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疯批权臣成了我的小家奴》 第22章 夫人当真好本事 庄明月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 她漫不经心的端起花茶抿了一口,丝丝凉意入喉,压住了她想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 “夫人当真好本事,现在的你都能做太子哥哥的主了?” 李夫人的脸色霎时一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县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但能做太子哥哥的主,还能顺便帮我解决了婚姻大事,想来我娘亲和皇帝舅舅,还是要感激夫人的啊。” 庄明月完全不给李夫人再开口的机会,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桌子上。 “我娘亲和舅舅都还未曾必我嫁人,李夫人倒是看不过眼了,急吼吼的往我宫里塞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想靠着三言两语辱我名节?” 庄明月眉头轻挑,嚯的一下站起了身,甩手就拍飞了李夫人面前的茶盏。 “你当本县主是泥捏的吗?由着你来揉圆搓扁?夫人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一会儿我去回禀舅舅,把那龙椅让给你们李家做如何?” 庄明月已许久没有动怒了。 她这些日子缩在惊鸿殿里当鹌鹑,仔细的梳理着前世所发生之事。 还得想法子,把她前世弄出的那些药草香料倒卖到宫外来换银子。 许久未曾露面,倒是让这些人忘了她先前是什么做派了! 一个两个的跑到她跟前指手画脚来了? 炸裂的碎瓷片落在青石板上,里头的花瓣被撒了一地。 李夫人彻底慌了。 她局促的站起身,“县主,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身份尊贵,堪比皇子公主,理应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这才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庄明月嗤声笑了。 “我看你不是胡言乱语,你是想陷害太子哥哥于不义吧?” 身为当朝御史夫人,李夫人是可以自由出入宫墙的。 平日里更是柳贵妃的马前卒,庄明月上辈子还想不通,为什么御史夫人会和后宫贵妃往来那般密切。 现在看来,只怕这御史台,应该早早的就站在太子这边了。 也难怪三皇子楚承毅迟迟不能入了皇帝的眼呢。 后宫嫔妃,不得干政。 朝中官眷更不可妄议皇族中人。 这位御史夫人仗着柳贵妃势力,还真是胆子大的可以啊! 庄明月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人。 “我早就说了,让太子禁足的人是皇帝舅舅,天子一言,岂有反悔之理?你想让我三言两语就说服舅舅改变旨意,那皇家颜面何存?天威何在?” 庄明月一字一句的质问清晰可闻,周身迫人的气场让李夫人愈发的抬不起头。 “太子哥哥奉命禁足,他自己都没说一句苦,没道一句怨,轮得着御史台绕这么大一个弯,到这来越俎代庖?你们想让太子哥哥违逆皇命,不敬亲父,到底意欲何为?难道御史大人是想造反不成?” 庄明月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眼看着李夫人的那张脸血色全无,庄明月脸上的冷笑更甚了。 她上前两步,身子前倾,俯身在李夫人的耳畔轻声道: “李夫人,你自己聪慧过人,最终连我都能看得明白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庄明月的话点到为止。 李夫人原本慌乱的眼神瞬间变为怔愣。 她这是被当枪使了? 身为女子,擅自出面参议朝政,这种事情虽说可大可小,但一旦涉及太子,这事就小不了! 明面上,御史台得持身公正。 可她今日闹出来的这出好戏,势必会让朝中人心生猜忌。 御史大夫可是个香饽饽。 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个位置,少有不慎,李家就是灭族之祸! 她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庄明月,随即,双唇颤抖道:“多谢殿下指点!今日是我唐突了。” 李夫人都未再多留,带着那几个丫鬟内侍就离开了惊鸿殿。 没过多久,皇帝便来了。 庄明月正靠在树荫下乘凉,一见到皇帝,紧绷着的小脸顿时露出了笑容。 她犹如飞蛾般扑进了皇帝的怀里,亲昵的揽着他的胳膊。 “舅舅!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正想的紧呢,还是舅舅心里惦记着我,居然亲自来看我了!” 庄明月对李夫人来过一事只字未提,献宝似的把自己精心调配出的滋补药方递给了皇帝。 “真是我这些日子闲来无事,从上古医术上唐朝下来的温补良方,舅舅您操心国事,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子,得好好养着才是。” 皇帝一脸欣慰的看着庄明月,抬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明月如今真的是长大了,知道关心舅舅了。” “舅舅对我好,我自然是要关心你的,我要你和娘亲都好好的,要长命百岁才是!” 庄明月难得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憨之态,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的内侍总管孙公公。 皇帝此时开口道,“今日你宫里的事情,舅舅已经听说了,明月做的很好。” 庄明月歪着头,“我做的还不够好,那些人不过是仗着人多,就想欺负舅舅,我断不能看着他们这么肆意妄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见一个杀一个!” 庄明月言辞间杀气凛然。 这些不安好心的人就该杀光了才痛快! 她突然理解上辈子秦观为何会那般杀伐果绝了。 有的时候,人是不听劝的,更是分不清好坏的。 与其浪费口舌,徒增困扰,倒不如杀干净了才好。 人死了,就没法子欺负人了。 庄明月搅弄着汤匙,微微垂下的眼眸中寒气凛凛。 皇帝不由得皱起了眉,“你这孩子说什么疯话?姑娘家怎么开口闭口打打杀杀?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李夫人从你宫里离开后就直接去御书房找舅舅请罪了,你立了大功,可想过要什么赏赐?” 庄明月晃着脑袋,“舅舅若是真想赏我东西,那不如就折成现银好了,奇珍异宝我不缺,首饰衣裳更是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她是真的缺银子呀! 上辈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她除了惊鸿殿里的这些人,还有外面的好几间铺子要养,培植人手也要钱。 她都恨不得钻进钱眼里去了。 第23章 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庄明月当天就得了皇帝的赏赐,美滋滋的靠在惊鸿殿的软榻上数银子。 正开心时,就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庄明月半个身子倚在梨花圆木的靠背上,手里的银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到了内侍的通报声。 “县主,柳贵妃的人来了,这会儿正在殿外候着呢。” 此时太阳西沉,夜色渐浓,惊鸿殿里外都点着烛火。 庄明月着着一身锦袍,出门时身影被烛火晃得老长,大半个身形都隐在暗中,让门口的崔嬷嬷看的一怔。 “嬷嬷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门口站着做什么?可是静乐姐姐不好了?”庄明月故作慌张的开了口,人作势就要往外走。 还没等跨出门,就被崔嬷嬷一把扯住了胳膊。 “县主,不是五公主的事,今天晚些时候,东宫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太子病重,身边又没个伺候的人,贵妃娘娘在照顾静乐公主,实在是分身乏术,县主若是无事,不知可否替贵妃娘娘跑一趟?” 嬷嬷说的真情实意,就差闭着眼睛挤出两个眼泪疙瘩了。 “县主好歹是贵妃娘娘看着长大的,你与太子更是情深义重,若是见了你,太子兴许也会高兴些……” 庄明月眼皮一跳,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看来柳贵妃是打定了主意,想把她和东宫牵扯在一起啊。 装病这样的把戏都用出来了,还真是现学现卖。 若是她记得不错,就在前世太子身边的人外出赈灾后,也出过这么一档子事。 太子故意称病,忧思银钱之事,变着法的把哭穷装可怜。 那个时候的庄明月因为在瓦舍险些失节,又被太子维护,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对楚承宗很是感激。 一再保证会筹措银两,帮他解了这燃眉之急。 回宫后没多久,庄明月就变卖了皇帝的赏赐,换来了一大笔银钱,送往了东宫。 她更是信了楚承宗的鬼话,以为这个人真的会求娶自己。 可最后,这人娶了御史大人的长女,还妄图迎她入府中做侧妃。 她上辈子还真是瞎了眼。 要不是她不甘心矮人一头,没准都轮不到秦观动手,她就被磋磨死在东宫了! 光想着收拾后宫里的这几个,她倒是把太子给忘了? 庄明月衡量了片刻,眸子一转,对着崔嬷嬷道: “眼下天已经黑了,宫门已经下了钥匙,不如这样好了,我明日一早,便去东宫看望太子哥哥,也劳烦嬷嬷跟贵妃娘娘带个话,就说此事皆因我而起,我定会给太子哥哥一个交代的。” 她要是不把东宫折腾个地覆天翻,都枉费柳贵妃的这般算计! 第二日,天还没亮,庄明月就带着芦竹和秦观赶往了东宫。 加上正值盛夏,三人刚离开惊鸿殿没多远,这天上就下起了雨。 眼看着雨是越来越大,芦竹脸色越发的难看,“县主,要不咱们就别去了?太子生病自有太医照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您这身子本就不好,若是着了凉生了病,那可怎么行?” 庄明月不为所动,闷头往前走。 “芦竹,咱们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必须得做到,我既答应了贵妃娘娘要去照顾太子哥哥,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一旁的秦观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也让人瞧不出旁的情绪。 庄明月实在不放心把秦观一个人扔在惊鸿殿里。 以秦观的性格和手段,万一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找死惹了他,再被他在宫里头杀人越货,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庄明月冒不起这个险。 左右现在秦家还没有平反,秦观不可能贸然刺杀太子。 她也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庄明月不由分说的带着两人,赶在宫门打开的下一刻,就直奔东宫大门。 一路上引得宫人频频侧目。 也许是因为太子尚在禁足,再加上时间还早,三人到了东宫门时,紧闭的大门旁连个守卫都没有。 芦竹冒雨上前敲了敲门,铜制鎏金的门环被敲的当当作响,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芦竹有些不耐烦,“有人吗?有人在吗?县主来探望太子殿下,来人开门啊!”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砸在门墙上,盖住了芦竹的声音,她气的直接在门前猛踹了一脚。 庄明月这会儿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秀发水淋淋的糊在身上,衣裳也被浇透了。 可她用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笑的见牙不见眼。 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助她! 她昨晚想了一整夜,正琢磨着要怎么折腾东宫的这位太子呢,没想到这才一出门,老天爷就给了她这么大个惊喜! 庄明月直挺挺的立在东宫门前,她吸了吸鼻子后,仰天打了个喷嚏。 “阿嚏!” 芦竹听到这动静,也顾不上敲门了,遮身回来想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庄明月的身上。 但因为最近天气炎热,二人的一身相对单薄,沾了水之后就隐隐透出里面的衣裳了。 庄明月按住了芦竹的手,“不碍事,淋雨也能清醒些,我们就在此地等着太子哥哥开门吧,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他不想见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庄明月再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哑了,却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路过的人都能听个正着。 而秦观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他瞟了眼面前的高墙,身形朝后退了一步,正欲助力越过高墙时,被庄明月扯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庄明月阴着一张脸,“青天白日的,翻墙擅闯太子府,你不要命了?” 秦观盯着庄明月正好攥在自己腕骨上的手,眉心一跳。 庄明月的时候凉的吓人,与之前相比几乎是没有丝毫温度的,仔细瞧着她那张脸,就连嘴唇都有些泛紫了。 秦观咬紧了牙关,心中不由得暗想。 就为了一个太子,值得这样吗? 庄明月吸了吸鼻子,毫不退让的迎上了秦观的双眼,“你去买两把伞,别让人以为咱们主仆在这装可怜,若饿了,就顺路买些糕点来吃。” 若放在以往,庄明月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可现在光是用这点委屈,就能因为太子的名声每况愈下,她巴不得在这站到天荒地老呢! 