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大院之花》 第二百六十九章 舞厅开业出了意外 新时代舞厅开业了。 林海月特意将开业时间选在了国庆节前夕。 经过连续几天的紧张筹备，新时代舞厅张灯结彩，放置在一楼大门外的音箱不断播放着音乐，引来很多人驻足观看。 中午时分，和平饭店的领导过来剪彩，之后敲锣打鼓放鞭炮，好不热闹。 为了给林海月撑场面，卢经理不仅邀请来了和平饭店的领导，还邀请了几位当地知名人士，做足了面子。 林海月几乎也动用了所有亲朋好友过来帮忙，老爸也一改平日里低调的态度，请来了很多老相识。 林海月见到他们，既是诧异又是感动。 开业的事情，她只是跟爸妈提了一嘴，并没指望他们参加，更没指望老爸能带人过来。 毕竟是个娱乐场所，这个时代的人观念还相对保守，不少人都把舞厅看作“不正经”的地方。 林海月不想给老爸带来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或是麻烦，所以压根就没提过。 却没想到，不仅爸妈和二哥都来了，还带来了不少叔叔阿姨，叔叔阿姨们还叫来了自己的孩子们。 大几十号人，浩浩荡荡一波。 除此之外， 家里其他人和之前的同事们也叫来了不少亲朋好友，尤其林国锋，几乎把以前的玩伴都叫来了，一个叫一个，互相之间都认识，热热络络坐在一起，气氛好极了。 一时间，林海月承包新时代舞厅的消息传遍整个大院。 大家听说林局长的女儿承包了新时代舞厅，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大家印象中那个单纯活泼的中学老师，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舞厅的承包者，这个反差，令不少人啧啧称奇。 有夸赞的，就有诋毁的。 有人说林海月有本事，辞了学校的工作去大街上做生意，转眼又承包了舞厅，是个能干的。 可还有人说，林海月这肯定是傍了大款，正经工作不干，净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堕落了，简直就是抹黑了林局长的脸。 可不管怎么说，大院里还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被吸引过去了。 再加上林海月搞了个开业免费体验活动，连续三天三夜，入场免费，人们蜂拥而至，都想趁着免费的机会尝尝鲜。 原本预估能够容纳三百人的舞厅，满满当当，四百人不止。 第一场舞会，林海月安排的十分隆重。 计划剪彩过后，从下午开始，直到天黑，拿出他们这支乐队最高水平的曲子让大家尽兴。 不管会跳不会跳，都能得到享受。 可没想到，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偏偏在临近开场的时候出了差错。 林国锋林秀英他们今天店铺休息，全力以赴来舞厅帮忙打理。 林海月终于得空，换了衣服上台，却在这时被告知，键盘手来不了了。 对于乐队来说，键盘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主唱，否则连音乐都没有，有主唱也只能扯着嗓子干嚎，对于舞厅这种场子来说，尤为致命。 可就是这样重要的一个角色，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不了了。 情急之下，原本只担任主唱的林海月只好自告奋勇，将话筒拿到了电子琴旁，打算边弹边唱。 “叶白呢？叶白怎么还没来？” 距离预定的开场时间还剩最后十分钟，林海月做好了准备，却到处不见叶白的影子。 这个乐队里，她最不需要操心的就是叶白，每次排练，叶白总是第一个来的最后一个走的，向来勤勤恳恳，所以林海月今天从剪彩到现在，根本没关注他在什么地方。 “叶白一直没来，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去他家了，他妈说他早早的就出门了。” 吉他手小赵说道。 他刚才眼看时间越来越临近开场，到处找不到叶白，只好给他家打电话，却也无济于事。 听到这句话，林海月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情况实在反常极了。 于是当即跑去找秦战，想让他开车去歌舞团找叶白，却发现秦战也不见了。 秦战一早上都在，偏偏这个时候找不到人了。 疑惑和不安让林海月快要上不来气，她四处去找林国锋，一颗心嘭嘭直跳，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林老师，你这是……” 培训班的民乐王老师看到林海月不安的表情，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来问。 “我们的男主唱还没来，还有几分钟就开场了，可能来不及了……” 林海月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王老师，与此同时，王老师也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出现在林海月的脑海中，却又随即被她否定了。 王老师开口道，“林老师，有你一个主唱就可以，我和张老师一起上，保准给你稳住场子。” 林海月刚才和王老师想到一起去了，只是考虑到人家大师级的人物，请到这样的舞台上演出，实在不合适。 可现在王老师主动提出来，情形紧急，容不得她犹豫了。 “好！那太好了，那就拜托您和张老师了！” 幸好林海月在这里备了好几把其他乐器，起初的目的是做装饰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王老师选了一把琵琶，西洋乐的张老师则选了一把小提琴。 两人拿着乐器上台，迅速跟大龙和小赵核对了一下曲目，便各自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台下的人们看到突然出现的琵琶和小提琴，都觉得稀奇，个个瞪大了眼睛。 之前的新时代舞厅，不少人也来过，可也只有键盘、吉他和架子鼓，至于琵琶和小提琴，这两样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属于这个舞台的东西。 于是还没开场，台下的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大杂烩呢？不土不洋的，这什么玩意儿啊？” “怪不得免费进来呢，原来把咱们当傻子哄，真以为咱们什么都没见过！” “吵吵什么？好听赖听也没要你钱，听听得了！” …… 一时间，台下说什么的都有。 林海月没想到，自己之前那个大胆的想法这么快就得到了实现。 而且还是这两位大师级的人物坐镇，刚才低落焦急的情绪，此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心情大好！ 第二百七十章 炸裂演出 两位老师迅速调试了乐器，正式开场。 林海月边弹边唱，王老师的琵琶和赵老师的小提琴在其中呼应点缀。 偶尔一段solo，两位老师高超的技巧崭露无遗，引来台下一阵阵欢呼喝彩。 王老师一身浅色长褂，怀抱琵琶坐在高椅上，张老师则一身西装，手持小提琴站在对面遥相呼应。 林海月在他们的烘托下一展歌喉，天籁般的嗓音婉转动人，直击人心。 中西文化在此时碰撞交融，不仅为一首首流行歌曲增添了丰富的韵味，两种乐器的独特组合带来的奇特视听体验，直接将这首曲子拔高了几个档次。 所有人都没想到，琵琶和小提琴，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带来如此巨大的惊喜。 一时间，舞厅变成了音乐会现场，在绚丽多变的灯光下，人们忘记了一切，完全沉浸在这场视听盛宴之中。 原本的演出事故，意外变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音乐表演。 直到结束，大家才慢慢回过味来，惊叹于刚才的一切。 “再来一个！” “对！再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 人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高质量的表演，哪怕是电视上的也不如！ 台上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迅速达成一致。 于是，在大龙激烈的鼓点下，第二首曲子开始了。 台下的观众们情绪沸腾，不禁随着乐曲摇晃起身体，完全沉醉其中。 尽管早有预料，可当看到如此热烈的演出效果，林海月还是被震撼了。 不得不说，这次意外，的确促成了这种独特的表演方式，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绝对的独树一帜，别出心裁。 原本心里还隐隐担心观众会不会接受，可事实证明，只要是高质量高水平的演出，哪怕超前，也会得到观众们的认可。 有了这次经历，林海月的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清晰，逐渐成型。 叶白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三首曲子，他匆匆跑到舞台侧边的台阶处，看到台上合作默契的几人，心里暗暗吃惊，又看到台下热烈的气氛，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本以为自己迟到天都塌了，没想到，这演出效果，简直堪称“炸裂”。 叶白一时晃了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琵琶和小提琴在这个舞台上居然彼此衬托、相得益彰，不仅丝毫不违和，反倒有一种十分独特的美感。 即便是参加过无数演出的他，也对这种演出形式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林海月注意到了他，立即朝他点头示意，趁着空档用唇语说道，“下一首。” 叶白回过神，点点头，赶紧跑去旁边换了衣服过来候场。 键盘手依旧没来，林海月也不想问了，索性就安下心来边弹边唱。 很快，叶白登场，一身闪亮的黑色外套，迈着大长腿，一上台就来了段最近跟着录像带学的港曲舞步，潇洒利落，精彩绝伦。 场内气氛瞬间如烈火烹油，将原本就热烈的气氛推上高潮。 台下的人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禁不住欢呼尖叫起来，顿时疯狂。 整间舞厅偌大的空间里，几乎所有人都热血上涌，欢呼着尖叫着，疯狂沉醉其中。 除了角落中的那一道身影。 走进来后，秦战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默默看着台上大秀舞步和歌喉的叶白，目光冷淡极了。 尤其在男女对唱部分，看到叶白和林海月眼神互动，表情更是冷得如同一块坚冰，阴郁得吓人，一双拳头越攥越紧。 后来实在受不了，索性出去抽烟了。 原本预计九点结束营业的，没想到，大家的热情实在高涨，一曲又一曲，直到九点整了还没有疲惫的意思。 毕竟是第一天开业，林海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跟大家短暂商量后，决定将时间延长到十点。 