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九皇子》 第三九零章:改进型诸葛连弩 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就这么突然冲入了闹腾腾的山谷之中。 郭羿率领他的青年骑兵营来了。 两百多匹战马,马头,马的脖颈,马前腿皆蒙着竹甲,而马上的骑士则穿着黑色的藤甲,头戴轻便的藤甲头盔。 这套防御装备相对现代来说是儿戏,但应付冷兵器,还是有相当不错的防御力。 马上的骑士,有一部分背负一柄宿铁大刀,以及一截一米多长的刀杆;而另外一部分骑士,马背的前端,也就是骑士的身前架设着一架中型弓弩,一端由骑士双手所持。 “你们是什么人,闯入山谷要与我青蒙山结仇吗?” 守在山谷外面的山匪淬不及防下,被骑兵营突了进去,里面的山匪并没有听到郭羿的喊话,反而纷纷挡在前方,意欲阻挡郭羿等人进入山谷。 “放箭!” 郭羿一声令下,队伍最前方的十几名名骑兵,开始操控架设在马背上的巨大弩弓发射弩箭。 咻咻咻咻咻! 飞箭如煌,朝着四方激射,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这些弩箭约莫成人巴掌长,箭端锋锐无比,还打造了血槽,尾端的箭羽很短,飞行中发出尖锐的啸音。 弩箭的冲击力十足,离得近的山匪眼眶命中一箭,直接没入箭羽,脑袋都几乎要洞穿了。 拦路的山匪瞬间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那真是亡命逃奔,不知多少人中了弩箭。 青年骑兵营所携带的弓弩,乃是从三国诸葛丞相所发明的诸葛弩改造而成。 诸葛弩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但是体积、重量偏大,单兵无法使用,所以在三国时期主要用来防守城池和营寨。后来,魏国发明家马钧对其进行改进,使之成为一种五十矢连弩,威力更大,但因生产工艺极其复杂,所用箭矢也须特制,所以没有大量生产,此做法也因此失传。 …… 骑兵搭配出色的弓箭手,所向披靡,无论是西凉骑兵,还是北莽铁骑,都有一手极其出色的箭术。 楚天麒在有意组建青年骑兵营时,便在寻思以后给自己的骑兵搭配什么武器,才能快速形成战斗力。 然而出色的箭术需要漫长时间的勤学苦练,外加天赋,于是退而求其次,盯上了简单容易上手的弓弩。 普通弓箭相当于纯手动武器,而弓弩,加装了机括(机械发动的部分),以及弩箭匣子,相当于半自动武器,稍加练习便能上手。 楚天麒在脑海中找出古代诸葛弩的图纸样品,外加现代弓弩的图纸以及样品,相互印证,终于推导出了马钧所改进的五十连发诸葛连弩。 在楚天麒全力支持下,工匠殿的大木匠张弓带领一众木匠以及学徒,终于制造出了改进型五十连发诸葛连弩。 甚至相比马钧型诸葛连弩,还增加了几大崭新功能,比如可架设在马背上;任意转动发射方向;随时终止连射。 弓弩分为大中小三类,大的防守城池、营寨,数人联手发射,射程达到数百米到一千米;小的单手弩射程二三十米;而这款架设在马背上的属于中型弩,射程达到八十米,但是有效杀敌范围在五六十米以内。 今天是这款改进型诸葛连弩第一次上战场,立马让这群毫无防御装备,近乎果装上阵的山匪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死亡的召唤。 其战场杀伤力,堪称恐怖。 咻咻咻咻! 经过数轮发射,弩箭如飞蝗,近前的山匪无路可逃,纷纷栽倒在地,稍远的山匪则各个中箭,咬紧牙关背负箭伤亡命飞奔。 郭羿身上穿着藤甲,面目笼罩在黑藤头盔里面,沉声喝道:“上砍刀冲锋!” 一声令下,骑兵营中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骑士,纷纷反手取下后背背负的宿铁大砍刀,以及一米长的刀杆,迅速扭动螺口拼接起来。 这宿铁大砍刀,也是工匠殿的铁匠跟木匠合作捣鼓出来的,砍刀类似朴刀一米多出头,可作为短兵使用。 马战追杀敌寇时,可拼接上一米长的实木心外铁壳的刀杆,迅速变成了两米多长的斩马刀,用来砍瓜切菜,追杀丧胆的残寇堪称神器。 “杀!” 这群身材高大魁梧的骑士,迅速策马上前,来到了整个三角形进攻阵型的前端,对惊破敌胆的逃奔山匪单方面屠杀。 三角形进攻阵型迅速推进,所过之处尸首倒伏,鲜血满地。 很快,两百多名骑兵组成的进攻阵型,从山谷入口杀到了山谷最深处,杀的山匪们哭爹喊娘,毫无招架之力。 几大匪首不得不中止山匪们搬运粮食跟酒水,看着这支如入无人之境的小队骑兵肆虐杀戮,各个都目眦欲裂,勃然大怒。 “才这么点人马,就敢闯入山谷深处,简直不知死活!” “各位哥哥,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各自调遣麾下精锐围剿这支小队骑兵,一定要将之就地杀死。” “咱们青蒙山各峰联手大行动,数千兄弟在此,若还让小小马匪杀个进进出出,最后逃之夭夭,日后传扬到江湖上,必将贻笑大方。” 这帮山匪的首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山谷中堆积如山的粮食与王府美酒,还以为突然杀入山谷的是马匪。 楚天麒一直在看着青年骑兵营杀敌,毕竟训练的再好,还得上战场检阅,唯有经历战场的考验,才会暴露真正的问题。 李大宝,李忠武姐妹,还有张千驹都心知肚明,这就是齐王安排的后手。 这支骑兵果然厉害,杀山匪跟砍瓜切菜似的,就是相比满山谷数千的山匪,人数实在太少了。区区两三百名骑兵,等下力竭了怎么办,会不会陷入寡不敌众的境地? 李大宝等知情人,还有镖局的人,全都满脸紧张兮兮,心里一边为这支小队骑兵喝彩,又深深的为之担忧。 “堵住他们,围上去!” 青蒙山乌梅峰的首领胡麻子,亲自领着一众精锐山匪,手持刀剑呈半圆远远的包围上去。 青蒙山有苦哈哈的流民,负责种地、采药、干活,这些就是逃进山,躲避徭役赋税的普通农民。 还有普通山匪,这些是不甘心种地干活,跟着精悍山匪们下山打劫,一般负责搬运,做苦力挑夫,放哨警戒啥的。 精锐山匪就是敢杀人放火,会打架的,他们的吃穿用度优先,且大多都壮硕结实,是青蒙山真正的战斗力。 现在胡麻子就是率领这帮积年悍匪,打算将郭羿等骑兵堵在山谷中就地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小兔崽子们,敢在爷爷面前猖狂,老子定要灭了尔等威风!” 第三九一章:弧形防守阵与锋矢进攻阵 山谷中。 郭羿率领骑兵营杀了个对穿,此刻正从山谷深处往外冲杀,普通山匪,各个都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哪里挡得住骑兵冲杀,完全是一面倒的溃逃。 胡麻子满脸横肉,手持一柄厚背大砍刀,远远望着正在大杀四方的少年骑士们,大声喝道:“兄弟们莫要怕,不要逃,大家并肩子上砍了他们,好继续搬运粮食。” 然而普通山匪早已被吓破胆,只顾争相逃跑,哪里敢折返回去同如狼似虎的骑兵作战(送死)。 眼看止不住溃逃的人群,胡麻子满脸横肉抖动,眼眸中迸射着冷芒,沉声朝左近心腹说道。 “将这些流民驱赶过去,围堵住马匹活动的空间,最好将那些马匪裹挟在一起动弹不了,俺们再出手好好炮制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 胡麻子下令后,这些精悍山匪便悍然出手,接连砍翻十几个争相逃窜的普通山匪,顿时遏制住了埋头争相逃窜的普通山匪。 虽然还是有山匪继续往山谷口方向逃窜,但有不少山匪被驱赶着折返身,没头没脑的朝奔袭过来的骑兵们迎头而去。 事实证明胡麻子的计策是非常有效了,虽然普通山匪死伤无数,但郭羿指挥的青年骑兵冲杀的速度越来越慢,有种深陷泥沼的感觉。 青年骑兵营总共才区区两百多匹马,两百多名骑士,一旦骑兵的冲锋速度起不来,人数少的劣势便被无限放大,密密麻麻的山匪们围聚的越来越近。 偏偏此时还出现了意外,三角进攻阵前方的一名骑士被山匪在拉扯中,扯下了戴在头上的藤甲头盔,露出了少年稚嫩的脸庞。 “二娃子?” “二娃子,是你吗?俺是你幺叔啊!” 这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山匪看清少年骑士的脸,顿时紧紧的拉着他的马,大喊大叫的激动不已。 少年骑兵面容直抽搐,他完全没有料到会在山匪中撞见自家亲人,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听到身后队友的催促,方才想起自己还在执行作战任务。 骑兵冲锋作战的时候,是不能轻易停下来的。 现在整个队伍,因为自己而彻底停了下来,这将导致整个队伍面临巨大的凶险。 “让开,快让开!”少年骑兵焦急的低声吼道。 “二娃子你说啥?”这名山匪紧紧的拽着少年骑兵的马缰绳,喋喋不休的说道:“别干马匪了没出息,还是跟俺上山吧” “刘二娃,砍了他!”身后的队友在大声催促,因为这一停顿,更多的山匪围聚上来了。 就在此时,胡麻子看到这支少年骑兵彻底停了下来,当即哈哈大笑道:“就是这样堵住他们,将他们从马背上拽下来。” 山匪们瞬间七手八脚接连拽了三五个骑兵下来,余者也在执刀拼命劈砍向自己伸过来的手。 值此危难之际,郭羿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成串的汗水顺着下巴流淌而下,但他顶住了压力,沉着的大声嘶吼道。 “弓弩组发射,砍刀队掩护,队伍向左侧突围!” 咻咻咻咻! 诸葛连弩的连射再次大发神威,左侧围堵过来的山匪,仿若刺猬般浑身扎满弩箭,血水顺着血槽激射。 几十名山匪,就跟倒伏的麦子般扑倒在地上,侥幸未死的山匪惊恐大叫,争相逃奔,终于腾出了大片空间。 “突围!突围!” 骑兵营终于又获得了宝贵的活动空间,整支队伍立即转向左侧冲去。 楚天麒站在远处,眼神灼灼的望着郭羿指挥骑兵营逃出生天,不由的长吁一口气。 方才楚天麒已经准备吩咐李忠武,随时做好接应骑兵营的准备,绝对不可能看着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骑兵营,就这么折损在这山谷里。 还好,郭羿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在千钧一发之际,冷静沉着的指挥骑兵营摆脱了困境。 “殿下,郭羿他们人数实在太少了,继续在山谷中与山匪交战,太过凶险,不如下令让他们撤出山谷吧?”李忠武小声说道,他对这支小队骑兵队伍很是担忧。 “不,他们不会再遭遇刚才的困境了,我对郭羿有信心。” 楚天麒非常看好少年郭羿,他少年老成,理智冷静,聪明好学,善于思考,他的指挥才能是从平日抓捕兔子,围剿麻雀,上山打猎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师从天地自然。 郭羿加入亲卫军后,有幸进入忠武堂,启蒙学堂,虚心勤奋好学,像海绵吸水般拼命接收消化各种知识,不仅学习文化知识,还接触了部分兵书,指挥才能与日渐长。 他还有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身边的同龄人,甚至年纪比他大的,只要相处久了,便对他自然而然的信服,愿意服从他的指挥。 果不其然,郭羿指挥骑兵队伍向左侧突围,普通山匪顶不住压力,争相逃窜,让骑兵队伍再次获得了宽裕的活动空间。 如果换个将领指挥,肯定是避重就轻,就此追杀普通山匪,趁势扩大战果,体验开无双割草的痛快,以此来发泄刚才陷入险境的悲愤无力与害怕恐惧。 但郭羿不同,他抗压能力远超常人,就这么一小会儿便思索出了应对之策,打算杀回去彻底战胜青蒙山的积年老匪。 “兄弟们,咱们还有五位兄弟深陷敌围,大家随我杀回去,击溃敌人,救出同袍!” “杀杀杀!”少年骑兵们振臂高呼,大声应和他们的将领。 郭羿便是这支骑兵营的魂与定海神针,只要他还在,士气便不会衰弱,所有骑兵都对他有信心。 无论何种情况,他们的将领郭羿,一定会带领他们赢得最终胜利! 铮! 郭羿抽出腰间黑色短剑,这是他的指挥刀,亦是参加忠武堂集训毕业仪式上,齐王亲授削铁如泥的百锻宝剑。 “所有人听令,弓弩组,砍刀队听从我的指令,注意随时交替变阵冲锋。” “现在,弓弩组上前,砍刀队掩护,组弧形防守阵。” 青年骑兵营日常训练中,反复演练过两种阵型,第一种弧形防守阵,第二种进攻锋矢阵,也就是常见的三角进攻阵型,或是箭头阵型,最大作用便是穿插突进速度快。 如今郭羿一声令下,那些擅长操控弓弩的骑兵迅速拍马上前,在队伍最前方呈扇形散开,因为接下来将万箭齐发,这种阵型可保证射击敌人的范围最大。 当然,在弓弩骑兵中间也会少量夹杂砍刀队的骑兵,这是为了防止被敌人突到近前,弓弩骑兵的近战能力不足而做的一种短板补充,相应的锋矢进攻阵亦如此。 “骑兵营进攻,向右侧运动,追击敌人!” 在郭羿的指挥下,青年骑兵营绕了一大圈,再次折返回来,迎着山谷中胡麻子指挥的积年老匪方阵,小跑着迎了上去。 第三九二章:青年骑兵营,冲锋 眼看着前方的山匪们进入了弩箭射击范围,郭羿大声喝道:“放箭!” 这一次,所有弓弩组的骑兵都在发射弩箭。 咻咻咻,弩箭激射,尾羽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仿若恶魔的催命符,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万箭齐发,弩箭的犀利密集令人胆寒。 楚天麒感觉这改进型诸葛连弩的战场威慑力太厉害了,犹如二战中威名赫赫的歪把子机枪,而且还架设在马背上,可快速追击敌人,对于这个时代的战场来说,犀利无比,堪称战场大杀器。 眼看着刚才凶狠无比的山匪,再次烂怂无比,屁滚尿流,抱头鼠窜,郭羿再次抽出指挥刀,下达新的作战指令。 “变阵,锋矢进攻阵冲锋!” 得益于密集的训练,少年骑兵们的骑术突飞猛进,前进的速度稍稍减慢,便迅速完成了阵型改变。 先是弓弩组的骑兵将队形散得更开,然后勒紧缰绳让速度慢下来,而砍刀队的骑兵让战马提速,瞬间超越弓弩组骑兵的身位。 然后整个骑兵队伍一阵慢跑,便在慢跑中完成了全新的阵型改变,组建了锋矢进攻阵。 “杀杀杀!” 高亢激昂,整齐划一的大吼声,犹如嘹亮的战歌响起。 青年骑兵营开始提速,开始冲锋,终于找回了所向披靡,砍瓜切菜的熟悉节奏,撵着屁滚尿流的山匪大杀特杀! 十五六,十七八,十八九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社会那还是一群少年,但在这个时代,十六岁便算是成年,这些骑兵已经可以算是青年了。 骑兵营撵兔子般追杀了一路的普通山匪后,终于要跟胡麻子率领的积年老匪面对面了。 山谷之战,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变阵,弧形防守阵。” 真正的弧形防守阵,当配上盾牌,但这支小队骑兵队伍是以攻代守,摆防守阵型的时候上弓弩。 郭羿沉着冷静,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悍匪们,大声喝道:“追击敌人,放箭!” 咻咻咻,万箭齐发。 胡麻子领着的这群悍匪,对诸葛连弩并没有太大的畏惧,因为他们刚才就差一点拖死了这支小队骑兵,而且成功杀死了五名骑兵。 然而当弩箭齐发,那巨大的冲击力,那密集的程度,那根根扎肉穿骨的利箭嗞嗞放血,好好的精壮汉子成片成片的倒下时。 这群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悍匪,毛骨悚然,各个都惊恐万分。 这该死的仗,怎么打? 悍匪也是人,敢打敢拼,那是因为能打赢,可要是必死之局,他们比谁都逃的快,否则早就化成皑皑白骨了。 于是,当第一名悍匪转身逃跑时,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这群悍匪争先恐后的四处逃窜,甚至为此不惜刀劈同伴。 胡麻子直接麻瓜了,无论他如何发狠,也无济于事,一众手下就像发疯狂奔的野牛。 溃败之势已成,谁也无法阻挡! 郭羿第一时间大声喝令道:“变阵,锋矢阵!” 事实证明,弩箭对付积年老匪同样奏效,就连宿铁大砍刀砍悍匪的脖子也同样犀利无比。 青年骑兵营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仿若一道飓风,又似一柄锋锐的宝剑,不可阻挡,在山匪群中来回穿插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尸首倒伏,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汇聚成小溪。 “骑兵营冲锋!” “杀杀杀!” 郭羿指挥着骑兵营杀红了眼,当整个骑兵队伍再次停下来后,整片山谷再无一名山匪站立着,遍地都是死尸与倒在地上的哀嚎者。 整片山谷安静的可怕,就连风儿都似乎凝固了。 马儿在喘着粗气,偶尔扬扬马蹄,而马上的骑兵各个都浑身浴血,冒着腾腾热气,砍人砍到虚脱了,但顽强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们端坐马背上,甚至还勉力挺起胸膛。 因为这群少年骑兵们知道,镖局的人群中藏着齐王殿下,今天山谷这一战便是殿下对青年骑兵营最好的检阅。 镖局的队伍,还有李忠武等金吾卫军卒们,全都看傻眼了,仅凭区区两百多名骑兵,就打了这么大一场胜仗,简直天方夜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青年骑兵营作为齐王麾下唯一一支骑兵队伍,就连号称军中精锐金吾卫,也对其眼红嫉妒不已。 一群半大小子,却人人拥有一匹高头大马,甚至齐王特许传递送令信时,可在城内纵马飞奔,这谁特么不羡慕不嫉妒? 然而就在今天,青年骑兵营用一场大胜仗,向所有人证明,他们配得上齐王所给与的无上殊荣! 山谷周围草木茂盛的山峰上,影影绰绰的站着很多人,这些全是匆忙逃上山的山匪,一个个静默的盯着宛若修罗地狱般惨烈的山谷。 山谷中遍地残肢断臂,匍匐在地哀嚎的重伤者不计其数,大地浸染成红褐色。 青年骑兵营是一支骑兵,且人数极少,不可能追上山去杀敌人,只要逃离了山谷,也就放任不管了。 此战已经结束,郭羿本应率队就此离去,但是镖局的货物,还堆积如山堆在山谷中,最重要是齐王似乎还不愿意就此离去。 为了齐王的安全,为了镖局货物的安全,青年骑兵营还不能离去,一旦他们离去,谁也说不准守在山谷周围山峰上的剩余山匪会不会铤而走险,再次冲下来抢夺粮食。 幸好此时,山谷外似乎来人了,而且是一大群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口号,小跑而来。 山匪在此劫掠镖局,并与镖局大打出手的消息,传到了巨石岭军营,张耀宗立即派遣了两名百户率队火速赶来。 两支百人队步卒披甲配刀,犹如两条长蛇迅速涌入山谷,满山谷的残肢断臂,还有满地哀嚎的山匪,令人触目惊心。 两名百户正准备吩咐手下打扫战场,李忠武走了过来,低声喝道:“两位百户大人,齐王吩咐,死者掩埋,伤者医治留给山匪们,咱们只需要帮助镖局将货物运出山谷即可。” 两名百户当即吩咐手下清理一条出山谷的道路,然后帮助镖局搬运货物。 郭羿也得到了李忠武转达的齐王令旨,当即招呼骑兵队伍,带上战死的队友,策马飞奔离开山谷,回齐州城南城外军营休整。 在楚天麒的授意下,张千驹双手抱拳朝山谷周围的山峰行礼,大声喊道:“青蒙山的诸位好汉,张某有礼了。” “久闻青蒙山的好汉仗义,如今你们同伴的尸首需要收敛,重伤的同伴需要救治,你们还要呆在山上无动于衷吗?” 此言一出,逃上山的山匪们全都破口大骂起来,觉得张千驹不安好心,想将他们诱骗下来击杀。 “各位好汉,战争已经打完了,齐王麾下的军爷们已经承诺不会阻拦你们打扫战场,收敛同伴尸首,救治伤员。齐王府向来信守承诺,一诺千金重。” “另外,俺张千驹在江湖上略有薄名,今天俺拿‘千里走单骑’的名誉起誓,此事为真,绝无半分虚假,另外可以免费赠送你们部分粮食,为你们纾难解困。” 在张千驹的一再保证下,山上观望的山匪开始试着下来救治伤员,因为有些伤者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 第三九三章:善谋者,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满山谷的残肢断臂,还有遍地哀嚎的伤者。 加入打扫战场,救治伤者的人越来越多,山匪,镖局的人,还有齐王的军卒们。 战争是残酷的,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战败方损失更多人命,付出更大代价,还徒劳无功。 而胜利的标准,就是达成了己方的战争目的,如果能损失更少的人命,付出更小的代价,那就是大胜,甚至完胜! 灰山谷一战,青年骑兵营算是大胜特胜了,但也战死近十人,伤了二三十人。 而山匪方面大溃败,死伤数量无法统计,相比当场被杀死的,受到弩箭射伤,以及溃逃时自相践踏受伤者更多。 此战,彻底惊破了敌胆,幸存山匪无不瑟瑟发抖,回想起以前在山上吹嘘早日攻打齐州城活捉齐王,就觉得愚蠢自大且可笑! “齐公子,重伤者太多了,山匪们只有自备的草药且数量极少。” 山匪们的自救陷入了困境。 楚天麒听完张千驹的汇报,皱着眉头沉吟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吩咐下去,让大家都拿出医疗备用物资来,给重伤者使用。” 很快,无论是镖局,还是两支百户队,甚至金吾卫都拿出珍贵的医疗备用物资,无偿给重伤者使用。 众山匪得知是镖局护送的一位贵公子下令这么做的,顿时纷纷向楚天麒扮做的齐公子抱拳鞠躬行礼,表达感谢。 “张总镖师,灰山谷一战能存活下来的是幸运儿,亦是苦命人,各个都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你给每人发放十斤糙米,一共发放了多少粮食,本公子自与李家结算。” 这批粮食其实是齐王府的,但如今明面上是李家委托千里镖局押运,‘齐公子’要想处置这批粮食,话里当打个补丁。 张千驹当即双手抱拳,大声说道:“齐公子高义,张某佩服之至,这就遵命照办。” 这番话并非奉承之语,要知道山匪们已经战败,齐王要求大家将备用的医药物资送给山匪使用,已经很大方了,完全可以一粒米都不发放。 在场众山匪得知此事后,心中百感交集,连声感谢齐公子的仁善之举。 须知他们今天聚集在此,就是为拦路打劫,抢镖局押运的粮食跟王府美酒,可付出那么多兄弟的性命,半根毛都没捞着。 眼下这局面,能活命已经是天幸,谁还敢奢望粮食? 然而,富贵逼人的齐公子却要给每个人免费发十斤放大米,这……何止是惊喜,简直是峰回路转,得来全不费功夫。 整个发放粮食的场面非常热闹,让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的山匪们,苍白惊恐的脸上多了一丝丝喜悦,每个山匪领了粮食后都跪地向楚天麒磕了个响头。 “多谢齐公子的活命之恩,俺……俺们无以为报,唯有祈求苍天保佑齐公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多谢公子赏赐的粮食,这下俺,俺家都能活下去了,俺……俺不知道咋说……呜呜,俺太开心了……” 领到粮食的山匪,激动的语无伦次,跪地磕头直接哽咽了起来。 重伤的山匪,则由镖局的人将称好的粮食放在他们身边,总之山谷乃还活着的山匪,人人有份。 楚天麒大大方方接受山匪们的磕头跪谢,因为山匪们无以为报,接受他们的跪谢反而让他们心安一些。 楚天麒看着山匪们长叹道:“本公子救得了你们今日,却救不了你们下个月下下个月,你们吃了这十斤大米,一家老少今后又怎么办呢?” 周围的山匪听到这话,满心欢喜犹如被当场泼了一盆冷水,怔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麒继续说道:“各位乡亲,继续跟着青蒙山的匪首打劫,是没有出路的!” “方才本公子便看到好几个匪首在心腹的簇拥下,抢夺了一批粮食逃上了山,完全不顾你们的死活。