第24章 运气不好 庄明月偏头看着立在原地不肯走的秦观,眼瞧着水滴沿着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滑入衣领,喉咙不自觉的滚了一下。 这张脸长在他身上,当真是惹人眼! 尤其是对湿身的样子,更是让人欲不能摆。 看来回头还是得找张面具给他带上,免得再惹出事端来。 庄明月在心中思量着,松开秦观的手腕在人身上轻推了一下。 “愣在这做什么?你不会让芦竹一个姑娘家冒着这么大的雨出去见人吧?” 秦观沉默了片刻,还是扯开自己的外袍,递给了两人。 “我去去就回,你们躲到门廊下面去。” 庄明月看着秦观穿着一身内衫就跑走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瘦了些,看来御膳房的厨子也不顶用,回头还是得找娘亲学几道药膳回来才行。” 芦竹并到自家现煮的喃喃自语声,眼睛睁的老大,好像活见鬼一般,朝后闪了一步。 “县主,你不会真当真了吧?秦观这小子模样长的确实是出挑,可他身份摆在那,养在身边当个玩意儿也就罢了,可断不能真的对她上心呀!您这样的身份,就算配皇子太子都绰绰有余!” “芦竹,人不可貌相,你这光凭人的身份就断其未来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 庄明月伸着指头用力的在芦竹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忍不住出声反问道: “更何况,御膳房送来的那些吃食,你不也一道吃了?本县主又没亏了你的嘴,你同秦观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现在只想想方设法的讨好秦观,待有朝一日他能出宫,最好不要再报复到长公主府和皇帝舅舅身上! 哪怕是这些恩情在秦观眼中不值一提,她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再重蹈覆辙。 庄明月搓了搓胳膊,带着芦竹站到了门廊下。 可门廊不过两尺宽,雨滴还是能被风刮进来,透着凉意的雨滴打在身上,没过多久,庄明月就觉得浑身冷透了,原本还带着些血气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芦竹不甘心的再次敲门,“来人啊!快开门!东宫的下人是死绝了不成?” 芦竹是发了狠了,干脆用拳头砸起了门板。 可直到秦观买了两把油纸伞,又带着还冒着热气的炊饼回来时,太子府的门依旧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他将炊饼塞进了庄明月手里,转身一脚踹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终于引起了那些躲在院里装死的下人的注意。 但此时的后宫,却已经炸开了锅。 柳贵妃听着下面人回报的消息,手腕一抖,上好的螺子黛断成了两截。 “你说什么?你说庄明月冒雨前往东宫探望太子,在大雨里,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才进得去门?” 下头的一众宫女和内侍都不敢吭声,跪在地上的楚静乐,脸上更是血气全无。 都还没等柳贵妃说话,她起身挥手便对那宫女脸上挥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说?而且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们就不知道拦着点吗?庄明月那个身子骨养到现在才稍稍有些好转,若真出了事,拿你的脑袋去陪葬吗?” 庄明月冒雨前往太子府的事,转眼间就传遍了皇宫。 就连长公主府都得到了消息。 而庄明月在进了太子府的大门后,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要不是秦观眼疾手快的把人接在怀里,人非得当场摔得口鼻流血不可。 原本还装病的太子也顾不上许多了,立刻命太医院的人赶往了东宫。 可庄明月却越治越病。 两三个时辰下来,人非但没有行转的迹象,反而高热不退,就连汤药都灌不下去了。 秦观寸步不离的立在床前,芦竹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就想不通了,那日县主说的那些话,明明就是五公主教的,自己说的词不达意,凭什么要把一切都怪到县主的头上?一次三番让人上门找麻烦也就算了,昨日那么晚了,还非要县主来给太子赔罪!我们县主是欠了他一条命吗?” 芦竹是自幼跟在庄明月身边的,最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现在一个好端端的人,病成这个样子,她只恨不能提着刀把那些来找麻烦的人给千刀万剐了! “现住这些日子,听话懂事,不再给人添麻烦,还听了陛下的话,说什么都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她自出生起身子就弱,每到夏天都得病上一场,他们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啊?若是这样惊鸿殿我们不住也罢!长公主府又不是养不起县主!什么东西!” 芦竹向来是个暴脾气,她一边哭,一边宣泄着委屈。 “叫了那么久都不肯开门,太子府的人是不是死绝了?不想见到县处,让人说一声也就罢了,平白让人在雨里等了那么久!” 芦竹在内室的一声声抱怨,一字不落的落到了外面众人的耳中。 皇帝的面色铁青,长公主荣华更是担忧的不敢睁眼。 太子跪在地中间,脸色发白。 他只恨不能冲进去捂住芦竹的嘴,最好能直接把人料理干净!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丫鬟的嘴这么利索? 庄明月平日最经不住风吹日晒,稍稍变天都会缩在惊鸿殿里不肯出门。 谁能想到,她真的会顶着大雨出门呢? 而就在这时,秦观突然开口了。 “我们出门时天气都是好的,来的路上突然变天,谁也想不到,是县主坚持要来赔罪,怪不得旁人身上,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 此话一出,楚承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秦观算是自己人,还能帮他说句话…… 可下一瞬,一直茶盏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太子,你是不是觉得有人替你说话,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你既然这么不满朕的安排,怎么不上书同朕直言呀?” 皇帝盛怒。 “御史台的人你不敢用,反倒磋磨起明月来了?她是你堂妹!是朕亲封的县主!不是你们为了弄权夺位,可以随时舍掉牺牲品!” 楚承宗慌了,“父皇,儿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儿臣真的不知明月妹妹今日会来东宫啊父皇!” 第25章 做戏就做全套 皇帝没理会太子的辩解,只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太医,问道:“明月的情况如何?” 太医摇了摇头,“情况不算好,这一次的病来得及强,要比之前都棘手些,而且通过脉象上来看,县主这些日子忧思难愈,身子也不如以往,眼下只能暂时用针封住穴道,待退热之后,再辅以汤药,看看情况了。” 荣华长公主闻言,猛地睁开眼。 “我上次瞧见明月时,她还喜气洋洋的,不见半点忧思的模样,她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什么事儿能把她愁成这样?” 太医摇头不定,“外在的疾病倒还好说,但心病最是难医,若是找不到症结所在,就算是把医仙圣手请来,也无济于事,不过长公主请放心,县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荣华倒抽了一口气,“当初驸马在外征战时,你们不也是这般说辞?可结果呢?连具尸首都没带回来,我是用他旧日的铠甲装着兵器一起下的葬!如今,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皇兄,我只有明月这个女儿了!” 荣华的话都还没说完,眼泪就已经从面颊上滚了下。 这些年,为了不让人猜疑将军府别有用心,她龟缩在长公主府里,对京城的大事小情不闻不问,凡是有人找到跟前,也都是装聋作哑,洁身自好。 她以为自己带着庄明月置身事外,就可能护住自己的女儿一世平安。 可结果呢? 庄明月还是被人折腾成了今日这副样子! 她平日连句重话都未曾说过的女儿,这会儿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昏迷了几个时辰都没醒过来。 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什么明哲保身? 什么置身事外! 这些与她女儿比起来,都算得了什么! 荣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抹掉了脸上的泪,“皇兄,若今日明月有失,我必与把她害成这样的人不死不休。” 纵然是闹得天翻地覆,她也绝不后悔! 能让庄大将军一见倾心的女子,又怎么会是池中之物? 当初他们庄家和长公主府能力保皇帝登基,为他保住这天下十年太平,就也能将这皇城杀得血流成河,伏尸千里! 不过就是个太子,那君临天下的位置,换成旁人,也照样能坐! 她荣华是甘愿自缚与长公主府,却不是任旁人踏及底线,也无动于衷的窝囊废! 此时的东宫,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了过来,太子府的所有下人都跪在门外,柳贵妃也姗姗来迟。 而随她一起来的,还有昨日传信给庄明月的崔嬷嬷。 只可惜,崔嬷嬷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血肉模糊的人被摆在东宫的院子里,血腥味臭不可闻。 柳贵妃进了门,就一把扯住了长公主的手。 “荣华,是我不好,我这些日子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有些烦闷,宫里的下人见我这个样子,也是跟着着急上火,这才背着我做出了今日这档子事。我给你还有一个不是,是我对下属管教无方!” 说完这些,柳贵妃像是还不解气。 “眼下那不长眼的东西,已经被我杖毙了,若是你还不解气,就让承宗一直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明月醒了,什么时候再让他去给明月赔罪!” 殊不知,内室的庄明月早把这些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若是让楚承宗只跪个两日,就把这事情解决了,那她岂不是白遭这茬罪了? 亏得她在门厅站着的时候,还特意服了药! 今日要是不把柳贵妃和太子扒下一层皮,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庄明月心中想着,默默的咬了下舌尖,血水当即就从嘴中溢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被扎了针的手臂也在暗自用力,银针嵌入的地方相继流血,眨眼间就染红了里衣。 原本还在给庄明月擦汗的芦竹,被突然冒出来的血吓了一跳。 她一嗓子吼出来,“不好了,县主吐血了!” 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秦观更是反应迅速。 在庄明月口中鲜血溢出来的瞬间,便单手擒住了她的下颚,用力一捏,迫使人张开嘴后,也顾不上别的,径直将自己的手指嵌了进去。 庄明月觉察不妙,正要松口,就听见身侧的人闷声道:“做戏就做全套,你现在醒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少年人低沉到微不可闻的声音,让庄明月心里头一惊。 这人是怎么发现自己装晕的? 她的药可以短时间让身体呈现继虚弱的状态,仅凭太医院的那些废物,绝对查不出来端倪。 这秦观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其实,秦观先前也以为庄明月已病入膏肓了。 可就在他把手指嵌进去的那一刻,感受到手指原本紧咬着的牙关骤然一松,连带着舌尖都往回缩了半寸后,他便猜到了庄明月的打算。 想明白庄明月所做的这一切,秦观那原本沉下去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还以为庄明月是真的要给楚承宗赔罪呢。 一想到庄明月很有可能真的会嫁给楚承宗,他心中的杀意就遏制不住。 就算外界传言中庄明月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凭一个楚承宗,也配娶她? 因为昨日他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跟谁怄气,整夜都没能睡着。 现在心头骤然一松,秦观不住自嘲。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庄明月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心境了? 秦观不愿深想,眼下更是耐着性子看起了好戏。 冲进来的太医本想把秦观的手指解救出来,奈何庄明月咬的太过用力,根本无从下手。 冲进来的柳贵妃在看到床边的人是秦观后,心念一动。 “若真拽出来,非得把这内侍手上的皮肉一起扯下来不可,更有可能会伤及县主,依臣妾所见,就先让县主这么咬着吧……” 庄明月听到这话,当即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感情不是咬的你,你不知道疼是吧? 她上辈子得瞎到什么程度,居然看不清这柳贵妃的脏心烂肺? 庄明月屏着呼吸,任由太医重新诊脉下针,只躺在床榻上继续装死。 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她手上的血才堪堪止住。 第26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皇帝大怒。 他当天就以失察为由,免了柳贵妃的贵妃之位,责贬为妃,别人带着太子都被禁了参政之权,府中一应下人全部受罚。 本应看守门岗轮值的四个侍卫当即杖毙,其他与之有关下人,凡是尸位素餐者,男子流配千里,女子罚没官妓! 一连几道旨意下来,让京城内的所有人再次意识到了长公主母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所有曾经与庄明月发生过冲突的,人人自危,个个都缩紧了脖子,生怕皇帝盛怒之下,就把这屠刀砍了下来。 