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千禧年投胎的女鬼》
1. 引子
1944年11月,阔别家乡七年后南蝶又回到了景泐,不过景泐已经不复存在了,十二领土又被重新划分了一次。
南蝶站在王宫前,曾经庄严神圣的王宫现在已是孩童可以随意奔跑玩耍的场所,富丽堂皇的议政厅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屋顶和梁上的金子也都被人给撬走。
南蝶一路穿过断壁残垣去到自己寝殿,寝殿有着被烧过的痕迹,屋里自己曾经的东西都已不见。
只有院子里那棵高大的罗望子树依然鲜活的生长着,抬头望去今年新的一批罗望子已经挂在枝头等待成熟。
南蝶弯腰捡起地上一颗掉落在地的罗望子用手指按破它的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一响声在这空荡寂寥的王宫废墟里显得格外刺耳。
南蝶把还是青色的罗望子果肉送入嘴中咬了一口,酸涩的味道先传达舌尖后又流入心头,一串泪珠从南蝶的脸上滑落。
南蝶来到王宫后山,那是景泐王室的陵园。
傣族人的坟地是一片林子,傣族称之为“坝消”。
傣族人死后都在“坝消”里火化归于山林不留坟头、不立墓碑。但王室成员可以在陵园里立一幢形状似塔的碑,南蝶在那棵风车花树旁找到了她王兄的塔碑。
七年的时间,原本只攀爬在亭子上的风车花野蛮生长爬满了周围的树形成一堵巨大花墙。奇怪的是已经是十一月份风车花的花期早已过了,这里的花却依然盛开着。
南蝶悲痛的跪在地上手指抚上碑上用傣文刻着的“召相宛”三字。
南蝶从包里拿出一包芭蕉叶包裹着的东西,打开后里边是一团糯米饭。
南蝶取出几根白线放在饭上,又把饭奉到塔碑前,南蝶双手合十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召比,南蝶来看你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南蝶的父亲本是前任景泐王,南蝶五岁的时候父亲病死。南蝶父亲一辈子长情只取了南蝶母亲一位妻子,所以父亲死后母亲悲痛之下也跟着走了,只留下南蝶和相宛两兄妹相依为命。
后来伯父继承了王位,伯父一家虽然对自己也算好,但终究不是骨血至亲,一切都不似当日。只大她三岁的王兄从小一直护着她事事挡在她面前,如今她在这事上唯一的至亲也和她阴阳两隔。
南蝶记得王兄离开景泐去英国前在后山建了个亭子,又在一旁种上了风车花。
“南蝶,等风车花爬满亭子的时候王兄就回来了。”
随着回忆的深入,南蝶哭得抽搐起来,最后趴在她王兄相宛的塔碑上睡去,这一睡她梦到了遇见沈季修的那一天。
1935年5月,风车花爬满亭子的这一天,她先等来的不是她王兄,而是沈季修。
18岁的南蝶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裤的陌生男子心下不由的一惊:“你是谁?为什么闯进坝消?”
只见愣住神的男子半晌才回过神问了一句:“坝消,是什么意思?”
南蝶警觉的站起身:“坝消就是坟地的意思。”说完手里紧握着铅笔看着眼前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迈起步伐向南蝶走来。
“那你又是谁?居然在坟地里画画。”
南蝶见男子正靠近自己举起手中的铅笔对准他:“你别过来,我......我可是王室公主。”
南蝶傻傻自报家门后又觉得自己实在蠢,气得咬紧后槽牙。没想到那男子听完后停下脚步,南蝶心想难道真被自己震慑住了?
她又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从穿着上看就不像景泐人,修长的身型上套着宽松的衬衫和西装裤,那两条背带挂在他身上像是个摆设框不住任何东西。
南蝶情不自禁的身体往前倾,似乎想要看清男子的脸上长了一副怎样的五官。
就在南蝶努力想要看清时男子忽然弯腰下去捡了一朵风车花走到她面前,男子伸出手把花递到面前并温柔的和她说。
“南蝶小公主你好,我叫沈季修。”
南蝶盯着那只捏着风车花的修长手指看了三秒后把眼神移到沈季修的脸上,那一刻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个叫沈季修的男子长着一张她从来没在景泐人里见过的面庞。
解开的两个扣子露着凸出的喉结,从清晰的下颌线往上看就见透着淡粉色的薄唇,浓眉深邃的眼睛下是高挺的鼻子可偏偏他还长得很白净。
她这十八年来见过的男子里把这些特征占得一两个已经是很不错了,沈季修居然全占了。
南蝶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接过那朵风车花,却不想沈季修抬手把花簪在了她发髻上。
这一刻南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南蝶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南蝶?”
沈季修走到亭子里坐下:“在英国时你王兄相宛就总和我说,他妹妹南蝶是整个景泐最美丽的仆哨。”
“其实相宛还是委婉了。”
南蝶听着沈季修的一番话,心想他还知道“仆哨”是什么意思呢。
“委婉了?”
沈季修举起脖子上的相机对着南蝶拍下一张照片。
“这世间我沈季修所遇见过的人,无论是谁的容颜和小公主比,都要逊色三分。”
这一番话听得南蝶脸不由的一热,她既觉得沈季修言行轻佻,却又并不反感他。
南蝶刚想问沈季修为什么拍她,眼前的景象却开始消散。
场景一下从后山陵园变成一个修铁路的场地上,她正被所有人指认成凶手,要把她拖下去关起来。
沈季修又出现了。
此时一身军装的沈季修从天而降一句:“谁也不许动她!”救她于危难中。
就在南蝶就要握到沈季修伸过来的手那一刻,场景再次消散。
这一次转换成了昆明城的沈宅,小琼仙正在告诉她沈季修带着姜楚微去了美国不会再回来了。
南蝶发疯般的翻遍了每一间屋子,人去楼空,沈季修居然真的抛下了她。
南蝶伏在沈宅院子里的石桌上痛哭,痛苦中南蝶觉得一阵清风拂过,她似乎闻到了风里风车花的清香。
她睁眼发现自己正趴在王兄的塔碑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下的坝消显得更加凄凉孤寂。
南蝶再次拜别她王兄的塔碑之后转身下了山。
每年的11月中下旬正逢傣族人的水灯节。
水灯节的这晚善男信女和热恋中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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侣都会把亲手扎好的水灯放入湄澜河里,向湄澜河里的娜迦女神祈求自己的心中所想。
南蝶走在水灯节的市集上,她记得小时候每逢水灯节她总会缠着王兄偷偷带她出宫游玩。
后来王兄远去英国留学,就没人再带她偷出宫过水灯节,自己一人也失去了那个兴趣。
直到18岁那年遇见沈季修,那年的水灯节她和沈季修在湄澜河边一起放下一个水灯。
南蝶问沈季修:“你许了什么愿望?”
沈季修把鼻尖抵在她额头上轻声说:“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只不过南蝶至今不知道。
南蝶买了一个水灯独自来到河边坐在岸上看着来放水灯的男男女女,脸上无一不带着浓情蜜意的笑。
南蝶看着此情此景脸上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心里觉得很欣慰,虽然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公主,土司政权也早已随着时代与战争的洪流中灰飞烟灭。
但是她曾经的子民们都在好好憧憬着明天努力生活着,这就够了。
南蝶听到一旁的小情侣交谈,女的依偎在男的怀里娇羞的问:“那你准备好到我家干三年活了吗?”
男的搂着女的:“我明天就卷好铺盖到你家帮你阿爹犁地去。”
南蝶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酸,她曾经也这样对沈季修说过。
“按照傣族人的规矩,你要娶我得先到我家干三年活,让全家人考察你。”
南蝶至今还记得沈季修当时惊讶的表情。
“啊?娶公主也得先干活吗?那公主家犁地是不是用金犁呢?”
南蝶想到如今自己已经27岁了,还没有等到沈季修娶自己,她也知道,这辈子是娶不到了。他如今可能早已在远洋彼岸、异国他乡和别人结成连理,早已经忘记了自己。
南蝶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汩汩滴落在手中的水灯上。
“沈季修啊,你到底在哪里?”
南蝶咳嗽几声,随眼泪一起落在花灯上的还有她咳出的血,她想她大概是要死了,想想死在这河边也好。她死后不能进坝消,死在这河边也好,也算归了故土。
迷迷糊糊中南蝶似乎听到有一句声音在问她。
“南蝶,你恨吗?”
南蝶迷迷瞪瞪摇摇头:“不恨。”
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我恨,我不甘心,我想问他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抛下我,不寻到这个答案我就是死也不甘心。”
随着南蝶的怨气越来越重,湄澜河的水面忽然浮动起来,水面上的花灯被躁动起来的水面荡来荡去。
岸边的人看到这一情景激动的说:“你看,一定是娜迦女神听到我们的心愿显灵了。”
在所有人都围观着水面的异动时,在岸边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南蝶断了气、闭了眼。
第二天来河边收拾昨夜垃圾的人发现了河边死去已久的南蝶,她手里还拿着那个被血染红了的水灯。
捡垃圾的那个人在看清南蝶的面容后扑通跪下,带着哭腔颤抖着喊出一句。
“小公主......”
原来他就是曾经景泐王宫里专门负责摘南蝶院中那棵罗望子的仆人。
2. 第一章
2023年6月21日夏至这天。
宋潭溪从北京悄悄坐上了去往云南的绿皮,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味、脚臭和体味的混合气味,还有吵杂的高谈阔论。
此时的她夹在硬卧中间层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着都难受。
一边难受一边在想如果她爷爷知道她偷跑来云南之后勃然大怒的各种可能。
“跟我断绝爷孙关系?应该不至于,他就我这么一个孙女。”
宋潭溪艰难翻了个身打开手机没发现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
“看来他们还没发现我来了云南。”
宋潭溪也不知道她爷爷为什么怕她去云南,从她记事起她爷爷就总叮嘱她。
我宋家人这辈子永远都不许去云南,特别是滇南。”
她问过无数次不许去云南的理由,她爷爷从来都支支吾吾不告诉她,导致她从小在心里有了逆反心理。
“我一定要去云南。”
宋潭溪心想,但凡她爷爷从小不这样一直对她说,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着去云南。
三十五小时的车程宋潭溪已经坚持了二十个小时,她已经二十小时没睡好过觉。
宋潭溪实在受不了了爬下床找到列车员。
“我想升个软卧。”
却被列车员告知:“不好意思,软卧已经满了。”
宋潭溪败兴而归,又艰难的爬回她那夹心硬卧疲惫的躺下。
这一次躺下,宋潭溪居然成功在夹心硬卧里睡着了并做了个梦。
梦里宋潭溪被绑在祭坛上,台下站着的人穿着不像是现代人,看起来像是少数民族。
宋潭溪透过祭坛下冉冉升起的烟看过去,祭坛下双手合十并双膝下跪的的全是男性没有妇女儿童,而且这些人的脸上有些透露出怜悯、有些透露出庆幸。
宋潭溪还在看着人群出神,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袍画着各种恐怖图案打扮的像鬼一样的巫师吓了一跳。只见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念了一堆什么她也听不懂。
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被献祭或者直接杀死,宋潭溪开始挣扎,她想张嘴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话,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宋潭溪挣扎的过程中眼前的巫师已经念完了咒语,念完咒语的巫师端起一杯酒滴在宋潭溪脚下。
宋潭溪还在使劲挣扎,她感觉身后的树桩已经松动了,被捆得死死得双手也松动了几分。
这时滴完酒的巫师忽然抬头,宋潭溪的眼神恰好对上巫师那阴冷的眼神,吓得她停下挣扎的动作。
巫师起身走进宋潭溪开始绕圈,绕到第三圈的时候突然抽出长刀向宋潭溪斩去。
宋潭溪瞪大眼睛心想这次真的死定了,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但是刀落下后她没感觉到疼痛,反而是感觉双手一松,帮着的绳子被一刀斩断。
宋潭溪心下一喜:“这是要放我走了?”
还没高兴一会儿宋潭溪就被两个男子左右押住迫使她向前走,宋潭溪被捆了太久手脚麻木走不稳,几乎是被那两个男的拖着向前。
宋潭溪被他们拖到一片茂密的林子前,后面的一群人和巫师也一直跟着,两个男的把宋潭溪往林子前一扔就退下了。
这时,那个巫师又走上前来对宋潭溪做出驱赶的手势,嘴里还说着什么话宋潭溪听不懂,只听到似乎在说。
“掰辽......掰辽......”
后面一群人也开始做出统一的驱赶手势,嘴里也统一说着:“掰辽......”
宋潭溪不明所以,这个“掰辽”是什么个意思。
但是能看得出他们是要把自己敢进这个林子里!心想难道林子里有什么鬼神野兽之类的指定要吃活的?自己一旦走进去就是给他祭了口。
宋潭溪转身看一眼身后阴森茂密的林子心里害怕的不行,但又看眼前这一群正在向自己逼近如果自己不走进去他们肯定会把自己扔进去。
正当宋潭溪下定决心自己先走进去,打算离开他们视线后再脱身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咆哮。
“南蝶!”
宋潭溪正想睁大眼睛看清楚来人是谁,结果一睁眼梦醒了,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上铺的床板。
这时候火车已经驶过云贵边界,刚好进入云南境内。
宋潭溪回忆着刚刚自己做的梦,印象里自己十八岁后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真真假假。
而且这些梦似乎都能串联起来,宋潭溪拿出笔记本记下今天做的梦,这一本笔记本里已经记录了十八岁到二十三岁陆陆续续的梦境片段。
当宋潭溪写下“南蝶”二字时,她往前翻翻这已经是这个名字第二十七次出现在自己梦里,但是每次叫出这个名字的那张脸却怎么都没看清。
宋潭溪给这个看不清脸的人取了个名字叫“五月”,因为这个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梦里是十八岁那年的五月。
宋潭溪执着于去一趟云南也有这些奇奇怪怪梦境的加成。
宋潭溪记完笔记后依稀听到下铺的两个女孩在说她们到昆明之后的行程,当听到“西山龙门”这四个字时宋潭溪偏了个头试图听的更清楚。
只见长发的女孩对短发女孩说。
“听说情侣爬了西山之后都会分手。”
短发女孩啧啧两声:“那一定是爬累了在爬山过程中见到了对方的真人品吵起来了之后一拍两散。”
宋潭溪听了跟着点点头,她觉得短发女的角度颇有一番道理。
这时短发女孩把手机里一张照片递给长发女看。
“你看这是1943年远征军军官们在西山龙门下的合影。”
宋潭溪听到这个,偷听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长发女孩看着照片长叹一声。
“看着这个照片莫名一阵感慨,还有点想哭。”
短发女孩安慰她:“别又哭了,你看那时候滇池水还是碧蓝色的,我们这次去都看不到滇池这个水质了。”
这时,两个女孩似乎感受到了宋潭溪在上面的目光,纷纷抬头,只见宋潭溪正伸着个脖子。
宋潭溪有点尴尬只能笑笑表示自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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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恶意。
短发女孩把手机里的照片举起来给她看。
“你也知道这张照片吗?”
宋潭溪看着照片,她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但脑子里却有印象,而且眼前这张和脑子里那张的人物对不上号。
宋潭溪眼神从照片上移开。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但是我记得这个位置上站的是另一个更年轻点的男人。”
短发女孩收回手机:“不会吧。”
宋潭溪见状只好说:“可能我看的是另一张。”
话刚说出口另一个女孩就说。
“不可能,1943年就这一张。”
宋潭溪:“额……或许我看成了其他年份的?”
短发女孩接着说:“有外国将军的就这一年这一张。”
这时长发女孩女孩扯了扯同伴的衣袖。
“或许人家记错了,你别问了。”
宋潭溪继续躺平,闭上眼睛回想着那张照片,她肯定在那二十七个梦境中的其中一梦见过那张照片。
“但对不上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宋潭溪百思不得其解。怪只怪醒来之后梦忘得太快,要不是她一一记下来可能都忘光了。
火车到站后宋潭溪坐着地铁去到翠湖边的一家酒店入住。
这是她第一次来云南,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牵绊感,昆明的空气里除了新鲜和凉爽还夹杂着一种让她想哭的气息。
下午的时候宋潭溪去了翠湖,看着翠湖里雕梁画栋红柱黄瓦的亭子,一看就是京派建筑风格。
宋潭溪很爱看汪曾祺笔下关于西南联大和昆明的回忆,她一直记着一句。
“家住翠湖西,爱吃辣子鸡。”
如今真站在翠湖边上却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被挖的坑坑洼洼的路实在是不美观又影响出行体验。
她发现昆明的路面上有很多补丁,当地人习惯了调侃一句。
“挖来挖去是在找吴三桂的宝藏”。
宋潭溪注意到翠湖边上一条小巷里一幢二层小楼的古着店,路过时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停下脚步。
宋潭溪现在店门口驻足观望五秒之后伸手推开了店门,宋潭溪推开门的瞬间屋檐下的风铃忽然“叮铃”作响。
走进店里后宋潭溪发现里边的东西和她以往逛的古着店不同,没有映入眼帘全是衣服包包。反倒是有不少像是四处搜罗起来的少数民族工艺品,在店里略微昏暗的灯光下一一整齐罗列着。
宋潭溪沉浸的逛着,她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匹织锦吸引走。她小心取下来越看越喜欢,拿起想要付款时才发现这家店里没有人。
宋潭溪想把织锦挂回原位,却发现踮起脚来也够不着,她只好把织锦放在一旁落地窗的大桌子上。
“希望老板能一眼看到它,而不是以为店里遭了贼。”
就在宋潭溪走出去后,沈齐山开着车回到店里,他进店就喊。
“阿尖、阿尖......你又去哪里偷懒了?我刚刚看到一个客人走出去了,你是不是没接待人家。”
3. 第二章
沈齐山抬着箱子走过来时似乎看见一抹倩影从店里的方向走出来朝坡上去了。
阿尖从后门小跑进来,他是沈齐山表弟,在昆明上大学平时没事就帮他看店。
“表哥,我在后边帮你浇花呢,是你和我说的每天这个点必须给它们浇水。”
阿尖边说边回到柜台前故作乖巧的坐好。
“刚刚有人吗?可能是隔壁店装修的声音太大了我听不见。”
沈齐山把箱子放在地上朝阿尖招招手。
“姨爹又寄来了一堆山货,我刚取回来。”
阿尖一听跑过来:“让我看看都有哪样。”
沈齐山眼神一扫看到原本应该挂在墙上的织锦却摆在他工作台上,他现在确信刚刚有人进来过。
沈齐山走过去拿起织锦重新挂回墙上。
“阿尖,这织锦是你拿下来的吗?”
“哆依干、野笋、树番茄......”
阿尖忙着翻他爹都给他寄了些什么。
“不是我啊,我没动过。”
沈齐山朝着窗外的坡上看了一眼。
“那应该是刚刚那个人。”
阿尖拿着袋哆依干嚼着走到沈齐光旁边塞一块在他嘴里。
“我说表哥,店里每天来来往往不少人,你搞莫就格外惦记这位没看见的客人呢?”
沈齐光麻木的嚼着哆依干盯着窗外,直到哆依的酸味在嘴里散开才回过神来。
“嘶~酸。”
沈齐山又拿起一块哆依干打量着。
“你们滇南人怎么那么喜欢吃酸?”
沈齐山刚说完这句话总感觉很熟悉,似乎自己以前也说过。
“这句话我以前对你说过吗?”
阿尖摇摇头:“第一次。”
沈齐山坐回自己工作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边是一个臂钏。
这个臂钏是他在北京一个旧货市场淘回来的,当时那个摊主和他说这是南边来的东西,少说得一百年历史了。
沈齐山拿着臂钏在手中打量,这是个银镀金镶臂钏,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只不过臂钏上的宝石脱落了几颗,沈齐山决定自己把宝石重新装回去。
记得那摊主和他说这臂钏应该是一整对,但他只得了这一只。
沈齐山低着头沉浸修着臂钏,阿尖则是理完货重新坐到柜台前守着。
不一会儿店里走进来几个隔壁大学的女学生,阿尖看着假装挑选物品却又有意无意往沈齐山那边靠近的女学生不禁摇摇头,又是冲着他表哥那张脸来的。
沈齐山长得很好看,身形修长、挺鼻薄唇,作为一个云南人却是个晒不黑的冷白皮,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阿尖有时候就想为什么偏偏姨妈就这么会生,自家阿妈偏偏把自己生的这么黑。
低头修臂钏的沈齐山忽然抬起头,拿着镊子的右手抵在下巴处,脚一抬,修长的右腿搭在左腿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一旁的女学生见状开始躁动,沈齐山这一动作刚好击中她们的心。
“好帅!”“这个侧颜绝了!”“他腿好长!”......之类的词传隐隐约约传进阿尖进耳朵里。
阿尖决定替他表哥解围,他拿起一旁的相机向女生喊。
“如需拍照可以找我,拍立得、宝丽来、胶片、ccd应有尽有。”
几个女生似乎觉得已经站在沈齐光旁边太久了,再站下去有点尴尬就都开始往外走去。
她们路过柜台时阿尖伸出脑袋笑嘻嘻地说:“拍立得十块钱一张不拍吗?长得好看多送一张。”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女生转头指着沈齐山对阿尖说:“如果是他帮拍,我们就拍。”
一旁的沈齐山听完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摇摇头。
女孩们走后阿尖从柜台走出来。
“表哥你听到没,要是你愿意你这店每天光拍照都能带来不少营业额。”
沈齐山放下镊子取下阿尖脖子上的拍立得:“可是我更希望你用你的魅力征服她们。”说着完对着阿尖拍下一张。
沈齐山把相纸然后递给阿尖。
“你看着店吧,我要去收拾东西,明天我要去滇缅铁路徒步捡垃圾去。”
说着起身上楼。
相纸显像后阿尖把他贴在墙上,听到沈齐山又要去捡垃圾就对着楼上喊。
“那条铁路有什么魔力驱使你每年都要去捡垃圾?”
宋潭溪此时正在一家书店里翻着汪曾祺的书,据说这家书店1926年就有了。
当读到汪曾祺酩酊大醉后被沈从文扛回去时她不禁笑出声,反应过来是在书店后又立马住嘴。
虽然她已经读过无数次这个故事,再读时依然能感受到其中乐趣。
宋潭溪心想着汪曾祺以前最爱来的书店也来了,她也应该离开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下起雨,她被困在书店里。
就在宋潭溪盯着窗外的雨发呆时来了两个女孩。
“你好,可以给我们让一下位置吗?我们想在这里拍一下作业。”
宋潭溪看着一个打扮的清雅素丽、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也没考虑她们是不是真要拍作业爽快的给她们让了位置。
起身后的宋潭溪在书店里寻觅起来,经过一个书架时上边写着“只借阅,不出售”的标语,她停下脚步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书。
宋潭溪从第二排书架的最左侧抽出一本书,这本书居然连封面扉页目录什么都没了。
书开篇第一页就是四个字“滇缅铁路”,这让她来了兴趣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翻看。
宋潭溪看着书里这些黑白插画,有光着脚敲石头的小孩也有背着孩子敲石头的妇女,明明只是图片,她却有一种真切的感受在心头堵得慌。
“或许我梦里一直梦到的铁路就是这条?”
宋潭溪以前只听过滇缅公路,并不知道还有一条滇缅铁路,而且就在昆明市区。
当宋潭溪读到“铁路现在仅存火车北站到石咀的12.5千米”时合上了书,她决定明天去这条铁路走走。
沈齐山的店里,两个女生推开店门就喊:“阿尖,赶紧出来。”
阿尖一看他小组作业的另外两位成员回来了赶紧殷勤的跑过来。
“你俩回来啦,怎么样怎么样?作业拍好没?”
两个女生拿出相机连接到电脑上。
“你自己看看吧,你也不和我们一起去。”
阿尖讨好地笑着。
“这不今天得帮我表哥看店嘛。”
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凑近阿尖。
“你表哥呢?你把他叫出来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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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聊聊天,我们就原谅你。”
说完用手肘碰了一下连相机地女孩,女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阿尖无奈扯着嗓子朝楼上喊。
“沈齐山,快下来。”
没过一会儿沈齐山从楼上走下来。
“干嘛?”
阿尖后仰着头:“下来救命。”
看见沈齐山过来那精致妆容女生娇滴滴说了句。
“沈哥哥,你来啦~”
沈齐山停下脚步。
“严清,你正常点,不然我害怕。”
严清见状恢复正常。
“是啦是啦,那你赶紧过来看我今天好看不?”说完左右扭动着身子。
沈齐山不搭理她,径直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
沈齐山杵着脑袋看三人选片。
“所以你们叫我下来干嘛?”
严清:“聊天啊。”
沈齐山皱眉:“我坐这么久了也没人说话呢?”
阿尖头也不抬地回答:“忙着选片呢。”
沈齐山一把扯过三人的电脑,他倒要看看什么照片看的这么入迷,一看发现全是严清的摆拍照。
“这不都是你吗?有什么好看的。”
严清气的撇嘴:“后面还有呢嘛。”
沈齐山忽然在照片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一下,翻回上一张。”
阿尖点下鼠标返回上一张:“怎么了?”
沈齐山指着宋潭溪的侧脸:“这好像是下午那个女客人。”
阿尖拍上沈齐山肩膀:“哥,你疯魔了吧,就一个侧脸你就认出来了?”
严清仔细一看。
“她啊,一个在书店里给我们让位置的女孩,没想到还把她拍进来了。”
沈齐山看着照片里只有半张脸的宋潭溪,心里居然萌生了想要见她一面的冲动,这个萌芽一在他心里种下就立刻野蛮生长。
第二天,宋潭溪站在铁轨上咬了一口手里的烧饵块,她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自己,她猛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感觉从她进入云南开始就感觉身后有人,但每次回头却没有任何异常。
一路走着去铁路上人还挺多的,捡垃圾的、散步的都有,宋潭溪就打算索性从头走到尾。
宋潭溪一路上观察着建筑物和景象,忽然,眼前一闪建筑物和景象都变了。高楼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大山和拿着锤子敲石头的妇女孩童。
下午六点的时候宋潭溪终于快要走到石咀站,她停下来休息。
摘下墨镜的瞬间眼神扫视到快要落山的太阳,就在眼神和夕阳交接的一刹那宋潭溪眼前又出现奇怪的景象。
这一次她看见那个叫南蝶的女人就坐在自己面前的土堆旁,她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和她一起生火做饭。南蝶生了好几次火都失败了,最后是小女孩成功生起了火。
宋潭溪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刚想开口,眼前的景象又消失了。
只不过真的有人在生火,是一个老婆婆,她面前燃着三个火盆,她跪在地上不停的往里边加纸钱。
宋潭溪不受控制的朝那三个火盆的方向走,就在快要走到时宋潭溪踩着石头脚一滑摔在地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宋潭溪?”
4. 第三章
宋潭溪听到后心中忽然一阵酸楚,明明声音就在身后,却觉得这一声“宋潭溪”好似在这无边寂寥的世间飘荡了上百年才刺破万重阻碍传入她的耳中。
宋潭溪回头的瞬间忽然一阵风起,吹的盆中焰火盘旋而上,也吹掉了她头上的丝巾。
宋潭溪就这样呆呆看着那个喊他名字的男人向她走过来,一直到他伸出手把自己扶起来。
“你叫宋潭溪?”
宋潭溪依旧眼神呆滞,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眼前这张脸明明从没见过,却就是不忍心把眼神移开。
宋潭溪恍惚中移了一下脚又没踩稳石头,在身子倾斜的瞬间眼前的男人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小心,你没事吧?”
宋潭溪终于清醒过来,她盯着自己脚下确定自己站的稳稳当当后才问出第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人笑了笑伸手亮出一个东西。
“我捡到了你的包挂,上边有你名字。”
宋潭溪一看双手向后一摸自己包挂果然不见了。
眼前人把包挂递还给她:“物归原主。”
宋潭溪接过包挂。
“谢谢,你…嗯…我…”
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她有点语无伦次。
“我叫沈齐山。”
宋潭溪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确定叫沈齐山?”
宋潭溪真的好想打自己一下,怎么这么不受控制。
沈齐山的眼神划过一丝疑问。
“我还能说错自己的名字?”
宋潭溪摆摆手:“不好意思,冒昧了。”
宋潭溪发现烧纸的老婆婆已经不见了,但是眼前沈齐山头发上飘落的焰灰告诉她刚刚那一幕是真的。
宋潭溪觉得这里太诡异了浑身毛骨悚然。
“谢谢你沈齐山,认识你很高兴,但是我要先走了。”
宋潭溪说完就转身连走带跑的离开了。
沈齐山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想难道这样匆匆一面就完事了?
眼光一瞥,发现了宋潭溪掉落的丝巾,他躬身捡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队友的声音。
“沈齐山你捡垃圾捡到哪里去了?天都快黑了!”
宋潭溪洗完澡后疲惫的躺在床上,她今天折腾了一天又徒步了那么远,现在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打开手机看到妈妈发来的消息。
“水水,在海南玩的怎么样?”
“让妈妈看看有没有晒黑。”
是的,她骗她家里人要去海南环岛一圈,实则来了云南。
“妈,我明天给你看,今天太累了马上睡了。”
她心想反正海南还是云南都不耽误她晒黑。
宋潭溪打算拉上窗帘睡觉却发现楼下站着个男人正盯着她看。
与男人对视的那一刻宋潭溪像被摄了魂魄一般,她麻木的打开门下楼。
宋潭溪一步步走到那诡异男人面前,她很害怕这个一脸邪笑的男人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南蝶,你终于回来了。”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个阴气森森的男人心里一万个抗拒。
“我不是南蝶,你找错人了。”
男人一听脸上的邪笑换成了愤怒,他瞪大双眼一只手朝宋潭溪抓来。
“你又想离开我是不是?不可能!”
宋潭溪看到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明明就是一双干枯的鬼爪,她吓的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这一咬宋潭溪发现自己脑中一片清明,双脚也受自己控制了,于是撒腿拼命往外跑。
宋潭溪边跑边念叨这是真碰着鬼了,难怪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难不成自己一进云南这鬼就跟着自己了?
越想越怕、越怕跑的越急,跑出巷子后脚一绊又向下摔去。
只不过她发现自己没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莫不是摔在了那个鬼的怀里?
宋潭溪“啊”尖叫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沈齐山就晕了过去。
宋潭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环顾四周,忽然一个黝黑的小伙子出现在她面前。
“啊!鬼!”
宋潭溪吓得弹起来。
“噢莫莫,哪个是鬼噢。”小伙子说完啧啧两声。
宋潭溪看清以后尴尬道歉。
“不好意思,我看错了。”
只见那黝黑小伙朝楼下喊了一声。
“表哥,你客人醒了。”
“走嘛,跟我一起下去。”
宋潭溪只好跟着他一起下去,下楼的时候刚想问他表哥是谁,还没问出口她就发现这里正是她昨天下午进来过的那家古着店。
宋潭溪心里正疑问,就听见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宋潭溪,你醒了,你还好吧?”
眼前之人居然是沈齐山!
宋潭溪指了指自己:“我晕倒了……”
又指向沈齐山:“你……这个店?”
沈齐山请她坐下,示意她不要慌。
“我走在路上,你忽然惊慌着摔在我怀里,还问我……”
宋潭溪连忙问:“还问你什么了?”
沈齐山把眼神移到她的脸上看了半晌,忽然抿嘴笑着说。
“问我是不是摔到鬼的怀里了。”
这时阿尖拎着买的玫瑰木瓜水回来。
“是啊嘛,她刚刚醒来见到我第一句喊的也是鬼。”
阿尖说着把买来的甜水递给沈齐山,一只手搭靠在沈齐山肩膀上歪着个头看着宋潭溪。
“也认不得我和我哥哪里长得像鬼?”
宋潭溪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确确实实见到鬼了。
沈齐山用吸管戳开玫瑰木瓜水递给宋潭溪。
“喝点甜的,心安。”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个今天下午刚认识的男人,明明认识不到半天,却偏偏又如此巧合。
当沈齐山的眼神对过来时她赶紧低头吸了口木瓜水以作掩饰。
这小甜水果然很甜,这是她喝过离真实的玫瑰花香味最近的小甜水。
片刻,宋潭溪抬头发现眼前俩人还在看着自己。
“你们是俩兄弟?”
阿尖听到宋潭溪的疑问,他坐到沈齐山旁边。
“难道不像吗?”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一白一黑两人,她摇摇头。
“不太像。”
沈齐山抽了张纸巾递给宋潭溪,又用手在自己嘴角指了指示意她脸上有东西。
宋潭溪一擦发现是木瓜水里的玫瑰花瓣。
“阿尖是我姨妈的儿子。”
听到沈齐山这么说宋潭溪明白的点点头。
“难怪呢。”
阿尖一听:“难怪什么?”
宋潭溪没顺着他的话回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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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问:“你真名就叫阿尖?”
阿尖双手一摊:“没错。”
宋潭溪此刻脑袋里充满了疑惑。
“这世上真有人姓阿?”
阿尖把一旁装着哆依干的玻璃罐拿到宋潭溪面前,打开盖子示意她吃。
“我爸是哈尼族,我们那一支系取名得根据父亲的名字来取。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孩子的姓,我爸叫飘阿,所以我就得姓阿。”
这时一旁的沈齐山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还记得你这是第几次向别人解释自己名字吗?”
阿尖一拍额头:“记不得是第几百几千次了。”
宋潭溪的手边掏哆依干吃边听的津津有味。
沈齐山见状:“你倒是不嫌酸,还挺爱吃。”
宋潭溪意识到自己吃了挺多有点不好意思的把盖子盖上把罐子缓缓推回去。
没想到阿尖立刻推回来。
“你喜欢这罐子全送给你了,反正我旁边这个人吃不来,我正愁无人分享美味。”
就在宋潭溪苦恼要不要收下时,沈齐山又抽了张湿纸巾递给她。
“擦擦手。”
又问她:“北京人?”
宋潭溪点点头,心想这个男人怪细心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你怎么知道?”
沈齐山用脚从桌底下把垃圾桶推到宋潭溪旁边。
“听口音听出来的,我经常去北京。”
旁边的阿尖一听宋潭溪是北京姑娘就更来劲了。
“能吃得来我哆依干的北京姑娘可太少了,你必须收下。”
沈齐山皱眉问他:“你一共见过几个北京姑娘?”
阿尖笑嘻嘻看着宋潭溪。
“就你一个。”
宋潭溪只好收下了那罐盛情难却的哆依干。
“对了,我昨天下午就进来过你的店里,我当时本来都把那匹织锦拿下来了,但是结账的时候发现没人,我又挂不上去,就只好放在这个桌上。”
说着她指了指那边墙上的织锦。
沈齐山看了眼织锦又看了眼阿尖,阿尖心领神会借了个由头起身走开。
“昨天我碰巧有事出去了。”
宋潭溪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意识到自己打扰太久就打算告辞。
“今天谢谢你救了我,沈齐山。天挺晚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宋潭溪抱起那装着果干的玻璃罐子就打算走,沈齐山起身送她。
“等等,你那酒店就在这旁边巷子里,我送你回去。”
宋潭溪想到那个鬼,不管是幻觉还是真鬼,她心里还是很怕,就点了点头。
“好。”
就这样宋潭溪抱着个罐子并肩和沈齐山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宋潭溪感觉和这个只认识半天的男人走在一起莫名的心安,像是很久以前就把心交出去了一样。
沈齐山一直把她送到房门口后止住了脚步,伸手递给她一个袋子。
“这里边装着那匹织锦,我把它送给你。”
宋潭溪刚想拒绝。
“从你拿下它又挂不回去那一刻,你就是它的缘主。”
宋潭溪只好接下。
沈齐山向她说了声:“晚安”。
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宋潭溪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宋潭溪不知道的是,她在看沈齐山背影时,那个追她的鬼也正在看着她的背影。
5. 第四章
宋潭溪打开袋子,里边除了那匹织锦还有一块方巾。
宋潭溪条件反射般摸上自己的头。
“光顾着跑,都忘记这块头巾了,居然是被他给捡到了。”
宋潭溪她心想如果算上沈齐山说的昨天下午他就看到过自己,那加上今晚这一次两人已经是碰到了三次。
心底产生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宋潭溪没有注意到那个幽幽出现在房间里的男鬼,不过人想要发现鬼也挺难,除非对方有意现身。
这一次,这位鬼的脸上少了第一次现身时的恐怖之相,脸上反而是挂着一丝幽怨,平静的看着宋潭溪。
宋潭溪忽然觉得自己身后有股寒意,昆明的夏天虽然不是酷暑,但也不至于这么凉。她觉得这股寒意离自己后脖颈越来越近,心里一阵发毛。
鼓起勇气转身一看,她看见果然又是那个鬼坐在她身后正向她伸出手,要不是自己转身那只鬼手就搭在自己肩上了。
宋潭溪吓得从床上跌在地上,她用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几个词从她颤抖的嘴里七零八落吐出来。
“鬼......大哥......你到底跟着我......干嘛?”
半晌,也没听见那个鬼回答她,她鼓起勇气张开指缝看过去,她发现这次这位鬼大哥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吓人。
“看够没有?”
宋潭溪听见鬼忽然开口说话下的一激灵,合上指缝闭紧眼睛。
只见那鬼站起来向她走来。
“南蝶,你为什么要怕我呢?你知道我是会不会伤害你的。”
说话间鬼相也随之显像出来。
宋潭溪捂着眼睛的手忽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强行扯下,闭着的眼睛也被强行睁开,宋潭溪害怕那张脸被烧的稀巴烂的鬼脸扭过头去不敢看。
那鬼见状抚上自己的脸:“南蝶,你是害怕我这个样子吗?”
说着忽然发起狠一把抓住宋潭溪的手。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你有什么理由嫌弃我?”
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缓缓在宋潭溪脸上乱划着。
“不过,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再也不会吓你。”
宋潭溪被吓得压根没听对方在说什么,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被这鬼给带走的时候忽然到“砰”一声,脸上那阵鬼指乱划的冰凉感没了。
她抬头一看发现那个鬼飘到了一边,正当她挣扎起来要开门跑出去时看见屋子里居然又出现了一只鬼。
“怎么又来一个?”
说完这句话,宋潭溪就晕了过去。
“罕勒,你何必缠着她呢,她不是南蝶,你死缠着她只会坏了规矩。”
那叫罕勒的恶鬼眼神狠狠的看着相宛。
“如果她不是南蝶,那你又何必现身呢?”
相宛冷冷地说:“你生前就知道我什么脾气,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
罕勒没有再说什么,他化作一缕烟消失,留下一股很浓的柚子叶味。
相宛抱起地上的宋潭溪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眼前这张和南蝶一模一样的的脸,其实他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眼前之人不是南蝶又怎么去说服别人呢?
相宛给宋潭溪擦拭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看着她被噩梦缠身的样子叹了口气。
相宛拿起一旁桌上宋潭溪的身份证一看:“2000年,那年很好。”
“南蝶,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地方呢?”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位帮自己赶跑恶鬼的好鬼,壮起胆子问他。
“穿的泰里泰气的,泰国鬼?”
只见这位好鬼笑着摇摇头:“南蝶,我是你王兄你忘了吗?”
宋潭溪听到这位也叫她南蝶,她顿时感到一阵无语,这位南蝶到底是谁,难不成自己真是她转世?
但是宋潭溪地嘴却不受控制地说出四个字。
“召比相宛?”
宋潭溪不确定这四个字里哪几个字是他地名字,但她发现眼前这位鬼听到这四个字后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那你不会伤害我对不对,相宛?”
只见这位好鬼向她伸出手:“来。”
宋潭溪站在原地摇摇头:“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宋潭溪居然在这个相宛的鬼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落寞,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心软的神,因为她居然想不自觉地走过去安慰一个鬼。
宋潭溪看着相宛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她居然不害怕。
宋潭溪忍不住问他:“南蝶到底是谁?”
但是相宛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握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朵风车花。
“你别害怕,来了这里我就会永远在你身后保护你。”
听到一个鬼说永远会在自己身后,无论这个鬼多友善宋潭溪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她想问为什么是“来到这里”,难不成回北京就保护不到了?
结果一晃神,这位南蝶的王兄消失了。
宋潭溪猛地一睁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她有点分不清自己昨晚是真见鬼了,还是做梦而已。
宋潭溪想爬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有点迷迷瞪瞪的,她费劲扭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一半。
喝完水后宋潭溪又躺下伸手在枕头下找手机,手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朵风车花。
宋潭溪看着手里的风车花,这一刻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昨天梦里的风车花竟然真实出现在她眼前,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
宋潭溪想到这里直接从床上弹起来飞快打开门向外冲去,她一刻都不想在那屋子里多待。
宋潭溪一路狂奔到沈齐山的店门口,她顾不上里边是否客人直接冲进去喊了声。
“沈齐山!”
她看到沈齐山正在被女孩子围着搭讪,见到她忽然冲进来有些许意外,她不管不顾冲过去抓住沈齐山的手。
“沈齐山,真的有鬼。”
宋潭溪坐在窗前晒着太阳,她觉得她现在只有在阳光照射下才有安全感。
沈齐山拿来一双拖鞋:“你先穿上。”
宋潭溪听见声音麻木的转过头呆呆看着沈齐山,沈齐山以为她嫌弃不肯穿又加了一句。
“这是新的。”
宋潭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跑出来的太急,连鞋子都没穿。
“谢谢。”
她穿上鞋继续窝在那里晒太阳。
这时,一旁泡茶的阿尖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表哥,我看她是被鬼吓掉了魂,怕是得给她叫叫魂。”
沈齐山用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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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底下顶了阿尖一下,示意他别瞎说。
“宋潭溪,喝口茶,安安神。”
阿尖又说:“对呢嘛,到时候波章给她叫魂,第一句开口也是喊她大名。”
沈齐山一个眼神剜过去,阿尖立马闭嘴。眼神一扫发现地上掉着一朵风车花,他悄悄捡起来看了一眼宋潭溪,大概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宋潭溪听到阿尖说叫魂,才回过神来从阳光处挪过身子。
“你说的叫魂,是什么意思?”
阿尖一个得意的眼神甩给沈齐山:“这下我可以说话了吧。”
“如果一个人生病了,无论是大病初愈还是久病不愈,都会去请巫师来叫魂。这叫魂就是巫师把人丢失的魂魄通过一种仪式给唤回来,然后再给这人拴上线,就能把魂给拴住。”
宋潭溪听完忽然一把抓住沈齐山的手看着阿尖
“我需要这个叫魂仪式!”
等宋潭溪说完沈齐山才问:“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宋潭溪一看自己正死死抓着人家的手,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一时激动,疼不疼?”
沈齐山摇摇头。
阿尖继续说:“这叫魂是我家那边寨子里的傣族会举行的仪式,在昆明我可找不到人来给你叫魂。”
宋潭溪疑惑:“你家在哪里?”
阿尖吐出四个字。
“滇南,清洪”
宋潭溪听到这四个字就想到她爷爷从小到大叮嘱她的话。
“一辈子都别去滇南那边。”
宋潭溪陷入了沉思,从她踏进云南一刻起,身边就怪事连连,难道这一趟她真的来错了?短短两天,她觉得她的世界观已经被重塑了。
听着阿尖又提起滇南清洪这个从小就被告诉不能去的地方,她忽然心痒难耐十分想去。她想解开那些个奇奇怪怪的梦,想知道那个南蝶到底是谁、那两个鬼为什么要缠上自己。
“那我就去清洪一趟。”
听着宋潭溪做出的决定,沈齐山心想难道这个女人就是解开自己内心谜团的一个契机?
沈齐山又给宋潭溪倒了一杯茶:“你先别激动。”
宋潭溪坚定的说:“我想好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但是又想起那个有鬼的房间一个人不敢回去。
宋潭溪抿起嘴看着沈齐山。
“我一个人不敢回去收拾东西。”
沈齐山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二话不说就起身。
“走吧,我陪你去。”
走在路上,宋潭溪心里觉得她似乎有点依赖起了这个只认识两天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放心。
宋潭溪挣扎了好久还是对着这个只认识两天的男人问出了口。
“沈齐山,我们还会见面吗?”
话音刚落一脚踩进坑里,就要向前摔去,幸好沈齐山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宋潭溪后衣领。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能稳稳走路了。”
宋潭溪看着脚底下的坑。
“大概是昆明的路不欢迎我。”
沈齐山给她捋了捋被抓皱的衣领。
“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把你卖到南边去?”
宋潭溪摇摇头。
“你不像,也没那个气质。”
6. 第五章
宋潭溪匆匆离开昆明前往清洪。
坐在动车里借着人多人气旺给自己壮胆回忆起那两个鬼,宋潭溪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两只鬼吓得落荒而逃。
“不会还跟着我吧?”
想到这里她悄悄环视一周车厢又偷偷看看旁边座位上的人。
动车刚出隧道没一分钟又使进隧道里,一山连着一山,动车跑的慢慢悠悠。
宋潭溪盯着窗发呆,直到车窗上似乎出现沈齐山的脸,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一路的沈齐山。
甚至觉得要是他陪着自己就好了。
宋潭溪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些没出息的想法甩掉。
“宋潭溪,你就认识人家两天,人家可能过几天就把你忘了,你在这自我脑补什么?”
宋潭溪刚出动车就感到一股热浪扑来,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宋潭溪从小就认不太明白路,有时候跟着导航走都会走错路,她绕了好几圈才大概确定酒店是哪栋楼。
可笑的是她还绕到了后门去,难怪一直打转找不到门头。
宋潭溪推开窗透气,引入眼帘的就是碧绿如翡翠般的湄澜河。她从小就喜欢有大江大河穿流而过的城市,总觉得这样的城市有灵气。
忽然,对岸的建筑物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森林。
见鬼之前宋潭溪肯定会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现在她知道自己肯定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猛一回头盯着房间里看,她怕又有什么在自己身后。
好在什么都没有,很平静。
第二天,宋潭溪在这座热带小城街头游走着,这里的傣族全民信仰南传佛教,所以街上随处可见的寺庙。
宋潭溪在一个寺庙门口停下脚步,她看到寺庙门前楼梯两侧雕刻着两条像蛇又像龙的生物。
奇怪生物头顶上长着独角和寺庙顶上的尖角很相似,宋潭溪发现这种生物在这座城市里不止是寺庙,哪怕是路边都随处可见。
宋潭溪走进寺庙里,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南传佛教的寺庙,里边和她以往见过的寺庙都不同。
她见进来拜佛的本地人都会把鞋脱掉,她也跟着脱下鞋走到寺庙廊上。
宋潭溪在廊上的壁画里又看到那个生物,这些壁画似乎是一个故事,但都是傣文她看不懂。
宋潭溪心想。
“不知道寺庙里能不能叫魂。”
宋潭溪走进佛堂里看到本地的傣族人用一块的零钱包着一种橙色的细蜡条献在佛前,还有些人拿着瓶子在进行滴水仪式。
宋潭溪看自己两手空空又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只好学着旁边的人怎么拜,自己也有样学样。
就在宋潭溪双手合十闭着眼准备向佛爷祷告些什么时,旁边一位傣族奶奶拍了她的肩。
“姑娘,在我们这里行合十礼的时候手臂不用绷的这种平直,像我这种就行。”
说着示范给宋潭溪看,傣族奶奶行合十礼时手臂只是自然的垂着呈现45°角。
宋潭溪照着做。
“谢谢奶奶,不然我还不懂。”
傣族奶奶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点点头,最后从框里拿出自己的贡品呈上之后就离开了。
宋潭溪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最后掏出兜里仅有的一百块钱现金塞进功德箱里就准备走。
坐在上边的和尚叫住了她。
“施主留步。”
宋潭溪停下脚步,心想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忐忑的走过去。
只见那个和尚拿出什么东西递给宋潭溪。
“施主,这是我们院里的佛绳和锡符纸挂坠,是你的布施可以换得的。”
宋潭溪接过递过来的一对五彩绳佛绳和挂坠,做了合十礼道谢。
宋潭溪当场就给带上了,她觉得可算有点精神寄托和安全感了。
本来要起身走了的宋潭溪又回头问那和尚。
“佛爷,你们这里可以叫魂吗?”
那和尚被问一愣,随之又摇摇头。
“这里不可以。”
宋潭溪走出佛堂后又晃悠到后院,她发现一棵树上挂着好多东西,走近一看居然是善男信女们在这寺庙里求的签纸。
“居然把签纸都挂在这里。”
她想起自己好像没有求签,打算回去求个签。
还没走回去宋潭溪被一棵矮小的棕榈树旁刻东西的和尚给吸引停下脚步。
宋潭溪走过去,看清后问。
“佛爷,这是在刻贝叶经?”
和尚没抬头继续拿着刻笔往上刻字,宋潭溪看不懂上面的傣文,但又觉得很神奇就索性蹲下观看。
此时和尚停下动作,往上推了一下眼镜。
“施主懂贝叶经?”
宋潭溪连忙摇摇头。
“不懂,只是看过介绍。”
和尚放下手里刻好的贝叶,又在身后拿了个凳子给宋潭溪。
“既然感兴趣就坐下慢慢看吧。”
宋潭溪行了合十礼道谢后接过凳子坐下。
“佛爷,请问刻的是什么内容?”
此时,和尚换了一片新贝叶。
“娜迦的故事。”
宋潭溪疑惑。
“娜迦?”
和尚已经开始新的一轮刻字。
“寺院门前、墙上壁画里都有娜迦,娜迦在南传佛教文化里相当于神龙。”
宋潭溪恍然大悟,原来那奇怪的生物叫做娜迦。
“那这个娜迦真实存在吗?”
和尚回答:“信仰她的人都相信她就在喃咩筐底下庇佑着我们。”
宋潭溪不知道这个“喃咩筐”是什么意思,和尚看出了她的疑惑。
“就是旁边的湄澜河,傣语称为“喃咩筐”,清洪人神圣的母亲河。”
宋潭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没想到这位佛爷的普通话出奇的好,没什么清洪口音。
“我竟不知还有这层渊源,那这个娜迦出现过吗?”
和尚一听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宋潭溪。
“她上一次出现,大概是在景泐土司刚被打倒没多久的时候。”
宋潭溪看和尚忽然盯着自己看有点害怕。
“佛爷,景泐土司又是什么?”
和尚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问她。
“施主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被吓到过?”
宋潭溪一听心里一惊,对方居然能看出自己被吓到过。
“佛爷,您会叫魂吗?我确实被吓到了。”
只见眼前的和尚闭上了眼,片刻后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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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走进寺庙里拿出几根白线。
“施主不用叫魂,等我给你拴上白线你就不会心慌了。”
宋潭溪将信将疑的把手伸过去,心想反正图个心理安慰。
“佛爷,这白线是?”
和尚告诉她。
“就是一个拴线仪式,我们相信线能拴住魂。也没什么,过两天不想戴了解下来挂在蚊帐上或者放在枕头下都可以。”
眼前的和尚边给宋潭溪的左右手都拴上线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拴完线后宋潭溪又行了个合十礼道谢。
和尚则是重新拿起贝叶刻字。
“也算是和施主结个善缘,施主和这片土地颇有渊源。”
宋潭溪又想起和尚说的景泐便赶紧问。
“佛爷,那个景泐是怎么个回事?”
和尚抬手指向一边。
“你左边摆着的那一堆贝叶经就是景泐的历史。”
宋潭溪看着全是傣文的贝叶经,只能放弃了解景泐历史,她总不能让眼前的和尚给她逐字讲解吧。
宋潭溪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了人家的工作进程,就起身告辞。
“佛爷,谢谢你的赐福和讲解。”
行了合十礼就准备走。
只见和尚也放下贝叶和刻笔向宋潭溪双手合十还了个礼。
“欢迎回来。”
宋潭溪以为和尚是欢迎她下次再来,就没想太多离开了这座寺庙。
宋潭溪没想到自己这么轻轻松松就在寺庙里碰到大佛爷给拴住了魂,还以为会颇费一番周折。
她看了看双手上的白线和佛绳又摸摸脖子上的挂坠,心里莫名的有安全感。
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第一时间想告诉沈齐山这个消息。
但是拿出手机一翻她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沈齐山的联系方式。
宋潭溪无力的垂下手,她当时怎么就没想着要个联系方式呢,哪怕阿尖的也行啊。
昆明
阿尖看见又在收拾行李的沈齐山。
“表哥,你怎么又在收拾东西?”
沈齐山扣上行李箱。
“我要回清洪住一段时间。”
阿尖一听连忙跑到他跟前。
“你平时都不回去那里住,今天怎么想着回去了?”
不一会儿阿尖就反应过来,一只手压上沈齐山的行李箱。
“表哥,你是想回去那住一段时间,还是回去追一个小姑娘?”
沈齐山拍掉阿尖的手。
“你有功夫管我的事,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明天姨妈就过来了。”
阿尖一听,脸色一变。
“明天?那你呢?”
沈齐山推开他下楼去。
“我自然是明天就走了。”
沈齐山下楼后走到桌前拿起那一朵已经泛黄的风车花。
脑子里闪现初见宋潭溪时,风吹落她头上的丝巾在漫空的火焰星子里露出她面庞。
那一刻他心头有一种冲动,一种不属于初见的冲动。
“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她身上怎么会带一朵风车花?”
“宋潭溪,或许我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沈齐山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出门去了宋潭溪曾住过的那家酒店。
7. 第六章
宋潭溪躺在床上,抬起手盯着手腕处的白线,她待在清洪的这几天里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或许是真的起了作用?”
手腕处的白线已经有些起球泛黄,她想起那天佛爷的叮嘱,就把线解了下来编成一个辫子塞到了枕头下。
宋潭溪已经在清洪待了很多天,她有意再往南边走走,她这几天听说往南边去一些民族文化保留的更好。
但是离开之前她要先去一个地方,当地人称那里为猴山。
宋潭溪去那里自然不是为了看猴子。
猴山坐落在湄澜河畔,那里曾经是傣王宫旧址,但早已被全部毁坏,只留下了两座塔和一些石头地基。
宋潭溪租了辆电瓶车一路导航着骑过去,清洪城并不大,不一会儿她就骑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傣族村寨里。
宋潭溪本来想直接上山,但是她看到这个村里有个集市,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在赶集。
宋潭溪看时间尚早就决定去凑凑热闹。
宋潭溪站在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寨名。
“曼引村。”
不得不说这里傣族的寨门修的都特别气派,全是金碧辉煌的。
宋潭溪穿梭在寨子的集市里,这里赶集的傣族大妈们每个都打扮的很漂亮,头上簪着花插着金银发簪看起来富气逼人。
而且她还发现这些傣族妇女都是三五成群穿着同样的服饰、鞋子,甚至连头上簪着的花都是同款。
赏心悦目,实在是对眼睛十分友好。
宋潭溪伫足在一个摊位前看着摆在眼前像青苔一样绿绿的饼状物。
“阿妹,这个是青苔,好嘻的很~”
面前傣族奶奶说的话宋潭溪只听懂了阿妹和青苔。
宋潭溪指着问。
“青苔,可以吃?”
傣族奶奶拿出一盘看起来像是海苔一样的东西递给她。
“这果是湄澜河里面呢青苔,干净得很,水质不好的地方还长不出来呢。”
宋潭溪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咸咸香香脆脆的感觉和海苔没啥两样。
宋潭溪买了一盒炸青苔边吃边走,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集市范围走进了村中心。
她发现村里边有家咖啡店,刚好吃青苔吃的喉咙干,于是走了进去。
店里位置满了,宋潭溪坐在了吧台前。大家都在悠闲的喝着咖啡,她心想自己也品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点了杯冰美式带走。
就在她等咖啡的过程中,一个女人风风火火推开店门闯进来。
“欣欣,水我打回来了,速速把我水烧上我要泡手冲。”
宋潭溪看着眼前女人把两大瓶子水放在吧台上忍不住问。
“泡咖啡还得自己带水?”
这时,疑似女人口中叫欣欣的人转身拿过吧台上的两瓶水并告诉宋潭溪。
“这是猴山上那口圣泉里的水,当地人经常去那里取水喝,我们店刚好在山脚下,所以允许客人自己去取水下来泡咖啡。”
宋潭溪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这时取水的女人加入聊天。
“大家都很喜欢亲自上山取水然后下山泡咖啡这个项目。”
欣欣把宋潭溪的咖啡递给她。
“你的咖啡好了,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上去装一瓶水再下来泡咖啡。”
宋潭溪拿着她的咖啡走出了曼引村,骑着车上了猴山。
这一上山道有点黄土漫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灰尘。宋潭溪在半路停车,翻出她的方巾拴上捂住口鼻。
宋潭溪眼神一瞥,她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整个清洪城的全貌。
翠绿的山、现代化的高楼和蜿蜒着穿城而过的湄澜河,宋潭溪认为这座小城人文与自然融合的很好。
江南江北两侧的房屋建筑并不是多么的繁华,但融入了傣式风格的建筑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宋潭溪觉得眼前这一幕让她内心觉得又美又震撼。
宋潭溪收回视线继续上山,她发现都快到山上了她却一直猴子都没见着。
“奇怪,不是叫猴山吗?”
宋潭溪停下车往里边走去,一进去就看见围在井边取水的男女老少,她走近一看旁边有个石碑写着。
“圣泉。”
她没有盛水工具,她不打算取水。
这里确实只剩下了两座塔,看这被风化褪色成黑色的塔就能看出来确实是文物遗迹并且近几年没有被修葺过。
看着眼前景象宋潭溪想起了泰国的阿瑜陀耶王城遗址,只不过眼前这个傣王宫遗址比阿瑜陀耶还惨,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宋潭溪阅读着一旁牌匾上的文字,大概了解这两个塔的故事。
第一座是一座镇妖塔。传说佛祖曾在西北方向收服山妖并镇压在当地一座白塔下。
后来又修了这座镇妖塔并在塔下放了佛陀的一束头发来监视山妖,防止它有异动。
第二座塔传说是印度高僧主持修建于706年,重建于1586年,现存塔身是1987年重建。
宋潭溪听到旁边人的交谈。
“据说这座塔下边买着佛祖的头盖骨,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潭溪听到这里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听。
“是真的,经常有人来这里朝拜,每年东南亚有很多人不远千里跑来这里只为拜上一拜。”
宋潭溪看着曾经的圣地现在只剩下两座塔,心中有股悲凉之意。
她又重新细看两座塔,镇妖塔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塔身的砖块都已经裸露了出来。
另一座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来一些金色,可能是八十年代重建过的原因。
宋潭溪忽然想起佛寺的佛爷曾经和她说过清洪城在古代时曾经有著名的“九塔十二寨”。
现在虽然还存在但都已经看不出来以前真实的样子了。
其他的镇妖塔都位于清洪市区各个傣族寨子里,都被修葺的金碧辉煌供奉着。
为什么唯独山上这两座如此破败荒凉,宋潭溪实在是想不出其中的玄机。
宋潭溪朝着林子另一边走去,她看见了一个吊桥,正在她犹豫要不要上桥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南蝶,过来。”
宋潭溪猛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看见桥的对面正站着一个男人。
宋潭溪心里知道她肯定是又撞鬼了,但偏偏手脚不听使唤,一步一步走上了吊桥。
宋潭溪摇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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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的走在吊桥上,眼前正是那个叫罕勒的恶鬼在等着她。她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不像传闻中的鬼一样惧怕太阳。
宋潭溪见罕勒恶鬼一把扯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脸上,宋潭溪又怕又抗拒,紧张到小指都翘了起来。
“南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属于这片土地。”
宋潭溪紧闭着眼睛心想。
“我这是主动跳到他的老巢来了。”
罕勒恶鬼用干枯的鬼爪勾起宋潭溪胸前的锡纸符咒挂坠往前一扯。
“我这样的鬼,是不会怕这些东西的南蝶。”
宋潭溪听到这里实在受不了了,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直视着罕勒那张恐怖的脸。
“南蝶到底跟你什么冤仇?哪怕我上辈子是南蝶,可我这辈子是宋潭溪!”
壮着胆子说完这些话之后宋潭溪又有点后悔,她怕对方急眼把自己直接杀了。
果然,罕勒恶鬼的眼神忽然红的像要流出血,那张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又显现出来。他一把掐住宋潭溪的脖子。
“因为你狠心的放火把我烧死,你和沈季修那混蛋一把火把我烧成这个样子。”
说着他另一只手慢慢抚上自己腐烂的脸从里边揪出一只虫子掐死。
“不过沈季修也算得到了报应,你知道我看你们阴阳两隔,即使死了也见不到有多爽吗?”
说着他狂笑起来。
宋潭溪被他抓的喘不过气,听到“沈季修”这三个字。
“沈…季修…是谁?我只知道沈齐…山…”
没想到罕勒恶鬼听见他提起沈齐山的名字忽然发起狂来,直接把宋潭溪给提了起来。
“南蝶,只要现在你死在我手里,我就能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这一刻,我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宋潭溪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她在想上次那位召比相宛这次怎么没来救她。难道她真的就要这样死在这里?
可是,她即使是死了也不想被这样恶心恐怖的鬼扣在身边。
就在宋潭溪以为自己要死的瞬间,一道光从湄澜河里闪出直上猴山。
罕勒被一巴掌扇飞,而抽出这一掌的正是宋潭溪。
只见宋潭溪周身被一阵气泽包围着,宋潭溪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抬起眼冰冷的看着罕勒。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多做了几年鬼就敢上圣山作恶。别个主好心不和你计较,但你79年前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性格。”
宋潭溪走上前随手一挥,罕勒的鬼脸上又被抽了一巴掌,抽的他直接跪下。
宋潭溪见状娇俏的笑起来。
“对了嘛,你们见到我不就是得跪拜吗?怎么当了几年鬼你就忘了?”
“滚,不然我今天让你就地魂飞魄散。”
罕勒恶狠狠的看着宋潭溪却又无可奈何,他实在是惹不起她身体里那位,赶紧化作一阵烟跑了。
宋潭溪骑着车下山回到那家咖啡店前,只不过宋潭溪刚走到门前就像被抽走了魂一样晕倒在门前。
在寺院里刻贝叶经的枯芭温忠看见一道带着水泽之气的白光从猴山闪落湄澜河,他就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又现身了。
手中的刻笔一抖,刻歪了字。
8. 第七章
宋潭溪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难道我已经被那恶鬼掐死了?”