期间高义也下来帮忙串场唱了两首歌，虽说无法和叶白相提并论，但他天生嗓音嘹亮，音域辽阔，两首又都是蒙语歌曲，和叶白的港风拉开了区别，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张老师和王老师也是拼尽全力，让林海月从培训班又拿了几样乐器过来，轮番炫技，以至于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倒越来越多。 有些是被亲友叫来的，有些是过来喊自己家里人回家的，无一例外，来了就都走不动了。 个个都像着了魔一样，愣是望着台上的那几个人出了神。 中间空档休息时，林海月出来吃了点东西，依旧四处没有看到秦战的身影。 直到瞥见外面有人抽烟，出去一看，这才发现，秦战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天上的月亮愣神。 “你怎么在这站着呢？干嘛不进去？” 林海月过去揽住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秦战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出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躲，差点踩空摔倒。 “哎！小心！” 林海月手忙脚乱抓住他，却不料太着急，反倒把人推得失去了平衡。 秦战连忙往后撤步，却已经来不及，摔倒在一旁的台阶上。 林海月抓着他的衣服，没使上力气，连着一起被带倒了，一下子扑倒在秦战的身上。 短短几秒钟时间，秦战看清是林海月，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赶紧伸手抱住林海月，牢牢将人护在怀里。 秦战闷哼一声，一时缓不过劲，有点摔懵了。 “你……你怎么出来了？” 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林海月吓得连连尖叫，反应过来时发现已经趴在秦战的怀里。 “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到？！” 林海月紧张极了，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连忙伸手去摸秦战的后脑勺。 “没事，没磕到。” 尽管后背摔得的确很疼，但秦战依旧嘴硬，一个“疼”字都不肯说。 可看到怀里的人一脸紧张害怕的样子，秦战心里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撇撇嘴，故作难过的模样，“起不来了。” “什么？起不来了？坏了坏了，是不是……” 林海月吓得起身查看他的伤处，却不料还没等站稳就重新被秦战拽回了怀里。 他勾着头俯在林海月的耳边，轻声道，“亲一下，亲一下就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揪住了她的心 “胡闹，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林海月捶着他的胸口想要起来，可秦战却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将她箍在怀里，有意逗弄她似的。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人烟稀少，和舞厅里面的情形对比鲜明，可即便如此，林海月还是紧张得要命，生怕突然有人经过看到他们。 别说这个年代了，就算在后世，两人这种姿势倒在大街上，那也是相当炸裂的。 “没闹，亲一下！就一下！” 秦战的余光早就看见周围没人，可林海月趴着，什么也看不见，两人一个悠闲一个着急，秦战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没办法，林海月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拼命推他。 秦战这才松开手，放了她。 站起来赶紧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林海月松了口气。 秦战也跟着爬了起来，为了不让林海月担心，硬是忍着疼将脊背挺得溜直。 “快进去吧，等下又要开始了。”秦战冲着舞厅扬了扬下巴。 林海月也的确不能再留，只好转身跑了回去。 刚一进门，便碰到正在往舞厅里走的叶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白，今天效果很不错呢！” 这阵子的林海月早就忘了开场时的危机时刻，看到叶白，忍不住夸赞一句。 叶白的表情很不自然，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林海月本来还想问问他今天为什么来那么晚，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没时间了。 整个演出，一直到十点才结束。 这个年代的人们夜生活匮乏，很多人十点钟都已经睡觉了，可今天，大家却还意犹未尽，半晌才慢慢散了。 两位老师已经累得手抖，尤其年纪比较大的王老师，额头上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背后更是湿了一片。 不过，今天的演出效果是他们谁也没有意料到的，待宾客们走的差不多，台上的几位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今天太棒了，效果太不可思议了！张老师王老师，你们两位简直让我们起死回生了！” 大龙忍不住夸赞道。 “是啊，真没想到，民乐和西洋乐器配合在一起居然能有这么惊艳的效果，这是前所未有的！” 弹吉他的小赵也激动的不行。 原本他来舞厅，就是为了跟叶白和大龙的哥们义气，没想到居然能达成这样的效果，简直比他以往参加过的任何一场演出都要精彩。 王老师乐呵呵的擦拭着手里的乐器，听到大家的发言，笑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好，刚才我跟张老师也商量过了，接下来两天，我们还来，不过后面你们得再找人，我们两个老人家只能偶尔串场，天天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的。” 听到王老师这么说，林海月第一个激动地叫了起来。 “真的吗王老师？你们两位后面两天还来？” 本来想着今天两位老师是救场，仅此一次，没想到他们后面两天居然还愿意来，那真是太好了。 “对，接下来两天我们还来，把你这里的人气烘托起来我们两个老家伙再走，到时候你们也好继续。趁着这两天的时间，你们赶紧去找人。” 王老师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这话正好说到了林海月的心坎上。 两天足够了，这两天时间里，她会去再找人过来，即便找来的人没有两位老师水平高，可这种演出形式本身，也已经足够吸引人。 两位老师给开了路，他们跟着继续走就行。 坐在一边的叶白一声不吭，望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发呆。 林海月上前在他面前挥挥手，竖起大拇指，“叶白，我真没想到你今天的演出这么棒，特地学了港风表演形式，现在咱们柳溪市算是独一份了。” 叶白回过神，看向林海月，嘴角不自然地勾了勾，点点头。 “今天对不起，我看键盘手没来，就到时候打电话找他，还是找不到，一着急就跑去歌舞团，没想到这小子像消失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人。” 林海月点点，“所以后来秦战去找你了？” 刚才叶白来的时候，林海月看到他和秦战是一前一后进来的。 “嗯。秦战看见我和键盘手都不在，就开车去歌舞团找我们，结果刚上车，就发现轮胎不知怎么的没气了，所以就……”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迟到了，而且迟到了很长时间。 这样的失误已经可以被称作“演出事故”了， 林海月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键盘手突然放鸽子，车胎还被人放了气，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林海月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曲帆。 叶白要带着几个弟兄到新时代来演出，肯定有不少人知道，曲帆打听到也没什么奇怪。 就凭她对自己一贯的敌意，撺掇键盘手半路反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正因如此，也才促成了这次效果绝伦的演出。 想到这，便觉得也没什么了。 见林海月半天没说话，叶白以为她生气了，“……我明天就去找他，问问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总得给你一个交代！” 可林海月却摇摇头，“不要去问了，没意思，你倒不如帮我找两个接替两位老师的人来。” 叶白想想也是，出过这么一次事情，以后也不会跟那小子合作了。 找他理论也没什么意思，看清了他这个人，以后离远点就是了。 叶白点点头，见林海月没生气，心里也放松下来，“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帮你找，保你满意。” 大家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欢声笑语。 走到门口才看到秦战坐在角落，眼睛一直巡睃在林海月和叶白身上。 林海月这才意识到，刚才从舞台下来到现在，她一直都和叶白走在一起，于是猜想秦战大概是要吃醋了。 可没想到，当走到足够近的时候，林海月在秦战的眼底瞥见了一抹黯然的神情。 那神情转瞬即逝，却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发烧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的生育能力已经受损了？”秦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确认道。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虽然功能没有影响，可是活性几乎……” 医生看了眼秦战，继续道。 “……这和你上次中毒有关系，也和你之前在部队受过伤有关系，总之情况比较复杂。” “那……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听到最不情愿听到的回答，秦战的心一阵绞痛。 “这个……” 医生的停顿是最致命的，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医生犹豫了半晌才回答道。 “我只能说不是绝对的，任何病都有康复的可能性，但是……” 欲言又止。秦战什么都明白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秦战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又是怎么回到车里的。 