反观庄明月,在当夜四下无人时,就睁开了眼睛。 因为她一直咬着秦观的手,某人就只能缩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几个时辰下来,身上的骨头都僵了。 庄明月看着他活动筋骨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对不住哈,连累你了……” 秦观抿着唇,一言不发。 庄明月也在这时活动了一下躺的发麻的身子骨,极小声的继续道: “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不过就是些皮肉伤,养几日就好了。” 秦观动作一顿。 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骤然冷了下来。 他俯身看着庄明月,“这伤于我来说也不过就是皮肉之苦,你不想伤我,却把自己折腾成今日这样?在县主大人眼里,莫不是把我看的比你自己都重?” 秦观难得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庄明月则是眨巴着眼睛,扯住了他被自己咬过的那只手,借着窗边昏暗的烛火瞧了瞧。 在确定咬痕指伤及皮肉并未伤到骨头后,庄明月松了一口气。 随后很自然的反问道:“那不然呢?” 秦观被庄明月抓着的手猛地收紧。 庄明月却浑然未觉般继续道:“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目的,为了达到我想要的结果,我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别人。” 她侧着头,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只是不想让无辜之人再因我受伤罢了。” 庄明月的一句话,让秦观整个人都跟着震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一团火焰炙烤着,那些经年不化的寒冰,竟有了些融断的迹象。 庄明月全然没有发现秦观的异常。 她坐在床榻上,朝着外面张望着。 “这些日子我要暂时留在东宫,你和芦竹把这些人给我看住了,更要把太子平日里与什么人有过接触,都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的告诉给我。” 来都来了,她不但得让太子和柳贵妃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梗得再多捞一笔回去。 她想保全张公主府和庄家以及皇帝舅舅,就得先紧紧的把太子和柳贵妃的把柄攥在手里。 庄明月大概还记得前是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但知道归知道,没有真凭实据,可是没法把楚承宗拉下马的。 庄明月打定了主意,所以在临睡前,她当着秦观的面,从芦竹带来的东西里翻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 将里面暗红发黑的药丸倒出来后,毫不犹豫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完全没有看到某人铁青的脸色。 庄明月被药丸苦的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猛灌了几口水后,才看看压住了那股难闻的味道。 若不是担心加了蜂蜜和糖霜后,会影响药效,她断不会将这东西做的这么难吃! 就在庄明月准备溜回床上时,秦观低声道:“非得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吗?” 庄明月被问的一怔。 随后解释道:“你放心,这东西我没吃,一千次也吃过八百次了,不打紧的,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养几天就好了。”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倒是不知县主还有自残的癖好。”秦观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由分说的上前将瓷瓶收在了手里,眼神阴鸷骇人。 庄明月被他盯的后背一凉。 这才发现自己无意当中说了实话,她上辈子被囚禁在那个院子里,一心求死,像是这样的毒药,不知吃了有多少。 尤其是这种用来装病的药,她就差当成糖豆一把一把吃了。 前世的秦观虽丧心病狂,但在她病卧在床后,也就不怎么再磋磨她了。 她也因为这药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可这些事,庄明月断然不会让人知道。 她眉目一转,“本县主的事情你管的倒宽,若是没这个东西,明日太医再来诊病,我可装不出之前的效果,要是离了太子府,没拿到我要的东西,我不是白跑一趟吗?” 庄明月伸手就要把东西抢回来,可秦观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手臂一伸就将药瓶举过了头顶。 庄明月踮着脚尖又蹦又跳,却仍旧没能把药瓶夺回来。 再加上因为药还没有完全失效的缘故,她双腿无力发软,只蹦了两下,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她只能伸手撑着秦观的胸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形左摇右晃,还是秦观撑住了她的腰侧,才没让他一头栽下去 “你……你是想反天了不成?快把东西还我!”庄明月仍然不死心。 秦观不为所动,愣着一张脸,将药瓶揣进怀里,只单手就捞住了庄明月的膝盖内侧,单手发力,就把人捞在了怀里。 骤然的腾空而起,让庄明月浑身僵硬。 “你……你干什么?没大没小的,还不放我下来!”庄明月的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说话时,那有些烫人的呼吸轻擦在秦观的颈侧,给人留下了无尽的遐想。 秦观眼观口,鼻观心,大踏步的将人扔回了床榻上,冷着脸道:“这个药,你不许再用,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庄明月小声的嘀咕着,“我告诉你,这里是太子府,你不许胡来,太子吃了个闷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要是一头撞上去,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秦观理都没理庄明月的话,把被子掖好后,转身便出了内室。 没过片刻,芦竹就顶着一双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走了进来,看着已经醒转过来的庄明月,小嘴一瘪,就掉了眼泪。 第27章 大闹太子府 “县主,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把奴婢吓坏了,呜呜呜……” 芦竹扑到床榻边上,眼泪朴簌簌的就掉了下来。 庄明月活了两辈子,还没瞧见过芦竹哭成这副模样。 芦竹当初是被她的驸马父亲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带回京城时还只是个尚在襁褓当中的婴儿。 在庄明月的记忆中,芦竹从小到大就是个倔脾气,一身的硬骨头,鞭子抽到身上,连声都不吭,更别说哭成这副样子了。 庄明月觉得稀奇,却还是抬手擦干了她的脸,“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这哭声回头要是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家县主我年岁不永呢。” “呸呸呸!县主不可胡说!”芦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倒豆子似的把皇帝对太子和柳贵妃的惩治说了出来。 话音落地的一刹那,那张愤恨的小脸上尽显得意。 “活该他们这样!当初又不是您攒动柳贵妃去收买赈灾路上的一众大臣的,太子母子两个自己做的孽,凭什么要让县主你来承担?要奴婢说,太子也是个不堪嫁的……” 芦竹再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生怕她这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了去,再连累了自家主子。 可庄明月倒是不以为意,只嘱咐了句,“今日的话,你日后就不要再说了,咱们目前还要暂时借住在太子府别人的地盘,小心谨慎为妙,不可节外生枝。” 芦竹点着头,替庄明月擦了脸后就留在内室守夜了。 翌日清晨,天色初亮。 庄明月顶着一头长发,裹着外衫,闹着要回宫。 这动静直接引来了楚承宗。 这位当朝太子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一身青色衣裳皱皱巴巴,满脸焦急的冲进了庄明月歇息的院子。 “明月妹妹,怎么起来了?太医说了你现在这情况不能见风,更不能下床挪动,你就暂且在太子府里安住些日子,等病好了再走也不迟啊。” 楚承宗面上说着安抚的话,脸都气绿了。 这庄明月脑子是进水了吗?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就算之前是他母妃宫里的人,强行让庄明月来照顾他的,可一想到这事所带来的后果,楚承宗只恨不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庄明月才好! 眼下这人的病还没好,若真在这节骨眼上搬回惊鸿殿,一旦病情反复,罪名一准还要落到他头上! 他那位父皇向来是不顾他人死活的,若庄明月有了闪失,他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一想到这些,楚承宗脸上那虚假的担忧转为愤怒。 他等着立在门内的人,低吼出声,“庄明月,你闹够了没有?你到底还想连累多少人才很罢休?” 庄明月好像被这吼声震住了。 整个人呆呆的立在门内,好一会儿才动了动眼睛,“太子哥哥是在怪我?” 话未说完,庄明月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在大腿根上扭了一把,眼眶当即就红了。 “既然太子哥哥怪我,那这太子府,我更不能久留了,我还是走的好,省的平白碍人的眼……” 庄明月抬脚就要出门,楚承宗脸色一变,“你哪都不许去!” 楚承宗摆着太子的架子,吼完才想起庄明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他顿时露出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哄小孩似的说。 “明月妹妹,你听话,好生在这养病,等你病好了,想去哪本宫都陪着你,你听话好不好?” 庄明月被楚承宗近乎诱哄般的语气,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却仍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微微垂着头,哽咽道:“太子哥哥既不喜欢我,就不该留我在此,省得平白连累了太子哥哥的名声。” 庄明月开口闭口都是在为太子考量。 就算楚承宗此时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也挑不出庄明月的半点不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我乃是表兄妹,何来连累名声一说?我巴不得明月妹妹在这东宫住到天荒地老才好。” 楚承宗的话,说的咬牙切齿。 庄明月却心满意足了。 闹了一早上,她也有些累了,在太医来诊过脉之后,就随便寻了个由头,把太子给打发了。 带到房间只剩下庄明月主仆二人时,芦竹才小声问道:“县主昨夜不就说要暂时留在太子府吗?为什么还要闹这么一出?” 庄明月窃笑,“我之前留在这是因为太子奉皇命,不得不为。可终归是他人开口,算不得数,只有太子亲自开口将我留下来,那我才能在这东宫住的名正言顺。” 要是她记得不错的话,上辈子太子一直有个爱而不得的女子,奈何对方出身不高,实在担不起太子妃之位,就一直以亲眷闻由,暂留在东宫之内。 她上辈子可没少同那女子争风吃醋。 毕竟当初人人都说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她更是心怀妄想的,早早的将那位置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太子也因那女子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曾数次出言讥讽。 偏她当时傻的出奇,竟没发觉半点异常。 其实到头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设计而已。 现在一切颠倒重来,她得亲手把太子妃之位送到那女子手中才行。 庄明月倒是想看看,没了前世那些世家朝臣的助力,楚承宗的太子之位到底能做多久! 而且算算时间,太子应该把人接到府里了。 庄明月找了个理由暂时将芦竹支了出去。 等人走后,将苦的掉渣的汤药汁子倒进了门口的花盆中。 转身的片刻,门口就来了个双眼含泪,泫然欲泣的漂亮姑娘。 那姑娘一袭白衣胜雪,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只用一只木簪束在脑后。 除了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从头到脚不见丝毫奢华之物。 可有的人外表越是白的晃眼,内里就越黑的臭不可闻。 上辈子宫变之初,庄明月本是可以逃走的,却在最后关头被这位宋莹儿摆了一道,这才彻底落得了秦观的手里。 而往后的那些折磨,这位准太子妃也没少出谋划策。 庄明月凉凉一笑,一双灿若桃花的眸子寒气四溢。 “这位姑娘瞧着眼生,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太子府上?” 第28章 不请自来的姑娘 庄明月的一句话问的咄咄逼人。 尤其是她冷着眸子上下打量人的样子,让站在身前的人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饶是庄明月活了两辈子,也仍瞧不惯宋莹儿这副故作可怜的样子。 她压抑着一耳光甩上去的冲动,冷眼朝宋莹儿的身后扫去。 “谁准许你进来的?出去!” 宋莹儿又瑟缩了一下,却并未离开,反而像是了鼓足勇气般道。 “我只听说府中有贵客在养病,想着兴许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过来看看,并不是有意冲撞贵人。” 庄明月脸上的冷意稍作缓和,却仍蹙眉打量着宋莹儿。 “你倒是有心了,不过伺候人的事,自有下人来做,瞧着你的穿着,倒不像是个下人,你是太子哥哥请来的客人?” “民女只无意中救助过那位公子,这才被暂时安顿在此地,民女先前并不知其身份。” 宋莹儿越说头埋的越低,就好似庄明月真的欺负了她。 而就在这时,秦观提着食盒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院中的陌生人,脸色骤然一沉。 庄明月尚在病中,虽是装的,但反应也不如之前,身边必须有人伺候。 太子府的那些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居然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混进庄明月的院子里? 秦观冷眼上前,不由分说的立在了两人中间,只给宋莹儿留了个后脑勺。 “这是聚芳斋新出炉的果子,县主尝尝。” 庄明月诧异的扫了眼秦观手中的食盒,又朝门外看了看,只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这秦观怎么还一反常态的知道去给她买果子了? 别是在搞什么猫腻吧? 庄明月拎着食盒上下扫了几眼,捏起一个果子,放在嘴边轻咬着。 因为那药的关系,她身子弱的可以。 用太医的话来说,眼下虚不受补,断不可见甜腻荤腥。 当时刚才那碗苦汤药就熏的她有些想吐,这甜腻腻的果子正好合适她的胃口。 庄明月美滋滋的捏着一枚果子,正要递给秦观。 一抬头,就瞧见宋莹儿正直勾勾的盯着秦观的脸,就差伸出一只手去摸摸看了。 庄明月眸色一暗。 这不识抬举的东西,居然敢打秦观的主意? 当她是死的不成? “看够了就把口水擦一擦。”庄明月冷气呛声,“到底是太子哥哥的贵客,盯着我的人一直看,怕是有些不妥吧?” 宋莹儿骤然回神。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 庄明月说话,暗自瞪了秦观一眼,只觉得这人回来的不是时候。 宋莹儿可是太子养在东宫的禁脔,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要是让他知道宋莹儿对着秦观这张脸看直了眼,断不会轻易放过秦观! 这人怎么到哪都能惹来一身麻烦? 庄明月冷眼斜睨着宋莹儿,“无论你以为的是什么,我这都不需要人帮忙,你我皆是客,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庄明月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楚承宗火急火燎的从门外闯了进来。 他一看宋莹儿低眉顺眼,满脸通红,又眼中泛泪的样子,当即就将人扯到了身后。 “庄明月,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莹儿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断不能受你折辱。” 楚承宗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话,把宋莹儿当场气笑了。 她冷嗤出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 楚承宗就好像没听见庄明月的话。 仍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宋莹儿,“莹儿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明月只是脾气不好,若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你多担待些,往后她这院子,你也就不要来了。” 楚承宗的话说完,看着宋莹儿依旧一身白衣的样子,有些不满。 “我让人送去你屋里的那些衣裳为何不穿?你总穿着这身白衣,就好像是我的太子府不知恩图报一样,回去记得把衣裳换回来。” 庄明月看着楚承宗自说自话的样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人的耳朵是出气使的吧? “太子殿下,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欺负你的救命恩人。你若是想关心她,门就在那,出了这院子,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没人拦着你,能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演这出戏吗?” 庄明月向来是不容人的脾气。 她阴着一张脸,胃口一阵翻涌。 楚承宗这副伪善的嘴脸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再看下去,她非要吐在当场不可! 可庄明月这真心实意想把人赶走的姿态,落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刚才还挂着一脸淡笑的楚承宗面色骤变。 “明月妹妹,你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些,莹儿姑娘同你无冤无仇,你说话何必这般难听,还不快给她道歉?” 道歉? 庄明月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侧头看向秦观,“太子刚才说什么?” “太子殿下让县主同这位不请自来的姑娘道歉。”秦观面无表情的陈述着楚承宗刚才的话。 庄明月当场就笑出了声。 给宋莹儿道歉? 她上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这一辈子重来一回,她也不打算这么做。 就算她有成全宋莹儿和楚承宗这对亡命鸳鸯,让他们能在黄泉路上双双把家还,却不代表这一个两个的都能踩到她头上来。 “太子确定这位姑娘能受得起本县主的道歉吗?” 庄明月神情漠然的扫过宋莹儿。 “若是她能受得起,本县主立刻低头,绝无二话。” 庄明月面见皇帝皇后都可不行礼,是在后宫当中可以横着走的。 只要她不把天捅个窟窿,谁都动不了她。 更别说,她还什么都没干,就得平白低别人一头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庄明月的话,让楚承宗如梦初醒。 整个人就好像被凿了一记闷锤,后心的冷汗都渗出来了。 可即使是这样,楚承宗也不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居住在东宫,一切就得听从我的安排,更何况只是说句软话而已,又不是割肉见血……” 第29章 面皮厚如城墙 庄明月冷眼笑弯了唇角。 “那依太子殿下的意思,若今日本县主不道这个歉,你是不是就要把本县主割肉见血了呀?” 庄明月扬着眉,桃花眼中寒意逼人。 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楚承宗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废物? 不过是被禁足在府,又被下了参政职权,只剩个太子的名头,沦为摆设罢了。 至于连是非对错,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吗? 庄明月不禁在想,要是这天下真的落到楚承宗这样的人手里,那以后她父亲以命相守的疆土,他舅舅励精图治才保下江山,得变成什么样? 一个其为不谋其政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废物,还是早点和那些阴沟烂渠里的蛇虫鼠蚁混在一块的好。 庄明月改了主意。 既然想要保住长公主府和庄家,还有皇帝舅舅,猥琐求生,苟活一隅显然是不够的。 只有把这些怀有豺狼之心的人,一个个踩在脚下,让他们一辈子都不得翻身,才是最简洁明快的法子! 与其谨小慎微,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天底下的人不都说她是个疯子,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吗? 那她就做给这些人看好了! 庄明月神态倨傲的扬着下巴,微垂下的眼帘扫了一眼宋莹儿。 “这位是莹儿姑娘,对吧?” 楚承宗觉察不妙,扯着宋莹儿的手腕,就将人死死的挡在了身后。 “明月妹妹,方才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你不要生气。” 楚承宗的语气不向赔礼道歉的,反而是颐指气使的。 就好似是在赏赐庄明月。 偏庄明月向来是不知好歹的,她低声嗤笑,“既然方才太子都说了,让我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但本县主从不为没做过的事道歉,既然你想让她受本县主这个礼,那这笔帐,本县主就得先讨回来。不然的话,这位姑娘的面皮岂不是比城墙还厚了?” 宋莹儿闻言,面色惊慌道:“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不需要道歉……” 娇弱的美人像是一朵白莲花一般,双目含泪地攥紧了楚承宗背后的衣襟,楚楚可人的样子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庄明月面色却越发的冷了。 恰巧这时,芦竹将庄明月要的东西取了过来。 一进院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她忙不跌的丢下东西,冲到了庄明月面前。 “县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奴婢一时不在,就又有人来欺负你了?” 她说话扭头怒瞪着太子,“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之前已经害的我家现住大病一场了,如今人都还没缓过来,你们就又带人上了门。你们是真当我家县主好欺负不成吗?” 芦竹扯着脖子嚷了一声,话音未落,就把矛头指向了宋莹儿。 “我刚才走的时候,就看见你在院外鬼鬼祟祟的,现在你还闯进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早在皇帝下令,让庄明月在东宫休养后,就明令禁止过,已经允许任何人不准擅自来打扰她。 就算是太子,没天大的事,也不能来扰了庄明月的清净。 可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倒好,闯进来也就算了,还连累她家县主生了这么大的气? “我,我只是想帮忙……”宋莹儿的头越埋越低,话都还没说两句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冲撞贵人的,我只是想来帮忙……” 庄明月一见宋莹儿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就觉着恶心。 而且这人明知道楚承宗是何身份,却开口闭口只叫公子,对太子二字绝口不提。 难怪这人能那么长长久久的留在楚承宗身边了,若换作是旁的男人,只怕也受不住这套把戏。 至于某些人会有何反应,庄明月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她心中想着,下意识就偏头看向了秦观。 可这人看都懒得看宋莹儿一眼,满眼嫌恶的用手搓着刚才宋莹儿险些碰到的衣衫,很是不耐烦的朝后退了一步。 就像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庄明月被秦观的反应逗笑了。 奈何氛围不对,她只能紧绷着脸,强忍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她就不该对秦观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人上辈子到死都没放过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报仇雪恨,想来也没时间关注这些情情爱爱的琐事。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前世的秦观除了她以外,身边好似再无别的可亲近的女子。 以他那套折磨人不见血的本事,寻常姑娘好像还真受不住。 庄明月的思绪越飘越远,全然没有注意到楚承宗已经阴沉下来的脸。 “你放肆!莹儿姑娘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她自入京以来就没出过东宫,见到年龄相仿的人,自然忍不住亲近,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鬼鬼祟祟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芦竹简直就和庄明月一个鼻孔出气! 若不是那日有这该死的贱婢在内室里添油加醋,他又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楚承宗越想越恼,“来人!把这不懂规矩的贱婢给我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什么时候她这张嘴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时候,再把人带回来,省的搅了县主养病的心情!” 楚承宗杀机凛然的话一出,秦观搓衣服的动作就顿住了。 而下一瞬,庄明月窜了出去。 她顾不上还有些虚弱的身子,扯回芦竹的同时,一把就将宋莹儿从楚承宗的身后拽了出来。 那抡圆了的巴掌跟着抽在了她的脸上。 “太子殿下继续说啊,你不是想打芦竹吗?今日你东宫的人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敢跟你保证,明日你这位救命恩人的尸首就会挂在城门楼上!” 庄明月甩着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轻蔑的看向宋莹儿,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只蚂蚁。 楚承宗没料到庄明月会突然动手,一时间满眼错愕。 “庄明月,你怎么敢出手伤人?” “我这就出手伤人了。”庄明月眉目轻挑,嗤笑出声,“太子现在怎么不让我给你的宝贝救命恩人赔礼道歉了?