想到这里连忙环顾四周,然而她并没有没看见恶鬼罕勒,宋潭溪松了口气。
宋潭溪慢慢在迷雾中移动,试图走出去,但走来走去还是深陷雾里。只不过眼前出现了一棵树,宋潭溪看着像是一棵大榕树。
她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因为围绕着这种大树一般都是灵异故事。
宋潭溪最终还是迈开脚向那棵榕树走去,不然她也走不出这个迷雾,最坏不过也就是再碰见个鬼。
宋潭溪向着榕树走去,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红衣女人靠在榕树下,榕树下的红衣女人已经足够瘆得慌了,宋潭溪在离女人大约五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宋潭溪在想对方是鬼还是人,她注意到女人旁边还有一个木头箱子,女人正从箱子里拿出东西放进嘴里吃着。
宋潭溪觉得这样子吃东西应该是个人,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你好,请问......”
还没等宋潭溪问完话,女人就缓缓抬起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边说边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映入宋潭溪眼帘的是一张惨白布满红紫血丝的脸,放在女人旁边的也不是木箱子,而是一口挂在她身上的小棺材,女人正从棺材里抓蛆吃。
宋潭溪被吓倒在地。
“我果然又见鬼了。”
女鬼看见宋潭溪摔倒了居然站起来向她伸出手。
“起来,起来。”
宋潭溪看到伸过来的鬼指里还捏着被咬掉一般的蛆,给她恶心的直干呕。
女鬼拍拍旁边的位置:“你过来坐,我给你讲我女儿的故事。”
宋潭溪连滚带爬的想要逃。
“我不认识你,也不要听你女儿的故事,我无意打扰你,求求你放过我。”
宋潭溪准备起身就跑时那女鬼忽然一瞬间飘到她面前死死盯着她,宋潭溪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腐气息,她一下没忍住顾不上害怕直接朝女鬼吐了上去。
清洪市医院。
昏迷着的宋潭溪忽然从病床上猛地坐起身,扭头就吐了一口黑色的呕吐物出来。
吐出来后宋潭溪感觉大脑意识渐渐清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似乎看见沈齐山站在她眼前。心想这个时候她眼前怎么还会出现沈齐山的幻觉。
这时宋潭溪耳边开始陆陆续续能接收到现实世界的声音,听到隔壁病床的人说什么。
“邪气吐出来就要好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醒了。”
宋潭溪抬头张开双眼瞪大一看,沈齐山真的站在她病床前。
“沈齐山,怎么...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宋潭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医院,也不知道沈齐山怎么会在自己身边。
沈齐山递给她一包纸巾,弯腰把垃圾桶里盛着她呕吐物的塑料袋打上结。
“我本来好好坐着的,忽然看见你直挺挺做起来,一副要吐了的样子,我赶紧起身离开呕吐攻击范围。”
边说边拧开一瓶水给宋潭溪:“漱漱口。”
宋潭溪呆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所做的事,行云流水自然的彷佛就像丈夫在照顾妻子。
宋潭溪含着一口水,脸被撑得鼓鼓的,她不是在装可爱,而是不知道该把水吐在哪里。
沈齐山见状走进浴室拿出一个盆:“吐这里吧。”
宋潭溪含着水低头抬眼看着沈齐山,彷佛在传达一种“实在非常不好意思了”的情感。
“这口水含的我腮帮子都疼了。”
沈齐山伸出长腿移来凳子重新坐在宋潭溪床前。
“鼓鼓的,可爱。”
宋潭溪听到“可爱”二字有点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主要词是从沈齐山口里说出来的。
“沈齐山,你怎么会在清洪,我又怎么会在医院,你又为什么在医院?”
宋潭溪一口气问出了她所有疑问。
沈齐山理了理枕头示意她躺下。
“我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却不是你,对方问我认不认电话主人并说电话的主人晕倒在她咖啡店门口。我让她把你送到了医院,然后我就赶了过来,故事就是这样的,然后你还差点吐了我一身。”
宋潭溪听着这一番话,抓住了重点。
“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号码?”
沈齐山表情没绷住笑出声。
“合着我和你说了这一串经过,你最在意的是我为什么会有你的号码?”
宋潭溪点点头:“我确实是最好奇这一点。”
沈齐山双臂叠在床上低下脑袋趴在手臂上,偏过头看着宋潭溪。
“那我偏不告诉你。”
宋潭溪此时已不在乎对方告不告诉她,她俯下身脑袋贴着床单慢慢凑到沈齐山眼前。
此时病床上一个偏着头,一个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脑袋贴着床单对视。
良久,宋潭溪才说出一句:“沈齐山,你是不是有点斜视。”
说着就伸出手指在沈齐山眼前晃了晃。
沈齐山:“宋潭溪,你可真会聊天。”
宋潭溪露出傻笑,也不知道自己在乐呵个啥。忽然,宋潭溪想起自己梦到的背棺女鬼,吓得挺起身子。
“我梦到...我梦到鬼了!”
沈齐山听到宋潭溪又说鬼,心想这女人怎么怎么是个招鬼体质。
“鬼?不会又是是上次追你那个鬼吧。”
宋潭溪僵硬的摇摇头:“不是,是一只全新的鬼。”
宋潭溪说完像泄了气一样瘫倒在床上露出绝望的眼神。
“完了,我肯定要被鬼缠一辈子了。”
她绝对不是在演戏,一想到到处都有鬼等着她,她真的很绝望。
“原来爷爷说的是真的,真的不能来云南。”
宋潭溪边自言自语边叹气。
这一次换沈齐山抓住了重点。
“你爷爷不让你来云南?”
宋潭溪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叮嘱我。”
沈齐山疑惑:“那你知不知道这里边的渊源?”
宋潭溪重新坐好:“不知道,老爷子死都不肯告诉我。”
沈齐山:“难道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宋潭溪两手一摊:“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
给宋潭溪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又看宋潭溪面色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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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吐了?”
宋潭溪点点头。
医生接着说:“那就可以出院了,吐出来就好了。”
宋潭溪心想怎么可以凭借自己吐不吐来判断病情呢?
“医生,为什么我吐了你就确定我病好了,这样科学吗?”
只见那医生听完宋潭溪的话笑了一下,把笔插在兜里。
“么我也给你检查过了,没有哪样问题,而且你现在面色红润,我刚刚路过病房好几次你都在床上生龙活虎的翻来翻去和旁边这个小伙子手舞足蹈呢聊天。”
宋潭溪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重新掏出笔:“你有什么不放心,想检查哪里我阔以给你开单子。”
这时宋潭溪隔壁床的一个老爷爷说:“姑娘,你就没得病,只是中邪了,现在邪气散了你已经没得事了。”
宋潭溪:“我马上出院。”
宋潭溪坐在沈齐山车里,她心里其实很害怕一个人回到酒店,她不知道又会有什么鬼等着她。
红灯,沈齐山停下车。
宋潭溪扭头张张嘴欲言又止。
沈齐山转头对上她的眼神:“有话就说。”
宋潭溪抿了抿嘴唇:“就是……我不敢一个人住酒店了。”
说完后迅速转身坐好,不敢看沈齐山。
绿灯,沈齐山一脚油门行驶到宋潭溪酒店门口。
“去收拾东西。”
宋潭溪想要开口解释:“沈齐山,我在云南就你一个……”
沈齐山打开车门下车,见宋潭溪不下去又走过来帮她打开车门。
“就我一个什么?”
宋潭溪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一个稍微熟悉点的人。”
沈齐山左手插兜右手搭在车门上看着宋潭溪:“只是稍微熟悉吗?”
宋潭溪见此情景不知道是该下车还是不下车,只又比了个手势。
“那再多一点?”
宋潭溪看到沈齐山似乎被自己逗笑了。
“还不下车?”
宋潭溪赶紧下车。
宋潭溪在屋里收拾东西,沈齐山现在窗前看着外边的湄澜河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潭溪拉起行李箱:“收拾完了,走吧。”
沈齐山转身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开门走出去,宋潭溪跟在身后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退回去。
她把塞在枕头下的白线给找了出来揣在兜里带走。
路上,宋潭溪看着车窗外的路直出神。沈齐山忽然开口:“我不是一个人住,所以你不用担心。”
宋潭溪回过神:“啊?不是一个人?”
沈齐山:“怎么,你很失望?”
宋潭溪摇头:“只是好奇还有谁和你住在一起。”
沈齐山开着车转了个方向渐渐驶出主城区:“这里的房子还住着我外婆。”
宋潭溪心想,还好是外婆。
不对,她为什么要庆幸?
这时宋潭溪的手机响了,看着手机里的视频通话邀请,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压根不在海南而是在滇南,并且马上就要去一个没认识多久的男人家里居住,肯定臭骂自己一顿后就过来把自己揪回去。
宋潭溪感觉紧张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9. 第八章
宋潭溪看着屏幕逐渐熄灭,她没接她妈的那个电话。
耳边想起沈齐山的声音:“到了,可以下车了。”
宋潭溪麻木的打开车门走下去然后直直往沈齐山家门口的椰子树下走去,蹲在树下给她妈拨回电话。
电话接通后宋潭溪发现屏幕里出现的不止她妈一个,她爷爷和她爸都一起笑着看着她。
宋潭溪被吓了一跳。
“都在呢,爷爷你也来了~”
田织玉在屏幕那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宋潭溪看似很认真听着实则一句没听进去,她只在想着怎么瞒过去不被发现。
“水水,妈妈和你说的听见没有,早点回来。”
宋潭溪没忍住:“妈,我都多大了,为什么总要让我待在你们身边呢?你们真的好夸张。”
她爷爷宋世文戴上眼镜凑近屏幕:“水水,你都去海南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骗我们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宋潭溪手心都出汗了。
“没呢,就在海南,你看我头顶上就是椰子树。”
说着把镜头给到椰子树。
她此时觉得多和家里人说一句话都是煎熬。
“爸妈、爷爷,我好着呢,我打算在这做段时间义工体验生活,你们不用担心我,我非常喜欢岛上的生活。”
她妈一听:“义工?什么义工,安全不?”
宋潭溪心里已经焦灼到了极致,右手捡起一颗石头在地上乱画着,此时沈齐山喊了她一句给她解了围。
“宋潭溪,我等你很久了。”
宋潭溪心里一百个感激沈齐山给了她挂断电话的借口。
“爸妈、爷爷,我老板喊我去干活呢,我先挂了。”
看到沈齐山拿着她行李在门口等她,她赶紧跑过。这时她才看清楚沈齐山家房子,一座独栋的傣式别墅,带了一个大院子。
“大户人家啊沈齐山,难怪不介意多住我一个。”
沈齐山推开院门:“别贫嘴了,进来吧。”
宋潭溪抬起脚要进去,却又止步。
“你外婆会不会介意,我怕我打扰到她。”
沈齐山伸手捏住宋潭溪袖子拉着她向前:“不会,外婆人很好。”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来。
“阿山,你回来了,涛应睡下了。”
见到跟在沈齐山身后的宋潭溪.
“阿山,这位姑娘是?”
边问边接过沈齐山手中的行李箱。
沈齐山握住宋潭溪手臂把她拽上前:“叶嬢,这是我朋友,来我家住一段时间。”
宋潭溪点了点头:“叶嬢,你好,我叫宋潭溪。”
只见那个叶嬢笑着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等你涛应醒了你记得跟她说。”
“阿山,就让她住二楼左边那间客房各好?你涛应家常年没啥客人,现在也就那间屋子能立马住人。”
沈齐山点点头,叶嬢拿着行李上去了。
宋潭溪坐在后院里打量着沈齐山外婆家的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
“肯定得非很多心思打理吧。”
沈齐山从屋子里拿着水走出来:“都是叶嬢在打理,平时都是她在照顾我外婆。”
宋潭溪:“所以她只是你家住家阿姨?”
沈齐山点头:“嗯,外婆被她照顾的很好。”
宋潭溪回想起这几天的见鬼经历:“沈齐山,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不?”
沈齐山抬眸:“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那你觉得人有前世今生吗?”
宋潭溪举目凝视着沈齐山,似乎不得到他的答案就不打算移开眼神。
“我不知道。”
“你怎么了?”
得到回答后宋潭溪趴倒在桌子上,脑袋歪到另一侧。
“我被鬼缠上了,大概是活不久了,而且还是一堆鬼。”
沈齐山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发现自己每次见宋潭溪她说有鬼或者是被鬼吓晕的状态。
他伸出手想要安抚她,手伸到一半却又停在半空。
宋潭溪忽然转过脸,脸上挂着两行泪:“我真的好怕那个恶鬼又来找我,他一路跟着我,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跟着我。”
见到宋潭溪哭了,沈齐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找到纸巾给她擦眼泪,直接伸手用手指帮她抹去眼泪。
“别哭,别害怕。”
当沈齐山手指触碰到自己时宋潭溪脑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她好像看到沈齐山捧着自己的脸说。
“别哭,别害怕。”
宋潭溪一把抓住沈齐山的手。
“沈齐山,你知道南蝶是谁吗?”
沈齐山听到“南蝶”二字时整个人怔住了,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有一种心在下坠的感觉。
“我不认识。”
宋潭溪慢慢松开他抓着他的手:“所有鬼好像都是来找她的,那些鬼都说我就是南蝶。”
沈齐山见她又说鬼。
“你放心,在这栋房子范围里什么鬼都不会有,放心住下。”
宋潭溪用一种“我可以相信你吗”的眼神看着沈齐山,忽然她想起梦里的那个女鬼。
“对了!还有一个女鬼,我昏迷的时候不知道是我去了她梦里还是她来了我梦里。”
沈齐山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潭溪。
“也不知道你什么命格,已经快要百鬼缠身了。”
宋潭溪把手杵在桌子上捧住自己的脸:“这一点都不好笑。”
“那个红衣女鬼很奇怪,她身上背着一口小棺材坐在一棵大榕树下,惨白的脸上布满了红紫色血丝,不过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也没有吓我,只是......”
沈齐山听的入了神:“只是什么?”
宋潭溪皱眉一副很嫌弃又张不开嘴往下说的表情:“只是她不停的从棺材里抓蛆......出来吃。”
果然,沈齐山听完也一副快吐了的表情。
“这是个什么鬼,好恶心。”
宋潭溪:“她还凑近问我要不要看她女儿。”说完后宋潭溪努力甩甩头,试图把恶心的记忆从脑子里甩掉。
此时,一个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那个女鬼叫玉腊巴总。”
宋潭溪回头看到一位老婆婆,盘发戴花看起来和大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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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族老奶奶没有什么区别。
沈齐山起身:“涛应,你醒了。”说着走过去搀扶着老人家向宋潭溪走来。
宋潭溪起身让座:“老人家好,我叫宋潭溪。”
沈齐山凑到他外婆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外婆一脸慈祥的看着宋潭溪点点头。
“你也跟着阿山一起叫我涛应吧。”
宋潭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嘴甜,立马叫了声:“涛应”。
“对了涛应,你刚刚说女鬼叫什么玉腊巴总,这是她的名字吗?”
涛应点头:“玉腊是她的名字,巴总是背着棺材的意思,背着棺材的玉腊。”
宋潭溪没想到沈齐山的外婆居然会知道她梦里的女鬼。
“涛应,那你能跟我说说她的来历吗?”
涛应转头看向沈齐山,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阿山小时候我经常跟他讲,长大了他都忘记那些故事了。”
沈齐山用一种撒娇的口气说:“有吗?可能是涛应小时候总讲很多鬼故事吓我,导致我记不清了。”
宋潭溪看着面前的祖孙温情她很焦灼,她十分想知道女鬼的故事。
涛应转过头拉住宋潭溪的手轻轻拍了拍:“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来你梦里。”
“传说玉腊是位美丽的姑娘,她爸妈四十岁才生了她算是老来女,对她十分宠爱。全村的小伙子都喜欢她,可是她一个都不喜欢。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喜欢上了一个汉族小伙子,后来她不顾家人的反对跟着那位汉族小伙子走了,她说要去追求她的幸福。”
“她爸妈在她离开后就气死了,玉腊却一直没有再回来过。等到玉腊再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发现她憔悴的像鬼一样,最可怕的是她身上还背着一口小棺材,村里人都害怕她,没人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宋潭溪听得入了神迫不及待问:“然后怎么了?”
涛应叹了口气后继续说:“然后第二天村里人就发现玉腊背着那口小棺材吊死在了村里的那棵大榕树下,后来村民打开那口棺材时发现里边装着一个早已腐烂的小孩尸体,是个女孩。”
“没人知道玉腊死前发生了什么,她这样嫁出去的人死了也进不了坝消,村民只好在那棵大榕树下火葬了她和她孩子。”
“据说后来那个村子的人经常看到玉腊的鬼魂在树林里游荡,一直背着那个棺材。”
宋潭溪问:“涛应,坝消是什么?”
却不想是沈齐山回答了她。
“坝消是傣族人的坟地,傣族人死后不土葬立碑,每个村里都会有一片叫坝消的树林供他们进行火葬。”
宋潭溪听着沈齐山的解释脑子好像有一股电流穿过,这段话听起来无比熟悉,好像曾几何时谁也对谁这样解释过。
涛应用手轻抚着宋潭溪的手背:“姑娘,被玉腊吓到了吧,明天是关门节,你也和我去寺庙里布施赕佛吧。”
宋潭溪偷瞄向沈齐山,只见他点点头。
“好的涛应,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叶嬢走了过来:“咩涛,该吃药了。”说完,扶着涛应进屋去。
宋潭溪凝目望着沈齐山。
“沈齐山,那你死后也要进坝消吗?”
10. 第九章
沈齐山听到宋潭溪这样问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我其实不是傣族人,我妈和姨妈两姐妹是涛应领养的。”
宋潭溪意识到自己贸然问别人死后事十分不礼貌,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对不起,不应该这样问。”
沈齐山一笑而过。
“怎么,意思换个方式问就可以?”
宋潭溪摇头:“当然不是。”
沈齐山起身进屋:“走吧,太阳快落山了,该吃晚饭了。”
饭后,涛应和叶嬢在客厅里布置着明天开门节需要的东西,电视里放着《红楼梦》。
宋潭溪看到屋子里最多的是芭蕉叶,她们把芭蕉叶垫在一个竹编的小矮圆桌上,桌上放着水果食物。
宋潭溪还不知道这开门节是个什么节,刚想问沈齐山,就见涛应伸手招呼她过去。
她脱了鞋跪坐在凉席上,涛应正在包一种扁扁的三角粽子。
宋潭溪好奇:“涛应,你这个粽子形状好奇怪,而且既不泡米也不加任何东西。”
涛应抽一根泡湿的竹篾子把粽子捆好。
“这是要赕给佛祖的,不能沾染因果,所以什么都不能放。”
宋潭溪还没弄懂关门节什么,就又来一个疑惑:“涛应,赕是什么意思?”
涛应看起来想要解释却又似乎像是想不出来确切的形容词,这时沈齐山也坐过来替涛应解释。
“赕可以理解成一种奉献,但是赕又分很多种,每一种的目的和出发点都不同。明天赕的是关门节也叫入夏节,傣语称为毫婉萨。”
宋潭溪刚听沈齐山说到这,一旁的叶嬢笑着说。
“毫婉萨之后小年轻就不能谈情说爱咯~”
宋潭溪诧异:“还有这种说法?”
沈齐山边帮涛应撕着竹篾子边说:“入夏安居,入夏后的三个月安心劳作,不举行大行活动并且有不谈情说爱的习俗。”
沈齐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大概是因为古时候粮食产量低劳动力少,为了让农忙到丰收的这三个月里让人们安心劳作所以有这个不能谈情说爱的习俗。”
宋潭溪觉得这个赕文化十分有趣。
涛应忽然把芭蕉叶递给宋潭溪。
“姑娘,明天你也要去赕,也亲手包个粽子吧。”
宋潭溪接过蕉叶:“涛应你叫我小宋就可以了。”
涛应笑着说:“我叫不来这些,我叫你喃宋好了。”
宋潭溪看向沈齐山,沈齐山似乎早预料到她会转过来。
“翻译过来就是宋姑娘。”
宋潭溪听后马上一脸笑嘻嘻对涛应说:“涛应,我喜欢这个称呼。”
宋潭溪看涛应包了一遍粽子她就学会了,叶嬢在一旁看得连连夸赞。
“喃宋,你第一次包就熟练的像上辈子就会包一样,还包的好看,比我好看多了。”
宋潭溪看着手里三角形的粽子,不知道为什么上手就会,像是心里早已包过一万遍一样。
“叶嬢,你也喊我喃宋呀。”
叶嬢啧啧几声:“哎哟哟,你不也是跟着阿山一样喊我叶嬢噶。”
话音落,屋里的四个人都同时笑起来。
布置完赕佛需要的东西后宋潭溪被涛应叫到了她屋里,拿出了一套傣族服饰给宋潭溪。
“明天去寺庙可就不能穿汉族衣裳去了,这一套衣服是我以前缝的没有穿过,你明天就穿这身吧。”
宋潭溪接过打开一看,有一件上衣、一条筒裙还有一条披肩。
白色的交领斜襟上衣摸起来材质像是手工织出来的布,黑筒裙看起来也是手工织的,只不过筒裙上有白红相间的不等距条纹。
“涛应这个布是你自己织的吗?”
涛应又拿了个盒子走过来:“我年轻时候自己织的,缝也是自己缝的,款式可能会有些老气,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穿这种。”
宋潭溪摇头:“我觉得好看极了,素雅又有质感,而且还是涛应亲手织缝的,我都舍不得穿。”
涛应拿着盒子坐到床上:“这有什么珍贵的,我从小就自己织布缝衣服,那时候买的可比自己织的贵。”
涛应打开竹编盒子从里边拿出几个古银发簪和一捆银腰带。
“明天要盘发,这个发簪给你戴,赕佛不宜太华丽,戴个发簪就行了,还有裙子可能不合身,你用腰带系上。”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位老人给自己拿这些东西对自己这么好,忽然感动了。
“涛应,谢谢你。”
宋潭溪抱着衣服出卧室门时正遇上沈齐山来找他外婆。
“嗯......那个明天记得早点起床。”
宋潭溪:“多早?”
沈齐山:“五点。”
第二天早上五点,宋潭溪是被鸡叫声吵醒的,宋潭溪刚睁开眼睛手机闹铃也随之响起。
她翻身下床打开窗子想要找鸡叫声来源,鸡没有看到,倒是看到周围得居民家里都已经亮起了灯,起这么早想必都是在为去寺庙做准备。
宋潭溪心想肯定是那些斗鸡在叫,这里的傣族人似乎很崇尚斗鸡文化,很多家里都养着斗鸡,年轻男子平时没事做就骑车提着斗鸡笼子四处斗鸡。
宋潭溪收拾一番后换上了涛应给她的服饰,那条筒裙果然有些大,她拿出那条系上。
对着镜子照了一圈,她很满意。
但是她并不会盘头发,她拿着东西出门打算找涛应帮忙。
她走下楼去发现客厅的灯都亮着了,厨房里隐隐约约飘出饭香味,涛应正在客厅里忙活着,宋潭溪走上前发现老人家正在把一些崭新的零钱和那种橙色的细蜡条放在一起。
“涛应,你在忙吗?”
宋潭溪轻轻跪坐在凉席上。
涛应转过身:“喃宋醒啦,醒的真早,阿山还睡着呢。”
宋潭溪一听心想,沈齐山这家伙诓骗她早起,自己却还在睡懒觉。
涛应看着换了衣服的宋潭溪:“你穿着很好看,刚刚好。”
宋潭溪举起披肩和发簪:“涛应,披肩和盘发我不会弄,想请您帮忙。”
涛应微笑着点头,随后站到宋潭溪身后帮她梳起头。
“喃宋的头发真是又顺滑又多。”
宋潭溪听后打趣:“涛应年轻时候头发肯定比我还多。”
没想到涛应说:“是,我年轻时候头发又厚又浓密,一盘起来就是一大坨,由于太粗太重,盘好的头发没一会儿就松散了。”
宋潭溪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多头发惊讶问:“那是怎么解决的。”
身后的涛应边梳着头发边轻笑着回忆。
“后来有一次我睡着了,我两个好友悄悄把我头发中间的那一部分剪了。”
“我那时候才十四岁,醒来后又哭又闹嚷着让她们还我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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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潭溪听完更是惊讶:“啊?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涛应此时已经把头发高高梳起进入挽发阶段。
“因为只有这样我头发变少了,才能盘稳头发,那时候每个傣族姑娘都必须盘发。”
宋潭溪感觉自己的头皮渐渐被绷紧。
“那二位好友还怪会挑位置,中间的头发被剪了,只要把头发盘起来也看不见被剪过的痕迹。”
说话间,宋潭溪的头发已经被盘好,镜子里宋潭溪看见自己脑袋上顶了一个发髻。
涛应又把两根古银发簪插到发髻里,一大一小,相得益彰。
涛应把手搭在宋潭溪肩上:“这笋塔发簪和莲花簪戴在喃宋头上真漂亮。”
宋潭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镜中人不像自己,而像......南蝶。
涛应把披肩披在宋潭溪左肩,穿过右腋下围绕一圈。
“好了,喃宋这回不是北方姑娘了,看起来像个本地姑娘。”
宋潭溪从穿衣镜里看见沈齐山就靠在身后的扶梯旁看着她,她回头刚好对上沈齐山的眼神。
宋潭溪回过头沈齐山也没反应,还是盯着她看,好像出神一般。
沈齐山此时确实看的忘了神,看着眼前换了身打扮的宋潭溪,他心底似乎有一股声音想要呐喊。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彷佛像是见到了苦寻多年的人。
沈齐山心底莫名一酸,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
宋潭溪没想到涛应今天要去的寺庙正是她那天去过的那座。
沈齐山她在寺庙门口停住脚步:“怎么了?”
宋潭溪指着庙门口:“这里我那天来过。”
涛应在叶嬢的搀扶下走过来:“那就说明喃宋和这里有缘。”
进到佛堂里已经有很多人跪坐在内,沈齐山把装满贡品的竹编小圆桌放在一旁没人的位置上。
涛应跪坐下去:“我们今天的位置就是这里。”
宋潭溪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忙着东张西望。
一旁的沈齐山递给她三根几张一块零钱夹着的蜡条:“待会全程合十礼,你把这个夹在手里,就像这样。”说着给宋潭溪做起示范。
一旁的涛应看着两人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叶嬢见此情景也不言而喻。
宋潭溪听不懂上边的佛爷在念什么经,只晓得别人怎么做她也照做就是。
到最后的滴水仪式,宋潭溪有点懵,手里端着盛了水的银碗停在半空中。
这时,沈齐山握住她的手,缓缓低下,把碗中的水倒在面前燃着烛火的三根蜡条前。宋潭溪转过头,发现沈齐山的脸近在咫尺。
被沈齐山握住手的宋潭溪心怦怦跳,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
“宋潭溪,佛祖面前不要胡思乱想!”
最后仪式结束,宋潭溪还是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涛应,我想出去廊上透透气。”
涛应好像知道什么一样笑着挥挥手:“先出去吧。”
宋潭溪走到外面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后瞬间觉得脑中清醒了不少。
此时宋潭溪前面有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手中蜡条掉落在地,宋潭溪跑过帮她把蜡条捡起。就在老奶奶抬头看见宋潭溪的脸时,她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一句。
“南蝶姐姐......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11. 第十章
寺庙里到处都是点燃的黄色蜡条,蜡条的焰火在风里摇曳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火味。
宋潭溪看着眼前看起来已经有九十岁,开口却喊自己姐姐的老奶奶,一时说不出话。
不,她喊的是“南蝶姐姐”。
眼前的老人伸出苍老的手握住宋潭溪的手,两行清泪从浑浊的双眼流出划过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的脸掉在了宋潭溪赤裸的足上。
宋潭溪抠紧脚趾头。
“老人家,你没事吧?”
只见老奶奶抽出一只手颤颤巍巍抚上宋潭溪的脸,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
“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老。”
“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宋潭溪被搞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她又一次抓住了重点。
她扶着老人在廊上坐下,老人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奶奶,你口中的南蝶是谁?”
老人笑着看着她,一只手把她掉落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
“姐姐当年就和我说过,穿傣族服饰头发一定要梳的一丝不苟才好看。”
“姐姐,别喊我奶奶,你忘了吗,你一直都喊我小琼仙。”
宋潭溪在心里默念着小琼仙这三个字,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个在南蝶身边生火的小女孩就叫小琼仙!
想到这里,宋潭溪猛地站起来,她虽然一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南蝶有很大的联系,但当一个曾经和南蝶有过联系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无法在保持镇定。
“我就是南蝶,对不对?”
小琼仙泪流不止,颤巍的站起来从衣服里取出一块怀表打开后递给宋潭溪。
“我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姐姐的样子。”
宋潭溪接过怀表,里边有一张黑白照,照片中一身傣装的女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宋潭溪痴呆的看着照片出神,原来自己就是梦中的那个女人。
沈齐山见宋潭溪出去很久还没有回来,就出来找她。沿着寺庙的长廊一路走去,他看见宋潭溪一脸惨白的站在那里怔怔出神。
“宋潭溪,你怎么了?”
还没等宋潭溪反应过来,旁边的小琼仙却异常情绪激动,颤抖的举起手指着沈齐山骂了一句。
“负心汉,你这个负心汉......”
宋潭溪转身看了沈齐山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小琼仙一把扯过宋潭溪:“姐姐,你离负心汉远一点,他害苦了你啊。”
沈齐山莫名被一个老人无理由指着鼻子臭骂负心汉,感到一头雾水。
“老人家,你年纪大也不能乱说话,乱骂人。”
宋潭溪感觉拉着自己手的小琼仙激动的快晕过去。
“沈齐山,情况不妙,她好像要晕了。”
不等沈齐山走过来,寺庙里匆匆跑出一行人神色紧张的接过宋潭溪手里的小琼仙。
一个看起来和宋潭溪差不多大的女孩在看清宋潭溪的脸后不由得一惊。
“你...”
其他人则是匆匆把小琼仙扶走。
女孩向宋潭溪致歉:“不好意思,我曾祖母年纪大了有点神志不清,有时候会认错人。”
宋潭溪摇头:“没事,希望老人家没事。”
女孩点点头,看了宋潭溪一眼就走了,没先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宋潭溪一眼。
宋潭溪盯着那一家人离开的方向出神,心想。
“负心汉?是负了南蝶还是小琼仙?”
沈齐山走上前拍上她的肩,这样一拍惊的宋潭溪耸肩后退。
这一退,推到了沈齐山怀里。
宋潭溪感受到沈齐山温热的胸怀和心跳,内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沈齐山慢慢转过她的身体:“刚刚那老人是谁,居然指着我大骂负心汉。”
宋潭溪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就只说。
“她说我长得像她的一位故人,可能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认错了人。”
宋潭溪说完抬头,发现沈齐山正低头看着她,目不转睛。
宋潭溪推开他:“不要在佛祖面前搂搂抱抱。”
这时仪式已经结束,人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佛堂,叶嬢正扶着涛应看着两人。
宋潭溪脸一红,想要过去搀扶涛应,却见涛应摆摆手。
“不用管我们,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
说完带着叶嬢走了。
宋潭溪偷瞄了一眼廊上靠着柱子的沈齐山,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别偷瞄了,我带你去走走。”
宋潭溪点头。
“嗯”。
两人一路走到湄澜河边,雨季的水位上涨,河面一眼望去波澜壮阔。
宋潭溪并肩与沈齐山走在一起。
“我的名字里带了两个水,我记得我小时候问过我爷爷,为什么是潭溪,而不是河溪、姜溪、湖溪。”
沈齐山侧过脸:“那,是为什么呢?”
宋潭溪停住脚步。
“我爷爷说,你自己念了听听,那些好听吗?”
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
宋潭溪扯过旁边一片叶子把玩在手上。
“我爷爷又说,小溪不用与大江大河争流并进,潭最好,合适又好听。”
沈齐山不自觉地念出“宋潭溪”三字。
宋潭溪:“嗯?”
沈齐山的右手杵上下巴假做思考的样子。
“那...我叫你宋水水好了。”
宋潭溪一脸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就叫水水?”
沈齐山超到她前面,后退着前进,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直觉。”
宋潭溪想追上他,忘记了自己穿的筒裙抬腿就跑,结果被绊住向地面摔去。
沈齐山伸出的臂膀接住了她。
“宋水水,你怎么老走不稳?摔倒啃一脸土,水水就变土土了。”
宋潭溪抬眼看向他,露出无辜眼神。
“一时忘了自己今天的穿着。”
沈齐山扶她站好。
“走吧,回家,今天家里有客人。”
宋潭溪疑惑:“客人?”
沈齐山点头:“傣族人每逢赕都会宴请朋友吃喝,表示庆祝。”
宋潭溪跟上他,心想难怪今天大街上很多店铺都关门了。
“那会来些什么人?我需要回避不?”
沈齐山转头看向她一脸无奈,抬手从她头上取下一根草。
“你傻啊,你也是我的客人啊,还有别扯那个草了,手指都染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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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宋潭溪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指,扔掉了手里的草。
刚到沈齐山家门口就看见停了好几辆车,院子里人声嘈杂。
宋潭溪在门口停下。
“都是你家什么亲朋好友,你确定我见了合适?”
还没等沈齐山回答,宋潭溪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
“哥,你们回来了。”
宋潭溪看见阿尖从院子里跑出来。
沈齐山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看,这不你第二个熟人来了。”
宋潭溪露出笑容:“阿尖,你怎么来了?”
阿尖啧啧两声:“哟喂,我回我家反倒是被你质问了,几天没见你变成我家一员了?”
沈齐山伸手拍向他脑袋:“不要乱说话。”
说着招手示意宋潭溪往里走,宋潭溪路过阿尖时给他做了个鬼脸。
宋潭溪看到她们在院子里支起了锅灶正忙活着做菜,一个中年妇女看见宋潭溪跟在沈齐山身后,笑着问。
“阿山,这是你女朋友噶,是个大美女嘛。”
宋潭溪急忙摇头。
“我不是。”
“娜应,这是我客人,不要乱说。”
沈齐山说完进屋去找他外婆,留下宋潭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各自忙活的人她觉得有些尴尬。
“我可以帮忙做什么吗?”
只听见一旁挥刀剁肉的大哥回答她。
“新媳妇哪样都不用做。”
说完大家都一起笑起来,虽然知道大家在开玩笑,但宋潭溪还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她发现清洪人讲起方言来语调软软的很好听。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她又发现清洪人不仅说话好听,喝起酒来更是凶猛。
桌上阿尖的朋友一群统一穿着的傣族女孩是腰间挂着开瓶器来的,一脚踩着啤酒箱,一手端着装满酒的盆就开喝。
没错,把酒装盆里喝。
“水水姐,到你喝啦。”
这些女孩听见沈齐山喊了她一声宋水水后全都叫她水水姐。
宋潭溪已经喝不下了,喝得想吐,她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那么能喝,天已经黑了,一群人还没喝尽兴。
她偏过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阿尖。
“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阿尖夹了一大块冰塞进她酒杯里。
“多加点冰镇镇,更容易喝下去。”
宋潭溪内心翻了个白眼,她想从凳子上往后一仰直接睡过去。
宋潭溪抬起酒杯环顾了一下,没看见沈齐山的身影,
这时一旁的小姑娘说:“水水姐,你莫看啦,别想着沈哥哥来帮你喝。”
宋潭溪闭上眼睛一仰头把一杯酒喝下去,她只觉得这一杯下去她真的要吐,她起身捂着胸口离桌。
宋潭溪靠着一遍的芭蕉树干呕,但是没吐出来,黑暗中她似乎看见有个人影蹲在倒剩菜的泔水桶边。
她走过去想要看清楚,对方忽然猛地转过头,宋潭溪立马被吓得醒了酒,在泔水桶里掏东西的哪是人,而是她梦里的那位女鬼,玉腊巴总。
宋潭溪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不是在梦里吗,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只见玉腊巴总停下掏泔水往嘴里送的动作向宋潭溪飘过来。
12. 第十一章
宋潭溪见女鬼边向自己靠近,嘴里边念叨着。
“巴总、巴总......”
宋潭溪强行保持镇定慢慢向后退,心想沈齐山不是说住进这里就不会有鬼了吗,感情那家伙只是在安慰自己。
宋潭溪只见那玉腊忽然飘来在离自己一米的位置又落下,宋潭溪鼓足勇气站在原地问她。
“你叫玉腊对不对?”
听到“玉腊”二字后对方嘴里不再念叨巴总,而是忽然跪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这是宋潭溪第一次听见鬼哭,还是面对面的。
宋潭溪联想到玉腊巴总的身世,忽然心中升起怜悯,也变得没那么害怕她。
宋潭溪叹了口气蹲下去问她。
“那你为什么要追着我呢?”
只见玉腊巴总忽然伸出鬼手掐住宋潭溪的脖颈。
宋潭溪被掐住后怎么都挣不脱,她看到那玉腊最然掐着她,但眼神并不狠厉。
“你...你快放手...你这样子会掐死我的...”
宋潭溪不知道为什么每个鬼都试图掐死自己,钳着自己的鬼爪像钢筋一样硬,宋潭溪感觉自己脖子已经被磨出了血。
忽然,宋潭溪感觉脖颈一松,玉腊巴总从她眼前飞了出去,身后想起一句。
“南蝶。”
宋潭溪恍惚间看到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好鬼。
“好鬼相宛,你怎么才来......”
相宛扶起摔倒在地的南蝶。
“南蝶对不起,王兄又来晚了。”
脖子上的刺痛让宋潭溪还能保持清醒,她伸手往脖子上一摸,果然有血迹。
宋潭溪看向玉腊巴总的方向问:“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我跟你无冤无仇。”
这时相宛叹了口气告诉她:“你那天路过一棵榕树时无意间踢翻了她的饭碗冲撞了她,所以一直跟着你。”
宋潭溪一脸懵,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踢翻过鬼的饭碗。可能是有相宛在身边有了安全感,宋潭溪转头质问玉腊巴总。
“我什么时候踢翻过你的饭碗?”
玉腊巴总一声唳叫后恶狠狠的说:“我不叫玉腊巴总我就叫玉腊。”
相宛瞪了一眼玉腊后她住了嘴。
“那天你是不是在榕树下踢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宋潭溪终于想起来那天的事情。
“不会是那个用芭蕉树叶鞘围城的正方形盒子吧?我以为那是小孩子过家家用的。”
相宛摇头:“那就是给鬼吃饭用的器具。”
宋潭溪一拍脑门,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随脚一踢都能踢中鬼的饭碗。
宋潭溪拍了拍身子整理了衣裙向玉腊巴总做了个揖向她道歉。
“玉腊,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那是你的饭碗,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只见玉腊一瓢一瓢的过来对她说。
“要是道歉有用的话,人和鬼还有区别吗?”
宋潭溪一听抬起脑袋闪开一把抓住相宛的手:“她不至于要我偿命吧。”
宋潭溪似乎忘记了相宛也是鬼。
相宛拍拍她的手:“不至于,不过你沾染了她的因果,你不帮她解决她的要求,她就会一直缠着你。”
宋潭溪听完直接想哭出来。
“我能帮一个鬼解决什么?”
玉腊飘到一旁芭蕉树上坐下:“你先听听我的故事。”
宋潭溪嘟囔:“那你直接说故事不行吗,非得把自己掐出血。”
就在玉腊要说故事时相宛打断她。
“南蝶,有人来找你了。”
说完相宛手一挥连带玉腊一起消失在黑夜里,离开前玉腊说了一句“夜里我会去找你”。
二人消失后只留下宋潭溪在原地一脸懵。
“宋水水,你一个人站在后院里干什么?”
宋潭溪听到身后响起沈齐山的声音,她转身向沈齐山走过去。
“沈齐山,我刚刚差点被鬼掐死。”
沈齐山一听瞳孔一震,他抓住宋潭溪的臂膀:“水水......”
走回屋里宋潭溪露出脖子上的伤:“你看。”
沈齐山看到那雪白脖颈上不仅有血迹还有黑色的指印他心里遍明了。
“水水,疼不疼?”
说着转身就要去找药箱替她处理伤口,却被宋潭溪一把抓住。
“我不疼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那个玉腊巴总对我说今夜她要来给我讲她的故事!”
宋潭溪害怕沈齐山不相信她的话,她用上这辈子最诚恳的眼神看着沈齐山。
沈齐山看着她:“我相信你。”
说完拉着宋潭溪上楼回到她房间内。
宋潭溪在镜子前擦着脖子上的鬼指印,却发现怎么都擦不掉,这时沈齐山拿着药箱进来。
“鬼留下的痕迹你擦不掉,现在我只能先帮你处理伤口。”
宋潭溪一脸沮丧,任由沈齐山拉她坐下。沈齐山用蘸了碘伏的面前轻轻给宋潭溪擦拭着伤口,宋潭溪感觉到沈齐山灼热的鼻息喷涌在她脖间有些麻麻痒痒。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可丑了。”
沈齐山换了根棉签:“水水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宋潭溪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下一紧、脸上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齐山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心直口快,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宋潭溪。
就在两人对视时宋潭溪看到玉腊巴总出现在沈齐山身后,宋潭溪刚想提醒沈齐山鬼来了,她就看见沈齐山倒在了床上,没过一会儿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玉腊巴总看着睡过去的两人说了一句:“我马上就给你们讲故事。”
1931年
一个叫曼洛的傣族寨子里,十八岁的玉腊正在镜子前换装,玉腊的父母是在四十岁才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腊在傣语里是“晚了”的意思,因此寺庙里的大佛爷给这位晚来女取名为腊。
二老对女儿万般宠爱。
玉腊每天都苦恼自己要穿什么,她看每件漂亮衣服都想穿,因此她每天至少要换三套衣服。
终于挑选到今天第一套满意的衣裙,玉腊穿上就出门在寨子里游逛。
寨子里和玉腊一起长大的同龄人早已嫁人生子,只有玉腊至今单身,因为作为十里八乡内最漂亮的仆哨,玉腊看不上这附近寨子里任何一位仆冒。
玉腊家有很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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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和田产,她父母已经五十八岁,已经没有精力管理家里的田产,有时会催玉腊赶紧找人嫁了,哪怕是上门女婿也行,他们会把家里的田产全部交给二人打理。
可是玉腊就是不愿意。
“波、咩,玉腊不想嫁给这些人,你们等着,玉腊一定会找一个城里人回来给你们当上门女婿。”
玉腊的父母只能叹气,他们这位女儿心比天高。
却不想,真被玉腊等到了,傣历新年的第一天,随着汉人的流动集市一起来到曼洛寨子的还有一位叫傅青梧的省城男子。
傣历新年大家都会泼水祝福,那天在寨子里和同伴互相泼水祝福的玉腊无意间把手中银碗里盛着的水泼向了傅青梧。
这一泼,把傅青梧的眼镜给泼掉了,傅青梧蹲在地上找眼镜,玉腊捡起一旁的眼镜还给他。
“冒活,你的眼镜还给你。”
傅青梧摸索着接过玉腊手中的眼镜用衣服擦干水后戴了回去。
这一戴,傅青梧看清了眼前帮他捡眼镜的女孩,女孩湿身湿发,湿透的筒裙和上衣贴在她身上,长长的睫毛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傅青梧呆住了,他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
玉看着眼前人呆傻的样子,噗嗤笑了几声就跑开了,傅青梧呆在原地痴痴看着玉腊离去的方向。
这一晚,回家后的玉腊一夜没睡,她脑子里总是浮现下午那位傻冒活的样子。
她有点后悔就那样跑开,应该问问对方叫什么,以后还会不会来。
第二天玉腊又换上新衣服在寨子里闲逛,没想到她又遇见了那位冒活。她看到他在竹林下支起了一块黑板,旁边围着一圈孩子在听他讲着什么。
玉腊悄悄走过去躲在竹子后面看着他,玉腊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她只是喜欢盯着他看,那张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脸,她从来没在这些寨子里见过。
玉腊在竹子后偷看了他三天,第三天的时候一条竹叶青掉在玉腊肩上,吓得她从竹林后边摔出来。
就在玉腊惊魂未定的时候她看到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快起来,你没事吧?”
玉腊看到正是她天天偷看的冒活向她伸出了手,玉腊开心的把手搭上去。
后边的小孩开始起哄。
“哎哎哎,比腊不害羞,偷看傅老师。”
玉腊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闭嘴。
“你叫玉腊?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那天你一盆水泼掉了我的眼镜。”
说着拿出一块手帕递给玉腊擦手。
玉腊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开心的接过手帕。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见冒活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只是向她伸出手。
“你好,我叫傅青梧。”
玉腊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她从来没有和人握过手,她忐忑的把手伸过去。
“你好......”
这一晚回家的玉腊又是一晚没睡,脑子里全是傅青梧对她笑得画面。
第二天玉腊一早就起来收拾打扮,玉腊得父母都很惊讶,因为他们女儿从来不会这么早起床出门。
玉腊朝竹林跑着去,她要去找傅青梧。
13. 第十二章
玉腊奔跑在找傅青梧的路上,惊起一路上还在枝头叽喳乱叫的鸟,她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玉腊站在傅青梧住的那栋竹楼下喊他。
“傅青梧、傅青梧你快出来......”
没人应她,她在房前屋后找他,最后在竹林旁的一块土墙旁找到了傅青梧。
玉腊看到傅青梧正站在那一大丛使君子下小心翼翼采集着是君子上的露珠,玉腊悄悄走近他。
“傅青梧,你在搞么?”
不想玉腊这突然的问候吓得傅青梧差点弄洒了手中那一小碗露水。
“玉腊,你吓到我了。”
玉腊看到傅青梧脑袋都被露水打湿了,她解下身上的披肩踮起脚帮他擦拭头发上的露水。
“你收集这么多露水要干什么?”
傅青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踮着脚帮他擦头发的玉腊。
半晌,他按住玉腊的手:“谢谢,我自己擦吧。”
玉腊笑嘻嘻的把披巾递给他,伸手拿过他盛露水的小碗。
“我帮你拿着这个。”
两人往回走,玉腊的披巾一直挂在傅青梧脖颈上,玉腊看着很开心。
“你还没说你采露水是干什么用的呢。”
傅青梧偏过头看着玉腊:“我租住的那栋房子房主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孙女耳洞发炎了,痛的直哭我来收集一些露水给她涂抹消消炎。”
玉腊扑闪着大眼睛问他:“露水还能消炎?”
傅青梧点头:“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襁褓婴儿就要被穿上耳洞?”
玉腊听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是刚生下来就被用针穿了耳洞,我妈说傣族女孩子必须从小就穿耳洞,一辈子戴耳环。”
傅青梧眼神盯着玉腊耳垂上戴的银耳坠,不一会儿又移开目光。
“戴一辈子,老了之后就像寨子里的老婆婆老奶奶一样,耳洞被撑的巨大,耳坠也越戴越粗。”
玉腊被他这么一说呆住不说话,捧着露水一路跟他回去。
玉腊就站在一旁看着傅青梧用露水轻轻擦拭在房主小孙女的耳垂上,早晨的露水冰凉,小孩既不哭也不闹,等着眼睛看着傅青梧。
玉腊甚至在想,如果她和傅青梧也有一个女儿,他会不会也像这样温柔。
傅青梧长得又好看懂得又多,在傅青梧给小孩擦拭露水这短短的时间里,玉腊就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嫁给傅青梧,他就是自己心中一直幻想的那种人。
傅青梧忙完后就搬出他的黑板支在竹林边,他看着眼前殷勤帮他忙活的小姑娘。
“玉腊,我还没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玉腊拿着粉笔盒站在原地看着他。
“我找你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着你。”
傅青梧脸一红,他没想到这里的女孩子都这么直截了当有话就说,他有些含羞低头用手指来回撩拨着黑板擦上的鬃毛。
此刻他的心也像这板擦上的鬃毛一样,被撩拨着。
玉腊看等了很久都没有孩子过来听课,她不想让傅青梧失落,她跑到黑板前盘腿坐下。
“傅青梧,你可以把我名字写给我看吗?”
傅青梧拿出粉笔要落笔时又停住思考了一下,这里的傣族平民都没有姓只有名,所有女孩子都叫“玉什么”,他不确定是哪两个字。
玉腊见他要写又不写,继续说。
“我取名是村里寺庙的佛爷给取的,只有一块写着傣文名字的宰搭,傣文我也看不懂。”
傅青梧听完后没说话,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玉腊”二字。
“这个就是你的名字。”
玉腊看着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伸出手指在空中乱画几下又站起来跑到黑板前。
“我要写自己名字。”
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不过玉腊根本不知道字的第一笔要从哪里写起。她握着粉笔歪歪扭扭在黑板上画下一竖,然后偷偷偏头看着傅青梧。
傅青梧伸手握住玉腊的手。
“我教你写。”
字一笔一画落下,玉腊的心随之怦怦跳动。
最后一笔落下后玉腊转头时额头正好碰到傅青梧的唇,她感觉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这时她看到傅青山的喉结向下滑动。
玉腊挣脱还被傅青梧握着的手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留下傅青梧一人呆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玉腊的披巾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玉腊一路狂奔,就像早晨她来时一样,一直奔跑到她的内心平静下来。
玉腊一路跑回家,她要告诉啵和咩,她找到要嫁的人了,她要嫁给傅青梧。
玉腊冲上自家竹楼,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她家离开,进屋后她舅舅正在和父亲母亲在火塘边谈事,母亲看到她回来笑着拉上她的手坐下。
“玉腊,刚刚那是隔壁寨子岩宰的舅舅,他上门说亲,岩宰想要求娶你。”
玉腊一脸震惊的看着母亲,还没等玉腊说话母亲就继续说。
“他们说了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岩宰愿意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
玉腊抽出被母亲握着的手。
“不,我不愿意,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现在回来就是告诉你们我要嫁给他。”
玉腊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父亲把手中的水烟筒重重一砸。
“你要嫁给谁?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来汉家人吗?你想都别想。”
“你都十八岁了,别再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你舅舅和我已经和岩宰舅舅谈好了,岩宰马上会卷着铺盖住到我们家了。”
玉腊生气的站起来大声说:“我不愿意,我要嫁给傅青梧,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他。”
母亲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腊欸,那个汉家人靠不住,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过不到一起去。你就和岩宰在一起,他会来我们家干三年活,他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管听你的话。”
玉腊心里边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看着父母亲一定要她答应的强硬态度,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母亲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她压根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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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关于傅青梧的任何事情,他几岁、家住哪里、有没有娶亲这些她都不知道。
玉腊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玉腊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坐在楼梯上出神,父亲和母亲都以为她答应了,就没再和她多说什么,只是在忙着议论岩宰上门之后的事情。
玉腊就这样坐在楼梯上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她起身拿起银碗和毛巾。
玉腊拿着东西走到河边洗澡,村里的人都经常在河里洗澡,只不过玉腊喜欢避开人独自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洗。
玉腊解开筒裙提至胸口脱下衣服,又把筒裙别在胸前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用银碗朝自己身上浇着水。
她依旧在出神想着傅青梧,脑子里都是他喊自己名字和握着自己的手写字的样子。
玉腊感觉自己的大脑想他想的发疯,她舀起一碗水从头上猛浇下去,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去想他。
这时玉腊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玉腊......”
她以为是自己疯魔到出现了幻觉,听到傅青梧的声音,没有理会。
一阵风刮过,玉腊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抱住肩转过头去,她看见傅青梧就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自己的披巾。
真真切切。
傅青梧见玉腊转身赶紧扭头不看她,紧紧抓着手里的披巾。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我只是打算来把你的披巾洗干净还给你。”
玉腊看见傅青梧现在就在她眼前,她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了脑后,她起身冲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傅青梧。
“傅青梧,你带我走吧,现在就走。”
傅青梧的手缓缓抬起覆上腰间环着自己的双手。
“你要去哪里...”
玉腊把脑袋贴在他后背上摩挲着。
“带我回家,我要嫁给你。”
玉腊说完后感觉到自己贴着的人身体僵住了,她生怕他不愿意,又搂紧了他几分。
玉腊的内心还在为自己的大胆言行忐忑着。
忽然,傅青梧转身把她抱进怀里用下巴抵在她湿透的发间。
“好,我带你走。”
玉腊就这样抛下一切,在那天连夜跟着傅青梧逃离了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寨子。
眼见里密林中的寨子越来越远,玉腊的内心就开始忐忑,想到家中年迈的父母内心有一丝后悔。
但是想到她能嫁给傅青梧,她又开心起来,她想着大不了等嫁给了他,一切都板上钉钉无法改变再带着傅青梧回来,那时候家里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玉腊跟着傅青梧跨过河、翻过山不知道走了多远才回到傅青梧的家乡,玉腊这辈子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看着不一样的建筑和穿着各异的人她心里才反应过来,她真的离那个从小长大的小村寨很远很远了。
玉腊站在一座院门前,她抬头看到门上的牌匾写着两个字,她并看不懂。
傅青梧牵着她的站在门槛前。
“这就是我的家。”
“你要想好,这道门槛迈进去了你就不能反悔了。”
14. 第十三章
玉腊一只手提起裙子抬脚先一步迈进门槛,回头看着傅青梧。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玉腊来到傅青梧家后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学生,在省城上大学。
玉腊从没上过学,更不知道什么是大学。
傅青梧是外出游学意外去到了她们那个小村寨,也意外带回了她。
玉腊看到傅青梧的父母因为他带回自己而大怒,她紧张的捏紧自己的裙子。
她站在院里看着堂屋里傅青梧跪在地上被他父亲痛骂,他母亲则是坐在一边用手帕拭泪。
玉腊注意到傅青梧母亲的脚很奇怪,小小尖尖的,她在寨子里从来没有见过。
她站在院子里听到一些话传到她耳朵里。
“你怎么能带一个异族女人回家,还扬言着要跟她结婚?”
“你立马把她送走,明天乖乖回省城上学去!”
玉腊很怕,他怕傅青梧忽然起身把她送回去。
忽然,她见傅青梧真的起身朝她走来,她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
不想傅青梧却抓住她的手,带她走进了堂屋里。
傅青梧拉她一起跪下。
“爹、娘,我不能送她走,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
玉腊听到这里内心一惊,她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玉腊看到傅青梧这话一出,原本发怒的傅父和拭泪的傅母都停止了动作一齐看向她。
玉腊慢慢抬头结结巴巴的说。
“我…是已经怀了…”
傅青梧父母看她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嫌弃,但是又不好在说什么。
傅青梧牵着她的手走出堂屋时,她好像听到身后一声长长的叹气声。
夜里,傅青梧拥着她躺在床上。
“你知道,我们骗了爹和娘,所以我们……”
玉腊把头贴在他的胸膛。
“所以我们什么?”
傅青梧的手慢慢滑向下,玉腊感觉一股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间。
傅青梧在她耳边说:“所以我们要赶紧造出一个孩子放在你肚子里。”
说完拦腰抱起她向床上走去。
两人赤诚相对,玉腊的手撑在傅青梧胸膛前。
“所以,你马上就会娶我对不对?”
她凝视着他,试图在他眼神里找到坚定的信念,但傅青梧只是点点头。
之后便迫不及待吻上她。
第二天玉腊就看见傅青梧的母亲来找她,她面对这个小脚女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她就傻傻站在那里。
只见傅母给她拿来了一些衣服让她换上。
“你赶紧换上吧,我可不想让邻居知道我儿子跑山里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异族女孩回来。”
玉腊接过衣服,她看着这些旧衣服,她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好的,娘…”
玉腊鼓起勇气叫出这一声娘,却被傅母打断。
“别叫娘,你还没嫁给我儿子,乱叫什么?”
玉腊委屈,但是让她委屈的还在后面。
自从她来了之后,家里的所有活她都得干,每天穿着丑丑的旧衣服洗衣做饭打扫屋子。
她已经很久没看见傅青梧了,带她回来一个星期后傅青梧就回了学校,要放寒假的时候才回来。
玉腊没有想过会这样。
傅母总是嫌她做的菜太咸太辣不合口味。
可是,她从小就是这么吃的。
玉腊洗着全家的衣服,一会儿洗完衣服她还得去后院铲草。她边洗着衣服边想,如果是在寨子里,这些事哪用自己来做,会有一堆自愿来上门的女婿排着队想去她们家干三年活。
她每天只需要换各种漂亮衣服就行。
玉腊算着日子,入夏节就快到了,她跟着傅青梧逃跑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她现在也已经怀孕两个月同时也两个月已经没看见傅青梧。
玉腊开始一点点显怀,傅母每天都念叨着让她给自己生个孙子。
好像她来这里这么久,这个小脚女人只有在提到生孙子时才会对她稍微和颜悦色。
十二月份的时候玉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只能平躺在床上,现在唯一能支撑她的信念就是傅青梧马上放寒假了可以回家了。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了啵和咩苍老的容颜,她看见咩在火塘边哭瞎了双眼。
“腊欸,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
母亲呜呜呜的哭声萦绕在他耳边,吓得她睁开了眼睛,再也睡不着。
一月中旬,傅青梧终于回到了家,这一年不常下雪的小镇也下起了雪。
玉腊看到傅青梧刚回到家就冲进屋里找她,肩上还落着没抖掉的雪。
玉腊想起身迎他,但是身子太重让她行动不便。
傅青梧跑过来坐在床边抱住她,温柔的抚摸着她鼓鼓的腹部。
“我回来了,我很想你。”
“你和孩子都还好吗?”
“母亲有没有刁难你?”
玉腊见他这个样子,什么怨言都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伸手扫落他肩上的雪。
“我和孩子都好。”
“你安心上学,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大学,但我知道那似乎很重要。”
傅青梧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上生满了冻疮,他心疼的轻轻问。
“一定很疼吧?”
玉腊点点头。
“这里太冷了,我从来没见过雪,这里一下雪我感觉我冷的快要死去。”
“要不是想着你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可能已经死了。”
说完她靠在傅青梧的怀里闭上眼睛。
傅青梧轻轻拍着她的背。
“什么死不死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玉腊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问出了她最想问的话。
“傅青梧,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傅青梧先是一怔,后又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
“等我毕业了我们就马上结婚。”
玉腊她不知道傅青梧什么时候才毕业。
二月的时候玉腊和傅青梧的孩子出生,是个女儿。
生孩子的那天玉腊痛的死去活来,她一度想闭上眼睛死去不想生了。
傅青梧抱着他们的女儿,脸上的笑容让玉腊心里甜甜的。
“我已经给女儿取好名了,叫荔月。”
“傅荔月。”
她心想,还好生孩子的时候傅青梧陪在自己身边。
只不过,见她生了女儿,那位小脚女人的脸上半分喜色都没有。
玉腊已经预料到傅青梧离开后她们母女的日子不会好过。
傅青梧离开的家的那天早晨天异常的寒冷,玉腊抱着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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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离去。
傅青梧回头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又让玉腊忘记了在这个家的种种委屈。
玉腊发现最近荔月咳嗽的很厉害,小家伙咳起来整宿无法入眠。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天,她在院里洗全家的衣服,荔月又在屋里咳嗽,她放下衣服跑回屋里。
“吵死了,你赶紧让她安静会儿。”
她那小脚婆婆叉着腰骂骂咧咧,就像咳嗽的不是她孙女。
玉腊进屋从床上抱起荔月,轻轻抚着她后背。
“荔月是不是难受坏了?”
玉腊发现她抱起荔月后她忽然停止咳嗽,小脸憋的通红,嘴里还不停吐出泡泡。
玉腊逛了,她抱着女儿冲出屋子感到最近的医馆去。
医馆的老大夫一看就说:“孩子被痰给卡住了,得立马帮她吸出来。”
老大夫提醒玉腊。
“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你这女儿出生时就寒气侵体,让你多多注意。”
玉腊听了只是点点头,她没办法,这个地方她一个大人待着都觉得冷,更何况是三个月的襁褓婴儿。
而且,她也没有更多的钱给孩子买更好的衣物药材。
日子就这样过着,母女两相依为命。
八月中旬的一天夜里,玉腊看见傅青梧忽然冲回了家里,进屋就紧紧抱住她。
玉腊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轻声问他。
“怎么忽然回来了?”
傅青梧低着眸不看她。
“想你了,非常想。”
玉腊看向一旁摇篮里的女儿。
“你看看荔月,她长大了好多。”
傅青梧摁过她的脑袋强吻下去,剥去她的衣服拦腰抱上床。
玉腊不知道傅青梧怎么了,但是不管怎样,只要他回来她就开心。
傅青梧这一次回来只待了三天,这三天几乎不离开二人的屋子,第三天他又匆匆离去。
玉腊还是抱着孩子目送他,只不过这一次傅青梧没有回头看她。
傅青梧走后的第三个月,玉腊发现自己怀孕了。只不过,发现即失去。
十一月中旬的天风很大,玉腊现在梯子上取被风刮到屋顶的衣服,她从梯子上掉下来摔在地上。
迷糊中玉腊发现身体下一股湿热的液体流出来,她就这样失去了第二个孩子。
小镇上的医馆并没有办法帮她清理死在腹中的胎儿,告诉她得到县城的医院里。
玉腊把女儿托付给傅母带几天,傅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孩子,直骂她晦气,摔死了她孙子。
玉腊不想跟她争辩,只求她好好带荔月。
玉腊就这样忍着疼痛带着腹中的死胎徒步走了四十公里才走到县里,一路上她一度想要放弃,但是想起傅青梧和荔月她又坚持了下去。
她晕倒在医院大门口,身下一大片血迹。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的护士告诉她。
“腹中的胎儿已经取出来了,但是你宫体受损严重,再也不能怀孕了。”
玉腊听了并没有多大反应,她已经又荔月了,以后能不能生她并不在意。
只不过,傅青梧的父母会介意。
傅青梧,不知道会不会介意……
玉腊想到省城离县城也就七八十里路,她想去傅青梧的学校看看他。
15. 第十四章
玉腊出院后原本打算走到省城,但是半路上遇到一对夫妇的马车,载着她到了省城。
到了省城后她发现她连朝哪边走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傅青梧学校的名字叫什么。
她边问边找,终于站在了傅青梧大学门口。
玉腊看着门口进出的男男女女,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只不过别人脸上是朝气,而她是气死。
她现在学校门前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她害怕又紧张。
她害怕进去了找不到傅青梧,又害怕找到了傅青梧让他难堪。
玉腊最终还是抬起脚迈进了大学门槛。
她抓住一个女同学问。
“请问,你认不认识傅青梧?”
女同学听到傅青梧三字眼神都亮了。
“谁会不认识风华绝代的文科才子傅青梧呢。”
玉腊没想到才问了一个人就问到了。
“那你知不知道傅青梧在哪里?”
女同学可能是意外一个农村妇女会找上傅青梧。
“你是他什么人?”
玉腊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很焦急。
女同学大概是看出了什么异常。
“傅青梧他今天……”
玉腊抓住她的手。
“他今天怎么了?”