他坐在驾驶席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发呆，像掉了魂一样。 刚刚以为找到了能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孩，两人或许可以很快步入婚姻的殿堂，可就在这时却得知这样的噩耗。 秦战一时感到自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完全茫然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样继续，还能不能继续，他不能隐瞒，也无法隐瞒，想到和林海月过往的一切，一滴眼泪划过他坚毅的脸庞。 回到罐头厂，秦战盯着生产线发呆了一个下午。 工人们见状，以为是老板发现了什么问题，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马虎地忙了一个下午。 后来直到下班，秦战也还是站在那里发呆，工人们见他一脸死气沉沉，赶紧灰溜溜地都跑了，连招呼也没敢打。 等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准备要离开时，外面下雨了。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秦战望着外面的天气，不禁自嘲，老天还真是长眼。 “战哥，你还没走呢？” 一道轻柔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战回头，便对上了贾玉的一双眼。 贾玉是果园老板的女儿，经常带着工人来给他送果子。 “嗯，雨太大了，等下再走。” 从罐头厂回市里的这段路崎岖不说，还有很长一段土路，雨下的大了，很不好走。 “那不如去我家吃饭吧，说不定等吃完饭雨就停了。” 贾玉柔声道。 贾玉家就住在附近，走路过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等。” 秦战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窗外，语气冷淡极了，半点也没有想跟她对话的愿望。 “可是……”贾玉还想说什么，却沉默了。 虽然跟他接触不算多，但也大致了解他的性子。 已经说了不去，再劝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贾玉说完，朝门口走了几步，再次回头。 “要是时间晚了，雨还这么大，你就去我家吃顿饭，不碍事的。” 话落，不等秦战的回答便撑起伞走进了雨中。 可刚进院子没走几步，贾玉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趴在泥巴地里。 秦战从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幕，赶忙跑出去将人扶起。 “你没事吧？” 来他的厂送果子受了伤，到时候人家父母要是追究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贾玉抿嘴笑了笑，摇摇头，“没事，不疼。” 说着话，就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却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啊……” 踉跄一下，差点再一次摔倒，秦战赶紧将人扶住。 “好像是脚踝受伤了……” 贾玉拖着哭腔，看向自己的脚踝。 秦战也循着她的目光低头，果然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又紫又红。 此时雨下的越来越大，贾玉的伞已经掉在了地上，沾满了泥巴。 两人浑身上下都被淋了个透，狼狈极了。 秦战见她一副行动困难的模样，索性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到自己的汽车旁，打开后排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两三分钟后，秦战便将车停在了贾玉家门口。 几乎是在汽车熄火的同时，贾玉的母亲手撑着把伞跑了出来。 看到是秦战送贾玉回来，贾玉的母亲赶紧跑到驾驶室那边，对着秦战笑脸相迎。 “哎呀，秦老板，麻烦你把贾玉送回来了，这么大的雨，真是谢谢你了。” 秦战点点头，原本没打算下车的，可回头一看贾玉一脸痛苦的样子，知道自己不下去也不行了。 于是，贾玉的母亲给他撑着伞，他又像刚才那样，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进了屋子。 将人放下，又接过贾玉母亲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秦战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被拉住了胳膊。 “秦老板，既然来了就在家吃顿饭再走，这么大的雨，车走了半道也麻烦。” 秦战刚想回绝，却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人，抬眼一看，是贾玉的父亲，也就是种植园真正的管理者贾天。 看到是秦战来了，贾天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意，乐呵呵道，“哎呀秦老板，稀客，快坐快坐！” 贾玉的母亲见状赶紧跑过来摆手，“先让秦老板换身衣服再说，这身上都湿透了，等会儿要感冒的！” 贾天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巴掌，“唉呦，的确，赶紧带秦老板去换身衣服，从咱儿子的衣柜里拿套新的出来！” 于是，贾玉的母亲便带着秦战去了小儿子的房间里，给他找了一身儿子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裳。 “秦老板，换好衣服出来喝茶，今晚就在这吃饭！” 贾玉母亲说完就走，带上了门。 秦战原本不想搞的这么麻烦，也没什么心思留在人家里吃饭聊天，可眼看自己一身狼狈，不换衣服的话恐怕真的要感冒。 略作犹豫，还是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了。 可没想到，正当他把上衣脱掉准备脱裤子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啊！” 门外的贾玉尖叫一声，赶紧又将门关上，隔着门向秦战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弟这个房间，对不起了……” 秦战愣了一下，还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贾玉的道歉，眉头蹙了蹙，什么也没说。 换好衣服后出来，一推门，便看到贾玉还待在门口，有点诧异。 “你……” 贾玉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擦了半干，可脸却红的滴血。 秦战眉头微蹙。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去帮你洗衣服！” 贾玉说着，抢过秦战手里的脏衣服脏裤子就跑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羞赧局促的脸 换了人家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又被贾玉拿去洗了，秦战就算再不想留下，也不好推拒了。 见秦战换好衣服出来，贾天忙拉着他在客厅坐下，攀谈起来。 贾天经营果园已经十几年，在附近的农场颇有话语权，秦战知道跟他搞好关系很有必要，便耐着性子陪他聊天。 脑袋里却乱哄哄的，大多数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一时回答不上来的，干脆就沉默了。 贾天是个人精，看出秦战情绪不佳，索性只挑些跟工厂有关的事情说。 秦战的思路一回到厂子里，立刻又清晰了些，心情也渐渐平复了许多。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贾玉不仅洗干净了秦战的脏衣服，还跑去厨房跟母亲一起做饭。 到了吃饭的时间，四人一起落座。 老两口都是性格活泼的，贾玉虽然在秦战面前有些腼腆，但还招呼着秦战吃菜，氛围热闹极了。 贾天打开一瓶好酒，没询问秦战的意见就直接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他的面前。 “来，今天是咱们爷俩头一回在一起喝酒，干杯！” 完全不给秦战推拒的机会。 秦战原本就心情低落，这时看到酒，干脆也不想那么多了，端起来碰杯就喝。 一杯酒下肚，心里终于热乎起来了。 “来，贾叔，我敬你！” 秦战主动抓过酒瓶倒上酒，跟贾天碰了一杯。 贾天乐呵呵的，刚想说点什么，却见秦战一扬脖子，杯底朝天。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秦战根本就是想一醉方休。 贾玉的母亲相劝，却被贾天阻止了，冲她使了个眼色。 贾玉母亲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也默许了。 于是，秦战喝了一杯又一杯，菜没吃几口，酒瓶却已经快见底了。 不出贾天意料，秦战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一双眼皮耷拉着，舌头也打着卷儿说不清楚话了。 凭借着最后的意志，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想走，却发现脚下像踩了棉花，天旋地转，一步路都迈不出去了。 “我带你去房间里休息吧，等酒醒了再走。” 贾天见他这样，心里有些懊恼。 原本是想制造机会让他和女儿多聊上几句的，顺便他们老两口也了解了解他。 却没想到，酒喝成这样，别说聊天，对话都费劲了。 贾玉的母亲更是不高兴，埋怨丈夫任由秦战喝酒，好好的机会浪费了。 “那我还能拦着他不行？还是你没看出来，这小子今天情绪糟的很，请人喝酒又拦着，跟打人家脸有什么区别？” 贾玉也在一旁悻悻的，可到底不好说什么，“爸，妈，没事，送他去弟弟房间休息吧，以后还有机会的。” 贾天和老伴扶着秦战去了儿子房间，出来后，母亲拉过贾玉叮嘱。 “我去煮醒酒汤，等下你给人送进去。” 贾玉点点头，看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菜，什么胃口都没了。 “丫头，你可得抓点紧，秦战这小子又有钱又没父母，找了他可是块宝，以后都得听你的，你可得把他抓紧了！” 贾玉的确是喜欢秦战的，可听母亲这样说，心里反倒觉得别扭了。 “我看也没什么好，他还有个妹妹有个侄儿，我跟他在一起，他肯定不能不管那两个小的。” 母亲一听，“嗐”地叹了口气。 “你傻呀，丫头，那两个年纪还小着呢，怕什么？男人娶了老婆，什么都忘了，到时候还不是随你安排？” 说着，捏了捏贾玉的胳膊。 “赶紧的，现在进去给人送杯水去，嘘寒问暖几句，男人在这种时候最脆弱了，他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你说的话他可未必不当真。” 