太子莫不是忘了?” 第30章 夜半出逃 庄明月一句话就让楚承宗僵在了原地。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确实看着宋莹儿低着头,有些伤心,但并没有问清事情原委。 可他事后也与庄明月赔礼道歉了,她还想怎么样? “庄明月,你身为县主,肆意伤人,是知法犯法,你就不怕我将此事禀明父皇吗?” 庄明月歪了歪头,就好像没听见太子的话。 那掐在在宋莹儿脖颈上的手越发的用力,眼看着手上的人因呼吸不顺而面色涨红,就连脖颈上都抱起了青筋。 她才心满意足的低笑了一声,“我这可都是按照太子您的吩咐行事啊,若我不这么做了,你哪还会有我欺负人的证据呢?” 楚承宗瞳孔巨震,“你疯了……” “不如这样吧,一会儿你就直接带着这位莹儿姑娘入宫求见舅舅,把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再不济你也可以直接上报刑部或者大理寺,让他们看看这案子到底孰是孰非!” 庄明月故作体贴的替太子着想着,说话的间,却扯着宋莹儿的脖颈,将人推向了楚承宗。 “看来这东宫我是真的住不成了。”庄明月有些失望。 她还没闹够呢。 想要收集到的证据也还没有拿到手,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有些吃亏。 庄明月的目光一转,正想寻个由头,在东宫捞一笔时,秦观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素色的帕子,单手托着她的手肘,仔仔细细的把她刚才打人的那只手擦了一遍。 “下次再有这种事,县主不必亲自动手。” 秦观刻意表现出的亲昵,丝毫不差地落到了楚承宗的眼里。 他单手护着宋莹儿,原本因怒意而逐渐猩红的眼中透出了几分赞许。 虽然楚承宗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庄明月性情大变,但只要安插在她身边的人能物尽其用,就是极好的。 无论是庄明月还是长公主府,若是不能为他所用,就不应该继续存在! 他虽是太子,但文不成武不就,若不是因柳贵妃多年来盛宠不衰,他这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他这东宫之位做的太憋屈了! 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县主都能踩到他头上来! 楚承宗心里发了狠,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杀意。 庄明月眼角的余光始终注意着楚承宗的动向,他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闪动,没得丝毫不差的看在了眼中。 庄明月心中冷哼。 既然楚承宗想同她的撕破脸,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吃亏好了。 庄明月果断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东宫。 可楚承宗鬼精似的,居然直接让人锁住了东宫的大门,又派了好多个侍卫守住了庄明月的院子,严禁任何人出入。 直至入夜,庄明月都没找到离开的机会。 她看着太子府丈高的院墙,转头看了看秦观。 “秦观,你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吗?” 这人在宫里都能来去自由,太子府的院墙应当拦不住他。 果不其然,秦观只扫了一眼墙头,便点头道:“可以。” 庄明月已经把太子得罪狠了。 要是继续留在这,就和囚禁无异。 他喜欢瞧着庄明月那如春风般明媚开心的笑脸,不想其因为这点小事就愁眉不展。 最要紧的是,带走了庄明月,就等于是给太子添堵。 他何乐而不为呢? 当夜,月上中天。 秦观轻车熟路的敲翻了侍卫,扛麻袋一样,带着芦竹翻过了院墙。 还很是厚此薄彼的把庄明月背在身上,一派轻松的出了太子府。 庄明月趴在秦观的背上,闻着他周身和自己愈发相似的味道,只觉得没眼看。 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秦观有着待她与旁人不同的习惯? 也不知道不是因为前世的经历太过惨绝人寰。 庄明月总觉得重来一回,身下的这个少年和上辈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血阎罗有着太多不同。 可庄明月观察着芦竹的反应,看着她四下张望,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样子后,只当自己是多心了。 当天夜里,庄明月回到了长公主府。 又在第二日,宫门刚开始就回了惊鸿殿。 可她人才刚回到惊鸿殿,楚静乐就找上来。 她一进门就先打了几个喷嚏,身子都还没站稳,就装模作样的关心起了庄明月。 “阿嚏!明月!阿嚏!你这怎么突然回宫了?我听母妃说你现在不是说不能见风,要留在太子哥哥那静养吗?” 因为之前在瓦舍失了先机,楚静乐非但没有暗算到庄明月,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已经被母妃责罚了一通。 身上挨的鞭子,现在都还在疼。 再加上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柳贵妃和太子相继被贬,楚静乐的日子也变得水深火热了起来。 而这个节骨眼上,庄明月突然回宫,就等同于是在告诫众人,太子抗旨不遵!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楚静乐伸手捂着鼻子,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庄明月。 “明月妹妹,可是太子哥哥那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个宋莹儿去找你麻烦了?” 庄明月原本神情慵懒地缩在软榻上,吃着芦竹剥好的葡萄。 骤然听人提起宋莹儿,瞳孔微缩。 她问道:“你知道那位莹儿姑娘的存在?” 上辈子,庄明月没怎么去过东宫。 是直到后面出了事,有人提及她年岁渐长,已到了婚嫁之龄,想让她嫁进东宫为太子妃时,她才知道楚承宗早就已经在宫里养了一位姑娘。 为了这件事,庄明月可没少跟楚承宗闹。 最要紧的是,前世的楚静乐和柳妃直到事发之前都对这件事情只字未提! 现在看来,这母女两个应该是早就知情才对! 庄明月不露声色的冷眼盯着楚静乐,只瞬间便苦笑出声道:“我没想到太子府内还有别人,去的唐突了些,想来是惹人生厌了,还不如早早就回到自己的地方,也能待到安生些。” 楚静乐被噎了一下,却仍然道:“这有什么的?你是太子哥哥的表妹,住进去名正言顺,更何况以你们的关系,岂是那宋莹儿能轻易挑拨的?” 第31章 我们什么关系? 庄明月看着楚静乐一脸煞有其事的样子,笑意盈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意。 上辈子也是这样。 楚静乐为了说服他,能够一心为太子和柳贵妃卖命,在她耳边说尽了太子和柳贵妃的好话。 更是一度在外面散布太子对她心有所属的传言。 可她每次见了楚承宗,他都始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半句。 庄明月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了,居然还以为楚承宗对他的感情发乎于情,止乎于理,就像是疯魔了一般,一头栽了进去。 而也正是楚承宗始终冷不热的态度,让她将这件事情牵连到了宋莹儿身上,以至于后来受到了楚承宗无穷无尽的报复。 想到那血流成河的长公主府和那些连续全诗都没有留下的庄家将士,庄明月觉得自己眉心都被烫的一跳。 若不是楚静乐的所以隐瞒,她怎么会去报复宋莹儿? 若不是先一步结下仇怨,是不是长公主府的那些人就不必死了? 先有楚静乐挑拨她肆意欺辱秦观,后又有她拐弯抹角的暗示宋莹儿和楚承宗之间关系匪浅。 左一句右一句的捧杀,还让上辈子的庄明月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因此断送了性命! 而重来一回,这笔笔血债横在眼前,她看向楚静乐的眼神,仿佛盯着一个死物。 “公主此话倒是有趣,不如你今日也同我说说,我同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庄明月语气森然,眼中刚才还套着的几分笑意,已化成了一片冰凉。 楚静乐被庄明月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喉咙不自觉的滚了一下,鼻子里更是痒的厉害。 “还能是什么关系?这些日子我母妃还经常说这满京城的贵女,也就只有妹妹你的身份能配得上太子哥哥了。如今你也十七岁上了,这些事情何该自己注意些,哪还用得着我一个外人议论呀?” 楚静乐说话时故作害羞的偏开了视线,避开了与庄明月的对视。 可下一刻,庄明月就冷笑了一声。 “那依照五公主的意思,我这样的身份就活该被送进东宫去折辱吗?你们难道就不怕我爹爹泉下有知,会魂魄不安吗?” 她如今所得到的这一切,是她爹爹用命换来的。 所以庄明月享受的理所应当! 可总有些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妄图将她如今这一切,捆绑在那位当朝太子的身上。 光凭一个楚承宗,也配坐拥她爹爹打下来的江山吗? 庄明月缓缓坐起了身,那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脸上透着愠怒,惨白的嘴唇紧抿着。 “五公主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回宫?还是说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我庄明月就只能轻贱至此吗?” 庄明月的声音淡漠,眼中带着的疏离让楚静乐暗道不妙。 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庄明月的胳膊,像往常一样对她诱哄着说道: “明月妹妹,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太子哥哥做不到不对,你放心,我回头一定让他来亲自给你赔礼道歉,而且你若是不喜欢那个姓宋的贱婢,我回头就让哥哥把他赶出去,定不会坏了,你们两个的情分!” 楚静乐就差举起手掌,当场发誓了。 可庄明月脸上沁着的笑意仍旧不打眼底。 她薄唇轻启,“那若是我还不满意呢?公主殿下可会替我杀了她?” 庄明月向来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但是她在这宫里的身份实属尴尬,再加上她性情不好,后宫的一众妃子不愿意与她打交道也就算了。 连带着那些皇子公主对他的存在也都是视若无睹的。 最开始那段日子,只有楚静乐一个人愿意过来找她,所以无论楚静乐接近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庄明月都会对她一忍再忍。 可现在,庄明月只觉得讽刺。 她曾经一番赤城的待人,可落在别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个笑话。 所有人都顶着一张伪善的面具来讨好她,却也只是为了长公主手中的权力,以及那富可敌国的财帛罢了。 与这些人比起来,秦观反倒还坦荡些。 毕竟上辈子的秦观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好过而已。 没什么事,别让自己的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在他身下摇尾乞怜,更让人觉得痛快了。 庄明月正自嘲的笑着,余光瞥见门外的来人。 秦观正捧着一筐鲜翠欲滴的花往里走。 这两日她们不在宫里,后院的话虽有人打理,但屋子里摆着的鲜花也已经枯尽了。 秦观将收拾好的花交给芦竹,又从里头挑出了一个浅紫色的花苞,递到了庄明月的手边。 “栀子花的味道清甜,可解汤药的苦涩,县主试试。” 庄明月抽回了被楚静乐攥着的手,将那株花苞捏在手里,直接拧开后,清甜的气味在掌心间弥漫开来。 楚静乐则是阴着一张脸狠狠的瞪了秦观一眼,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将秦观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当初她们把秦观送进惊鸿殿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人还能活到现在。 以庄明月的性子,当初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必定会把秦观给千刀万剐了。 哪怕秦观这张脸长得再怎么颠倒众生,庄明月也绝不会让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受委屈。 可他们那日明明在香炉里动了手脚了,为何庄明月会什么事都没有呢? 楚静乐心中想着,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殿中央。 那地方原本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香炉,里头熏的是庄明月最钟爱的桃花香。 庄明月不喜在身上佩戴香囊,又喜欢清甜的味道,所以炉中的熏香几乎是从早燃到晚。 可现在,中间的位置空空如也。 楚静乐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在联想到惊鸿殿里的下人都被处理了,她原本阴着的脸愈发惨白。 难道庄明月是发现什么了? 可若如此的话,她绝不会把秦观留在身旁才对! “说起来我来了,这几次都瞧见你这屋里摆了许多花,这味道俗了些,还不如那桃花香味道好闻,哪配得上妹妹你?我让人寻了几壶顶好的桃花熏香,回头就给你送来。” 第32章 装疯卖傻 庄明月就好像没听出楚静乐的试探,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零碎的花苞,连头都没抬道: “总是一个味道,闻久了有些腻,而且那香炉也用了许久了,看着都有些旧了,我也不喜欢,就让人搬出去了。” 庄明月的日子是过得极其奢靡的,屋子里的这些东西,要比寻常公主皇子屋里的材质都要好。 单是那玉石精雕的香炉,就要十数名能工巧匠日夜赶工,也要两三年的光景才能制作完成。 那东西还是皇帝亲自赏赐的。 可庄明月说扔就给扔了? 