平日将你们当牛马驱使,干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却从没将你们当人看待过。” 众山匪心中早就对各峰匪首以及他们的心腹手下们心存不满,这下犹如被引爆的火药桶,当场破口大骂起来。 “齐公子,您出身不凡,还心地善良,能否为俺们这些粗鄙之人指一条明路?” “俺们很好养活的,只要给口吃的,什么活都能干。” 有聪明的山匪满脸希翼的盯着楚天麒,希望这位富贵逼人的齐公子能大手一挥,将大家收下当打杂干活的家丁小厮也好。 楚天麒摆手说道:“本公子出门游学,身边护卫书童皆有,暂不缺人。” “不过本公子与齐王殿下乃是好友,尔等若能悔过自新,脱离山匪,从此踏踏实实耕种。倒是能跟齐王求情,给予尔等一个恢复民籍的机会。” 经历了灰山谷惨烈的大战,他们再也没有胆子去打劫了,很多人都萌生退意,打算回到山中老老实实耕种采山货,可惜山中耕种早已无法养活一家大小。 “齐王殿下,还,还能接受俺们……”大家都很忐忑,之前山中很多流民下山投奔齐王府,但是消息真真假假,谁也不知下山是不是好选择。 楚天麒大手一挥,“没有关系的,待本公子修书一封,你们前往青蒙县重新落户籍,齐王府的人会妥善安置好你们一家老少,受伤的人还能得到及时医治,各家各户分发耕田,发放救济粮。” “总之一句话,凡是改过自新,愿意踏踏实实耕种,带着全家老少好好过日子的,齐王府不会坐视你们一家饿死没有活路。” 齐公子乃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与齐王都是好友,如此尊贵有身份地位的人,断然不至于哄骗他们一群苦哈哈的贱民,众山匪对‘齐公子’的话很是信任。 那些受伤的山匪,原本面若死灰,除了等死已经没有活路,现在得知只要赶往青蒙县就能得到医治,顿时一个个重新焕发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各位,如果还有顾虑的,可以听一听镖局雇佣的民夫苦力的介绍,他们都是从齐州城出来的,非常清楚如今齐王治下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听到齐公子发话了,镖局的民夫苦力们纷纷眉飞色舞的介绍起自家的生活变化,以及城内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不一会儿,在场的山匪纷纷决定立即回山,然后拖家带口,呼朋唤友一起赶往青蒙县,重新落户籍。从此改过自新,踏踏实实耕种,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去当山匪送命了。 张千驹看着楚天麒这一整套组合拳下来,内心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支两三百人的小队骑兵队伍,风卷残云般迅速击溃数千山匪,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然而最厉害的手段,当属齐王殿下的怀柔手段,优待山匪流民的政策,才是真正挖断青蒙山匪根基的杀手锏。 张千驹可以断定,在齐王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高超手段下,声势浩大,盘踞青蒙山数十载,威震周边数郡的青蒙山匪很快就将不攻自破,彻底消亡! 第三九四章:一战惊破敌胆 灰山谷一战,绝不仅仅是屠了满山谷的山匪那么简单,它的影响力与所引发的动荡,正在日益发酵。 青蒙山,毛竹峰。 啪! 聚义厅内一张八仙桌被李魁一刀劈成两半,然而心里的愤恨与无 “齐王小儿欺人太甚!” “百般设计埋伏,诛杀我青蒙山各峰好汉还不罢休,居然还百般挑唆山上流民跟山匪下山,长此以往下去,俺们很快就变成光杆司令了。” 随着时日推移,李魁已经彻底从当初被齐王府俘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最近做梦,全是喝美酒,抱美姬,还是左拥右抱那种。 齐王那似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脸,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了。 整座聚义大厅静悄悄,在场的山匪大气都不敢出,担心触了李魁的霉头。 咳! 毛竹峰的狗头军师林仓廪清了清嗓子,非常认真的说道:“大哥,青蒙山再不做出改变,按照如今的人员流失速度,一个月后青蒙山就要空荡荡了。” “这是各峰统计上来的名单,自灰山谷战败后,山上流民减少了十七八万,烧过香的兄弟减少了四五万,如今山上所有人不足十万了。” 李魁心头大骇,“已经不足十万人了,你们干什么吃的,就不会想办法阻拦一下吗?” “首领,挡不住啊!” 林仓廪摇头叹道:“这些天因为阻拦下山而爆发的大小冲突,足足近百起,死伤近千人了。” 要知道齐王府崛起之前,青蒙山上人头攒动,据统计超过四十万人,对外则号称有五十万。要知道像青凌县这种人口小县,得足足两个,才抵得上青蒙山盘踞的人口。 那时的青蒙山匪,声势浩大,威震周边数郡! 然而自打齐王府收拾了一轮豪族,开始盯上青蒙山后,先是在青蒙山封山戒严期间,散布流言,挑唆山匪流民的对立情绪,一举吸引十几万流民下山。 然后灰山谷一战,彻底打崩了青蒙山的匪胆,再也没有人胆敢叫嚣去攻打齐州城,活捉齐王小儿了。 灰山谷一战放回山的俘虏们,大肆宣传齐王府对流民山匪的优待政策,再加上留在山上除了等死别无出路,于是第二轮声势浩大的下山潮来了。 “首领!” 林仓廪抱拳行礼,“好消息的是,随着大量人员下山,山上极度紧缺的食物一下子变得宽裕起来。” “但是如今山上人心惶惶,早日逃离下山已是大势,而大势不可阻挡,所以辉煌了十几年的青蒙山匪很快就要消亡了,谁也无法阻挡。” 李魁知道林仓廪非常聪明,他的判断基本上不会出错。 自从将这个林秀才掳上山,并效忠自己后,他办事极少出错,就是在他的辅佐下,自己一步步壮大势力,成了青蒙山最庞大的一股势力,必要的时候就连各峰首领也得遵从自己的号令。 年初,齐王小儿刚刚大病痊愈,孙家派人来相邀,让自己带人入城夜袭齐王府,说是能掠夺王府数十万两白银。 当时林仓廪曾极力阻拦自己,然而自己被孙家蒙骗,被白银迷花了眼,将林秀才训斥一段,依然带人夜袭齐王府。 一场彻彻底底的惨败,数百名兄弟无一生还,自己这条性命还是齐王派人悄悄送出城的。 然而时至今日,李魁从未吐露事情的真相,只敢说是自己寻找到机会逃离王府,趁夜出城回山的。 也是自此之后,李魁对林仓廪越发信任,甚至允许他发展自己的班底,培养属于个人的心腹手下。 李魁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事不可为,那就顺其自然,给还在山上的人多发放点食物,好歹跟咱们上了一趟山,也没吃上过几顿好的。” 林仓廪明白李魁的意思了,大家好聚好散,吃顿散伙饭,该下山的下山,愿意留在山上的就继续留着。 “今后兄弟们下山劫掠,不要再去招惹齐王府了,咱们去青蒙山另外一边的青州郡,鲁州城方向去找食。” …… 齐州城,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正厅里,白发老管家正在躬身汇报最新打探回来的消息。 “大爷,二爷,灰山谷一战中,齐王麾下骑兵所用的神秘武器打听到消息了。” 老管家满脸兴奋的说道:“那是一种弩箭,叫作诸葛连弩,据说是根据古籍复现出来的,可以数十根弩箭连发,威力非常大。” 孙满冷声道:“不可能,古籍中记载的诸葛连弩虽然威力很大,能够连发,但是体积很大,非常笨重,一般安置在城墙上或是营寨中用于防守。” “我记得你上次报告消息时,曾说过这种弓弩可架设在马背上,不仅能追逐着敌人跑,还能随意转动发射方向,我从未在任何文献记载中见过如此奇怪的弓弩。” 老管家赶紧说道:“俺都打听清楚了,这些弓弩就是上次钱家转让给齐王府的木匠张弓带队打造出来的,听说已经是齐王府工匠殿的大工匠了。” 家主孙丰满脸的难以置信,“我记得这个张弓,不是钱家一个木匠老学徒吗?他能有这么好的木匠技术?” “谁知道呢,听说是齐王府一手栽培起来的,除了打造这种弓弩,还打造了抽油烟机,屋顶排风扇,改进了锻造炉,木匠技术突飞猛进很受齐王赏识。” 老管家再爆猛料,显然这是花费了大气力来打听木匠张弓的有关信息。 孙丰听的眼睛都直了,挺直了身躯,急促道:“你想尽一切办法挖墙脚,咱们孙家迫切需要此等人才。” “无论他要什么条件待遇都给,另外可以从张弓的家人亲属方面着手,如果不识好歹,可以用胁迫的手段逼他就范。” 孙丰眼馋齐王府研发出来的改进型诸葛连弩,这要是将木匠张弓挖掘过来,岂不是代表孙家也能拥有这种战场大杀器诸葛连弩? 老管家连连摇头,叹道:“咱们下手太晚了,齐王府将工匠殿的绝大部分工匠都迁入了青川县,甚至连这些工匠、学徒的家人也一同搬迁至青川县了。” “咱们现在是想要招揽,也没有门路了。” 闻听此言,孙家两兄弟皆扼腕叹息,甚为遗憾。 孙满敲击着桌面,沉声喝问道:“老管家,那个青川县怎么回事,咱们的眼线密探还是没能潜入进去吗?” “是的二爷,青川县本就在群山环绕之中,多是崇山峻岭,而且如今很多山路都被毁去,进出要道更是有军卒严密把守,还有军卒巡山。” “周边村落的百姓都被替换了,外人一旦接近山脉就被监视,想要翻阅山岭进入青川县都不可能。” “齐王小儿曾言,要将青川县打造成工业重镇,至于什么是工业重镇,老奴就不知晓了,听都未曾听过。” 老管家将千方百计搜罗起来的信息如实汇报。 孙满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恨恨说道:“齐王小儿到底在青川县藏了什么秘密,为何要将之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要是能入内一观就好了。” 孙家主感觉聪明的二弟因为仇恨,又钻牛角尖了,当即宽慰道:“还有两个多月,当北莽铁骑南下之时,便是齐王府覆灭,齐王小儿丧命时刻,到时候齐王府的所有都将是咱们孙家的了。” “为兄担心的是,齐王府美酒的声势闹腾的这么大,还有齐王府如今积攒的庞大财富,光凭咱们孙家恐怕独吞不下,到时候还得引入世家孔家方能庇护孙家安危。” 孙丰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片刻,然后盯着二弟孙满,郑重说道。 “为兄想要说的是,无论引北莽灭齐王府,还是引孔家入齐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孙家覆灭的下场。所以接下来二个多月,还望二弟能够隐忍,不要再出手挑衅齐王府了。” 孙满点头,“大哥教训的是,我晓得了。” 第三九五章:横空出世的房贷 灰山谷一战,惊破匪胆,元气大伤的青蒙山匪龟缩山中,甚至远遁青蒙山脉的另一边,彻底远离齐郡。 与青蒙县接襄的山峰,原本有大量山匪驻守,与登山劳作的百姓遥相对峙,如今大势已去,自然也是灰溜溜撤离了。 敌退我进,早已知晓山中虚实的齐王府当即安排军卒开道,开荒的农耕社壮劳力紧随其后,不断深入山脉。 下山的流民、山匪,惊愕的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山上,不同的是如今落了户籍,是正儿八经的百姓,无需再东躲西藏。 齐王府给他们发了救济粮,安家费,农耕社给他们发了各种铁制的耕具,青蒙县县衙还组织泥瓦匠、木匠给他们在山下修建统一整齐的泥土砖房。 家属在山下安家落户,而壮劳力则由农耕社,山民社带领进山,组建了开荒屯田组,打猎组,采药组,伐木工人组,只要干活便有工钱拿。 青蒙山匪远遁山脉另一边,山中非但没有冷清下来,反而越发热闹起来,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开发。 一群壮劳力在农耕社的带领下,正在一处山谷开荒屯田。 “嘿嘿,真是奇了怪了,闹腾了一圈,还是在这山中干活,以前饥肠辘辘饿肚子,现在有吃有喝顿顿管饱,每天干活还有工钱拿。” “还不是李魁那帮山匪无能,守着大山没有作为,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打劫,被他们饿死了多少人,俺们在这山中受尽了苦头。” 这是大山中某处山谷,山谷里有好几口泉眼,在农耕社的指导下挖了好几口水塘用来蓄水,旁边低洼处适合开垦成水田,而周围高地可以开垦成旱田。 “多亏了齐王殿下,要不是齐王府的仁政,俺们这些流民老死山林也下不了山,甚至子孙后代也得成为黑户,更不要奢望在山下安家落户了。” “话说那个房屋贷款合同,你们签字画押了没?” “俺签了,临时安置房的竹楼夜晚有蛇虫太危险了,为了老母亲,婆娘,还有几个娃娃们住的放心,俺签了贷款合同。” “虽然贷款多到吓人,但没有关系,大不了俺还不完,到时候让俺儿子接着还。” 胆敢背负贷款的汉子,最近干活特别卖力,周围的工友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嘿嘿,俺悄悄跟你们说,签贷款合同的时候,俺听县衙的吏员说齐王府打算在整个齐郡各地开设启蒙学堂,不论啥出身,年满七岁的孩童都能进学堂读书。” “而俺们大山镇的启蒙学堂,就开设在新房区。” 背负了贷款的汉子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声线轻声说道:“俺再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县衙的官吏还说,凡是在村镇学堂读书成绩优异的孩童,可以进入县城的学堂深造,甚至进入齐州城的学堂做大学问。” “将来学成之后,参加考试就能竞聘上岗,进入衙门做官吏,完全不需要看身份背景。” 周围一群庄稼汉子闻听此言,一个个双眼圆瞪,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 “俺家几代人都不识字,只能背朝日头面朝黄土在地里刨食,攒出束脩也没哪家豪族的私塾收。” “没想过孩子能科举考功名,只希望他能学会珠算,进城给店铺当账房先生,换种轻松活法就心满意足了。” “俺们庄稼汉的孩子,也能进学堂读书,如果这样的话,那俺也要去贷款买栋房子。” “嗯说好了,等下工后一起去找县衙办事处的官吏,俺也要贷款买房子。” 一时间,大家纷纷附和,言明为了自家孩子光明的未来,哪怕背负巨额借贷也再所不惜。 三四十万流民山匪争相涌下山,无论安置,管理,还是粮食消耗,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想让这群无产者迅速老实安稳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分田分房子,变成有产者。 田亩还好说,去大山里开垦就是了,但是这房子可凭空变不出来。 楚天麒琢磨了一下,没什么好说的,贷款买房安排上,至少领先时代数百年。后世的经验早已证明了,背上房贷的家庭都特别安分老实,天选打工人,比牛马干活还努力。 有了新房,再背上大山一般沉重的房贷,再也无需担心这些百姓撂挑子不干了,可以贷贷相传,子子孙孙无穷矣。 只是这泥胚瓦房都需要贷款购买,哪怕后世的老资本家看了都得落泪,不过没有关系,可以给它赋能—直接上学区房, 没有哪个做父母的抵挡得了学区房的吸引力,古今皆如此。 …… 王府中殿。 楚天麒早上起来晨练,领着飞燕打了几趟形意拳,便到了早餐时间。 “殿下,今天的早膳有莲子银耳汤,皮蛋瘦肉粥,蒸饺,猪肉馅小笼包,还有鸡蛋灌饼,葱花鲫鱼汤……” 侍女秋月先介绍了一个遍,然后按照楚天麒的口味要求,各种盛放一小碟端至楚天麒面前。 楚天麒毕竟是个现代人,动手能力强,不喜欢被过度服侍,拒绝侍女喂饭,喜欢动手自己吃。 这个时代的王公贵族们奢靡成风,吃饭由婢女喂到口中,洗澡由婢女服侍,就连擦屁股都由婢女代劳。大楚不少被分封到各地的皇室宗亲,体胖如猪,体重达数百斤出行都需要下人抬着。 这大半年来,楚天麒坚持每天晨练,生活作息规律,饭菜也越来越合口味,如今胃口渐长,身高窜的快,都快有一米八了。 保持长期规律的健身锻炼,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身材气质,如今的楚天麒身材修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再也不是那幅被榨干的麻杆身材。 如今的齐王身材有型,气度不凡,王爷身份加持,再加上皇室几百年的基因优化相貌不俗,即便后世的金城武、彭于晏、胡歌等顶级男神都不够看。 大小侍女秋月,苏软玉,李飞燕等人看楚天麒的眼神都拉丝了,即便清素淡雅的玉儿,在楚天麒的目光注视下,也时常莫名其妙的满脸娇羞,玉脸通红。 尊卑有别,齐王用餐的时候,其余人不得一同上桌,得在一旁候着。 楚天麒是个现代人,对这套尊卑观念完全不在乎,对自己身边的人非常随和,曾邀请她们同自己一起用餐,也就飞燕胆子大一同吃过几次,但事后挨了玉儿的训斥,也不知她说的啥,总之飞燕再也不敢了。 对此,楚天麒也就不再坚持,但却吩咐秋月每次的膳食多准备几分,等自己吃过后,另摆一桌让她们几个吃。 楚天麒吃饱后,旁边的秋月奉上漱口的香茶,还有擦拭嘴角的香帕。 “好了,我这里无需伺候了,去吃早餐吧,飞燕的肚子已经咕咕叫好几遍了。” 楚天麒挥手示意道。 飞燕晨练打形意拳很用功,早就饿了,她如今的身份,各种糕点早餐自是不缺的,但她如果嘴馋齐王那份同样丰盛美味的早膳,那就得等楚天麒吃完后才能开吃。 飞燕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玉儿自殿外走了进来,“你们去旁边厢房吃,殿下已经三天没有处理公务了,方长史带了奏折在殿外候着。” 秋月,飞燕领着膳房的婢女,赶紧将楚天麒吃过的早膳撤下,并泡了一壶龙井茶。 “已经三天没有批复奏折了吗?”楚天麒搓了搓手讪笑,当即挥手招呼,“宣方长史。” 第三九六章:齐王办公 方大同手捧数份奏折进入大殿,单膝下跪行礼。 “拜见齐王殿下!” “无需多礼,”楚天麒伸手虚扶,示意方大同起身。 “这么早,方长史还没吃早餐吧,给方长史准备一份早膳。” 很显然,楚天麒的意思是按照自己的早膳标准,给方大同一顿丰盛美味的早餐。 楚天麒一边喝茶,一边翻阅送来等待批复的奏折。 很快,秋月领着膳房的婢女,将赏赐给方大同的早膳送来了。 “方长史,本王翻阅奏折期间,你自行用餐吧,”楚天麒打量着脸色憔悴,满是黑眼圈的方大同,认真说道:“晚上熬夜办公还是不要太晚,适当的劳逸结合。” “多谢殿下关心,卑职感激不尽,”方大同激动的不行,特意跪地行大礼。 楚天麒连看了两份奏折,第一份写得忠武堂,医学堂,启蒙学堂三大堂申请拨付钱款事宜,方大同已经批复同意了,但还是呈送上来等着齐王签字。 楚天麒提笔作出批复,下次自行决断,无需上报。 可能方大同觉得,大笔钱粮进出需要齐王亲自过目,但楚天麒不想理会这些琐碎事情。 事事都过问,这还如何当个甩手掌柜,做个无拘无束的逍遥王? 至于钱粮不盯着,会不会被下面的人贪墨,楚天麒放心的很,花费大价钱养着的暗影卫是吃干饭的吗? 第二份奏折,是最新一期招募的新兵即将迎来考核,到时候通过兵员如何分配的问题。 楚天麒放下奏折,朝正在吃饭的方大同说道:“本王这次深入实地的参与了千里镖局押镖,细致观察后发现,招募的江湖好汉打打顺风仗可能还行,打硬仗还得派遣大批量的军卒过去,方能真正把局面支撑起来。” 千里镖局跟漕帮暗中是齐王府控制的,这一点不可能一直隐瞒方大同,他是王府长史(齐王的第一秘书),以及兼任代郡守。 无论哪个身份都会知晓,齐王府在暗中支援两方江湖势力大笔钱粮,再者两方江湖势力在齐郡六县迅速铺展开来,少不了方大同与各方县衙知会。 方大同正在喝粥,闻言赶紧停下来起身回话,“殿下,咱们派遣大批量军卒支援两方开拓局面,会不会暴露两者与咱们齐王府的关系?” 楚天麒摆手说道:“人是活的随便找个说辞嘛,你跟余浪、张千驹对接一下,让两人对外宣称暗中秘密培养了一批死士嘛。” 这年头世家豪族皆暗中豢养私兵,所以规模庞大的江湖帮派秘密培养死士,不仅不奇怪,反而合情合理。 “另外你跟张耀宗,令狐商议一下,安排老卒带新兵加入两大江湖势力历练,历时两个月,秋收之前必须全部召回来,备战北莽铁骑南下劫掠。” “军卒进入江湖帮派,吃穿住,日常训练都需要与江湖草莽彻底隔绝开来,要告诫每一名士卒牢记自己军人的身份。” 方大同点头应是,表示会将此事妥善安排好。 楚天麒在奏折上批复已阅,详细的解决办法已经告诉了方大同,无需再写出来。 “好了,你继续坐下来吃早餐,”楚天麒让方大同继续用餐,而他则拿起了第三份奏折。 这份奏折,与青蒙县刚刚劝下山,重新落户的山匪流民有关。 这段时间,大山里开垦出来的山田越来越多。 青蒙县衙的官吏为此头大如斗,直接种水稻还是麦子都不太合适(时间也赶不上了),大山里光照不足,而且这些刚刚开垦出来的山田贫瘠的很,无论种植什么都产量相当有限。 下山重新落户的山匪流民,足足三十多万人,每天的吃喝耗费巨大,而且齐王还规定必须支付工钱,更是开支巨大。 青蒙县衙从上到下的官吏,都知道齐王这是在以工代赈,变相的救济这些饥肠辘辘,身无分文的百姓。 然而山上山下开垦出来的大量田亩,无法种植农作物,就这么空着实在是令人心痛。 如果是后世的南方,培育好了秧苗的情况下,眼下这个时间完全可以再种植一季晚稻。 然而齐州地处北方,只能种植一季,而且这个时代根本不懂秧苗培育法,直接将稻谷种子或是小麦种子撒在田里,任其野蛮生长需要耗费的时间更漫长。 所以眼下这个时间段,没办法种植主粮稻谷和小麦了。 楚天麒的打算,李家南下金陵能够派遣大量人手,去往两广,福建等地大量搜集土豆、番薯等高产农作物,然后带回齐郡来大面积推广种植。 虽然时空不同,但根据时间的历史进程来看,两广、福建等地已经有海外传回来的美洲高产作物。 而高产的番薯、土豆,在这个灾害不断,粮食大面积减产,饿殍遍地的时代,是唯一能拯救无数百姓生命的希望! 其实灰山谷之战过后的第二天,李大宝就带着楚天麒的殷切嘱托再次南下金陵了。 楚天麒收敛思绪,在第三份奏折上做出批复,继续开垦荒地屯田,本王早有安排。 接连批复完三份奏折,桌面上还剩下最后一份,楚天麒伸了个懒腰,将整个后背靠在竹椅的靠背上。 这种高脚圆形靠背竹椅,外形类似于圆形单人沙发,有靠背,有弧形扶手,冬天可垫上各种柔软的动物皮毛,夏天撤走保持通风凉快,已经是顶级享受了。 但是其舒适度完全不能比拟布艺沙发,青川县设立的炼钢厂还在起步阶段,如今还生产不出钢丝,没有弹簧,更没有乳胶,海绵,距离真正的布艺沙发,席梦思床垫问世,还需要漫长时间。 玉儿端了一杯茶水过来,楚天麒顺手接过,诧异问道:“学堂里不忙了,今天怎么还没过去?” 往常这个时候,玉儿早早吃过早餐赶去学堂了,甚至大多数时候赶去学堂,跟师生们一起吃学堂早餐,今天情况有些反常啊。 玉儿笑道:“殿下的学生苟三甲办事能力很强,他安排人将学堂各项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奴家现在清闲的多了。” 楚天麒颔首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摆放在桌面上仅剩的最后一份奏折,却感觉到玉儿,还有方大同,突然神情紧张的盯着自己。 莫非这份奏折有何不同? 楚天麒狐疑的扫了一眼俩人,也没多问,直接将其摊开查阅起来…… 第三九七章:堂堂正正的阳谋 第四份奏折。 讲的是钱家商队今日将北上,希望齐王能盛装前往码头相送好友钱四海,并嘱托他代替自己为淑妃娘娘奉上入冬的被褥冬装,取暖的木炭,米面油盐蔬菜肉类等一应食物。 以全孝名! 楚天麒皱着眉头看着奏折后面的署名方大同,很显然这份奏折是他特意写好呈送上来,给自己过目的(规劝自己多多尽孝)。 再联想一下,玉儿今天的反常,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翻阅这份最后的奏折,很显然玉儿也非常赞同方大同的这份奏折。 