女同学支支吾吾:“他在学校礼堂里,你自己去找他吧。”
说完就跑开了。
玉腊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问出傅青梧在哪里了。
她一路问着去小礼堂,却发现沿路上都被装扮过,一路上都在她没见过的鲜花和丝带。
她找到小礼堂时发现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礼堂里传出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站在礼堂门口向里看去,眼神略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看见了让她心痛无比的一幕。
傅青梧穿戴整齐站在台上,正俯身低头亲吻上一位穿着白纱的姑娘的手。
玉腊呆在原地,她再无知,她也知道眼前这一幕发生了什么。
傅青梧娶了别人。
周围人的谈话落入她耳中。
“这傅学长和曲兰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这去兰小姐可是曲部长的千金,傅学长娶了她百利而无一害。”
……
玉腊死死看着台上的傅青梧,她很想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骗自己。
看着台上亲吻别人的傅青梧,她脑中浮现的却是在寨子里站在使君子花树下采露水的那个傅青梧。
腹中传来一股剧痛,玉腊痛的弯下腰去。
这时傅青梧眼神穿过人群朝这边看了一眼,他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玉腊最终没有上台去质问他,她捂着肚子躬身离场。
玉腊像行尸走肉般离开学校,走在路上冰冷的风刮在脸上,她以为她哭了,但是手摸上脸并没有眼泪。
她从省城回到家,她打算带上荔月离开,却不想回到家就听到噩耗。
荔月死了。
还不到一岁的她静静躺在棺材里,玉腊发疯似的抱起荔月,却发现她小小的身体冰冰冷冷再也没了气息。
她终于痛哭出来。
“荔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被痰卡住了?娘带你去找郎中。”
说着抱着荔月就要往外跑,傅母拦住她。
“别发疯了,她已经死了。”
玉腊一听一只手扯住傅母的衣领狠狠拽起,眼里像是要喷出火直接烧死这个小脚女人。
“是不是你害死了她?”
傅母挣扎着。
“什么我害死了她,是她自己自己爬下床掉在下边的水盆里淹死的。”
玉腊听完朝傅母大喊。
“你为什么不看好她,我说了我就走几天,几天就回来,你都不愿意。她就不是你儿子的骨肉吗?你们一家人怎么都这么狠心?”
玉腊骂完松开抓着傅母的手,无力的坐倒在地。
她看着怀里荔月青紫的小脸,想到她是在水盆里被淹死的,心里又恨又悔。
“荔月,都怪娘不好,是娘害了你,娘现在就带你回家。”
玉腊把荔月小心翼翼放回那口小小的棺材里,她找出一根补补的绳子捆起棺材背在背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傅家。
一路上引得人纷纷观望,玉腊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小镇,她要回家去。
玉腊背着装了女儿的棺材一步一步走回家,快要到寨子的时候她停下脚步,不敢走进去。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啵和咩。
哪怕她有一肚子委屈要和他们诉说。
却不想,刚一进寨子,就又听到了噩耗。
“腊欸,你去了哪里?怎么又背了个棺材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啵和咩都被你给气死了。”
原本玉腊以为,邻居所说的气死了只是形容词。
没想到回家一看,发现父亲母亲已经双双亡故。
家里的火塘已经很久没有烧过的痕迹,父母的东西也早已被一起烧进了坝消里。
玉腊没有痛哭,也没有发疯。
她抱着女儿的棺材蜷缩在火塘边睡了一夜,这一夜她梦到了那个一天要换三套衣服的小女孩。
玉腊在梦里和那个小女孩说了一句话。
“长大了千万不要乱跑。”
第二天寨子里的人在大榕树下发现玉腊背着那口棺材吊死在树下。
众人唏嘘,又替她们一家惋惜。
宋潭溪猛地睁开眼睛,想到沈齐山,她扭头找他发现沈齐山也正睁着眼。
“你还记得梦见了什么吗?”
沈齐山默默点头。
“记得。”
“傅青梧。”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
宋潭溪才反应过来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一起睡了一夜,她立马弹起身。
“你……”
沈齐山却闭上眼睛。
“我感觉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宋潭溪一听跳下床跑到沈齐山的那一边拽起他的手。
“那你可不能在我这睡,你回你房间睡去。”
沈齐山半睁着眼露出一丝坏笑。
“可是我太困了,就想在这睡。”
宋潭溪伸手试图把他撑起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趴在沈齐山身上。
不偏不倚,正好吻上了沈齐山的脸。
怦、怦、怦……
宋潭溪感觉到两个人极速的心跳,像是要跳出胸腔。
“宋水水,你干嘛这么激动?”
沈齐山说完转过脸,这次换成他吻在宋潭溪脸上。
宋潭溪脑子空白了,她现在只想赶紧起来,但双手缺少一个支撑点,她把手抵在沈齐山胸口撑起身子。
“你家地太滑了,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转身背对着沈齐山。
沈齐山抬起一只腿撑着,手抚到右脸被宋潭溪吻过的地方,露出一抹微笑。
“你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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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宋潭溪一听,激动的转身指着他却又不敢正视他。
“你也占我便宜了!”
沈齐山起身下床,一步一步靠近她。
“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宋潭溪摸着自己的左脸,心头又一热。看着眼前的男人步步逼近,她转身跑过去打开门想要出去。
一拧开门却发现阿尖站在门口,做着一个正准备敲门的姿势。
见宋潭溪打开门,阿尖斜着眼睛往里瞟。
“我哥在这不?”
宋潭溪眼神闪躲。
“你找你哥咋找我这来了。”
宋潭溪只想先把阿尖打发走,因为他哥还真在她屋子里。
宋潭溪一手带上门把手,一手推着阿尖。
“走吧走吧,我们去向涛应问好。”
阿尖看着宋潭溪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头发也没拆,心中有疑惑。
就在宋潭溪要关上门的那一刻,沈齐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宋水水,你干嘛骗人?”
“我明明就在你房间里。”
宋潭溪心想完了,他是没打算放过自己,当初刚认识他时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阿尖一把抵住门。
“宋水水?”
宋潭溪索性手一推,直接把门全打开了,抱着手靠在门口,面无表情。
阿尖进门看到沈齐山也穿着昨晚的衣服。
“合着你俩一晚什么都没做?”
宋潭溪甩过眼神剜了他一眼。
“做什么?”
阿尖表情暗戳戳的,看看宋潭溪又看看沈齐山。
沈齐山拍上阿尖的肩膀。
“我昨晚喝醉了,走错房间,在她地板上睡了一觉,她一晚上没发现我。”
说着还朝着宋潭溪瞅了一眼。
宋潭溪低着头,好几缕头发垂在她额前。不过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因为她的内心此时和发丝一样凌乱。
沈齐山路过她时,伸出手把她头发别到两只耳朵后露出她的眼睛。
“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饭。”
宋潭溪下楼后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雨,餐桌上就起晚的二人在吃饭。
沈齐山家的餐厅和后院就隔着几块落地窗,她看外边的雨打在芭蕉叶上,想起了昨晚玉腊就是坐在芭蕉叶上。
宋潭溪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沈齐山,她在等沈齐山抬头。
沈齐山似乎感受到了她灼热的目光。
“宋水水,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饭吗?”
宋潭溪换到沈齐山旁边的一个位置。
“你说,她昨晚让我们看了一遍她的生前是想干嘛?不会要让我帮她找到傅青梧吧。”
沈齐山点头:“一般就是这个套路。”
宋潭溪听完往后靠在椅子上,一脸想死的把头后仰。
沈齐山见状连忙伸手接住她后仰的脑袋。
“这实木椅子凸出来一块,还好我接住了你脑袋,不然你得咋个大包。”
宋潭溪顺势转头,脸刚好被沈齐山单手捧着。
“要是这样,咱俩上哪找啊?”
沈齐山故作无辜的样子。
“咱俩?宋水水,你怎么能把我也加进去呢?”
宋潭溪一听急忙坐好抓住沈齐山衣角。
“我不管,咱俩可是一起入了梦。”
此时宋潭溪耳中忽然听到玉腊的声音。
“你认识傅青梧。”
16. 第十五章
宋潭溪的脑袋从沈齐山掌中抽离,她两眼发直的看着沈齐山。
“她说我认识他!”
沈齐山收回手,手指扣在掌心。
“谁?”
宋潭溪食指朝桌面上轻轻叩着。
“刚刚我听到玉腊在我耳边说我认识傅青梧。”
沈齐山手杵在桌上,修长的食指抵在太阳穴上偏头看着宋潭溪。
“这是,鬼低语?”
宋潭溪看对方还在和自己开玩笑,心下感到一阵烦躁,不料这时玉腊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你表哥田颜楷就是傅青梧的转世。”
宋潭溪听到她表哥的名字震惊的张大了嘴,片刻后她刚想和沈齐山说,结果沈齐山先开口。
“我也听到了,你表哥。”
宋潭溪一掌拍在沈齐山大腿上。
“我就说傅青梧长得像谁却又一直没想起来!”
沈齐山吃痛捂着自己的腿。
“宋水水,你又拍错人了。”
玉腊的声音继续传入两人的耳中。
“我出不了云南,我要你把傅青梧带来找我,我要他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
“如果我见不到他,我只好永远跟着你了。”
宋潭溪一听急得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你出不了云南吗,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只听玉腊冷笑两声。
“那你也别想离开云南了。”
宋潭溪一听傻了眼。
“我就知道肯定不仅是踢翻你饭碗那么简单。”
不过宋潭溪好奇,为什么这些鬼都出不了云南。
宋潭溪抬起头环顾餐厅,试图找到玉腊藏在哪里,上次恶鬼罕勒不怕阳光白天也出现,不知道玉腊可不可以现身。
沈齐山见状问:“你是在找鬼吗?”
宋潭溪点头:“好奇她藏在哪里和我们说话。”
宋潭溪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轻皱起眉看向沈齐山。
“不对,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好像一点都不怕我说的这些鬼。”
沈齐山先是一怔,三秒后才笑着回答她。
“因为我胆子大。”
宋潭溪明显不相信他的这个说辞,但也并未多问。
“可是,我表哥这辈子是田颜楷,不是傅青梧,他有义务对上辈子的事负责吗?”
宋潭溪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的身份,南蝶。自己也是因为上辈子的身份才会碰见这么多怪事,因果轮回、往事纠葛,她一时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
她凝目看着沈齐山,眼底似乎有一抹悲恸。
“沈齐山,如果你是被找上的那个,你会怎么想?”
沈齐山听到宋潭溪问出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他居然不敢去看她的脸。
“我相信,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时,叶嬢走过来收拾桌子。
“都多久了,外面雨都停了,你俩两个搞么还坐在饭桌前。”
宋潭溪像后院看去,果然雨停了,已经有阳光落在院子里。
宋潭溪握着手机坐在后院的廊上,忐忑的用指甲敲击着手机后背,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和她表哥说。想到自己会失去自由,她心一狠点开号码拨过去。
“田颜楷,这是你上辈子造的孽,可千万不能怪我。”
宋潭溪紧张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紧紧掐着掌心,结果电话没人接。
沈齐山靠在门上看着宋潭溪。
“你干嘛这么紧张,再说了,难道你觉得你说了你表哥就会相信他前世的情人变成鬼一直在等他?”
宋潭溪不搭理他,迅速拨通了她妈的电话。
“喂,妈,我想问表哥最近在北京吗?”
电话那头田织玉说:“水水,怎么了?你表哥最近不在北京,好像是在云南热带雨林里研究花花草草呢。”
宋潭溪心想,这不巧了嘛。
“妈,你知道表哥他具体在哪里吗?”
还以为女儿在海南的田织玉并没有起疑心。
“听你舅妈说好像在什么热带研究院里,怎么了水水,你不会是要去云南吧?”
说道云南二字,电话那头的田织玉压低了声音。
宋潭溪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就是见表哥好几天不回消息,好奇问问。”
田织玉继续说:“你表哥你还不知道吗,一见到那些花花草草就能不吃不喝一头扎里边研究。”
宋潭溪忽然把电话拿远,转头用唇语和沈齐山说话。
挂断电话后她问:“你猜我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沈齐山轻蔑一笑。
“我妈又说了一大堆~”
宋潭溪没想到居然被他解读出来了。
“哟~您还会解读唇语呢。”
沈齐山从她面前走过靠在一旁的躺椅上,枕着双手、翘起腿。
“难道我是憨包吗?这么简单都看不出来。”
宋潭溪再一次抓住重点。
“憨包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束阳光照射到沈齐光脸上,他伸出一只手挡在额头上,眼神却偷看着宋潭溪。
宋潭溪听到沈齐山用清洪方言回答她。
“憨包就像你这样的姑娘,俗称憨包姑娘。”
这是宋潭溪第一次听沈齐山讲方言,软软的语调好听极了。
“你讲方言真好听,像是在撒娇,你再多讲几句好不好?”
只见沈齐山放弃遮挡阳光瞪大眼睛看着她。
“宋水水,不许调戏我。”
宋潭溪见状还想继续说方言的事却被沈齐山打断。
“你知道你表哥在哪里了吗?”
宋潭溪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忘记了正事。
“我妈说他好像在一个什么热带研究院里研究花花草草,这里哪有热带研究院?”
沈齐山一听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就一个热带研究院。”
宋潭溪抓住靠椅扶手探出脑袋。
“在哪里?”
沈齐山伸出手指向前。
“还得再往南下去,在孟衮。”
宋潭溪一听立马站起身:“我得赶紧去找我表哥去。”
宋潭溪还在找另一只拖鞋时,只觉得手臂被人拽住,下一秒她就躺在了沈齐山怀里。
她不敢动,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
只听见头顶上沈齐山慢悠悠开口问她。
“你都没联系到你表哥,你就这样冲去找?”
宋潭溪明明听到了沈齐山在问她什么,但是她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自动过滤了他的话,全心全意感受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
片刻,宋潭溪从他怀里弹起来,这次她迅速找到了她的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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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穿好。
“我......我表哥就一呆呆地植物学家,从小看见朵花他都能不吃不喝不理人看上好几天,我可不能指望等他先回我消息,我必须先发制人。”
说完宋潭溪冲进屋子里,上楼收拾东西。
宋潭溪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时,一把收着的傣伞滚到了她面前,她正疑惑这是哪来的伞时,耳边又想起玉腊的声音。
“我就在这把伞里,你带着伞走。”
宋潭溪拿起伞心想好家伙,女鬼藏在伞里,这不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吗,还真是都给自己遇上了。
宋潭溪对着伞问:“既然你现在都知道我表哥在哪里了,你为什么还要我带你去?”
伞里泛出一股红光。
“就像你说的,这辈子他是田颜楷,不是傅青梧。”
宋潭溪听在心里,又想起梦境里她的遭遇,心下竟然也不由得恨起了傅青梧几分。
宋潭溪握着伞推着行李出门,却发现沈齐山也带着行李等着她。
“你这是干嘛?”
沈齐山双手一摊。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宋潭溪立马心领神会,把行李和伞递给他向后走去。
“我去向涛应告别。”
沈齐山拉住她:“涛应不在,去寺庙了。”
宋潭溪重新转身拿过行李:“那我不告而别会不会很不礼貌?”
沈齐山:“有我,放心,我会和她说的。”
又举起伞问。
“这把伞哪来的?不是我家的。”
宋潭溪见状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并悄声说:“她就在伞里。”
沈齐山也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她和咱俩演电视剧呢。”
两人开着车踏上了前往孟衮的路,宋潭溪看着道路两侧郁郁葱葱的植被不由自主地感叹。
“这里简直就是植物王国,对眼睛太友好了。”
“只不过这个雨下的也是太有个性了,一路上五百米下、五百米停的。”
沈齐山注视着前方说了一句。
“热带嘛,理解。”
车驶到研究院门口停下,宋潭溪立马冲进去找田颜楷,结果被告知田颜楷进雨林里考察去了,得明天才能回来。宋潭溪拉开车门沮丧的坐回车里。
“我表哥进雨林,不出意外明天才能回来。”
说到这里,她转身问沈齐山:“这还能出什么意外?”
沈齐山手指扣着方向盘思索着。
“或许会遇到野象?”
宋潭溪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全国唯一有野生大象生存的地方。
“你们这里的人遇到野象就像出门遇到猫猫狗狗一样?”
“那倒也不是。”
说完沈齐山驱动车驶离研究院。
宋潭溪见沈齐山带着她离开了镇上来到了一个村寨里。
“不住镇上吗?”
沈齐山摇头:“来到这种旅游小镇就得住在村寨里。”
宋潭溪没想到住的这家民宿也能看见一条河,她十分满意。
沈齐山走过来并肩和她站在一起。
“这是南奔河,最终流进湄澜河里。”
宋潭溪看着眼前的河,嘴里重复着他的话:“最终流进湄澜河里。”
“沈齐山,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南边走,我的心就越发堵得慌。”
17. 第十六章
南奔河上方布满了晚霞,宋潭溪看着晚霞,沈齐山背靠在栏杆上看着她,落日余晖映衬着晚霞洒在宋潭溪脸上,显得她美丽动人。
宋潭溪见沈齐山没有搭话,转过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
“沈齐山,你......干嘛不说话?”
沈齐山见状移开眼神,试图掩饰自己。
“堵得慌?为什么堵得慌?”
宋潭溪见他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的样子,嘁了一声。
“我看你是丢了魂。”
说完双手拍了一下栏杆走回自己的屋里。
沈齐山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在想自己有丢了魂吗?
宋潭溪回到屋里拿出那把伞轻声问:“玉腊,你在里面吗?”
宋潭溪忐忑的等着里边的答话,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声音传入耳中,她只好握着伞自言自语。
“你说你见了我表哥又能怎样呢?他又不记得你了,而且按照生物学和物理学理论来说他都不是傅青梧了。”
“你见到他你会伤害他报复他吗?”
“还有......”
宋潭溪还没说完就被玉腊给打断。
“你别念叨了,我都能听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宋潭溪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伞扔出去。
“你...你在啊。”
伞里又泛着红光,玉腊的声音陆续传入耳内。
“我相信三生论。”
宋潭溪听得一头雾水,但她也没有胆子让女鬼给她解释清楚什么三生论。她以为玉腊会继续说些什么心得体会,结果却听见了她的吐槽。
“也不知道这是几代傣楼,待的我一点都不舒服。”
宋潭溪心想没想到这个背着棺材的红衣女鬼还有俏皮的一面,但转念想想她死前本来也就是一个俏皮又爱美的小女孩,只不过命运没有眷顾她。
“那你以前住的傣楼是什么样子?”
宋潭溪问出声却没有人回答她,玉腊又躲起来了。
夜里又下起了雨,宋潭溪关上窗户打算早早睡觉,明天还要去找田颜楷,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她那表哥说出这件事。
孟衮雨林里,科考队一行人正在搭帐篷,暴雨马上就要下来。
帐篷搭完,队长李斯明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一个人,六人的队伍里少了田颜楷。
李队长冲着四个人问:“田颜楷呢?怎么不在?”
队伍里年纪最长的老王站出来说:“小田那孩子第一次进雨林看啥都新鲜,兴奋的蹦达莱蹦跶去,估计又在哪观察东西呢。”
李队长眉头一皱紧张又严肃。
“这快下雨了,又是大晚上的,他有多兴奋也不能脱离队伍啊,这要是遇上黑熊野牛野象什么的可怎么办。”
听到队长这么说,大家都紧张起来。
“啊,那这些野兽会不会闯进我们营地里。”
“这里居然还有黑熊。”
......
李队长叹气。
“我们得去把他找到,大家都穿上雨衣拿好探照灯,别走散了。”
此时的田颜楷正蹲在一棵树下在黑暗里观察着一棵植株,这是一棵能在黑暗中发出幽蓝光的植株,他从来都没见过。
他的手握上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想要把它拍下来,转念一想却又舍不得让闪光灯打破这一抹幽蓝之光。
此时田颜楷的思绪被一阵又一阵的动物叫声打破。
田颜楷推稳眼镜站起身。
“这是象鸣!附近有野象!”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队伍脱离了,现在周围一片黑暗,唯一能发出亮光的就是自己的一个探照灯。
周围象鸣不断、天空上雷声轰隆,田颜楷慌了,他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
田颜楷想起来手机就在兜里,他连忙掏出来,一看却发现没有信号。
他长舒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想起李队说过今天的帐篷会扎在南边,他打开指南针顺着南边走。
没走出多远田颜楷觉得象鸣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天空也开始掉下雨点。
雨中田颜楷借着探照灯的光看到了什么东西一甩一甩的,眼镜已经被雨水打湿他根本看不清。
直到那一甩一甩的东西朝他奔来时他才发现野象正朝他来,这下田颜楷已经顾不上东南西北,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开始狂奔。
没想到那野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追着他不放,田颜楷边跑边预想着自己要是被大象追上的死法。
“被长鼻子卷起来扔出去摔死!”
“被象牙一戳子给戳死!”
“被一脚踩出脑浆!”
“但是我还不想死!”
田颜楷以为自己就要被大象追上踩死时,他听到有一阵区别于象鸣的声音传出,不一会儿身后的野象好像停下了追逐他的脚步。
他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回头看野象果然没追上来,心想刚刚是什么声音引开了野象,而且他听着那声音好像是人发出来的。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但是当田颜楷把头扭回来时,在头顶探照灯的照射下,一条巨大的缅甸蟒正盘在树干上抬着大脑袋注视着他。
田颜楷见到这一幕,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吓晕了过去。
一个身影从大树后边走出来,吹响一阵诡异的口哨,那条缅甸蟒迅速爬离。
田颜楷醒来的时候模糊中他彷佛看见了火光,他脑中的反应是有火光就有人类,他想要再看清楚一点时却发现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就在他左右摸索眼镜时看到一只手拿着他的眼镜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
“谢谢。”
戴上眼镜后他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个身穿深绿色工装套装的女孩,而他现在正身处在一间木屋里,眼前的火塘正燃着火。
田颜楷试探性的询问:“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取下火塘上的铁茶壶给田颜楷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的木桌上,又脱下外套挂在墙上拿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
“我叫伍歌,是这里的护林员,我听到象鸣以为是有人偷猎,出去巡察时就看到了晕倒的你。”
田颜楷看着眼前的女孩,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眉眼下洒落着一些雀斑,T恤下露出一截强壮又结实的手臂。
“我叫田颜楷,是镇上研究院的,我和科考队的其他成员走散了。”
田颜楷说着伸手想去拿水喝,手刚触碰到被子就被烫的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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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哥见状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
“我这里有信号,你给你们队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吧,我明天送你过去找他们。”
田颜楷一听心里大喜,连忙给群里发消息报平安。发完他又觉得不放心,又给每个人都私发了一遍。
这时他才发现宋潭溪这几天又是给他打电话又是发消息的。心想不知道表妹找他什么急事,居然还跑到了孟衮来。
他给宋潭溪回了条消息。
“我没事,我天亮之后就往回回了。”
田颜楷握着手机长吁一口气,看见伍歌把水递给了他。
“喝吧,凉了。”
田颜楷接过水喝了一口,他在想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孤身来做护林员。
“伍歌,我知道你看起来十分强壮,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来雨林里做护林员呢?而且还是一个人。”
伍歌叉着腿坐着,一只手抠着发际线,一只手随意耷拉着。
“你就不怀疑一下我是不是林子里的女妖精变的?”
田颜楷双手捧着杯子摇摇头,双眼流露出木讷的眼神。
“这世界上没有妖怪。”
伍歌一听大笑起来。
这时田颜楷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
伍歌起身从走到火塘边又招手让他也过去,田颜楷下床穿上鞋走过去在火塘边坐下。
伍歌给他递了一块烤肉。
“只有这块肉了,还有一些冷了的糯米饭,你要不嫌冷就将就吃。或者我把糯米饭给你碳烤一下?”
田颜楷摆摆手。
“我直接这样吃就行。”
田颜楷咬下一块烤肉嚼着。
“这是什么肉?”
伍歌又给他添了些水。
“放心吃吧,这是我自己带来的猪肉,不是野味,再说我是护林员怎么可能监守自盗。”
田颜楷边吃便继续问伍歌没回答的那个问题。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自己来做护林员呢。”
伍歌用火钳把柴火往里凑了凑。
“因为我爸爸。”
田颜楷咽下一口饭。
“你爸爸?”
伍歌点头,她盯着火塘里的火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八岁那年,我爸因为偷猎野象,被野象给踩死了。”
田颜楷听到这心下一惊,感觉嘴里的烤肉都瞬时失去了滋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是这个原因。”
伍歌轻轻摇头,依旧盯着火塘升起的火焰。
“没关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南新寨的光头偷猎,被野象踩碎了脑袋。”
田颜楷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就算再木讷也反应过来自己戳到别人的伤心事了。
伍歌继续说着。
“当我知道他偷猎的时候,他已经被大象踩碎了脑袋,后来我又知道那不是他第一次偷猎,他们杀死了无数头野象。”
“长大之后我选择当护林员,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当是在赎罪吧。”
田颜楷发现伍歌在说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始终盯着火塘。
18. 第十七章
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声把宋潭溪吵醒,她们住的这一栋房子和主家隔了一个后院,她在想哪里传来的声音。
迷糊中从枕头下抓出手机,发现她表哥给她回了消息了。
“我明天就往回回了。”
宋潭溪读完瞬间清醒从床上一溜烟坐起来。
收拾完自己她就出门打算去喊沈齐山,站在楼梯口发现院子里人来人往,她不由自主地走下楼想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下楼后就发现后院里架起了几口大锅,大家都在各自忙活。
宋潭溪看向一旁择菜的傣族嬢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重新再看,竟真是沈齐山。他手里拿着把香菜在谈笑风生,宋潭溪一时也没弄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
宋潭溪刚抬起脚想要过去找他,却被身后一个人喊住。
“宋小姐,你醒了。”
宋潭溪转身发现是房主的女儿喃婉,据沈齐山说是他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回家开了民宿。只见喃婉穿着一身很素净的傣泐服饰,看上去温婉大气。
“嗯...那个听到动静,我下来看看。”
宋潭溪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妥当,这里少数民族的名字很不一样。
宋潭溪站在原地,喃婉一伸手拉她去一旁坐下。
“你叫我喃婉就可以了,翻译过来就是甜妹。”
宋潭溪看着眼前一双水灵灵的明眸,笑盈盈的女孩心想确实是个甜妹。
“喃婉,名副其实。”
宋潭溪发现喃婉居然是在煎茶,她只在陆羽的《茶经》里读过唐代煎茶,现实里是第一次见到。
宋潭溪盯着泥炉上玻璃缸中随着沸腾的水翻涌而上又落下的茶沫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喃婉已经舀了一杯茶送到自己面前。
“宋小姐,尝尝。”
宋潭溪闻声回过神。
“不好意思,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唐代煎茶一时看出神了,你不用叫我宋小姐,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喃婉给自己也舀了杯茶。
“我听沈齐山喊你宋水水,水水,我也这样喊你可以吗?”
宋潭溪点头:“当然,这是我小名。”
宋潭溪端起茶尝了一口,她知道这边有很多著名的普洱茶茶山,但是她尝不出来是什么茶。
“我看这边家家户户都有茶室茶台,但是像你这样煎茶的倒是只有你一个。”
只见喃婉浅浅笑了一下露出两个酒窝,给宋潭溪添上茶。
“起初只是在书里读到感到好奇,后来尝试了之后我发现我确实更喜欢这种方式。”
宋潭溪看着包装上的字:“刮风寨白茶。”
喃婉又加了些茶沫进去煮:“管他什么茶,统统碾碎了煮。”
宋潭溪忽然想起来自己下楼的原因。
“对了,家里是有什么活动吗?”
喃婉向她解释。
“我家要赕玛哈邦,寨子里的人都来帮忙。”
宋潭溪一听,心想又是赕,这里的赕真是各式各样。
“赕玛哈邦是什么意思?”
喃婉食指抵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解释。
“可以理解成今生为来生祈福。”
“虽然傣族全民信佛,但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信仰更加坚定,相信三生论,相信今生行善来生也能被善待。”
宋潭溪听到三生论时想起玉腊昨天和她说过这三个字。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愧疚,在这样的日子里她却带了一个女鬼住进人家家里。
“那这只是你家举行这个赕吗?”
喃婉点头:“是的,这不是集体赕,家中有老人的,如果老人想举行就自发举行。我们家为了这一次也是准备了很久了,我爷爷奶奶从年初就各种准备东西,要拿去寺庙奉献地物品能亲手做的全部都亲手做。”
宋潭溪听着喃婉的解释,想到了她上辈子的身世,南蝶,她又是怎样一个女孩呢?
宋潭溪微笑着端起茶饮尽。
“依布、依呀,肯定能得偿所愿。”
喃婉听了笑着打趣她:“哎哟,沈齐山教的吧,还知道爷爷奶奶叫依布依呀。”
宋潭溪刚想解释这是她自己学会的身后就想起沈齐山的声音。
“我在那帮忙择菜,你俩倒是躲在这里喝茶。”
喃婉给沈齐山也添上一杯茶。
“看你和依娜们打得火热不忍心打断你。”
宋潭溪挪出一旁的凳子给沈齐山,他坐下后低了一节还带着水珠的黄瓜给她。
“早上摘的,我亲自洗的。”
宋潭溪接过:“另一半呢?”
沈齐山:“当然是我吃了。”
喃婉打断两人:“沈齐山,你眼里还看不看的见我这个老同学。”
沈齐山坐好翘起腿:“再不过来,光女朋友就要单方面塞了好几个了。”
二人在叙旧,宋潭溪在一旁啃着黄瓜听着,她边啃边想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想起来。
对了,表哥!
宋潭溪把手机掏出来点开对话框给沈齐山看。
“他说他今天就回来,现在会不会到了?”
这时,喃婉被人叫走,她向两人告别。
“我先去寺庙了,你们下午记得回来吃饭。”
喃婉走后两人也从寨子里离开前往研究院,宋潭溪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握着伞。
“我见到田颜楷后说什么呀?说有个女鬼找他?太离谱了。”
沈齐山看了眼她手中的伞。
“你问问伞里那个。”
两人赶到研究院后被告知田颜楷在雨林里走丢了。
宋潭溪一听急得质问那个带队的李姓领导。
“可是我表哥明明给我发消息说他今天就回来了。”
沈齐山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紧张,宋潭溪只好坐下等消息,她看着那个姓李的坐到她对面。
“小田妹妹你别急,小田也给我大伙发消息报平安了。”
只见沈齐山听见“小田妹妹”四个字差点笑出声。
李斯明继续说:“我们昨天夜里发现小田不见了就赶紧去找他,当时雨林里的雨下的很大,夜又黑,碰巧有位队员不小心伤到了腿,我们当时就想雨林里不安全,又有人受伤了就先退出了雨林回来。打算回来后立马找救援队去搜救小田,没想我们车开到半路,就收到小田的消息说他平安,天亮了他自己就回来。”
宋潭溪听完松了口气。
“那这个时候了,我表哥怎么还不见人影?”
李斯明:“这......要不再等等?院里我最相信小田了,他说过就一定能做到。”
宋潭溪不想听领导的车轱辘话来回说。
“我要去门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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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站起身朝外走去,沈齐山赶紧跟上她。
“宋水水,外边大太阳,你就在屋里等嘛。”
宋潭溪心里很着急,压根坐不住,她这个表哥虽然很木讷,但是从小对她还是很好,她可不想看到他出什么事情。
宋潭溪靠在研究院大门口的牌匾上,她对着手里的那把伞自言自语。
“你不打算去雨林里找找他?”
伞里很安静,沈齐山从车里拿出一把伞给宋潭溪打上。
“你有没有发现,一来到研究院,她就异常安静,甚至连红光都不泛了。”
宋潭溪低头拍了拍伞:“你咋没动静了?”
这时一辆吉普车驶到了研究院门口,宋潭溪赶紧抬眼看去,只见田颜楷从车上跳下来,朝宋潭溪奔来。
“表妹、宋水水......”
宋潭溪看见田颜楷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她连忙抽出一只手扶住他。
没想到她这表哥见到她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水水,你知道吗,昨晚雨夜,我被野象追有多刺激吗?”
宋潭溪见他还有心思打趣自己,看来问题不大。
“表哥,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但田颜楷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其他地方,他看了眼举着伞的沈齐山又看了眼宋潭溪。
“宋水水,你手里明明有一把伞,怎么还让别人给你撑着伞。”
这时沈齐山笑盈盈说了句:“表哥好,我叫沈齐山。”
结果俩兄妹齐刷刷看向他,异口同声地说。
“谁是你表哥?”
宋潭溪二人跟着田颜楷回到沈齐山宿舍里,一路上沈齐山倒是和田颜楷聊得不亦乐乎,田颜楷在讲述昨晚的野象、蟒蛇和一个救下他的护林员女孩。
宋潭溪没有心思听,她一路都在想怎么说出玉腊的事。
二人坐在沙发上等田颜楷洗澡,宋潭溪越想越焦急,她索性站起身。
“表哥,我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你慢慢洗。”
说完拉起沈齐山走出去,那把伞被她放在了沙发上。
宋潭溪拉着沈齐山一路狂走,一直走出研究院才停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焦急,我感觉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走出来才感觉好点。”
田颜楷洗完澡出来,在沙发上发现宋潭溪一直握在手上的伞。
“这把伞是个古董吗?我看表妹一直握在手上。”
说着,他拿起伞并打开了它。
就在田颜楷打开伞的瞬间,他感觉一股电流穿透全身,大脑中飞速闪过无数碎片,他扔掉手里的伞捂着脑袋坐倒在地上。
“傅青梧?谁是傅青梧?”
田颜楷感觉心头被紧紧的揪了一下。
再睁眼他时发现屋子里布满了红光,傅青梧三字一直萦绕在他耳边。
他看见一个身影从红光中走出来,一张脸慢慢出现在他眼前,他看着眼前这张脸瞳孔逐渐放大随后眼神又渐转温柔。
一种属于别人的熟悉感从他的心头升起。
“你...你是谁?”
田颜楷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念头从他脑中响起。
“难不成撞鬼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脑袋,大声喊出来。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鬼!”
19. 第十八章
“傅青梧,快一百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玉腊缓缓从红光里走出来,这一次她既没有背着棺材,也没有显出鬼相,她看起来和初见傅青梧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田颜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唯物主义的信念已经摇摇晃晃快站不住了。
“我...我不叫傅青梧,我叫田颜楷。”
他边说边后退,想要与玉腊保持距离。
玉腊坐在沙发上,平静的看着田颜楷,她拔下发髻上插着的一朵使君子朝着田颜楷轻轻吹去,花抵达田颜楷额间的时候就化作一道烟,随之而来是无数的前世记忆涌现在田颜楷脑中。
“你带我走,我要嫁给你。”
“这就是你的名字,我教你写。”
“我给女儿取好了名字,就叫傅荔月。”
......
田颜楷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先是对那个叫玉腊的女孩许下了终生约定也把她带回了家,最后却又转头抛弃她取了别人。
“那是我吗?”
“我是傅青梧?”
“不,我是田颜楷!”
说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门口冲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无法挪动半分。
田颜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往后飘,最后又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田颜楷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挣扎着往外跑,似乎在思考什么。
等他再抬头时眼神里不再有那股木讷神情,转而换之的是精明与沉稳,他直视着沙发上的玉腊。
“玉腊,对不起。”
没想到一直很平静的玉腊听见“对不起”这三字时忽然暴动,她周身泛起一阵红色气泽,面目变得狰狞脸上的皮肉慢慢剥落露出白骨与驱虫,她又变成了那一副背着棺材的女鬼形态,一股腥腐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她伸出鬼爪掐住田颜楷的脖子,手上的腐肉还在不停剥落,脸上原本两行清泪也变成了血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第一句话就是说对不起?”
“傅青梧,这么多年我甚至都在为你找理由,或许你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你这三个字打破了我最后的幻想。”
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田颜楷看着眼前狂怒地玉腊,他的内心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玉腊,上辈子我确实负了你,我不会为自己开脱,如今你能再找上我也说明是天意,欠了人的总是要还的。”
玉腊把手中地田颜楷甩出去。
“还?你怎么还?”
“你是能回到过去在荔月掉进水盆地那一瞬间阻止她,还是能在我父母双双死去之前救下他们?”
玉腊手一挥,身上地那口小棺材落到田颜楷面前。
“你打开它!你敢看看你那天寒地冻里溺死在水盆中地女儿吗?”
田颜楷颤抖着嘴唇恐惧地看着眼前散发出腐气地棺材,他不敢打开,但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害怕。
“我不要打开,我不要看。”
但是手却不听使唤的慢慢抚上棺材板,一点一点推开了棺材板,他不敢去看棺材里的人。
玉腊飘到他身边扭过他的头。
“你看啊,你为什么不敢看,荔月就躺在里边。”
田颜楷看到棺材里静静闭着眼睛的小婴孩,说实话哪怕是前世他也早就不记得那个叫傅荔月的女儿长什么样了。
田颜楷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蠕动,他侧目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爬满了蛆虫,他吓得想要抖掉但是身子被玉腊牢牢地控制住。
玉腊看着眼前男人地样子,发出一阵讽刺笑声。
“傅青梧,这你就害怕了?”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背着装了荔月地棺材一路没有人敢搭载我,我就这样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家。走到半路地时候荔月开始一点点腐烂,身上开始长出蛆虫,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一只一只帮她抓掉,可是我抓不完。”
田颜楷地身子僵在那里,听着玉腊的话,他不由得回忆起曾经的某一天他顶着风雪回到家里,那时这个小小的孩子不是躺在棺材里而是躺在床上咬着手指看着自己笑。
田颜楷的眼泪滴落在棺材上,他好像已经不在意爬满手臂的蛆虫,他伸手轻轻在棺材里婴孩的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荔月,父亲对不起你。”
没想到这一触碰,棺材里的婴孩瞬间变成了一具白骨。
玉腊松开钳制着田颜楷的手,她又敛去了吓人的样子,她飘到衣柜上坐着。
“你知道吗,荔月还有一个妹妹,死在了她前面。”
田颜楷一听震惊了,他前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紧紧抓着棺材。
“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玉腊偏着头不看他,有一种疲惫了上百年的语气诉说着她的苦难。
“那一年你暑假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我怀孕了。拜你那尖酸刻薄的小脚母亲所赐,我没保住那个孩子。”
“死胎在腹中取不出来,我徒步走了四十公里才遇上搭我一程的人,在县城里取出了死胎,同时我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玉腊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狠狠看着田颜楷。
“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无所谓,反正我们已经有荔月了,然后我偷偷跑到省城去,想去看看你。”
田颜楷听到这里意识到玉腊一定是碰见了自己那次礼堂中的婚礼。
“我.....”
没等他说出口,玉腊打断了他。
“然后我就看到她们口中的文刻大才子和什么部长的女儿在教堂喜结连理。”
玉腊说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傅青梧,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田颜楷从地上站起来向玉腊伸出手。
“玉腊,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上辈子就是坏人就是对不起你,就是单纯的坏。”
玉腊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她竟然想要握上去,她从衣柜上飘下来,就在她要伸手握住田颜楷手的那一刻她忽然缩回手。
“不,如果你上辈子是个混蛋,你凭什么这辈子过得这么好?”
她边说边捂住自己的脑袋在原地痛哭的挣扎。
“你为什么没有得到报应?”
她上前抓住傅青梧的手,换了一种温柔的语气继续询问他。
“傅青梧,你上辈子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你不是故意抛弃我和荔月的对不对?”
田颜楷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玉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我就是一个坏人,不是有什么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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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你只是我外出游学时邂逅的一段意外。”
“我承认,初见你时我就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你一碗水不仅泼湿了我的衣服,还泼湿了我的心。”
“你每天都去找我,对我示爱,哪怕我再有理智也无法对这样一个美丽又主动的姑娘说不。但是冲动过后,我又很快恢复了清醒,我开始后悔把你带回家,后悔和你生下孩子。”
玉腊听着这些话时,她又感觉到了心痛,做鬼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了心痛的感觉。
想到傅青梧真如他自己口中说的那样却又没遭到报应,一阵巨大的怨恨从她心底升起。
她这一刻想把面前的人挫骨扬灰。
屋子里一人一鬼在翻前世的旧账,屋外大街上宋潭溪和沈齐山在小吃摊旁掰扯着吃酸甜味的凉粉还是酸辣味的。
宋潭溪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买两份?”
沈齐山怀揣起手。
“对啊,我刚刚说过,被你一口否决了。”
宋潭溪继续辩解。
“我那是怕吃不完。”
沈齐山提醒她:“我们有三个人,有什么吃不完的?”
宋潭溪忽然想起屋子里还有她表哥。
“对噢,还有表哥。”
沈齐山噗哧笑出声:“宋水水,你不会忘记了出门前你说的话了吧。”
宋潭溪抱怨:“都怪在这集市上晃悠太久了,我都忘记出来是给田颜楷买吃的了。”
宋潭溪拽住沈齐山。
“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并没有带着伞。
“我把玉腊单独留在田颜楷那里了,要是她一生气直接把我表哥杀了怎么办?”
沈齐山表情一遍:“我们赶紧回去。”
宋潭溪一路上又开始焦急。
“咱俩回去要怎么阻止她?一个厉鬼要杀人我普通人怎么阻止她?”
这时一阵声音传入宋潭溪耳中。
“你告诉她傅青梧上辈子现世报了。”
宋潭溪扭头问沈齐山:“什么现世报?”
沈齐山一脸无辜:“我刚刚没有和你说话啊。”
宋潭溪一听心下一惊,又是哪个鬼在和自己说话。
不一会儿那声音又传入自己耳中。
“南蝶,别怕。”
听到这四个字宋潭溪心里大概知道是谁了,她长舒一口气。
俩人匆匆赶到田颜楷宿舍门口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宋潭溪怎么喊都没人答应,她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宋潭溪心一横使劲往门上一幢却不想竟然给撞开了,沈齐山在一旁看呆了。
“宋水水,你天生神力。”
俩人进屋后却发现屋子里一切正常,并没有人。
沈齐山奇怪:“难道出去了?”
宋潭溪却站在屋子中心闭着眼:“不,他们就在这个屋子里。”
说着宋潭溪大声说了一句。
“傅青梧上辈子不是没有遭报应,而是上辈子就现世报了。”
这句话一出,二人立马出现在了玉腊幻化出的那个空间里,宋潭溪看见她表哥差口气就被女鬼掐死了。
见到二人出现玉腊才松开了手。
20. 第十九章
宋潭溪连忙跑过去扶起田颜楷。
“表哥,你没事吧?”
宋潭溪看着暴怒的玉腊,和她印象里偷吃剩菜和蛆虫看上有些迟钝的女鬼判若两鬼。
“表哥...还是傅青梧?”
宋潭溪把田颜楷交给沈齐山,自己站在他俩面前看着玉腊。
“玉腊,我知道你和我说过你相信三生论。”
只见玉腊都不等宋潭溪说完,挥舞着利爪过来,鬼身半掩在红色的气泽里。
“我要杀了他,凭什么他今生还是可以保持着这副书生样快意生活!”
扶着田颜楷的沈齐山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感叹。
“这得是多大的怨气才能这样,我和宋潭溪认识她这么多天,她顶多在伞里泛一丝微弱的红光。”
说着他问田颜楷。
“你是怎么激怒她的?”
田颜楷低着头不回答,沈齐山冷哼一声并未在意。
玉腊威胁二人:“你们让开,否则别怪我伤及无辜。”
宋潭溪被玉腊的怨气弹开,她知道对方这下是铁了心要杀死傅青梧。她也觉得傅青梧活该,但傅青梧早死了,现在要被杀死的是意外恢复前世记忆的田颜楷。
她想到要是表哥就这样死在这里,舅舅舅妈、姥姥姥爷得伤心死,她起身猛地冲过去,在玉腊就要把田颜楷撕碎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玉腊的手臂。
沈齐山和田颜楷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沈齐山惊呼。
“宋水水,你居然能抓住鬼的实体!”
宋潭溪顾不上答话,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抓住她。
“玉腊,我刚刚都说了,那是因为傅青梧他上辈子活着的时候就遭了报应!”
玉腊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后又反手把宋潭溪甩在地上。
“什么报应,能抵消我心中的恨?”
宋潭溪这一摔感觉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疼的她趴在地上起不来。
沈齐山扔下田颜楷飞奔到宋潭溪身旁把她抱在怀里,神色紧张的询问。
“宋潭溪,你没事吧?”
此时宋潭溪在心中暗自祷告。
“相宛啊,你赶紧千里传音什么的把傅青梧前世报应告诉我,不然我怎么跟眼前这暴怒的女鬼交代?我可不想仨人一起命丧这间小屋子。”
只不过没人回答她。
就在宋潭溪说不出个所以然绝望之际,一直低着头的田颜楷抬起头说了一句。
“二十八岁那年,我被猎头分尸,妻和子均被分而食之,省城里有个博物馆,里边有个展厅里展出的头盖骨就是我的。”
屋子里的两人一鬼听到这句话都震惊了。
沈齐山震惊的脱口而出:“居然被...猎头...”
宋潭溪不知道什么是猎头,但听到头盖骨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怎么回事。
“还有你一直痛恨的小脚女人,她死在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尸体被厚厚的雪埋了好几日,直到雪化了人们才发现她被铁钉从后脑扎穿了眼球。”
宋潭溪听的心里边发毛,紧紧贴着沈齐山。
田颜楷一步一步走向玉腊跪下。
“玉腊,如果你不相信,或者还不能解气,那么我今生这条命你也拿走吧。”
宋潭溪听到这里挣脱沈齐山的怀抱冲向田颜楷用身体隔在一人一鬼中间。
“傅青梧,你凭什么替我表哥做决定?上辈子的傅青梧没有权利决定今生田颜楷的命运!”
这时宋潭溪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她心想肯定又是玉腊的鬼爪,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一只纤纤玉手。转身一看,她发现玉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与正常人无二的小姑娘,周身的红色气泽也渐渐褪去。
宋潭溪还站在原地愣着,沈齐山奔过去拉上她的手带她离开。
“你别隔在那里打扰人家,宋水水你没有眼力见。”
宋潭溪懵了:“那我干嘛?”
沈齐山带她在一旁坐下。
“看戏呗。”
只见玉腊缓缓蹲下,伸手拉起田颜楷,眼泪滴落在二人的手背上。
“傅青梧,你怎么会被猎头呢,那是多么残忍的一种方式。”
“我都看到了,看到了二十八岁的你也不知道走到路上会被莫名其妙从草丛里窜出来的人一刀斩下头颅吧。”
一旁的宋潭溪听到这不可思议的看向沈齐山。
“这个猎头到底是什么,也太恐怖了。”
田颜楷伸手拭去玉腊脸上的泪。
“玉腊,我知道无论上辈子我多惨,都无法抵消对你的伤害。”
玉腊摇头。
“傅青梧,你知道我生前的信仰,我相信三生论,其实昨晚孟衮雨林里的暴雨、野象、蟒蛇都没取走你的性命我就应该接受一些事实。”
宋潭溪大声问:“难道都是你干的?”
沈齐山捂住她的嘴。
“别打扰人家。”
“你看她周身的怨气全散了,还恢复了初见傅青梧的形态,按照正常剧情她一会儿就应该放下执念投胎去了。”
宋潭溪掰下捂着自己嘴的手。
“你电影看多了吧你。”
“不过套路都来源于生活,你说得对。”
玉腊伸手把田颜楷抱入怀中。
“傅青梧,我原谅你了。”
田颜楷的眼泪滑落在玉腊的肩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玉腊在田颜楷额间落了一个吻。
“傅青梧,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说完,玉腊化作几缕烟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田颜楷一人在原地泣不成声。
沈齐山使了个眼色:“你看,我就说吧。”
宋潭溪感叹一声。
“在小说电影里看过无数这样的情节,第一次在现实中切身体验,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玉腊去哪里了呢?不会立马投胎去了吧。”
沈齐山点头:“或许就是那么快。”
宋潭溪耳边响起了相宛的声音。
“她去了,今天是今生的傅荔月生产的日子。”
宋潭溪听到这里惊了,原来那惨死的婴儿早已轮回,不由得感叹因果轮回的神奇。
“一个执念,让她背着棺材做了近百年被人唾弃的食腐女鬼。”
宋潭溪起身去拉起地上的田颜楷。
“起来吧,一切都过去了。”
田颜楷取下眼镜抬头向上看,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一束光,又看到玉腊十八岁时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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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民国时那一个叫傅青梧的男子外出游学时的一场邂逅造成的错误。
田颜楷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表哥!”
宋潭溪和沈齐山守在床边,宋潭溪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
“你说咱俩还能赶上喃婉家的晚宴吗?”
沈齐山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表。
“当然来得及,现在才刚喝起来吧。”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担心一会儿醒过来的会是你表哥,还是傅青梧?”
宋潭溪伸手拍了拍田颜楷:“表哥别睡了,赶紧醒过来。”
是的,经过他俩检查,田颜楷只是睡着了,并且怎么都叫不醒。
宋潭溪见还是叫不醒田颜楷,百无聊赖中想起了刚刚一人一鬼提到的猎头。
“沈齐山,什么是猎头?我只知道招聘里的猎头。”
沈齐山迟疑了一下。
“猎头是某个少数民族的一种祭祀文化,在文明被开化以前他们通常会在路边埋伏,瞅准时机一刀斩下过路人的头颅拿回寨子里祭祀。”
宋潭溪震惊:“那过路人也太无辜了,遭此横祸。”
沈齐山点头:“确实很没有人道,所以现在都改为用牛头祭祀了。”
宋潭溪继续问:“那他们用人头祭祀什么?”
沈齐山把手里剥完的荔枝递给她。
“祭祀谷神、祈求丰收?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宋潭溪想到傅青梧的头盖骨还在博物馆里放着,她灵机一动。
“我们到时候去看看傅青梧的头盖骨吧。”
沈齐山拒绝她:“咦,我不去,你带你表哥去,让他看看自己前世的头盖骨。”
话音刚落,田颜楷醒了,嘟囔着问:“什么头盖骨。”
宋潭溪连忙把他扶起来,试探性的问:“表哥?”
说完二人都齐齐看着田颜楷,似乎期待得到一个答案。
半晌,田颜楷掀开被子下床。
“宋水水,你俩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干嘛?”
“还有,我为什么会躺在床上?我记得我在洗澡。”
宋潭溪见醒来的是她表哥,长吁一口气。
“没事,你洗澡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晕了过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二人从研究院离开,宋潭溪蔫巴在座位上。
“累死我了,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把玉腊送走了。”
说着想伸手摸瓶水喝,却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把伞怎么还在这里!”
沈齐山看了一眼。
“或许是玉腊送给你的离别礼物。”
宋潭溪看着手里的礼物,心有余悸,生怕伞里还有什么。
“我在想这把伞万一也是谁送给她的呢。”
两人驱车回到寨子里,刚到喃婉家门口就能感受到里边的非凡热闹。
喃婉看见二人连忙迎上来。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等你们好久了。”
就在宋潭溪笑着往院子里走时,她看见了桌上坐着一个人,正注释着自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是......”
“她是那天寺庙里有一面之缘的小琼仙的曾孙女,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21. 第二十章
宋潭溪对上她的视线轻轻点头示了个好之后在喃婉的引导下落在一个竹编矮圆桌上。
宋潭溪双手捧着装着糯米饭的塑料袋发呆,沈齐山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句。
“我看到那天寺庙里扶走奇怪老人的女孩了。”
宋潭溪回过神来把手中的糯米饭塞给他,自己又从保温桶中重新拿了一袋。
“或许是喃婉的朋友吧。”
正在给二人上菜的喃婉听见转头问了一句:“什么朋友?”
宋潭溪刚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被沈齐山抢了话。
“她说的是隔壁桌现在正站着敬酒的女孩。”
宋潭溪剜了他一眼,向喃婉解释。
“就是曾在清洪一个寺庙里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所以在想是不是你的朋友。”
喃婉抬眼一瞟。
“你俩说的是汪云棠啊,她是我一朋友,很巧的是她一开始也是我的房客,曾经带着她曾祖母在我这里住了挺长一段时间。说起她那位曾祖母,虽然是不是傣族但是异常热爱傣文化,经常早起虔诚的去布施。”
宋潭溪听着在心里暗自想前二十几年碰到的巧合全部加起来都没这段时间多。
喃婉催促二人:“你俩别光捧着饭呀,快吃菜。”
宋潭溪看桌上加上喃婉一共就三个人。
“就我们三个人吃一桌菜,怪不好意思的。”
话音刚落沈齐山就递了双筷子给她。
“准确来说这桌吃饭的就你和我,都这个点了她肯定喝酒都喝饱了。”
说着向喃婉抛了个眼神。
喃婉撕开一次性筷子分别给两人都夹了菜。
“我从中午一直吃到现在,肚子快炸了,你俩多吃,我主打一个陪伴。”
宋潭溪吃饭的过程中总感觉时不时就有一个眼神往自己这边瞅,她有预感汪云棠一会儿就会来找自己。
果然,在喃婉拉着沈齐山去和老朋友叙旧的间隙,汪云棠抬着酒杯做到了她身旁。
“宋小姐,喝一杯?”
说着举起了酒杯。
宋潭溪伸手在桌子上一抓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酒杯,又在桌底摸索一阵抓到一瓶啤酒,费劲打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记得你,我们在清洪的寺庙里见过,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只见汪云棠把玩着酒杯轻轻一笑。
“你刚刚不也在别人那里获知了我的名字吗。”
宋潭溪一听心里便明白,眼前的女人调查过自己。
她心下警觉,盯着汪云棠。
汪云棠把酒杯放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怀表打开放在桌子上,宋潭溪记得这就是那天小琼仙给她看的那个。
“宋小姐不必紧张,我会去获取一些你的信息只不过是因为你和我曾祖母惦念了一辈子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宋潭溪看着怀表里自己前世的照片,她不知道眼前的汪云棠知道些什么。
“这世界上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人并不足为奇。”
汪云棠拿起桌上的怀表交到她手上。
“不是相似,而是和那天清洪寺庙里的你一模一样。”
宋潭溪低头看着怀表里那张黑白照,这样看着前世自己的照片她心里有些别扭。
汪云棠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曾祖母临死前还能见上一面她念叨了一辈子的南蝶姐姐也算是无憾了。”
宋潭溪心下一惊,合上怀表:“什么?她去世了?”
她还想着有机会再见小琼仙时仔细询问有关南蝶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然去世了。
汪云棠流下几滴泪噼啪掉在地上。
“见了你后的第二天她老人家就走了,临去前让我把这个怀表交给你。”
宋潭溪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请节哀。”
汪云棠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着眼泪,不一会儿又恢复之前的神态。
“不好意思,失态了。”
“从小曾祖母就总和我提起她的南蝶姐姐,在她心里南蝶美丽善良、坚毅勇敢,她几乎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去赞美她。我曾经去问过我其他家人,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南蝶是谁,所以我怀疑是曾祖母骗了我。”
汪云棠说着看了宋潭溪一眼。
“直到有一次,曾祖母给我看了这个怀表里的照片我才相信确有其人。但每次我想再问更多时曾祖母就会说她累了,让我自己出去玩。”
宋潭溪听得认真极了,见汪云棠忽然不说了连忙问:“那为什么你曾祖母只告诉你一个人关于她和南蝶的事呢?”
汪云棠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侧目看着宋潭溪,眼神里笼罩着悲伤。
“我也想知道,可是再也没有机会问她了。”
宋潭溪回忆起那个梦境中和自己生火煮饭的小女孩和那天颤抖着声音喊自己姐姐的老妪,想到她已经去世,心里酸酸的。
宋潭溪再回过神时发现汪云棠已经回到了隔壁桌,她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觥筹交错的酒桌上谈笑风生。
她捏紧手中的怀表,心中对南蝶越来越好奇,景泐土司的小公主南蝶,那景泐到底在哪里?除了那次寺庙里的大佛爷和她提过一嘴之外似乎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宋潭溪知道有两个人,不,两个鬼肯定知道,一个是相宛,另一个就是那个恶鬼罕勒。
相宛总是神出鬼没,说话也云里雾里不愿意和她说清楚,只于那个恶鬼,自己躲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去问他。
一阵音乐声打断宋潭溪的思绪,她把怀表揣在兜里起身去寻沈齐山。
宋潭溪的脚步不自觉地跟着音乐声走,她看见后院地草坪上有一个乐队正在演奏。一个穿着一身黑,反戴着一顶鸭舌帽地年轻男人正抱着吉他边弹边唱歌。
一旁观看的年轻女孩们看着主唱时不时发出阵阵尖叫。
宋潭溪驻足靠在椰子树上听着歌,听起来像是一首泰语歌,很好听,但是她听不懂。
不一会儿一曲完毕,只见那主唱站起身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话,宋潭溪还是听不懂。乐队继续演奏,依然是一首宋潭溪听不懂的泰语歌,只不过这次的歌曲听起来很欢快,像是一首小甜歌。
宋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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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个女孩正朝自己跑来,没等她开口女孩就拉住她的手朝乐队那边走。
“你干嘛?我不认识你呀。”
女孩边跑边说:“我也不认识你,但刚刚比温说了这首歌是送给你的,让我们把你带过去。”
宋潭溪一头雾水,自己也不认识那位主唱。
“啊?我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说话间宋潭溪已经被女孩带着站在乐队前面,她尴尬的看着唱歌的男人,眼睛里充满问号。
宋潭溪就这样尴尬站到一首歌结束,只见那位主唱放下吉他,他伸出手把宋潭溪牵上台。
“刚刚那首歌就是送给这位靠在椰子树下一脸不开心的女孩,希望她现在能开心起来。”
主唱刚说完,台下的人又一阵欢呼。宋潭溪抠紧脚趾头,此时只想从这个舞台上凭空消失。
“呵...呵,原来你会讲普通话啊...”
“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两首歌都很好听...谢谢...”
说完她抬脚就像赶紧溜,结果又被身后的男人给拽住,只听到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了一句。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不开心。”
宋潭溪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男人露出温暖地笑意看着她,这一笑让宋潭溪记住了这张脸。
她轻轻点了下头,挣开男人地手走下台去。
一旁桥架子鼓的男孩起哄:“查温,喜欢就去追啊。”
查温只是站在台上看着宋潭溪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她只是他唱歌时抬眼无意看见的女孩,但就是那无意间的一瞥他就看出了她的落寞同时心底不受控制的生出想要哄她的念头。
宋潭溪没找到沈齐山,倒是被沈齐山先找到了。
“宋水水......”
宋潭溪听到身后沈齐山的声音,她连忙转身,刚转过去沈齐山就倒在了她身上,浓郁的酒气飘入她鼻子里。
“你喝醉了?我找了你好久。”
沈齐山趴在宋潭溪身上,双手在她颈后用她头发在自己手指上绕着圈。
“你撒...谎,你明明就在听别人唱歌...和别人拉手手,压根就没有找我。”
宋潭溪听到“拉手手”三字从沈齐山嘴里说出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沈齐山你真的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还拉手手,你以为你才三岁吗?”
宋潭溪刚想把沈齐山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扶回他房间就被一把紧紧抱住。
“宋水水...你不许和别人拉手手...”
宋潭溪被这一抱搞得不知所措,双手僵在原地,听到他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拉手”、“抱抱”之类的话又觉得他有些可爱。
她伸手在沈齐山后背轻轻拍着。
“宋水水说你现在乖乖和她回去,她就不和别人拉手手。”
话音刚落宋潭溪就感觉身上一轻,沈齐山已经放开了她转而拉着她的手。
宋潭溪拉着沈齐山的手往住的那栋房子走去。
查温从黑暗里走出来,他一路追着宋潭溪而来,刚追上就看见了这一幕。
22. 第二十一章
宋潭溪送完沈齐山后回到自己屋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的原因只觉得全身燥热的厉害,她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当一缕清风杀透暑气扑到她脸上时才觉得舒服几分。
今夜,月色溶溶,宋潭溪坐在窗边榻上趴在窗台偏头看着月。
“美,真美,哪怕现在哪个鬼跳出来吓我,我都舍不得移开眼。”
似乎想到什么,她伸手在兜里掏了几下掏出了那个怀表,用拇指摸索着表面,随之拇指一弹“怦”一声打开了怀表。
接着月光又看起黑白照中前世的自己。
“真的一模一样,前世今生都用一张脸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夙愿未了所以舍不得舍弃前世的皮囊。”
“南蝶,你是不是期待着今生用这张脸在遇上什么人?”
宋潭溪正盯着怀表发呆的时候一只小飞虫“咻”一下冲进了她右眼,她条件反射般的用右眼去揉眼睛,手中的怀表顺势掉了下去。
“啊...”
“哎呀...”
她在浴室里照着镜子取出小飞虫后飞身出门跑下楼去找怀表。
宋潭溪打着灯弯腰在地上寻找怀表,边找边庆幸地上是草坪,要是硬面路可能就摔坏了。
但是,就这么大点地方,宋潭溪翻来覆去都快贴地寻找了就是找不着。
宋潭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撞到什么东西,把灯光移过去发现是一双腿。她刚直起身子,怀表出现在她眼前,而那个提着怀表的人正是查温。
“你是在找这个吗?”
宋潭溪欣喜的接过怀表:“怎么被你捡到了。”
查温向前走去:“这里太黑了,我们到那边说。”
宋潭溪跟在他后面发现他背着吉他,应该是演出已经结束了。
两人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下,查温在一旁的筐里拿出了一盘蚊香点上。
“不介意闻蚊香的味道吧,我怕不点上咱俩都被蚊子抬走了。”
宋潭溪没想到这里随处都有蚊香。
“不介意,还有,谢谢你帮我捡回怀表。”
查温把蚊香放在俩人中间,放下吉他坐到宋潭溪旁边。
“准确来说不是我见到它,而是它刚好砸在我头上。”
说完伸出左手食指指指自己头顶。
宋潭溪心想怎么又是这么碰巧。
“对不起...不过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高空抛物。”
宋潭溪说着偷瞟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认识的男人,她看到他随意搭在扶栏上的手臂内侧纹着类似泰国经文符咒之类的图文,不自觉盯着看起来。
不过,就在是宋潭溪看得入迷时查温打断了她。
“你看我手臂干什么?快看看表摔坏没。”
宋潭溪慌乱移开眼神打开怀表。
查温提醒她:“你拿反了。”
宋潭溪着急转过来却又不小心,表再次从手中脱落,幸好查温眼疾手快伸手接住。
“不开心小姐,这是我第二次帮你接住表了。”
查温说着看了一眼怀表里的照片,一眼过后他浑身一颤,再抬头看向宋潭溪时只觉得有一种想说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不开心小姐,这是你吗?”