楚静乐的嘴角抽搐着,脸上虚伪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这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一想到自己每个月还要为宫中发的那点月银而犯愁,楚静乐只恨自己没托生到一个好肚子里。 若她是庄明月,这日子得好到什么程度? 楚静乐一时间,心中嫉妒恨意翻飞,只觉得老天不公平。 她一时没压抑住情绪,忍不住出声道:“明月妹妹在这宫中确实与我们这些皇子公主不同,也难怪父皇宠爱你,那样好的东西,我平时连见都见不着呢。” 这些日子,楚静乐在宫里没少听到皇帝往着惊鸿殿送东西的事。 一些名贵花种也就算了。 庄明月这么病,上一场他那位好父皇就差把大半个国库都给搬空了,他几年都不一定能碰得到的稀奇玩意儿流水一样送进了惊鸿殿。 只为了能让庄明月放心养病。 不知道的,还以为庄明月才是她父皇亲生的! 做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底下的子女难免心怀怨恨。 更别说庄明月只是皇帝的一个外甥女了! 庄明月别的也楚静乐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要是姐姐喜欢那个香炉,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去,左右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等回头舅舅给我寻个更好的,我在用来熏香也不迟。” 庄明月一句话,把楚静乐噎了个半死。 她嘴角微微抽搐,“那怎么行呢?那是父皇赏赐给妹妹你的东西,我们可用不得。” 庄明月见惯了楚静乐这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德行。 上辈子,但凡楚静乐看上点她的东西就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手段,把那些物件骗到手,在以一种近乎赏赐且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态度,过来为她分忧。 可现在庄明月是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她听了楚静乐的话,故作无奈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那东西就暂时留在我这吧,也省的姐姐再被我连累受了罚。” 庄明月说完话,将手有意无意的蹭在了楚静乐的袖口上。 就在楚静乐尴尬的伸手整理发丝时,又是几个震天响的喷嚏,被她打了出来。 没过片刻,楚静乐的手臂上就起了一片红疹。 她面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碰这里的这些花呀。” 庄明月故作焦急,“哎呀,这个不好,撞到严重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快快去请太医,先把五公主带出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芦竹等的就是庄明月这句话。 她不由分说的把楚静乐扯了起来,拖着她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扯,嘴里更是大声的嚷着让人去请太医。 楚静乐一听到太医这两个字后,脖颈都在冒凉风。 上次从太医院的太医,好歹还是柳贵妃信重的人,这才没有把他的情况抖落出去。 若是这会儿再请来个不知狗头嘴脸的太医,将她身子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可怎么是好?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催,太医已经给我配了药膏了,我回去涂一涂就好了。” 她一刻都不敢多留,脚下生风般的一路冲出了惊鸿殿。 直到看着这人走远,庄明月才冷着一张脸,站起了身。 “把刚才楚静乐碰过的所有东西全部变卖出宫,另外,我让你们去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另一个从长公主府送来的丫鬟上前了一步。 “县主,您之前让我们去调查香炉里的东西,我们反复查了几次里头的香料,确实被增加了催情之物,但那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这玉石整体都被动了手脚!” 庄明月顿时皱起了眉,“玉石被动了手脚?” 青柠点头,“我们仔细查过了,玉石底部和四周都在内侧镶嵌了暗壳,从外表上看,那些位置镶嵌了宝石,瞧不出端倪,但里面的位置都被安置了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青柠说话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背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锦盒,最外层还用蜡油仔细的封住了。 庄明月凝神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就是那药丸,是由麝香,羌活,三七,川芎等几种草药配置出来的东西。” 青柠说着话,脸上的杀气再难遮掩。 “那些人摆明了就是想害县主!这些东西在受热之后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香气,混合在桃花香中难以辨别。可若长此以往,势必会让县主神志不清,精神错乱,而且日后怕是连子嗣都会成问题!” 庄明月将东西接了过来,直接将其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取出头上的发簪,就打算将外面封着的蜡油给撬开了。 可正要在继续往下动作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可。”秦观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庄明月回头扫了他一眼,“若是不研究明白了药丸里头的东西,我又如何能调理自己的身体呢?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秦观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口。 青柠也是一脸担忧。 庄明月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人,轻叹了一声道:“不管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我也已经闻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次。” 那个玉石制成的香炉是皇帝派人送来的。 庄明月从不会怀疑皇帝对她的好。 皇帝但凡得了什么新鲜的玩意,都会第一时间送到惊鸿殿,只要是有心想害他的人,就很有可能会在里面动手脚。 她从前就是太放松警惕了,竟让人用这样的法子做成了事。 难怪后来她被秦观囚禁时,两人欢好了那么多次,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原来是从现在起,她就被人盯上了…… 第33章 当真不怕死吗? 庄明月挣开秦观的手,神情漠然的将发簪刺入了蜡球之中。 将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蜡就刺开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麝香气就扑面而来。 庄明月垂眸看了片刻,便将杯中的茶水倾洒在桌面上,将那枚药丸放置在了其中。 药丸遇水不化,只是颜色比之前深了些。 庄明月冷着眼,对青柠问道:“像是这样的东西,在那个玉石香炉中,一共有几个?” “左右各有一个,都被嵌在香炉内置的凹槽内,若是不把上面的卡槽拿下来清理,是很难发现的。” 青柠如实回答。 可庄明月却低笑了一声,“很难发现吗?” 庄明月是喜欢这个香炉没错,但每过半月,这玉石香炉的里里外外都会有人专门打理。 以宫里这些下人干活的利索程度,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青柠虽在答话,但言辞间,就差直接言明之前那些下人包藏歹心了。 庄明月目光掠向青柠,“让人盯着我之前赶出去的那两宫女,严查她们都在与谁往来,另外,派人去她们在宫外的家里瞧瞧,看看有什么异常。” “奴婢明白。”青柠领命告退,正要走就被庄明月又叫住了。 “还有,查出这东西的事,任何人都不许对外说出去,若是让我知道谁嘴快告诉了娘亲,以后就不用留在我这伺候了。” 庄明月下了封口令。 青柠也不敢抗命,只满口答应着走了。 当天下午,庄明月命人把皇帝赏赐的东西一一抬出来晾晒擦洗,每一样物品都登记造册后,一股脑的封进了库房中。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暗了,庄明月倒头就睡。 秦观轻车熟路的翻出了惊鸿殿,来到冷宫那的偏殿后,瞧见了等候多时的南七。 南七一见到自家公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迎了上来,忙不迭的将怀中刺并摸了出来,倒了一粒褐色的药丸,递到了秦观身前。 “公子,你可来了!要是再晚点就过了服药的时辰了!” 杀人都能手起刀落,眼都不眨的暗卫,看着自家主子那张冷漠如初的脸,额头上冒起了阵阵冷汗。 “您如今在宫里,我们都已经够不放心了,每隔半月就得服用的解药您都不当回事,是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南七恨铁不成钢的盯着秦观。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真压不住体内的毒,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自家公子是当真不怕死吗? 可少年被他直勾勾的看着,眼神都未动,只一仰头,就将嘴里那枚苦的掉渣的药丸吞了下去。 混着腥臭气的苦涩味道在口中弥漫,秦观就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淡漠开口。 “去查一下这些年为皇帝督造玉器的那几位大臣,尤其是户部尚书,凡是有可疑的地方,立刻报我。” “公子可是知道了什么?” 南七有些疑惑,随后讽刺调侃。 “再过一个月,就是那位县主的生辰,这个节骨眼上三省六部的人都憋足了力气,都在筹备礼物,怕是都想在那位县主的生辰宴上大放异彩,以此来博得皇帝的欢心呢。” 秦观一言未发,只轻飘飘的扫了南七一眼。 那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神,一瞬间就让南七彻骨冰凉,他打了个寒颤,退后了一步。 “是属下失言,不该妄议皇帝。” “你也没说错。”秦观收回视线。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庄明月是当今皇帝的心头宝,谁能拉拢的了这位县主,谁就能得皇帝另眼相待。 与其去挑战深不可测的圣心,一个傻的可怜的当朝县主,显然更好操控。 只要把握得当,自有锦绣前程。 秦观低头摸索着自己那绣着暗纹的袖口,垂下来的眼神愈发的深不可测。 他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庄明月,可这人好像是个傻的。 除了从各方面都对他好以外,没表露出半点异样。 就好像真的只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所以才另眼相待。 这让秦观心中升起了一丝怪异感。 可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秦观轻抚着袖口的手一顿。 “另外,将庄明月的喜好透露给太子,但在庄明月生日宴之前,就别让两人再见面了。” 秦观的话中,带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冷意。 而翌日上午,东宫就传出了消息。 “你是说太子在东宫,因为本县主忧思扰神,下床的时候摔断了腿?” 庄明月听着芦竹的话,嘴里的一口凉茶险些喷出去。 她怒目圆瞪,指尖发着抖,“这消息谁送进来的?” 她人还在惊鸿殿里“养病”,接连几日,门都没出,一口黑锅就砸下来了? 庄明月被气笑了。 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恶心她,真是好的很啊! “马上去把传信的人给我提来,我看看是谁不想要她的舌头了!” 没过片刻,一个穿着打扮和宫女不相上下的姑娘就被带了进来,头上只插着一枚银簪,被门外照进来的阳光晃的发亮。 她瘦瘦小小的,走路都在打着颤,对上庄明月的目光后,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静月见过明月姐姐。”楚静月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 庄明月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楚静月?怎么会是你?” 楚静月,当朝六公主。 生母出身不高,只是宫女,据说是在皇帝醉酒后宠幸的,只一次便有了身孕。 但那宫女福薄,在生下楚静月不久,就因病亡故了。 从那以后,楚静月就一直被寄养在柳贵妃的宫里,几乎从不露面。 庄明月与她的交集不多,而在宫变之后,楚静月就下落不明了。 前世,楚静月曾被楚静乐打折过一条腿。 可庄明月现在看着她走路姿势,又算了算时间,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静月,我且问你,今天太子与我有关的传言,可是你送到惊鸿殿的?” 楚静月瑟缩了一下,一时间,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浑身僵硬的杵在原地。 “我只是听人偶然提及,不是故意说错话的!” 楚静月说话声目光闪烁,浑身上下透着的不安和胆怯,让庄明月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从不出宫,与外面的人也没什么联系,你确定这件事是你最先知道的?” 第34章 此事与你无关 庄明月目光不变的紧盯着楚静月,看着她因为惊恐而霎时变得惨白的脸色,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静月,你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向来不喜别人对我说谎,不是你做的事情,不要认。” 