楚天麒淡笑着说道:“方大同,你这是何意,可是觉得本王对淑妃娘娘的尽孝不够?” “我记得钱家第一次前往京都推广王府白酒时,钱四海曾替本王送了很多东西进宫,食物,衣物,被褥,日常起居物品都有,母妃身边仅有一个侍女,这才过去多久,俩个人根本用不完。” 齐王直呼自己的名字了,方大同心里发慌,第一时间就跪地磕头了。 齐王如何孝敬淑妃娘娘,那是齐王个人的私事,身为下属本没有置啄的资格,但齐王的身份摆在这里,他的私事亦是齐郡的大事。 眼看方大同大失方寸,连齐王的正常问询都顶不住,玉儿缓步上前,双手握拳交叠,缓缓下腰行万福礼。 “殿下,冷宫深重、孤寂、凄冷,娘娘身子不太好,又遭后宫娘娘嫔妃们排挤,肯定度日如年,而殿下是娘娘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哪怕不能亲眼见到殿下,但是能得到殿下的消息,对于娘娘来说那也是莫大的慰藉啊!” 这番话,玉儿是硬着头皮说的。 大病痊愈后的齐王,痛改前非,脱胎换骨宛如换了一个人,变得英明神武,但是不知为何对淑妃娘娘的感情似乎淡薄了很多。 去年的齐王,千方百计托人带信笺口信回去,央求淑妃娘娘在后宫找人帮自己说好话,恳请楚皇帮自己置换一块封地,希望早日脱离齐郡。 然而大病痊愈后的齐王,平日决口不提及淑妃娘娘,也不跟宫里联系了,甚至上次那封信还是在玉儿央求下写的。 有的时候,玉儿都在心里怀疑,齐王大病一场是不是连自己的生母淑妃娘娘都给遗忘了。 楚天麒迎着玉儿满是期待的眼神,当即笑着说道:“多谢玉儿的提醒,最近忙于公务,倒是对母妃的关心给疏忽了。” 玉儿心里暗暗吐槽,您这哪里是疏忽了,是彻底把身处冷宫的淑妃娘娘给抛之脑后了。 两三天才批复几份奏折,办公的时候不多,整天都嬉戏玩乐,整个大楚也找不出比您还悠闲自在的王爷了。 楚天麒不知道玉儿对自己的吐槽,沉吟道:“取笔墨过来,本王给母妃大人写一封书信,廖表挂念之情。” 玉儿轻声应好,去准备笔墨了。 此时,还跪伏在地的方大同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大声说道:“殿下,汉朝以孝治国,影响深远,即便是我朝,一个孝名响亮的人,依然备受士人推崇,百姓敬仰。” “殿下以往受奸佞小人卢玉才所蒙骗,至使名声受损,要想挽回声誉,可注重孝名,例如公开亮相,大庭观众之下表明对淑妃娘娘的关怀与孺幕之情!” 楚天麒明白了,方大同为了挽回齐王以前彻底烂掉的名声,于是打算让自己来一场以孝之名的公开秀。 可是此事有些敏感,不能明说齐王的名声很烂,又不能说他不够孝,于是想出了上奏折的法子,然后私底下跟玉儿通了气,希望俩人合力央求齐王答应此事。 楚天麒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方大同搀扶起来,笑着说道:“难为方长史为了本王的声誉煞费苦心,甚至绞尽脑汁。” “本王答应你了,这就给母妃大人修书一封,然后挑选一些咱们齐王府的特产当做礼物,一并让钱四海带往京都,呈送给淑妃娘娘。”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王明说,无需如此拐弯抹角,本王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自有容人之量。” 方大同闻言面色大喜,能碰上一位听劝的主公,实在是下属之幸。 玉儿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听到两人谈话,知道楚天麒答应了,也是开心不已。 楚天麒略微一沉吟,开口说道:“写三份书信吧,母亲一封,父皇一封,皇后娘娘一封,再备三分重礼。” “玉儿,你对皇宫熟悉,后宫的各位娘娘嫔妃们,各送一份礼物,以示本王的诚意,希望她们能善待母妃。” 玉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她认知中,整个后宫的娘娘嫔妃们都在排挤淑妃娘娘,对她落井下石,为何还要上赶着给她们送礼物? 方大同面色大喜,拱手行礼道:“殿下虚怀若谷,格局宽广,给陛下,皇后娘娘,乃至所有的娘娘嫔妃们送礼,此乃堂堂正正的阳谋,看她们还如何将淑妃娘娘继续囚禁于冷宫之中。” 楚天麒冷声哼道:“本王亦是在告诫她们所有人,莫要再觉得淑妃娘娘好欺负,从今往后,本王便是母妃最大的倚仗。” 玉儿闻言面色狂喜。 方大同则心念电转,觉得好好操办一下,将排场搞大一点,正是宣扬齐王至孝至诚,与人为善的好时机。 方大同当即行礼告辞,“殿下,卑职这就吩咐下去,置办好所需要的礼物。” “玉儿姑娘,此事还需劳烦你协助,方能置办妥当,稍后还请移驾前殿一趟。” 玉儿点头应好。 她是深宫大内出来的,对于各位娘娘嫔妃们的喜好、性情都有所耳闻,如果换做一个外人,连楚皇有多少娘娘嫔妃都无从知晓。 楚天麒出声,喝住离去的方大同,“方长史,给每位娘娘嫔妃的礼物,加赠一瓶齐王府仙酿,父皇与皇后的礼物加赠两瓶。” 楚天麒不知道每位娘娘嫔妃的喜好,但是价值八千两的齐王府仙酿,没有人会拒绝,自己不喝白酒的还能拿来送礼。 方大同离开后,玉儿跪伏在楚天麒面前请罪。 “先起来,”楚天麒将满怀忐忑的玉儿拉起来,看着她清澈明净的大眼,认真问道:“玉儿你告诉我,本王是不是对母妃关心不够?” 玉儿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很多时候殿下就像是忘记了娘娘。” 咳,楚天麒清了清嗓子,“唉,真是该死,大病一场对本王影响很大,有时会不经意的疏忽或遗忘某些事物,这并非我的本意。” “今后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玉儿你是本王在这座王府第一个信任的人,当给予提醒。” 玉儿玉脸娇羞,点头轻声应好,心里却莫名甜滋滋的。 第三九八章:齐王的孝名传天下 下午。 齐州城东城门开始戒严,城卫军的军卒封锁了从王府到东城门的主街道,以及出城后通往郊外码头的十里商道。 齐王的车队出行。 一名金吾卫军卒骑马,扛着一杆赤底青龙旗在最前列,大旗猎猎作响,旗面招展,这是专属于齐王的藩王旗。 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名王府侍卫,然后才是被金吾卫军卒簇拥在中间,骑着白马的楚天麒,再其后又是二十名王府侍卫。 在整个王府护卫队后面,这才是由城卫军护送的整整十五辆牛马骡车装载的礼物。 有古玩字画,金银珠宝,雪白的瓷器、铜尊,绫罗绸缎,还有一瓶瓶的齐王府仙酿与一坛坛的王府白酒。 此外还有各种为淑妃娘娘准备的蚕丝被褥,棉袄冬装,手套围巾,各种腊肉干货…… 彩旗飘飘,铜锣震天响。 在城卫军军卒拉起的警戒线之外,簇拥着众多看热闹的百姓,大家纷纷招手欢呼齐王之名,大声讨论着齐王的孝名,以及车载斗量的海量名贵礼物。 …… 王府广场的公告栏,以及郡府外面的告示栏,早在上午便张贴了告示,告诉百姓下午齐王将前往东郊码头,相送好友钱四海北上京都。 齐王心系身处冷宫的母亲淑妃娘娘日子艰难,提前准备了冬装被褥,蔬菜肉类等食物,还有各种生活起居用品,拜托好友带往京都送于母妃大人。 此外,齐王还筹备重礼,分别敬献给元昊帝,皇后娘娘,以及众多后宫娘娘以及嫔妃们,希望大家能善待其生母淑妃娘娘。 公告的最后还提及,因齐王个人私事而临时戒严街道,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敬请原谅。 公告一发,整个齐州城都炸锅了,一来讨论齐王对母亲淑妃娘娘的孝心,二来被齐王府如此和善的公告给深深震撼了。 要知道封建时代,百姓的日子过得猪狗不如。 种田需要交田赋;青壮年需要服军役,只管饭没军饷;老年男子还需要服徭役,就是自带干粮各种干活,没工钱,见官还得下跪磕头。 在世家豪族,官吏权贵面前,百姓一生不配称人,简直就是妥妥的牛马。 然而像齐王府这样,每次城门戒严,封锁街道,还先出公告道歉的绝无仅有。 更不要说,参军为齐王府效力能拿高月俸,甚至给齐王府干工程做苦力,还能拿工钱。 在整个大楚立国两百七十年,也未曾出过如此体恤百姓的藩王权贵。 应该说,往上倒数几千年,历朝历代都未曾出过如此体恤底层百姓的上位者! 在以往,所谓爱民如子就是个笑话,因为底层百姓在文人士族,达官权贵眼中就是牛马,连人都不算。 而齐王真正将底层百姓当成人看待,人格上人人平等,解救被各大豪族控制的农奴,给予奴隶恢复户籍的希望。 正因为这一系列的举动,底层百姓对郡衙官府不再畏惧如猛虎,躲避若蛇蝎,反而对齐王府生出亲近感,对齐王殿下更是有种发自内心的狂热尊崇! “殿下真是至孝之人,如今刚刚进入秋天,就为淑妃娘娘准备了过冬的被褥冬装,食物,烤火炉。” “唉,你们不知道,俺听说淑妃娘娘遭奸人陷害被圣上打入了冷宫,身边连个使唤丫鬟都没有,需要自己种青菜,冷宫破烂凄冷还漏雨,平日也靠熬白粥充饥……” 周围刚吃几顿饱饭的百姓,顿时怜悯心大作,对淑妃娘娘表示同情,对陷害她的奸人痛骂,不过也有人对此话表示怀疑。 “俺说的句句属实,俺二舅家的大表妹就在王府当婢女,淑妃娘娘在冷宫的凄惨遭遇,还是玉儿姑娘所说,玉儿姑娘以前是在宫里伺候淑妃娘娘的。” 众百姓不再存疑,纷纷夸赞齐王殿下是个至孝之人,为了改善母亲的生存环境,不惜耗费重资给所有娘娘嫔妃们送重礼,请求她们善待自己的母亲。 这是何等的良苦用心,亦是一名孝子对母亲无怨无悔的付出! 在百姓的跟随与瞩目下,齐王的车队终于抵达了东城郊外的码头。 钱家的船队停靠在码头,货物早就装运好了,就等齐王的车队前来。 码头上聚集着很多人,有当装卸货物的民夫,有漕帮的好汉们,而城卫军的军卒早已在此拉出两条长长的军卒警戒线,以便齐王的车队直达码头大船泊位。 到了此地,楚天麒下了马,而钱家父子领着一帮人快步迎了上来。 今天的主角是齐王与钱四海这对好友,钱家主打了个招呼便识趣的退往旁边。 “殿下!” 钱四海拱手行礼,感觉整座码头的人,都将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这令他激动不已,整个人仿若通了电般浑身颤栗。 “四海兄,此番北上,这些礼物便要劳烦你带往京都,代替本王进献给父皇与皇后娘娘,后宫诸位娘娘嫔妃们,以及本王的生母淑妃娘娘。” “来,端酒上来,”楚天麒大喝一声。 飞燕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有两只精美的白瓷酒杯,还有一瓶齐王府美酒。 李忠武提起酒杯倒酒,一杯敬给齐王,一杯递给钱四海。 “四海兄,此番北上,本王预祝你一路顺风顺水,便以此美酒为你践行!” 两人相视一眼,豪爽的一饮而尽,又是一阵畅快大笑。 整个码头上的人都对钱四海投以羡慕的眼神,能跟英明神武的齐王结下深厚的友谊,钱四海跟李大宝都是有大福气的人。 “殿下,临别在即,您可有口信要转达给淑妃娘娘?”钱四海顺口问道。 楚天麒略微一沉吟,扬了扬手中的空酒杯,飞燕赶紧倒酒。 楚天麒轻抿一小口,瞭望天边,悠然长叹道:“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 意思是月明的夜晚听到杜鹃的啼叫,无论在南在北总是想念这母亲。(出自宋,王安石《十五》原文选段) “好诗,殿下思念母亲的孺慕之情跃然于纸上。” “齐王殿下,这诗不完整,是下半阙吧?” 警戒线外的围观者中有文人士子,听到楚天麒读出的半阙诗句,纷纷叫好,并开口讨要上半阙。 楚天麒摇了摇头,叹道:“诗词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情绪到了自然而然孕育而出,这是当场所作能有半阙当知足了。” 周围的士子闻言,无不摇头叹息,很是遗憾未能目睹一首完整的好诗诞生。 “大家无需遗憾,虽然现在只得了半阙诗,但本王去年辞别母妃,出京南下就藩时,情绪曾一度悲伤至崩溃,随性作了一首完整的诗。” “现在拿出来给予诸位点评,顺便托四海兄带回去送给母妃。” 四周的文人士子纷纷叫好,催促楚天麒将诗句念出来。 楚天麒当即一边饮酒一边酝酿情绪,张口缓缓吐出完整诗句。 “搴(qian)帷(wei)拜母齐州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这首诗通俗易懂,楚天麒念出时,就连周围凑热闹的百姓都听懂了,大家都神色黯然。 甚至旁边好些个漂泊江湖的好汉们,纷纷落泪不已,痛恨自己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 诗的意思是,掀开门帘辞别老母,自己将要前往齐州城去,而母亲白发苍苍,满面愁容,眼泪早已哭干。 离别之时,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然而自己的前途命运凄惨悲凉,不能留在母亲身边尽孝,这个时候有儿子还不如没儿子。 (出自清,黄景仁,《别老母》,诗中地名略作改编。) 整个齐郡消息稍微灵通的人都知道,去年宗藩宴上齐王遭楚皇厌恶,被撵出京匆匆南下就藩的,那时候淑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刚刚过完年,京都还大雪纷飞,冰天雪地。 思维敏感的文人士子,结合去年齐王的处境,再联想一下他作出这首诗的悲愤,愧疚,自责,以及对自身命运无可奈何的那种悲伤情绪,顿时一个个为之哽咽起来。 “殿下,您这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 “幸好苍天垂青,相助殿下开了天窍,如今齐王府蒸蒸日上,淑妃娘娘即便身在冷宫,也会为殿下如今取得的成就,而感到骄傲自豪的!” 在一群文人士子的讲解下,码头上的百姓也了解到了去年齐王离京是所面临的凄惨境地,不由的为之哽咽哭泣。 此时,一直跟在齐王身后的方大同,站了出来,朝钱四海大声说道:“钱公子你此番北上京都,若能见到淑妃娘娘,请一定要代为转告,齐国两百万百姓恭祝她老人家玉体安康。” “若能面圣,得见天颜,也要感谢圣上为咱们齐郡派来了一位英明神武的贤明藩王,拯救齐郡两百万百姓于水火!” 百姓们通过今天这番了解,纷纷感觉圣上似乎是个糊涂蛋,囚禁淑妃娘娘,还厌恶齐王殿下,心中对他着实无感,反而对身陷冷宫的淑妃娘娘很是同情。 于是整个码头上,无论百姓,还是江湖草莽纷纷下跪,面向北方双手抱拳,大声喝道:“恭祝淑妃娘娘玉体安康!” 方大同满面通红,心中狂喜,今天的场面出乎预料的浩大,而且殿下连作两首诗表达对母亲的孺幕思念之情。 今天的事情,必将随着这两首诗传到京都,继而传遍天下,到时候齐王殿下至诚至孝的名声便将传遍大江南北。 齐王的名声越大,声誉越好,必将吸纳八方英才来投,这对诸侯齐国的发展壮大至关重要,绝对是齐郡百姓之福! 第三九九章:冒死上谏 齐王的嘱托已经交代完毕,接下来就是装运齐王府所准备的礼物了。 然而当钱家主看着满满当当十五车的古玩字画,金银珠宝,精美的瓷器,绫罗绸缎,还有一瓶瓶八千两天价的齐王府仙酿,整个人都不好了。 钱家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眼前这些东西还贵重的奇珍异宝都运送过,可是齐王府太招摇了。 盛放贵重礼物的车斗,全是敞开的,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钱家船队运送了齐王府一大批宝物。 钱家这趟北上之路,还怎么走? 如今天下可不太平,一路北上有水匪,山匪,乱民,还有需要暗中打点的各地驻军。 钱家船队带着齐王府这批价值不菲的礼品北上京都,等若于在昭告天下,快来抢我。 钱家主有苦难言,满脸纠结要不要先跟齐王打声招呼,商量一下礼品被劫如何赔偿的问题。 楚天麒没让他纠结太久,主动招呼钱四海朝他走来,来到僻静处小声交谈起来。 “钱家主,这批礼品的安全问题你无需过多担忧,本王会雇佣漕帮护送你们一路北上。” “此外,如果情况危急,当真丢了这批礼品,也与钱家无关。” 钱家主不像钱四海这个江湖雏儿,他是老江湖,每一根汗毛孔都是心眼,瞬间猜测齐王如此高调大张旗鼓的送礼,定然另有目的。 至于齐王府的目的,乃至齐王的目的是什么,钱家主不敢去细想,也与钱家无关。 钱家主抱拳行礼,笑眯眯的说道:“这趟北上京都,若有漕帮护送那便更有把握了,还要劳烦殿下安排。” “四海,咱们登船,吩咐下去,船队准备起锚开拔!” 钱家父子登船后,漕帮的护送船队也在准备起锚。 这次漕帮护卫船队带队的是余浪本人,临别在即,正在叮嘱心腹麾下乌大江。 “大江,我离开之后,凡是水面上摆不平的事,可前往回龙水泊求助曹百户,陆面上摆不平的事,可前往齐王府求见方长史。” 乌大江点头应好。 余浪其实半点不担心自己离开后,漕帮会出什么问题,毕竟还有令狐统领盯着呢,只是底下人不知晓漕帮的真实底细,出了事情不知道跟谁求助。 事情已经交代完毕,余浪大声招呼身后一名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精壮汉子,“李大虎,你的急救医药箱都准备齐全了没有,随我登船。” “帮主,俺早准备好了,”李大虎江湖绰号黑屠夫神医,那一手粗犷的烙铁烫伤口的医术,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李大虎虽然医术恐怖,但有一颗热忱的医者仁心,受到章太医赏识,破例收为弟子,从医学堂进修之后医术大进,如今名声大振,更是余浪麾下的两大左膀右臂之一。 这次北上,余浪特意将李大虎给带上,能看病治伤,必要时还能砍人杀敌,黑屠夫的诨名可不是白叫的。 登上船后,余浪环顾四方,大声喝道:“兄弟们,此番钱家船队北上京都,雇佣咱们一路护送。” “大家伙正好沿途拜访三山五岳的好友,邀请八方好汉一起加入进来,发展壮大我漕帮!” 数百名漕帮汉子,轰然应好。 乌大江率领留守的漕帮汉子,在码头上祭祀完河神后,随着一声锣响,整支船队正式开拔。 此次护航,漕帮准备了四艘大船,六艘中船,若干小船快艇,每艘船上皆插上了漕帮的旗帜。 船队前头开道的大船桅杆上张了帆,更悬挂了一面赤底青龙旗,那是专属于齐王的藩王旗。 漕帮护航的船负责前面开道,以及殿后,将钱家船队牢牢的保护在中间。 在震天响吆喝的水手号子声中,钱家船队在漕帮的护航下渐渐离开码头,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大江面上。 事情已经办完,该返回王府了。 依然一骑在前,扛起大纛旗,护卫齐王的队伍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城而去。 “恭送齐王殿下!” 码头上黑压压跪伏一大片,齐郡百姓跪拜齐王那是真心实意,心甘情愿的。 其实东城郊外的风景很不错,而且码头上民夫们热火朝天的场面也充满了强劲的活力值得一看,奈何齐王身份特殊,他公开出现在这里,整座忙碌的码头就得暂停下来,所有人为他一个人让路。 上位者身居高位,除了高处不胜寒,很多时候也身不由己,没有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 就比如当今元昊帝,二十岁登上大位,如今元昊三十年,然而整整三十年皇帝生涯中,一次北伐西凉,一次亲征北莽,虽然收获两场大败,却是他争取到走出京城,唯二两次长途旅游的宝贵机会。 那么多传记小说中,皇帝明明知道隐藏身份微服私访会有危险,却依然孜孜不倦。执意甩开大队护卫人员,隐藏身份下江南去邂逅一个个美女,去寻觅一场场惊险刺激的艳遇,都是这个道理。 楚天麒就不一样了,向某位风流皇帝学习,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玩得溜到飞起,可不能跟元昊帝那般榆木脑袋。 在楚天麒看来,远在京都的便宜老子元昊帝就是太老实巴交了,否则坐拥大楚面对小小西凉、北莽,还能落得如此局面? 手中尽是天炸好牌,却打了个稀巴烂。 回到王府广场,一路护送的城卫军,自行返回城内的城卫军军营交接任务。 王府侍卫,也回到王府左偏殿设的王府侍卫所交接任务。 唯有金吾卫簇拥着齐王,从正门回到王府。 金吾卫乃是齐王亲卫,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障,也即是最忠诚的死士。 齐王回府,家丁婢女一大片跪迎在地。 经过前殿的时候,一名吏员跪伏在地,挡住了路。 “殿下,卑职何子贤,目前在方长史麾下担任吏员,本不该拦路冒犯殿下,然遍观王府上下尽是阿谀奉承,自惜前程的利己小人。” “今天冒死上谏,恳请殿下能垂听我的进言!” 这个叫何子贤的吏员跪伏在地上磕头,一身青色直裰,早已浆洗的发白,衣领袖口多处磨损,可以断定这是家境相当贫寒的读书人。 “起来吧,有事说事,本王不喜欢动不动就跪地的磕头虫。” 何子贤挺直腰杆,抬起了头,但却倔强着不肯起身,“殿下日常一顿早膳,十几种糕点汤粥,一顿正餐更是二三十道精美菜肴,铺张浪费,奢靡成风。” “殿下今日给淑妃娘娘送礼,尽孝本是美谈,然而准备的金银珠宝,玉石玛瑙,美酒珍馐,古玩字画,何止车载斗量!” 楚天麒面无表情盯着何子贤打量,看着他义愤填膺,理直气壮的指责自己。 这何子贤出身贫寒,但进入王府办事后,被王府的伙食养得面色红润,脸上也长肉了。 何子贤跪在地上,仰头看到齐王盯着自己认真听见的模样,当即越发大声的说道。 “殿下穷奢极欲,极尽享受时,可曾想过您的子民,齐郡百姓还在饥肠辘辘之中,他们吃糠咽野菜,他们煮草根扒树皮吃。” “路有饿殍,枯骨成群!” “殿下当节俭,与民同甘苦,百姓能吃糠咽野菜,吃草根扒树皮,殿下自当效之,如此方能上行下效,彻底遏制住齐郡骄奢淫逸之风。” “殿下身躬力行,齐王府效之,郡衙,各县衙莫敢不从,各大豪族也效仿,如此每天都能节省下海量的粮食,用来救济饥肠辘辘的贫穷百姓。” 楚天麒听得目瞪口呆。 老子穿越过来,两世为人,你让老子去吃糠咽野菜,煮草根扒树皮吃? 你莫不是脑袋被门夹坏了,来这里秀逗? 第四零零章:俺不是道德圣人 这是对老子玩道德绑架呀! 楚天麒定定的打量着这个何子贤,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齐王不爱听,直接摆出一副大义炳然,视死如归的慷慨模样。 “何子贤,你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殿下的花费,还有齐王府的一应开支,都是齐王府做买卖从豪族手里赚过来的。(齐王何等身份,是绝对不会钻进钱眼里,满身铜臭的。)” 方大同严肃说道:“今年以来,齐王府还未从百姓手中征缴过一文钱赋税,相反每天花钱如流水去帮助,去救济百姓。” 何子贤脖子很硬,直接驳斥道:“王府今年没有花百姓赋税,那去年不是用了吗?” “而且殿下乃是圣上分封的藩王,齐郡所有百姓都是殿下的子民,殿下有余钱救济自己的子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方大同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何子贤不打算就此放过,却依然喋喋不休的说道:“百姓节俭持家,君王节俭治国,此乃圣王践行过的至理,卑职劝谏殿下,何错之有?” 汉朝奉行以孝治国,而以孝治国的核心便是节俭治国,刘恒便是个刘老抠,薄葬,穿布衣,穿布鞋,他的后宫老婆们也只能穿几尺粗布麻衣,就问他做这皇帝憋不憋屈? 不过刘老抠治国有一套,死后广受好评,盖棺定论的谥号,用了评价等级最高的一字‘孝’,刘老抠便是大名鼎鼎的孝文帝。 所以,今天这冒死上谏的何子贤,理直气壮的底气便在这里。 引经据典,将刘老抠节俭治国的老抠模式搬了出来,差点就指着楚天麒的鼻子叫骂,让他好好学习了。 飞燕的暴脾气上来了,要不是被哥哥李忠武拉着,早就冲上去将这个不知所谓的何子贤轰出王府大门了。 “英明神武的殿下吃饭多炒几个菜你也要管,姑奶奶还天天吃零嘴呢,何子贤,你咋不上天?” “你要真能耐,别吃王府的饭菜,要不是王府的伙食好,能把你养的红光满面吗?” 飞燕这本是一句戳痛脚的话,哪知道何子贤却郑重其事的跪伏在地,连连磕头。 “殿下,卑职每日惶恐,王府菜肴顿顿不重样,美味丰饶,然而卑职所做的工作微不足道,不配享受如此丰厚的待遇。” 飞燕没辙了,这就是个磕头虫,骨头一点都不硬,拳头砸下去都没意思。 