宋潭溪见对方神色异常有点不对劲赶紧拿回怀表。
“嗯,是我,拍的黑白艺术照,还有我叫宋潭溪,不叫不开心。”
只见查温脸上恢复那股温柔的笑意。
“哪家摄影店?复古的真好,我叫查温。”
宋潭溪低声念出“查温”二字。
“查温?你也是傣族?但又不太像傣族名字。”
查温向她解释:“我母亲是这里的傣族,但我父亲是泰国人。”
宋潭溪恍然大悟点头:“难怪唱的都是泰语歌。”
查温一听伸出手指比了个“nonono”的姿势。
“在这里唱泰语歌不能有力的佐证我有泰国血统,因为这里的傣族多学几遍也都能说泰语唱泰语歌。”
宋潭溪尴尬。
“额...好吧...我孤陋寡闻了。”
宋潭溪看着地上掉落的蚊香灰,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了挺久就起身告辞。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接了两次表,还有...你的歌。”
说完转身往回走。
查温在原地看着今晚第三次背对着自己离去的女孩,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叫住她。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
一个“宋”字刚卡在喉咙里就看见她的背影已经再次没入了黑暗里。
查温的手指紧扣在掌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特别是刚刚看到怀表里那张照片,虽然宋潭溪说那是她自己,可是他恍惚间又仿佛看见两张脸在他眼前一左一右重合到一起。
重合起来的那张脸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敬重、有仰慕,但更多的却是疏离。
查温不禁在脑中联想起刚刚被宋潭溪扶着走的男人。
“他们是情侣还是夫妻?”
宋潭溪又做梦了,梦里她看到了相宛,只不过这次不是相宛一个人。
宫殿的议事殿里,她看到相宛正跪在中间听着那高坐在上方的一男一女的训导。
南蝶正一身盛装坐在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却神色哀伤,此时的她只有十五岁,而再过三天她王兄相宛就要告别自己远去英国学习三年。
相宛接过上边赐下来的物件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又放置胸前跪拜谢恩。
“召龙、召芭,相宛此去一定不负所托尽最大努力习得洋人所知所懂。”
议事殿里众人的附和声此起彼伏,但南蝶却神游天外,她在想召比一去就去三年,这三年她自己该怎么过,她该有多孤独。
从议事殿里出来后南蝶在花园里惆怅出神,相宛悄悄走至她背后并示意一旁的侍女不许提醒公主。
“我倒要看看,是谁家小猴子又在这里撅嘴。”
南蝶发现是相宛欣喜的跳起来抱住他,但是开口就哭了出来。
“召比,南蝶不想你离开我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一去就是三年。”
相宛看着这唯一的亲妹妹在趴在自己身上抽泣的样子心下忽然一软,竟生出了不去的念头,但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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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被理智打压下去。
他轻轻拍着南蝶背。
“召比也舍不得南蝶,但是我必须去。”
“南蝶,自从召啵召咩相继离世,你就是我在这时间唯一的骨血至亲,我这次离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虽然召龙召芭对你很好,但......”
相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但也总有顾不到你的地方。”
南蝶把头从相宛怀里抬起来,泪眼婆娑的说:“召比,是南蝶不好,你有那么多事那么累,还要让你多分一份心来顾着我。”
相宛笑着伸手替他这哭包小妹擦去眼泪,随后又牵着她的手向外跑去。
“走,离开之前我们再去骑一次马。”
南蝶是这个王宫里唯一会骑马的公主,十五岁的南蝶策马跟在相宛身后,快意潇洒,暂时忘记了要离别的烦恼。
南蝶发现相宛纵着马一路到了后山,她在后面大声问:“召比,后山是坝消,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南蝶跟着相宛在坝消旁下了马,把马拴在一旁。
“召比,为什么来这里?”
相宛不回答她,只是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
王室坝消范围覆盖了一大片林子,林子深处的树木比较茂盛,但周边比较稀疏,南蝶发现前边稀疏的林子里居然立着一个亭子。
“召比,这个亭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相宛带她在亭子内坐下。
“最近才有的,我命人给你建的。”
南蝶不明白召比为什么会在后山给自己建个亭子。
“召比,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而不是其他地方?”
相宛抬头环视了林子一番:“因为这里清净,一般人也不敢来这里。”
南蝶听到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是啊,清净,从小你就经常带我来这里,你告诉我这里长眠的都是祖先英烈不必害怕。只不过召啵召咩去世后我们就再也没来过,一次都没有,哪怕是逢赕祭奠你都没再出席。”
南蝶说到这里心下又一酸。
相宛看着眼珠又泡在泪水里的小妹,心疼不已,他牵着南蝶的手来到一个花架下。
“南蝶,召比在这个花架下种了风车花,等风车花顺着花架爬满亭子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南蝶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又哭了,一串串的泪珠噼啪滴落在地上又很快淹没在土壤里。前王后最喜欢的风车花,南蝶记得自从召咩走了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种花。
“召比,我明白你的心,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相宛强忍着情绪轻轻捏了一下他这位小妹的鼻尖。
“那你要好好养着花,别等我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一架子枯藤。”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再哭了。”
宋潭溪尖叫着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她发现沈齐山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她不带半分迟疑的抱住沈齐山痛哭不止,嘴里念叨着。
“风车花,满片的风车花。”
沈齐山不知所措问了一句。
“宋水水,你怎么了?”
23. 第二十二章
宋潭溪忽然挣脱沈齐山的怀抱翻身冲到了阳台上。
她扶着栏杆看着奔流而去的南奔河,江风吹在还肿着的眼睛上又涩又疼。梦中的情景不断在她脑子里重演,那个有一大片风车花的地方,她想去找到那个地方。
沈齐山站在她身后,他不敢上去打扰她。
“宋潭溪,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闯进你房间,只是看你一直不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和喃婉找来备用钥匙开门进来。”
“刚进门我就看见......”
他刚进门就看见明明睡着却又泪流满面的宋潭溪,他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说出来。
宋潭溪缓缓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江风吹起她一头又直又长的黑发糊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我打算再往南边去,或许我们在这里就要分别了。”
沈齐山疾步上前问她:“你要去找什么?找风车花吗?还是...其他的。”
宋潭溪抬眸凝视着这个她来云南后第一个遇上并陪她一直走到这里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沈齐山会不会也是前世与南蝶有过什么纠葛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巧,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遇上他。
宋潭溪伸手把头发挽起,挤出个笑容。
“无论我去找什么总不能让你一直跟着我,那太不真实了。潮热的夏日,让人迷离,让人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沈齐山听着这一番话心下也明白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走过去和她一起背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天。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
宋潭溪缓缓开口。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两个真正想要见面的人。”
说完她走回房间收拾东西,她准备今天就离开这里南下。
沈齐山刚想开口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宋潭溪离开前本想再和沈齐山好好搞个别,但走到一半时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见沈齐山正和喃婉在茶台旁聊天,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女人,谈话间那陌生女人时不时发出阵阵轻笑。
宋潭溪站在原地看着三人,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是他的家乡,这里有他的好友家人,哪怕是陪着自己的这一段路也可以看作是顺路帮忙。
宋潭溪远远的朝沈齐山的背影用嘴型说出几个字。
“再见了沈齐山。”
宋潭溪下一个目的地叫是孟槟,那是一座位于边境上的小镇,孟槟的班洛河对岸就是老挝。
她在昨晚的梦里得到了一些关于景泐的蛛丝马迹,梦里的景泐就在边境上。
宋潭溪边走边抱怨,她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一切,非要让她自己这样毫无头绪的一点点找,偏偏她又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我要去找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去找虚幻的前世。”
“真有意思,人生真有意思。”
宋潭溪左手捏着票右手拖着姓李箱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瞬间冲上了去往孟槟的大巴车。
车上没几个人,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找了车票上的座位号,是在车尾最后一排,但是她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漂亮小男孩给占了。
宋潭溪指着位置刚想开口,但一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伸手把小男孩抱走。
“小天,你别去抢阿姨的座位,好好待在爸爸这里。”
本来在这样全是本地人的大巴车上看见一个带着娃的外国男人就挺稀奇,结果父子俩一开口讲的还是中文,这大大勾起了宋潭溪的好奇心。
汽车不一会儿就驶出了镇子,宋潭溪虽然找了一万个理由安慰自己,但是想到现在真是自己一个人上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落寞。
忽然一只小鞋从天而降掉到宋潭溪腿上打破了她的落寞心情。
她刚捡起那只小鞋一旁的外国男人就伸手接了回去。
“对不起,我儿子有些调皮,给你造成不便了。”
宋潭溪看着男人怀里的漂亮小孩还在偷偷给自己做鬼脸。
“没事。”
宋潭溪不至于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更何况是个长得讨人喜欢的漂亮小孩。
耳边传来男人训孩子的声音。
“小天,你不能调皮,这样子是不对的,你必须去向阿姨道歉。”
宋潭溪听见了当作没听见,她在等着看那小孩会不会来和自己道歉。
没一会儿宋潭溪感觉有人在扯自己衣袖,低头一看就看见漂亮小孩伸着小手在扯自己衣服。
“漂亮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鞋子踢到你身上的。”
宋潭溪伸手捏捏他的小脸。
“漂亮小孩,阿姨原谅你了。”
小孩重新窝回男人怀里嘟囔着说:“爸爸,我困了。”
外国男人抱着他儿子安慰道:“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到家了再睡好不好?”
宋潭溪听到两人是要回家更加惊讶,心想原来人家也是本地人。
汽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孟槟客运站,宋潭溪刚下车就感觉热爆了,越往南越热。
“哎呀.....”
那漂亮小孩下车时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宋潭溪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
“没事吧?让你乱踢鞋子,你看这些你的鞋子惩罚你了。”
漂亮小孩挤着眉毛皱着张脸委屈巴巴的问:“真的吗?那小天下次再也不乱踢鞋了。”
这时外国男人急匆匆从车上下来。
“小天,你怎么又不等爸爸,摔疼没?”
宋潭溪把怀里的孩子交还男人。
“他没事,刚好被我接住了,没摔到。”
男人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朝宋潭溪伸出来。
“你好,我叫朱尔斯,今天小天三番两次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宋潭溪本来已经握上行李箱托杆的手又缩回来和朱尔斯握了个手。
“我叫宋潭溪,你儿子长得很漂亮,很符合我印象中的法国小孩长相。”
朱尔斯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法国人?”
宋潭溪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可能是气质哈哈哈哈。”
不过朱尔斯却继续说:“我是法国人,但我儿子不算是,因为她妈妈是孟槟人。”
宋潭溪作出一个夸张又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难怪一路上都听你俩说要回家。”
宋潭溪告别朱尔斯父子本想在镇上找家酒店住下,但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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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想起沈齐山曾和自己说过的话。
“来这种地方就得住在寨子里才好玩。”
于是她又改变主意打车去了一个叫曼赛的寨子。
宋潭溪同样找了一家寨子里的民宿入住,旅游城市就这点好,吃住行都方便,这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她的一些问题。
第二天宋潭溪穿梭在寨子里参观着,走着走着她看见了一大片百香果种植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在地里的百香果。她兴奋的走进地里仔细研究着一个个挂在藤蔓上的百香果。
忽然一个身影窜出来吓得宋潭溪坐倒在地。
“漂亮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潭溪看清来人后惊魂未定的问:“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小天伸出手左右各捏了一个百香果。
“因为这是我家的地呀。”
宋潭溪撑起身子站起来,心想这不又巧了嘛。
她一只手握着两个百香果一只手牵着小天走出百香果地,就看前前面有一栋房子,而那个叫朱尔斯的男人正站在院子里。
小天挣脱她的手冲进院子里扑到朱尔斯身上,留下握着两个百香果的宋潭溪。
宋潭溪意识到什么连忙把两只手举起来。
“我没有头你们家果子,这是小天塞到我手里的。”
只见朱尔斯笑了一下,招手让她进去。
“没事,我知道肯定又是他顽皮,你进来坐。”
坐在院子里的宋潭溪发现这屋子里似乎只有父子俩生活的痕迹,心里疑惑他口中的孟槟妻子在哪里。
“那一大片百香果都是你种的?”
朱尔斯点头:“是的。”
宋潭溪没忍住问出口:“其实我很好奇,一个法国人为什么会来这里种地。”
她说完看到朱尔斯眼神闪了一下,意识到人家可能不想回答又连忙补了一句:“如果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我只是好奇。”
说完抬起桌上的百香果汁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尔斯却表示没关系。
“准确来讲,我不是从法国来到这里,而是从老挝来到了这里。”
宋潭溪听的有点晕,她有点被绕晕了,一个带着混血儿子的法国男人在这里当百香果农并告诉她自己是从老挝来的。
她朝屋子里看了看顺势抛出疑问。
“怎么不见你妻子,你不是说她是孟槟本地人吗?”
小天从朱尔斯背后探出个圆圆的小脑袋。
“我妈妈消失了,爸爸说我俩得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宋潭溪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越听越像鬼故事,她看向眼前这俩金发父子心想这俩不会也是鬼吧?
宋潭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的典范。
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等她再低头时看到杯子里的原本的百香果果肉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蛆虫。
吓得她慌乱起身打翻杯子,蛆虫爬了一地。
要命的是她看到那个叫小天的漂亮小男孩此时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上看着她。那张原本稚嫩又漂亮的面皮以鼻子为分界线慢慢向两边裂开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
宋潭溪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24. 第二十三章
“宋潭溪,快醒醒,你快醒醒......”
宋潭溪依稀听到有声音在叫她,她的意识一点点恢复,慢慢张开眼睛发现眼前并没有人,只见窗台上一只鸟振翅飞走。
她回忆昏迷前的事,似乎是喝的果汁变成了蛆虫、漂亮孩子变成了鬼。
“那我现在是躺在哪里?不会是......”
想到这里宋潭溪翻身下床刚穿上鞋一抬头,小天出现在她面前。
“漂亮阿姨你醒了。”
宋潭溪被吓的又跳上床躲在角落里双手抓着自己的鞋子对着他。
“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
就在宋潭溪思考着眼前这个又恢复正常的小孩是人是鬼时朱尔斯端着杯水出现在一旁。
“宋潭溪,你醒了。”
宋潭溪看到他手中的杯子联想到那个爬满蛆虫的杯子心里顿时一顿恶心,忍不住想要干呕。
“你们...给我喝了什么,我怎么会晕倒。”
说着她眼神转向小天。
“我记得他得脸...”
朱尔斯坐到床边,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又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别担心,你只是太热中暑晕倒了,这里的酷暑经常让人中暑。”
宋潭溪听着这个法国男人的解释依然心存疑虑,因为晕倒前的一切都特别真实,不像是幻觉。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的扭头去看小天,却看不出异常,对方此时俨然一副讨人喜欢的漂亮小孩样。
这时小天忽然爬上床拿过宋潭溪手里抓着的鞋子。
“漂亮阿姨,鞋子很脏不可以带到床上去。”
小天的手触碰到她时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或许真是我的幻觉?”
小天跑过去拉住朱尔斯的手撒娇道:“爸爸,我饿了,漂亮阿姨也醒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朱尔斯一脸温柔的摸了摸小天的脑袋,转过头问宋潭溪。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吃个饭再走也不迟。”
宋潭溪看向窗外发现天还没黑,她还在想怎么拒绝,没想到小天拉住她的手往床下拖拽。
“漂亮阿姨,你快来吧,我都快饿死了。”
宋潭溪看着眼前木桌上的菜肴还是心有余悸,迟迟不动筷子。而一旁的小天已经叉起盘子里的肉放在宋潭溪的盘子里。
“漂亮阿姨,你快吃,我爸爸做的很好吃。”
宋潭溪回了他一个笑脸,手中的叉子叉起牛肉却没有送进嘴里,而是转头询问起朱尔斯。
“朱尔斯,我想知道小天说妈妈消失了是什么意思?你妻子去世了吗?”
宋潭溪问完后仔细观察着朱尔斯的神态。
朱尔斯放下手中的叉子,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她嫌我穷,所以抛下我和孩子走了。不过我能理解她,毕竟当时我连买尿不湿的钱都没有。”
宋潭溪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法国人在中国怎么可能穷到连买尿不湿的钱都没有。
“朱尔斯,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说从你来自的国家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吧。”
朱尔斯脸上似乎有些尴尬。
“我是从老挝来到了这里,但不是以正当途径过来的,我想你知道法国和老挝历史上有些渊源。”
“我在这里遇上她、爱上她,为了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同时也失去了经济来源。”
“但是没关系,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她回来,我相信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朱尔斯脸上扬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原本听到这样的故事宋潭溪应该会觉得很动人,但是她在心里思考着朱尔斯这两天和自己说过的话,她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那你们......”
话还没说完小天就打断了她。
“漂亮阿姨,你的肉已经凉了。”
宋潭溪看向盘子里的肉,她确实是不想吃,想各种办法拖延着不吃。
宋潭溪还在想着再找个什么理由拖延,就在这时她脑里响起小天的那句“你的肉已经凉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漫延全身。
这时,小天又叉了一块肉放到她盘子里。
宋潭溪忽然把盘子朝地上一摔,起身闪到一边,她用一种发狠的眼神盯着这诡异的父子俩。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朱尔斯慢慢从座位上飘起,脸色慢慢从正常变为惨白,原本紧致的皮肤慢慢爬满皱纹,浑身皮肉一点点萎缩变成了一个皮包骨的惨白老鬼。
宋潭溪连忙看向小天,果然,就是那副她晕倒前见到的鬼样。脸皮从中间裂开露出里边的血肉,眼眶里漆黑一片看不到眼球。
“没想到,还是没有骗到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朱尔斯边说边往宋潭溪这边飘来,她看到眼前的百香果园一点点枯萎消失身后的房子也变成一间蛛网遍布的破屋子。
宋潭西一点点后退,试图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你甚至不愿意编一个圆满的谎言来骗我,听听你自己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
“你说你妻子是孟槟本地人,她一个人走了还能带走她所有的家人?如果她家人留在了这里,那也没有理由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留下的孩子不管不顾。”
宋潭溪说着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路。
“而且我发现一整天下来我没有在这条路上看见任何行人,按理说这个点是收工的点,这里又是农田,我却没有看见任何人收工回家。”
宋潭溪死死盯着眼前的朱尔斯。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说你是从老挝以不正当手段过来的。但是在孟槟这个小镇,忽然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白人,正常来说早就被送回去了。”
朱尔斯忽然冲过来飞升带出一阵风把宋潭溪刮到在地,他一边狂笑一边伸出一只干枯的利爪指着宋潭溪的眉心。
“你很聪明,但我确实没有骗你。”
“我确实是从老挝以不正当手段来到这里的,不过我从法属老挝的时候就来了。”
宋潭溪震惊了,她在脑子里飞速运算法属老挝时期距今多少年。只可惜宋潭溪的历史实在是稀巴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俩是鬼无疑。
她转头看向小天,那张脸实在是恐怖,她心想这小鬼不会也是那时候的老东西吧。
朱尔斯的爪子从她的眉心慢慢向下划,宋潭溪很担心自己的脸下一秒就变得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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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那小鬼一样。
朱尔斯的爪子划拉到她的人中时忽然停下。
“他确实是我儿子,这我也没骗你。”
宋潭溪庆幸自己已经见过不少鬼,不然要是现在被吓晕过去肯定死定了。
“所以第一次在大巴车里就不是偶遇对不对?”
朱尔斯用利爪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
“亲爱的,你自始至终有见过那个司机露面过面,说过话吗?”
宋潭溪回想起昨天的车里,寥寥无几的人,除了这对父子确实没有人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找上我?”
宋潭溪在心底暗自祈求,希望眼前这俩找上自己也是求自己帮忙,而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
结果却令宋潭溪大失所望。
只见那小鬼爬到她脚边伸出舌头贪婪的舔着她的脚。
“爸爸说吃了你的肉他就可以带着我成仙了。”
吓得宋潭溪脚一顿乱踹,她快要恶心吐了。
“神经病啊你,西游记看多了吧,姐姐我又不是唐僧,哪传出来的吃我一块肉可以成仙。”
小天被踹了出去后又继续爬过来找宋潭溪,就在他爬到宋潭溪身上去抓她衣领时忽然被一阵金光弹了出去。
朱尔斯见状飞出去接住自己儿子。
宋潭溪摸到脖子上那个符坠,心想这东西挡挡小鬼还是有作用的。她瞅准时机用尽全力站起身往外冲去,她要逃离这个鬼境。
“爸爸,肉跑了。”
小天在朱尔斯怀里虚弱的提醒。
朱尔斯看着宋潭溪跑去的方向冷冷一笑。
“她跑不出去的,这里是我的世界。”
宋潭溪紧紧捏着脖子上的符坠漫无目的的奔跑在路上,天已经黑了,她此时有点能理解她表哥在雨林里雨夜迷失的恐惧了。
“这里是朱尔斯幻化出来的鬼境,我怎么跑都没有,而且可能不一会儿他们就会把我抓回去。”
忽然,耳边响起了查尔斯那邪气森森又苍老的声音。
“别跑了,你跑不出去的。”
伴随着的还有小天那童真又恐怖无比的笑声。
宋潭溪只觉得一股力量抓住了她后脖颈,慢慢的双脚也开始离地,她硬生生被提了起来并一点点被往后拽。她凌空扑腾着脚挣扎,她不想在回到那个鬼屋。
就在宋潭溪以为自己快要完蛋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的力量消失了,周围逐渐显现出一些灯光,她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你随地撒尿,我鄙视你。”
宋潭溪觉得指责对方撒尿的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刚刚实在是喝了太多酒了。”
宋潭溪心想难道是这个人路边随地的撒尿破了这鬼境?还没等她想明白忽然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正在撒尿地那个人被宋潭溪吓得跳起来:“啊!鬼。”
宋潭溪虚弱的说:“我...是人...”
这时一旁地另一个人走过来扶起宋潭溪。
“宋潭溪,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潭溪迷糊中借着路边灯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接着晕了过去。
25. 第二十四章
孟衮的一处庄园里,沈齐山站在鱼池边上喂鱼,撒了几次鱼食后他直接把一盒鱼食全部倒进鱼池里,激起一群鱼儿抢食翻起一池子浪。
他把鱼食随手一扔,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身手敏捷的接过食盒,又退下。沈齐山转身冷眼睥睨着台阶下的汪云棠,此时的他完全没有那股和宋潭溪在一起时温和又带点沙雕的形象。
沈齐山盯着汪云棠,嘴里冷不丁蹦出几个字,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你那天都和宋潭溪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黑衣女人听到宋潭溪的名字眼神微微一颤又很快恢复正常。
沈齐山抬腿迈下台阶懒散的坐到一旁的靠椅上。
“素卿,扶汪小姐起来,地上烫。”
一旁的夏素卿单手勾起汪云棠的手臂,把她带到沈齐山的对面坐下。
汪云棠紧张的看着沈齐山,她不知道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想要对自己做什么,本来准备回清洪的她莫名其妙被带来了这里。
“你想做什么?你这算是绑架吧?”
夏素卿绕过汪云棠走到沈齐山背后,手滑进兜里抽出一盒烟,取了一支点上弯腰递给沈齐山。在沈齐山吐出第一口烟圈后她扭头看向汪云棠微笑着说。
“汪小姐,没有人绑架你,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走。”
汪云棠低头无力的笑了一下。
“搞笑,他不知道他想知道的所有信息,我怎么可能走得掉。”
沈齐山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横放在桌子上。
“那就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汪云棠的眼神移到夏素卿的脸上。
“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沈齐山点头:“给她。”
夏素卿掏出那盒烟连同打火机随手一推从桌上滑向汪云棠,汪云棠点上烟后深深吸了一口,像是的到了极大的释放。
“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在清洪的寺庙里见到宋潭溪时我有多震惊,她长的......”
汪云棠说到这里又停下深深抽了一口烟。
“她长的和我曾祖母口中她幼时相识的一位姐姐一模一样,可主要是我曾祖母是1928年生的人。”
这时沈齐山坐直身子,紧蹙着眉头,彷佛迫切想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你曾祖母那位姐姐是不是叫南蝶?”
汪云棠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齐山不语。
汪云棠见状灭了烟头后一口气说出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
“我五岁那年曾祖母第一次和我讲她和南蝶的故事,南蝶是她十岁那年修滇缅铁路时遇到的一位姐姐,那一年是1938年。根据曾祖母所说,那时候的南蝶相当于是照进她生命中的一束光,如果没有这位姐姐,她甚至活不过十岁。”
“曾祖母说她和南蝶一起生活了几年后南蝶忽然消失了,她也不知道这位姐姐去了哪里,她只依稀记得南蝶来自南边一个叫景泐的地方。”
沈齐山听到这里响起宋潭溪曾经和他说过“似乎所有鬼都是来找南蝶的。”
“那你怎么知道宋潭溪长得和你曾祖母那位姐姐一模一样?”
可能是因为又提到逝去的曾祖母,她的神情变得落寞。
“起初我也觉得曾祖母是年纪大了给我瞎编故事,直到有一次她拿出来一个怀表给我看,怀表里有一张南蝶的黑白照片,和那天寺庙里的宋潭溪一模一样。”
沈齐山激动问:“那怀表呢?”
汪云棠回答:“那天我交给宋潭溪了,我曾祖母交代过一定要亲手交给她。我祖母一辈子往返滇南各地,自始至终一辈子都没有找到景泐这个地方在哪里。不过好在临走前她见到了宋潭溪一面,无论宋潭溪是不是她那位南蝶姐姐,我相信她都会安心了。”
汪云棠说完站起身:“知道的我都说完了,我要走了。”
沈齐山既不说话也不阻拦她,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汪云棠路过他时又说了一句:“或许宋潭溪也和我曾祖母一样去寻找那个地方了。”
沈齐山脑中响起宋潭溪那天惊醒后喊出的话。
“风车花,满片的风车花。”
这时一阵微风刮过,沈齐山似乎在风里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风车花香气。一直站在身后倾听整个故事的夏素卿缓缓抬起手搭在他肩上。
“你没事吧,需要我去帮你找到她吗?”
沈齐山从椅子上猛地起身,夏素卿搭在他肩上的手被震落。
“不,我要亲自去找她。”
说完径直走向了前方的一栋房子里。
夏素卿举着落空的手看着沈齐山离开的背影,她想说的太多,又碍于身份什么都不能说。
孟槟镇曼赛
宋潭溪正坐在查温家院子里发呆,她在查温家睡了一晚上,这一次她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在昨晚查温背着她迅速奔跑时就在他背上醒了过来。
只不过在查温问到她住在哪里时她又睡了过去。
宋潭溪很担心朱尔斯父子会不会跟着她来到查温家,忽然,查温从芒果树下跳下来摘了一串芒果给她。
“酸芒果吃不吃?”
宋潭溪吓得一声尖叫出声,查温的外婆闻声从阳台上探出头问:“宰溜,你们怎么了?”
查温俏皮的超上面挥挥手:“涛应,没事,你继续看你的电视剧吧。”
宋潭溪接过他手中的一串酸芒果:“谢谢啊,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吃。”
查温洗了个手坐到一边,拿起桌上的水就喝了一口。宋潭溪刚想说那杯水她喝过,但没来得及说出口。
“宋潭溪,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陪朋友撒个尿都能碰到你从天而降。”
宋潭溪在心里默想她其实很赶谢他朋友的那泡尿,不然她现在已经被吃了。
“是很巧...”
“我想我该回去了,打扰你一个晚上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说着起身要走,查温抓住她的手臂。
“不用着急啊,反正你住的那家民宿就在我们寨子里,走几步就到了。要是知道你要来,你直接来我家住就行了,反正我家这里也就涛应涛宰俩人。”
宋潭溪此时却想起了沈齐山在清洪的那位涛应,说起来,她似乎有点想念那位对她挺不错的老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总不能告诉他这寨子里有个外国鬼吧,而且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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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相信,宋潭溪挣脱他的手。
“我还有些事,我想先回去了,再次谢谢你。”
她拎着那一串芒果走出了查温家,她走了一会儿听见查温从后面追出来的声音。
“你肯定找不着从我家回民宿的路吧,我送你过去。”
宋潭溪刚说她可以看导航,但查温已经跑到她跟前去了,她只能跟上去。
宋潭溪拎着芒果和双手插兜的查温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查温似乎欲言又止,好几次。
宋潭溪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说?”
查温像是鼓足勇气般转身边倒退着走边问她。
“那晚那个男的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宋潭溪先是眉头微皱看着他,后来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沈齐山,她眼神一躲不去看他。
“半路认识的朋友而已。”
查温得到答案后藏不住的一丝笑容悄悄爬上嘴角。
“原来是半路认识的朋友。”
宋潭溪看向远方幽幽抛出一句:“我和你不也是半路认识的朋友。”
查温若有所思点头:“嗯,还是我半路捡到的。”
宋潭溪一听举起芒果想要砸他,查温撒腿就跑,在追逐中宋潭溪被带回了她住的民宿门前。
她在门口和他告别,身后又传来查温的声音。
“宋潭溪,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宋潭溪假装没有听见,没有回头。
但是留在原地的查温依然笑盈盈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宋潭溪刚刚没有搭理自己。
这时,那晚一起演出的架子鼓手罕扁走过来拍上他的肩。
“查温,你在这里傻笑什么?”
查温眼看来的人是好友,收起笑容。
“一边去,我不想和随地小便的人说话。”
罕扁满不在乎的一只手搭上好友的肩,眼神朝楼上看去。
“在看昨晚从天而降的那个姑娘各是?”
查温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罕扁边打趣他边跟着他。
“你别忙着看姑娘忘记了晚上我们在山上露营地有演出。”
查温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扣住好友的脖子。
“我当然不会忘记,要你提醒。”
宋潭溪开门前握紧了胸前的符坠,她怕开门房间里有什么东西等着她,所幸房间里一切正常。
宋潭溪拿出了一张孟槟地图打开查看,她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迹。
规划了一下路线之后她走进浴室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就在她抬头时看到镜子里赫然出现了朱尔斯的鬼脸。
宋潭溪被吓的逃出浴室,她用最快的时间镇定下来,在脑中飞速缕清思路。
“朱尔斯肯定也和玉腊一样,想摆脱对方就得弄清楚对方的底细。”
耳边传来朱尔斯的声音:“宋潭溪,这栋屋子我进不去,只能吓吓你。不过,三天后你肯定会死在我肚子里,而我会成仙!”
宋潭溪听完真的觉得这个法国老鬼有点搞笑,她靠在床脚上不由的笑出声。
随手扒拉起地上的地图看着。
“反正要死也三天后呢,我还是先上山看看去。”
26. 第二十五章
宋潭溪一路边询问边摸索着道上山,她确实在山里找到了一些东西,但不是遗迹,而是开发商建了一半跑路的烂尾工程。
她看着眼前卧倒的巨大佛像、荒草丛生的亭子和褪了色半耷拉着的“施工重地、禁止入内”的指示牌,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南传佛教风格失乐园。
这里的所有建筑都还没来得及刷漆上色,裂开的水泥原色的墙柱上爬满了青苔,易拉罐被风刮起又掉落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
宋潭溪朝失乐园的另一边走去发现那边有一片空旷的空地,从上可以俯瞰整个孟槟小城以及对面老挝的风光。有不少人在这边露营,还有很难多地摊咖啡在售卖。
“那边是一片寂静之地,没想到这边人还不少。”
她小声嘀咕。
等到那俩在树下秋千上拍照的女孩拍够走开,她终于坐上这个她盯了好久的秋千。本来面朝城镇那边荡,但荡了两下后她感觉有种要掉到山下的感觉,又改换成背对着荡。
秋千晃晃悠悠,宋潭溪的思绪也懒懒散散的四处发散,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等等,刚刚是我看花眼了吗?”
等秋千再荡起来时她抬头看去,发现确确实实有一座高大的黑色雕像伫立在前方失乐园林间。那个雕像上的生物她也认得,是滇南随处可见的娜迦雕像,只不过不同的是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娜迦似乎有五个头!
她似乎还看见那个雕像朝她转过了头。
宋潭溪双脚刹地从秋千上下来,她不确定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确有其事,不过她刚刚在失乐园里并没有看到那座雕像。
“难道是刚刚没逛完漏看了?”
她又再次朝林中跑去,换成是以前的宋潭溪肯定会被吓到,但是现在她迫切渴望弄清事情真相,这一趟出行已经打破了她原来的世界观。
宋潭溪跑的急匆匆,没有注意到一个东西从她身上滑落。
她在这个破败的烂尾乐园左右穿梭寻觅却始终没看到那个雕像,可刚刚她确实看到了,那么巨大无比的一个雕像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宋潭溪,只有一个可能,又有什么东西来找你了。”
想到这里心头一紧,手心渗出汗,她手指紧扣着掌心不断进行心理建设坚定自己的内心。
像是有什么指引,她抬起脚向林子深处走去,她分不清周围是烟还是雾,但明明外面是艳阳天。
似乎有什么从眼前一闪而过,但她的眼睛只捕捉到半截消失在烟雾中的黑色尾巴。
“莫非,我刚刚看到的不是雕像,而是本体!”
想到这里抬腿转身就要跑,却发现那五头娜迦已经现身。
宋潭溪此刻已被吓的腿软,她自认自己已经见过不少鬼,但都没有此刻眼前的这五头娜迦恐怖。一条通身黑色的巨大蛇身上长着五个脑袋,每个脑袋上都长着独角,巨大的眼睛像一对牛眼,远远看过去会以为是一只进入攻击状态的眼镜蛇。
她还发现这个娜迦与她在寺庙和路边看见的雕像不同,那些娜迦的表情是和善的,看起来不会让人害怕。这条不一样,它看上去似乎在邪笑,两旁的其余脑袋有些吐着细长的信子、有些露出尖牙盯着自己。
那恐怖的眼神宋潭溪甚至不敢和它对视。
“你...你是谁...干嘛要引我来这里。”
只见那条黑娜迦慢慢游走到她跟前,宋潭溪拖着乏软的双腿慢慢后退:“你别过来了,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害怕。”
不想那中间的脑袋竟然开口回答她:“南蝶,二十四年没见而已,你怎么开始害怕我了?你以前可是嚣张的很呢。”
宋潭溪第一次见蛇说话,而且是长着五个脑袋的蛇怪,真的比见鬼恐怖一万倍,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
“我不是南蝶。”
一人一蛇僵持中黑娜迦忽然化作一团黑烟,不一会儿黑烟中走出了一个男人,宋潭溪瞧着男人的打扮和壁画上神仙的打扮一模一样,都是不穿上衣只挂了条披帛。
这副穿金戴银、俊美如玉的模样和刚刚那吓人的五头蛇模样真是割裂。
男人伸手一挥,一旁树上的藤蔓左右伸出来攀爬着搭成了一个秋千。宋潭溪不理解他在干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慢慢飘起来坐上了那个秋千。刚坐上去秋千就自动荡起来,吓得她赶紧捉住两边的藤蔓。
男人绕道她身后轻轻推着秋千。
“南蝶,你要是当初做鬼时要肯嫁给我,哪还需要受这轮回之苦。”
坐着一条恐怖大蛇推的秋千,宋潭溪大气也不敢喘。
“蛇大哥,你看你说的是南蝶,但今生我已经不是南蝶,而且我们人蛇有别...”
还没等她说完,男人生气的推了秋千一把,秋千瞬间荡出去老高,宋潭溪觉得自己快要与树一般高了,吓出了声。
“你竟然说我是蛇!我信尧可是高贵的娜迦一族!”
宋潭溪没想到自己一个字竟然激怒了对方,还在半空中的她开始求饶。
“高贵的娜迦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出您,我错了,求您行行好让这个秋千停下来。”
信尧的一个眼神,藤蔓便把宋潭溪送下来,他伸手接过落下来的宋潭溪。
“如果上辈子你也像这样胆小就好了,那我也不用被你害的受罚二十年。”
宋潭溪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发现动弹不得。
“尊贵的信尧娜迦,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信尧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当然是...带你回去让你嫁给我。”
宋潭溪惊呆了,先是要吃她的肉,现在直接出来了一个要娶她的。
“尊贵的信尧娜迦,上辈子我是鬼都没嫁给你,这辈子我是人就更不可能了,您还是放了我吧。”
信尧的眼神一变,透出一股本体的那股邪气。
“南蝶,你还是和二十几年前一样不识好歹。我曾经愿意放下身段娶你一个野鬼,你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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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姐姐把我关了二十年。”
宋潭溪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她可不想被一条蛇抢回去当老婆,哪怕对方是什么尊贵的娜迦,反正在她眼里就是一条恐怖的大蛇。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挣,原本动弹不得的她竟然从信尧怀里滚落下来。
宋潭溪从地上强撑着起来,摘掉粘在脸上的落叶往地上使劲一扔。
“这辈子我是宋潭溪,不是南蝶,你们少来我面前吓唬我,一次吓不死我只会让我下次更强大。”
信尧化回真身向宋潭溪冲来:“你不是说我是蛇吗,我就要抓你回去跟我生一窝小蛇。”
宋潭溪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就被一旁的藤蔓缠住了脚摔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变回真身的信尧向自己冲来,她捡过一旁的树枝。
“即便杀不死你,我也要在你身上戳个窟窿。”
她闭上眼睛伸手往前使劲一戳,耳边忽然安静了,没有信尧胡乱叫嚣的声音,自己也没有被带走。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光华四射,一个和信尧看起来差不多打扮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宋潭溪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上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做神圣不可侵犯。
再看信尧,已经被女人的披帛卷了起来飘在半空中。
宋潭溪结结巴巴问了一句:“你是...神仙姐姐?”
只见女人对着她笑了一下:“你是叫我姐姐,但不是神仙姐姐,而是萨引姐姐。”
此时外面的营地里查温一行人正在演出,查温唱了一首他们乐队改编过的老傣语歌《寻找爱妻》。
一个窝在男友怀里的女孩被温柔婉转的歌声打动,感叹:“奈何听不懂傣语,不知道这么伤情婉转的歌是什么意思。”
旁边独自喝酒的中年大叔把玩着酒杯自言自语说着:“喃穆诺娜,我的爱妻,我带着你在森林里游玩,不想我却在疲惫迷糊中弄丢了你,让你一个人孤单身处森林,我醒来之后寻不到爱妻的身影,整个森林静悄悄,只有鸟儿在森林中飞来飞去。”
查温弹着吉他唱着歌,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宋潭溪倒在前面的树林里。他以为自己是唱累了出现了幻觉,一曲唱完后他退场坐到秋千上休息,手抓上秋千绳时发现绳上系着一个怀表。
“这是宋潭溪的怀表,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地摊咖啡的摊主见状朝他问了一句:“这玩意儿从一个姑娘身上掉下来,她下午在这里荡秋千,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急匆匆朝废弃工地那边跑过去了。我怕掉在地上被人踩烂,又见她迟迟不从林子里出来,我要收摊了又不好带走就捡起来绑在秋千上了。”
查温心想这东西对她那么重要她肯定会回来找,一直没出来那一定就是还在林子里困着。
他把怀表揣起来起身就朝失乐园那边跑去,罕扁在身后大喊:“查温你要去哪里?寨子里的老人说过了那边邪气的很不能过去!”
查温在乐园里找了一圈发现没有宋潭溪的身影,他不顾一切冲到树林里大声喊:“宋潭溪,你在里面吗?”
27. 第二十六章
信尧挣扎着想要从萨引的披帛里挣脱出来,却也只是徒劳。萨引一个眼神狠狠甩过去:“你再乱动信不信我再关你二十年?”
宋潭溪心想眼前这位莫非就是信尧口中关了他二十年的姐姐。
“那你也是一条大蛇?”
说出口后她又很快后悔,万一把她也惹怒了怎么办,宋潭溪双手撑地想要往后退,却依旧被藤蔓死死缠着脚踝。
一只蝴蝶飞到萨引耳边绕了几圈,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接着萨引只是盯了一眼那两条藤蔓它们似乎就得到指令般松开了宋潭溪的脚退了回去。
“你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变成恐怖大蛇的样子吓你。”
眼前这位神女周身的气泽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不追究上辈子的因果,即使是这辈子她似乎也曾接触过。
“你是...那天在吊桥上吓退...”
还没等宋潭溪说完,萨引就打断了她:“姐姐要走了,这个东西你拿着到时候有用。”说完只见她挥手从信尧身上拔下来了三片鳞片扔给宋潭溪。
痛的信尧大叫:“召比,你干嘛拔我的?你自己不也有!”
萨引笑盈盈的安慰他:“你长得凶,比较有震慑力。”
宋潭溪瞧着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那条恐怖的五头大蛇脑袋上就这样被揪下了三片黑色鳞片,不过她也不敢伸手去捡。
萨引叮嘱她:“姐姐要走了,你把鳞片收好。”说着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宋潭溪在原地大喊:“姐姐!你把我也带出去呀!”
空荡的林子里只传来萨引的声音:“会有人来接你的。”
宋潭溪坐在原地发呆,她回想这一路上,先是来了个叫她姐姐的,现在又出现了个让她叫姐姐的。不过这个萨引姐姐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这样算不算她抱上了个大腿?
“难道她就是湄澜河里的神女娜迦!”
宋潭溪想到这里连忙捡起地上的那三片鳞片紧紧攥在手中。
临走时她捡了根树枝使劲敲打了一旁树上的藤蔓:“你们可真狠,把我两只脚踝全勒出血了,我还得残着走出这片林子。”
出完气后她一瘸一拐杵着树枝往外走,等她冷静后才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走,周围一片寂静。她借着手机的灯和指南针慢慢摸索着走,偶尔传来未知动物的振翅声和一些诡异的叫声都会把她吓一跳。
夜晚会把白天一切正常的事情都诡异化。
偏偏此刻脑子里还浮现了朱尔斯父子恐怖的面孔,宋潭溪被自己吓一激灵没注意眼前的路有个小坡,踩空滚了下去。
她脸朝地啃了一嘴土,痛哭哀嚎:“我怎么还没遇到那个来接我的人...”
只能抹了把脸撑起树枝继续行走,这一摔使她的行动能力更加缓慢,屋漏偏逢连夜雨,撑着她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了,她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宋潭溪哭了,不参杂任何前世情感或者其他因素,这一次是宋潭溪本人委屈哭了。她低着头滚烫又大颗的眼泪掉落之后淹没在黑暗里,她甚至想在原地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走。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句话。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宋潭溪闻声连忙抬头,抽泣着问:“呜呜呜是谁?是人在和我说话还是什么妖精鬼怪...”
查温把光源移到自己脸上:“是我。”
宋潭溪简直不敢相信查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在怀疑是不是朱尔斯幻化的。
“我不相信,肯定是什么东西变成了他的样子来骗我。”
说着就伸手要去捏他辨认真假,却被查温反握住手,把一个东西交到她手上。
“我又在外面捡到了你的怀表,这可是第二次了。”
宋潭溪呆呆接回怀表一言不发,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潭溪趴在查温背上给他打着灯,她很不好意思,可是眼下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能想到报答他的方式就是下次查温要是受伤了换自己背他。
“查温,你怎么会在这里?”
“让我猜猜,是不是在外面营地唱歌?”
查温背着她不急不缓的走着:“那你要不要再猜一猜我唱了什么歌?”
宋潭溪思考了一会儿:“又是泰语歌?不过,也可能是傣语歌。”
查温没有回答她,只是停下了脚步。
她以为是自己太沉了连忙问:“是不是我太沉了,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休息够了可以自己走了。”
查温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马上就走出去了。”
宋潭溪松了口气,可算是要走出去了。
“要是没遇到你,我都打算在这林子里过夜了。”
查温趁机说:“我让你留个联系方式你偏不留,还想在林子里过夜,你不怕被熊抱回去当孩子吗?”
不料宋潭溪在后面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哪有捡这么大个人回去当孩子的,再说留了也没信号。”
这时查温用方言说了句:“北方来的姑娘就是心大。”
宋潭溪听到这句话笑不出来了,倒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是这个软软的方言调子让她想起了沈齐山,没想到还好,一想到心里就拧巴的很。
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些灯光和人声,她知道这是走出来了,困意也在这时候来袭,她睡着了。
见到查温背着宋潭溪走过来,在一旁等了很久的罕扁冲上去:“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叫人来了。”
再看到在查温背上睡着了的宋潭溪:“这个不是那个从天而降姑娘吗?”
查温把宋潭溪放到车上,走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旁的小情侣还依偎在篝火旁,女孩看见他后抬起头问:“帅哥,你不再唱一下那首《寻找爱妻》吗?”
查温背上吉他,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不唱了。”
那一晚从山上下来宋潭溪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没什么大事,没想到查温倒是病倒了。寨子里的波莫说他是冲撞了什么东西,所以被惩罚了。
宋潭溪在想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被冲撞,除了信尧之外。
“信尧!难道是他不喜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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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
但她实在想不出来对方不喜欢查温的理由,莫非查温也和前世的南蝶有什么关联?她想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发着烧的查温:“你又是谁呢?”
波莫在一旁闭着眼睛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忽然他睁眼怒目直视前方嘴里说出三个字:“帕亚娜!”说完之后重重倒在地上,宋潭溪赶紧把他扶起来。
波莫拉着宋潭溪的手掌看了之后问她:“奇怪了姑娘,咋个你就没有事?”
宋潭溪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
随后波莫去和查温的涛应涛宰交代一些去山上赕神请求帕亚娜原谅的事宜,宋潭溪则是匆匆跑回民宿去找萨引从信尧身上拔下来的那三张鳞片,她觉得那东西应该比他们去山上祷告有用。
就在她揣着鳞片往查温家跑时,觉得越跑越不对劲,好像走进了鬼打墙里一样怎么都出不去。眼前又开始出现那片百香果地和那栋房子,这下她知道查尔斯父子又来了。
宋潭溪做好了那父子俩现身的准备,却不想她先看到的居然是一个女人朝她跑来,女人冲过来抓住她的手开口就说:“快跑,不然一会儿就出不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女人拖着跑起来,但是俩人的腿脚终究没有朱尔斯的鬼术快。
“完了,出不去了,他来了。”
女人拉着宋潭溪的手停下脚步。
宋潭溪大口喘着气:“你是谁啊?”
这时朱尔斯的声音响起:“莫罕,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和我们团聚的。”
宋潭溪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就是朱尔斯口中的妻子?”
只见莫罕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朱尔斯,你这个恶魔,你死了还要侮辱我,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是你妻子!”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母亲一个年纪的女人就这样和朱尔斯隔空对骂着,她一头雾水。忽然,二人都被朱尔斯的邪风给卷到了屋子里。
她看到这个叫莫罕的女人进到这个屋子里后眼神里露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宋潭溪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姨,别怕。”
朱尔斯拉着小天的手缓缓现身,宋潭溪已经对他俩的鬼样免疫了,但是一旁的莫罕却恐惧的躲到了她身后。
小天张开他那张裂开的嘴伸手向二人跑来。
“妈妈,你为什么丢下小天,我好想你妈妈。”
莫罕在宋潭溪身后惊恐的说:“不要过来,我不是你妈妈!”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朱尔斯发出一阵邪笑,用一种扭曲的声音说:“莫罕,我的爱妻,你怎么能不认你的亲生儿子呢?即使他变成了鬼,也是你儿子呀。”
宋潭溪发现眼前的小天不见了,身后的莫罕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啊!”她闻声回头看时发现小天正趴在莫罕后背上紧紧抱着她喊妈妈。
莫罕疯狂的甩着,试图把背上的小鬼甩走,见甩不开,她停下动作恶狠狠盯着朱尔斯。
“朱尔斯,我从来不是你妻子,你这个死了就该下地狱的qiangjian犯为什么还留在世间作恶!”
28. 第二十七章
宋潭溪心中大惊,但还没来得及等她搞懂事情的来龙去脉朱尔斯已经挥舞着鬼爪朝她们二人过来:“我现在就把你开膛破肚,一家三口吃了你的肉后飞升成仙!”
她来不及躲闪,就在她以为难逃一劫时一个身影冲到她面前替她挨了朱尔斯的一爪。
“沈齐山!”
她没想到沈齐山会在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到他肩上的五道爪痕渗出黑血。
“你痛不痛?干嘛要扑过来,我明明可以自己躲开。”
沈齐山从兜里抽出一折叠起来的旧报纸递给宋潭溪:“宋水水,我还不知道你吗。”
宋潭溪接过报纸听到这句话时忽然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这是什么报纸,2001年的?”
一旁的朱尔斯趁两人不注意抓走了莫罕。
“你们俩别在我这里打情骂俏,要调情就去阴间调吧。”
宋潭溪还没来得及看报纸内容,她想要去救回莫罕着急的上前冲去两步却被沈齐山拉住。
“等等,别去送死。”
宋潭溪打开手上的报纸,报纸最大版面上几个打字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携子自杀的恶魔朱尔斯。”
宋潭溪看向朱尔斯:“你居然这么狠心。”
沈齐山掏出一张朱尔斯的黑白照片举到宋潭溪眼前:“他是1875年生的人。”
宋潭溪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他说他是法属老挝时代来的。
“沈齐山你知道多离谱吗,这个老东西说吃我一口肉可以成仙。”
她说完后走上前去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向朱尔斯:“朱尔斯,你做人做鬼的时间加在一起都快两岁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对方只是想利用你杀了我?”
不料朱尔斯听到她的话后却并不在意,反而对她说:“我多少知道一些你的来历,我心里清楚有没有被骗,不需要你在这里多嘴。”
说完她松开莫罕再次向宋潭溪飞来,沈齐山见状想要再次冲过去时却被小天一口咬在了小腿上动弹不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宋潭溪手伸进兜里攥紧了那三张鳞片,眼一闭、心一横,不躲不闪直面朱尔斯的攻击。
“宋潭溪,你干什么,快躲开呀!”
沈齐山一边想要摆脱小天一边焦急的看着傻站在那里的宋潭溪。
不料,下一秒他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朱尔斯还没碰到宋潭溪就被弹飞数迷远,他虚弱的趴在地上眼里透露出了恐惧不敢上前。
沈齐山腿上咬着他不放的小鬼也被灵气震走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肉眼凡胎的凡人看不见,可朱尔斯却真真切切看到了刚刚那令他恐惧的一幕。他看到宋潭溪身后出现了一个五头娜迦的金色幻体,其中一个头对他怒吼了一声,再靠近一分自己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娜迦,还是五头的!”
“我早就该吃了你,当初做鬼时你就是那一群鬼中最接近神灵的一个。”
朱尔斯全身的肉开始一点点腐烂掉落,连那幅苍老的模样都无法再维持,他眼里流露出不甘心却又不敢再上前。
宋潭溪睁开眼看到这一老一小虚弱的样子不禁暗自感叹:“萨引姐姐果然没有骗我,鳞片就这么厉害,信尧果然凶多了。”
沈齐山顾不上腿上的伤连忙跑过去:“宋水水,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厉害了?”
宋潭溪得意一笑并不准备告诉他原因,她越过朱尔斯去扶起了抱头蹲在地上的莫罕。
“阿姨,你别害怕,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罕看了一眼朱尔斯,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恨,她微微张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两行泪从脸上滑落。
沈齐山瘸着腿走过来:“犯罪者的恶行就要犯罪者自己说出来。”
地上虚弱的朱尔斯无力的看着自己的灵体一点点消散却毫无办法,他伸出只剩两根枯骨的手指慢慢勾回自己的一缕头发。
“一百三十八年了,从我十岁那年起,我就开始寻求成仙的方法,从欧洲到南洋最后又到你们这个古老的国度,无论做人做鬼,都是成仙这个念头在支撑着我。”
宋潭溪把那折报纸扔到他面前:“即使这世上真有神仙,但是作恶的人怎么能入仙道?”
朱尔斯看了一眼沾染了自己腐水的旧报纸不屑的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我从十八岁那年起每个月都会杀一个处女。”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尔斯讲起了报纸上没有写出来的事情。
1875年朱尔斯出生在法国巴黎,十岁那年朱尔斯意外了解到炼金术自此痴迷,祈望通过找到长生不老成仙的方法。
朱尔斯第一个杀害的人是他的一个表妹,他学着古书里边那些贵族的方式,在少女的身上破一个小孔,然后让全身的血从那个孔里排出。
他还记得第一次用鲜血沐浴的那种感觉,他躺在鲜血和一些药水混合成的黏稠液体里,闭上眼的第一刻眼前出现的是表妹在庄园里第一次从马车上下来时的盈盈一笑,接着是表妹眼看着自己鲜血被一点点放干却又无力挣扎的绝望表情。
朱尔斯将自己全身沉入桶底,一边是血腥味与对表妹的愧疚感,另一边是对自己将长生不死的期待感。
等他再次从血水中抬起头时他露出一抹邪笑,此时他只有快感,没有愧疚。
朱尔斯就这样悄悄的在庄园里一边炼金一边杀人取血,他坚信自己有一天会成仙,所以他严格按照那些古书上记载的去完成。
终于有一天,消失的少女越来越多,周围的人开始怀疑到这个很少出门的诡异少年身上。但当人们冲进朱尔斯的庄园时发现他早已逃走,人们只在城堡的地下发现很多被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他把那些少女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一套套挂在衣架上排列着,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只是他的突发奇想。
朱尔斯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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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前往东南亚的船,他要去那里寻找其他成仙的方法,他来到了那时候刚被法国占领的老挝。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开始研究起一些南洋邪术。
他依旧杀少女取血,借着他法国人的身份,没人敢怀疑到他头上。但他渐渐意识到少女血只能帮他保持皮肉的年轻,并不能真正的让他长生不老。
朱尔斯尝试过很多方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跑去拜佛,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在世恶魔企图通过佛教的方式成仙。他每天坚持早起在门口布施,到寺庙里念经,不明所以的当地人当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外国人,拜起佛来比他们都要虔诚。
有一次朱尔斯在寺庙里念经,房梁上镶在娜迦冠上的宝石忽然掉下来砸在他脑袋上,周围的人连连向他叩拜,觉得这是吉兆,他是被神佛选中的人。
但朱尔斯知道,这是对方在警告他这个杀人恶魔赶紧离开,他的存在只会玷污佛堂、他的念经祷告声只会让诸店神佛蒙羞。
朱尔斯离开了寺庙,他再也没去拜过佛念过经。
后来到了1953年老挝独立,法国人渐渐撤走,此时的朱尔斯已经七十八岁,但他的外表却不曾老去,依旧维持着第一次泡在表妹血水里那一年的容貌。
朱尔斯也逃离了老挝,北上从边境偷偷跑到了孟槟这座小城。
这一次他决定尝试东方古老的修仙术,他再次找来了古书按照上边记载的方法躲进深山里修行。每天早晨早起喝每天的第一茬露水,修习辟谷之术,在这样的清修里朱尔斯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明显的改变,那就是对鲜血的渴望淡了很多。
朱尔斯在深山修行的几十年同时也把这个古老国度的文化深入学习了一遍,因为要看懂那些古书得记载他把文言文啃了个通透,如果不是他还维持着二十岁的样子,接触到他的人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国学大师。
直到九十年代,种植橡胶的火热让孟槟的居民纷纷开山种植橡胶,朱尔斯才无法再藏在山里再一次入世,而这一年朱尔斯已经一百多岁。
他在一个叫曼赛的村子边上的一座山下住下并种了一片百香果,装作是搞百香果试验田的外国人。
他早已突破了百岁大关,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老了很多,不再是那副二十多岁的容颜,于是他又萌生了杀人取血的念头。
1998年,一个夏日的午后,朱尔斯在院子里思考着什么时候找个人下手,而就在这时孤身一人莫罕走到了他院子前,怯生生的问他。
“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讨碗水喝,最近山上田里的水源都被农药污染了,我不敢喝。”
朱尔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白皙的脸上热出了两片绯红,散下来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脖颈上,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而起伏的胸口让朱尔斯第一次感受到了欲。
他把莫罕请进了屋里,这一次他没有第一时间破孔取血,而是被一百多年来第一次产生的欲望驱使着撕破了莫罕的衣服。
29. 第二十八章
朱尔斯这一次没有残忍杀害这个只是进来和他讨一碗水喝的姑娘,侵犯了莫罕之后他把她囚禁了起来,他把莫罕用铁链锁住脚踝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他看着地上这个紧紧捂住自己残破的衣服不断发抖不敢看自己的女孩,脑中也曾闪现过直接把她杀了的念头。
他伸手用枯瘦的手指掐住莫罕的下巴威胁她:“你知道吗,本来你是要死的。”
说着他的眼神移向莫罕那无法蔽体的衣服,猩红的唇微微触动,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要庆幸,你引起了我的其他兴趣,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可是第一个。”
朱尔斯甩开莫罕的下巴起身起开,临出门时又转身说了一句:“还有,你千万别想着逃跑,没人可以跑出我的手心。”
在听到门“咚”一声关上后莫罕终于忍不住扭头呕吐起来,最后她实在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她只知道这里住了个外国人,但没想到这人是个恶魔,她后悔来讨要那一碗水,早知道她宁愿喝河里有水蛭的水也不来敲这个恶魔的门。
哭够后莫罕仔细观察了关着自己的这一间房,里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想去找找墙上有没有什么窗户之类的可以打开“哐镗”一声,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没走几步就又倒下。
她转身使劲拽着铁链试图打开它,但是都是徒劳,莫罕无力的靠在墙上,她现在最后的期望就是家人发现她失踪后能找到她把她救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尔斯又来了,这一次他带来了一套衣服,但不是给莫罕穿的,他把那套衣服整整齐齐的挂了起来。
他慢慢靠近莫罕,按着她的头迫使她看向那套衣服。
“看见没,本来你也该像那个样子,被我挂起来。”
莫罕看着那一套衣服,仿佛看到了衣服的主人被眼前这个恶魔杀害的惨状,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住,而她还不想死。
朱尔斯加开莫罕脚上的铁链把她抱上了床,他用手指在她脸上来回划拉着。
“莫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并带你一起去往。”
莫罕不知道什么秘密也不知什么地方,但为了活命她只能强忍着恶心和恐惧任他摆布。
有一天朱尔斯似乎心情大好,他打开门打算给莫罕解开脚上的铁链,他看到眼前的女孩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放你出门你还不愿意?”
莫罕还记得她上次试图逃跑他有多暴怒,她害怕再受伤害,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恶魔。
就在二人僵持着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人声,莫罕心下喜出望外。
朱尔斯松开抓着她的手走出去,他一脸镇定看着带着警察找到自己这的莫罕父母:“我没有见过你们的女儿,她也没来过我这里。”
莫罕的父母提出想要进屋里查看,一旁的警察却为难说:“我们没有搜查令也没有证据,况且他还是外籍人士。”
没想到朱尔斯却大方的说:“没有关系,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你们可以进去随便找。”
莫罕闻声冲到门口,她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父母此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由于脚上的铁链还没解开她只能趴在门上喊:“波、咩,我在这里。”
但她发现无论她怎样呼喊和招手,似乎除了朱尔斯之外的人都看不见她,甚至连关押自己的这间房子也没人发现。
她绝望的看着苍老了不少的父母,十指紧紧抠着木门,眼泪无声的掉落在地上,父母和警察由于找不到人已经离开了,她听到那俩警察离开前还和朱尔斯道了歉。
再抬起头时她发现朱尔斯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此刻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会邪术的恶魔。
朱尔斯给莫罕解开脚踝上的镣铐,拉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莫罕坐在门口让她看着她父母一行人离去的身影。
“这下我想你应该清楚了,哪怕我放任不管你也逃不出这里。”
他凑到她耳边咬了一口之后继续说:“我把你锁起来,只不过是为了驯服你让你变得乖一些。”
莫罕绝望的从嘴里问出几个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尔斯放开莫罕站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我,当然是人。”
说着他猛地一冲,双手扣住莫罕椅子两侧把她圈在其中。
“只不过,我比一般人多活了那么几年,但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么几年,我想要长生,甚至成仙!”
莫罕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恶魔,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有着这么疯狂的念头,她想印证她心里的猜想,她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那...那那些被挂起来的衣服都是...”
朱尔斯满不在意的回答:“她们能为我的成仙之路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应该赶到庆幸。”
莫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怕自己有一天也只剩一套衣服被挂在那里。
朱尔斯伸出手抚上了莫罕的肚子:“你不用害怕,你不一样,我会带着你们一起成仙。”
他说完又把莫罕关进了那个不为人知的屋子里,关门离去,莫罕绝望的躺在床上,想到肚子里居然怀上了他的孩子,一阵恶心又从心底升起。
跟一个会邪术的恶魔生活在一起,她无法想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
“我比一般人多活了几年。”
她不停的重复着朱尔斯的这句话,她在想这个恶魔到底活了多少年,他是靠什么维持着自己的外貌。
“难道......”
她转头看向被挂着的衣服。
“难道他就和电影里演的西方恶魔一样杀人取血!”
莫罕想到这里咬紧牙握上自己的手腕,随后又疯狂捶打自己的肚子,她讨厌这个孩子,想到会生下和杀人恶魔的孩子她就无比恶心。
在疯狂捶了肚子之后她停下,她看向一旁的墙心一狠使劲的撞了过去,撞了一下后又疯狂的使劲的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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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算死,也不想生下这个恶心东西。”
莫罕看到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她轻轻一笑然后倒地不省人事。
朱尔斯听到里边的动静一脚踹开门,看到倒地的莫罕他冲上去抱起来,他不想让她死,因为他想让她陪着自己。这一百多年来,他不断经历着熬死身边的所有人然后搬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让他有除了成仙以外欲望的人,他可舍不得她死。
莫罕没有死,她醒来后发现朱尔斯把她四肢都捆在了床上。
朱尔斯坐在一旁,见到莫罕醒来后瞟了她一眼后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你看这书里写的,玉皇大帝一人成仙后家中连鸡犬都跟着升天,等我成仙那一天也会带着你们母子一起。”
任由他说什么,莫罕只是两眼无神的盯着上方,只有什么都不去想,她才能舒服点。
朱尔斯见她没有动静,放下书坐到床边,伸手在她肚子上打圈抚摸。
“你不是讨厌并恶心的想去死吗?我就把你这样捆着,让你一天天亲眼看着这个让你恶心的孩子在你腹中一天天成长直至呱呱落地。”
几个月后莫罕生下了一个男孩,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孩,但她依旧厌恶他,朱尔斯叫这个孩子小天。
名字无比简单,却包含了朱尔斯最想到达的那个地方。
朱尔斯抱着孩子在她面前晃悠:“莫罕,你们国家有句古话叫稚子无辜,难道你不知道吗?”