贾玉惊讶地看了一眼母亲，慢慢地点了点头，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 贾玉照做，倒了杯水送去房间。 秦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沉重，贾玉刚一走近，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差点把她掀个跟头。 “战哥，先喝口水吧。” 贾玉端着水杯走到床前，打量着秦战的神情。 可秦战只是眼皮颤了颤，并未睁眼。 贾玉想起母亲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抿着嘴唇攥着手指，鼓足了勇气才说道。 “战哥，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脸便烫得不行，一颗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转身就跑，落荒而逃似的。 出房间关上门，一口气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厨房里煮醒酒汤的母亲看到她这个反应，叹了口气，斥了一句，“这个死丫头，半点指望不上！” 此时的秦战完全陷在自己的梦魇中，眼前不断出现各种离别的场面。 从小到大，他所经历的无数次离别，以各种奇异扭曲的画面出现在他的梦里，一次又一次，不断撕扯着他的心。 亲人的离世、朋友的分别，过往一切的悲伤情景在梦境中交织缠绕，最终落在一抹熟悉的身影上。 “海月！” 秦战朝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狂奔而去，却发现无论他怎样用力奔跑都无法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海月！” 他几乎拼尽了全力，可还是无能为力。 他和那道身影之间似乎永远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秦战不肯放弃，还是竭尽全力继续追赶。 终于，在翻越最后一座山峰时，他等到了她的回头。 她停下脚步，朝着他招手，脸上的笑却是没什么温度的。 “海月！”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可脚下却一步没停，他不停地跑着，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只能拖着步子踉跄前行。 最后，或许是等不及了，又或许是没耐心了，那道身影终于再次朝他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明明距离还是那样遥远，可她的声音却好像近在耳边。 他不肯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继续朝前追赶，却在一道昏黄的亮光之后，彻底跟丢了那道身影。 “秦战，秦战！” 几声轻柔的呼唤瞬间将他拖出梦境。 秦战睁开眼，在适应了刺眼的灯光后，便对上了贾玉一张羞赧局促的脸。 第二百七十四章 俨然妻子送丈夫出门 “战哥，你醒了？” 贾玉双手捧着碗站在床边，距离秦战近在咫尺。 她红着脸，嘴唇不自然地抿着，显得局促极了。 看到是她，虽然头脑还是懵的，但秦战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贾玉，你……” 刚刚才梦境中脱离出来，秦战还有些不敢确认眼前看到的一切。 “……嗯，战哥，你喝醉了，这是我给你煮的醒酒汤，起来喝点吧。” 贾玉僵硬地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是笑还是局促。 “哦，谢谢。” 秦战努力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双手搓了搓脸，再次睁开眼时，看到贾玉还端着碗站在那。 “你……就放在这吧，我等一下喝。” 贾玉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将碗放到床头柜上。 “那，那我先出去了。” 说着转身要往外走，却看到母亲正趴在门缝上朝她努嘴挤眼。 贾玉的脸顿时红透了，两只手绞在一起，脚步停在原地。 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一颗心跳得快要蹦出了嗓子眼。 贾玉的母亲在门口紧拉着把手，见女儿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又急又气，竖起眉毛瞪起眼，目光从鼓励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贾玉没办法，想到母亲的脾气，她也只好再次朝着秦战转过身去。 “战哥，要不……要不……” 接下来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母亲要她喂秦战喝醒酒汤，可她说不出口。 贾玉从来没谈过对象，更没动过怎么讨好男人的心思，如今被母亲这样怂恿着，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委屈。 鼻头一下就热了，连着脑门，酸溜溜的。 秦战没看到门外的情形，却看到了贾玉红起来的眼眶，只觉得纳闷。 “你怎么了？” 这副模样，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没人问倒还好，秦战这么一问，贾玉更加觉得委屈了，两行泪珠扑簌簌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哎，你这是……” 看到贾玉真的哭了，秦战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女孩子还哭成这样，这要是让人看见了，绝对是说不清的。 秦战又疑惑又气恼，可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总不好赶人走。 索性起身打算离开，却没想到，他醉酒的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脚刚一沾地，一股凉意便袭遍全身，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着一边倒。 贾玉见状，也顾不得抹泪了，两步上前扶住秦战。 秦战长得高大，身子也重，相比之下，贾玉显得娇弱无骨，拼尽全力才将他重新扶正，整个人都贴在了秦战的身上。 秦战坐好之后非但没感激，反倒蹙着眉头，从贾玉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将脸撇向一旁。 贾玉热脸贴了冷屁股，刚才那股委屈愈加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彻底绷不住了，转身就哭着跑了出去。 猛地一推门，将躲在门后的母亲掀了个踉跄，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 母亲气得要命，追在后面要骂，却被房门挡了回去。 秦战怎么会看不出贾玉什么意思，可自己醉酒实在严重，外面大雨又下个不停。 这时候不管自己是步行还是开车，都无异于找死。 思来想去，干脆将门反锁，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秦战醒得很早，酒劲已经消退，他起身就打算去院子里拿自己的衣服，却绕了一圈都没找到。 索决定先走，等之后再将衣服给人送回来。 结果刚走到自己的车旁边，贾玉就来了，怀里抱着秦战洗干净的衣服，还拿了一件外套。 “你的衣服洗干净晾好了，这外套你披上，早上天气凉，别感冒了。” 说着，先是将秦战的衣服塞进他怀里，接着又将手上那件外套往他肩上披。 秦战蹙了蹙眉，刚想要拒绝，一辆面包车便驶了过来停在院门前。 两人皆是一愣，紧接着便看到车门开启，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此时天色依旧昏暗，看到那人时，秦战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使劲眨了眨才确认， 那不是别人，正是林海月。 . 昨晚舞厅散场之后，林海月跑去秦战家里找他。 结果小娟说他还没回来，还说最近特别忙，总是回来很晚。 林海月不忍心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待着，索性留下陪着他们俩个。 可没想到，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秦战还是没回来。 林海月一看，居然已经晚上一点多了。 心里又急又气，埋怨他把两个孩子放在家里不管不顾，可又想到罐头厂刚刚运行不久，或许真的有很多问题要处理。 思来想去，靠在床头眼皮打架，后来直接倒在两个孩子身边睡过去了。 可不知怎么的，一晚上做了好多梦，个个都惊心动魄的。 半夜醒来，林海月觉得心慌，坐在床边再也睡不着了。 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叫了辆黄蛋蛋出租车直奔罐头厂。 结果罐头厂里空无一人，向门卫打问，才知道秦战昨晚跟果园老板的女儿走了。 林海月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胸腔里阵阵凉意。 当即觉得恼火，打算一走了之，可又突然想到，昨晚雨下的大，刚才来的路上发现道路泥泞，想必昨晚的情形肯定更加严重。 所以，秦战或许是去躲雨了也不一定。 打问了地址，林海月坐上出租车直奔贾玉家里。 只是没想到，车刚一停在贾家门口，便看到了刚才这一幕—— 秦战和一个姑娘站在那辆菲亚特旁边，秦战穿着一身林海月从未见过的衣服，怀里还抱着什么，而那姑娘正在往他肩头披外套。 姑娘脸颊微红，带着几抹局促。 而秦战则将脸撇向那姑娘，看不清表情。 朦胧的晨曦下，俨然一幕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情形。 “海月！” 秦战看到她，脸上写满了诧异。 林海月站在面包车旁，没再往前迈步，驻足在原地，一张脸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 秦战将外套脱下来塞进贾玉的怀里，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林海月跑去。 然而，林海月只觉得一颗心沉了又沉，在看清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后，沉到了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多情而已 “海月！” 秦战冲出院门朝着林海月跑去，可林海月半点没给他机会，扭头就上了车。 “海月！” 梦中可怕的景象成了现实，他深爱的女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跟她隔着好像难以跨越的 距离。 “海月！海月！” 他边跑边喊，可出租车司机已经一脚油门下去，瞬间窜出几十米的距离。 