楚天麒心念电转,暗暗推测这个何子贤有何目的,真是刚正不阿,还是哗众取宠博出位? 不过没关系,在资本家面前,即便是石头也能榨出油来。 “且慢,”楚天麒挥手喝退意欲上前将何子贤押往旁边的金吾卫,摆手示意他先起身。 淡笑着说道:“何子贤你这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的品格,颇有读书人的正气,又对底层贫民百姓颇有怜悯心,本王很欣赏你。” 从地上站起来的何子贤直接懵逼了,当众指责痛斥齐王,殿下没有发怒,甚至还对自己笑。 这……这莫不是圣王在世? 咳,楚天麒清了清嗓子,斟酌道。 “最近本王一直在苦恼,青蒙县衙组织百姓开发青蒙山,需要开荒屯田,采药打猎,各样事物还需要登记造册。本王接连换了好几个负责人,却都没有将之理顺,一团乱麻似的。” “再者大山里面条件艰苦,任务繁杂而艰难,普通吏员难以胜任,现在本王看好你,觉得你能担此大任,不知你意下如何?” 随着楚天麒话音落下,现场出奇的安静,大家都齐刷刷的盯着满脸涨红何子贤。 何子贤脸上充血,停顿了足足十几秒,这才开口诺诺道:“殿下当真觉得卑职能担此大任?” “本王看好你,至于能不能把青蒙山开发好,那就得等你试过之后方才知晓。” 何子贤深吸一口气,当即大声说道:“多谢殿下赏识,卑职愿意担此重任,前往山中带领农耕社,山民社,开发好青蒙山。” 楚天麒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何子贤拉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热情的说道:“好,不愧是你何子贤,有魄力,本王预祝你此行顺利,圆满完成任务。” “另外你的劝谏本王知道了,今后当三省吾身,努力改进自己!” 楚天麒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凡是能拼命为自己打工的都是好员工,什么语气冲,脾气大,贪吃好酒等等都是可以包容的小问题。 “方长史,明天安排人专程护送咱们的干吏何子贤,前往青蒙山上任。” 方大同大声应好。 闻讯赶过来围观的吏员,还有附近的家丁婢女们,全都默默观望,心有戚戚。 当事人何子贤却完全没有要钻大山喂蚊子,跟蛇虫鼠蚁,猛兽猎物为伴的觉悟,反而满脸通红,一副兴奋激动的模样。 围观的人群自行散去,但何子贤冒死劝谏,齐王虚心听劝的故事,必将很快传遍全城,为齐王伟光正的光辉形象再添一层光芒。 楚天麒对此表示无奈,这辈子的愿望是做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享受美好生活的逍遥王(摆烂王),道德圣人什么的统统走开,俺不配。 回到中殿,飞燕又蹦又跳很是开心,“哈哈,笑死我了,那个何子贤连殿下吃饭几个菜都要管,这下好了,将他发配到大山里去数猴子,看看能不能将蚊子喂饱。” 楚天麒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本王对他并无不满。” “将他派遣去主持青蒙山开发,这对他是一场考验,如果通过了,今后将得到重用。” 何子贤如果能跟进山的民夫同吃同住,并把开荒屯田,采药打猎,分发山田等事情办好,办得井井有条,那就证明这是个言行合一的人才,可堪大用,喷子的小毛病本王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可何子贤要是事情办砸了,那就是志大才疏,再者连跟民夫同吃同住都做不到,那就是个哗众取宠,满嘴喷粪的喷子。 本事没有,还一身臭毛病,到时候就只能请他去农耕社好好劳作,挖泥巴种地了。 考题已经出了,何子贤会给出什么答案,就全凭本性与能力了。 方才飞燕对何子贤冷嘲热讽的话,楚天麒是绝对不会参与的,甚至得当场喝令制止,这不是虚伪,这是上位者最基本的修养。 齐王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有些事情可以悄悄的做,但是不能说,更不能承认。 第四零一章:飞燕领藩王仪仗 王府中殿。 吃过早膳后,楚天麒将飞燕招呼到跟前,“本王要交给你一项很重要的公务,由你单独去办。” 飞燕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待看到齐王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殿下,您终于慧眼识珠,要给我派发公务啦!”飞燕喜不自胜,一副雀雀欲试的模样。 什么叫终于慧眼识珠,感情你觉得老子以前眼瞎呗。 楚天麒知晓飞燕口直心快,性子耿直,没法对她发脾气,当即说道:“这个特殊的公务,一般人干不了,也办不好。” “而钱家改造的歌剧院已经完成,本王要去督促苏软玉姐妹俩好好排练,没法亲力亲为,思来想去唯有派遣你去,方能办妥这个特殊的公务。” “好好好!”被人需要的感觉很棒,飞燕早就渴望立大功了,当场拍着胸膛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殿内正在用餐的玉儿,秋月,全都竖起耳朵倾听,实在是很好奇,性格大大咧咧,冲动暴躁,年龄小还跳脱的飞燕能干什么公务? 还有守在殿门口的李忠武,更是满脸紧张的不行,自己这咋咋呼呼的妹妹能干啥公务,莫要坏了殿下的大事。 “昨天鲁大锤向本王禀告,自灰山谷一战后,郭羿便情绪低落,精神萎靡不振,带领青年骑兵营日常训练也时常走神。” 楚天麒话还没有说完,飞燕便惊讶道:“灰山谷一战,骑兵营大获全胜,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打仗很厉害,为什么不高兴,莫不是交战中受伤了?” “郭羿并没有受伤,他情绪低落是因为自责,觉得是自己指挥失误,导致好几名骑兵丧命。” 介绍了基本情况后,楚天麒吩咐道:“你先去膳房,领些美味的菜肴以及糕点零嘴,代表本王去南城军营犒劳青年骑兵营的将士们。” “另外务必安抚好郭羿,让他振作起来训练好青年营的新骑兵。” 飞燕右手捏了个秀拳,紧贴心口,行了个军礼,并大声回复。 “殿下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飞燕是真的非常想立功,都学着武将自称末将了。 楚天麒笑着挥手道:“那你快去换一身自己喜欢的衣服,膳房那边让秋月去催,忠武你去通知方长史准备好藩王仪仗。” 很快大家都领命而去,楚天麒看到玉儿站在面前望着自己,欲言又止,当即挥手说道:“玉儿,学堂里有事的话,你就去忙吧,本王要去苏软玉那里练歌了。” “最近本王迷恋上了唱歌,而且唱得还真不错,等本王学成之后,定让你大吃一惊。” 齐王这是赶人了,玉儿想要劝阻的话只能咽回去,缓缓下腰行了一记万福礼,“殿下记得按时吃饭,莫要废寝忘食,奴家去学堂了。” 玉儿出了殿门,朝王府大门走去。 原本想要劝阻殿下慎重安排藩王仪仗给她(他)人,不过很显然齐王自有决断,且在这件事上不容他人置啄。 数个小时过后,大概十点半左右,藩王仪仗队在王府广场集结完毕。 一名身材高大的金吾卫,骑着高大的马匹扛着一杆赤底青龙旗,这是齐王的藩王旗。 再其后有举彩旗的,有鸣锣开道的,有吹唢呐,击鼓,吹笛,吹笙的。 还有王府仆从,王府甲士,数名吏员。 虽然已经人数众多,然而齐王仪仗队并不齐全,真正完整的藩王仪仗队人数更多,声势更加浩大。 无论文官、武将,还是工匠,甚至王府奴隶仆从,齐王府都制定了相当完善的薪酬制度与赏罚制度。 平日齐王赏赐,不会直接赏赐金银铜钱,一般赏赐王府膳食,王府美酒,各种稀缺的新奇玩意儿。 文官武将还赏赐进修的机会,官吏进入学堂新式学文化,军卒将士则赏赐进入忠武堂集训的宝贵机会。 而王府家丁婢女,则是赏赐恢复户籍,给予自由身,或是外放重用,这些都是比赏赐些许金银更加珍贵的东西。 齐王的仪仗队已经集结完毕,将要犒赏青年骑兵营的赏赐也准备齐全,就等飞燕这个主角了。 很快,穿着一身白色武士劲装,脚蹬黑色小皮靴,身披一件白色披风,头顶扎着一个丸子头,腰佩一柄黑色短剑的飞燕,在哥哥李忠武的陪同下走出了王府大门。 飞燕腰间佩戴的黑色短剑,乃是她特意跟哥哥李忠武借过来的忠武剑。 这柄黑色短剑削铁如泥,百锻钢所打造,乃是楚天麒传授李忠武八极拳后,方才亲自授予的,代表了齐王门生。 忠武堂一期学员毕业时,楚天麒也对顺利毕业的学员亲自授予了黑色短剑—忠武剑。 这种百锻黑剑,削铁如泥,更铭刻了忠武二字,最难得的是,此剑唯有齐王亲自授予,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获得可能,当真是弥足珍贵。 李忠武对这柄黑色短剑,视若生命,它不仅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刃,更代表了荣耀与殿下的期许。 平日,飞燕想要看看这柄黑色短剑,都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然而这次飞燕要代表齐王去南大营犒赏青年营的骑兵,向哥哥借这柄黑色短剑充充脸面,李忠武这才不得已借出去。 李忠武护送妹妹下了台阶,来到王府广场后,双手抱拳朝早已等候在此的方大同打招呼。 “不好意思,让方长史久等了。” “我已将舍妹送到,这就回中殿值守。” 方大同眼巴巴的看着李忠武转身就要回去,顿时急眼了,紧追两步上前问道:“李统领,殿下当真说让飞燕姑娘领藩王仪仗,前去南大营犒赏青年骑兵营?” 李忠武反问道:“此等大事,除了殿下亲自吩咐,难道还有人胆敢擅自冒领不成?” 方大同双手抱拳深鞠躬,为自己方才的质疑,而向李忠武赔罪。 “李统领请回吧,飞燕姑娘这趟出行,我会一并同行。” 方大同看到李忠武久久没有离开,哪里还不明白,李忠武这个做哥哥的也对飞燕姑娘不放心。 方大同暗忖道,这一趟,何止是你统领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啊! “那就有劳方长史操心了,”李忠武对方大同行礼,感激的表情溢于言表,随即重新转身回王府了。 飞燕领藩王仪仗出行,这事非同小可,代表众人必须将十四岁的飞燕当成齐王本人来尊敬。 意味着,齐王对飞燕姑娘的绝对信任。要知道在四大侍女中,飞燕是唯一一个领藩王仪仗队出行的。 “飞燕姑娘,请登马车!” 方大同躬身对飞燕行礼,并将她引至齐王的双驾马车旁边。 齐王的藩王仪仗队,自然也包括马车,殿下出行总不能走十一路公交吧,专属马车肯定是必须配备的。 齐王府坐落在齐州城的中轴线上的中心城区,而南大营落座在南城门外,所以整个队伍往南而去就对了。 铜锣开道。 还有吹唢呐,击鼓,吹笛,吹笙的,藩王旗开道,彩旗飘飘,好不热闹。 百姓退往街道两边围观,并热情讨论,大家看不到车厢里乘坐的人,还以为是齐王出行呢。 方大同跟随在马车旁边,时刻提心吊胆,就怕飞燕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还好一路相安无事。 飞燕自入王府以来,整日无所事事,想练武殿下亲自教,想睡觉就睡觉,想吃零嘴就吃零嘴,还安排去学堂、忠武堂学文习武,服侍人的侍女活一件没干。 殿下对飞燕姑娘的宠溺,比李忠武这个亲哥哥还要好。 方大同原本以为,齐王之所以如此宠溺纵容飞燕姑娘,那是因为她年龄最小,方才十四岁,下意识将其当成小妹来疼爱。 然而,哪位藩王会将自己的藩王仪仗,借给妹妹玩耍的? 再愚蠢的藩王都不会如此瞎胡闹,更何况如今的齐王英明神武,睿智聪明的很。 现在看来,齐王培养飞燕姑娘必有深意,且有大用,只是目前所有人都还看不透而已。 第四零二章:奉王令犒赏将士 南大营。 起初是南城门外,临时搭建的一座中等规模的营寨。 不过随着营寨的功能越发完善,驻扎在此的军卒越发多了起来;再加上从这里调兵派往各地速度更快,诸多原因堆积,这座南大营也就正式保留了下来。 此刻,南大营门口聚集了不少将士军卒,大家都在翘首以待期齐王的使者到来。 一大早,便有金吾卫手持令牌前来传讯,殿下要来犒劳将士,让军营做好迎接工作。 随着锣鼓喧天,唢呐震天响,齐王的仪仗队到了。 