躺在床上的莫罕冷眼看着他:“难道,我就不无辜吗?”
朱尔斯脸上的笑容消失,抱着孩子离开房间。
往后的日子,无论小天怎么喊她妈妈对她撒娇,莫罕看着这个漂亮小孩的眼神里永远都是厌恶。哪怕有一天她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只要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就会不断提醒她这些痛苦的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
莫罕就这样在这个无人能发现的结界里暗无天日的生活着,她看着过路的人热情的和正在百香果地里忙活的朱尔斯打招呼却看不见自己和小天,她已经习惯了。
时间来到了2001年,她无意间发现朱尔斯要带一家人成仙的计划居然是三个人同时自杀,知道这个计划后莫罕内心又燃起了多年没有燃起的逃跑计划。
“我不要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我一定要逃出去。”
就在这时三岁的小天忽然抱住她的腿:“妈妈,小天饿了。”
莫罕低头看向这个她从怀上就一直厌恶到现在的孩子,只不过人都是会变的,现在她对他逐渐从怨恨变成了无感。
这一晚,莫罕无意间撞见了朱尔斯泡在血水里的场景,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以前朱尔斯总是会避着她。
“朱尔斯,你又杀人了。”
只见朱尔斯缓缓从血水里站起来,把沾着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口。
“我马上就要飞升了,想最后再多尝尝这个陪伴我一百多年的滋味。”
30. 第二十九章
莫罕看着浑身血水朝自己走来的朱尔斯:“你真的很疯。”
朱尔斯伸出手把她拽入怀里紧紧抱住。
“你不用这样说我,我会把你带上的。”
朱尔斯说着伸出一只手指像一把刀一样从莫罕后脑勺一点点向下划去。
“到时候可得先褪去这身臭皮囊。”
“三天之后,我会先亲手剥下你和小天的皮囊,最后我们一家会一起在火海里一起飞升成仙。”
听到这里她整个人像跌入冰窖里一般绝望。
“那你呢?”
听到莫罕的反问,朱尔斯嘲笑着说:“我?我可和你们不一样,这是我精心滋养了一百多年的皮囊,和你们那吃五谷的不一样。”
莫罕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推,却发现原本力大无穷的朱尔斯此时被自己推出去了老远,轻飘飘的又一头倒进了装满了血水的桶里。
“他今天怎么回事...身体和声音都虚弱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来不及多想就转身向外跑去,她扶着门一阵干呕,小天又冲过来抱住她的腿。
“妈妈......”
她狠狠的甩开他:“你不要叫我妈妈,我厌恶你!”
莫罕恶狠狠的朝小天喊了一通,小天挤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她,眼眶里攒满了泪水却不敢往下掉。这一刻她似乎有那么一丝心软,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但一想到这是里边那个泡在血水里恶魔的孩子她又放弃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自己四年都没踏出去的院子,在心里盘算着逃跑计划。
就在她盯着前方想怎么逃跑时她发现院子里竟然有一只鸟费劲院子里停在花架上。
“奇怪,朱尔斯这个幻境结界里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连一只蚊子都进不来,现在居然飞进来了一只鸟。”
莫罕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没有人,她壮起胆子朝院门口走去,越靠近门口她就越紧张,怦怦怦的心跳声让她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她站在门口颤巍巍的抬起右手向门外探去,她发现她的手居然伸出去了。
“如果要逃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莫罕又朝身后看了一眼,她确定身后没有人,鼓起勇气抬起脚走出了院子,她发疯般的冲下山心里只有逃跑一个念头。
她一路狂奔下山,一路上她十分害怕朱尔斯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抓走,但幸运的是她畅通无阻的跑回了寨子里,当寨子里的人见到她时都纷纷惊讶。
“莫罕!你居然还活着,大家都以为你被山里的老虎咬死被熊叼走了。”
莫罕看着熟悉的乡亲面孔,心里的恐惧才渐渐消散,而她也耗尽力气倒在了寨子门口。
再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母焦急的面孔,四年时间未见,原本只有四十岁的父母双鬓却爬满了头发,双眼也变得浑浊。
母亲流着泪抚上她的脸:“罕欸,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咩还以为你死掉了。”
莫罕此刻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莫罕惊恐的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波、咩,我们必须赶紧搬离这里,不然我们都会死!”
莫罕的父母不知道这位失而复得的女儿为什么会刚回到家就要求全家搬离祖祖辈辈生活的寨子。
“罕欸,为什么要搬走?”
她眼神转向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山的方向:“我消失这么多年其实哪也没有去,我被那个种百香果的法国人囚禁在他家整整四年。”
莫罕的父亲猛地站起身不敢相信地抓住莫罕的肩膀:“什么!怎么可能?我们曾带着警察去过那个外国人家里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你啊。”
她拉住双亲的手一脸严肃的说:“那个法国人他会邪术,在他的幻境里我看的见你们,那天我就这样看着你们从我的眼前离开,你们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他是个疯子!是恶魔!他想成仙!他说三天后会把我和他儿子统统剥皮后杀掉然后一把火烧了陪他升仙,幸好我今天趁他虚弱偷跑了出来,不然我真的永远都见不到你们了。”
母亲疑惑:“他还有儿子?”
莫罕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那个孩子......是他强迫我生下的,这几年来我每看那孩子一分就痛哭一分。”
“你们知道吗,他从1875年就活到了现在,这一百多年里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从法国到老挝再到我们这里,他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父母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都惊恐万分,泄气的坐在一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愤愤不已:“我要去报警,我就不信惩治不了这个恶魔。”
等山上的朱尔斯发现莫罕不见了是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他从那间房子里走出来没看见莫罕的身影,只看见小天一个人把家里能吃光的东西全吃了。
他生气的问小天:“你妈妈去哪里了?”
小天恐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朱尔斯一转头发现院子里竟然有烟飘了进来。
“好啊,竟然趁着我飞升之际身体虚弱偷偷跑了出去。”
他本想下山把她抓回来,但是想到今天就是要飞升的日子,他等了一百多年可不想在此时前功尽弃。
“莫罕啊莫罕,你逃跑是你没福气。”
这时小天过来抱住他的腿,等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爸爸,小天饿,很饿很饿,为什么你和妈妈都不管我?”
朱尔斯弯腰抱起小天。
“小天乖,只要过了今天小天就再也不会饿了,爸爸会带你去一个永远都不会饿的地方。”
朱尔斯已经根据古书记载布好了法阵,只要等他把儿子的皮剥下来再走入阵中点燃火就可以飞升。
他算好时间后拿起了一把尖刀对小天说:“小天,等爸爸把你这副皮囊剥下来你就再也不会饿了。”
小天看着朱尔斯手中的刀,他虽然不知道“剥”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爸爸手中的刀十分危险,他曾经不小心被割了一下就流了好多血而且还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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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要拿着刀对着小天,小天害怕。”
小天挣扎着想要挣脱朱尔斯的怀抱,朱尔斯却紧紧箍住他。
“你别动,只会疼一下下,马上就不疼了。”
朱尔斯拿着刀尖抵在小天眉心处,随着刀尖的渗入,血从小天眉心处慢慢流下来,小天痛哭的挣扎着。
“不要,小天很痛,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尔斯不理会小天的惨叫,他握着刀慢慢向下划,划开三岁孩童的细皮露出里边鲜红的嫩肉。
就在他手中的刀划刀小天下巴的时候一群警察冲进了院子里。
“朱尔斯,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出来束手就擒!”
第一批冲进院子里的警察见到了令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看叫朱尔斯的法国男人正用一把刀划开他三岁孩子的脸,鲜血流了一地,而那可怜的孩子早就痛的晕了过去。
朱尔斯扔下手里的刀拎起小天跑进了那间屋子里并把门锁死,他的迅速点燃火扔进法阵里。
等警察破开门的时候朱尔斯已经被淹没在了火海里,只听见他在火海里狂笑并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这些披着臭皮囊的凡人,只配永远在这经历无尽的生老病死,而我不一样,我马上就会成仙。”
朱尔斯放的这一场火越烧越大,烧尽他的房子和那一片百香果地,等众人费尽全力救完火后发现父子俩已经被烧的什么都不剩。
莫罕一家在朱尔斯自杀后就搬离了孟槟这座小镇,她们一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朱尔斯的事情,而警察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没有对外公开过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后来媒体在报道里称朱尔斯患有精神病,有一天病发放火烧死了自己和儿子。
——————
“朱尔斯,所以,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做得对吗?”
宋潭溪没想到率先说话的会是莫罕,只见一直害怕的莫罕慢慢走到已经融的不成形的朱尔斯身边。
“你做人时被那些古书骗,做了鬼之后依旧被骗着追求缥缈的成仙之术。”
朱尔斯看着莫罕露出一个巨丑无比的笑容。
“那一把火烧死了我和小天之后并没有带我们飞升,一百多年的念想就这样落空还搭进了性命,我不甘心,所以变成鬼后我靠着强大的怨气依旧在那里守着,守着你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宋潭溪忽然发出一阵笑声,她在嘲笑朱尔斯。
“朱尔斯,你真的很蠢,甚至从十九世纪蠢到二十一世纪,你最爱看玉皇大帝一家成仙的故事,但你就不看看人家承受了多少天劫才成玉帝?你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个作恶无数的人看看书练练丹就可以成仙?”
朱尔斯依旧不甘心的看着正在嘲笑自己的宋潭溪。
“那天罕勒找上我告诉我吃了你可以成仙,我还将信将疑,而我现在十分后悔,早应该在车上就把你吃了。”
宋潭溪听到那个名字时心里一惊。
“没想到竟然是他放出来的狗屁消息!”
31. 第三十章
就在众人争论不停,试图从朱尔斯嘴里听到一句恰如“我后悔了、我做错了”之类的话时,一旁躺在地上的小天虚弱的喊出来两个字。
“妈妈...”
宋潭溪看着这个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的小鬼心下顿时感到一丝难过,如果他就如那天公交车上是个会调皮的时候把鞋子乱踢然后和爸爸撒娇的普通三岁小孩,他会有多快乐。
她走过去双手试图抱起一旁正努力喊着妈妈的小天,没想到她真能抱起小天的灵体。
“小天,不,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天哥?原本你甚至还比我大一岁。”
宋潭溪看着小天脸上那一道从上至下狰狞的伤口,不再感觉害怕也不恶心,只觉得心疼这个从出生到死亡甚至做鬼都无人在意的孩子。
莫罕眼里有泪,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宋潭溪抱着小天站在她面前,她既不接过但也没有躲开。
“妈妈...”
小天颤颤巍巍伸出已经快要消失的小手往莫罕那边想要抓住什么。
“妈妈...其实那天你头也不回的逃走时...我就在你后面。”
“我躲在们后边在门缝看了你一眼后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场众人听到小天这一番话都大吃一惊,已经不成形的朱尔斯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此时莫罕迈着似乎千斤重的步伐走到宋潭溪面前,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小天那快要消失的小手却扑了个空,她的泪水穿越小天的手掌滴落在地上。
“小天,妈妈...对不起你。”
“朱尔斯坏事做尽,但他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不错,稚子无辜。可是我当初并不明白,后来我也不明白,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
小天气若游丝般说着:“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只是外表一直停留在了三岁,其他的事情我也渐渐明白。我每天配合着爸爸演戏,只是不想让他伤心,就像二十多年前看着妈妈逃走,是不想让妈妈继续留在那个院子里伤心。”
宋潭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天你...要是换成我被自己亲爹用刀隔开脸还放了把火烧死,我大概变成厉鬼和他不死不休。”
小天看上去已经彻底撑不住了,他挣扎着想要过去找莫罕,宋潭溪见状把他放在莫罕身上。小天用尽最后的力气趴在莫罕身上闭上了眼睛。
“妈妈...无论爸爸编造的谎言是骗我还是骗别人,我确实在这个地方等到了妈妈你再回来。”
说完这句话,小天彻底消散,留下一阵风刮过,吹起了莫罕鬓角垂下来的头发,她看向风过去的方向泣不成声。
朱尔斯在地上挣扎着爬行,他眼眶里流下不知道是什么的浑浊液体,看到小天小时候他人命般的彻底不动了。
宋潭溪叹了口气,伸手做出一个驱赶的姿势。
“你也走吧,无论下辈子变成什么都别再被骗了,还有吃我的肉真的不能成仙。”
在一旁捂着小腿的沈齐山忍着疼痛说:“宋潭溪,他作恶一个半世纪,没有下辈子了。”
宋潭溪刚想说些什么就发现一个燃烧着的符纸从被扔到了朱尔斯身上,她转身一看,竟然是莫罕。
“这是我从九玄山上求来的紫符,这一次,肯定能把你烧的干干净净。”
“朱尔斯,小天落得这个下场全是因为你的报应落到了他的身上,我恨你,我要你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
那泛着紫光的火焰只烧朱尔斯的那一范围,竟一点都不往别处扩散,最后随着朱尔斯被烧尽,火焰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缕烟。
朱尔斯一灭,他的幻境也消散,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宋潭溪赶紧过去扶起沈齐山:“你没事吧,我看你痛的不行了。”
沈齐山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咬着牙说:“被大鬼抓了一爪,还被小鬼咬伤了腿...你说呢...”
宋潭溪一时不知道被鬼弄伤了要怎么处理,他想先带他离开这里。
“莫姨,你跟我们一起走不?”
只见莫罕摇摇头:“你们先走吧,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又回来过。”
宋潭溪点头:“那您保重,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说着她扶着沈齐山离开。
“沈齐山,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并且知道我被朱尔斯缠住带来了莫罕。”
沈齐山强撑着咧开惨白的嘴对她笑了一下。
“你就当我神通广大行不行。”
“要不是你偷偷不等我就跑了,也许都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宋潭溪嘟囔一句:“才不是无妄之灾...”
既然是罕勒告诉朱尔斯的,那肯定是等待自己多时了,不过罕勒怎么知道自己会来孟槟,莫非......
思绪刚到这里就被沈齐山打断。
“宋水水,我不行了...”
说完他两眼一闭倒了下去,宋潭溪一慌,使出全身的力气抗着他。
“沈齐山别睡呀,你说我带你去医院还是道观呀,可是这个地方也没道观帮你拔尸毒啊。”
她没办法,只好先带着他去了镇上的医院,她对医生说是被山上的黑熊抓上的。
宋潭溪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她手往兜里一掏,摸到了信尧的鳞片,她猛地站起来。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我回家的目的。”
“查温!拿鳞片救查温。”
想到这里她抬起脚想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
“可是,沈齐山也躺在病床上,他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宋潭溪站在门口攥紧兜里的鳞片,她不知道要去哪边,两边都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就在她一时两难的时候医生从里边走了出来。
“沈齐山家属谁是?”
宋潭溪闻声立刻转身跑过去:“医生,他没事吧?”
却不想医生问她:“你确定他是被黑熊抓伤的?”
她愣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之后点头:“是,是黑熊。”
医生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伤口我们是帮他处理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你怕是要找个波莫给他看一下。”
宋潭溪急得抓住医生的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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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安慰她:“不至于哈姑娘,我可没说他会死,你别紧张,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而已。”
宋潭溪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齐山,心中百感交集。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还要挡在我面前,你都说我天生神力了,他们肯定伤不了我的。”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找谁来治好你呢。”
躺在床上的沈齐山嘴忽然动了一下。
“宋水水...”
“等我...”
宋潭溪听到他嘟囔着的这两句话嘴角向下一撇,心中更加难过起来。
就在她伸手想要去握住他的手时,病房门被人打开,一行人径直闯入了病房。
宋潭溪本想转身看看是哪个没礼貌的,结果转身一看,发现是那天喃婉家里和沈齐山坐在一起的女人。
“你是...”
那女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从她面前走过去查看沈齐山的情况,宋潭溪从那一眼里看到了急切和埋怨。
女人带来的一行人正围在沈齐山床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宋潭溪站在一旁心想对面这群人肯定比自己有用,对于沈齐山来说。
她也伸着个脖子企图探知结果,不想那女人却朝她走来,眼神里没了刚刚情绪并且面无表情。
“宋小姐,你可以先离开了,我会把他治好的。”
宋潭溪又看了病床方向一眼之后僵硬点了个头:“嗯,好。”
说完后她转身走出病房,站在外面大喘一口气。
“无论怎么说,反正现在他会没事了。”
宋潭溪又披星戴月地赶回查温家,冲进院子里她就大喊:“涛应,查温醒了没有!”
她咚咚咚从楼梯上跑上去,却发现家里没有人。
“奇怪,这家里没人怎么不锁门呢?”
她以为查温还躺在他房间里就悄悄走过去,刚拧上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宋潭溪,你要闯进我房间干什么?”
吓得她赶紧回头,发现查温正躺在沙发上看着她,她赶紧走过去。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吓死我了。”
说着朝屋子里左顾右盼一下:“涛应涛宰呢?”
查温翻了个身枕着手看着她:“他们去波莫家了。”
“你怎么这么晚了才来,还有怎么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宋潭溪心想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又撞鬼了。
“对不起,我本来早点来的,不过现在你醒了就好。”
查温坐起身子:“我也很奇怪,我一直做梦来着,梦里一条大蛇死死缠着我,后来他忽然松开了我,我就醒过来了。”
宋潭溪暗骂一句:“还真是你,信尧。”
医院里,沈齐山缓缓睁开眼睛:“宋潭溪...”
夏素卿闻声连忙凑过去:“您醒了。”
沈齐山眼睛环视一周发现病房里没有宋潭溪的身影,急得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宋潭溪呢?她去哪里?怎么又不见了?她刚刚还在这里。”
32. 第三十一章
1938年12月云南昆明
南蝶坐在路边手里握着个铁锤一点一点敲着铺设铁路要用到的石头,虽然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条,但两双手均被磨破。
小琼仙一脸沮丧的走过来:“南蝶姐姐,我又没要到手套。”
南蝶似乎已经预料到结果,她伸手拉着小琼仙坐下:“没要到就没要到吧,就算有他们也不会给我们。”
小琼仙是南蝶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虽然她只有十岁,但也得在这里敲石头修铁路。
小琼仙抿着嘴拿起一旁的锤子敲起石头,十岁孩童的力气敲下去石头纹丝不动,两下三下四五下之后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石头才被敲下来一块小角。
南蝶见小琼仙卯足力把对分配处那几个见人下菜碟家伙的气都发泄在石头上,自己手中的锤子也加快了速度,似乎也在发泄着什么。
南蝶回想起去年自己还是景泐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今年却在这里灰头土脸敲石头。
现在是十二月,傣王宫里最大的那棵罗望子应该成熟了。王宫里专门有一个管罗望子的仆人,一年到头他就只需要管这一棵树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南蝶记得每次到她都会趴在亭子里看着那个仆人摘罗望子,每次仆人摘下来几串成熟的罗望子就会欣喜的问她:“召喃,这次你想怎么吃?”
直到认识了沈季修,南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沈季修”这个名字时南蝶的手偏了一下锤子砸在了左手上,痛感在大脑里替代了回忆。
刚铲了一撮箕碎石子过去汇集的小琼仙刚回来就刚好看见这一幕,连忙扔下撮箕握起南蝶的手。
“南蝶姐姐,你砸到手了。”
小琼仙说着就要解开缠着的白布查看,被南蝶制止住:“我没事,刚刚那一下没多大劲。”
小琼仙看着南蝶手上白布没有缠住的地方遍布茧子和磨破的水泡,心里顿时一阵酸楚,她刚认识南蝶的时候她一双纤纤玉手娇嫩无比。
小琼仙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神扫视了一下周围后凑到南蝶面前问:“你是不是又想到沈季修了?”
南蝶听到“沈季修”三字手里的动作又停下。
小琼仙似乎在这乱世中见多了这样等不到重逢的苦命鸳鸯便脱口而出:“姐姐,你不要再等他了,沈季修不会再回来了。”
南蝶猛地抬起头:“不,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说完抬起自己那一撮箕往另一边的石头堆走去。
夜间南蝶和小琼仙在她俩的帐篷前生火做饭,在这里敲石头的人都得自己生火做饭,生死都没人管,更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是否吃得上饭。
南蝶好不容易把点燃的明子小心翼翼放进柴堆里结果没一会儿又灭了。南蝶苦恼到底是哪个步骤不对,这么简单的生火小琼仙每次没一会儿就能生起来,骗骗自己就不行。
生火对于曾经的南蝶来说真的很遥远,毕竟王宫里连生火都专门有一个人。
小琼仙提着用工时换的米回来:“姐姐,还是我来生吧,你去洗米去。”
南蝶接过米走到河边,看着天空中遍布的繁星,她每天也只有这一片刻能放空自己的大脑。
她想起湄澜河的夜景,十二月的水灯节,善男信女们都会把水灯放入江里向娜迦女神诉说自己的心愿。
南蝶正要蹲下舀水洗米,忽然有个黑影窜出一把抱住南蝶。
南蝶一惊,水瓢掉在江面上荡起一圈无人看见的涟漪。
“你是谁?放开我!”
南蝶想要挣扎开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箍住。
身后的男人奸笑着开口:“大美人,你可想死我了,你知道每天白天看着你我有多掏心挠肺吗?”
男人说心一只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南蝶身上游走。
南蝶尖叫一声:“啊~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
南蝶感觉身后的男人连呼吸都是臭的,她心里又嫌弃又害怕又挣扎不开。
男人的手摸上南蝶的脸,指尖慢慢滑向脖颈马上就要滑向他的领口。
南蝶实在是挣不开,在男人的手就要伸进她领口时一直紧咬嘴唇的她松开牙:“等等,你说你白天想我想的要死?”
男人停住动作把油腻腻的脸埋在南蝶肩上:“是呢,可是让我等到了。”
南蝶听着男人说的话心想对方一定是敲石头中的一员,当下情况她只能假意顺从再另想它法脱身了。
南蝶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后伸出右手抚上男人的腿:“我知道你是谁了,其实我也想你好久了。”
男人见南蝶态度松动还主动抚摸自己,心头一阵荡漾,箍着南蝶的手也渐渐松开。
趁着男子意乱情迷之时南蝶的手伸到男人的裆部狠狠的捏下去,这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把屈辱和气愤全投放在捏裆的这一下子。
男人吃痛惨叫着松开南蝶,南蝶借着月光使劲在黑暗中瞅准男人的位置,甩起手里一直提着的铁锅朝男人头部狠狠一击。
捂着裆惨叫的男子忽然安静了,直愣愣的倒地不起。
南蝶看着倒下的身影自己也浑身无力的坐倒在地,她感觉她的内心被黑暗侵袭满是无边的恐惧。
“姐姐。”小琼仙忽然在面前。
南蝶闻声猛地抬头,见到来人是小琼仙松了口气:“你都看见了?”
小琼仙跑过来抱住南蝶:“我看姐姐一直不回来就过来找你,刚到就看见这个人倒下。”
南蝶拉起小琼仙站起身:“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如果有人来撞见了就麻烦了。”
小琼仙站在原地不动:“姐姐,我们得把他扔到河里。”
南蝶听到小琼仙这么说心头一惊:“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琼仙躬身试探了男人的鼻子:“大概是死了,不管死没死,我们必须把他扔进河里。乱世下没人会在意一具从河里飘下去的尸体。”
南蝶看着眼前的小琼仙,她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这么镇定。
这一夜两人没有吃晚饭,在帐篷里紧紧相拥一夜无眠。
第二天这件事还是没瞒过去,早上去打水的人发现河边散落的米和血迹就跑回来报告了管事的。
管事的把所有人喊出来一个个清点人数,南蝶和小琼仙手拉着手心里无比紧张。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男的说:“陈二怎么不见了?”
坐在一边的管事一听,放下手中的茶壶挥挥手让人把说话的男人提出来:“陈二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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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挠挠脑袋回想道:“陈二昨晚和我说要去撒尿,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管事的边听边拿起自己的烟枪,一旁立马有人给他点上,吐出一口烟后似爽了般翘起二郎腿。
回话的男人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难道死的是陈二?”
在一旁看着的南蝶已经出了汗,小琼仙松开她的手转而挽上她的手臂安抚她。
这时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陈二不会晚上夜会女鬼被索了命吧。”
怪力乱神之事最容易打开老百姓的话匣子,一瞬间大家已经在各种设想陈二被女鬼索命的情景:“我从小就听我奶奶说这一代鬼怪最多,前清的时候这座山后狐妖作祟请了一群道士才镇压住的。”
就在南蝶以为这件事会被怪力乱神之说草草掩去之时一个女人站出来说:“不是什么鬼怪作乱,我知道是谁杀了陈二。”
南蝶看见王二英站出来说完这句话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王二英说着转身看向南蝶这边:“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个人心知肚明。”说着向南蝶走来。
王二英径直走到南蝶跟前带着不明意义的笑容小声说:“我全看见了。”说完一把钳住南断的手臂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
“就是她,她杀了陈二。”
小琼仙看着南蝶拽出去想要跟过去却被旁边的人按住:“别出去惹麻烦?”
小琼仙只能干着急。
管事的看见王二英揪出南蝶他才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把烟枪递给一旁的人起身走过去。
王二英见管事的走过来殷勤说:“杨管事,就是她昨晚在河边用铁锅砸死了陈二,我亲眼所见。”
杨管事见牵连出南蝶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一定是陈二那狗东西淫心犯了。但他并没理会王二英,只是直勾勾看着南蝶,南蝶明明惊恐万分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特别惹他怜爱。
他心里已经惦记南蝶很久了,这女人刚来的时候娇嫩的都不像是会踏进这里的人。干了这么久的苦力后憔悴不少娇嫩的肌肤也变得伤痕累累竟变得更加惹人怜。
杨管事的靠近南蝶:“南蝶,你要是跟了我,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南蝶没想到这人竟也打起自己的主意,她后退摇摇头。
杨管事被拒绝后恼羞成怒,伸手指向南蝶对大家说:“经过我的审问,就是她杀了陈二。”
南蝶见状大声说:“他骗人,他根本没审问我。”
一旁的王二英立马反驳她:“就是你杀了陈二,你勾引他不成就杀了他泄恨。”
周围刚刚还信誓旦旦分析女鬼怎么杀了陈二的人立马开始对南蝶指指点点。
南蝶只觉得脑子嗡嗡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像确实杀了陈二,她瞬间瘫软在地。
杨管事挥手叫上来两个人:“把她带下去关起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就在两个人要抓住南蝶的刹那,一个男子的声音穿过人群:“谁都不许动她。”
就在快要看清来人是谁时宋潭溪忽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查温家的沙发上,查温正站在一旁弯腰看着她。
四目相对,宋潭溪心中在想梦中来的人是谁。
“是他吗?”
33. 第三十二章
宋潭溪双眼出神,她还沉浸在那个梦里,在想梦中总是会在南蝶身处危难时刻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会长张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你到底长什么样?”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查温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你没事吧,谁长什么样?”
她回过神来,一阵糯米饭香飘进鼻腔中。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睡你家沙发上了?”
查温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露出窗外的晨曦后转身对她温柔一笑。
“天都亮了,涛应的糯米饭都快要蒸好了。”
“你昨晚和我聊着聊着忽然睡着了,我也不敢挪动你,怕你醒了。”
宋潭溪看着他生龙活虎精气神比自己还足,想必是完全好了。
“你是彻底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查温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他朝她走来,一点点凑近她,在两人鼻尖只距离三厘米的地方他停下开口问。
“所以,你昨晚匆匆忙忙跑来找我,是很不放心我对不对?”
宋潭溪不说话,她感觉他燥热的鼻息不停的喷在自己脸上痒痒的,她捂住嘴跳下沙发穿上鞋走开。
“我还没洗漱呢,不适合这么近距离聊天,我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走出门跑下楼去,急速逃离。
查温伸手想挽留这个在夜晚飞奔赶来,又在清晨匆匆逃走的女孩,刚抬起手却发现人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自己的手还举在半空中。
这一刻,他的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酸涩,好像自己曾经这样错过过千百次。
宋潭溪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给自己洗了个澡后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她在想自己昨天真累,醒着的时候累,睡着了做梦也很累。
长叹一口气后她侧起身拿过手机发现一条沈齐山昨晚发的消息。
“去哪里了,怎么又消失了?”
她握着手机猛地坐起身:“他醒来了,他没事了。”
宋潭溪趴在窗边反复数着椰子树上挂了几个椰子,以此来压抑住自己杂乱的心。她想去见他一面,可是一想到他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就劝退了她。
倒也不是什么其他原因,只是性格使然,她从小就不喜欢社交,生活中多出现俩人她就不太应付得过来。
宋潭溪回想自己这二十几年的岁月里,确实因为自己这种性格而失去过很多机会。
“宋水水你啊,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边界感太强了。”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满意的把眼神从椰子树上移开,面带微笑的转身准备躺下补一觉。
但是刚转身她面色随之一变。
“可是宋潭溪,他是为了你才受伤的,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挡在了你面前。甚至醒来之后就第一时间找你,你能不能不要太装了?”
她指甲紧紧抠着手心,想要做出一个决定。
就在她纠结之时耳边传来了相宛的声音:“南蝶。”
宋潭溪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不知身处什么空间里,相宛出现在她眼前,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样,优雅从容、风度翩翩的贵族绅士模样。
“召比...”
宋潭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叫出口。
相宛走到她面前温柔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久没来见你了,但是你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她不解,其实她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自己,她伸手握住相宛的手臂。
“召比,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直接告诉我,所有事情都笼罩着重重迷雾,我看不透。”
相宛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
“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必须要你自己去看见,而不是被转告。”
宋潭溪看着这位自己上辈子的哥哥,她其实还有一个疑问一直没问出口,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问出口。
“召比,有一件事一直困惑在我的心头。”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你依旧是...”
她停顿了一下,最后一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总觉得不忍心,心中不是滋味。
相宛却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是鬼,没入轮回对不对?”
宋潭溪麻木的点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无论是在梦中的前世,还是此刻在自己眼前,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似乎有一种春风化雨的力量,润化自己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
“召比,我好难过。”
宋潭溪没等他说下去就一头扎进他怀里哭了出来,她发现随着自己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自己的人格逐渐不像宋潭溪。
宋潭溪扑过去的那一刻,相宛忽然感觉是他多年以前的妹妹真正的回来了,心头一酸。他轻拍着她的背,他红着眼眶却一直没让泪掉下来。他这个妹妹无论过了多少年,转世成为谁,最终还是个小哭包。
“南蝶,别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其实并不想再世为人了,现在这种状态挺好的,最重要的是我又找到了你。”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真的好吗?”
只见他点点头:“召比从来都没骗过你。”
宋潭溪逐渐稳定情绪从他怀里抽离:“召比,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一直在我梦里出现的男人是谁,每次快要看清时我从会醒来。”
问完后她偷瞟了相宛一眼。
“还是说,这也是不能告诉我的?”
意料之中,相宛冲她点头:“南蝶,或许真的是你的执着感动了上天,我很为你高兴。”
宋潭溪又一头雾水,为她高兴?高兴什么?
“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我的。”
想起这两次梦的跨度着实有些大,上一次南蝶还是王宫里的公主,这一次就成了灰头土脸的铁路工人,相宛又不是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有些事情他肯定也不知道。
“对了,我这次遇到一个叫朱尔斯的外国鬼,他说是罕勒告诉他吃了我的肉可以成仙。”
“还有我在树林里遇到了一个五头娜迦,他非要我嫁给他,后来又出现了一个自称他姐姐的仙女把他抓走了,最后给我留下三张鳞片。”
说着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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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在自己兜里找寻,想要拿出来给相宛看看。
“咦,没在我身上吗。”
相宛制住她乱翻的手。
“别找了,这些我都知道。”
“那个朱尔斯的事是我大意了,差点让你受到伤害,不过好在他替你挡了一下。”
宋潭溪听到相宛若有所指,心下一激动脱口而出:“召比,你也知道他?”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她又慌忙想要掩饰,但相宛已经看穿了她。
“南蝶,其实你不需要有太多心理负担,他能在那种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你身边,你要相信,这就是天意。”
她有一种少女心事被长辈看穿了的羞涩感,不敢去看相宛的眼神,赶紧转移了话题。
“朱尔斯罪大恶极,可是小天实惨,他不会也和朱尔斯一样灰飞烟灭了吧?”
她是真的觉得那个正常情况下年龄本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天感到惋惜。
“该受的都受了,他会得到属于他的结果。”
相宛短短的回答,让她心里有了结果,她知道小天以后也会很好。
“还有那个五个脑袋的大蛇,当时可真的把我吓惨了。”
没想到她刚说出口,相宛却严肃的说了一句:“南蝶,不许对神灵不尊敬。”
宋潭溪第一次见温柔的相宛这么严肃的和她说话,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我当时也是这样叫的他...”
相宛叹了口气。
“也是,像我们都轻易见不到他们二位,也就只有你和召喃萨引有些渊源,也亏得她喜欢你,不然...”
宋潭溪竖着耳朵想多听些,没想到他却戛然而止不说了。
“她让我叫她姐姐,然后信尧就像小鸡崽子一样被她抓走了。”
说道这里她想象到画面不由得笑了出来,相宛看着她无奈又宠溺的轻轻摇头。
“南蝶,召比要走了,我不能以阴灵之躯和你相处太长时间,这样对你不好。”
宋潭溪忽然有点舍不得,似乎上辈子南蝶和他的兄妹之情在自己体内一点点苏醒。
“召比,我会想你的,我没有办法找到你,但是你要记得经常出现。”
说完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相宛消失前叮嘱她:“南蝶,你到孟兰后也要小心,这东西你到时候用得上你收好了,但要记住千万不能打开它。”
相宛消失后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个小罐子。
“这是什么东西?”
“孟兰?所以我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孟兰。”
终于有人给了自己一个方向,她感到有了些盼头。虽然不知道手中这个小罐子有什么用,但她还是好好收了起来。
宋潭溪回想了相宛刚刚和她说的一番话,她决定去找沈齐山。
她下定决心走出门,但是刚走出院子就看见查温在等着自己。
“宋潭溪,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刚想走过去告诉他自己有事,就听见后面传来沈齐山的声音。
“宋水水站住,你跟他要去哪里?”
34. 第三十三章
人生总是避免不了几个尴尬时刻,比如说现在,宋潭溪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立刻转身。
更诡异的是她感到了一丝心虚。
“不是,你为什么要心虚,宋水水?”
一转身果然看见了拖着病体虚弱站在马路中间的沈齐山,她先是看到他惨白的唇,接着眼神往上移看到了那一双美眸里浸着一抹愠色。
忽然一辆车驶过来,沈齐山还是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她赶紧跑过去一把拉开他。
“沈齐山你干什么!想被撞死吗?”
说着她连忙查看他肩上的伤口有没有被拉扯到。
而沈齐山还是不为所动的站着,只不过他看着的人改为了查温。
此刻宋潭溪恼了,她直接牵住沈齐山的手拖着他朝查温走过去。
“你说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现在多一个人一起去可以不?”
查温认出沈齐山就是那天晚上和宋潭溪一起离去的男人,他不知道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看出了对方眼里似乎对他有敌意。
“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朋友愿不愿意。”
没等宋潭溪回答,沈齐山冷冷抛出三个字:“不愿意。”
宋潭溪觉得沈齐山有点不礼貌,这和她刚刚认识的他有很大出入。
“他是我朋友,叫查温,本地人,或许你可以不要那么凶巴巴的。”
沈齐山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质问她,但她来不及解读他的眼神,她只想这俩人谁先走一个都行。
最终还是查温先开了口。
“没关系宋潭溪,你朋友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我下次找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他抬头看天,这一次明明是自己先出现的,但她还是在最后一刻转身走向了别人。
转角处好友罕扁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把搭上他的肩:“咋个啊,给是人家小姑娘有男朋友不要你?”
查温一圈打在他胸口:“不要瞎说,只是朋友。”
罕扁勾过他的脑袋:“谁和谁是朋友?”
查温挣脱他向前跑去大声说:“都是朋友!”
宋潭溪看着查温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说尽了感激的话。
“沈齐山,你咳嗽什么?我寻思着你也没伤到呼吸系统。”
沈齐山散去了刚刚那股劲劲的的气儿,假做委屈般说:“宋水水,难道你就这样让我一个病人站在路边晒太阳吗?”
她无奈翻了下眼珠子,带他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不料一进门沈齐山就把她按在了墙上,完全没了刚刚那般病怏怏的模样。
“宋水水,原来你不告而别匆匆逃走是认识新的好朋友。”
她抿了抿嘴唇躲开他的眼神。
“什么好朋友,只是碰巧而已...”
沈齐山黑着张脸凑近她,低沉的质问声传来:“只是碰巧他在台上给你唱了歌、碰巧你刚好来到了他的家乡、碰巧你们又聊到一起去了。”
她边听着边在脑中细数着,好像还有个碰巧查温在树林里把她捡回来没被他数进去。
不过,她可不打算把这个告诉他。
忽然,沈齐山一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摩梭着,像一只小猫。
“宋水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她感觉肩膀被他蹭的痒痒的想要躲开,却被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看出来什么?”
沈齐山把头从她肩上抬起,捧着她的脸双眼注视着她,还没等他再继续说下去宋潭溪扭头躲开。
“我觉得...有些越界了。”
沈齐山缓缓放下僵在半空中的双手:“越界,什么界?”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就是好朋友的界限。”
沈齐山激动冲过去,又在离她一米的距离前停下。
“难道我也只是好朋友吗?”
宋潭溪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反应是摇头否认,但她只是定定看着他,这一次她似乎在他眼底看见了真正的委屈。
她心头立马升起一丝不忍。
“沈齐山,你知道吗,光是当好朋友我都怕连累了你。”
“而且,有些事情的真相我还没有弄清楚。”
说完她抬头看向还站在离她一米之外的沈齐山,她伸手拉过他和自己一起坐下。
“别站那么远,腿还伤着呢。”
沈齐山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咽下了什么话。
“什么叫连累呢?玉腊和朱尔斯的事我们都一起经历过来了,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去经历这些事情,我没有说什么,你倒是先自怨自艾上了。”
“宋水水,你少站在桥上看鱼。”
宋潭溪本来还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结果被他这一句“桥上看鱼”给逗笑了。
“哎哟,咱俩谁是鱼谁是看鱼的还不一定呢。”
两人相视一笑,抹去了刚刚那股尴尬的气氛。
“我送你回去吧,你还是留在医院里,在她的视线之下比较好。”
沈齐山疑惑:“她?”
他看出了宋潭溪语气里带的一点小情绪,立刻心领神会。
“夏素卿,你不用理会她。”
宋潭溪心想原来她叫夏素卿,一个好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
“可是你留在我这里也没用,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着起身准备出门,却被沈齐山一把拽住重新坐到床上,她一个没坐稳晃倒在他腿上,她感觉她额耳朵似乎贴在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位置。
沈齐山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么快把我把发走是不是为了去找你另一个好朋友?”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沈齐山一把按住。
“宋水水,你就这样躺在我腿上一会儿吧,我感觉特别安心。”
她只好把梗起一半的脑袋重新放回去,只不过这一次她稍微朝下移了移。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就像孙女趴在奶奶腿上。”
上方只幽幽传来一句:“嗯,我是你奶奶。”
宋潭溪竟然出现了一丝困意,她慢慢闭上眼睛,就在她闭上眼睛那一刻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南蝶正盘腿坐在一个亭子里,二她腿上正枕着一个男人。
只见南蝶边用手扇风边微笑着低头看着腿上的男人,正在快要看清男人脸的时候她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正好对上了沈齐山的面庞,她从他腿上爬起来。
“不行了,再躺着我快要睡着了。”
她走到窗边对着外边猛吸入几口新鲜空气,转身发现沈齐山拿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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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给她的那个罐子打量着正要打开,她连忙制止他。
“别动!那个东西不能打开!”
说着一把夺回罐子,留下沈齐山懵在原地。
“你哪里弄来这么丑一个罐子,还这么宝贝。”
她重新把罐子放好,她也怕万一罐子里关了个什么东西,不小心放出来就麻烦了。
“有个人给我,他说在下一个目的地我用的上。”
沈齐山抓住重点:“下一个目的地?你又要去哪里?”
她思考了五秒钟后还是决定告诉他。
“孟兰。”
沈齐山眼神坚定的看着她:“我要和你一起去,别再想着自己偷偷跑了。”
她伸手对着他比划了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马上跟我去。”
沈齐山皱眉:“你不会决定明天就出发吧?”
她点点头。
“刻不容缓!”
“但是,也不是不能等你。”
说完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好啦,你现在还是先回医院去好好养几天,让那天闯进来那些个人好好照顾你。虽然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但各个看起来都格外的紧张你。”
她拉起沈齐山向外走去,她是真的担心他的伤势。
果然,刚到医院门口宋潭溪就看见夏素卿站在门口等着沈齐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一个不让人在自己脸上捕捉到任何情绪的冷美人。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她止步门口,和他告别。
“宋潭溪,记得,等我。”
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夏素卿一眼后转身离开。
宋潭溪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沈齐山到底还有什么身份,起码现在看来绝不仅仅是翠湖边那个小店老板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她又转身看着医院的方向。
“你有点神秘,身边居然还有一群神出鬼没暗卫般的人,而且暗卫之首还是个冷美人。”
她刚走到路口就发现查温抱着手靠在墙上等她,见自己走过去,他头一扭。
“走,吃饭去。”
宋潭溪摇头笑了一下跟上他:“我发现寨子里的年轻人有事没事几乎天天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好不快哉。”
查温做了一个切割动作:“那你是没看到他们凌晨摸黑去割胶的时候。”
她还真不知道。
“割胶?橡胶吗?其实我超级好奇橡胶是怎么割出来的。”
查温抓住她手臂带她快走起来:“别好奇了,赶紧走。”
宋潭溪去到之后才发现这顿饭不是他俩吃,现场还有好多她不认识的人,他悄悄凑到他耳边问。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可是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她依稀能辨认出几个他们乐队的成员。
查温拉她坐下:“对啊,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认识。”
又是一群能喝的男男女女,宋潭溪感觉自己已经迷糊了,恍惚中她一把抓住查温的手臂并翻出内侧。
“查温,我一直想问,你手臂内侧这条泰语刺青是什么意思。”
查温一只手被她抓着,一只手扶着快要从凳子上跌下去的她,慢慢凑到她耳边。
“意思就是,粉红文学。”
35. 第三十四章
“粉红文学”。
宋潭溪嘴里喃喃跟着念出四个字,眼神盯着地上来回滚动的空酒瓶子。
“粉红文学是什么意思?”
她认真的看着查温,试图从他嘴里得到答案,查温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被好友拽起身。
“温,气氛到了,该唱歌啦。”
周围的人在起哄,乐队的人在一旁唱歌,宋潭溪眼神迷离的看着唱歌的查温。那一首《寻找爱妻》又随着乐队的演奏缓缓响起,她不知道上次在树林里找到她之前查温唱的也是这首歌。
查温边唱歌边是不是朝她这边瞟,但她还在想粉红文学是什么。
这是一个女孩忽然朝着对面喊:“唔~温,你唱了这么多次《寻找爱妻》也不有见你找到你的喃穆诺娜。”
宋潭溪悄悄问一旁的人:“喃穆诺娜是什么?”
旁边的女孩指着桌上的一盆酒对她说:“你喝光这些我就告诉你。”
此时宋潭溪已经酒精上脑,她盯着那盆啤酒不屑一笑端起来就要喝,旁边的女孩赶紧阻止她。
“哎哟,跟你开玩笑啦,我们可不敢欺负查温带来的人。”
女孩说完笑嘻嘻看着她。
“无非就是老套的王子与公主甜的能冒出粉红泡泡的爱情故事,讲述王子公主怎样排除万难、斩妖除魔、消除误会之后在一起。”
“查温现在唱的那首歌讲了男主在携妻游玩于林间时因为不小心睡着而把妻子弄丢的故事,男主怎么找都找不到爱妻,最后自责万分。”
这一瞬间宋潭溪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抬眼向查温看去,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是你吗?那个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是你吗。”
想到这里她眼眶似乎像是要喷出火来,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浑身浴血沸腾,她起身奔向外面扶着一棵木瓜树大口喘气。
身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你怎么了?”
她慢慢转过身,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我想,我知道什么是粉红文学了。”
查温一脸懵,他不知道宋潭溪在说什么,但看见她哭了连忙安慰她。
“别哭啊,是不是她们灌你酒了?我找她们算账去。”
她连忙拉住查温那只带有刺青的手臂:“所以,你也一直在找对不对?”
查温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别哭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宋潭溪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哭的更加凶猛。
“你是!你就是!你就是那个我梦里那个我一直看不到脸的人呜呜呜呜呜呜...”
“你承认啊,你快承认...”
查温以为她只是喝醉了耍酒疯扛起她就往民宿回,而她吼了一路“你是不是他”。
他把她放到床上,拿毛巾擦着她的脸。
“谁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我是谁,但是你让我是谁,我就是谁。”
“如果你愿意,我们也会像粉红文学一样。”
宋潭溪嘟囔了一声之后伸手挠挠脸翻个身后呼呼大睡起来,查温叹了声气把毛巾放回浴室里。
“睡着了也好,不过哭着睡着的醒来可不好受。”
他怕她难受中途醒来,所以没打算走,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守着床上熟睡的她。眼神无意间被桌子上的那个丑罐子吸引,他细细观摩着罐子,越看越奇怪。
“这个罐子怎么那么像那种供养...”
还没说完,他一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梦里查温又见到了宋潭溪,只不过这个身穿傣族贵族服饰的宋潭溪面带愁容任由一旁的侍女替她梳着头发。
他尝试叫她的名字:“宋潭溪?”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周围的人也似乎都看不见自己。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半傣半泰的他对周身的建筑物再熟悉不过了。
“我居然在一个傣王宫里?”
查温感叹着王宫里的建筑,要知道现实里几乎没有这种建筑物了,被毁坏的一点都不剩。
“宋潭溪,你是公主吗?”
他看着那位公主在收拾完后极不情愿的走出屋子,边走边回头看,眼神中充满了依依不舍。他情不自禁的跟上公主,随她一同来到了一座宫殿的议事厅里。
议事厅里聚集了各种贵族大臣,而领主和他的妻子端坐在上,他看着这位公主对住领主跪下行礼,而她脸上的愁容怎么都掩盖不住。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看起来这么隆重?”
他走到那公主身边近距离看着她。
“宋潭溪,这不就是你吗?只不过看起来更加温婉几分。”
眼前的人忽然又对着上方端坐的领主行了几个大礼,之后接过了一旁侍者盛过来的一对臂钏。
“她这是要离开这里?”
轰隆一声雷响,查温从桌子上惊醒过来,窗外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正是大雨要来的景象。他还在回想刚刚的那个梦,回忆着梦里和宋潭溪长得一模一样却面带愁容的公主。
转眼望去宋潭溪还在床上熟睡,他替她关窗拉帘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宋潭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床上,眼睛肿胀酸痛,房间里闷闷的。
“我记得我没有关窗户。”
她努力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空气扑鼻而来,嗅到空气里泥土的气息时她才发现一场大雨刚刚停下。
“我自己回来的?我为什么没有映像。”
她顺势坐在椅子上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他既没有亲口告诉我什么是粉红文学,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我梦里的人。”
她趴在桌子上伸出手指扒拉着那个丑罐子。
“如果不是,那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他唱着寻不到爱妻的歌,却能在深山老林里找到我,偏偏是那么的巧。”
她自言自语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三天后沈齐山敲开了宋潭溪的门,此时的她刚好收拾完行李,她看见门外的沈齐山也带着自己的行李。
“你真痊愈了?”
沈齐山坚定点头:“当然。”
她伸手拍了一下他肩伤之处。
“你这是又有神医又有神药啊。”
沈齐山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拍向自己的肩。
“这些可以证明了吧。”
她抽回手伸脚碰了碰他的小腿:“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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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呢?”
只见沈齐山站起身双手搭上裤子:“要不要我脱光了让你好好检查一遍?”
宋潭溪捂着眼睛走开:“咦,沈齐山,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没脸没皮?”
她边不去看他边抱起桌上的罐子放进包里。
“这个可得好好带着。”
她退了房和房主告别,她在这里住了挺久,房主也对她多有照顾。她觉得出门在外能遇上和善的陌生人是件难得的事,所以对房主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女房主送了她一份退房礼。
“从孟兰回来要是路过的话记得还来我家住。”
宋潭溪接过礼物一看是一个小象木雕,她谢过之后离开了这家民宿。
沈齐山先一步带着行李上车,此刻他靠在车门上等着自己。她又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只不过不是在看那家民宿,而是看望了查温家的方向。
她并没有和他告别,那天分别后也没有再见面。她想着等她弄清楚一切,如果查温就是那个人她会马上回来找他告诉他一切。
她又想起那天他把她从树林里背出来,她不懂那得是多么大的巧合在驱使着二人的命运。
“寻找爱妻,是我吗?”
“宋水水,你在干什么?快点上车了。”
沈齐山的催促声把她从回忆里唤回现实,她转身小跑上了车,迅速坐好并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宋潭溪。”
听到沈齐山忽然郑重地喊自己的名字,她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
二人在车里两两相望,没有人说话,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在车里。
“你是不是舍不得你那位好朋友。”
虽然她不会承认,但沈齐山的这一句话确实正中她此刻的心头。
她盯着他慢慢凑近,飞快伸手从他脸上揪下一个东西。
“好险,这根睫毛差点进你眼睛里了,要一会儿你开车时揉眼睛出意外怎么办,幸好我及时发现。”
扔掉睫毛后她转身坐好:“走吧,我们出发!”
沈齐山看着不回答他问题并主动转移了话题的宋潭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在心中暗想:“我记得在他出现之前,她不是这个样子。”
但他没有让自己继续想下去,起码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二人驱车离开了这个小镇,向着孟兰出发,宋潭溪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那个罐子,生怕碰坏了。
查温在家里自己待了三天,甚至把那个梦详细写了下来,这三天里他脑中都是梦里那张愁容满面的脸。
“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违背她自身意愿的事。”
这三天里他想进一切办法想要在睡着的时候续上那个梦,却屡屡失败,甚至脸梦都不做。
他长叹一口气后趴倒在窗前的桌上。
“那天也是在她房间里窗边的桌子上,唯一不同就是那天风雨大作,然后桌上还有个丑罐子。”
“罐子!”
查温终于想起那个罐子是什么东西,他焦急的想要告诉宋潭溪那个罐子里装养了什么东西,但是飞奔到宋潭溪住的那家民宿时却被告之宋潭溪已经离开了,并且是和沈齐山一起走的。
36. 第三十五章
北京
宋林宣站在书房里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坐在书桌上一脸怒气的宋世文。
“爸,我们也是刚刚发现水水偷偷跑去了云南,没人故意瞒你。”
“咚”。
一声拐杖重重敲在木地板的声音传来,宋林宣的心也跟着跳一下,此刻他只想亲自闪现宋潭溪面前把她揪回来。
宋世文长叹一口气:“唉~水水这孩子去云南也就算了,还偏偏去了清洪那边,从小到大我万般叮嘱此刻全部作废了。”
他悄悄抬起眼看向他一脸愁云的父亲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不是你一直叮嘱她,她也不一定会去,孩子嘛总是...”
还没说完就被宋世文打断:“哼!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
说完重重咳嗽了几声,宋林宣赶紧走过去伸手给他这位担心孙女的老父亲捋捋背。
“爸,我明天就去把水水逮回来,你就放心吧。”
没想到宋世文摆摆手:“不,我会去把她带回来,事情从我这里发生就应该从我结束。”
说着宋世文右手捏成拳举起又重重落在桌子上。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我的宝贝孙女的。”
身后的宋林宣看着父亲这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问出口:“爸,当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如此恐惧。”
宋世文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问了一句:“你出去帮我看一眼,你母亲在家不。”
他没有问为什么,走出去查看了一圈发现母亲并不在家,连同家里的小柯基也不在,大概是带着小狗出去散步了,他走回书房关上了门并摇摇头。
他推过椅子坐到宋世文面前:“爸,告诉我吧。”
宋世文拿过桌上一家人的合照,抚摸了几下后盖住。
“那是我一辈子的心魔,同时也重塑了我的世界观。”
1970年,十八岁的宋世文顺应时代来到云南成了一名知青,在昆明待了三年后他又在1973年分到了滇南的一个小镇孟兰一个农场里参与种植橡胶。
他们这一队人进山垦荒,干的是最辛苦的活,孟兰的雨林里瘴气弥漫,毒虫猛兽更是数不胜数,开荒队一行人吃住都在雨林里,可不畏是不辛苦。
“啪!”一声,李继一掌拍死了自己小腿上吸血涨到快要爆炸的蚂蝗。
“其实再等一下它就会扒不住你肉自己掉下来。”
宋世文躺在一旁的简陋竹床上调笑着自己这位上海来的新人。
李继拿过一根树枝抠掉掌心里蚂蝗的尸体,想把血迹擦掉却发现已经干涸。
“世文哥,你别取笑我,被这玩意咬一口又难受又膈应。”
他在自己枕头下摸了一下掏出了一瓶风油精扔过去。
“接着,涂点这个能好些,你比刚来那会儿好多了,能从容打死,而不是被吓得呜哇乱叫。”
李继接过连忙涂一些在自己身上。
“谢谢世文哥。”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他们队上工,队长进来叫走二人,李继一溜烟儿就从床上跳下来,宋世文却还在磨蹭。
“宋世文,别在那磨洋工,咱队今天干不完活我让你好看!”
他放下翘着的腿从床上跳下去利索的扛起一旁的开荒刀。
“是了,走咯。”
开荒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雨林里工作,随着植被不停的倒下,一些动物纷纷跑出来。
一头小鹿猛地撞在了李继身上,“哎哟”一声,冲击力使他倒在地上,宋世文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
“幸好是头小鹿,要是头老虎那就麻烦了。”
李继抓着他的衣袖:“哥,你说这有没有老虎?”
他捡起刀还给李继:“拿着刀干活吧,林子里有没有老虎不知道,旁边可是有一头。”
说着偷瞟了一眼远处的某人。
二人继续干活,因为实在受不了蚊虫的叮咬,宋世文把脑袋和脸都用衣服给缠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李继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世文哥,你看起来像个老阿婆。”
宋世文一掌拍上他脑袋:“臭小子,打趣起我来了,反正喂蚊子的不是我。”
李继也照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给缠了起来。
俩人一个劲埋头苦干,宋世文再直起身子回头看时发现把其他人渊源甩在了后面,他示意李继也停下来。
“咱俩在这等等他们。”
李继犹豫了一会儿:“哥,这样好吗?”
他撤下脸上的衣服透气:“当然,不然显得咱俩多没集体精神。”
李继把刀递给他:“哥,帮我拿一下,我尿急。”说完跑到一边的小便。
就在他一左一右扶着两把开荒刀威风凛凛抬头望着树上的鸟时一声尖叫打破了他的片刻放松。
连忙提着两把刀冲过去:“李继,你怎么了?”
看到李继坐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前方,他扔下刀赶紧过去准备扶起他:“李继,怎么了?”
李继颤抖着嘴唇“嘘”了一声:“哥,别出声。”
他顺着李继的眼神看去,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座因为年久失修而被风化成黑色的佛塔伫立在眼前,一条灰白色巨蟒盘旋在塔顶,宋世文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蛇而且还是灰白色的,吓得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就在此时那条巨蟒居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永远都忘不掉那条蟒带着寒光的眼神,那一眼似乎直接击破了他的灵魂,一下子也同李继一样坐倒在地。
“哥...它在看我们,它会不会冲过来吃掉我们...”
宋世文听不见李继在说什么,他心里在想这里怎么还会有一座古塔,而且还会有这么大一条蟒蛇守护在这里。
李继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彻底被吓傻了。
“哥,我数一二三我们站起来冲出去把大伙叫过来。”
宋世文在心里思索着,无论是这座塔还是这条大蟒,只要被外面一群人发现大概都是存活不了了。
就在李继要站起来时他按住他:“别去,这座塔看起来年代久远,对于南传佛教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宗教遗产,而这条蟒这么大肯定也有了灵性,它也没伤害我们,放他一条生路吧。”
李继听了低声凑到他耳边:“哥,你这是封建思修想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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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发现了可不得了,再说了,哪怕咱俩现在不让嚷出去,等他们干到这里也会发现的。”
宋世文壮着但看向那条大蟒:“尽人事,听天命吧。”
那条蟒蛇忽然动了动脑袋,他发现那条蟒头上居然长了冠。
“这怎么可能?本来灰白色就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还长了冠?”
李继把一旁的开荒刀摸过来握在手里:“哥,那你说咱现在是走还是不走?”
宋世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一步一步向那座佛塔走去,李继在身后急喊:“哥!别过去,危险!”手里更加紧握着刀,他虽然不敢过去,但是已经想好了只要宋世文一遇到危险就冲过去救他。
没想到那条大蟒见宋世文走过来居然松开了紧绕佛塔的身躯爬下来,宋世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李继握着刀从地上猛地站起来做好了一有危险就冲上去救人的准备。
宋世文看着缓缓向自己爬来的大蟒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他取下缠在头上的衣服抹了把汗。
一人一蟒四目相对,看着眼前这条抬着脑袋长着冠的灰白巨蟒,他真的害怕下一秒对方说出一句人话。
“世文哥,你赶紧回来,一会发生什么事我不一定救得了你,我打不过他。”
李继在身后焦急的笑声喊叫。
眼前的蟒蛇又开始一点点扭动身躯朝自己爬来,就在他宋世文想拔腿跑时大蟒却向着自己低下了头。
“难道它没有恶意?”
宋世文看着眼前这条向自己低下头的大蟒,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它巨大的脑袋。
“你没有恶意对不对?”
看到宋世文居然和蟒蛇讲话,李继只觉得他疯了。
没想到那条大蟒居然对着他点点头,宋世文震惊对方居然真能听懂人话,又想到现在到处都在开荒种地,这种有了灵性的动物又能去哪里呢。
“你走吧,走得远些躲起来,入地下水都好,别再把脑袋伸给除我之外的第二人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条大蟒说起这些话,可能是对方明明有碾压自己的实力却以温柔待自己的行为触动他的内心。
大蟒低头用冠轻轻顶了顶他的手,似乎在示意他伸出手,宋世文伸出掌心接住了大蟒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
“这个你一直含在嘴里?”
他看着掌心的珠子并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此刻似乎明白这条蟒一直盘旋在塔顶不肯走就是要把这颗珠子交出去。
“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会把它收好,以后交给懂它的人。”
大蟒最后看了宋世文一眼后转身爬走,爬到一半又转身看了他一眼,最后消失在了雨林里。
“走吧,最好别再遇见人。”
他握着手里的珠子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古塔,心里明白怎么都不能满住,不出意外这座塔明天就会被推到。
宋世文揣好珠子朝李继走去:“走吧,没事了。”
李继却说:“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开荒吗?”
宋世文疑惑了一下随后又搭上李继的肩:“对啊,再不回去又要被骂了,赶紧走吧。”
37. 第三十六章
一整个晚上宋世文都窝在床上借着电筒微弱的光细细打量着大蟒交给自己的这颗珠子。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珠子,如果是文物是不是得上交?”
“难道是舍利子?”
这时李继的声音传来:“哥,你干嘛?怎么还不睡。”
他熄灭手电:“睡了,你也快睡吧。”
第二天早晨排队领早饭时宋世文站在李继身后还是没忍住凑到他耳边悄悄问:“你昨天有没有看见蛇啊什么的?”
李继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哥,什么蛇?昨天不就一头小鹿撞我身上吗?”
他一听心想李继这是真不记得了,但是自己为什么记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这雨林里有没有什么成了精的大蟒蛇之类的。”
宋世文看着手里芭蕉叶盛着的糯米饭和炒酸菜心里叫苦连天,这边的傣族主食是糯米种植的也都是糯米,所以他从到这里就一直吃糯米,三天两头胃就吃的不舒服。
李继嚼着腮帮子里鼓鼓的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哥,赶紧吃吧,吃了才有劲。”
宋世文叹了一口气掰下一块饭蘸了酸菜放进嘴里毫无感情的咀嚼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
忽然有人边喊边从林子那边冲过来。
“队长!我们在里边的林子里发现一座佛塔,破败不堪看起来年代久远。”
张队长头也没抬,直接轻描淡写的说:“推到了不就行。”像是已经经历太多了而毫无波澜。
宋世文想起身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李继按住:“哥,还是不说话为好。”
他心想果然还是被发现,终究是难逃一劫。
收到队长的指示吃完早饭的人抬起工具就跟着来报信的人往林子里去,他也赶紧跟上去。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挥着锤子朝佛塔砸去,本来就年久失修,一锤子下去石块四溅,劈里啪啦掉落在地。
“等等!”
他最终还是开口制止。
“宋世文你想怎样?阻止我们破除封建四旧产物,你是何居心!”
没想到他只说了等等二字就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况且我只是说等等。”
第一个挥锤子的人挑衅的看着他:“那你到底想怎样?”
宋世文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走过去:“我想围观整个过程不行吗?”
众人不理会他继续砸着佛塔,他就这样看着这座不知何年代就伫立在这里的古塔在这年这月这天殒命于这群人手中。
“可是宋世文,你别忘了,你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
最后他在废墟里扒拉着试图寻找到一些关于这座佛塔的信息,但是什么都有找到。
离奇的是当天晚上那几个参与推塔的人都开始生病高烧不退,无法继续在山里进行劳动。宋世文和李继被安排护送这几个人下山治病。
宋世文开着绿皮卡车小心翼翼的行驶在蜿蜒的土路上,车辆一路颠簸,后车厢里时不时传来几句抱怨,让他开车开稳点,他们快难受死了。
李继见宋世文丝毫没有搭理后面那群人的意图,自个也就没出声。
“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
宋世文笑了一下:“怎么,你现在说就不怕了?”
李继头一仰:“现在就咱俩,有啥怕的。”
宋世文把人送到了孟兰镇上的卫生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搭过李继的肩:“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李继瘫坐在椅子上:“你说张队长为啥就选了咱俩送他们下山呢?”
宋世文摆了个同样的姿势:“谁知道呢,大概是看咱俩不顺眼,不想看见咱俩在他跟前晃悠趁机打发走。”
他边说话边看着房顶,刹那间他好像看见了那天的大蟒盘旋在房梁上,他猛地坐直身子甩甩脑袋再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
李继看着他这个样子忙问:“哥,你没事吧?”