秦战只好转头跑回院子上车，连个眼神都没给贾玉，迅速启动车辆，径直离去。 一阵漫天的烟尘被轮胎卷起，贾玉站在院子里，灰头土脸地望着秦战的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路上，林海月几次催促司机加速，司机拼了命地踩油门，却依旧不能阻止林海月的眼泪拼命地流。 她知道秦战的车就跟在后面，非但不觉得好受一点，心里反倒更加闷堵至极。 刚才那个场景不断在林海月的面前闪现，无论是望着窗外的风景，还是闭上眼睛都无法摆脱。 她的心一阵一阵抽痛，酸涩难熬的感觉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殆尽。 她不断安慰自己说或许都是误会，可那情景却总是不断放大不断拉近，像是不肯放过她似的，一遍又一遍逼她看清。 自从舞厅开业那天之后，秦战就不怎么来找她了。 早上不来接她倒没什么，毕竟他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可白天见不到人，晚上也见不到人，不来舞厅也不去她家，甚至连林国锋都忍不住问秦战怎么了。 原本还有点担心他会介意自己和叶白每天在一起共事，或是介意高义跟她走得近。 这下才明白，越来是自己多情而已。 林海月这时才想起来，上辈子秦战曾经说过，他和一个果园的女儿有过一段交往。 最后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两人分手了。 只不过，这件事他当时只是淡淡提了一句，林海月也从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重活一世，即便自己和秦战早早相遇，也还是阻止不了他和果园老板女儿之间的故事。 思来想去，林海月心里莫名好受了一些。 像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可至于之后她该怎么办，林海月的心里一片茫然。 司机无数次从后视镜看她，想劝劝，却不知怎么开口，索性闭上嘴，继续拼命踩油门。 过来将近一个小时的路，回去用了不到四十分钟。 早上要给培训班上课，林海月让司机直接开去了培训班。 秦战的车也一路跟了过来。 下车后，林海月付了钱，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秦战过来。 不为别的，就是想在院子里跟他把话说清楚，不想让两人之间的事情影响她上课。 “海月！” 秦战一个急刹，在培训班的院子里停下。 下车就直奔林海月面前，拉住她的手，顺势想将人带进怀里。 可林海月却一改平日里的温柔顺从，猛地将他推开，后退两步。 “我在这等你不为别的，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现在要进去上课，你要是想解释什么的话，等下课再说。” 说完，林海月转身进了培训班。 时间还早，学生们还没来。 林海月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教室里，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的一切都跟秦战有关，不止这里，还有舞厅，一切的一切，都与秦战有关。 这感觉在过去是美好的，而现在，却是糟心透了。 秦站在院子里站了好一阵，直到有学生陆陆续续赶来，他才回到车上。 他透过车窗，视线不断搜寻着培训班教室里的那一抹身影，心中焦灼难耐。 没什么烟瘾的他一支接着一支，却怎么都没办法抚平心中的忐忑不安。 终于，一个小时后，下课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秦战这才下车，走到培训班门口站着。 原本他认为这一切都很好解释，可不知怎么的，当走到门口时，突然发觉难以启齿。 昨天的检测报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秦战此时突然觉得，无论他解释不解释，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林海月喜欢孩子，他是知道的，她也曾经无数次在自己面前畅想过他们共同养育一个孩子长大的情形。 不只是林海月，还有一向对他那么好的林父林母，都无比希望他能和林海月尽快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孙子出来。 那孩子应该是在他们这些亲朋好友的呵护下长大的，是无比快乐的。 可现在，原本看似理所应当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变得希望渺茫，甚至是奢望。 林海月在教室里面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秦战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咫尺的距离，他却犹豫了。 “你要是打算解释的话，现在可以进来说，如果不想解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可以走了。” 林海月突然开了口，手下的动作没停，就像是在对别人说似的。 可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说话对象只能是秦战。 秦战喉结滚动，欲言又止，正在脑子里思绪混乱时，突然听自己说出一句，“那就不解释了吧。” 短短几个字，让他自己都感到错愕。 他的眸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就像是跳跃的星火突然被人扑灭一样，完全失去了生命力，消失不见了。 一股阻挡不住的冷意瞬间袭遍全身，林海月停在半空的手被冻结了似的，再也没法动作。 “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慢慢转过头去看向秦战，想在他的脸上寻找到真相。 “海月，对不起。” 秦战的喉咙完全嘶哑了，短短瞬间，那嗓音裹满了疲惫与沧桑。 林海月敏锐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异常，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直面着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你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秦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可心底那一抹不舍牵扯着他的心，疼痛极了。 “海月，对不起。” 他只能重复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突然他双拳紧握，猛地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林海月明白了。 “秦战。” 林海月叫住他。 秦战停住脚步，没回头，接着便听到林海月说道。 “我给你时间，但只有一次机会，你不许瞒我，不许骗我，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我。” 良久，秦战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六章 生不了孩子的病 叶白很快找来接替两位老师的乐团成员，一个民乐，一个西洋乐，每个人都会好几样乐器。 虽说资历不如张老师和王老师，可水平没得说，深受叶白和林海月的认可。 起先听说是去舞厅出场，两位还不乐意，碍着叶白的面子支支吾吾说考虑考虑。 可后来听说这间舞厅是新时代时，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当天下午就去了。 实际上，自从开业那三天演出之后，新时代舞厅一下子火了。 大家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单位只要有一个人去过，很快就有大批同事跟过去。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新时代舞厅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柳溪市，喜欢玩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一时间，新时代舞厅成了现象级的存在，甚至连柳溪市当地的报纸都刊登了相关新闻。 报纸上将他们这种特殊的表演形式大书特书，冠以各种溢美之词。 认为在这种表演形式下，大家不仅可以跳舞健身，还可以得到更加高级的艺术熏陶。 有了报纸的宣传，新时代舞厅的影响力更加扩大了。 以往就足够热闹的三支路这下子更忙了，每到傍晚就挤得水泄不通，连带着整条街上的生意都更加上了一个台阶。 从走进三支路路口开始，叫卖声、砍价声不绝于耳，真正想要去新时代的人得耐着性子慢慢挤过去才行。 住在这附近的人更是苦恼，傍晚下班回家，这一路上难上加难，索性绕行二支路。 没想到这样一来，两条街都热闹了，两条原本其貌不扬的小街道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柳溪市炙手可热的商业街。 林海月知道自己会将舞厅经营得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好。 于是为了满足大家，林海月决定安排每天开两场，下午晚上各一场。 可因为叶白和大龙他们都有正式工作，所以下午场被定为普通场，只有键盘、架子鼓和萨克斯几样乐器。 林海月自己负责键盘和主唱，高义负责架子鼓，另外一个培训班的学生有一些萨克斯的底子，跟着林海月的键盘打打配合。 在专业人士听来绝对是粗糙的，可因为有林海月键盘的托底，又是在舞厅这样热闹的氛围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而到了晚上，最强六人组聚齐后，演绎场才正式开始。 自从第一天开业收获热烈反响之后，几人一商量，就决定将这样的演出方式称作“演绎场”，价格也与普通场作出区分。 普通场八毛一张票，演绎场三元，这样一来，纯粹想跳舞的人和想看演出的人都得到了满足，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分流的作用。 连着好几天，林海月都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既没去找过秦战，秦战也没来找过她。 之前她跟秦小娟约定过，如果有事就来找她，这些天也没来过。 索性也不操那个闲心，林海月每天奔忙于培训班和舞厅之间，每天都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不知不觉间，身后便多了条尾巴。 “林老板，今天总该有空了吧？一起去吃顿饭吧！” 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油头男拦住了林海月的去路，一身西装，打着条花领带，自以为潇洒地斜倚在化妆间门口。 “不好意思，张家瑞，我没兴趣。你要是饿了，可以去我们楼上吃，厨师水平很不错，包你满意。” 