庄明月微微仰着下巴,说话间,她轻抚着耳畔的流苏。 “骗我的人,可是要挨板子的。” 庄明月的声音几乎不近人情。 楚静月只比她小两岁,可身量上却更接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女孩子的身量在这个年纪一天一个样。 楚静月实在太单薄了些。 即使是身为当朝公主,可在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里,一个没了亲娘的公主性命,甚至比不过寻常宫女。 当初柳贵妃把人要到自己的身边时,美其名曰是为五公主楚静乐寻个伴。 实际上就只是为了在皇帝那里博得个好名声罢了。 庄明月没少听楚静乐讽刺楚静月,那些难听的话几乎不堪入耳。 想来,她在柳贵妃宫里的日子也是过的水深火热。 既如此,不如就把楚静月当成一颗楔进柳贵妃和太子身边的钉子好了。 若是方法得当,这六公主只怕会给她带来不小的惊喜。 庄明月目光微转,看着楚静月低着头不肯说话的样子,吩咐身边人赐座,又将新出炉的果子递了上去。 “静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今日既然已经把你叫来了,就是知道这件事是另有隐情的。无论你说又不说,我都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庄明月话音落地,楚静月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她慌乱的伸手去抹,嘴里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两句老掉牙的辩解之词。 “明月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既不愿说是谁,那就算了,瞧你这样子,应该也没吃过东西,既然来了,就在我这用过午膳再走吧。” 庄明月把人留了下来,还让小厨房做了些较为清淡的餐食。 饭桌上,庄明月才缓声开口道。 “日后若是还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你就直接到惊鸿殿来找我,别想着靠自己就能糊弄过去,命是你自己的。” 庄明月脸上没有笑模样,却在楚静月临走时给她包了一碟果子,还让芦竹亲自把人送出了惊鸿殿的门。 殊不知,楚静月在离开惊鸿点没多久,就被一个面容沧桑的宫女叫到了一旁。 “静月,怎么样?县主说什么了?”那宫女扯着楚静月的衣袖,神情激动。 楚静月却是木着一张脸,将手里的糕点递了出去。 “庄明月说知道此事与我无关,别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别的什么都没说?” 宫女面露怒色,“不可能庄明月最在乎与太子有关的事,你给他送了这个好消息,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是不是你说错了话?” “桂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庄明月不是坏人,我们非要把她也扯进来吗?”楚静月不甘地垂着头。 若不是前几日她知道了那件事,绝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接近惊鸿殿的。 她何尝不知柳贵妃的人,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惊鸿殿的动静? 她今日此行绝对会被柳贵妃盘问,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楚静月真的有些累了。 可桂姨却在这时讥讽一笑。 “不是坏人?静月,这宫里头的主子就没有一个好人!” 桂姨说话用力的在楚静月的胳膊上扭了一下。 “你是不是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她让你留在宫里,不是为了看着你猪狗不如的活着!你若是不能趁机攀上惊鸿殿这棵大树,怎么对得起你娘?” 楚静月不再吭声,整个人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任由桂姨拉来扯去。 直到有人路过,朝着两人的方向瞥了一眼,楚静月才得了解脱。 她魂不守舍的朝着柳贵妃的寝殿走了过去,桂姨低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方才横厉的目光已进入收敛。 仔细看,她的左腿似乎不能伸直,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秦观看着楚静月和桂姨走远的身影,轻碾着指腹,转头进了惊鸿殿。 秦观刚一进门,庄明月就一个闪身躲到了他的身后。 “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哪有刚吃完东西就喝那苦汤药的?再说了,我这几天的身体都已经好了!” “秦观,你快拦住她!” 庄明月一手扯着秦观的衣襟,晃着身子在他的身后来回躲闪。 而就在秦观的身前,芦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叉着腰大口的喘着气。 “县主!你别躲!今日这药您不喝也得喝!太医说了,您这病得静养半月,而且不能见风,从太子府回来,身体越发不如之前,您快来把这药喝了,否则我就去告诉长公主殿下!” 芦竹急红了眼。 就在刚才,她送楚静月出门后,就被庄明月打发出去取内务府东西,临走前却发现帕子落在了屋内。 就打算返回来取。 可一进门,她就发现自家县主竟偷偷摸摸的将汤药倒进了花盆里! 若不是她回来的凑巧,还不知道庄明月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呢! “我不喝!”庄明月不肯松口,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秦观被庄明月扯的一晃,只能无奈的将手中心带回来的花苗搁在地上,接过了芦竹手中的药碗。 “我来,你去做事。”秦观的声音清冷。 芦竹则是瞪了自家县主一眼,对着面前的人嘱咐道。 “必须要看着她把这碗汤药喝干净!一滴都不能剩!” 秦观应了一声,迈步向前,也没管身后的人松没松手,就这么带着庄明月进了惊鸿殿的门。 一进内室,庄明月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像没骨头一般,窝到了软榻上。 “累死我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芦竹是这么个性子,还好你回来了。” 秦观面无表情地将药碗往前一推,“把药喝了。” 庄明月不解的瞪大了眼睛,“你明知道我这是装出来的,还让我喝药?” 被秦观收走的药瓶,现在都还没见到影呢! 为了那瓶子药,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现在她还没找这人算账,这人反倒是来给她添堵了? 庄明月有些气闷,对着眼前的少年摊开了手。 “秦观,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第35章 你这是做什么? 庄明月冷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看着秦观。 她手心仍旧向上摊开,眼中透着几分不满。 这人翅膀还没硬呢,就敢管她的事了! 要是不先把这规矩立起来,指不定这人得把这惊鸿殿的房顶都给掀了! 庄明月打定了主意,“愣着做什么?东西还我” 秦观的面色随之沉了下去。 他先是一动未动的犹豫了片刻,随后就解开了领口的珠扣,另一只手也在扯腰间的革带,大有衣服要宽衣解带的打算。 庄明月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你这是做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我这一身都是县主所赏,您要拿回去,自然得脱干净,如若是县主不急着要,不知可否容我回去换身衣服?” 秦观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冷意,那张绝色的脸庞紧绷着,半垂下的眼眸将眼下蒙上了一片阴影。 庄明月听到这话,连忙摆手。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这些都是我给你的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而且你……你我男女有别,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对脱衣服?” 秦观歪着头,没有做声,已经被扯松了的革带面前挂在腰间,松松垮垮的实在不成样子。 庄明月看着他这个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咬了咬牙,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该死的! 她怎么忘了这混蛋男人吃软不吃硬? 庄明月深吸了一口气,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偏过头。 “你之前从我这拿走的药丸呢,还给我。” 秦观挑眉,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如常。 “东西已经处理掉了。” 庄明月愣住了。 “那是我的东西!” 两人一言一语间,如三岁孩童般幼稚的谈话,让庄明月尴尬的脚趾抠地。 可紧跟着,秦观就恍若无事般整理好了腰带,同时单手将颈肩的扣子压了回去。 “深宫之内藏毒,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少年的声音古井无波,手上的动作也不慢。 庄明月余光瞥见他还有些凌乱的衣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内室有些热。 今年夏天的暑期未免太过了。 放了几盆消暑的冰,竟都不起作用! 庄明月的脸色越来越红,无意识的咬着唇边的肉,愤恨地想着要怎么在秦观这扳回一城。 但都还没等庄明月想出个头绪,秦观就已经将那碗汤药倒在了花盆里。 庄明月下意识的转头,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某人眼中映出的笑意,让庄明月神思一晃。 她上辈子好像从没见秦观笑过…… 秦观在这时开口,“既然县主心中有数,那这药自然就不必喝了,而太子断腿一事,应当也与县主无关。” 一听到这人提起太子,庄明月直接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满脸嫌弃。 “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早就克死他了,保不齐是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得罪了老天爷,遭了报应呢?” “老天爷”本人对庄明月的话不置可否。 太子受伤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宫众人的耳中。 庄明月只听说柳贵妃在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直接就把楚静乐赶去东宫照顾太子了。 最经常上门找麻烦的人不在,庄明月终于能静下心开始研究自己的赚钱大计了。 她上辈子虽精通药理,但治病救人这种事做的还是少,相比这些,她对下药制毒这种事熟门熟路。 借着自己生病的由头,庄明月之间关了惊鸿殿的门,将手里用得上的草药全都翻找了出来,开始了自己的制毒大计。 一连几天,庄明月在寝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芦竹过来送饭,只准人把饭搁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踏进寝殿一步。 门外的芦竹和青柠因此是心里没少犯嘀咕。 “不应该呀,县主不是个能静下心的性子呀,这几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芦竹翻动着院里晾晒的草药,和青柠小声抱怨着。 “要我说,准是上次在东宫受了刺激!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去钦天监找人给县主看看吧,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别再憋坏了。” 青柠却摇了摇头,“我看县主如今也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脾气了,做事自有打算,咱们只需听她的话就好,别擅作主张,省的给她添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惊鸿殿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大笑。 “哈哈哈!我成了,我终于成了!我就说这东西不可能出错!” 就在笑声传出来的下一刻,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 庄明月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和泛着馊味的衣裳,从屋里钻了出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巴掌大的葫芦,站在廊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一旁,秦观双手环胸,只扫了眼庄明月手里的东西,就将头偏了过去。 秦观勉强压住了心中的惊骇。 这些天庄明月虽不允许一众丫鬟入内,却暗自命他搜寻了一些蛇鼠,用笼子装好后送进了惊鸿殿。 每天都有几只新鲜的老鼠尸体被他偷偷处理掉。 这一连数日下来,秦观终于确定,庄明月就是个疯的! 也确实就如同那些人所说,是个丧心病狂的主! 寻常姑娘瞧见之后又惊又怕的东西,她能只用一把竹子制作的镊子,就拎在手里头盯着。 那场面,就连他都不寒而栗! 但渐渐的,庄明月摆弄那些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秦观也就习以为常了。 看着庄明月兴奋的不能自已的样子,秦观只能在一旁叹了口气。 “备水给县主沐浴。” 看傻了眼的芦竹和青柠恍然回神,一个拉着庄明月冲回了殿里,另一个直奔厨房。 