他摇头:“没事,可能是开车累了,我出去走走顺便找些吃的,你先在这里看着他们。”
宋世文漫无目的行走着,不过他确实饿了,走至河边的一棵大榕树下他看到一缕烟从树后飘出来,他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等他绕到树后却发现没有人,只有一堆炭火,空气中还余留一股香味,他不做声色继续绕着树走。
“啊!”
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宋世文没注意撞到了她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连忙道歉并不敢睁开眼睛,他怕对方万一没穿衣服什么的,因为这里的傣族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在河边洗澡。
“你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听到女孩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位清丽的傣族姑娘,小小的脸上长挤满了五官,正歪着个脑袋看着自己。宋世文一下子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
“我...我就是...”
偏偏就在这时肚子还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他更加尴尬的又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饿了?这个给你吃。”
女孩说着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举着一个东西晃到他面前,他又闻到了刚刚空气里余留的香味。抬眼一看竟然是一条烤鱼,用细竹做成的烤夹简易的夹着。
他摇摇头:“我不能吃,我吃了你就没有了。”
女孩低头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把他带回榕树后面坐下,把夹着鱼的烤夹放到他手上。
“你吃吧,这是我和我阿弟偷偷在河里抓的,没人会知道。”
这次他没有再推辞,接过鱼狼吞虎咽吃起来,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食物了。
“谢谢你,我叫宋世文,山上开荒队的知青,我一定会把这条鱼还给你的。”
女孩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好了,别说话了宋世文,小心被鱼刺卡到。”
他边吃鱼边忍不住去偷看身旁的这位姑娘,只见她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傣刀熟练的劈起细竹,细小的一双手玩起刀来却十分灵活,竹子在她手上十分听话的被削成一根根筷子。
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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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把鱼肉啃食的一点不剩,意犹未尽的把鱼骨扔到火堆里。
“你...你削这么多棍子干嘛?”
女孩转过头:“我叫依叫,我告诉波咩我要带弟弟出来削筷子,要是不带点筷子回去到时候圆不了谎。”
说完继续削着筷子。
他就这样沉浸的看着依叫削筷子,夕阳穿过榕树照射在两人中间,他隔着阳光看着她的脸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他不由的想要靠近她。一点一点靠近,直到脑袋伸进了隔着二人的那道光里他意识才清醒过来猛地缩回身子。
依叫也削好了最后一根筷子,她用竹篾子捆起一捆筷子放进身上的挎包里,收刀入鞘后又起身抖掉掉落在筒裙里的竹屑。
“宋世文,我要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说完转身跑开,他看到马路上的她在招手,以为是在和自己招手,刚抬起手却发现一个小男孩奔向了她。他尴尬的放下手,目送姐弟二人离开。
“回家?可是,我回不去我的家。”
宋世文在太阳落山之前也离开了这里。
几天过去,推倒佛塔的那几个人病情依然不见好转反而加重,卫生所的医生犹犹豫豫后才对着宋世文憋出几个字:“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查不出病因,建议转移到更大的医院去。”
他看着医生的神情隐约猜测出对方想说的原话并不是这个。
“医生,转去大医院就能查出病因救他们一命吗?”
医生听到他这么一问瞳孔放大,继续吞吞吐吐说:“不然在卫生所耗着也只能等死,除非请波莫...”
他算是知道医生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了。
他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这几个人大喊着封建四旧推到那座塔的时候也没想到最后能救自己的竟然就是他们要推到的那个。
“那就只能转到更大的医院去了。”
医生见他没顺着自己的话往下问松了一口气:“好,那我们会安排把人送过去。”
他刚和医生交代完事情就看见李继跑过来。
“哥,我接到队长的电话,他让我开着车回山里,让你继续留在这里密切关注几位同志的身心健康。”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那个姓张的这是有多不想见到自己。
“那你一个人开车小心。”
和李继分开后他继续漫无目的的穿梭在村寨里,农场住不下的一些知青都暂时借住在了寨子里一些傣族老乡家里,他也想找一户人家先借住几天。
但是徘徊几个来回,始终没有勇气去敲任何一户人家的门。
宋世文站在寨子的十字路口,双手插兜抬头望着挂在椰子树后的月亮长叹了一口气。手在兜里摸到那颗珠子,他把珠子掏出来对着月光。
“珠子啊珠子,吸收一些月亮光华,你会不会发生什么异变?”
忽然珠子发出一束光,他似乎在那颗小小的珠子里看到一个人影,光芒一闪而过立马消失,珠子恢复原样什么都没有。
此时一句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世文,你要不要到我家住?”
38. 第三十七章
宋世文嗅着一阵香味醒来,迷糊中睁开眼看见火塘里跳跃的火焰,他想起昨晚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跟着依叫来到了她家睡在火塘边。
他起身走到阳台上,发现有两个身影正站在用竹条铺成的阳台上躬身忙碌着。
“依叫?你们在干嘛。”
依叫闻声抬起头,手上挽着发髻的最后一个动作也利落完成,又拿了一个发簪插到发髻里。
“我和咩在告蓬。”
他听不懂,但也能猜出大概是梳头的意思。
“依叫妈妈,谢谢你让我住到你们家里来。”
那位温婉的妇女只是对他笑,没有说什么。依叫连忙说:“我妈妈听不懂汉话,更别说普通话了。”
他愣了一下在大脑里飞速算了一下依叫妈妈大概是哪年生的。
吃早饭的时候他和依叫一家四口人坐在火塘边的竹编小饭桌边,他以为又会是糯米饭接过盛到碗里的是热腾腾的米线。
他刚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却被依叫按住手,只见她抓了一把不知名香料还是绿叶菜撒在他碗里。
“这是我们村昨天一起做的米线,撒上料才好吃呢。”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从兜里摸出票递给她:“我不能白吃你家东西,这个你拿着。”
一旁依叫的爸爸哧溜喝了口汤后开口:“叫,麦奥。”
又是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依叫笑着推回他的手:“不用的,要是非要算这么清楚,那你得先还我昨天的鱼。”
说完俏皮的扭过头,他的心也跟着晃了一下。
宋世文就这样在依叫家住了下来,他依旧是开荒队的成员,只不过工作地点从雨林变成了泥巴地。孟兰坝子里的泥地比起沼泽情况也就好那么一点,上面还长满了灌木刺丛,有时候一只腿踩下去都拔不起来。
忽然一个女孩放下锄头惊声尖叫,倒下的锄头溅起泥水飞到宋世文脸上,他知道肯定又是水蛭或者蚂蝗爬身上去了,他早已在雨林里炼出了从容不惊的胆识。
“宋世文你快帮我把那吓人的东西取下来,我要晕倒了真的。”
他转身搜寻了一下,然后锁定目标摘了一片叶子。
“宋世文,我让你帮我取下来你拿片叶子在它跟前晃有啥用!”
他抬起头:“用这个叶子把它哄下来啊,不然我可扒不下来没吸饱血的水蛭”
女孩气得想要跺脚却发现脚在泥里拔不出来,急得快要哭出来。
他瞅准时机伸手一弹,圆鼓鼓的水蛭就被他弹飞,一石头砸下去,蛭爆血溅。
他看着手里的那一片小叶子,想起依叫。有一次他跟着她去一条小河里捞鱼,他的腿上爬满了小蚂蟥,依叫就是这样在岸边找到了这样的小叶子对着他的小腿晃悠。
“依叫,你在干嘛?”
依叫不抬头也不停下手里的动作:“据说这些叶子可以把它们哄下来。”
他哭笑不得:“等你哄下来我的血早被吸干了。”
依叫扔掉叶子抬头向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此刻他扔掉叶子,脑子里也浮现了那天的那个笑容,他现在只想快点下工给,快点回家见她。
“宋世文!”
下工的时候他正在河沟里洗锄头,老远就听到依叫的声音。
“哎哟,宋世文,你们家依叫又来找你了。”
听到同伴调侃他不由的脸一红。
“我说宋世文,反正你现在就住在她家,也符合傣族要女婿提前住家里干活考察的习俗,你干脆把她娶了吧。”
他刚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依叫已经来到他面前,腰间挎着个鱼篓。
“我们一起回家。”
二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心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你要不把她娶了吧。”
依叫见他一路不说话,用手轻轻戳了一下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泥巴地越来越泥泞不好挖了?我也奇怪你们知青队的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在我们眼里不可能开发的地全部开发。”
他回过神来:“没什么,鱼篓沉不沉?我帮你背。”
依叫打开鱼篓:“小鱼小虾,不过满满的,我自己背。”
说完快步往前走去:“快点走,快点回家洗澡。”
他看着依叫夕阳下被拉长的身影,那句话没忍住从嘴里蹦了出来。
“依叫,你要不要嫁给我?”
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希望她没有听见。
不料,前面的依叫停下了脚步,他跟在身后心跳也骤停。依叫转身拉住他的手一言不发的快步走回家,他以为她生气了,一路上结结巴巴道不出一句完整的歉。
他被依叫拉着咚咚咚跑上楼,连身上的泥都还没来得及冲干净。
“宋世文,你快把刚刚那句话当着波的面再说一遍!”
他看着依叫的爸爸不知所措,也不敢再说一遍。
“我...”
依叫急了甩开他的手:“你再说一遍,快点!”
他的思绪千回百转,最终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依叫,你嫁给我好不好?”
说完后他的眼神不知道该看哪里,飘忽着不敢看依叫也不敢看她父亲。
没想到依叫重新拉起他的手,笑盈盈的说:“好,我嫁给你。”
他慌了神,看向依叫的父亲:“叔叔,我...”
依叫的父亲用磕磕巴巴的汉化问他:“怎么了,你又不愿意了?”
他连忙摇摇头:“不是的,只不过我什么都没有...怕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依叫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是来她妈家上门的。”
他听到这里心下明了。
“可是,你们放心把她交给我们这个外来人吗?”
依叫抢先答话:“你在我家住了几个月,大家都能看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世文心下一阵感动,被这家人的朴实和无条件信任所感动。
1973年10月开门节一过后宋世文和依叫没领证就在家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夜晚依叫握着他拴满新婚祝福白线的手。
“你确定不用告诉你北京的家人你娶了我这个遥远边疆的一个农村姑娘做妻子吗?”
他眼神盯着烛光,眨眼的瞬间烛光也跟着闪烁了一下。
“不用,我想他们不会想知道的。”
他躺在依叫的腿上:“农村姑娘怎么了,我现在不也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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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人。”
宋世文的生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直到1975年6月依叫生下了一个男孩,依叫抱着孩子欣喜的看着他。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我想让他和你一样姓宋。”
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我住在你家里,孩子和你们一家姓也行,取个傣族名字也挺好。”
依叫却摇头拒绝:“我想让他跟你姓。”
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思考了一下说出三个字:“宋天年。”
依叫低头哄着襁褓里的婴儿:“天年,你爸给你取名天年,你姓宋。”
他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由的也跟着笑起来。
宋世文走下楼,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掏出了兜里那一封他父亲写给他的信,再读一遍脸上的愁绪又加了几分。
父亲在信上说对不起他,又说最近得到了一些风声,大概没过多久就可以把他弄回去。
他紧紧捏着信纸,他没有一天不渴望回家,但当回家的机会真切摆在他面前时他却已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
不断有信从北京来,但宋世文一封信都没给自己父亲回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依叫能看出他脸上情绪的转变,总是会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了?感觉最近你很不开心。”
说着又抱过孩子逗他:“是嫌我生的儿子不好看吗?”
他看着抱着孩子努力逗自己笑的依叫,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别乱想,这么美的人怎么可能生出丑儿子。”
时间来到了1976年四月,大家都在忙着插秧,这天大家都在田里忙着插秧,忽然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瓢泼大雨。宋世文打着伞要过去给依叫挡雨,没想到走到一半一道闪电劈下来正中那把伞。
一阵白光过后宋世文倒在地上,依叫发疯似地冲上去,一行人冒着雨把宋世文送到了医院。
医院里众人小声嘀咕:“被雷劈过怕是活不了了。”
依叫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抱紧怀几分怀里的孩子。
宋世文确实没有被雷劈死,这得感谢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颗珠子所赐,那天那道白光是珠子替他挡住闪电后发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传依叫家的上门女婿有神功护体,连雷都劈不死。
宋世文虽然没死但是极其虚弱,在卫生所修养的那几天他日日盯着珠子看,他发现时不时会出现在珠子里的那道人影自从雷劈后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这时依叫背着孩子带着饭推门进来:“你在说什么?离奇的事。”
他赶紧把珠子藏起来,这件事他连依叫都没告诉过。
“没什么,就是在感叹我连雷都劈不死,离奇真离奇。”
依叫掏出一封信给他:“又有信来了。”
他有点心虚的看着她,不过想到一家人除了他都不识字又放下心来。
他打开信看到父亲说有风声透露出来,可能会恢复高考的消息时他心跳加速,握着信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依叫给他盛了一碗汤:“这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鸡熬的汤,你喝点好恢复身体。”
他看着背着孩子的依叫,不接过汤碗,也不说话。
39. 第三十八章
1976年6月宋天年一岁生日的那天,宋世文消失了。
依叫发现和宋世文消失的还有那一封封从北京过来的信,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带走。她冲进父母的卧室,此时的父亲还不知道宋世文消失了,正在在卧室里点着黄色蜡条用煮好的整只大公鸡祭拜着父亲,祈求父亲保佑他的重孙健康长大。
“波,宋世文不见了,他抛弃了我们一家人!”
看着背着外孙的女儿面色煞白,依叫父亲慌忙起身,脚不小心打翻了装着公鸡的盆也顾不上。
依叫背着孩子找遍了宋世文可能会去的地方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农场的人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从早上找到太阳落山,一粒米一滴水都未进,失魂落魄的走在土路上面如死灰。
直到背上的孩子饿的“哇”一声哭出来她才回过一丝神,伸手解下背带轻拍着安抚孩子。
母亲在天黑前一刻找到了她。
“叫欸,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母亲接过她手中的孩子,眼泪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我们先回家,说不定明天宋世文就回来了。”
依叫如行尸走肉般跟在母亲后面,她知道宋世文不会回来了,哪怕她不识字也知道是那一封封从北京来的信把他接走的。
宋世文偷跑了的消息很快就在寨子里传开,人们纷纷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就说傣族就要找傣族,你看这下汉族女婿跑了吧...”
“哎哟哟,雷都劈不死的,可能被什么鬼怪勾走了也说不定!”
“可怜依叫和她儿子咯,刚一岁波活就跑了。”
寨子里的风言风语一句都没传进依叫耳朵里,因为她把孩子扔给母亲后自己一个人关在谷仓里三天没出来。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去北京找宋世文。”
母亲抱着一岁的儿子在她身后狠声呵斥住她。
“依叫!你不要发疯了!你走了你儿子怎么办?你要让他从小没波又没咩吗?”
母亲的话让她停下脚步,哽着喉咙不让眼泪掉下来手指紧紧抠着门口的芭蕉树。
“宋世文,你怎么那么狠心,你要回去我还能不让你回去吗,为什么一句不吭就跑了。”
一股恨意慢慢在她心头升起,她眼神发狠盯着前方。
她转身接过了母亲手里的宋天年,慢慢走回家。那天后她再没说要去找宋世文,整个人平静的像是宋世文这个人从来没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样。
有一天,村里斗鸡的小孩抱着鸡遇见依叫,调皮的几个小孩开始嘲笑她半路跑了老公,说她不害羞还敢出门。
她冷冷看着眼前嘲笑她的人,一言不发抢过其中一个男孩怀里的斗鸡一把拧断头后血淋淋的扯下扔在他身上,几个小孩被吓的作鸟兽散,只留下那个被扔了一身血的男孩在原地哭。
北京
宋世文自从回来的第一天就饱受良心的谴责,他日日都会梦见依叫一家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跑,甚至梦见依叫一爪撕开他的胸膛挖出了他的心。
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着远方的落日,他现在惧怕天黑,也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噩梦缠身。
“依叫,不告而别,我对不起你们全家,但是等我完成我想要的一切后一定把你们母女接过来...”
他心虚,不敢再想下去,起身走回家。
刚进屋父亲就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世文,你现在这样躲在家里一直恢复不了户口是个黑户也不是办法。”
他坐到书桌前翻开书:“我要等高考恢复参加考试,到时候我自己会走,不给你添麻烦。”
父亲叹气,坐到他对面:“世文,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但是当时也是逼不得已,那看现在我一有办法不就抢在最前面把你弄回来了嘛。”
他一言不发,也不抬头。
父亲把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的是姚老的孙儿姚灿如,这次你能回来也多亏人家一家出力,如果你能...”
他抬头凝视着父亲,眼前正在努力撮合自己和恩人孙女的父亲并不知道他在遥远的孟兰小寨子里有一个亲生孙子。
“世文,我想你也明白,如果能娶到姚老的孙女,你接下来的路会有多顺畅。”
夜里他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在孟兰三年的经历,原本他以为脑海里会充满依叫的身影,但事实并没有。他狠狠拍打自己的脑袋,侧过身闭上眼睛却依旧想不起来,只能依稀想起第一天在榕树后不经意碰见时她脸上惊愕的表情。
“宋世文,你混蛋!”
他猛地坐起身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片刻的疯狂他冷静下来,他似乎听到耳边有人问他:“宋世文,你甘心一辈子留在那个漫山遍野毒虫瘴气的地方一辈子放牛种田吗?”
他被吓的滚落下床:“谁?是谁在和我说话?”
没人应答,他像是想起什么,打开床头柜找出那颗珠子,他双手举着珠子迫切的问着:“是你吗珠子,是你在说话吗?”
但是珠子没有动静,自从他被雷劈之后也再没有亮过。
没人应答,他失落的垂下手,就这样坐在地上直到天亮。
1976年8月,宋世文和姚灿如结为夫妇,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中午,北京刚好下起瓢泼大雨,姚灿如紧握着他的手。
“世文,下雨了,我们先避雨吧。”
他点头“嗯”了一声。
他看着窗外的大雨,想到了八月的正是关门节期间,这期间傣族不谈情说爱也不谈婚论嫁。他想到了依叫,顿时觉得每一下呼吸都特别无力。
姚灿如搂过他的手臂:“世文,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害怕打雷?”
他看着姚灿如的脸,思绪又从依叫那里被拉了回来。
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轻飘飘又没用的对不起,他不知道是说给那远方的她还是近在咫尺的她。
1977年4月,此时姚灿如已经怀孕五个月,结婚后的宋世文一直在努力复习。夜里他几乎已经不再梦到那片潮湿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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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和事,新人新事占满了他的生活。
4月28是姚灿如的生日,但却是宋世文最不愿想起的一天,因为他曾在这天被雷劈过。这一天家里来了很多人,他却坐立不安,心里总是很焦急,实在受不了的他借着买酒的借口出了门。
宋世文这一出门,又消失了,姚灿如在自己生日这天挺着肚子满北京城找他,最终也没有找到。
宋世文在睡梦中又感觉到了那种闷热的潮湿感,等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茅草屋里,屋子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丑丑的罐子。
一股恐惧袭上心头,这股熟悉的蒸笼水汽感让他确信自己又回到孟兰。
“怎么可能,我明明在北京,灿如生日我出门买酒!”
他边自言自语边冲过去想要打开门跑出去,却发现门被锁死了。这时,那个罐子似乎发出响声惊得他连忙转身,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又继续扒门。
他没扒开门,反而因为太心急不小心撞在柱子上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他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正跪在那个台子前伸着手腕往丑罐子里滴血,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依叫?”
只见那个身影渐渐转过头,那张脸也确实是依叫,不过她面色煞白、双颊凹陷血红着一双眼,吓得他连忙后缩。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又为什么会忽然回到这里?”
依叫慢慢爬向他,手腕上的血还在流,但她却完全不在意。
“宋世文,你果然被唤回来了,不枉费我精心喂养了它这么久。”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真的很害怕现在形如鬼魅般的依叫。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
依叫猛地加快速度爬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但是什么?但是毁了你的美好新生活对不对?”
他不敢正眼看她,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依叫忽然松开了他,转变态度替他整理着衣领:“世文,你回来了就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他连大气都不敢喘,汗水已经浸湿了整件衬衫。
但是想到怀着孕的姚灿如和高考他忽然一把推开依叫。
“你生病了,你需要去看医生。”
说完便继续去扒门,他一刻都不想再多待。
身后传来了依叫冰冷的笑声:“宋世文,我果然不该抱有幻想,幻想着你还爱着我,幻想着只要把你唤回来一切就能恢复如初。”
他听完后停止扒门的动作,背对着她不敢转身。
“宋世文,你这辈子别想离开这间茅草屋了,不过你别害怕,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
依叫说着忽然冲上来抱住他,他发现依叫变得力大无穷。
依叫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指向那个丑罐子:“你知道吗,我为了唤回你,用自己的血喂养了披坝。”
宋世文不知道什么是披坝,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怎样恐怖的遭遇。
40. 第三十九章
宋世文就这样被依叫搂着困在这个茅草屋里,他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依叫,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先回家去好不好?”
“天年!你带我回去看看他,他一定长大了吧。”
当他说到“天年”两个字时死死搂着他的依叫终于有了反应,肩膀上一松,是她抬起一直压在他肩上的脑袋。
“天年?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呢。”
她说着又狂笑着松开了宋世文,胡乱在地上抓了一把稻草扔在他身上。
“我喂养披坝,已经被赶出了寨子,哪里还回得了什么家,见得到什么天年。”
此情此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光一瞥又看到那个丑罐子,他猛地站起身冲到前面举起罐子就要狠狠往下砸,依叫大喊:“不要!”
宋世文举着罐子的手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一股黑烟从罐子里飘出,聚成一个衣衫褴褛的鬼怪。
脑袋上有稀稀拉拉几根头发,面皮狰狞遍布着杂乱的斑点,尖尖的眼睛里只有黑瞳没有眼白,他对着宋世文咧嘴邪笑露出一口密麻又锋利的尖牙。
只是与之对视了一眼,宋世文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那口锋利的牙齿一把咬断自己脖颈的画面。
他呆在原地不敢动,只见依叫抓住眼前恶鬼的手祈求般的说:“披坝,你快回罐子里,我马上给你喂血喝。”边说边举起伤痕累累的胳膊示意。
不想那恶鬼却一把甩开依叫的手并开口说话:“暖叫,现在光是喝血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摔在地上的依叫的眼神里也露出了惊恐:“那你...要什么...”
宋世文本想绕过去扶起地上的依叫,刚抬起脚就被那恶鬼回头一瞪给吓住。
恶鬼伸出干枯的利爪指着他的胸口,手指慢慢向下滑做出一个开膛破肚的手势:“我要吃人的心肝。”
宋世文听到对方要吃自己的心肝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一旁的依叫却连滚带爬的抱着恶鬼的腿不停求他:“披坝,我们说好的我用血喂养你,你帮我唤回他,可没有说你要吃人。”
那恶鬼发出“嘶”的一声,伸手勾起了依叫的下巴:“暖叫,那是我在罐子里答应你的,现在我已经出来了。”那双捏着依叫下巴的手伸出了一爪在她脸上乱划着。
“而且,我还要你继续帮我忙呢。”
说完化作一阵黑烟从依叫的眼眶里钻了进去,依叫顿时身躯一震,眼眶变的漆黑,定定看着宋世文。
“依叫,你没事吧?”
他还试图想要去拉她,却被她伸手掐住脖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人了,现在就先把你给吃了吧。”
他整个人都被披坝附身的依叫给腾空拎起,双脚不停的扑腾着,他感觉自己马上要断气。
忽然他重重摔在地上,脖颈上的力量消失,他大口的呼吸着。
“我可不吃死物,活着取出来的肝是最嫩的。”
他听到这里顾不上再思考其他,发疯般的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扒开那道门冲了出去奋力奔跑。跑出来他才发现这间茅草屋竟然在一片雨林的深处,他压根就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扶着一棵大树停下来大口喘气,一抬头却发现依叫出现在他面前,他吓得后背紧贴着树。
已经融合了披坝特征的依叫伸出尖爪划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胸膛。
当他看着披坝依叫的爪子刺破自己肌肤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认命:“死在你手上也好,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他清楚的感知着肌肤被刺破,皮肉一点一点被划开的剧痛,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被开膛破肚、掏心挖肺时胸膛前的动作却停下了。
他睁开眼,自己的血已经流了一身,眼前的披坝依叫伸着舌头舔着鬼爪上沾染的血:“刚刚位置没找对,重新来。”
说着双爪齐上,就在她要把宋世文开膛破肚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给弹飞,听到动静的宋世文赶紧睁开眼,他看到他和披坝依叫之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没见过正脸,但他敢肯定他见过无数次这个身影。
“你是...你是那个珠子里的...”
还没说完,他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南蝶转过身看了一眼晕在地上的宋世文又立马回头警惕的盯着披坝依叫。
南蝶看到一阵烟从依叫的身体里飘出化作一个丑陋的鬼,她脱口而出:“这么丑?”
披坝看到南蝶后转变了态度,竟然还用手捋了捋那没几根的头发,样子颇为滑稽。
“小美鬼,都是同类,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吃那人?”
南蝶听到他这样叫自己差点把生前吃的陈年老饭全部呕出来:“可别,别瞎攀扯,我可跟你不一样。”
披坝伸手想要来抓她的手,被她一闪躲开,扑空的披坝倒也不恼,依旧笑着看她。
“确实不一样,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周身没有邪气的鬼。”
南蝶翻了个白眼:“别笑了,挺丑的。”
披坝身形一闪,瞬移到宋世文身边:“小美鬼,等我把他开膛破肚,分你一半心肝吃,再慢一些他死了可就不好吃了。”
南蝶见状连忙飞冲过去制止住他:“你不能吃他!”
披坝反手想要挣脱却发现动弹不得,被钳住的地方有一股烈火焚烧般的剧痛,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鬼竟然有如此力量。
他化作黑烟逃脱南蝶的钳制并叫嚣着:“我今天非吃他不可!”
南蝶看着包围住自己的黑烟,心里一边想着破敌之术一边嘲笑他:“丑鬼,别围着我转圈了,挺傻了。”
她单手轻轻一挥,一道有雷电之势的光束冲破黑烟,披坝被打出原型掉落在地吐了口绿色的血后喊道。
“哪来的雷劈我!”
南蝶不理他,径直走过去抱起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宋世文。
“当初那一道雷也不知道咱俩谁替谁挡的,算你替我挡了一劫吧,今天我也救你一命。”
她带着宋世文离开,而那披坝还在原地叫唤:“小美鬼你等我!我回去找你,你太厉害了,我要跟着你!”
她当时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是后来这丑鬼还真就找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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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宋世文在北京的一家医院里醒来,他呆呆的坐在病床上彷佛魂飞天外,一旁的姚灿如见昏迷一月的丈夫终于醒了喜极而泣,但是见宋世文这副痴呆样也只敢轻轻摇动他的手臂:“世文,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他好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脑子里在使劲琢磨那些自己又回到孟兰差点被恶鬼开膛破肚的记忆碎片是不是真的。
像是想到什么,他慌忙解开衣服查看,当看到自己胸膛上那长长一道疤时他终于相信是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
姚灿如被丈夫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吓了一跳:“世文,你在说什么是真的?”
他双手抓住姚灿如:“我是怎么回到北京的?”
姚灿如被问的一脸懵:“世文,你在说什么?什么回到北京,你一直就没离开过啊,警察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你,你遭遇了抢劫,胸前还被划了一刀。”
听完后他松开姚灿如,茫然的别过头:“抢劫?没离开过北京,怎么会?”
他努力在心里回忆着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
“是珠子里的那个身影忽然出现救了我!那么也就是她把我送回了北京!”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环顾着病房,试图寻找到一些什么痕迹,但病房内一片平静。
门外传来狗叫声,意识到遛狗的母亲已经回家,宋林宣才把沉浸在父亲故事里的意识拉回现实。
“爸,原来你一直不让我们去云南,是有这样一个原因。”
他依旧非常震惊,震惊父亲当年的经历,同时也震惊这世间竟真有鬼神之事。
“爸,那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
宋世文呵斥住他:“你妈回来了,今天我所告诉你的事你不许泄露出去半个字,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就去把水水找回来。”
他没再说什么,心思不宁的走出了书房,刚出去就撞上姚灿如。
“妈,你回来...”
姚灿如看着神色慌张的儿子,又看了一眼书房:“怎么了?你爸又训你了?”说着就要往书房去。
他赶紧拉住母亲:“妈,没事,你别去,就是水水的事,她偷偷跑去了滇南,爸刚知道正生气呢。”
姚灿如眼神一变反手抓住他的衣袖:“什么?那不得要了你爸的命嘛!”
而此刻的宋潭溪正抱着那个丑罐子和沈齐山一起在孟兰的一个寨子里问路。
“沈齐山,这里好多鱼塘,能有人吗?”
一只手忽然被沈齐山拉住:“这里养的可不是鱼,走稳点,不然掉下去就被吃个精光。”
她低头一看发现池塘里都是鳄鱼。
“天啊,我咋走到鳄鱼养殖场了,这里的人怎么也不把地方围起来点!”
沈齐山紧紧拽着她的手:“你好像是带我钻狗洞进来的,非说里边肯定是农家乐,有吃的喝的。”
她没说话,假装听不见,挣脱他的手抱着丑罐子飞速跑到一个亭子里,她在亭子里看到挂着的信息栏并念了出来。
“养殖场负责人宋天年。”
41. 第四十章
宋潭溪小声嘀咕:“还是我同姓。”
刚说完她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大喊:“喂,你们两个不要在那边晃悠,危险的很快过来!”
她转头向沈齐山使了个眼色:“好像是在说我俩。”
沈齐山没说话,只是拉上她的手快速离开鳄鱼池。
她眯起眼睛:“前面那个男的好像就是照片上的宋天年。”
宋天年看到她先是一怔,后又转为一脸疑惑的看着闯入的二人:“你们二位是?”
她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新式对襟盘扣式傣装上衣配了条五分裤,看起来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光顾着出神在脑子里分辨对方是傣族还是汉族。
幸好沈齐山是个正常人:“我们是来吃饭的。”可能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充分,顿了一下之后又默默问了一句:“请问..这里能吃饭吗?如果不能我们马上走!”
正在出神的她被沈齐山用手扯了一下衣角,她终于回过神来:“对...就是这样!”
宋天年看着二人,并不说可以吃饭,也没说不可以吃饭,但是把他们请进了屋。
“问题不大,先进来坐。”
进屋时她悄悄凑到沈齐山耳边问:“你说他姓宋,手上又有一串傣文纹身,是傣族还是汉族?”
沈齐山伸手轻轻拍了下她脑门:“宋水水,你怎么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
一进屋她就看见茶台上有三杯残茶还没有收拾,刚刚应该刚走了一拨人,一个男孩走她面前走过收了用过的茶杯。
宋天年引二人入座:“坐,先喝点茶。”
她落座后依旧抱着那个丑罐子,宋天年边泡茶边瞟了一眼:“罐子可以放到一边,没人会偷走的。”
她点了下头,但也只是把罐子放在自己面前,又拿出手机悄悄给沈齐山发了条消息。
“又要莫名其妙喝一肚子茶,我不爱喝茶!”
“他不会以为咱俩是要来买鳄鱼皮的吧。”
她默不作声等着沈齐山看见了回消息,但他看了之后只是伸手在桌子低下拍了拍她的膝盖,示意她不要紧张。
宋天年已经伸手端了茶过来,但是看到她面前那个罐子手又停在半空中,她连忙把罐子挪开。
“谢谢宋老板,好巧,我也姓宋,叫宋潭溪,我旁边这个叫沈齐山。”
一连串介绍完自己和沈齐山后她不自觉的端起茶就往嘴里送,想要掩饰尴尬。
“啊!”
她被烫到了。
她捂着嘴,沈齐山连忙抽了纸递给她,又抽了纸擦拭着洒在桌上的茶水。
宋天年看着这一切反倒爽朗的笑了出来:“姑娘,莫紧张,我晓得你们俩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个洞我一直没来得及堵上。”
她忙着安抚被烫伤的舌头,没接话,一旁的沈齐山一只手杵着下巴看着宋天年,脸笑神不笑:“宋老板,还是赶紧早点堵上的好。”
宋天年听完后顿了一下,神色一变又笑着说:“是该赶紧堵上,毕竟自己养的也不是鸡鸭鹅什么的。”
她看着宋天年低眉笑的那一刻竟然觉得有几分像自家老爹宋林宣。
一想又觉得更加像自己爷爷,宋世文。
她不想继续坐着喝一肚子茶水,打算起身告辞,但是一个声音抢在她前面响起。
“天年、天年...”
宋天年边应声边站走过去起来:“咩,滴泥。”
沈齐山凑到她耳边悄声说:“破案了,讲傣语,是傣族。”
她看到刚刚收杯子那个男孩扶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太走出来,老太太一身傣族老奶奶的打扮。按理说宋天年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那他母亲应该和自己奶奶差不多,但是眼前的老人看起来十分苍老,头发几乎全部白了。
她和沈齐山站起身,打算和老人家问个好,但没想到原本还面带微笑的老太太一见到她的脸忽然神色大变,惊恐无比。
“蒙...蒙...宾披...”
老太太边说边浑身颤抖,要是不是宋天年和那男孩紧紧搀扶着早已摔倒。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向沈齐山,沈齐山伸手把她拦在了身后。
宋天年一脸焦急:“咩,你怎么了?”
老太太还在胡乱说着:“披...披...”随之她又转头看到了桌子上那个丑罐子,更加惊恐的连手中的拐杖都握不住。
“啊!披坝...披坝...”
说完就晕了过去,宋天年赶紧跑起他母亲,又转头焦急对男孩说:“阿节,赶紧把陈医生请过来。”
二人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宋潭溪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沈齐山:“她干嘛说我是鬼,还有那个罐子。”
没一会儿,那个叫阿节的男孩已经带着一个大概是医生的人跑进房间里。
她走过去抱起罐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这个情况咱俩再待下去好像不太好。”
就在二人要走出门时却被宋天年叫住。
“等等,你爷爷是不是叫宋世文。”
宋潭溪心里“咚”一声,仿佛有一颗石头落下,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她转过身:“你怎么会知道?”
她看到宋天年的眼神流露出了一抹恨意,想到他也姓宋,她心底开始害怕起来,她不愿意去想那最不好的答案。
宋天年凝视着她:“宋世文就是那个抛弃了我四十七年的父亲。”
她整个人如石化了般脑子嗡嗡作响,先是浮现爷爷那张和蔼的脸又想到他说“宋家人永远不许去云南,特别是滇南。”接着又是奶奶小时候追着她喂饭的情景。
她身子一软,哪怕是这一路上遇鬼无数也没有像此刻般无助。
“水水...”沈齐山一把接住她瘫软的身体。
“别怕,有我在。”
他搂着宋潭溪警惕的看着宋天年:“然后呢,你想做什么,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宋天年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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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当然不关她的事,只怕宋世文不敢透露我们母子的存在也舍不得让他一家人伤心吧。”
“现在我自己都年过半百了,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我能有什么感情呢?早就不在意了,只不过想起从小别人就嘲笑我有个逃跑的波活和养披坝的咩,我就会无比可怜我那为了宋世文受了无数苦的母亲。”
宋潭溪听着从沈齐山怀里挣扎着努力站直身子:“那你为什么不去北京找他?我不相信爷爷是这样的人!”
宋天年听到她维护宋世文,冲到她面前激动的说:“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年是怎样落荒而逃!怎样避我们母子如蛇蝎鬼魅!我宋天年这辈子还要脸要皮,不会舔着脸千里迢迢去强行认这样一个爹!”
沈齐山见状想要再一次挡在她身前,被她给推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对,那为什么刚刚你母亲会指着我大喊是鬼?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宋世文孙女?”
宋天年嘲讽的笑了一声:“我刚见你的第一面就认出来了,这么多年虽然我没有主动蹭到他跟前去,但该知道的我还是知道。”
“但我母亲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我也不知道。”
卧室里,陈医生检查过后告诉阿节:“没什么大事,老人家只是一激动晕了过去,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昏迷重中依叫好像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先是看到了自己因为喂养披坝被赶出寨子的那天,她记得那天母亲抱着天年站在寨子门口满脸是泪的和她告别。
“叫欸,如果陪着你一起走就没有人养活这可怜的孩子了,总不能让他跟着你一起到外面去啊。”
天空刚好下起了雨,雨水冲刷掉了脸上的眼泪,她一言不发抱着罐子转身一步一步离母亲越来越远,为了宋世文她宁愿舍弃一切。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自己变成披坝的那一天,她抵着宋世文的胸膛,用尖爪划开他的皮肉,看着鲜血从他的胸膛流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那还没有全被披坝侵占的思想第一个念头竟然也是把宋世文生吞活剥。
后来那不知名的女鬼把披坝从自己的身体里打出来,又把宋世文带走,她就那样看着宋世文又一次从自己身边消失却无能为力。
那披坝在随着女鬼消失之前威胁她:“暖叫,我还会回来找你。”
她发疯般的跑回茅草屋里想要把那个罐子砸掉,却发现罐子不见了,她无助的坐倒在地,脑中一直回荡着披坝最后的那句话。
“拜嘛哈辜!”
依叫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一旁的宋天年赶紧上前:“咩,怎么了?谁要来找你?”
宋潭溪也走上前去,她想要好好看看这位和自己爷爷有数不清纠葛的人。
结果依叫一见到她又变得神色惊恐:“你怎么也来找我了...走开!走开...”
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奶奶...”她不敢继续上前,只敢站在原地。
依叫猛地拉过宋天年,让他站在自己身边,又指着宋潭溪说:“她就是当年带走你爸的女鬼!”
42. 第四十一章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一惊。
“女鬼?”
宋潭溪看着惊恐指认自己为女鬼的老太太,她意识到对方说的不是她宋潭溪。她伸手推开拦在她身前沈齐山,眼神盯着依叫,一步步向她床前走去。
她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依叫:“你看清楚,我是宋世文的孙女,是鬼吗?”
她感觉到在自己说出身世后依叫惊恐的眼神霎时多了几分不可思议:“不可能!宋世文的孙女怎么可能长得和当年救下他的女鬼一模一样!”
说话间,失控的依叫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她想要伸手扶一把却被宋天年狠狠推开。
“你离我母亲远一点,你们家任何一个人每靠近她一分都是对她的伤害!”
沈齐山扶了她一把:“我们走,不和莫名其妙的他们纠缠不清。”
她一只手搭上扶着自己的手:“沈齐山,你相不相信我上辈子救过我爷爷。”
沈齐山双眸微颤:“我相信你。”
依叫忽然从惊恐转为大笑:“孽缘啊,果然都是孽缘!宋世文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就是当年的女鬼吧。”
沈齐山低头轻声问她:“水水,上辈子的女鬼到底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认识你来这一路上我有好多事想问清楚。”
她陷入了沉思,她只知她上辈子是南蝶,却并不知道她做鬼时发生了些什么,她自己都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我是...”
刚要说出来,只听见“砰”一声,卧室门被踢开,查温和夏素卿出现在门口,而一脚踢开门的正是夏素卿。她刚和查温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查温急匆匆冲过来。
“宋潭溪,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要告诉你那个罐子是养琵琶鬼的你快把它扔了。”
她没想到查温会在此刻忽然出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这个叫查温的小子混插在二人中间,沈齐山心里很不是滋味,余光一瞥时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夏素卿。他看到她胸口轻轻起伏着,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他朝她点了个头,她才敢朝自己走来。
“你倒也不必急得把人家们给踹了。”
夏素卿微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我怕您有危险。”
一时间不大的卧室里站满了人,查温还在追问宋潭溪:“罐子呢罐子呢?我和你说那可是会吃人姓的玩意儿。”
宋潭溪指了指外面:“外面放着,我没把它拿进来。”
她话音刚落就被查温一把拽住手往外冲去,看到茶台上的罐子,她刚想拿起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开,重重摔在地上,幸好有查温在低下垫着她。
沈齐山见到姿势亲密躺在地上的二人,顿时怒从心起,他捏紧拳头想要上前却被夏素卿拉住:“别过去,危险。”说着她警觉的观察着周围。
依叫忽然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时她痛苦的捂着耳朵挣扎:“嘛辽...披坝嘛辽!”
“它还是没放过我,它来找我了。”
宋天年扶着地上的依叫恶狠狠看着宋潭溪:“都是你,都是你又把痛苦根源带回来。”
屋子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道道黑气肆意穿梭着,原本明亮的屋子霎时间变的阴沉黯淡,这种感觉宋潭溪再熟悉不过,她知道又有鬼物要出来,但她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查温一脸懊悔的看着她:“要是我早一点想起来就好了。”
她没想到查温竟然会如此在意自己,心下一片感动:“从它沾上我手那一刻,即使我把它扔了它也会跟着我,跟何况它和我不止这辈子的因果。”
夏素卿一直没放开沈齐山的手:“我们得赶紧离开,此鬼嗜血凶残,我怕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沈齐山压根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眼神坚定不移的看着一旁的宋潭溪和查温,查温关心她的话一句句流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心烦意乱。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一个声音响起,依叫听到后往宋天年怀里使劲缩着,不敢睁眼。
“暖叫,我就说我会回来找你的。”
宋潭溪眼看着黑烟越来越多,有一道更是直冲自己而来,她看到那黑烟渐渐形成一张俊美的脸,对自己笑。
“还有你,小美鬼。”
沈齐山见状睁开夏素卿的手朝她跑去:“宋水水,小心!”
还没近身就被一团黑烟卷起,夏素卿见状伸手一挥舞出一根细银鞭抽开黑烟救下沈齐山,不过他终究是凡人之躯,鬼气入体震出了一口血。
宋潭溪想要过去,却被在一团巨大黑烟中现形的披坝拦住,查温想要阻拦却也被一股黑烟吸到墙上动弹不得。
披坝走至她跟前绅士的行了个礼:“小美鬼,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这一问给她搞个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好奇这传说中掏心挖肺的恶鬼怎么长了这么俊美一张脸,还对自己翩翩有礼。
不过哪怕是长了一张而鬼脸,她现在也免疫了,淡淡说了一句平静的说:“我是宋潭溪,不是南蝶。”
披坝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勾起她的下巴:“知道,你成了当日那个软蛋的孙女。”
“你别碰她!”
沈齐山和查温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想要躲开,却被披坝另一只手揽住腰让她动弹不得。
“南蝶,以前你总说我丑,你看我现在换的这身皮你喜不喜欢。”
他边说边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边抚摸边殷勤询问:“喜欢不?”
她摸着这张冰冷到甚至透着一股寒气的面皮:“无论是做人做鬼,都是原本的样子最好。”说着露出一直藏在手中的鳞片狠狠在披坝脸上划了一下。
一声尖利的惨叫过后披坝松开她痛苦的捂着脸:“这是什么东西,竟然伤得了我。”
她亮出信尧的鳞片:“九首娜迦的鳞片。”
披坝眸底一沉:“我差点忘了你和他们一家渊源颇深。”
只见披坝边说边扭曲起来,那一身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人皮沿着宋潭溪划开的那一道口子一点点裂开,最后整张脱落。
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头皮上长着零落的几根头发的披坝又现出原始形态,依叫惊恐呼喊:“这就是它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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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样子!他变成这样就是要吃人了!”
披坝转身把依叫吸到手中掐着她的脖子:“暖叫,你老了话反倒变多了。”边说边低头在依叫身上嗅着。
“我是要吃人,但你太老了,我肯定不会吃你。”说完嫌弃的扔开她。
宋潭溪看着眼前这个褪下美男皮后衣不蔽体的丑鬼皱了皱眉头,甚至有些反胃。
“你想怎样?想吃了我?”
没想到披坝慌乱无助的跑到她面前用那双鬼爪捧起她的双手委屈的说:“南蝶,你又要嫌我丑是不是?我好不容易寻了我最满意的人皮来见你,你知道我有多怕你嫌我丑吗。”
此情此景,她知道自己这次不在食谱单里,而是在姻缘单里。不由得在心里独自感叹:“宋水水你真成唐长老了,不是要吃你,就是想要娶你。”
忽然,又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水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她爷爷也出现在了这里:“爷爷,你怎么来了?”
宋世文再次看见当年差点把自己生吃的恶鬼,不恐惧是假:“爷爷当然是来救你啊,傻孩子。”
而一旁的依叫看见阔别近五十年的宋世文,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紧紧抓着宋天年。用将近嘶吼的声音说:“宋士文!你这个该遭天谴的负心汉!你一定不知道吧,当年救走你的女鬼就是你眼前的宝贝孙女!”
宋世文如晴天霹雳般看着宋潭溪,脑子里闪过他这大半辈子的无数画面,他寻觅了这么多年无果的答案居然就在自己身边,那个珠子里身影就是承欢自己膝下二十几年的孙女。
披坝放开宋潭溪,转身打量了一遍现场众人:“我不吃你,但是我要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吃了,这么多年可憋死我了,今天倒是一气儿来齐了都。”
她听到恶鬼要吃人,眼神下意识朝沈齐山看了一眼,看到夏素卿死死把虚弱的他护在身后。她不知道夏素卿什么来头,但是见她刚刚能救下沈齐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水水,你过来...”
沈齐山推开夏素卿,踉踉跄跄地想要过去找她,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他是一定要挡在她面前的。
宋潭溪朝他笑了一下之后收回了眼神。
看着她和沈齐山相视对笑,披坝忽然恼怒:“我要杀了你!”
她以为披坝要先对沈齐山下手,结果披坝手一挥,墙上的查温闪现在他手里,查温也被鬼气入体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披坝用尖爪划开查温的衣服,一如他当年划开宋世文的衣服,一旁的宋士文看着吓得差点站不住。
“你不能吃他!”
宋潭溪急得不知所措,而披坝的十指指尖已经刺破查温的皮肉,查温疼的叫出声。
“噢?给我一个理由。”披坝似乎是在笑,边笑边在查温皮肉里乱抠着。
宋潭溪看着查温痛苦万分她又帮不上忙,想到要不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也不用遭此一罪。又想到查温可能是她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顿时火从心冒,便脱口吼道:“因为他是我找了将近一百年的爱人,无论人鬼神佛,谁动他我就让谁死!”
43. 第四十二章
随着宋潭溪一声大吼过后,原本糟乱一团的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此刻,她多少有些汗流浃背,因为冷静下来后觉得刚刚那句话有些尴尬。
眼前是被恶鬼挟持的查温,身后是又受了伤的沈齐山,她只希望此刻有一阵风吹来,给她心身外都降降温。
宋世文朝她喊了一句:“水水!你在说什么,你快过来爷爷这边,我不管你上辈子是谁,反正你这辈子是我宋世文唯一的孙女。”
她回头看了一眼宋世文:“爷爷,我没事,但是你不应该来这里,另外我永远是您孙女。”
明明是在对着爷爷说话,可她总觉得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当她终于把眼神交接过去的那一刹,看到的是沈齐山悲伤到快要碎掉的眼神,明明隔着一段距离,但她似乎还是看到了他红着的双眸聚满了泪花。
“宋潭溪...你...你在说什么,你说我是你的...爱人...”
听到查温说话,她才把眼神从沈齐山身上收走,她迈着步伐向着查温走去。
“是的,从我十八岁那年开始,我就开始做一些关于上辈子零碎的梦,这些梦里一直都有一个人的身影,但当我每次快要看清他的脸时梦就会醒来。”
“后来认识了你,你从林子找到我里把我背出来,你在台上唱《寻找爱妻》那天,我拉着你纹有粉红文学的手哭着问你是不是我梦里那个一直看不到脸的人,问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找。”
查温的血已经染红了衣服,但听完她的一番话后却笑了起来,似乎已经感受不到那被刺破皮肉的疼痛。他奋力一挣扎,从披坝的爪下挣脱,生生被扯下一块肉。
她连忙接住这个拼死都要向自己走来的男人,血染红了她的双手:“查温你干什么!这得多疼啊。”她看着他胸膛血肉模糊的地方,一滴泪落下与血肉混合在一起。
查温却还在看着她笑,眼神里也泛着泪花:“宋潭溪,那天我梦到你是傣王宫里愁容满面的公主,你知道吗,在梦里我想安慰你,伸手却碰不到你的脸。”说着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可是现在我能摸到了,你就在我身边。”
夏素卿忽然感觉袖口一热,抬头一看是沈齐山又吐了一口血:“我先带您离开吧,必须马上把您体内的邪气排出来。”说着就要带沈齐山离开。
沈齐山听不见一旁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是死死盯着看起来像是一对生死重逢般痴缠着的宋潭溪和查温。这些事她从来都没和自己说起过,他脑中不停闪现着这段时间和她相处的一幕幕。
原来她一直都有她要找的人,而现在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竟然真就只是个搭子。
夏素卿看沈齐山毫无反应,她狠下心一把拽着他想要靠蛮力带他离开,却没想被他挣脱,力气大到她甚至没站稳摔倒在地。
沈齐山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宋潭溪!”
她闻声回头,看到沈齐山虚弱的撑着身子死死盯着自己,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她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沈齐山你快走,和夏素卿一起离开,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
她心底被伤心笼罩,这一句话彷佛像是在和沈齐山告别。她明明已经找到了那个梦中人,为何还是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沈齐山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他握紧双拳撑着自己。
“从滇缅铁路到这里都是我陪着你,现在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宋水水你好残忍,你找到了他,就赶我走。”
沈齐山的话一字一字蹦进她耳朵里,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脑中不停闪现初见他的场景。她慌忙翻出一片鳞片护住查温的伤势。
“你...”
她一句话还没来及说完就被一股力量托起,下一秒就被披坝控制在手中。她警惕的看着这恶鬼,但这一次她竟然从这恶鬼脸上看到了一抹嘲讽。
“南蝶,我刚刚真是看了一出深情好戏。”
披坝凑到她耳边又低声补了一句:“不过,你错了。”
她心下一惊:“什么我错了?”
忽然她被一把甩开,等她回过神时那恶鬼已经转而把沈齐山控制在手中:“你不要伤害他,他和这件事无关!”
披坝听了她的话却狂笑起来,仿佛是在嘲笑她。
“南蝶啊南蝶,那个痴情了几十年的女鬼,你做人做鬼都找了那么久的人,临了他就站在你眼前你却把人认错了。”
披坝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宋潭溪惊到忘了呼吸,她捂着胸口大口呼吸:“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披坝掐着沈齐山的后脖颈一把推出来:“那个痴情女鬼找了一辈子的人,北平沈季修。”
“沈季修”三字在她脑中炸开来,原来那个梦中人叫沈季修,沈齐山也姓沈...
“我刚刚故意试探你,却没想到你真能认错人,南蝶,看来你也并没有那么爱他。”披坝说着缩紧手爪,刺破沈齐山的皮肉。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以前听她讲你的时候就恨你入骨,恨你能得到她的爱,哪怕灰飞烟灭连魂都没留下都能让她刻骨铭心的惦记。”
沈齐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沉浸在自己才是“那个人”的喜悦中。
“是啊,我灰飞烟灭了她都爱着我,你如今要是把我杀了,你猜她还会不会继续那么爱我?”
他这一句话激怒了披坝,他狠狠把沈齐山甩开,又继续向前攻进,一副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攻势。
宋潭溪见状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还没弄清楚一切,不管是沈季修还是沈齐山都不能死。
宋世文见自己孙女不要命的冲去时急的从兜里掏出当年的那颗珠子胡乱的扔了出去,他心想着既然当年南蝶一直住在这个珠子里,那或许现在也能派上用场。
却不想太着急导致那珠子被他扔到了墙上竟然撞碎了,碎片撒了一地。依叫在一旁嘲笑他:“宋世文,别给你孙女帮倒忙了。”
宋世文也没想到这珠子尽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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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易碎,他带在身边几十年都没想到。
“不是神物吗,这...”
宋潭溪用自己的身躯护住沈齐山,受了披坝一爪重击,她偏过头一口血吐了出去,来不及擦嘴就又抬眸注视着披坝,没有丝毫退缩。
沈齐山虚弱的把脑袋垂在她肩上:“宋水水,你赶紧走,别管我...我肯定不是那个什么沈季修...”
披坝在最后关头收了手,但他并不是出于心软,而是酝酿着更恶毒的计划。他取下一直吊在脖子上的小锡瓶,打开瓶子的瞬间立刻燃起了一道紫色的火焰。
他把染着火的锡瓶抵到宋潭溪下巴下,吓得她抬高下巴,身后的手紧紧抓着沈齐山的手。
“这是我从地下逃出来时从地底最阴处偷出来的业火,被它烧过的一切灵体将从这天地间彻底消失,你们既然爱得这么深,就一起受用了这道业火吧。”
沈齐山用脑袋推攘着她:“宋水水...你走啊,两个人死在一起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你别天真。”
夏素卿挥舞着细银鞭过来试图打掉披坝手上盛着业火的瓶子,却被披坝一把抓住银鞭一把甩出去砸在墙上,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宋潭溪吐出去的那一口血正在慢慢流向珠子碎片。
“要是我先把你们的内脏先掏出吃掉,再把业火从你们的胸腔里点燃,就像在观看一个人体壁炉,你觉得怎么样?”
宋潭溪并不想死,她想到了相宛,这一次都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是她最危险的一次,他依旧没有露面,难道这一次真要她去死吗。
沈齐山见催不走她也就任命般的靠在她肩上:“宋水水,咱俩真要死在一起了。”
从她过来护在沈季修身前那一刻到现在,至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这一次似乎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现,或许她真的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她认命般的闭上眼睛,别无他法。
“水水!”
宋世文在一旁流着泪无力的喊着,伸着手一顿挥舞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也阻止不了。
就在业火要烧到二人身上时,沾上宋潭溪鲜血的珠子碎片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充满整个房间,披坝手中的业火瞬间熄灭,光芒中迸发出一股力量直接把它扇飞。
她手掌一翻,那个锡瓶移到她手上,她重燃瓶中的业火:“你敢伤他,我就不必与你多言了。”语罢,随手一扔,业火瞬间吞没了那前一刻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琵琶鬼。
宋世文看到宋潭溪从光中走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完全看不出身受重伤的迹象,眼神也像变了个人。几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身影一掌扇飞恶鬼救下了自己。
他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和四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话:“你是...是珠子里那个...”
她并未理会宋世文,而是跪坐在地上温柔抱起沈齐山的半个身子泪流满面的问他。
“沈季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
44. 第一章
“这世间我沈季修所遇见过的人,无论是谁的容颜和小公主比,都要逊色三分。”
南蝶单手抚着因为眼前男子言行轻佻而发热的脸,同时在想他是否真是王兄的朋友。在她走神之际,手中的铅笔忽然被沈季修轻轻抽走。
她回过神转头去看时发现沈季修正弯着腰一手插兜一手用橡皮轻轻擦着她的画。
“你这里的花瓣下笔太僵硬了,改一改会灵动很多。”
她疾步上前:“你怎么随便改动别人的画,即使我画的不好,也不是你可以私自改我画的理由。”
沈季修抬起头把画架转向她:“sorry,我已经改了。”
她心里不快,但低头一看那画上的花确实被他重新寥寥几笔勾画后更加生动了。等王兄的这三年她没事就在后山画画,可是画技却并未精进几分。
想到王兄,她一把抓住沈季修的手臂:“那召比也回来了对不对!”
沈季修见她面色焦急,迫切的眼神透露出她急需一个肯定的答案,没想到相宛这个妹妹对他感情如此深厚。
“嗯,回来了就去见你伯父了,让我一个人逛逛,我就逛到这里来了。”
南蝶松开手匆匆收了画架背上身转身离去,提着裙子小跑到一旁的树下解开马绳翻身上马而去,留下沈季修一人还在亭子下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她刚回到自己寝殿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前方,心里明明有万般想念却又在最后几米的距离停下脚步,咬着唇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相宛转身就看到自己那哭包小妹站在那里不动,他向她走去,伸手却不是拥抱,而是替她解下还背在身后的画架。
“沉不沉啊,还傻傻背着。”
南蝶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相宛把头埋在他肩上,泪水打湿了一片衬衫:“召比,南蝶想你,三年的每一天都想你。”
相宛轻轻抚着她后脑勺安抚她的情绪:“南蝶别哭,都长大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哭。”
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边吸着鼻子边盯着相宛:“我要好好看看召比有没有变样。”
相宛拿出手帕给她擦拭眼泪:“反正我知道我们家南蝶变样了,从小哭包变成了大哭包。”
她被逗笑,又重新趴在相宛身上:“没办法,这辈子就这样了。”
相宛离开寝殿后她坐在窗边发呆,她走得匆匆,也不知道后山那个男人现在下来没有,自己还会不会见到他...
两个侍女一前一后捧着东西跪到她面前:“召喃,这是你今晚需要穿的衣服和佩戴饰品。”
她扫了一眼,点头示意她们放到一边,她已经很久没出席过任何宴席了,不是她不想,而是没人通知她,特别是王兄离开的这三年那些人更是刻意忽略她这位先王的小女儿。
她随手拿起一个纯金臂钏掂在手中,嘴角勾起嘲讽一笑:“如今召比回来了,这送来的臂钏都沉了不少呢。”
下方跪着的两个侍女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当然也不会难为她们。
“东西送到了你们就走吧,告诉召芭她有心了。”
两个送东西的侍女刚走,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
“召喃、召喃...”
没过一会就看到一个和南蝶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急匆匆跑进屋跪到她面前,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金法,瞧你都喘成小狗了。”
金法接过水咕咚咕咚全部喝掉之后一副缓过劲的表情长舒一口气:“召喃,我到处找你想要告诉你召相宛回来了,我都跑到后山找你了可是都找不到你,我可急了。”
她伸手在金法额头轻轻戳了一下:“我已经见过召比了。”
金法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召喃你盼了这么多年,我肯定是得让你第一时间见到召相宛。”
她伸手在那堆送过来的饰品里挑了根古银伞簪,转身对着镜子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我今晚戴这个好看不?”
金法接过她手中的簪子插在她发髻上:“召喃是全城最好看的人,戴什么都好看,不对,即使不戴也最好看。”
她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别人送这么多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戴,我不戴岂不是抚了别人的意。”
金法撅起嘴抱怨:“要是真想让召喃戴,平时就该送来,而不是现在这样惺惺作态。”
南蝶忽然转身,手中的银梳轻轻敲了一下金法脑袋:“不错,都学会用成语了,惺惺作态。”
晚宴时南蝶穿戴整套王后送过去的衣裙首饰出席,王后看到她夸赞了一句:“南蝶真是漂亮。”
她笑着回礼谢恩:“谢谢召芭还记得南蝶穿多大的衣服,给我送去了这么精美的衣裙首饰。”
这句话一出,王后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微笑着颔首后移开了目光。
相宛走过来牵过她的手把她送到对面的女席上:“南蝶,怎么了,你刚刚在和召芭说什么?”
她并不打算和王兄说她这几年的遭遇,怕他会伤心:“没什么,只是谢谢她今天给我送的去的东西。”说着转了个圈问他:“是不是挺好看的。”
相宛扶住她:“别转了,小心晕了。”
开宴后席间觥筹交错,但都与她这位无人在意的公主无关,也没人搭理她。王兄在说着如今外边的局势和他在英国的所见所闻,王兄所描述的那些事物名词有些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还是认真听着。
“大学、革命、战争...”
她感觉这些无论她听不听得懂,似乎都离她这边陲偏安一隅的小城很远,远的彷佛永远都接触不到。
就在她神游天外畅想那些没见过的事物时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看到白天在后山遇见的那个沈季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席,就坐在王兄旁边。
“原来他还在。”
或许是隔着一段的距离给她壮了胆,她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不由自主的轻轻念出三个字“沈季修”。却不想对面的人就像听到了般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目光交错的那一刹她慌神打翻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打湿裙子。
她忙低下头整理裙子,但余光似乎看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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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正看着自己这边笑。她边擦着裙子边想他不会是在笑自己偷看他吧。
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以换衣服为借口退出了席间。
金法扶着她快速走着:“召喃,我们赶紧回寝殿换裙子,换好再过来。”
她停下脚步转而拉着金法往反方向走,走至湖边的小亭子里坐下。金法以为她懒得走便询问:“召喃是不是不想回去,那我去把裙子取过来再去一旁没人的更衣室里换上。”
她摇头:“就湿了那么一小块而已,没一会儿就干了,没什么好换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回去了。”说完她侧身趴在栏杆上闭眼享受着湖面吹过来的凉风,降一降心中的燥热。
“你回去告诉召比一声,就说我不回去了,不然他又该担心我了。”
金法得令后退了亭子,现在就只剩她一个人,耳边是阵阵蛙声,她在心里琢磨这到底是多少只青蛙同时发出声音。
“南蝶公主。”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一阵嘈杂的蛙声中脱颖而出传入她耳中,她连忙抬起趴在栏杆上的身子调整坐姿,回头一看发现来着竟是沈季修。
“你...”
她没想到他会跟着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季修挠了挠手背:“和你一前一后出来的,在一旁等了好久,才等到你那小侍女离开,差点喂了蚊子。”
说着自顾自地的坐到了她旁边,她并不习惯一个男人忽然坐的离自己这样近,下意识的往一边挪了挪。
沈季修伸过手背给她看:“你瞧,全是蚊子包。”说着又打量了她一会儿:“奇怪,怎么你就完全没有被蚊子叮咬的迹象。”
她看了一眼他手背的蚊子包:“怎么,你都和王兄关系那么好了,他没告诉你怎样才不会被蚊子咬吗?”
沈季修一脸茫然,看到她脸上得意的小表情后又骂了一句:“可恶,这相宛和我同吃同住三年净光顾着说自己家乡多美,自家妹妹多漂亮,竟然不告诉我怎样才不会被蚊子咬。”
南蝶的手伸向腰间,在裙头的位置摸索着,沈季修一看连忙捂住眼睛:“你怎么脱起裙子了呢!”
她在腰间过着的古银腰牌旁扯下一个香包递到他眼前:“你在说什么,谁要脱裙子,我是在拿这个。”
沈季修还是不肯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你确定我放下手睁开眼睛不会看见脱光的你?”
她气得伸手扯下他捂着眼睛的手:“不会!”
沈季修眼中荡着笑意看着她:“你刚刚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她脸一热,意识到自己又被眼前这个男人言语调戏了,赌气的把香包扔过去:“这里边装了法木山最深处的一种草药,佩戴着它就不会被蚊虫骚扰。”
沈季修看着手中小巧的菱形香包:“好,我定会天天带着。”
南蝶起身就想走,却因为太过着急踩到裙角摔了过去。
“小心!”