林海月一边卸妆一边回应道，眼睛甚至没朝他那边斜。 张家瑞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嬉皮笑脸道。 “我已经品尝过了，厨师水平确实不错，不过，要是能跟你一起吃的话，味道肯定更好。” 林海月手底下动作没停，仍旧没往他那边瞥一眼。 “没空，没兴趣，张家瑞，你要有时间干点正事，别老赖在我这。” 林海月对他半点没客气。 张家瑞倒也不介意，又是嘿嘿一笑。 “林老板，你就是我的正事，找男朋友得找个身体好的，你说你那男朋友都那样了，还拽着你不撒手，多少有点过分。” 说着，把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 “不像我，我身体绝对好，我妈生我们兄弟五个，个顶个的身体强壮，以后生孩子，孩子肯定也身体好！” 林海月一听，愣了一下，终于把目光移向了他。 “你说谁身体不好？” 张家瑞是张家硕的弟弟，张家硕就是之前为秦战解毒的那位大夫。 所以，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林海月大可当做放屁，可偏偏是张家瑞说的，她不得不听进去。 “还有谁？就你那个对象秦战呗，这几天一直在我哥那呆着呢，我看了我哥给开的方子，是治‘那个’的。” 张家瑞说着，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我承认，秦战看着是不错，可找男人又不是找花瓶，好看是闲的，关键得好用才行！再说了，生不出孩子，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把责任赖在你身上……” 张家瑞后面说的话，林海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脑袋里轰轰作响，像是有无数架飞机经过似的。 突然就明白了秦战在培训班门口跟她说的那句“对不起”。 怪不得不愿解释。 不愿解释，却说了“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么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你说的是真的？” 林海月终于回过神来，盯着张家瑞的眼睛，想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家瑞得意道。 “那还有假？我虽然没学医，可打小跟在我哥身边，方子我还是能看得懂的，那方子就是治生不了孩子的，你要不信，找我哥问去。” “张家瑞，你好像很得意？”林海月冷声。 张家瑞没想到林海月会这样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角抽了抽。 “没……我不就是跟你说这件事，免得你被人骗了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张家瑞，不过，我并不介意，这反倒坚定了我跟秦战在一起的决心。” 林海月说着，已经走到张家瑞的面前，对上他的双眼，目光冷锐。 张家瑞忽然觉得这女人跟平时在台上见到的不是一回事，台上柔美动人，嗓音也如同天籁，可实际上却倔强得很。 不知怎么，张家瑞的气势突然矮了半截，赶紧站直身体，给人让出条路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永远当我嫂子好不好 走出舞厅，林海月的心头松快了许多。 得知秦战最近遇到了这样的事，虽说也让人很不好受，可总算知道了他反常的原因。 至于那天他为什么会在果园老板家里，又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不清不楚，她相信，其中也一定是有误会的。 否则，就算他见异思迁，就算他有花花肠子，总不可能挑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节骨眼。 不过，林海月不打算现在就去找他。 既然已经说了给他时间，那就等他主动来找自己好了。 这种病不比别的，不仅是生理出现了问题，也直接影响到男性的尊严。 想想秦战一贯强势的性子，要他轻易接受这样的现实，或许不如要了他的命。 林海月理解。 经过秦战家时，林海月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秦战的声音，便放心地走了。 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两岁，虽然小娟特别懂事，不仅能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小军，可还是过早地承担了太多原本不应属于她的责任。 这两天她时常想着，如果真的哪天跟秦战分开了，她还真是挺舍不得小娟和小军的。 尤其小娟，虽然跟她相处时间不算长，但这孩子明媚又懂事，有时甚至懂事得让人心疼。 或许就算她和秦战不能在一起了，她也可以认小娟作妹妹，正好他们林家就她一个女儿，多一个热闹。 林海月一边乱七八糟想着一边往家走，走到临近自己门口时，突然看到那里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小身影还在。 下一秒钟，就看到那道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跑了过来。 “嫂子！” 小娟跑进昏暗的路灯下，林海月这才看清她的脸。 “小娟？” 刚才一路上都在想着她，这时候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海月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怎么不回家呢？” 林海月弯下身子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娟，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刚才听到秦战的声音，就以为他们都在，没想到，小娟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嫂子！” 小娟的声音居然拖了一抹哭腔。 林海月心头一颤，赶紧低头看向她的小脸，“怎么了，小娟，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娟的两只眼睛都红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嫂子，你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 林海月微微一愣，随即想到大概是好几天没去看他们，小家伙担心了。 她笑了笑，安抚道，“不算是吵架，你哥最近可能情绪不太好，需要点时间安静，过几天就好了。” 小娟看着林海月，目光一瞬不瞬，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令人猝不及防。 “嫂子，你永远都当我嫂子好不好？” 林海月的心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小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娟瘪着嘴，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道，“有个女的来我家了，对我哥嘘寒问暖的，我要赶她走，我哥还说我！” 林海月的心里咯噔一下，那天在果园老板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再次跃然眼前。 她从舞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现在怎么说也得十点多了，这女人这个时间待在秦战的家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原本以为自己真的相信那只是个误会，可当听到小娟这么说时，林海月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头顶窜到了脚底板。 “嫂子，你怎么了？” 看到林海月的脸一下子苍白如纸，身子还微微晃了晃，小娟立马紧张起来。 “没事。” 短短瞬间，林海月已经调整好表情，在小娟面前蹲下。 “没事的，小娟，你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别人干涉不了的，而且这么晚了，你必须得回家了。” “嫂子，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小娟的眸底微光闪烁，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我讨厌那个女人！” 拖着哭腔的稚嫩嗓音在夜晚的街道回荡着，格外令人揪心。 林海月只好抱了抱她。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你不要这么生气，我觉得，你哥可能遇到了点事，那个姐姐说不定是来帮他的，你说呢？” 可小姑娘完全听不进去，拼命摇头，“不，那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她的眼睛一直在我哥身上，问这问那，还要帮他洗衣服！” 想着刚才那女人拿着哥哥的衣服出来要洗，小娟气得差点撅过去。 幸好秦战出来阻止了，否则，她就再也不要认他这个哥哥了。 林海月觉得自己没办法听下去了，即便她愿意相信秦战，但此时小娟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一把尖刀扎在她的心上。 “小娟！” 林海月突然厉声打断她。 小娟愣了一下，止住眼泪。 “小娟，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要记得，秦战是你的亲哥哥，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你都只能信任他！” 这句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林海月感到无比艰难，她狠狠吞咽了一下，继续道。 “我现在也很累，需要休息一下，小娟听话，周末有时间的时候，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牛杂好不好？” 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 小娟再也没法说别的，短暂迟疑后点点头，微微垂眸。 于是，林海月站起来牵着她的小手，将她送了回去。 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子时，正好看到秦战家的院门打开了。 一个女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秦战紧随其后。 那女人往前走了几步，秦战略显迟疑地跟了上去。 随后，秦战走到自己停在巷子里的汽车旁，刚要伸手拉驾驶席的车门，那女人就走到副驾驶门边。 秦战见状，挪挪步子，打开后排车门，示意那女人坐进去。 