当庄明月被按在铜镜前时,她仍旧一脸心满意足的抱着手里的那个葫芦。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光是这瓶子里的一颗断魂散,就在黑市上被炒出了千斤白银的价格。 单是她瓶子里这些,就足以卖个好价钱了! 而且有了这东西,她也能在黑市上打开局面,能换来 许多在这白日的京城里得不到的消息! “别梳成女子发髻,给我备上一身男装,我一会要出宫。” 一个时辰后,庄明月带着秦观出了宫,直奔这城中的一处地下赌坊。 第36章 幕后之人 庄明月一路带着秦观进了门。 全然没有觉察到身后少年已是面色铁青。 秦观紧盯着庄明月的后脑勺,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一双阴沉的眸子都能渗出水来。 可看着庄明月轻车熟路的样子,他还是抿了抿唇,把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庄明月没注意到秦观的反应,自顾自的先将定金从门边的一处暗格送了进去,随后就百无聊赖的等着里面的人将入场所需佩戴的木头面具递出来。 庄明月上辈子不止一次来过这个的地方。 顺着堵方的入口往里走,便是一片漆黑,四周混合着腐败的难闻气味。 再往前走,面前是一盏拳头大小的油灯,只能勉强照亮了底下的匣子。 一般来此的人大多都直奔赌坊,注意不到这东西的存在。 庄明月知道这里,也是废了翻周章的。 在宫变之后,为了能保住长公主府和庄家仅剩的血脉,她只能散尽家财来,博得一线生机。 可除了黑市,外头的人根本不敢碰宫里出来的东西。 庄明月几经打探,花费重金,才被人引进到这赌坊之中。 黑市的入口,就藏在这地下赌坊当中。 在没被秦观带走之前,庄明月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了黑市里,可换来的消息少之又少。 现在想来,只怕黑市幕后的人,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然的话,秦观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把她掳走了。 庄明月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没过片刻,她刚才推进去的黑匣子就被人推了出来,里头赫然放着两张几乎相差无几的木质面具,底下还有两件斗篷。 那面具只在眼睛的地方抠出了两个窟窿,其他的地方还罩了一层黑纱,能把戴面具的人挡的严严实实,在披上斗篷,除非有人掀开面具,否则也不知在其中行走的人是谁。 庄明月讲东西递给秦观,“一会儿进去之后,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千万别乱走,里面有些人,就算是我也得罪不起。” 黑市里大多都是些法外狂徒,绝大部分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庄明月知道秦观身负武功,可在那种鬼地方,双拳难敌四手,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庄明月说话将面具扣在脸上,转头在那木板上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跟着便听到了一阵驼铃声,几步开外的墙上石板缓缓打开,庄明月头也不回的便钻进了地道。 蜿蜒曲折的地道渗着冷风,两边除了隔着几丈才出现的油灯勉强能引路以外,周围什么都没有。 庄明月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重来一回,到这样的鬼地方来,庄明月的心情实在是难以平复。 她摸紧了腰间的葫芦,正欲开口,前方便出现了潺潺流水声。 庄明月正要向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秦观猛地攥住了她的手。 “你想好了?真的要去?” 秦观声音低沉,声音像是刻意伪装过。 庄明月被他问的一愣,隔着面具苦笑了两声,“怎么?你怕我把你卖了?” 如今,他所能得到的消息实在是有限,若不破釜沉舟,怎么先人一步? 更何况,长公主遇刺始终未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势力,就连皇帝也在被朝堂各大党派左右。 仅凭那短短五年的时间,她拿什么跟树大根深的柳贵妃和太子以及其背后的势力抗衡? 现在这些小打小闹,威胁不了太子一脉的人,连伤点皮毛都算不上,只能让他们恶心几日罢了。 以柳贵妃的能力,暂时忍下这些日子,用不了多久,太子就会重新立在朝堂之上。 庄明月不能坐以待毙。 但她不想把长公主府牵扯其中,除了以身犯险,别无他法。 庄明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附在了秦观的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放心,我只是来送点东西,银子到手了就走,不会有事的。” 秦观仍旧不肯松手,面具下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庄明月一个养在深宫,宠惯一身的县主,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京城的地下黑市鱼龙混杂,想要皇族性命的更是大有人在。 就连太子楚承宗都不敢踏足的地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不要命了吗? 一旦她的身份被泄露,可不是单单死了那么简单的! 秦观虽然想利用庄明月,却不想看着她去送死。 庄明月却在这一下下的掰开了他的手指头,声音格外坚定道: “小阿观,你拦不住我。” 庄明月说话间,头也不回的跨出了甬道。 外面是一座只能勉强让一人通过的独木桥。 上辈子,地下黑市的人经常将这桥成为奈何桥,将她们方才走过的那条路称为黄泉路。 上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便不是人间界了。 “我买路钱都交了,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庄明月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跨上了那座窄桥。 秦观仍立在黄泉路的出口,像是犹豫了良久,才缓缓叹出了一口气。 唉—— 看来他还真把这位县主想的太简单了。 秦观跨步跟了上来,足间只是一点就轻飘飘的越过了桥面,还顺手扯过了庄明月。 “别乱走。”秦观的声音依旧低沉。 庄明月也压了压嗓子,试探性的问,“你之前来过这?” 秦观不再回话,直抓着庄明月往前走。 绕过一处山洞,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四处都燃着火光,一些商铺房顶上挂着的旗子随风飘扬,随处都能听到吆喝叫卖声,只是这里人人都披着斗篷,带着面具。 庄明月只一眼就扫到了左侧小路中挂着药字的铺子。 她只犹豫了片刻,就换了个方向,在黑市的几处小巷中,四处乱逛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目标太明确,是会被人盯上的。 庄明月熟练的讨价还价,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才绕到药铺。 可一转头,却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秦观不见了,身后却多了另一道身影。 而与此同时,地下黑市的另一侧。 秦观已经摘下来脸上那平平无奇的木面具,将一张暗夜罗刹的青铜面具套在了脸上。 秦观的对面,南九啧啧称奇,“主子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您最近忙着外头的事,顾不上底下了呢。” 第37章 可疑的买家 “意外而已。” 秦观将面具套好,声音已恢复如常。 “你去让人查一下,庄明月是如何得知黑市入口的,看看她跟底下什么人有所往来,另外,把太子安插进来的那几个眼线盯紧了,如有异动,就地斩杀。” 南九领命,“主子放心,底下这群人有您压着,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倒是您在外面,还是得注意安全。” 秦观只摆了下手,南九就不再吭声。 只将另一套材质明显高出一层的,还绣着黑金色暗纹的斗篷,披在了秦观的肩上。 换了一身行头的秦观转头便从暗道离开了。 而此时的庄明月,看着身后和秦观身形相差无几的人,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指。 有意思! 秦观到黑市,莫不是也有事要做? 居然跟她玩起了狸猫换太子? 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难道跟她说一声,她还能不放人吗? 哪怕是庄明月活了两辈子,她也依旧摸不准秦观的脾气秉性,索性也就不再纠结。 只是别有深意的瞟了一眼身后的男子,便自顾自的进了药铺的门。 恐怕就连秦观也想不到,这整日伪装成他,在地下黑市里统管全局的人,居然被庄明月一眼就识破了。 只能怪她对秦观实在是太熟悉了,就算这人换了身壳子,重新站在她面前,也还是会被她认出来。 庄明月为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进门便扫了眼墙上贴着的悬赏药材。 地下黑市里,有求药救命的,也有求毒杀人的。 如果庄明月记得没错,前世这段时间,三皇子楚成毅并未离开京城,也受邀参加了她的生辰宴。 可在宴席之后,楚成毅身中奇毒,一身武功全废,还落下了终身不可治愈的顽疾。 那毒,便是断魂散! 庄明月不知道买毒的人是谁,但现在这宫里留下的皇子公主也就那么几个,无论是哪位中了毒,都是要嫁祸给她的! 就像楚静月的那条腿。 上辈子,她的生辰宴可是精彩的很呐! 重来一回,她倒是想看看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还能不能得偿所愿! 庄明月抬手扯下断魂散的告示,解下腰间的葫芦,直奔柜台。 “我来领赏。” 庄明月压低了声音,乍一听,那动静就好像是个半徐老翁。 守在柜台里的人头都没抬,只敲了敲面前的木盘。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验了货,右边领赏。” 庄明月将葫芦里的毒药丸倒出了一粒,那人,转身便将木盘端进了身后的屋子。 庄明月看着那晃动的门帘,百无聊赖的搓着手指,目光再次落在了门口,那扇贴满了各种告示的墙上。 其中一个贴在正当中的告示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墨迹都有些晕色了,看上去已经贴了有段时日。 “穿心兰,紫藤伞,相思子,白蛇根?什么仇什么怨,能用得上这么多剧毒之物?真是有意思。” 庄明月的声音让身后的男子有些诧异,可想到自家主子的嘱咐,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过多久,方才端着东西进去的人已经出来了,他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甚至还躬了躬身子。 “阁下的断魂散已经验证无误,品质上乘,货真价实,不过这领赏得留下名号,敢问阁下名号为何?” 庄明月眉头一皱,她倒忘了这茬。 她的目光在那面墙上停了片刻。 “吾名白相。色白,无相。” 那人利索的在榜上落下两字,“白相阁下右边领赏。” 没过一柱香的功夫,庄明月就已经捏着银票,出了药铺的门。 她斜了的眼神跟着的男子,你又在黑市里逛了两圈,随后径直坐到了一个卖馄饨面汤的铺子前。 “我饿了,先垫垫肚子,你去把刚才瞧过的木雕买回来,我要送人,等我吃完咱们就回去。” 男子只僵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庄明月抬着手对摊主吆喝了一声,“一碗素面汤,多放辣子!” “好嘞,客官稍等!” 面汤铺子周围萦绕的阵阵炊烟,让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黑市多了几分烟火气。 庄明月垂着头,暗中观察四周,扯下面汤铺子,外面用来挡脸的竹帘,按了按有些泛酸的肩膀。 这几日忙的头脚倒悬,一直都没得空休息,现在这不争气的身子已然扛不住了。 反正秦观还没回来,她得好好歇歇。 而与此同时,刚才回去的男子,已经把在药铺内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秦观。 “不过她身形瞧着像个年轻公子,但声音却苍老的厉害,主子,这人到底是何来历?就连那老药鬼都说他做出来的东西极好,依属下之见,不如就……” 秦观解下面罩,把男子递过来的木制面具和斗篷再次披到了身上。 “此事再议,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准外传。” “属下明白。” 秦观出了暗道,顺着之前的巷子往回走。 在路过一个木雕摊后,随手从上面拿了一个,随后便不紧不慢的朝着面汤铺子走。 可突然间,他正前方的位置猛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跟着便看见一道人影从面汤铺子的方向倒飞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狗娘养的杂种,终于让老子逮着你了!今天老子若是不要了你的命,老子就跟你姓!” 庄明月在身侧竹帘被扯开的一刹那就将面罩扣回了脸上,看着身侧那几个一脸凶相,连面具都懒得带的壮汉,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筷子。 “饭都不让人吃消停。” 她不耐烦的低吟了一声,缓缓收回了视线。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却已经将袖口处缝着的暗袋给扯开了,几缕粉末落在掌心。 她看向那为首的人,“你说我们有仇有怨,那你可知我姓甚名谁?” “老子管你是谁?我告诉你识相的,趁早把你身上带着的银钱还给我们,否则哥几个手里的刀可不认账!” 庄明月低笑了一声,那白皙的手掌伸出斗篷,端起了桌上的汤碗。 下一瞬,她手腕猛地一转,直接将汤碗朝那几人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里攥着的粉末也瞬间挥出。 只在眨眼间,那些细细的粉末就爆出了一层白雾。 庄明月闪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