等她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摔在了沈季修怀里,同时耳边传来了她王姐的声音。
“艾冒拜呢~”
45. 第二章
南蝶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沈季修却箍住她不放。
“你快放开我,我可不想惹事。”
她见身后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一着急伸手去扯箍着自己的手:“我可不想让她看见我坐在她北方哥哥的怀里。”
沈季修一发力掰过她身体:“什么北方哥哥,她缠了我一天了。”
两人双双对视,她感到有些害羞脑袋又热又涨,还不等她回答他,婉滴就已经寻至亭前。
“南蝶,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坐在艾冒拜呢怀里,你不害羞吗!”
婉滴气势汹汹,直接上手一把拽住她从沈季修怀里拖起来,沈季修想要阻止的手在半空中扑了个空。
“南蝶,小心我告诉召波召咩,说你行为不当。”
她任由婉滴抓着手腕,垂着眼皮既不去看她也不答话,因为她知道与这位王姐争辩毫无意义。
沈季修看到她的袖口都被捏皱了,想必婉滴肯定用了极大的力气,但又知道此时要是帮她说话肯定会惹得这位大公主更加生气。
“婉滴公主,我想起你下午问我的英文句子怎么翻译了。”
南蝶感觉手腕处一松,抬眼时看到婉滴已经凑到了沈季修跟前,笑靥如花的样子和刚刚厉声斥责自己的仿佛是两个人。
金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了亭外,她迈步向她走去:“我们回去吧。”说完离开,此间并没有再看沈季修和婉滴一眼。
沈季修看着她离去没入黑暗中的背影,心下一片空茫。
婉滴一伸手,一旁的随身侍女立刻把一本一直抱着的英文书呈给她,她翻开书殷切的看着沈季修:“艾冒拜呢,你快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他双手抱怀,意义不明笑着看着这位假模假样借英文知识缠着自己的公主:“婉滴公主,我想你应该一句英文都不懂吧,你只是为了找机会和我说话对不对。”
婉滴翻书的手指骤然僵住,“啪”一声,书被使劲合上。
景泐终年炎热,夏日里更是潮热无比,所以沐浴时只有用冷水才能冲去燥热,浴桶里南蝶伸手接着金法浇下来的水,明明浑身泡在冷水中,可是双臂刚刚被沈季修捏过的地方似乎还在微微发热。
“召喃,我看你还是别和那位北边来的人走得太近,我看召婉滴很喜欢他,我怕她难为你。”
她忽然转身,抓着木桶边沿,带起一阵水花飞溅出去:“你觉得我和他走得很近?”
金法点点头:“召喃你都...”
她抢过金法手中的木瓢舀了一瓢水从自己头顶浇下去,心想自己明明才认识他不到一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第二天一早她就和相宛一起纵马至后山陵园,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看见当年种下的风车花如今开的多好。
“召比,你还记得当年你说过等风车花开遍这里时你就会回来,你闻,现在漫山遍野都是它的香气。”
她牵着相宛的手走到花墙前闭上眼睛细细嗅着风里的花香。
相宛摘下一朵花交到她手中:“是,我对南蝶向来说话算话。”
她又忽然响起昨天在这里见到沈季修的场景,低下头转着手中的花:“只是...”
相宛牵着她的手到亭中坐下:“只是什么?”
她把手中的花向前一扔:“只是昨天我在这里先遇到了一个人。”
相宛疑惑:“噢?居然有人比我还先在这花墙下遇见我家南蝶,我有点生气。”
她连忙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形状:“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回来的沈季修,昨天我在这里画画,他忽然出现,还吓了我一跳...”
相宛看着自家小妹这副样子,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我还没来得及介绍,你们就已经互相认识了。”
她撅着嘴把头扭向一边:“他这个人,说话怪怪的,有些轻佻,又不会让人感觉冒犯。”
似乎她的回答已在相宛的意料之中。
“北平沈氏的三公子沈飞卿是我相宛这辈子见过最出色的少年。”
她听着自家王兄忽然这么文邹邹的来了一句,没憋住笑,扑哧一声笑出来:“召比,你在说什么,沈飞卿又是谁?”
相宛一脸认真的告诉她:“沈季修,字飞卿,是我在英国三年的同窗挚友,我刚去的时候处处碰壁幸好有已经待在英国两年的他处处帮助我,我才得以顺利完成学业。”
她默默念着:“字飞卿?”
相宛浅浅一笑:“他说他最喜欢唐时温庭筠的诗词,所以取了和温庭筠一样的字。”
她虽然识汉字,但并不博学,也不认识温庭筠是谁,但她觉得飞卿这个名字确实十分好听。
几天后她偷偷翻遍王宫终于翻出了一本《唐诗》,金法在一旁累的抱怨:“召喃,你要什么书直接和召相宛要不就行了。”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可不能让王兄知道。”然后捧着书边走边翻。
“这温庭筠在哪里呢?”
金法撑着伞跟在身后,她也不知道自家公主要找什么,这么个大太阳天在路上就翻书找个不停。
她边走边觉得脚底越来越烫,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从藏书阁出来后竟然忘了穿鞋。
“金法,你难道没发现什么吗?”
金法呆呆摇摇头。
她轻轻蹦了两下:“你家公主没穿鞋你没发现吗。”
金法一看,慌忙着又是要脱自己鞋给她穿又得给她撑着伞,一时手忙脚乱。
她制止她:“你还是去藏书阁门口把我的鞋取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金法走后她继续低头翻书寻找温庭筠。
“菩萨蛮...温庭筠,我找到了!”
她顺着往下念出:“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还没念完就因为脚下太烫,不由得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
她抬头看去竟然是沈季修,但她还没开口就听到他继续说。
“在太阳下看书可对眼睛不好。”
说着她走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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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她手中的《唐诗》:“看的还是温庭筠。”
沈季修说着已经走到了一旁的八角亭里坐下,她还在原地呆站着,心中在想这下被沈飞卿发现了看温飞卿的词。
她小跑着到亭下伸出手:“把书还给我。”
沈季修并不还她书,勾了勾嘴角笑看着她:“南蝶公主,原来你知道这里有个亭子啊,那你还傻傻站在那里上刺眼下烫脚的看书。”
她也想不明白,她一共见了沈季修三次,而三次自己都不太体面。
“我...我只是忘记穿鞋了,忙着找...”说着顺势坐下。
沈季修又随意翻了几下书:“你也喜欢温庭筠?那可真是巧了。”
她摇头否认:“不...”
而沈季修已经微微俯下头:“北平沈季修,字飞卿,很高兴认识你,南蝶小公主。”
她瞧着他伸出的手和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想着自己也得体面些,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连鞋都没穿就抠紧了脚趾。
“你叫我南蝶就可以了,不用加公主二字,王兄的朋友也是我的...”
她并不知道王兄的朋友也是她的什么,卡壳在这里,想不出合适的称呼。
沈季修看出她的尴尬:“我是1914年生人,你要不要也叫我哥哥?”
她可不想被占便宜,迅速说出:“王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似乎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已经有人叫你哥哥了,艾冒拜呢~”说完俏皮的笑了起来。
沈季修单手杵着脸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也是第一次见她卸去脸上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情,他莫名想多看一会。
她忽然感觉地面好像变软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把双脚踩到了沈季修脚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赶紧把脚拿下来,她看着他鞋面上被自己脚底蹭上的灰,掏出随身带的帕子弯腰给他擦拭。
沈季修弯腰一把按住她要擦拭的手:“没事的,我不介意,再说了我怎么能让公主给我擦鞋呢。”
她抬头的瞬间鼻尖忽然抵在他的唇上,清楚感觉到鼻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湿润的唇上,心跳立刻加速,而沈季修那只按着她的手在慢慢缩紧,气氛妙不可言。
就在这时金法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氛围:“召喃,我把鞋子取回来了。”
她连忙站起身,调整呼吸强行镇定的走出去,穿上鞋子匆匆拉着金法离开。
沈季修拾起她遗下的帕放在她落下的《唐诗》上喃喃自语:“沈季修啊沈季修,你这是第三次看着她的背影了。”
南蝶走得匆匆,没注意眼前来人一把撞了上去,金法一看自家公主被撞了正要发作,一个男人的声音却抢先响起。
“召南蝶,你没事吧,怎么走的这么急?”
南蝶看清来人是罕勒,她并不想过多搭理这个心思不正的花花公子,想要直接越过离开。
不想罕勒却拦住她的去路,低头凑到她耳边:“你干嘛看见我就要急着走,我就是来找你的。”
46. 第三章
南蝶看着这个快要贴在自己脸上的人,一种黏糊的恶心感从心头油然而生,这种恶心感,她每见这个男人一次就会产生一次。
她指尖抠紧手心强忍住要做呕的感觉:“你找我有什么事。”
罕勒深吸一口气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当然是想你了。”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挣脱,但是身体却并没有做出反应,只是用一种平静冷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金法则是惊的跳起来并骂了一句:“你怎敢对召喃不敬!”
“召喃,召南蝶,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副从小到大不正眼看我不可一世的表情。”
罕勒越说越激动,似乎南蝶对他的态度真的狠狠伤害过他。
“是啊,你说的很对,要是我现在还是这景泐王宫里地位最尊崇的公主,你还敢这样贸然握着我的手不放吗?”
“欺软怕硬罢了,罕勒,你其实还和小时候一样。”
似乎她这一番平静又透着嘲讽的华语彻底激怒了罕勒,他提起她的手臂狠狠一扯,力气之大使她踉跄一跌。
“南蝶,你不是厌恶握到极致吗,我现在就去让你伯父把你嫁给我,让你天天都得面对我。”
她抬头狠狠剜了一眼:“你做梦!”
见到她脸上有了情绪波动,罕勒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又开始透出一种不明所以的笑容:“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伯父,让他给我们赐婚。”说着就要拉她走。
她心里慌了,她真怕到时候伯父会真的把自己嫁给他,把自己这样一位先王遗女嫁给军事大臣的儿子笼络人心对伯父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她想要和罕勒撕破脸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僵局替她解了围。
“南蝶公主,你刚刚有东西落下了。”
沈季修举着那本《唐诗》晃了晃,他走到二人跟前伸手钳住罕勒的手,也不知用了什么力道让对方吃痛的松开了手:“你这样抓着一位女士的手不放并不是绅士行为。”
罕勒恶狠狠盯着他:“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喝了几年洋墨水就在这教育我,这里是景泐,可没有绅士!”
沈季修打量了他一会后随之点头:“确实没有!”
“你...”
罕勒气急败坏却又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反驳他,示意手下上前想要教训他。
南蝶接过那本《唐诗》低声说了一句:“跟我走,别理他。”
但这时罕勒的手下已经围了上来,她转身一巴掌甩上去:“沈季修可是召比的朋友,召龙的坐上宾,艾罕勒你动他一下试试!”
被打的那个随从呆站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
罕勒有了顾虑只能作罢,就这样看着二人离开,不甘心但眼下又无可奈何。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南蝶居然会为这个外来男子发这么大脾气,甚至搬出她伯父来压自己,要知道平时无论自己怎么激她,她都不会这样。
沈季修随着南蝶回到了她宫中,刚进院中他就看到了一棵看着淡黄色花朵的大树,树下有个男仆在扫着树下的落花。
“你好,请问这是什么树?”
那仆人似乎并听不懂汉语,但大概猜出了意思,伸手指了指树上。他立刻心领神会,凑到树边看到了一个挂着的小木牌子,上面除了一排他看不懂的傣文,还写着“罗望子”三字。
抬头看去时刚好一朵花掉落在他额头上,他努力保持平衡,不让那朵花掉下。
“沈季修”。
他回头,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南蝶站在门口,她换了一身素净的常服,白色的丝绸交领衬衣配了一条黑底等距条纹筒裙,衬的她宛若一朵随风飘来的风车花。
眼神一颤,那朵罗望子花从他额头跌落在地。
南蝶向他招手:“沈季修,你进来。”
得到召唤,他急忙上前,甚至忘了进屋要拖鞋,踏上宫殿台阶才反应过来,又退后三两下脱下鞋跟上南蝶。
二人坐在后院的亭子下,南蝶伸出手:“沈季修,我还有一样东西你没还给我。”
沈季修刚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下:“什么?”
她凭空做了个擦拭的动作:“帕子。”
沈季修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攥着那块帕子:“它已经脏了,等我赔你一块新的好不好?”
她假作思考,眼珠一转:“好。”
“前院那棵罗望子是什么树?我刚刚站在树下,那树上的花倒是像雪一样掉落下来。”
沈季修端起的茶杯又第二次放下。
她把茶杯推过去:“这就是罗望子酱冲泡的,你尝尝。”
第三次时沈季修终于尝到了这杯茶的滋味:“嘶~有些酸。”
她噗嗤一笑:“我现在找不到罗望子给你看,只能让你尝尝去年熬制的果酱,如果今年十二月你还在景勒你就可以看见它的果实。”
“罗望子可以用来入菜,不怕酸的也可以直接蘸了辣椒生吃,甜的罗望子在成熟后会变得甜甜的,这时你只要轻轻用指尖按破它薄脆的壳就可以吃到甜甜的果肉。”
沈季修看着绘声绘色给自己讲罗望子的南蝶,一时间出了神,似乎自己问对了,看到了打开话匣子后她灵动的一面。
她发现沈季修在盯着自己看,一时害羞的止住了话题。
“你继续说啊。”
沈季修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了她,连忙移开眼神,灌了一大口罗望子茶下肚,被酸的龇牙咧嘴。
这一幕逗笑了她,单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自己杯中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雪”字。
“沈季修,你来自北平,那北平是不是会下雪。”
沈季修转头看向亭外,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植物映入眼帘,心想这景泐冬日里也是这副绿意盎然的景色。
“是,景泐罗望子成熟的时候,北平大雪纷飞。”
沈季修这一句话似乎在她脑中编织成了一幅画面,在这副画里罗望子树屹立在一片大雪纷飞的雪地里,果实和雪花一起凋落。
沈季修似乎看出了这位从来没见过雪景的热带姑娘对雪的憧憬。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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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时可不好受,要是你去了肯定会冻掉耳朵,手脚生疮。”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耳朵:“这么严重?”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一场雪,从我第一次认识银装素裹这个词我就对雪景充满了向往,她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成语,而仿佛是一位对我有着极致诱惑力的北国仙女。”
“可是,不知道今生我还有没有就会走出景泐,走出这片潮热的土地。”
她似乎越说越沮丧,直至低垂着眼。
沈季修看着她这副样子恨不得立马说他今年就带她回北平看雪,但最后一刻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在认识相宛之前都不知道这片土地上至今还存在着这种社会,以前听相宛讲述自己的故乡、文化,他便无可控制的被相宛口中那片神秘的南国热土深深吸引着,如今他亲自踏上了这片土地,又被眼前这位小公主深深吸引着。
她发现对面的人迟迟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失态引起了他的厌烦,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认识没几天的外来男子吐露心声。
“嗯...你不必在意我刚刚说的话。”
沈季修像是刚从梦中惊醒般握上她的手,一句:“我带你去!”脱口而出。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握给扰乱了芳心,奇怪的是她并不抵触和他的肢体接触,她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她避开眼神抽出手起身背对着他平复心情。
“对不起,我又失态了。”
沈季修起身站至她身后,不敢靠近。
这时金法小跑进来:“召喃,召相宛来了。”
她听闻后像是得了什么特赦般飞快离开了现场,和相宛匆匆擦肩而过甚至忘了问好。
相宛看着自己小妹阔慌而逃的样子疑惑问:“飞卿,南蝶她怎么了,神色匆匆竟连我这个兄长都视而不见了。”
沈季修呆呆摇头:“我也想知道。”
相宛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到茶壶中流出的是罗望子茶,轻轻摇头:“她是不是用这个茶作弄你,这么酸,我想你可喝不来。”
他下意识夺过自己茶杯护着:“哪有,我爱喝的很。”
相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点破。
“飞卿,你何时启程回北平?”
他脸上神色黯淡了几分:“明天。”
相宛放下茶杯:“这么急?”
他点头:“母亲很想念我,本来我们一路从暹罗绕回来就耽搁了很长时间,现在见我迟迟不归家她很是担心。”
相宛想到现今外面的局势,又想到北平和景泐距离间隔数千里,不知道这一分别何时才能见面。
“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他并不是为他自己一人而问。
沈季修沉默了一下,问了一句:“这罗望子长什么样?”
夜里南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不断闪现认识沈季修以来发生的种种。金法看着自家公主在床上一会躺、一会坐,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一把掀开床帘:“金法,明天我们出宫去!”
47. 第四章
乔装打扮的二人走在一个市场上,南蝶几乎很少有出宫的机会,偶尔偷偷溜出来也并不敢逗留太长时间。
市场上的人流熙熙攘攘,她发现近几年外来的人越来越多,证明这与世隔绝的小城正在被更多的人发现。似乎她们今天赶上了赶摆日,市场上来了很多挑着货物的汉人,正在与当地人以物换物。生意最好的是挑着盐块来售卖的汉商,几乎每次都会全部售空,因为景泐不产盐。
除了汉人商贩外还有一些从山上下来的山民,他们的生产技术比生活在河谷坝区的景泐傣人还要落后些,经常会下山请求用山货换取一些简单的铁器。
“召喃,我们去哪里呢?”
南蝶正盯着一个铁匠铺里正在锻刀的铁匠出神,她记得王兄有一把又漂亮又锋利的傣刀,那是父王留下来的,虽然她从来没亲自拔出过那把刀,但小时候她总会是把那把刀背在身上满屋子跑。
直到火红的刀淬进水里发出“兹拉”一声才回过神来。
“啊!”
金法忽然尖叫一声躲到了南蝶身后,她被一旁从围栏里飞出来的斗鸡惊到。斗鸡扑棱飞过后只在空气中留下几根鸡毛,一旁斗鸡主人连忙过来把鸡抓回去放进围挡内,随手倒了一杯酒下肚后继续下注。
斗鸡文化在景泐人生活中盛行,几乎家家都养斗鸡,要是哪家出了一只厉害的斗鸡王,几乎马上就会传遍周边的寨子,会有人纷纷踏上这家门,只为一睹斗鸡王的风采。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拉着金法挤入拥挤的人群里,眼前一块用围挡圈出来的空地里两只斗鸡正在互相激烈进攻,其中有一只正是刚刚从她眼前扑棱过的那只。
人群中传出一声:“艾罕香!啄它眼睛!”
金法在一旁笑出声:“也不知道是哪只鸡叫艾罕香。”
她看到其中一只脖子上有一圈白毛的的斗鸡开始有点招架不住,渐显颓势。
“不管那只叫艾罕香,但它主人也是够狠,瞎了一只眼的斗鸡几乎就失去战斗力了。”
没想到最后那只白毛斗鸡居然颠倒局面,它脖子上的毛全部倒立起来,似乎在做最后一攻。只见它跳起来狠狠啄过去,直接啄掉了对方头顶上的一整个冠。
“艾罕香!”
她看到刚刚那个人翻身跳进围挡中抱起被啄掉鸡冠的斗鸡,一旁有人起哄:“艾叫,你家艾罕香以前多威风啊,最近搞莫天天输,今天连鸡冠子都丢掉啊。”
“原来艾罕香是这只鸡,刚刚吓我一跳,现在被啄掉了冠。”金法在一旁幸灾乐祸。
“艾罕香你太不有用咯,今天晚上就回家杀你吃。”
那斗鸡主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输掉的堵住,一把拎着鸡脖子就要走,那只叫艾罕香的斗鸡在他手中难受的挣扎,头顶上的伤口还在有血流下。
“看样子他今天是真会把这只鸡杀了。”
代入人的视角,如果战败一次就要被杀了吃肉,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产生了想要买下哪只鸡的念头。
她边快步跟上那个人,边伸手:“金法,拿些钱给我。”
“召喃,你不会是想要买下那只斗鸡?”金法虽然嘴上质问,但也没忘记手上掏钱的动作。
她刚想叫住那个人,却看见一个小和尚拦住了那人的去路,景泐人全民信佛,自小礼佛敬佛一辈子的她并不打算抢在小师父面前说话。
她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只看见没一会儿那只鸡就到了小和尚手上。
“我们走吧。”
撑着伞的金法一路上不断回头:“召喃,那个买下斗鸡的小和尚好像一路上都跟着我们。”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而是抬眼往上看,一座寺庙的尖顶正藏在椰子树后。
“谁说人家跟着我们,人家只是回家而已。”
那抱着斗鸡的小和尚对二人行了个礼:“二位施主果然和我同路。”
她连忙回了个合十礼:“原来师父是这家寺庙的,不知道怎么称呼?”
小和尚低眉一笑:“温忠。”
“不知道枯芭庄香现在可有空见?”
温忠又微微俯身:“原来是找师傅,师傅现在应该就在后院,不过我得先把这斗鸡安置好,才能带你过去。”
没想到眼前这小和尚是枯芭庄香的徒弟,她先前竟然从没见过。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谢谢小师父告知。”
二人随着温忠小和尚进入寺庙院内,金法悄悄说:“召喃,这帕温忠长得可真好看,抱着鸡都有一种不染于尘的清冷感。”
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教你成语可不是让你拿来调戏小和尚的。”
金法继续在一旁嘟囔:“召喃,你要是要礼佛,不去皇家寺庙,来这里干嘛?”
她点燃三根黄色蜡条拜了拜之后插进沙堆里:“因为我和这个寺里的枯芭庄香有缘。”
金法一听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
她滴完圣水站起身:“我又不是时时让你盯着,你当然不知道。”
金法跺了几下脚:“召喃居然还自己偷偷跑出来过。”
南蝶让金法留在了前院,自己只身来到了后院,一个老和尚正在院里晒着贝叶经,她朝着老和尚跪下行了礼。
“师父,南蝶好久没来看你,你还好吗?”
老和尚放下贝叶经转身把手掌放在她头顶不知道念了句什么,随后赶紧扶起她:“召喃请起,今日也不是召喃每月来寺里的日子,不知为何会忽然前来?”
她起身帮着一起晒贝叶经,没有说为何会忽然来此。
“我最近心中不太静,好像心智被凭空扰乱,想来师父这里平静内心。”
枯芭庄香抖掉贝叶经中夹着的小虫子:“心智是不会凭空扰乱,一定是有外因。”
她脑中闪过和沈季修有过身体接触的一幕幕,光是想,内心起伏都是又上又下的,但她又羞于承认。
就在她还在羞于面对内心的那个真实的自己时,枯芭庄香用一种深谙莫测的表情看着她:“召喃已经遇到那个人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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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阵:“谁?”
枯芭庄香背对着她轻轻叹了声气,并未让她发觉。
“有些事情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暂时遵照内心行一步是一步,反正...”
她听着这一番话感觉师父说了像没说一样:“反正什么?”
枯芭庄香似乎早就看到了这位景泐小公主的命运又不忍告诉她:“反正召喃不要怕,勇敢跟着心走就好。”
“召喃要是还是觉得心烦就帮我守着贝叶经吧。”
师父回屋午休,只留她一个人对着贝叶经发呆,她本想来这里让师父开导自己,却没想到师父这一番话更是让她听得云里雾里。
“不要怕,跟心走?”
“可是我心里现在全是沈季修的脸!”
而此时温忠正在给那只救回来的斗鸡处理伤口,上完药后在柠檬树旁边支了一个鸡笼把鸡关了进去,摆上水撒了把米。
他看着笼中的斗鸡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心中想着今日又行了一善,救了这可怜的鸡一命。
天快黑的时候南蝶才带着金法匆匆赶回王宫,刚踏进她的院子天空就闪过一道雷,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
“召喃,要是我们再晚一步就要淋雨了。”
她换下便装,心中想的是既然要跟着心走,那等雨停了就要去见沈季修一面。
“金法,快帮我换洗上妆。”
金法叠好二人的便装收紧筐里藏起:“啊?都快晚上了怎么还要上妆?”
她已经拆开头发跑进洗浴间:“你现在质问我的问题有一点多了噢。”
忽然“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劈下,她吓出一身冷汗:“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大的雷声。”
寺庙里跟随着这道惊雷一起落下的还有一条长着冠的灰白色蛇,刚好落在温忠的鸡笼旁边。温忠想到下雨鸡笼里的鸡会淋到雨,正撑着伞匆匆跑来。
刚一到就看到一条正长着大口吞他的鸡,他一慌随手捡起一根柴想要打那条蛇,举着柴挥舞着要砸下时又停下。
“鸡的命是命,蛇的命也是命,都是平等的,我要是因为鸡而杀了蛇,岂不是就沾上了因果。”
他在心中纠结了一番,再看时那只鸡已经被这条蛇吞噬殆尽,似乎这条蛇丝毫未被举着柴的自己威慑到,甚至都未往他这边瞅一眼。
他扔掉柴,蹲在蛇旁边自言自语:“斗鸡啊斗鸡,看来你命中注定要今天死,我居然只是救了你一时。”
那蛇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瞪了他一眼。
他吓得坐倒在地,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居然被一条蛇瞪了,也是蛇的这一回头瞪眼他才发现这条蛇长了冠。
呆坐在雨中的他就这样看着吃了自己斗鸡饱餐一顿的怪蛇缓缓滑动身子溜走。
神奇的是那条蛇离开寺庙后雨立刻就停了,此时重新梳洗上妆后的南蝶迫不及待的朝相宛的寝殿赶去。
“召比,沈季修呢?他在不在你这里?”
但等来的却是相宛告诉她:“他今天已经回北平了。”
48. 第五章
没有人知道沈季修还会不会回到这个远离文明隐于重重瘴气之中的边境小城,在沈季修离开后南蝶总是会后悔那晚出宫的决定。
沈季修走后南蝶跑出去帕峦寺寻求静心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来二去和温忠小和尚也渐渐熟络起来。
这一天她刚踏进寺庙里就下起了雨,三两步跑上台阶沿着长廊往后院走去,却发现温忠正鬼鬼祟祟躲在门后面不知道在偷看什么。
她走到身后温忠都没察觉:“你在看什么?”
忽然的是声音惊的他差点抱住门,但他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就比划着:“你快躲起来。”
她不解的顺着他眼神看了一眼雨中的院子:“为什么?”
温忠见她不为所动,急得用想要去拉她,似乎想到这样做不妥,又改为用指尖在不触及她身体的程度捏住衣袖把她拉到门后和他一同躲着。
“每次电闪雷鸣的暴雨天它都会出现。”
南蝶疑惑:“谁?谁会专门在暴雨天出门?”
不等温忠回答,一个惊雷在空中炸开,吓得她闭上眼睛,这个雷让她想起五个月前送走沈季修的那场雨。
等再睁开眼时看到温忠一脸兴奋:“它来了!”
雨中看不清院中的景象,但依稀看到那棵柠檬树下似乎有一条白色物体,要说是生物却又一动不动。
温忠观察了一会儿走门后走出彻底放弃门作为遮挡物:“奇怪,它今天怎么没有反应?”
南蝶疑惑的看向他:“所以它是个活物?”
温忠没有回答而是撑了把伞冒雨跑了出去,她抬脚想跟出去发现自己没有伞,又退了回来。
“你干嘛去那么大雨?”
她的声音淹没在巨大的雨声里。
等温忠再回来时她看见他僧袍里兜着一条长了冠的灰白小蛇,倒也不害怕蛇就是觉得眼前的蛇过于奇怪,她后退几步张着嘴咿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是条怪蛇...”
“你不怕它咬你一口毒死你?”
她站在远处看着温忠把那条怪蛇放在桌子上,而那条蛇盘着身子垂着脑袋像是死了一般。
“它身上在流血,它受伤了。”
“它不咬人。”
南蝶觉得有些瘆得慌,背靠柱子低着头问了一句:“怎么,你和它很熟?”
半天没人回答,抬头时发现温忠不见了,而桌子上那条蛇似乎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不敢相信,难道它听得懂人话?
温忠拿着一个药箱走过来:“它吃了我的鸡,就是从市场带回来的那只斗鸡。”边说边上手擦去蛇身上的血迹。
“自那以后每逢这样的天气它就会出现在那棵柠檬树下,一开始我以为它是来找鸡吃,但后来发现不是。”
“可能那次吃了我的鸡只是个偶然。”
南蝶听着一人一蛇相遇的故事,心中总觉得这种相遇像是那些小说话本里的桥段。
“许仙和白蛇?”
温忠给蛇处理伤口的手僵在半空中:“你觉得我更像许仙还是法海?”
她坐到他对面:“你也知道白娘子的故事?”
温忠抬眸:“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我看过冯梦龙的《警世通言》。”
听到“冯梦龙”三字时她已经在心里赞叹,这识汉字懂汉文化的小和尚在景泐可不多,甚至连很多大和尚也不懂。
“温忠小和尚,你怎么懂这么多?”
不料桌上的蛇忽然抬起尾巴甩在了她手臂上,她没想到看似轻轻一下力度倒是不小。
“这位白娘子似乎不太喜欢我。”她边说边伸出食指按住它的尾巴。
温忠见状用手中的竹镊子翘起她手指:“你别压着它。”
她收回手指,瞟了一眼那蛇,故意拖着声音说了句:“你们是好朋友,我就不是~”
温忠低头伸手轻轻触碰了蛇顶上的冠,见它没反抗,脸上露出一道浅浅的笑。
“你们是我同一天认识,都是我的朋友。”
她听的都想翻个白眼:“你可没对我这样笑过。”
温忠看了她一眼:“你是景泐的公主,我一个小和尚要是对着你笑,我成什么了?”
南蝶没想到温忠居然知道她的身份,她还以为这帕峦寺除了枯芭庄香,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哎哟,只怕这小蛇也是哪个蛇族的公主,哪天说不定就幻化成一亭亭玉立的美人来报你的救命之恩。”说着也伸手戳了戳蛇顶上的冠。
那蛇却偏过头,似乎不想让她触摸。
“看着没,你碰就行,我碰就不行。”
雨势渐小,她看着窗外的雨,心中在想北平这个时候会不会下雨,如果下雨了沈季修会在做什么。
“它伤的这么重,不知道这次雨停了它还会不会凭空消失。”
南蝶一脸好笑:“还会凭空消失?真是条神蛇。”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陷入沉思。
“我怎么觉得这蛇长得很像什么东西,但又一时想不起来。”说着走至对面低头看着蛇的正面。
“我总觉得很怪。”
那蛇抬了抬头,把脑袋偏到温忠那边。
温忠看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无论像什么,反正它这次大概是走不了了。”
她挤出一个微笑:“你还打算带着它过日子?”
温忠点头:“我打算先把它养在寺庙里,我想要是哪天它不见了,那就是它伤好了。”
她快要受不了这一人一设似乎很有爱的一幕:“雨停了,我先走了,告诉师父我来过。”
刚从后门溜回寝殿就看见金法一脸焦急等着她。
“召喃你终于回来了。”
“来了人给你量身,要给你裁出夏节的衣裙。”
她边走边解着身上的衣扣:“快到出夏节了,我都快忘记了。”那沈季修也已经走了五个月了。
“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神色焦急?”
金法伸手指了指外边:“还没走呢,要不是你刚好回来,我都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打发走。”
她把脱下来的衣服摔进筐里:“这哪是来量尺寸,分明是被派来盯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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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蝶带着一腔火气,双手使劲打开门,看到外面来给她量身的四个人捧着东西毕恭毕敬站着,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她的一腔怒火也只好无处发泄。
时间到了十月中旬,景泐迎来出夏节,出夏节一过就表示人们就可以继续谈婚论嫁,吃上新一年的米,享受生活,所以比起入夏,出夏时会举办的更加隆重。
凌晨四点南蝶就被金法喊起来梳洗上妆,不过这么多年每逢寺庙里有仪式她都得早起,所以习惯了。
“召喃今天要先去松满寺诵经滴水之后还要去游行接受朝拜。”
她边打着哈欠边断断续续说:“不都年年这样嘛,那些仪式我早就滚瓜烂熟了。”
金法替她挽好头发,又拿来白绸段子一点点绕着额头缠上。
“这次不一样,据说会有一位景暹的王子过来参加,所以这一次王上很重视。”
她一点都不关心哪个王子会来,只觉得脑袋顶的东西太多太重,抱怨着说:“金法,你缠松点,每次缠头我都觉得勒死了。”
金法小心翼翼缠着那长长的布条:“我知道召喃一直都不喜欢缠头,但是景泐傣人每逢重要节日都得缠头。”
一套繁琐的穿搭下来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没出门她就感觉无比劳累。
金法拿过来一串古银腰牌替她挂在腰上:“召喃真不关心那景暹王子?”
她扶着脑袋一脸疲惫:“不关心。”
在松满寺的滴水仪式上她看见了那位金法很关心的王子正站在王兄身旁,本来是无意间一瞥,但那王子的视线却对了上来,她连忙转开脸。
金法在她身后悄悄说:“景暹王子长得可真好看,还特意穿了景泐的衣服,据说他母亲是景泐人。”
“南蝶,你过来。”
相宛向她挥手示意她过去,她知道肯定是要给她介绍那位景暹王子,不情愿也只能一步步挪过去。
“萨婉萨利,召...”她爽快的先行了礼,但是又不知道对方名字。
“萨婉萨利,召喃暖,我叫潘塔纳·温西颂,按照年龄你可以叫我一声召比。”
看着眼前正对着自己微笑的人,她只觉得对方景泐语说的不错,剩下的只有尴尬,这么多年被边缘化久了,她并不适应这种社交。
在松满寺举行出夏节的晚宴上,伯父在宴上正式向大家介绍了这位景暹王子并对他大夸特夸,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伯父还有这么会夸人的一面。
她这无人在意的公主再次从宴上溜走,不自觉的走到了帕峦寺门口。
寺庙前大家正在准备燃放用竹筒做成的土烟花,一个小和尚点燃着燃线,不一会儿竹筒里如柱喷射出火树银花般的烟火,在空中劈里啪啦绽放后又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她驻足痴望着眼前美丽的焰火,明明此刻自己孤身一人却又感觉被浪漫包裹,竟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一个声音响起:“南蝶”
她以为她听错了并未回头,沈季修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出现。
一秒钟之后她蓦然回首,烟火辉映下是沈季修站在那里看着她。
49. 第六章
南蝶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北平距离景泐几千里,他怎么可能刚好就在出夏节这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身后的烟花渐渐熄灭,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她还在怀疑那是他还是幻影。
“砰砰”几声,一道道升空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带来道道光辉重新照亮了那个身影。
“南蝶,怎么傻站在那里不出声,小半年未见你不认识我了?”
她看着那个朝自己走来并说了一句长句的身影心中既激动又惊讶。
“讲了好长一段话,是你,不是幻影。”
她伸手指着他:“是你,沈季修。”
沈季修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指向自己的手指:“当然是我。”
包裹住食指的温度彻底让她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食指上的温度似乎顺着流进了心底,那一股暖意惹的她红了眼眶:“北平距景泐几千里,我不敢相信你还会回来。”
沈季修松开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方巾塞进她手里:“还是爱哭。”
又被说爱哭,她攥着方巾低下头,蓄好力想撅起的嘴因为想到眼前人不是王兄而又放下。
沈季修双手插兜弯腰曲腿偏下头去看着她:“可能是因为我隔着几千里都能听到你哭唧唧的声音。”
他一句话就能让给她转悲为喜,打开一直攥在手里的小方巾轻轻擦拭了溢出来打湿眼眶的泪水:“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沈季修摇头:“不用还,本来就是给你的。”
她这才仔细去看手中的方巾,上边有一个细小的英文单词:“bur...berry?”
磕磕巴巴念完单词,意识到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敢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眼神似乎要溢出春水,似乎根本没在意自己念了什么念没念错。
“沈季修,你似乎变样了。”
“变得有些凌乱。”
听着她的话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胡茬:“为了来见小哭包,我可是没日没夜的赶路。”
她娇嗔着用双手捂上耳朵转身:“不许叫我小哭包。”
沈季修站在她身后看着满城的烟火和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心里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地却是另一番景象,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南蝶......”
听到他的呼唤,她立刻转身,没想到一转身就被一把揽入怀中。
“沈季修...你怎么了...”
他不出声,就这样抱着她,好一会儿才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希望...都好好的...”
她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想让他这么一直抱着,不松开手。
“召喃,你在干什么?”
温忠小和尚的出现打破了两人,沈季修清醒过来怕自己的行为让外人看见对南蝶不好连忙松开了手。没想到南蝶却牵起他的手转过身正对着温忠。
“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沈季修。”
温忠对着沈季修行了个合十礼:“久闻大名。”
沈季修不理解一个小和尚怎么会对自己久闻大名,但也先回了礼:“小师父认得我?”
南蝶打断客气的二人:“温忠小和尚是你离开那天我结识的朋友。”
温忠打量着沈季修:“听召喃念叨了五个月,听她那口气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人了,没想到今天见着了。”
眼见着温忠越说越多,怕他再多说一句就把她那点事全部抖出来,连忙打断:“那好朋友还在不?”
温忠脸色一变:“哎呀,碰着你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忘记我出来就是来寻复复的。”
本想听小和尚说更多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南蝶是如何思念他,结果怎么又蹦出个好朋友。
“南蝶,你这一下是多了几个好朋友?”
她皱眉:“你和一条蛇计较什么?”
温忠已经朝一旁的芭蕉林里寻去,她拉上沈季修跟上去:“复复?你居然还给它取了名字,它不是经常来来走走,你干嘛要找它,下次再打雷下雨它又回来了。”
“它这次带着伤,我不放心它,总怕看见它死在半路上。”温忠边说边弯腰在草丛里翻找。
而沈季修还没捋清之间的关系:“好朋友是一条蛇?”他虽然知道这热带蛇多,一些关于蛇乱七八糟的传说也多,但这亲眼看到了和蛇做朋友的还是有点惊讶。
南蝶在蕉林里艰难行走:“这晚上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话音刚落,她便踩在裙子上摔倒在地,膝盖狠狠磕上了一个枯木桩子。
“啊,好痛。”
今天穿戴的本来就繁琐,背着这身行头累了一天,这一摔她直接想原地睡去不醒。
“你没事吧。”沈季修把她从地上扶起,她却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我走不了了,你回宫里说一声,让他们来抬我回去。”
沈季修笑了两声,起身就走。
她看他真走了着急喊出声:“你还真走啊。”
沈季修走到温忠旁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打开射出一道亮光:“你拿这个找你的好朋友吧,更亮一些。”说着用手电换了温忠手里的那盏油灯。
他拎着油灯走去:“拎着它,我背你回去。”
温忠找的过于投入,完全没发现二人已经离开也没发现周围的异动。
“复复,你在哪里,如果在这里你出来好不好。”
他发现自己越走越远,夜里的蕉林其实有些吓人,一人举着沈季修给的手电筒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忽然发现前面有棵蕉树的叶子上好像蹲着个人影。
温忠盯着蕉叶上的影子耳后已经渗出汗珠。
“一个人怎么可能蹲在一片叶子上,除非是......”想到这里他壮着胆子用手电的光猛地照射过去,只见那影子已经扑向他,这一下他看清了眼前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鬼脸。
“披!”
他虽然害怕但却没有跑,因为他知道一旦碰上了鬼物,若不是它放你离开,你就跑不掉。
那鬼已经爬到了他后背上抱着他的脑袋胡乱摸索着:“小和尚,你说我吃了带功德的肉,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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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成个有功德的鬼了?”
他放下手电筒,双手合十平静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念着经文不理会身上的鬼物。
那鬼见温忠不怕他,又从背后往上骑在他脖子上,把两条血淋淋的腿垂在他胸前:“小和尚,你居然不怕我。”
温忠闭着眼在脑中回想着师父给自己讲过的那些鬼物,试图辨认出身上的是什么鬼。
那女鬼见他依旧没反应气的把自己头拧下来,被拧下的头颅凭空飘在他面前并还在开口说着话:“那我就先把你肠子给掏出来!”
此时温忠睁开眼睛,一双圆目丝毫不惧的盯着眼前的鬼头:“断头可飞,喜食人肠,是披霍奔。”
他一直以为鬼物只存在书籍和故事里,平时听师父讲经文典籍时就爱听有关于鬼怪的部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温忠虽然知道鬼的来历却并没有什么应对之法。
那鬼头围着他不停的绕,鬼身依旧坐在他肩膀上:“小和尚你竟然还认得我。”
“我今天下午本来打算吃一个小女孩,她在草丛里上厕所,刚看见我的头飘过去就吓得不擦屁股就跑回了家,那种小孩一看就不好吃。”
“没吃那小姑娘倒是让我等来了帕峦寺的小和尚...”说着鬼头绕到身后对着温忠的屁股一口咬下去。
温忠知道着披霍奔喜欢吃人肠子,但没想到它竟然是从□□位置掏人肠子,一想到自己羞耻的死状他开始挣扎着去拽身后的鬼头。
他还没碰到鬼头肩膀上的鬼身就伸出鬼手把他牢牢钳住动弹不得,身后已有痛感袭来,他站不稳摔倒在地。
温忠想到自己还没有找到复复就要以一种羞耻的死法横尸蕉林,心里十分痛苦表情也变得狰狞。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身后的痛感没有了,正片黑暗的蕉林变得亮堂起来,一个神女打扮的人光着脚从光里走出来。
“我最讨厌凡人放烟火了,想躲起来清净一会儿都你这玩意儿吵醒了。”
披霍奔知道来者不是它惹得起的,吓得头和身子各跑各的,但还没蹦出去几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
“带走带走,看见就烦,不许它再回这里。”
话音刚落,一旁的芭蕉树伸出几片蕉叶卷走了这掏人□□的鬼物。
温忠看着从蕉叶上恶狠狠扑向他的披霍奔此刻被蕉叶卷走,心里觉得因果轮回竟然来得这么快。他又使劲睁着眼寻找那位神女的身影,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那神女身后立着一条小蛇的幻影。
“复复...是你吗...”话音刚落他再也忍不住疼痛晕倒过去。
一段披帛飘过来卷起了地上的温忠,缓缓把他送到了神女面前。
“早知道那次不吃你的鸡了。”
两声轻笑传出:“小和尚居然被咬了屁股,不过也算是因为我才遭此一劫。”说着又一叉腰:“我光顾着找个地方躲起来竟不知道这地方藏了个那恶心玩意儿。”
一顿抱怨后又俯身看着温忠。
“还有,别给我瞎取名字,什么复复,我叫萨引。”
50. 第七章
南蝶看着手里这块写着“burberry”的方巾,总会想起那晚沈季修背着她从帕峦寺门口的蕉林走回王宫时的情形,他背着她,而她背着十月里的满天繁星。
距离出夏节已经过去多日,自那晚后她也没再看见沈季修,她知道他没有离开但也没有擅自去找他。她没有去找沈季修的这些日,那景暹王子倒是日日来找她。
不过好在这位王子倒是个儒雅斯文的人,讲起话来彬彬有理,行为处事也在分寸之内不会让她不适,所以他来了她也愿意陪他聊几句顺便品尝他搜罗来的那些吃食。
“召喃”。
金法从屋外匆匆跑进屋跪在地上:“召潘塔纳又来了,我就比他快了两步...”话还没说完潘塔纳的声音就响起。
“南蝶,我可以进来吗?”
她使了个眼色让金法退下,从榻上懒懒撑起身子走出去,她第一眼就瞥见潘塔纳手中拿的东西,他每次来总是会给她带一些景暹的新鲜玩意儿,她甚至怀疑他是特地批发过来的。
“南蝶,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
她看着他手中的盒子,那四四方方的红丝绒倒不像景暹产的东西。
“召比潘塔纳,你已经送我很多东西了,而我却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
潘塔纳把盒子放在桌上又使唤身后的随从端上来一壶茶,茶壶底还有一炉红碳温着茶:“这是用阿萨姆红茶煮的奶茶,带过来给你尝尝。”
她虽然没去过阿萨姆但知道那里曾经也是一个傣族城邦,因为景泐往北再走一走有很多名茶种植,她也算是品茶无数所以看着眼前这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
“还特意煮成了奶茶,有心了。”
潘塔纳把盛着奶茶的陶杯推到她面前:“因为那里的红茶只适合煮奶茶。”
这句话倒是激起了她想要品尝的兴趣:“噢?那我倒要尝尝。”说着像是忘了茶的温度般伸手就要去端起茶杯。
“等等,烫!”
潘塔纳伸手握住她的手:“奶茶散热慢,你再等等。”
她没想过会和对方有这样的身体接触,愣了一下之后挣开他的束缚,手不小心碰到茶杯,洒出来的奶茶淋到手上。
“嘶~”
潘塔纳见状又想去拉过她的手查看情况,她抢先一步缩回手,拿出沈季修的那块方巾擦拭手上的残茶。
“让我看看烫伤没。”潘塔纳焦急的想要起身去查看。
“我没事。”
潘塔纳把本要递给她的手帕换了个方向,转为擦拭掉桌上的茶渍,视线凝视着她手里的方巾:“这是Burberry去年秋冬款,我在伦敦街头的Burberry时装屋看到过,没想到南蝶也喜欢。”
她看着已经沾染上茶渍的方巾,她并不知道什么伦敦时装屋,更不知道什么是Burberry的秋冬款。
“我不知道,是别人送给我的。”
潘塔纳眼皮一颤,心中暗想会是谁送给她的。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他打开那红丝绒盒子,里边是一块腕表。
“这是我在瑞士游历时得的,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南蝶看着盒子里的腕表,虽然潘塔纳没说价格品牌但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会随便买一块不知名的表,而且这是一块女士腕表,要说是他游历时无意买的那她是万万不相信。
“召比,我不能无缘无故收你一块表,而且我从来没戴过腕表也不习惯戴,你要把它给我可就是让它摆在我屋子里蒙尘了。”
说着她端起桌上的奶茶打算喝一口缓解尴尬,然而奶茶还没入口她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手中茶杯飞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依南蝶,你不要脸!”
她感觉这一掌直接给她扇的眼冒金星,直到听见声音她才看清给她这一耳光的正是她王姐婉滴。
金法听到动静以最快的动作冲出来:“召喃,你没事吧。”
她一手捂着火辣的右脸一脸不解的看着怒火冲天的婉滴:“召比,我怎么惹到你了?”她和她这位王姐虽然不太对付,但也能维持表面太平,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自己动手。
“谁让你离他那么近的?你不知道我喜欢他吗,你是想和我抢人吗?”
南蝶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紧紧抠着掌心,指甲嵌入了血肉里。
“不知召比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南蝶抢了什么人。”
婉滴狠狠瞪着她:“出夏节那晚你离席后一直没回去,他居然一回来就去找你而不是我!”
看着婉滴几乎咆哮着说出来,甚至带了几分哭腔,她有些惊讶,已经喜欢沈季修到这个程度了?
“召比说的是沈季修吗,我从来没有抢过他,不过如果你认为他是你的你大可把他锁起来,看他愿不愿意被你锁着。”
她不爱和婉滴计较,可如今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她也不愿再忍让。
婉滴一听南蝶居然敢反驳自己火气越发大,伸手想再扇一次却被潘塔纳制住。
“召婉滴,请你注意分寸,召南蝶是先王遗女也是你骨血相连的妹妹,你怎么可以打她。”
婉滴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甩到一边,脚踩在那滩奶茶上没站稳滑倒,手掌磕在碎了的陶瓷片上被划伤,鲜红的血慢慢渗出来。
“召比...”
南蝶起身过去想要扶起她,却被狠狠推开,还好潘塔纳在后面伸手撑住她。
婉滴骂走了所有想要去扶起她的人,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坐地不起,侍女们也每一个敢上前触这位大公主的霉头。
“召比,你的手流血了必须先止血。”南蝶接过金法拿来的纱布想要走过去被潘塔纳制止:“还是我去吧,我怕她又推你。”
潘塔纳拿着纱布蹲下:“先止血,不然你出了什么事又要怪到她头上。”
婉滴一把甩掉纱布,她嘲讽的看着潘塔纳:“景暹王子?潘塔纳·温西颂,你以为你很尊贵吗?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和我说话,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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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不过是我们景泐一个低贱的妓女而已。”
这番话一处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燥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凉飕飕的,南蝶并不知道潘塔纳母亲的事情,也没想到她这王姐会任性到这种程度。
“召比,你在瞎说什么,我看你是气糊涂了。”
潘塔纳没有说话,他只是站起身沉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没敢上前追去。
婉滴终于肯地上起身,她抬着左手让人包扎,右手则是指着南蝶:“依南蝶,我和你还没完,而且你别以为这个景暹王子有多尊贵而试图攀上他,他母亲那些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的目光从门口移回婉滴身上,有些话真是想忍都忍不住。
“召比,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但是无论这景暹王子身世如何他现在都是景暹王最喜欢的儿子同时也是你父亲的座上宾,你刚刚那样口出狂言冒犯他实属不应该。”
婉滴听着这番话失神晃了一下身子,南蝶轻轻扶了她一下:“召比,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婉滴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一干人都走后她坐在廊上看着院中的罗望子树出神,她有被婉滴刚刚的那一句话震惊到,景暹王最喜欢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他应该很生气吧......”
金法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召喃,我刚刚收拾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个盒子,是不是召潘塔纳忘记带走了。”
她接过那个装着腕表的丝绒盒子:“这是他送我的,但是...”
“但是什么?”金法不解。
她把盒子放到一旁:“没什么,今天人家好心上门却恼了这样一出,看来我得好好准备登一次他的门了。”
金法跪坐在她身边轻轻抚上她的脸:“召喃,你一定很痛吧,这红印到现在都没消,这召婉滴越来越过分了,现在竟然动手打你。”
她看着红着眼要哭出来的金法摇摇头:“不疼了,她拢共才多大力气。”说着躺倒在金法腿上。
金法憋回泪水用扇子轻轻给她扇着风:“召喃,要是你父亲母亲都还在世你肯定不用受这些委屈...”
她伸手捂住金法的嘴:“好了,没事的。”
被婉滴打了之后的第三天,在帕峦寺里她终于再次看见沈季修。
“我去王宫找你,金法告诉我你一个人来了这里。”
见面第一刻他就抚上她被打的右脸,虽然没有说话但满眼心疼。
“我不会再教她英文句子了。”
她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沈季修,又不是只有你会英文,人家喜欢的是你这张脸。”
“还有,佛祖面前不能如此亲昵。”说完她牵着他跑到后院,打算去找温忠。
“奇怪,小和尚今天怎么不见人影,难道还没找着他那朋友?”
拉住一个小和尚询问才知温忠不知怎么伤着了屁股一直在禅房里养伤。
51. 第九章
南蝶叩响房门:“温忠,你在里边吗,我们来看你了。”
房间里没人回应她又敲了几下门,结果在她没怎么用力的情况下房门开了一条缝,她刚想推门而入就被沈季修拦住。
“人家伤了隐□□,你这样冒然进去不合适,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她觉得有道理于是停下动作,但她就是想确认一下小和尚是不是在屋里,哪怕看一眼也行。
“我就从门缝里偷偷看一眼,就一眼。”说着凑近脑袋贴着门缝往里偷瞄。
就是门缝里偷看的这一眼,彻底重塑了南蝶和沈季修的世界观。
“沈季修.....”
见她看了一眼后神情大变脸色惨白的回头,沈季修搀上她的手臂轻声问:“怎么了,看见不该看的了?我就说了让你别看,是不是看见小和尚没穿裤子。”
她使劲摇摇头却又半天说不出话,用手指着门缝示意他自己看一眼。
沈季修摇头拒绝:“我可不要看小和尚屁股。”说着就要走。
她连忙拉住他并压低声音说:“我说了你肯定不相信,你必须亲自看一眼。”说着把他推到门前。
沈季修看了她一眼,无奈只能贴近门缝朝里看去。
她在侧边看到他嘴巴微张瞳孔放大之后立刻拉上他狂奔出帕峦寺,一直跑出门口才停下,大口喘着气。
“怎么样,你看到了吧,他床上盘着那么大一条头顶长冠,冠又带宝石的灰白巨蟒!”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大小。
“这条大蟒和下雨那天的小白蛇长得一模一样,但那天它并没有这么大,冠上也没有宝石。”
“这太奇怪了,那条叫复复的小蛇竟然变这么大,温忠还抱着它的尾巴睡得那么安详,他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她手舞足蹈的说了一堆发现没人回应,抬头去看沈季修时发现他正目视前方,右手抵在下巴处拇指摩梭着食指似乎在思考什么。
“沈季修,你被吓傻了?”
她这句话他倒是听见了,但依旧目视前方轻轻摇头:“不对啊,自然界不应该存在这样的蛇类蟒类。”
她一听急得双手其上抓住他双臂使劲摇晃他:“你怎么还考虑这一层面,那家伙看起来都像是妖界的了。”说道妖界二字她松开手。
“不对,据小和尚说它经常来帕峦寺,这次更是和他生活了挺久,要是妖物怎么可能这么坦然无恙的生活在寺庙里。”
沈季修呆呆看着她:“南蝶,你怎么都想到妖物上去了,这世界上并没有妖怪。”
其实她也不信鬼神之说,但是今天的一幕让她不得不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那要怎么解释呢,一条蛇忽然之间等比例长大成巨蟒,还自己找了颗宝石给自己镶嵌上?”
沈季修一时语塞:“也许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她听不懂什么是超自然现象,但她能从眼神里看除他的慌张和怀疑。
“召喃,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闻声看去,是外出化缘回来身上还挎着钵盂的枯芭庄香,她在心中猜测师父知不知道他寺庙里有条大蛇的事情。
沈季修见她发呆不回话,自己走上前去行了个合十礼:“沈季修拜见大师,我们刚从寺里出来,寺里有一只...”
她迅速回过神来上前打断他:“师父,我们去看望温忠,但是他在睡觉我们就先出来了。”
沈季修低声说了句:“难道你不准备告诉大师寺庙里有大蟒蛇吗,要是伤了人可怎么办。”
她盯着他又从牙缝里透出一丝声音:“万一师父早就知道呢...”
二人交头接耳过程中枯芭庄香一直观察着沈季修,眼神里透出一股悲悯之意。
南蝶注意到了师父盯着沈季修的眼神,以为是二人的交头接耳冒犯了师父,于是决定直接把大蛇的事告诉师父。
“师父,其实我们想说的是寺庙禅房里温忠床上盘着一条大蟒蛇...”
枯芭庄香似乎不在意她说的大蟒蛇,而是走到了沈季修跟前伸出手掌覆在他额头上。
她不明白师父在做什么,却也不敢打扰。
沈季修茫然的问了一句:“大师,难道我命不久矣?”
枯芭庄香并未回答,只是放下手转身朝寺庙里走去,南蝶赶紧去拦住他。
“师父,里边有大蛇,温忠还抱着她睡着了。”
枯芭庄香神色淡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天:“我从头到尾都干涉不了这件事。”说完越过她走进了寺庙里。
她站在原地重复说着:“从头到尾干涉不了是什么意思。”说完抬眼茫然的向上看去,看到屋檐上的娜迦画像时她瞪大了双眼。
“原来师父刚刚看的不是天,而是这个。”
她跑下台阶把沈季修拉到屋檐下:“你看那个娜迦画像,是不是长得和温忠房里那条蛇几乎一样。”
沈季修看着那彩绘画像,画像上既像龙又更加像蛇的生物也大吃一惊:“难道你们这里还真有这种生物的存在?”
她叹口气:“怎么可能,这是神话里的娜迦,是我们一辈子信仰供奉的神灵。”
沈季修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在崩塌,这南传佛教里的神物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难不成这世界真有鬼神之事。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温忠告诉我每逢暴雨惊雷天它就会出现,然后又会忽然消失,包括我第一次见按到它也是在一个雨天。”
她边说边震惊,自己居然接触到了娜迦神女。
“太不可思议了。”
沈季修已经重新走进了寺庙里:“不行,我得再去看一次,我不相信,万一是我眼花了。”
她看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刚想跟上去却又被一个声音给叫住。
“召南蝶,你怎么在这里。”
她听着声音不用转身就知道是潘塔纳,只得暂时停下追赶沈季修的脚步。
“我倒是更加好奇召比潘塔纳怎么会来帕峦寺,这里并不是王族寺庙。”
潘塔纳带着对她惯有的微笑走至她跟前:“所以,南蝶来得,我来不得?”
她后退一步,不去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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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我要和你道个歉...”
“跟你无关,还有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就像你直接叫沈季修那样。”潘塔纳伸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躲开。
她听到他说出沈季修的名字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沈季修。
她一边想去追沈季修,一边又不知道怎么从潘塔纳面前溜走,两难之际,一个来接待潘塔纳的小和尚替她解了围。
“召潘塔纳·温西颂,请跟我来。”
潘塔纳跟着小和尚走后她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就往后院跑,刚到就看见温忠那间房门大开着,她不管不顾冲到里边。
“沈季修!”
她看到沈季修倒在桌脚边不知是死是活,而床上的温忠似乎刚被她吵醒,睡眼惺忪的睁开眼。
“南蝶,你怎么在这里,复复呢?”
她不停摇晃着怀里的沈季修:“我不知道啊,我刚进门就看他躺在地上,你居然没被刚刚的动静吵醒。”
温忠迷茫看着她:“什么动静?”
她无奈:“当然是那条吓人的大蛇把人打晕的动静。”
温忠从床上下来:“复复不是吓人的大蛇,那天披霍奔要掏我肠子,是她救了我。”
“披霍奔?”她听着瞪大双眼,这下怎么连鬼都出来了。
“小和尚,你确定不是在做梦?”
温忠接过她怀里的沈季修给他推拿着:“出家人不打诳语,还有你总叫我小和尚,其实我年纪比你大。”
她没想到温忠居然在意这个没忍住笑出声:“可是你看起来就是很瘦小。”
温忠抬眸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从小营养不良没发育好。”说着神色有些黯然。
这时沈季修咳嗽一声苏醒过来,看见她第一反应就是抓住她手臂定定看着她。
“南蝶,我看见神仙了,星辉熠熠、光芒万丈,美得神圣不可侵犯。”
“但是...但是她骂我,还把打晕。”
她瞧着他那样子,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被惊艳傻了:“你刚刚又冒犯神女了,小心她下次还打你。”
沈季修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小和尚呢?我刚刚推门而入时就没看见那条大蟒蛇,看见的是一个神女飘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我。”
她搀起他:“不能叫大蟒蛇了,她是娜迦神女。”
此时枯芭庄香刚好陪着潘塔纳来到后院,枯芭庄香询问:“召潘塔纳,要不要我陪您一起过去,我怕他心里还怨着。”
潘塔纳抬手示意他止步:“我自己过去就行。”
低头寻觅着的温忠感觉到身前有人,抬起头一看发现是潘塔纳,脸上一改往常的温柔和煦,面无表情的行了个礼后就越过潘塔纳离开。
潘塔纳见此情景微皱起眉头转身喊了一声:“比温...”
这一幕刚好被从禅房一搀一扶的二人撞见。
沈季修捕捉到重点信息:“那人刚刚喊小和尚什么?”
南蝶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被震惊,她目不转睛看着前方两人。
“他喊他哥哥。”
52. 第十章
温忠最终还是因为那两个字而停下了脚步,风吹起了他橙黄色的僧袍,风停下的那一刻他转身行了个礼。
“请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我只是这帕峦寺里的普通小僧,而你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景暹王子。”
潘塔纳一步步走近:“比温,召咩很想你,她提起你时总是会流泪。”
从见面的那一刻到现在温忠对着个喊他哥哥的人维持着一种淡漠,但此刻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睫毛的微微颤动出卖了他的内心。
潘塔纳眼尖的抓住了他这一情绪,兴奋的迈步上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召咩说她想见见你。”
他看着握住自己的这一只手没有急着挣开,而是微笑抬头看向潘塔纳:“你称呼她为召咩,可我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而且我不相信人会去思念一个二十年都没再见过的儿子。”说完侧身挣开了他的手。
一旁偷听了许久的沈季修惊讶:“刚刚我还以为是景暹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没想到竟是王后的。”说完看向南蝶却发现她一脸平静似乎一点都惊讶。
“你难道不惊讶吗?这么劲爆的消息。”
而此刻南蝶的脑中正在串联这几天的信息:“原来他让我别叫他小和尚说他比我大是真的,难道那天婉滴说的也是真的吗?”
沈季修疑惑:“什么真的假的,我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
她没回答而是扶着他就要离开:“我们还是不要偷听别人的私事。”
结果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路又被潘塔纳的一声吼给绊住脚步,止不住的想要八卦一番。
“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她就是想要看你一眼,哪怕是模糊的一眼。”
温忠再次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了一些记忆,三岁的孩童期原本不应该有什么记忆,所以要说记得多清楚也没有,就是她走的那天他记得特别清楚,现在的他会用满面春风来形容离开那天的她。
他从刚出生就一直待在曼列寨的寺庙里,在他模糊的印象里她似乎只去寺庙里看过他几次,别的小孩是到了一定年龄才来出家一段时间,而他从刚出生就是小和尚由那位心善的住持抚养长大。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她会一去不返,但莫名生出了要去追她的心,蹬着小手小脚从台阶上跑下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地上的尖刺扎破手掌流出血他哇一声大哭起来,但她至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后来一场大火把曼列寨的佛寺烧了个精光,那场大火中只有他幸存,是讲经归途路过曼列的枯芭庄香看他可怜又将他收至帕峦寺里。
记忆回想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二十年前她就已经看不见我了,相比此时我站在他面前她也是认不出的,所以不必再见了。”
说完决绝转身,嘴里边喊着“复复”边向外走去。
南蝶看着潘塔纳一人落寞的背影,但她还什么都没说没做,身旁的人已经替她开口。
“你是想过去安慰他吗?”
她收回目光:“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找温忠,跟着他就可以看见复复。”
沈季修见她注意力在小和尚身上,立马喜笑颜开摆出笑脸连连点头。
“南蝶,你要这样不打声招呼就偷偷走了吗?”
二人闻声又停下脚步,这已经是第三次抬脚而没离开这后院,但眼下她也只得再次转身。
“我看召比有私事就不敢贸然打扰。”
沈季修一听吃味的低声说:“你可没叫过我哥哥。”
潘塔纳朝二人走来:“都从头听到尾了,还在乎一声招呼的打扰?”