女人愣了一下，只好顺从。 “混蛋，他居然还要送她回家！” 小娟咬牙切齿说道。 她站在林海月的身边，沿着巷子拐角，躲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她们就那样眼看着两人上了车，引擎启动，轰然而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气质卓然的陌生女人 “嫂子，他……” 直到眼睁睁看着秦战的菲亚特驶出巷子，小娟才恍惚回神，眼里满是愤怒与错愕。 “没事，小娟，这么晚了，你哥送人家姐姐回家也是应该的，不用多想。” 林海月嘴上安慰着小娟，自己的心里却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疼得厉害。 “嫂子……” 尽管小娟只有八岁，可毕竟是经历过坎坷的孩子，她感觉得出林海月的话言不由衷。 她知道自己毫无力量，既改变不了哥哥，也安慰不了林海月。 难过的情绪在胸腔里打着转，毫无纾解的余地。 最终只能低下头，像是认错似的低声说了句，“姐姐，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往家去。 林海月没想到小娟会是这种反应，小丫头揪心了半天，最后倒像是她犯了错似的。 林海月突然一阵心疼。 “等等！” 林海月拉住她，轻轻抱了抱她，“别担心，过两天我会找你哥问问清楚的，我答应你，就算当不了你嫂子，也当你姐姐，好不好？” 小娟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但她也知道，林海月这话是真心的。 于是紧紧绷住不自觉要往下瘪的小嘴，使劲点了点头，硬是把已经悬在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林海月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试图猜测并理解那女人出现在秦战家的原因，可思来想去，怎么都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这个晚上，她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从屋子里出来，一眼就被林国锋发现了端倪。 昨晚他都到家好一阵了，林海月还没回来，后来好不容易听人进了院子，刚想出去看看，发现林海月直接进了屋，甚至都没出来洗漱。 这在和她一个窝里长大的林国锋看来，简直反常得不得了。 林海月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从小到大，每天晚上必须洗漱好一阵子才能回去睡觉。 只要不是生病发烧爬不起来，每天洗漱的流程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所以，他顶着挨骂的风险跑去敲姐姐的门，想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结果林海月只是在里面闷声闷气回应了一声“没有”，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连灯都没开。 林国锋也是谈过恋爱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当即气鼓鼓回了屋子，要不是怕姐姐第二天怪罪，他当时就跑去秦战家抓人了。 “是不是秦战欺负你了？” 看林海月从房间里出来，林国锋立马冷着脸冲过去问。 林海月没注意他在院子里，见他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林海月知道弟弟的脾气，不打算正面回答，但是也不想说谎，索性岔开话题。 “店里生意最近怎么样啊？我最近都没顾得上去看。对了，听说你想买车，你驾照不是还没……” “……姐！” 林国锋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跟我打哈哈，你告诉我，是不是秦战欺负你了！前两天我就看你不对劲，昨天晚上你那样，要是还说没事，那就纯粹是骗鬼了！” 林海月瞥了他一眼，心里突然一阵酸酸的，有点感动。 到底是亲弟弟，见不得自己的姐姐受委屈。 不像秦战那个王八蛋，快乐是他给的，委屈也是他给的。 “我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呢，你不要掺和，万一误会了呢……” 林海月的鼻子有点酸，眼眶有点热，现在一想起秦战的确有点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给他时间，总不好食言。 “我呸！什么误会啊？你都难过成那样了，还对他这么心慈手软的，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姐了！姐，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别听那混蛋怎么说！” 林国锋气不过，嚷嚷起来。 他真的是恼火极了，不明白姐姐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叶白那么好，她不理人家，偏偏对秦战这个家伙百般包容。 林海月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弟弟，抬手在他胸口给了一拳。 “行了行了，我说了给他几天时间的，到时候要是发现他真的对不起我，你再收拾他也来得及，行吗？” 林海月打完转身就走，不想跟他多说。 林国锋眼角抽动了一下，忍着疼没吭声，依旧冷着脸。 “给他时间，那万一这几天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林海月回头瞪了他一眼，眼底突然冒火，“林国锋，你就不能盼着你姐点好？” 林国锋瘪了瘪嘴，不说话了，知道再说话就真的要挨揍了。 他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正打算出门找人，院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请问林海月老师在吗？”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身浅色碎花连衣裙，生面孔，看着打扮挺洋气。 “请问您是……”林国锋礼貌询问。 “我是秦先生介绍过来的，说林海月老师这边有个乐队需要做演出服装。” 林国锋诧异。 倒不是诧异别的，而是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裁缝。 不仅打扮洋气，气质也更像是个艺术工作者，和歌舞团那些女同志放在一起还差不多，说是裁缝，原本没什么警觉的林国锋蹙眉了。 第一反应就是—— 她该不会是来给林海月找事的吧？ “您是裁缝？”林国锋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质疑。 女人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你是说我看着不像裁缝？” 林国锋点点头，“你看着和歌舞团那些女同志差不多，怎么会是裁缝？”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猜测，这女人是不是跟省歌舞团的曲帆有什么关系。 女人非但没生气，反被取悦到了。 “我是秦战亲自去浦海请来的服装设计师，我在国内停留时间不长，原本不打算接活的，结果刚到浦海，秦先生就去浦海找我，我闭门不见，可他几次上门请求，我被他诚意打动，这才答应下来了。” 听到这里，林国锋这才恍然大悟。 果然不是普通裁缝。 他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服装设计师”这几个字，虽然并不清楚和裁缝什么区别，但总觉得挺高级的。 放弃了警觉，林国锋这时才注意到，这女人其实远不止是“洋气”这么简单，而是真的漂亮。 尤其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说不上来，他也从未见过的气质，居然让他一时晃神。 第二百七十九章 猛男娇憨 “小伙子，所以，林海月老师在吗？” 女人见林国锋愣了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林国锋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脸蓦地一下有些发烫。 “哦，在，在里面，你进来坐吧！” 林国锋赶紧将人让进了院子，转头就去叫林海月。 刚才两人在门口的对话，林海月听到了几句，出来一看，发现对方果然是个气质卓然的女人。 不禁瞥了一眼林国锋，发现这小子脸红的厉害，心里顿时发笑。 当着别人的面，林海月不打算逗他，将目光移向女人。 “请坐请坐，刚才你们说话我听到了，你是秦战请来的服装设计师？” “对。” 女人说着话，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坐下。 “他说你们乐队需要设计几套演出服，叫我来看看。” 林海月点点头，心里挺诧异的。 前段时间她在秦战面前提起过想给乐队做几套衣服，秦战当时就说这件事情交给他，他会想办法找个好的裁缝过来。 结果赶上这段时间两人关系微妙，林海月以为他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人不仅找来了，还大老远的找来个留洋回来的服装设计师。 “对，我是打算给我们乐队做几套服装的，没想到他会这么重视。” 别说林国锋了，林海月都忍不住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但仪态举止，还有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那股气质，不得不让人高看她一眼。 “小锋，去泡壶茶来。” 林海月转头指使林国锋去泡茶，却惊讶地发现这小子已经端着茶壶过来了。 向来只会指哪打哪做家务的林国锋，居然会主动跑去给客人泡茶，林海月顿时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对了，我叫阿灿。” 女人朝林海月伸出手。 林海月回头，也伸出手跟她握了握，“阿灿，我叫林海月。” 阿灿笑起来也很好看，特别明媚温婉。 林海月打心眼挺喜欢她的。 “林老师，听秦先生说你们乐队的演出形式比较特别，能说说看吗？这样也可以给我的设计提供思路。” “当然。”林海月点点头，仔仔细细将新时代舞厅的演出形式讲述给阿灿听。 阿灿听了连连点头，“这在浦海都很少见，我去过一家类似的，不过乐器种类还没你们这样丰富，民乐也只是作为点缀。” “我们的乐谱都是改过的，不管什么曲子，都得改成适合舞厅演出的谱子，有的可以改成偏重民乐味道一点，不一定的。” 阿灿听得眼里放光，饶有兴趣，“我想看看现场，可以吗？” “当然可以，今晚就行！” 林海月见阿灿这么感兴趣，便也来了劲头，跟她约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又和林国锋带她先去了趟舞厅看看。 早上还没开场，林海月只是打开灯让阿灿看了看，没想阿灿连连惊呼。 “说实话，我来之前没抱什么希望的，不过是因为被秦先生的诚意打动这才跑这一趟，没想到，这哪里像柳溪市的舞厅，就算放在浦海也是蛮像样的！” 阿灿走着走着，突然来了兴致，“小帅哥，跟我挑一曲吧！” 说着便上前大大方方牵起林国锋的手，不等人反应，直接将人拉进舞池跳了起来。 虽然经常来舞厅帮忙，但林国锋一次舞都没跳过，只好凭借着记忆，笨拙地模仿者别人的模样配合阿灿。 阿灿也有耐心，现场教学起来，一手搂着林国锋腰，一手跟他十指紧扣，嘴里哼唱着曲调，柔软的腰肢扭动着，脚下轻盈曼妙，将面前这个楞头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当林海月在弟弟的脸上捕捉到一抹局促时，便知道他沦陷了。 与此同时，心里突然滑过一抹不好的预感，不过，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林老师，太畅快了！” 不知跳了多久，阿灿终于拉着林国锋停了下来。 阿灿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脸色微微泛着红晕，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而林国锋则是另外一副神情—— 局促，似乎还带着抹恍惚。 高高大大的下伙子被矮她一头的阿灿牵着走过来，硬汉气质的一张脸红彤彤的，脚下还不知怎么地踉跄了一下。 林海月的脑中突然出现一个词——娇憨。 “林老师，你的服装设计包在我身上，别说你的乐队了，光是这间舞厅就让我找到了不少感觉！” 说着，阿灿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林国锋的脸庞。 “你们聊，我先出去上个厕所。” 林国锋浑身都觉得别扭极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身上乱窜，搅得他心神不宁。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想出去透透气，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林海月冲他点点头，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心里的担忧不禁加重了几分。 阿灿很健谈，看她感兴趣，林海月带着她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又仔细聊了聊有关演出服设计的想法。 两人的观念和思路居然出奇的一致，相谈甚欢，林海月索性决定中午请她去楼上吃饭。 本来想着等林国锋回来一起去的，结果半天没等到人，最后打算上楼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原来一直蹲在门外抽烟。 看到他手里掐着烟头，林海月差点没忍住冲动上去给他一脚。 “林国锋！” 林海月紧走几步到了他身后，上去揪住他的耳朵。 林国锋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烟头扔了，连滚带爬站起来。 “姐！” 林国锋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有时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看着这么人畜无害，自己怎么就怕成这样。 本想多说几句认怂的话让姐姐消消气的，可抬眼一看阿灿就不远不近站在林海月身后，脸顿时红得快要滴血。 “姐，给点面子……” 林国锋抓着脑袋，抿着嘴唇，身子微微朝林海月歪着，用自认为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 “……咱好歹也是个爷们……” 林海月瞪他一眼，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章 秦战身边的女人 三个人中午一起吃了饭，正好高美华在，也过来陪着聊了会儿天。 到底是过来人，高美华一眼就看出林国锋的不自在。 也幸好有她过来充当气氛组，要不然，林国锋都得别扭死。 小伙子一顿饭基本没怎么吃，总是心不在焉，低着头，用筷子摆弄自己碗里的那几根菜，摆出了不少艺术作品。 偶尔阿灿跟他说几句话，他的脸就瞬间变红，支支吾吾答应几句，再也没有了往常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高美华和林海月相视一笑，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原本林海月并不怎么担心，只觉得林国锋是情窦初开，对有魅力的女性感兴趣很正常。 可吃饭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阿灿似乎对林国锋也有意思。 虽然阿灿的目光从来都只在林国锋那个方向轻轻掠过，可就是眼尾那一抹停顿让林海月察觉到了。 都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 想看又不好意思太直接，装作漫不经心，即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显露，眼底的那一抹留恋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就因为这样，林海月心里警铃大作。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差了十岁左右的年纪，生活背景和经历又天差地别。 平生第一次，林海月担心其弟弟的感情问题。 吃完饭，阿灿则打算出去逛逛，第一次来柳溪市，向林海月询问了几个值得游玩的地方便走了。 姐弟俩将人送到马路边，林国锋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出神。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林海月对弟弟说话一向直接。 林国锋愣了一下，脸不禁又红了，“姐你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说着，又朝着阿灿远去的背影瞟了一眼。 “行了行了，你糊弄谁也糊弄不过你姐，我可告诉你，喜欢人家不是你的错，可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你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要是跟她扯上关系，后面麻烦可多着呢。” 林海月说完这些话，心里暗暗为自己感到惊奇。 她一向鼓励别人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包括对自己也是一样。 可到了弟弟这，她却开始权衡起利弊了。 “姐，你瞎担心什么呢，就算我看上人家，也看不上我，好了好了我走了，晚上见！” 说着，就朝着他的小店走去。 晚上开场，阿灿准时来了。 也不知是带来的还是现买的，居然换了身旗袍，配了条珍珠项链，踩了双高跟鞋，头发也是打理过的。 往那一站，瞬间成了舞池里的焦点。 林海月在台上看见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与此同时，目光不断在舞池中搜寻，生怕看到弟弟的影子。 还好，林国锋一直没来。 开场后，不断有人上前邀请阿灿跳舞，阿灿选择性地跳了两曲，就要了瓶酒坐下来喝。 期间又不断的有人过去跟她搭讪，阿灿回应冷淡，大家便也自知没趣了。 一曲接着一曲，就在林海月心里盘算着，等散场之后怎么跟阿灿再商量一下服装的设计细节时，林国锋突然出现在舞台后侧。 “姐！快来！快跟我来！” 林国锋拼命朝她招手，可音乐太响，林海月半天都没听见。 后来是别人提醒她，她才看到了一脸焦急的林国锋。 于是，一曲结束后，林海月赶紧跟乐队其他成员打了个招呼，匆匆下台去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看林国锋满头大汗的样子，林海月挺纳闷的。 “我带你去找秦战！” 林国锋不由分说，拉着林海月就往外跑。 林海月拽住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现在去找什么秦战呢？我这结束还早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可这事紧急，你就先让别人替着点儿吧！” 林国锋脚下一步没停，拽着林海月往外走。 林海月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出了舞厅。 没想到，这小子把出租车都打好了，出租车就停在路边，两人径直坐了上去。 “师傅，去龙腾饭庄！”林国锋拍了拍师傅的肩膀。 “好嘞！” 师傅一脚油门踩下去，林海月享受了一把推背感。 “龙腾饭庄？秦站在龙腾饭庄吗？” 那地方挺远的，他们平时很少往那边去，要不是特意有人在那里请吃饭，几年也去不了一回。 “对，就在龙腾饭庄！”林国锋声音冷冰冰的。 林海月这时才反应过来弟弟情绪很不好。 借着外面昏暗的灯光，看到林国锋板着一张脸，嘴角微微向下撇着，两条眉毛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到底怎么了？你好歹告诉我什么情况吧！” 林海月着急了，一个劲追问，心里咚咚直跳。 林国锋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你还是去了自己看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林海月更加纳闷了，越发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按道理说，如果是秦战干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林国锋肯定不会舍不得说，还会大说特说。 可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自然不会光叫她过来，至少也得报个警。 现在两种情况都不像，林海月忐忑了一路，直到下了车，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林国锋在前，林海月跟在后面。 姐弟俩一前一后进了龙腾饭庄，服务员似乎认识林国锋，微笑迎了上去。 “今天几位？” “就我们姐弟俩在大厅坐会儿，拿两瓶啤酒吧。” 林国锋步子迈得飞快，林海月和服务员都在后面追着走。 进了大厅，林国锋指着一张桌子让林海月先坐下，自己去包厢那边转了一圈。 过了不到两分钟，回来了。 “走吧，带你看看。” 不知怎么的，林海月像是等待宣判似的，跟着林国锋走去包厢区的时候，脚下有些发飘。 走到一间包厢门口，林国锋抬手敲了敲门，等到里面有人应了声，林国锋推门就进去了。 林海月停在门口，目光越过弟弟的身躯，看到了包厢内的情形。 一桌坐了七八个人，其中第一个看到的，便是秦战。 秦战身边坐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果园老板家院子里看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