偷听了别人的私事她确实理亏,此刻不知道该辩解些什么,何况身边还有个沈季修,她只想带着他赶紧溜走。
“你就是沈季修,相宛的座上宾。”
听到潘塔纳没再说她心下一松,但反应过来他把话指向了沈季修她的心又提了起来。而沈季修早已经直起了身板,没了刚刚那副没她搀着就要倒下的样子。
沈季修直视着潘塔纳的眼神:“我既不是景泐人更不是景暹人,就不用想你行礼了吧。”
潘塔纳低眉轻笑:“当然,不过不知道萧萧肃肃、雯华若锦的北平沈飞卿肯不肯与我这山野小王一叙。”
她在一旁听着心想原来这潘塔纳也会讲这种人听不懂的话,有点感慨又有点想笑。
她憋住笑凑近沈季修:“他竟然也知道你叫沈飞卿。”
“既然这样你先和他聊着,我先去找小和尚了。”
说完火速逃离,迈出帕峦寺大门的那一刻她大口喘着气,心想总算是走出来了。
她远远的就看见温忠坐在田埂上,她悄然走至他身后:“原来没有去找复复,而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神伤,怎么,看来屁股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温忠见是她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并未说话,见她也要坐下,解下单挎在肩上的披肩铺在田埂上。
她见他不说话,也就没继续说话,只是与他一起并肩坐在田埂上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
良久,温忠才缓缓开口。
“从小身边的人都说我母亲是个不要脸的妓女,又说她命好,不知用什么妖术把景暹王迷的死死的,为了她甚至不惜气死自己的父亲。”
“这些人总是会当着我的面说够母亲又假做关心我,说什么只不过可怜我这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儿子被她狠心抛弃。”
“小时候每次听了这样的话我总是会想起她丢下我离开的那一幕,然后就会哭着跑回寺庙里问住持师父为什么偏偏我的母亲是这样一个狠心的人,我恨她。”
耳边有徐徐的风吹过,她听着温忠描述有关母亲的回忆,心中不由自主的也回忆起亡故的母亲,渐渐被带入了悲伤的情绪里。
“住持师父告诉我无论善恶好坏,母亲永远都是母亲。”
“可是......”
他长叹一口气,没有接着往下说。
她侧过头:“我懂。”
温忠双手抱住双膝垂下脑袋侧着头看向她,一滴眼泪从左眼滑落:“一场大火在夜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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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了曼列的佛寺,夺走所有人的性命,只有那晚去见了潘塔纳一面的我活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他总是会偷偷去看我,叫我哥哥对我示好,我当然知道这一切他都是无辜的,但还是会因为截然不同的命运而忍不住会嫉妒他。”
“为了压制内心的妒火我总是会疏远他,甚至口出恶言赶他,但他从来不会计较。”
她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姿势,把头侧过去对着他说了一句:“因为无论善恶好坏,哥哥也永远都是哥哥。”
本来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的她似乎看见了一条尾巴缩进了一旁的稻草堆里。
“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复复!我看见她尾巴了。”
温忠立刻抬起头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复复,是你吗?”
她站起身率先朝稻草堆走去,拿起一根棍子挑开草堆弯腰去查看,不料一条黑色的蛇朝她扑来,她朝后摔倒在地大喊一声:“不是复复!”
温忠连忙过去扶起她:“你不确定就敢凑那么近。”
她惊魂未定喘着气:“不对,怎么瞬间就消失不见踪影。”
还没等二人细究下去,一股黑风卷走了二人。
等南蝶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洞口一个水帘隔开了外界的声音,她无法判断现在自己身处哪里。她开始环顾着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一转头发现温忠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吓死我,原来你早醒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温忠却咬紧嘴巴不说话对着她轻轻摇着头,眼神还不停朝她身后瞟着。
“你怎么不说话?既然我醒了我们现在出......”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温忠一把拽了过去。
她还没弄清楚原因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不,是一个人身蛇尾、尖牙绿毛的“男人”。
她吓得抓住温忠的僧袍:“这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在做梦。”
温忠往后一缩:“我的召喃,当不是,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蛇妖!”
她扯过他的僧袍遮住眼睛:“你都不怕复复敢抱着她的尾巴呼呼大睡,想必也不怕眼前这个吧...”
温忠闭上眼睛:“这不一样...”
那绿毛蛇妖扭着身子过来:“召喃景泐,最美的姑娘。”
她颤抖着声音:“你抓我来干什么...不会是要吃我...”
那蛇妖忽然一把抓住她,不多说一句话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向洞里深处扭去:“怎么舍得吃你,我要抓你来当我老婆。”
她听到这个绿毛蛇妖说出“老婆”二字时恶心的掏心挠肺,胡乱挣扎起来,最后直接吐了出来。
“嘶~”
她忽然听到一声蛇吐信子的声音,接着她感到后背一痛,她被摔到了地上,定睛一看竟然是温忠不知哪里弄来一柄匕首扎进了蛇尾里,蛇妖吃痛才扔下她。
“小和尚,老子先吃了你!”
她听到“老子”二字下意识觉得这似乎不是本地妖怪。
53. 第十章
南蝶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她目光锁定从蛇尾汩汩流出的蛇血为腥臭来源,那蛇妖痛得龇牙咧嘴,扭曲的面庞是丑上加丑。只见它弹起蛇尾挣脱插在尾上的匕首,一甩尾把温忠摔到墙上。
“温忠!”
她连滚带爬朝他奔去,刚刚那一下她似乎都听见了他骨头砸在墙上断裂的声音,他原本就长得瘦弱,薄薄一片可经不起摔。
结果她还没爬到他身边就听见耳边一阵利刃穿风而过的声音,是蛇妖用尾巴卷起匕首飞扔过来,接着那把地上的匕首已经插在温忠胸口。
温忠痛哭却又无力挣扎,他咬着牙齿气若游丝的对她说:“你快走...”
她看着他胸口不断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僧袍,慌乱中她双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拔出匕首,最后关头又收回手:“不行,没东西堵着他肯定血流的更快。”
“温忠你没事吧,没有插到你心脏上吧...你痛不痛...”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眼前是奄奄一息的好友,身后是凶残无比的妖怪,这个场面她第一次遇到,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本还靠在墙上的温忠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没有力气支撑而一头倒在她怀里,她只好边托着他的上半身边惊恐的看着步步逼近的妖怪。
“小公主,你也跑不掉的。”
“我千里迢迢从北边避到这里,正苦恼一个人太寂寞,你可得留下来陪我,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
她凑近温忠耳边:“你听,它果然不是本...”话还没说完,原本还躺在她怀里的温忠再一次被绿毛蛇妖用尾巴卷起扔了出去。她看着他的身子重重落地,没有一点挣扎,她趴在地上歇斯底里朝他大喊:“你可别死啊...”
她想再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却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很多小蛇,有两条爬到她身上用自身身子像绳子一样缠住她的双手双脚,那冰凉粘腻的触感让她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双手双脚。
她脸贴着地,使劲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却也只是徒劳。
温忠就躺在她眼前,不久前还在田埂上和自己吐露心声的小和尚现在已经血染僧袍不知死活,她很后悔去挑开那一堆稻草。
她不想死,也不想在这阴湿腥臭的洞里和这绿毛妖怪待在一起。
而那蛇妖已经移动到温忠跟前,一只手伸进了他僧袍内:“这小和尚刚刚竟敢刺伤我的尾巴,我得先掏出他心肝吃下补补元气。”
她必须得阻止它,要是真把心肝掏出来那可真活不成了。
“等等!”
“你既然是从北边来的,是个外来妖怪,居然敢在景泐残杀僧侣还绑架景泐的公主,你这样肆意妄为是觉得这片土地上没有神灵庇护吗。”
她一口气劈里啪啦说了一堆,也不知道能不能暂时转移蛇妖注意力。
那蛇妖还真被她这一番给叫停了,只是吐出信子舔了一口温忠的血后不屑的说:“你们这小地方能有什么能大过我去?我的小公主,你就别试图拖延时间也别做梦谁会来救你,没用的。”
她一听这话莫名气上心头,低头一口咬伤缠住自己双手的蛇身上,她低着头一口又一口发狠的咬着,一副势必要把蛇头咬下来的气势。
“噢?是吗?北地妖物就这么狂妄?”
听到一阵清冷之音发出的三联问,她停止撕咬动作抬起头,她看见一个像寺庙壁画上神女打扮的人出现在这漆黑的洞里,冷静下来的她回味过嘴里蛇血的腥臭,一扭头吐了出来,而她手上的蛇也松动身子掉落在地,已无了气息。
没想那神女却不记着救人,反倒在一旁看着她调侃:“还挺血性,看来我再晚来一会儿你都能自己跑出去了。”
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咬,她伸手胡乱扯掉脚上的蛇:“我倒是能跑出去,可是温忠他是死定了复复。”
神女白了她一眼:“本座有名有姓,叫萨引,复复是那小和尚...”话说一半萨引神色一变,朝温忠飞去,那绿毛蛇妖被她还没能近她身就被弹飞数米远。
萨引看着那个她消失一会儿就会到处寻找自己的小和尚现在躺在地上被鲜血染红气息奄奄,心下忽然一痛。
“你快救他,他又是被摔断骨头又是被捅的流了一身血还被这丑妖怪甩来甩去,我真的怕他不能活了。” 南蝶边喊,眼泪边从脸上滑落。
那蛇妖朝地上啐了一口:“这又来了个美人,瞧着样子像神族,不过能压个南地神族的美人在洞中,传回北边那些个山魈精怪只怕也会羡慕我。”
不知道这绿毛蛇妖使了什么法术,伸手用各种奇怪的姿势比划着,她肉眼凡胎看不出来,但觉得阴风阵阵洞里变得极冷。
然而下一秒发生了她这个凡人也能看见的一幕,只见萨引已经一脚把那蛇妖踩在脚下,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蛇妖此时在萨引脚下就像一条待宰小蛇。
“本座乃是这南地水系湄澜河之主神,也是你这落荒出逃的北地小蛇妖可以冒犯的?”
“你犯我邻域伤我子民......”还没等萨引说完,南蝶跳上来给了蛇妖一脚:“你肯定活不成了!”
结果萨引却松开了脚,她见状躲到她身后:“你怎么放了它?”
蛇妖见禁锢自己神力消失,起身就想逃,结果没逃出洞口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两只大螃蟹给夹住,南蝶目瞪口呆看着,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大的螃蟹。
她以为萨引会去吩咐那两只螃蟹怎么处理蛇妖,结果萨引什么都没说,只是抱起了温忠,低头把额头贴在温忠额头上。她看到一阵光出现在她头顶,慢慢的那阵光又转移到了温忠头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转移。
她走过去:“他会醒过来对吗?”
萨引坐在温忠身旁伸手在他脸上抚了一下,手上沾满了血也不在意,和刚刚嫌弃蛇妖要拿一块石头垫着才肯下脚的神女判若两人。
“我要带他离开一段时间,只要有我在,他就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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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蝶听到这句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她后退两步,对着萨引跪下行礼,一如她平日在寺庙参加仪式那样庄重。
“召喃帕亚娜迦,南蝶谢你今日救命之恩,也谢你一直庇护着湄澜河一带的子民。”
不想萨引却被她这一行为逗笑了:“我还是比较喜欢调侃我是白娘子并敢用手压住我尾巴的你。”
南蝶偷偷瞄了萨引一眼,没想到这壁画上的神女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竟是这样的性子,她回头看了一眼还被螃蟹夹着的蛇妖:“召喃帕亚娜迦,不知为什么会有外面的妖怪跑到景泐来?而且还是从北边来。”
萨引抬起手指轻轻一指,那俩螃蟹立刻心领神会带走了蛇妖。
“别那么正式的叫我,我觉得你和我投缘,特许你直呼我的名字。”
她一听大着胆子坐到萨引身边:“那我可以跟着温忠叫你复复吗?”
萨引立马剜了她一眼:“当然不行,就叫我大名。”
她连连点头:“好的,萨引。”
萨引忽然起身:“南蝶,你转过去。”
她听话的转过身,又回头茫然问一句:“怎么了?”
萨引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发髻:“你头发乱了,我替你重新梳一遍,景泐的公主可不能蓬头垢面的出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替她梳头,但还是受宠若惊的说:“神女亲自替我梳头,那我算不算是被你祝福了?”
萨引取下自己发髻上插着的月牙小银梳替她梳起头:“南蝶,现在人间又乱了,但你只需要记住这一切都各自有定数,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很享受萨引给她梳头:“你的梳子好神奇,我这乱糟糟的头发居然梳的畅通无阻,一根都没扯疼。”
此时萨引已经替她盘好发髻,又把那月牙小银梳插在她发髻间:“那我就把她送给你了。”
刚想道谢却发现自己意识慢慢模糊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寝殿里。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金法的脸,脑子里飞快过着发生的事,却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金法,是谁送我回来的?”
金法给她倒来水:“召喃,是那个沈季修背着你回来的。”
她印象里从帕峦寺分开后就没见到沈季修,怎么可能是他背自己回来。
“召喃,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挣扎着起身穿着睡觉时的抹胸和筒裙连鞋都没穿就不管不顾冲出去,一心想着要去找沈季修问清楚怎么回事。
“召喃,你要去哪里?”金法拿着一个披帛匆匆跟上她跑出来。
“是不是要去找沈季修?他现在已经被关进了牢里。”
她停下奔跑,右脚踩在了一颗掉落的罗望子上,风干的果壳被踩碎后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沈季修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54. 第十一章
沈季修吹着口哨逗着停落在面前的鸟,鸟儿认真啄食着风干的糯米饭粒并未理会他,前几天那领主勃然大怒下令士兵把他关进大牢,结果所谓大牢就是这个几根木头拼凑起的笼子。
不过这笼子躺又不能躺平,站又不能站直,好在他足够瘦可以把腿从木头缝隙中伸出去,以获得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这木头笼子确实把他折磨的有些难受。
现在外面局势动荡,这景泐虽然在边境偏安一隅但那领主也不是全然不关心外头的形势,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景泐领主竟然生出了带着脚下这片土地舍弃本籍并入他国的想法。
那日他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大声质问领主:“这战火都还没燃到家门口,华夏山河犹在,景泐领主竟然就生出了渡河南逃的心,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他不确定在场有几个人能听懂他说的话,但他肯定那上头坐着的领主定是听懂了。
“我们景泐人议景泐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北地外乡人多嘴多舌。”
“相宛,你最好让你这位朋友立刻停止发言。”
他以为相宛会站出来劝诫他,没想到相宛听了领主的话后并未有所行动,四目相交之时他似乎从相宛眼中读出赞同之意。
相宛没有阻止他的后果就是在一顿与领主的唇齿交锋后他被关进了这所谓的大牢里。
“衣冠南渡少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
“沈季修啊沈季修,此时此刻的你何尝又不是举家从北逃到南。”
看着混乱的局面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袭上他的心头,他曾经也迷失在别人对他的夸举中,认为自己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天命之子,但当真正站在眼下风雨飘摇的局势前他才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渺小在此刻具象化。
南蝶双手紧捏着裙子站在相宛屋中,她没想到沈季修被关起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当中和召龙起了争执,而且他还说了一对家国道理让召龙不仅下不了台还担上了叛国的罪名。
“召龙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置他?”
相宛摇头:“没说,就让士兵把他关起来,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位伯父可不会顾忌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沈氏,越想越气之下杀了他也不得知。”
她一听“杀”字从相宛口中蹦出紧张的抓住他的手:“难道召比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相宛一只手覆上她手背轻拍着安慰:“不会,所以你得去把他救出去,然后...”
“然后什么?”她焦急问。
相宛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是定定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什么,你先去救他,我会让人把钥匙给你。”
虽然相宛没说完话,但是她捕捉到了他看着自己时眸底的一丝忧虑,她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就让我这样去放沈季修离开?难道你不怕召龙迁怒于你?”
相宛没有回答她,只是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她并且催促她赶紧走。
“今晚你就去,我会把哨兵支开。”
她拿着钥匙离开,她总感觉怪怪的,既然王兄他自己有钥匙为什么不自己去把沈季修放走,而是要等到自己来找他时才把钥匙交给自己并让自己去。
夜里,南蝶一个人悄悄摸到关押沈季修的地方,周围的士兵果然如想玩所言都已经被他提前支开。
她看到沈季修两腿伸在笼外,背靠着木笼抬头不知是在看月亮还是星星。
“所幸这几天没下雨,不然你该如何是好?”
沈季修呆滞侧过头,迟疑了一下,看清来人后立刻清醒:“南蝶,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拿出钥匙急忙去开锁:“先别说话了,我把你放出来再说。”
沈季修把双腿缩回去蹲在笼子里双手抓着门看着开锁的她:“难道下雨就让犯人一直淋雨不成,这也太惨无人道了。”
她转动钥匙,“咔嚓”一声,听见锁被打开才回答:“这里可不会和你讲什么人道。”边说边解开铁链。
就在这时沈季修看到远处有火把的光亮和人声:“好像有人回来了。”
她连忙一把扯开锁链扔到地上:“你快走!”
沈季修一把拉上还傻站在原地的她:“你不跟我走,在这里被他们抓个现行?”
一边是越来越近的人声,一边是沈季修拉着她的手,脑子里并未做出抉择,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沈季修一起朝跑去。
“这么黑的天,你知道你要往哪里跑吗?”她一手提着裙子,一边奋力跟上他的步伐。
“我不知道,但是要先跑不是吗?”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感觉再慢一分就会被追上,而两人没有照明工具,要抹黑躲避障碍物跑得极慢。
“沈季修这样不行,咱俩跑不过他们,再这样下去都会被抓住。”
沈季修以为她这番话是要和自己分开,心下不自觉的又握紧了几分她的手。
她无意一个回头时发现火光有异样:“他们好像不追了,声音也变小了,看火光的方向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
沈季修也停下脚步朝后看去:“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他们被鬼打墙了?”
“不知道,但是你快走吧,再也别回来,从此在景泐消失,就当沈季修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说着她想要挣脱他的手。
他却紧握着不放:“南蝶,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怕东窗事发他们为难你。”
“我悄悄回去,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放走了你,而且我是不会离开景泐的。”话虽如此,但她自己心里都没底。
就在两人掰扯要不要一起走之际忽然一股恶臭的气味不知从哪飘出来迷晕了二人。
迷糊中她只觉得双手十分酸痛,后背火辣辣的,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和沈季修被绑上了,有一股力量正拖着他们在一处洞穴里前行,她努力掰过头看见拖着自己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沈季修...沈季修你快醒醒,好像有一只大老鼠在拖着咱俩走...”
她见叫不醒他急得大喊:“沈季修,你快醒醒,有大老鼠!”
她这一喊沈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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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醒过来,而前头那怪物也随之转头瞪了她一眼。
“天呐,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鼠,还长得这么大。”
沈季修也被吓住但也没忘记解释:“这不是老鼠,是黄鼠狼,在北方我们称为黄大仙。”
她弱弱问了一句:“那这黄大仙它吃人吗?”
那黄鼠狼忽然停下脚步:“别吵吵,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俩吃了。”
二人都被开口说话的黄鼠狼给吓到住了嘴,沈季修压低声音:“黄鼠狼生性凶残并且爱偷鸡吃,但这么大还会开口说话,想必人也是会吃的。”
她没再说话,心想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这刚出蛇窝又入鼠洞。
“几位弟兄们,我把害死二哥的主要元凶给抓回来了。”
黄鼠狼精话音刚落,南蝶就和沈季修一起被吊起来,她都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因为此时洞里除了黄鼠狼还有好多动物。
“沈季修,这些都是什么动物,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我俩生吞活剥的气势。”
这时一只真正的老鼠跳到她胸口上扒着:“你害死二哥,自然是要去给他偿命去。”
她吓得闭上眼睛乱晃身子:“什么二哥,我不认识你们二哥,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沈季修见她被吓得厉害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不停和她说话安慰她:“南蝶你别怕,这些动物都是...都是各位仙家,不会伤害我们的。”
“什么仙家我不知道,快从我身上下去...”她能感受到老鼠的脚掌正踩着她的脸朝她头顶去。
那老鼠精爬到南蝶头上:“我二哥好心要娶你做媳妇你却不领情,还害得他命丧黄泉,这笔帐我们弟兄几个必为二哥报了。”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它们口中的二哥就是那天的绿毛蛇妖。
沈季修并不知道绿毛蛇妖的事情:“南蝶,怎么回事?”
“就是那天你把我背回王宫的那天,其实是我和温忠被一条蛇妖抓走,最后复复救了我们,那条蛇妖被复复带走了。”
虽然是短短一句话,沈季修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捕捉主要信息:“各位仙家,你们二哥并没有死,何来找我们报仇之说。”
黄鼠狼精甩出尾巴抽了沈季修一下:“胡说,你以为你能骗过我们去?”
没想到那看起来毛茸茸的尾巴抽在身上却这么疼,沈季修闷哼一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被带走了,不是被杀死了。”
南蝶见状附和:“对,是被带走了,没有死。”
那老鼠精在她头上用爪子乱挠着,就在碰到那把月牙小银梳时老鼠精惨叫一声掉落在地。
“四弟!”
一个娇滴妩媚的声音响起,一只狐狸精冲出来查看老鼠精的情况。
“小姑娘真是祸害,害死我二弟如今又伤我四弟。”那狐狸精边说竟然边哭起来,狐狸一哭,一整个洞穴的动物都跟着哭起来。
南蝶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一窝动物从哪里来,前一秒还吵着要生吞活剥自己,现在竟又都哭起来
55. 第十二章
“怎么...怎么都还哭了呢...”南蝶看着一窝各自抱头痛哭的小动物忽然有些心疼,毕竟忽略它们会讲人话的事实,这就是一群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
那躺地的老鼠精四肢抽搐两下后慢慢醒了过来,她连忙说:“四弟没死,它没死!”
狐狸精停止哭泣朝她龇牙露出凶相:“你搁这喊谁四弟呢,谁是你四弟?”
老鼠精摇摇晃晃站起身:“刚刚在这小妮子头上不知道一股啥力量直接给了我一下,我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各位大仙,能把我俩先放下来吗,就这样吊着我俩也解决不了问题。”沈季修在空中晃着自己的身体。
黄鼠狼精一拉绳子把沈季修升至更高的位置:“谁说解决不了,把你俩吃了就报仇了。”
一边是沈季修和黄鼠狼的争辩声,一边是呜呜的哭声,南蝶只觉得听得烦极了,一股火从心底升起怒喊一声:“别哭了,都说那绿毛妖怪没死,但要是你们今天吃了我俩,那么它肯定必死无疑!”
快要把沈季修升至洞顶的黄鼠狼精停下动作:“我们大伙儿怎么说都活了几百年,还能被你这小丫头三言两语给骗过去不成。”
她低头目不转睛盯着黄鼠狼精,用一种威胁的口气轻飘飘说:“你们那二哥只是想娶我就被带走了,要是你们今天吃了我你认为你们能脱身吗,况且听你们口气像是逃难至此,恐怕也不愿多生事端吧。”
“听我的把我俩放了,不然这一窝老的小的中间的统统跑不了,这里可不是北地,什么大仙到了别家地盘也得夹起尾巴做妖。”说完学着它们的样子凶狠龇了个牙。
黄鼠狼精两脚一跳把尾巴夹到腿间,同时手一松,沈季修直勾勾掉落下去。
“咦?怎么不痛?”
一只老鼠精从他身下钻出:“我托了你一下你当然不痛。”
“多谢鼠大仙。”沈季修心想一只小老鼠能托起自己,不愧是修炼的。
老鼠精咬断绳子给他松绑:“我们也只是避难至此,并不想惹事。”
一旁的狐狸精也把南蝶放下来:“听你们这么说,看来也是二弟有错在先。”
南蝶解开身上的绳子揉着麻木的双手:“那是相信我说它没死?”
狐狸精用尾巴卷起一旁还在哭泣的小狐狸放到背上安抚着:“只能相信,我们也不想连这一片土地都待不下去。”
她十分不解,为什么它们会纷纷逃到这里,感觉一时之间景泐在不为人知的山洞里挤满了来避难的精怪。
“你们为什么要出逃,发生了什么事?”
黄鼠狼精坐到一块大石头上叹了口气:“唉~人间战乱,山河不宁,灵气凋零,我们无法再待在原地修行,只得往南逃,暂避于世,等山河安定再回家去。”
她待在景泐一直看着这片小小的天地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更不知现在有战争正在进行:“人间战乱?什么程度的战争会让修行的你们往外逃,只听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没听过凡人打架神仙遭殃的。”
“华夏山河遭劫,你们作为修行者为什么要出逃?为什么不站出来和凡人一起抵抗外族入侵?”沈季修问出了他心中的困惑,既然这世间存在鬼神精怪,那为何每次凡人遭劫时都未见他们站出来过。
“沈季修,你也知道?”她呆呆看着他。
“凡人有凡人的道,修行者有修行者的道,我们并不能擅自干预,否则会挑起修行者之间的战争。”一只白狼从黑暗中走出来。
“我们既然选择了入修行道,一旦偏离那就前功尽弃,况且天道也不是我们随便能更改。”
沈季修跪在地上一拳砸入下去,抬起头红着一双眼愤愤道:“所以天道包括了让日本人随意虐杀中国人吗?”
“日本人虐杀中国人?”南蝶跑至沈季修身旁:“沈季修,外边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季修抬起头,不停颤动的睫毛下是血红的双眸盛着泪水:“南蝶,日本人正在肆意屠杀,不仅是想要屠掉中国人,更是想要屠灭这片土地延绵几千年的文明。”
认识沈季修以来这时她第一次这样情绪激动到失态的他,他所说的这些家国情怀她似乎懂,又似乎不太懂。她自从出生就生活在景泐,从来没出去过,虽然识的一些汉字会说汉语,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景泐人是傣人,这之外的事她似乎从来没去想过。
而沈季修明明多年留洋却还是有这一份家国情怀,她有些惊讶并开始好奇外面那一个正饱受凌辱的文明有着何种魅力,能让人如此牵挂。
半晌,她从思绪中抽离,看着沈季修:“所以,我也是中国人对吗?”
沈季修松开拳头握住她的手坚定说:“南蝶,你当然是,甚至所有景泐人都是中国人。”
白狼精走至二人面前:“你们俩不能再留在这里,还是尽快离开吧,也不该贸然把你们抓来,是它们莽撞了。”
南蝶搀起沈季修:“我们先离开这里。”
白狼精跟在二人身后:“希望二位别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的存在,我们只想潜心在这深山雨林中修炼,定不会出去扰人,至于我那二弟也是他冒犯你在先,如果它还活着就放他一命。”
她停下脚步转身点了个头:“我知道。”
“沈季修,你好些没?”又是逃命又是晕倒之后又被吊了好久,她太过疲惫搀着他有些吃力。
沈季修始终耷拉着头,似乎刚刚洞中说出那一席话之后便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沈季修你快看你快看,那个山洞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她侧着身子使劲往后瞅着。
沈季修终于抬起头缓缓回头随着她的眼神看去,身后除了参天大树并未再看见什么山洞。
“大约是怕被人发现,隐藏起来了。”
她环顾着周围的环境:“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要怎么走出去?”
“那狼精说了,深山雨林,不过谁知道是哪片雨林。”沈季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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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边用手表对着太阳辨认起方向:“我想朝着南走比较保险。”
她拉着他的袖子:“听你的,我跟着你走。”
两人走了很久却还是没能走出雨林,南蝶有些吃不消:“你说我们还能走出去吗,怎么感觉一直在原地绕圈圈。”她说着身子一偏靠在一旁的树上休息。
沈季修一看连忙伸手打算把她拉开:“南蝶,别随便靠那些树,小心虫子爬你身上,而且有些树会让你痒痒。”
她倒是不怕什么小虫子,倒是不想身上痒痒,刚想从树上起开却发现脖子后面有些不对劲。
“等等...”她眉头一皱。
沈季修一把揽过她闪道自己这边:“怎么了?”
她伸手摸向后脖颈:“痒痒。”
“但是离开树又立刻不痒了。”说着她又好奇的走回树旁查看。
“是缠在树上的一圈狗尾巴草!”她惊喜道。
沈季修走过去看着那一圈狗尾巴草:“狗尾巴草有什么好奇怪的。”
“狗尾巴草是不奇怪,但是景泐人进山寻找柴火有用狗尾巴草做标记的习惯,说明这棵树已经被人占了。”她边说又边去查看其他树。
“所以说明这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沈季修伸手摸了一下狗尾巴草:“远远看去怪像毛毛虫,我刚刚还以为你被虫子毛扎了。”
她拉过他的手往前走:“肯定不止一棵,我们跟着被标记的树走,人经常走的地方肯定有道,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沈季修看着忽然精神抖擞的她不由自主握紧几分手中的纤纤玉手:“好,那这次我跟你走。”
果然,两人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就走出了雨林,不过虽然走出来了可是眼前这个地方是哪里二人依旧不得而知。
“这是哪里啊?不像是景泐城也不像是它周边地区。”她茫然看着四周。
“已经能看见农田了,附近肯定有村子,我们再往前走走。”沈季修刚想往前走却感觉到一只手挣脱了自己的手。
“我怕待会遇到人,这个样子有些不太好。”她说这话却不去看他。
一个赶着水牛群的老人路过,沈季修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么多水牛,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他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和牛僵持不下,没想到那些牛只是默默避过他,继续朝前走去。
沈季修在对着牛群好奇的时候她跑到后边礼貌询问起老人:“依布,滴泥宾滴奈?”
老人边赶着牛边回答:“滴泥宾曼介,喃麻腾滴奈?”
她不知道曼介是什么地方只好继续问:“曼介景泐?”
老人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点头:“栽。”
听到这曼介还是属于景泐地界,她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引哩依布。”说完跑到前面把还站在牛群里的沈季修带出来。
“这里还属于景泐的地界之内,幸好那群毛茸茸没把咱们拐到其他领土去。”
56. 第十三章
南蝶嘴上在庆幸,但是心里其实很彷徨,虽然还在景泐领土内,可她从来没有独自出门远行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只是想放走沈季修就偷偷回去装作没事发生,结果现在却阴差阳错的和他一起逃至此处。
“不知道召比有没有发现我没回去,他找不到我肯定急死了。”
“还有金法,她肯定也很着急,不过会着急的也就召比和金法,至于其他人或许压根就不在意我是否还生活在王宫里,哪怕我再也不回去。”
她走在前边独自感慨同时也是在和沈季修倾诉,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回应她,待她一回头发现沈季修落在身后趟地不起。
“沈季修,你怎么了?”
她看到地上有一滩血,他的衬衫上也沾了血,嘴角上也有血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她吃力的抱起他上半个身子用披帛给他擦拭着嘴角上的血迹。
“沈季修你别吓我,你要死在这死了我怎么办,你快睁开眼睛...”她紧紧抱着他,目光呆滞坐在路边,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得而知,多年王宫里的生活并没有教会她如何应对这些事情,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可千万别死。
“沈季修,我该怎么办,我在家里连洗脚和倒洗脚水都有两拨人帮我做,你现在吐了这么多血又睁不开眼睛,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醒过来。”
南蝶知道自己又哭了,却又腾不出手去擦拭眼泪,任由眼泪一颗颗掉在沈季修衬衫上和他的血迹融和。
“我还没死呢...”
她感觉一只手抚上自己臂上,低头一看发现沈季修睁着眼努力朝自己露着牙挤出一个笑容。
“你王兄说你爱哭,你是真的很爱哭...”
她吸了吸鼻涕尝试把他搀扶起来:“我...你还好吗,你能不能别再闭上眼睛。”
沈季修艰难点点头,他虽然没死,但目前身体状况和快死了没差别:“可能是那一尾巴给我伤着了,毕竟我只是肉体凡胎。”
南蝶搀着他艰难向前行走:“毛茸茸下手真狠。”
沈季修不想把整个人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努力撑着自己,最后还是没撑住靠在她肩上:“南蝶,我没闭眼,你别害怕。”
“好。”
二人这一路上除了赶着水牛的老爷爷之外没再遇上其他人,南蝶心下很奇怪,按理说怎么也会有外出劳作的人来来往往,而这曼介不仅没人而且看起来还很荒凉。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她终于看见一个人影在田埂上追着一只狗跑,再细看发现是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
“沈季修,别闭眼,快看那里有个人在追着狗跑。”她很怕他又晕过去,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半晌,沈季修都没有回应,她以为他又晕了正要叫醒他。
“我看到了,而且那一人一狗已经绕过田埂向咱俩跑来。”
“我们走吧。”他怕她怕狗,想让她避开。
南蝶好奇那妇人为什么要死命追着一只狗不放:“我不怕,你要是还撑得住,我想看看她为什么追着狗不放。”
一人一狗离二人越来越近,那夫人像是使劲全身力气在最后关头一个扑身按住了那只狗,南蝶下意识搀着沈季修往后退了几步。
“这狗的毛油光水滑的看起来比这女人健康。”沈季修注意到背着孩子的女人身形消瘦。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震惊了二人,只见那女人一只手死死抓着狗一只手朝狗的□□摸去,最后从狗的□□抠出来了一团糯米饭,女人取到糯米饭便放了那狗离开。
女人把取下的糯米饭迫不及待放到嘴里嚼碎之后又吐出来小心翼翼的喂进身后孩子的嘴里。
南蝶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她有些恶心:“这得是饿到什么地步了,这种饭也能吃得下去。”
“乱世之下饿殍遍地,哪怕易子而食也比比皆是,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水文气候条件如此好的景泐也会出现饥荒。”沈季修像是一下子好了般一口气说了一串话。
“饥荒?”她仔细一想虽然现在是冬季,但景泐的气候正常情况下还是可以种很多东西,但自从她门踏入这曼介开始路上没看到任何庄稼蔬果,确实和那些景泐城边上的寨子有所不同。
那妇人喂完孩子才侧过头看了二人一眼,面黄肌瘦的脸上是两颗凸出来的黄浊眼球,南蝶本来还想向她问个路,现在彻底打消了念头。
“咱俩还是自己走吧。”
说完却不见沈季修回应,偏头一看发现他已经再次晕过去,这次他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实在支撑不住没站稳摔在地上。
她的脑袋不小心磕在地上的石头上,吃痛的瞬间眼神也变得模糊。
“沈季修,我好像也要闭上眼睛了......”
闭眼前的最后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刚刚那只狗又往这边跑来,而这次它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人。
南蝶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净的床上,左右环顾屋内却并没发现沈季修,她第一反应掀开被子起身想要出去寻他。
她刚想去开门一个侍女模样打扮的人端着一盆水推门而入:“您醒了。”
她后退几步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发现她从王宫里穿出来的那一身已被换下,被换上的一身称不上好,却也不是平民衣裙。
“这是哪里?”这屋子以及装饰看起来也不像平民住宅。
侍女只是低着头并未做出任何回答,她不打算逼问她,因为知道他们确实不敢讲也不能讲。
她迈出门去刚想下楼就遇到一个男人正在上楼,看起来二十左右,身上背着一把刀头缠粉色头巾,平民不可缠粉色头巾,她心下明白这人应该是寨子头人家族的。
她停下脚步,但并未后退,而是俯视着男人,用一种质问的口吻询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男人看着她勾起嘴角一笑继续往上走,她见男人竟敢不回话还胆敢擅自向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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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刚想开口训斥,又想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男人绕过她上楼取下身上的刀放在桌子上:“刚见面开口就是质问我,你倒是胆子很大。”
南蝶听着身后男人的口气再加上刚刚他的表情,不仅让她想起了罕勒,那个整个景泐城她最厌恶的男人。
“是我救了你,你应该先谢谢我。”男人边说边抬起脚,一旁的仆人替他脱去鞋子。
一个寨子小头人敢对她这么说话,她南蝶也是落魄了,但还是转身:“我谢你救我。”
那男人忽然一脚踢开替他洗脚的仆人,猛地起身抓住她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扔在床上。
“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你居然还敢继续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糯伦平生最讨厌别人用质问的口气和我说话。”
她使劲去掰那掐着她脖子的手,却掰不动,一个小头人竟然敢如此侮辱她,她心下又恼又气:“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这样对我...”
仅仅是她态度问题就让这个糯伦气的杀红眼,难怪这曼介在他治理下会闹饥荒。
她挣不脱只好闭上眼睛装死,果然在她两眼一闭后,那只手松开了她的脖子。
她立刻睁开眼起身往旁边一闪冲出去跑下楼,边跑边大喊:“沈季修!沈季修你在哪里...”
沈季修没找到,反而被这眼前房屋林立,一堆仆人来来往往的园子给震撼住。
“明明外面还有人背着孩子追一条狗身上沾着着的糯米饭......”
她站在原地忘了喊沈季修,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刚刚差点掐死她的恶人,一时无法从醒前和醒后的所遇见的人和事联系到一起。
“沈季修是和你一起晕倒的那个男人是吗?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命人把他送下去医治了,等他好了就带你去找他。”
她闻声回头,是一个缠着粉头巾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男人。
想起刚刚楼上那个男人的残暴,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说的话:“我想现在就去找他,我可以陪着他,请你把我送过去。”
“你别害怕,我叫赛坎,是曼介寨子的大头人,你就先安心住在这里,等他好了自然就把你送过去。”说着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就像个和蔼的老头。
但无论这赛坎笑的多么和蔼,路边那女人的惨遇让她无法相信这曼介的头人是个好人,她不想待在这里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脱身,要是这些人有心把她留在这里,她硬冲肯定也冲不出去。
夜里她心惊胆战的睡在白天的屋子里,心中在担心沈季修是否真相他们所说的被送去医治。
忽然“吱呀”一声,她感觉自己房门被推开,虽然闭上眼睛但依然能感觉一个人影站在房门口,她心跳加速,紧握着被子强行装睡。
就在她以为门口那人要走进来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许动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附和条件的,不许乱来!”
57. 第十四章
“丹吉,阿达再用草药给他熏一次全身,醒不醒的过来就看他自己的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缠着黑头巾的男人坐在木墩上在簸箕里切着药材。
“他这是伤到内里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伤着了,要不是我们好心捡回家里来恐怕就死在山脚下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里除了我们阿卡人和傣人之外几乎没有外人会踏足,忽然冒出来个英俊年轻还身受重伤的汉人倒也是稀奇。”
丹吉拧干手中的帕子擦去竹床上男人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男人依旧紧闭着眼睛,倒是从昨天开始会时不时呓语几句。
“你别害怕...我没有闭上眼睛...”
丹吉俯下身将耳朵凑下去听,只听见他又在念叨着什么蝶,在说自己没有闭上眼。
“你总说你没有闭眼,那你还不赶快睁开眼睛。”
屋外的男人端着一簸箕草药走进屋,看到自己女儿正凑在那山脚捡回来的男人身边:“阿达说话你倒是一句不回应。”边说边把草药放到三脚架上边的铁架上熏烤:“你阿达我年轻时候可比他好看。”
丹吉端着木盆走过去:“阿达年轻时候再好看我也是看不见的。”
“放二十年前谁会不知道布丹是整座山头最帅气的小伙子。”草药慢慢被熏烤出蒸汽,布丹边说边用手翻着草药。
丹吉往火塘里添着柴火:“是是是,我阿达哪怕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依旧是整个山头最帅气最厉害的巫师。”
“差不多了,你去解开他衣服,得趁热。”布丹加快手上的动作。
丹吉弯腰解开男人的衣服,原本那身早就被换下,现在穿的是她阿达的衣服,换下来的那身被她洗干净现在还晾在屋前。
布丹把草药用最快的速度覆盖在男人身上:“给他盖上被子,记得捂严实别漏风。”
丹吉眼疾手快迅速完成:“阿达,这些事我从小就给你打下手,早就牢记于心了。”她盖完被子后打开盒子从里边捏出一撮干烟叶塞进烟嘴里递给布丹:“阿达,这次你还是出去抽吧。”
布丹从火塘里夹出一块火炭:“你怕我呛到他?这人还没醒呢又闻不到。”
“他今天流了很多汗,说的梦话也变多了,意识应该越来越清醒了。”她坐在床边的木墩上杵着下巴守着。
“半道捡了个野男人回来,这下倒好,被女儿赶出家门去了。”布丹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夹着火炭走出屋子去。
“你离他衣服也远些,我怕给沾上味。”她说完又不放心,起身跑出去手下绳上的衣裤。
布丹瞧着自家女儿宝贝那衣裤的程度心中有些不快,抱着膝盖身子测过身子:“哎,我这下连人家衣服也比不过咯。”
“整座山头最帅的男人是不会伤心的。”她拍拍阿达的肩膀安慰一声后走回屋。
刚进屋就看见竹床上只露着脑袋的男人正在扭动着头挣扎,她连忙收起衣服走到床边查看。
“看来你马上就会醒过来。”
那天她和阿达下山去曼介寨子交好的傣人家里邀请他们在嘎汤帕节的时候上山一起庆祝,回来的路上在山脚下发现一个身上有血迹并昏迷不醒的人,她从来没见过汉人,但看那服饰一猜便知。
她想救他,同时她也知道他阿达一定会救他。
看着床上表情似乎很痛苦的男人,她在想如果他醒了,第一句话会对自己说什么。
“噗”一声,男人忽然扭过头吐出一口黑血,她的思绪也被拉回来,男人还在源源不断吐出黑血,她赶紧起身掀开被子把那些草药从他身上全都取下来。因为她就在等这口黑血,只要吐出来就说明马上会好起来,但只要黑血吐出来就必须把身上的草药取下,不然黑血吐完了会连着把鲜血也逼出来。
她俯身忙碌着,渐渐听见呕吐声消失,回过头一看发现男人撑着身子努力抬着头看着自己,嘴周粘着血迹,一如她初见他的时候。
“你是?”男人张嘴费劲吐出两个字。
她抱着被子呆呆看着他,心跳加速,男人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她只觉得他声音特别好听,却忘了回答他。
“我这是在哪里...南蝶...也在吗?”
她这一次终于听清了他一直念叨的两个字,南蝶。
“是不是那汉人小伙子醒了。”布丹疾步进到屋内,嘴上还咬着烟枪,意识到什么又退回去把烟枪留在屋外才进门。
“来来来,让我看看。”
“嗯,吐出来这么多,看来确实被伤的厉害,不过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布丹边说边检查着,丹吉这时才想起回答男人的问题:“我叫丹吉,他是我阿达,你受伤昏迷在山脚下,我们刚好路过把你带了回来。”说完抱着被子转身走开。
一听是救自己的人,沈季修放下心来,但发现屋内并没有南蝶的身影,又开始着急起来。
“阿达,你们就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他抓住正在给自己检查的男人。
布丹停下动作瞟了他一眼:“你可不能叫我阿达,我可没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沈季修反应过来移开目光垂下眼:“抱歉,我不太懂。”
布丹叉腰站在床前:“算了,我也听不太懂你说的话,反正你的命算是保住了,我烟还没抽完呢。”说完背着手走出门去。
“我阿达名字叫布丹,他性格就这样,你别见怪。”丹吉端着水进来取出盆里的帕子拧干就要去帮他擦拭嘴上干涸的血迹。
沈季修下意识往后一躲,丹吉的手僵在半空:“你昏迷的时候流了很多汗,都是我帮你擦,我可能...习惯了...”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接着又把帕子转为递给他:“你醒了,你自己擦吧。”
沈季修接过帕子:“谢谢。”他看着眼前身穿黑色镶彩花边麻衣、头戴着一顶镶嵌着很多小银珠帽子的女孩,心中猜测应该是景泐的某个山地民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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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季修,多谢你和布丹叔救我性命。”
布丹觉得眼前人不仅声音好听,这名字也很好听,顾着出神,差点忘了去接他递过来的帕子。
“沈季修?好听好听,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不知道怎么写。”说着伸手指向他的嘴角:“这里还没擦干净。”
沈季修握着帕子又重新擦了一遍,心想这姑娘倒是直爽不扭捏。
“你刚刚说的女孩叫南蝶是吗?”
沈季修听见南蝶的名字条件反射般抬眸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冷静下来后又疑惑自己并未说出过名字,这姑娘如何知道南蝶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们遇见你时只有你自己,只不过你昏迷时总在念叨什么南什么蝶。”
他心一凉,那南蝶又去了哪里,明明昏迷前还在一起,她一个不谙世事的王室公主懵懵懂懂跟着自己跑了出来,一个人要是遇上歹人可怎么办,他想马上去找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服饰已被换下,手上的表也不见。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丹吉从一旁的筐里取出手表递给他:“你的衣服也在,但是你先别想着走,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你可能还没下山就累死在半路。”
“可是我一定要去找她,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在这种地方走散了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丹吉把木墩子搬到中间叉开腿坐下一副阻拦的模样:“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山下那个叫曼介的村子,村民已经饿到抢食一团粘在狗身上的饭,想必已经乱了。”沈季修回忆着那天的情形。
丹吉皱着眉:“你在说什么,前两句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总之肯定不安全。”说到这里他又有一个疑惑:“要说闹了饥荒,但是我们又看见一个老人赶着一群水牛,照常理来看有那么多牛肯定有很多耕种需求,那又为什么会闹饥荒呢?”
丹吉听到这里眼下一沉:“那你有没有想过水牛不是老人的,也不是村民的。”
“你知道怎么回事?”他目光中满被解惑的期许。
丹吉起身走到火塘边端起一个缺了一角的土陶罐,里边盛着的是早已晾凉的药,她把药倒在一个竹筒杯里。
“你边喝药我边和你说。”
他不假思索接过药往嘴里灌,没想到这药竟然不苦。
“那水牛是曼介寨子头人家的牛,可不是村民的,曼介人却是闹了饥荒吃不上饭,家在外边有亲戚的早已经纷纷跨出国境线去投奔了。”
沈季修这下明了:“果然,在哪里都一样。”说完冷笑一声:“饭都吃不上了,也该起来反抗了。”
丹吉接过竹筒又给他续上药:“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反抗?”
“我听说他们最近筹备着什么祭祀活动,听起来很盛大,我和阿达下山去邀请和阿达交好的那户傣人在嘎汤帕的时候上山来玩他们都说今年没空,忙着筹备祭祀。”
58. 第十五章
沈季修坐在床上闭眼调整气息,吸气呼气都正常,没感觉到痛感,这几日留在丹吉家里养伤,家中只有丹吉和她阿达两人,他并未看见过她母亲露面,但也没有多问。
丹吉和她阿达都在忙活嘎汤帕的事,在他养伤的这几日几乎都不在家里,他下床翻找自己原本的衣服,他感觉自己已经痊愈,想要下山去找南蝶。
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衣服,他蹲在地上看了一眼身上的黑衣黑裤:“这也没有镜子,不然我真想看看自己穿着这身衣服是什么样子。”
他走出屋去并未看见丹吉的身影,而且父女二人住的这里离寨子有些距离,所里也鲜少有人会出现。朝山下看去能看见满山翠绿中有几抹粉红点点散布,那是冬樱,若是早上起来还能看见缭绕的云海,只不过他这几日从来没在云雾散去前醒来过。
他绕过屋子走进屋后那片竹林里,细细的竹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竹,林子里静悄悄的,他怕走进去出不来不敢太深入。
“丹吉,你在这里吗?”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他,倒是一脚踩在被露水打湿还没晒干的干竹叶上向下滑去,他看见前面有个水池子,眼瞧着就要滑到水池子里的千钧万发实际他伸手抓住了一旁的竹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目视前方大口喘着气,忽然看到一朵朵粉色的花从上掉落在自己腿上,他捡起一朵,正是那散落在漫山遍野里的冬樱,正疑惑竹林哪里来的冬樱时,上方传来一句清脆的声音。
“看来你还没恢复好嘛,走路都走不稳。”
他抬头看去,看到一大棵冬樱盛开出一大片粉色的花,在满眼绿意的竹林里格外耀眼,而丹吉正坐在树上看着自己。
“你怎么爬那么高,能下来吗?”他也不急着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支起双腿手杵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她。
丹吉剥完手上最后一个笋的笋壳把小刀收回鞘里:“为了躲你,我听见你喊我了,才爬上来。”
“躲我?我找不出你躲我的理由。”他边说边打量着冬樱,在想小姑娘是怎么那么快速爬上去。
“下来?要我接你不?”他站起身打开双手做出一副一定能稳稳接住的模样。
丹吉把装了细苦笋的小竹篓扔下去:“你能接住它就算不错咯。”
他死死盯着竹篓,等丹吉扔下的那一刻连忙一把接住,再抬眼时丹吉已经从树上跳下站在他面前。
“还行,上半身恢复的比下半身利索。”丹吉接过竹篓背在身上抓起他的手朝水池子那边走去。
他愣住,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定在原地。
丹吉见状放开他的手:“你别误会,我就是怕你又摔了。”
他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两人沿着水池子走着,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竹林:“我们不往回走吗?”
丹吉指着前方:“先不回家,我带你去看秋千,每年嘎汤帕的时候都会扎新的秋千。”
“秋千?我见过秋千。”他心想秋千有什么好看的。
沈季修看着眼前的秋千陷入了沉思,用竹子做成的简易秋千架上挂着一条用树皮编织成的粗大辫子,辫子底部留有一个孔。
“丹吉,你确定这时秋千?”
丹吉拿下身上的竹篓塞到他手里:“当然是,你不信我上去荡给你看。”说完她走过去握住那根粗辫子,右脚朝孔里一蹬,整个人就被荡起来。
“沈季修你看,我这不就荡起来了嘛,你说这是不是秋千?”丹吉一边解释一边越荡越高。
他抬头看着那个直挺挺站在上面越荡越高的身影,心里捏了把汗,他很怕一不小心她从上边掉下来。
“你别跟我解释了,我信了。”他朝她说的话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丹吉的身影都快成一个黑点了,他从来没想过荡秋千可以荡出这个高度,而且是一只脚的秋千。
正当他死盯着丹吉的身影怕她一不小心掉下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你就是赖在丹吉家不走的那个汉人?”
转身看到来的是四五个年轻男人,黑衣黑裤的装扮和他一样,为首的腰间配着刀,左手提着一根长矛,单戴一只耳环,光着脚歪个头挑衅般看着他,就差把来者不善四个字写脑门上。
“是。”
“不过,没有赖着不走。”
他目光不卑不亢直视着为首的男人,只见得到他的回答后男人不屑一笑,扭头朝后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懂。说完后走到他跟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是吗?”说着左手的长矛飞扔出去,不知插中什么动物,只听见发出一阵悲鸣后趟地不起。
立马有个人从小群体中跑出去捡回:“是只野兔子。”
眼前这略带野蛮的示威手段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来此人意在丹吉,沈季修心中抗拒这种野蛮行为,眉头微蹙,低眸看着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了,没有来着不走。”
秋千荡太高的丹吉终于等秋千停下,还没跑到就伸出一只手指着前方大喊:“龙格,你干什么!”
她气哄哄走过来从筐里拿出一根笋拍掉搭在沈季修肩上的手:“没人听得懂你说的汉话。”
龙格见丹吉不仅留这个汉人在家中还在自己面前处处维护他,明明心里的气已经不打一出来,但还是想先解释一下。
“谁说的,他明明就听懂了。”
“还有你别和汉人混在一起,你过来。”
丹吉躲开他的手,窜到沈季修身边:“你管得着吗?”
龙格双手叉腰,偏朝左的脑袋换了个方向:“我怎么管不着,这座山头都归我家管。”
丹吉并不想过多搭理他,拉上沈季修的手:“我们走,别理他。”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季修,她知道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怕他对这样的行径感到厌恶而同时厌恶自己。
“你还拉他手,丹吉你不会是想嫁给他吧,明明我每次上你家问你,你都说你要继承你阿达的衣钵当个女巫终身不嫁,现在见到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改变主意了是吗!”龙格在二人身后大喊。
沈季修听到终身不嫁时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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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孩:“你很勇敢。”
丹吉此时倒是没顾得上多想他说的勇敢是什么意思,她抽出刚刚剥笋壳的那把小刀转身朝龙格走去。
“你那嘴巴闭不上了是不是,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无论我做不做女巫我都不会嫁给你,别总上我家烦我阿达。”她握着手中的小刀指着龙格。
龙格怕继续说娶她的事情就把话题给说死,那样就不好再上门去提了,于是调转话头:“丹吉你为了一个汉人小白脸要来谋杀多年青梅竹马,我可是寒了心了。”说着把胸口主动抵到丹吉的小刀上。
身后的小弟一看立马会意上前去堵住沈季修。
沈季修无奈,但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听他讲道理:“那你想怎样?”他转身走过去面对龙格。
龙格轻轻把胸膛从丹吉的刀尖前挪开:“你离开这里,下山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和丹吉眼前。”
龙格的这句话倒是让他心中一惊,原本以为这未开化的蛮夷部落处事方式应该是把自己关起来甚至杀了,没想到紧紧只是让他下山去,这么有人情味的方式着实让他意外。
“这是我第三遍回答你,我没有赖着不走,而且,我今天就会走。”
他话音刚落,丹吉猛地回头看向他:“不行!”
龙格急得跳脚:“丹吉你怎么回事,你就让他走,你看他全身上下哪里像是我们这里的人,他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你能不能再留几天,起码过完嘎汤帕?”丹吉抓住他的衣袖低声祈求。
龙格看着丹吉为了挽留这个汉人而委屈求人的样子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丹吉,你...”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黝黑而又结实的双臂,心想自己这一刻要是也这样细皮嫩肉该多好。
“丹吉,我得下山去找她,我甚至不敢确定她还在不在这里,我已经拖了很多天了。”沈季修凝视着眼前的女孩,试图她理解自己。
丹吉另一只手也抓伤他的衣袖:“可是,可是你们汉人不是最讲究有恩必报吗?你还欠我救命之恩对不对?”
“等我找到南蝶,我会再回来找你,到时候你提要求,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我沈季修说话算话。”
龙格虽然想让他赶紧滚下山,又见不得丹吉在他面前受委屈:“什么?你这是赶着去见其他小姑娘?”
丹吉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乞求,她不想让他下山,他知道他下山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哪怕他对她无意,能把他留在山上天天看着也好。
如果她愿意,现在让龙格把他绑起来带回去里关起来,锁上手脚,那他便再也下不了山,逃离不了这里。
她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良久,她告诉他。
“你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下山采买过节物资的人说曼介寨找到了祭祀少女的最佳人选,是一个绝美的妙龄女子,关键还是一个傣人,满足了林子里那个恶主的所有要求。”
“那个不幸的女孩,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南蝶。”
59. 第十六章
南蝶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盘饭菜,自从那晚听到门口的谈话后她便开始逃跑,但每次都已失败告终。关着她不放却又不对她做什么,她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但那晚听到的谈话不会错,他们说找不到像她这样合适的人。
“我到底合适什么?”
沈季修呢?他们再也没和她说过沈季修的事情,无论她怎么问都闭嘴不答,如果他们救了他哪怕不让自己去见他也行,就怕他一个人被随意扔在了什么地方,最终不治而亡。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沈季修会横尸野地,她脑海中首先浮现的竟然是他母亲,虽然她从来没见过那位能养出这么一位儿子的女人。
“沈季修,你是一个意气风发满腹诗书游历过世界各地的少年,如果就这样死在南地无人在意的瘴气遍布的雨林里,你母亲会是多么的悲伤。”
“啪嗒”一声,泪珠滴落在藤编饭盒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打开饭盒,里边盛的是颗颗饱满细长晶莹剔透的糯米饭,想起那天的妇人追狗数里只为乞得狗身上粘着的一团饭,她不忍浪费粮食,捏起一团饭蘸了碗里的汤放进嘴里。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她刚好咽下一口饭,转身看去是糯伦站在门口。
“你倒是顿顿都能按时吃下饭。”糯伦走进来坐在榻的另一侧。
她不答话,低头继续慢条斯理吃着饭。
“你就不怕饭里被下了毒?”糯伦似乎不得到她的回应不罢休。
她停下吃饭的动作,在一旁盛着清水的银碗里洗净手:“你知道吗,在我家里要是吃饭时乱言乱语,吃完这顿就会被掌嘴。”
糯伦侧过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噢?你家规矩倒是挺大,快要比上召片领家了。”
“我就是......”她几次快要呼出口自己的身份,但最终都刹于嘴边。
糯伦好像并没在意她的欲言又止,他脱下鞋双腿盘在榻上,用一种灼热的目光盯着她:“今天寨子里的姑娘都要去跳舞,你也得去。”
“我又不是这个寨子的人。”他的目光令她不适,她挪动身子蹿到一边。
这次换成糯伦不回答她,他朝门口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个婢女捧着东西进来跪在一旁。
“她们会服侍你梳洗。”
南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要自己去跳舞,从来都是她看别人跳舞,没有她跳舞给别人看的道理:“我不去。”她坚定拒绝。
“如果,你还想见到沈季修的话。”糯伦说着靠倒在榻上,拿起桌上果盘里的刀轻轻投掷出去,刀从婢女头上飞过稳稳插在柱子上。
她南蝶是景泐公主,而且也算是见过人鬼神佛,自是不会被眼前这种拙劣的方是恐吓住,只不过对方提出了沈季修,这是她唯一的顾虑。
哪怕只是一分可能,她都不敢拿他冒险,她死盯着糯伦,恨他威胁自己。
糯伦只当她答应了,他本来也不是来和她商量的,他微微点头,婢女便会意起身去准备。
“你还不走。”她见糯伦依旧纹丝不动躺在榻上。
“我得盯着你。”糯伦不抬头,只是向上翻滚眼珠看着她,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一种恶心在她胃里生出,也只得逼迫自己朝屏风后面走去。
南蝶看着镜子里被打扮成一个舞姬模样的自己心里生出一种耻辱感:“有必要扮成这副模样吗。”
忽然感到一双手压在肩上,通过镜子她看到是糯伦站在自己身后,她看着他俯下身子一点点凑到自己耳边。
“这样很好,就是要这样子。”
南蝶已经好几天没出屋,阳光乍一照,晃得她连忙伸手去挡,但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糯伦撑开伞向她靠来,她厌恶躲开,快走上停在门口的步辇上。
“汪汪汪!”
一只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直朝她冲来,她认出这只狗便是那天被妇人追了几里地的狗。
糯伦几声呵斥,那只狗便调转方向摇着尾巴跑过去用脑袋不停的磨蹭讨好。
她看着一人一狗其乐融融的一幕,心下明了。
“糯伦,你知道吗,在你们父子二人治理下的曼介,已经有人饿的要抠下你家狗身上粘着的一团饭果腹。”
糯伦逗完狗走到她面前:“你既然这么大义凛然,关心民生劳苦,接下来想必你也会心甘情愿为他们付出无怨无悔。”
她没太懂这一番话,不是要她去跳舞吗?怎么又变成了她去付出?
但还没等她问清楚,步辇就被抬起,走出了这个困了她好几日的院子。
南蝶不知道这跳舞的地方在哪里,她被抬出寨子一直走,丝毫不见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是跳舞吗?这都快要走到林子里。”
糯伦骑在马上走在她侧边:“你很心急,迫不及待要跳舞吗?”
她手抠紧掌心,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终于,她看见了人影,看到了他口中都来跳舞的女孩,只不过这些女孩各个面黄肌瘦,扑粉涂脂也掩不住的疲样在台上弯着手指伴着一种诡异的乐曲跳舞。
“我不会跳这种舞。”她站在不肯上去。
台上的女孩忽然走下来把她拥上去,慌乱中她回头看时,看到赛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糯伦身旁看着她。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站在台上被下面一群本来见她得跪地俯首的人看着她浑身不自在,又羞又恼,她身为王室成员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但当看到台下的糯伦的口型说着沈季修的名字,她不得已还是学着眼前女孩的舞姿加入她们。
南蝶听着不断传入耳中的乐曲和这些奇怪的舞姿,仿佛是在祈求什么东西,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个出门前的眩晕感越来越强,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因为她几天没出门一时不适应阳光,现在看来并不是。
“难道,饭里真有毒?”
她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在一个旋转时晕倒过去。
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台上,只不过整个人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刚刚台上的那些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台下跪了一圈人只有成年男性,没有妇女儿童。
一个身穿大红袍画着各种奇怪图案像鬼一样打扮的巫师正在祭坛前念诵着咒语,她跟着枯芭庄香学习,懂一些祭祀咒语,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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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概是要把她献祭给林子中的一位主,让那位主不要再惩治曼介。
“果然不是跳个舞那么简单。”她暗骂一声。
她答应过来跳舞可没答应要来送命,她不想死,她开始发狂般朝着底下的人群怒喊:“赛坎、糯伦,你们给我滚出来!你们父子二人蛇鼠一窝鱼肉百姓只顾自己享乐不管村民死活,明明就是你们治理不力,却要把责任推在鬼神身上还要推我出去献祭!”
赛坎从人群种抬头起身:“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过晚了。”
“赶紧把我放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是在这里掉一根头发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她现在只寄存希望于自己说出身份之后能威慑住他们。
“不管你是谁,你都已经被十头神给选中,不管你来自哪里,你都终将永远留在这里。”赛坎一副势必要让她死在这里的态度。
“什么十头神,什么选中我,难道你们大家真相信他们父子二人说的话吗?相信饥荒是神罚吗?”
“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们挨饿你们吃不上饭他家过的有滋有味,而你们吃的还不如他家狗,难道神罚还区别对待只罚你们不罚他们一家?”她焦急的看着台下的众人,迫切得到附和声,哪怕只是一个人站出来。
然而并没有,所有人默不作声,只不过有些人脸上是怜悯,有些人脸上是庆幸,或许是在庆幸遭劫的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不是自家女儿。
她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垂下脑袋,不再做争辩。
随着红袍巫师念完咒语做完法事,他提着一把刀走向台上的南蝶。
南蝶抬起脑袋,她的眼神越过巫师落在台下赛坎身上:“赛坎,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南蝶。”
赛坎心下一惊,原本他看南蝶生的细皮嫩肉美貌绝伦,有想过她是从哪里出走的贵女,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王室公主还是先王遗女。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祭祀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要是不把人给林子里的那为主送进去,他们一家可承受不住怒火,恐怕到时连眼下的荣华都保不住。
虽然她是王室成员,但和一个汉人男子走到自己这偏远寨子来想必也是逃出来的,恐怕不会有人知道她来了这里,只要自己咬死没见过就行。
赛坎心一横:“继续!”
南蝶见最后一招也不管用只得看着举着刀朝自己走来的红袍巫师,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一刀砍死时,却发现手一松,拴着自己的身子被一刀斩断。
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两个男人架到台下扔到林子边上,身后的一群人也跟上巫师的步伐一步步把她朝身后的那一片林子里逼。
“掰辽~掰辽~”
一群人对着她做出驱赶的动作,把她朝林子里赶,她转过身背对着人群,看着一片阴森寂静的林子想直接走进去,等进去后再想其他出路,又想起里边有什么十头神,她又不敢进去。
身后的人群越来越近,感觉自己再不走进去就会被他们抬起来扔进去,她咬咬牙抬脚准备走进去。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咆哮声打破统一整齐的驱逐声。
“南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