鲁大锤率领众将士,早已在此等候,然而当看到马车上,飞燕走了下来,然后在方大同的陪同下朝自己大步走来。 鲁大锤愣了一下,快步迎上去,“方长史,殿下呢?” 方大同赶紧说道:“殿下另有它事抽不开身,今天犒劳青年骑兵营,乃是飞燕姑娘代表殿下前来。” 齐王的赤底青龙旗来了,藩王仪仗队也来了,这已经是齐王出行最高规格的排场,虽然今天来的是飞燕姑娘,那也等同齐王亲临。 鲁大锤领着一众军官齐刷刷半膝下跪,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大声喝道:“拜见齐王,恭迎飞燕姑娘前来南大营检阅视察。” “鲁千户,还有众位将官快快请起,”飞燕平日性子跳脱,但也知道眼下这是什么场合,小脸紧绷,说话一板一眼非常认真严肃。 “灰山谷一战中,青年骑兵营大败劫道的山匪,扬我军威,殿下对骑兵们的英勇非常赞赏,命我代他前来犒赏将士们。” 飞燕一身白色武士劲装,一袭黑色披风,腰间佩戴一柄黑色短剑—忠武剑,可谓飒爽英姿,自有一番巾帼气度。 “鲁千户,犒赏青年骑兵营一事,还要劳烦您引见一番了。” 飞燕落落大方的行了一记军礼,鲁大锤不敢托大,连忙回礼。 今天她代表齐王,本可直接让鲁大锤带路,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彬彬有礼,表达了自己对鲁大锤的尊重。 入了南大营,藩王仪仗队的人都收了法器,被领下去去休息,顺便免费吃喝一段军营的伙食。 鲁大锤引路,一众王府侍卫与吏员,跟随在飞燕身后,王府家丁则带上各种犒赏物品,跟随在队伍最后面。 方大同一路密切关注飞燕的一举一动,就担心她突然干出什么幼稚,或是出格的事情,有损齐王威严。 然而今天的飞燕,一反往日的跳脱嬉闹,变得严肃认真,言行举止大方得体,特别是眉宇间蕴藏英武之气,再加上那股飒爽干练的劲,与庄严肃穆的军营似乎天然契合。 莫非……莫非,这便是殿下将飞燕派往军营的深意! 其实殿下早就发觉了飞燕姑娘的某种性格特质,这才将她一个小丫头送进忠武堂参加集训。 忠武堂一期集训的毕业考核时,飞燕姑娘的成绩明明排名前列却没能顺利毕业,甚至听说马上开展的忠武堂二期集训,飞燕姑娘还要参加…… 方大同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大秘密。 方大同是个正人君子,即便发现了殿下有意将飞燕姑娘栽培成女武将,那也绝对不会泄漏消息,而是替殿下守口如瓶。 军营中校场占地最广,校场中间有一座高高的塔楼,其它的建筑例如哨所,军卒的宿舍,食堂,伙房,澡堂,厕所皆分布在四周,最外围还有竹子搭建的高高竹墙围栏。 校场上到处都是正在操练的军卒汉子,有单对单演练军体拳的,有以十人小队对抗演练的,还有百户领着百人队演练各种战术战法…… 校场上尽是各种中气十足的吆喝声,鼓励声,角斗声。 一名名健硕的军卒汉子不时重重摔倒在沙地上,挥洒汗水,磨砺体魄。 更有甚者受伤流血的,不过场面并不惊慌,很快就有穿着护士服的女医务兵提着医疗箱来到校场边,为受伤的军卒处理伤势。 “鲁千户,校场上怎么没有看到骑兵训练?”飞燕出声问道。 鲁大锤笑着说道:“骑兵训练需要大场地,而且场地得布置草靶,还有赛马的跑道,以及设置各种障碍物,青年骑兵营的训练场地单独划分在校场的西半边。” 没想到骑兵训练还有这么多门道,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青年骑兵营的专属训练场,脚下不由的快走起来。 经过校场中间屹立十几米高的塔楼,继续往西边走,很快便能听到战马的嘶鸣,还有马蹄雷动的震动声。 “喝!” “杀杀杀!” 校场上一队队少年骑兵,端坐马背上不动如山,然而胯下的战马却奔腾如龙,纵横交错,动与静的结合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唰唰唰! 交错而过的骑兵继续朝着前方策马飞驰,接近前方竖立的一排排稻草人时,不约而同的抽出腰间佩刀恶狠狠的劈砍下去。 一具具稻草人靶子瞬间被斩碎,没有一具稻草人被遗漏,或是失手的。 鲁大锤大声喝道:“郭百户呢?飞燕姑娘代表殿下来犒赏你们骑兵营了,快快上前迎驾!” 正在训练的少年骑兵们,纷纷下马聚拢过来。 “集合,列队整齐欢迎飞燕姑娘,”在副百户的口令指挥下,近三百名青年和少年,迅速排列成好几队。 “立正!” “整理军容,向飞燕姑娘敬礼!” “向鲁千户敬礼!” …… 一番检阅仪式过后,便开始交接犒赏物品,众骑兵将士们各个都欢天喜地,连连感谢齐王的赏赐与嘉奖。 “林副百户,现在将士们都不在这里,可以说说郭羿这小子去哪里了吧?”飞燕盯着郭羿的副官,让他必须说实情。 来到青年骑兵营的驻地好一会儿了,甚至连检阅仪式此等正式场合都没看到郭羿现身,询问其余军卒,也一个个闪烁其词,不做正面回答。 “飞燕姑娘,方才不是俺们不明说,而是郭百户这会儿应该在校场外的西山墓园醉酒,而军中是严令喝酒的。” 一番解说,飞燕这才明白,郭羿这小子近段时间常常酗酒,而喝酒触犯了军规。 方才飞燕公开询问郭羿去哪了,甚至私底下找军卒询问,一个个闪烁其词,不愿意正面回答,就是担心飞燕知晓后治罪,甚至严惩郭羿。 “到底怎么回事,他喝酒为什么还要去墓园里喝?” 飞燕自己就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很不错,在她看来喝酒不算什么大过,至于触犯了军规,她又不是郭羿的顶头上司,更不是军中的人,看在熟人的份上放过他这次亦无妨。 唉!林副百户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上次灰山谷一战,由于变阵不及时,被青蒙山悍匪抓住机会堵住了队伍,将五名骑兵从马背上拖拽了下来,最终导致五人惨死。” “这件事,郭百户一直认为是自己指挥失误,方才导致五人丧命,回来后一直陷入愧疚,懊悔,自责的情绪之中,每天带酒去五人的墓地敬酒赔罪,喝的醉醺醺。” 飞燕闻言微叹口气,灰山谷一战她在场,那五名被流民山匪硬生生拖拽下马背的少年骑兵,确实死的太可惜,太憋屈了,太冤了。 可惜当时距离太远了,而且满山谷的山匪,飞燕想要去救援也无能为力。再者哥哥李忠武一再告诫他,齐王的安危大过天,千万不能离开齐王身边半步。 “军中将士们什么意思,也指责郭羿的指挥失误吗?” 如果骑兵营将士们集体指责,那身为主将的郭羿不自闭才怪。 林副百户说道:“无人指责郭百户。” “大家自参加新兵训练以来,都跟随在郭百户身边,后来殿下让组建青年骑兵营,大家伙非常幸运被筛选出来继续追随郭百户。” “一路走来,郭百户头脑灵活带领大家伙打了很多胜仗,性格温和,待人友善,谁对他不服气?” “打仗怎么能不死人呢?要怪只怪刘二娃命不好,冲锋时头盔掉下来了,又被他幺叔一把给拽住。” “当时身边的队友拼命叫喊,催促刘二娃动手砍人,他下不去手,又被他幺叔拽住,导致整个队伍彻底停顿下来,然后就自己被山匪拖拽下马背,还连累了四名队友……” 林副百户唉声叹道:“郭百户不让俺们说,他要一个人背下全责,说刘二娃已经死了,家里还有老娘,还有弟弟妹妹,要是没能评为烈士,抚恤金还有后续的待遇可能减半,到时候家里就太凄苦了,很难撑下去。” 第四零三章:道理讲不通,那就以力服人 南大营外,西山墓园。 这里原是一片荒山,随着南大营的建立,阵亡的将士就近安葬,于是选择了这里。 齐王得知后,专门拨付银两修整荒山,种上花草,规划整齐的墓道,外围移栽青松作围墙,于是有了几分庄严肃穆。 阵亡将士,家属需要迎回家乡安葬的,便立一座衣冠冢在此,家属无要求的便统一安葬在西山墓园。 林副百户引路,带着飞燕,还有随行登记笔录的文吏,几人来到西山墓园。 一眼便看到郭羿瘫坐在山脚下几座坟前,已经喝的醉醺醺,一边哽咽,一边絮絮叨叨在讲话。 飞燕挥手让众人止步,她一个人慢慢走了过去。 “二娃,小丁,小九,大胖,大黑牛对不起,是我变阵太慢,指挥失误害死了你们!” “当初一起参军,说好要一起打蛮鬼子报仇雪恨的,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俺还要带你们一起杀蛮鬼子,为殿下效力,保护咱们的父老乡亲,风风光光回老家的。” “你们倒是活过来啊,一个都不能少……” 郭羿肆意灌酒,眼泪流淌而下混杂着嘴角溢出的酒水,顺着下巴落在地上。 飞燕看得很难受,心口堵的慌。 从未见过郭羿如此颓废、消极的样子。 在印象中这个黑瘦少年,永远沉着理智冷静,即便当初在忠武堂结业考核上,被自己追着暴打,也从容不迫,吐口血依然淡定自若的指挥手下围攻自己。 “郭羿,殿下令我代他来看望你,顺便犒赏你们青年骑兵营。” 郭羿置若未闻,连眉眼都没有抬一下,依然陷在自责自语的情绪中。 “郭羿,人死不能复生,你该振作起来好好训练骑兵营新兵了,这是殿下交付给你的重任。” 郭羿还是置若未闻,喝了口酒,抱着刘二娃的墓碑嚎啕大哭。 “郭羿你别这样伤心了,林副百户说了将士们都明白,上了战场是会死人的,没有人怪罪你。” “郭羿你该振作起来了,别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姑奶奶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苦口婆心的好一番劝解,直接被无视,飞燕的暴脾气上来了,一脚将郭羿提在手上的酒坛踢爆。 啪! 崩碎的瓷片,飞溅的酒水,将郭羿脸上都划出了好几道血痕,终于令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哽咽的哭声。 飞燕一把揪住郭羿胸襟的衣服,将之从地上提拎起来,扬起右掌噼里啪啦好一顿耳光,直接将之打得两边脸颊都高肿起来。 咚!飞燕打完后,又将其重重的掼在地上,大声呵斥道:“姑奶奶将你打醒了没有,不够的话继续打。” 哇!郭羿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涣散无焦距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色彩,连连摆手求饶:“大师姐,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俺就要死了。” 站在远处的林副百户,还有记录的文吏,原本看着飞燕姑娘好声好气的劝解着颓废至极的郭羿,然而画风突变,瞬间就变成飞燕姑娘暴打郭羿。 两人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因为看得出来,飞燕姑娘是真的在痛打郭羿。 黑瘦的郭羿就跟破烂布偶似的,一顿清脆作响的重耳光后,紧接着就是被高高抛起,再重重掼在地上,砸的地面都在震动,哇哇吐血的那种。 不过郭羿的求饶声,被林副百户听到后,赶紧止步,便伸手将窜出去的文吏给死死拉住,不让他继续上前。 “不要上去,飞燕姑娘打了郭百户一顿还是有用的,他已经主动说话了。” “要知道这些天,郭百户总是时不时陷入一种自言自语,时而嚎啕大哥,时而低声哽咽的情绪中,甚至动手搧自己耳光。无论我们怎么劝阻,他都不理睬,就好像得了癔症,看不到外人,也听不到声音一般。” 另一边,飞燕将郭羿从地上粗暴的提拎起来,很是得意的笑道。 “殿下说了,有些聪明人就爱钻牛角尖,一旦钻进了死角里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姑奶奶偏不信这个邪,道理讲不通,那就以力服人。” 飞燕捏着秀气的拳头扬了扬,“小时候俺爹说的,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其实这个道理成年人也适用,如果不管用肯定是打得不够狠,打得还不够痛。” 郭羿痛得龇牙咧嘴,“令尊这是不讲道理,难怪你到处找人打架,嘶……痛死俺了,感觉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看到郭羿恢复正常了,飞燕反而一屁股坐在坟前,随手抄起旁边一个没开封的酒坛,拍开封泥大口喝了起来。 “看着刘二娃他们躺在这里,很难受吧?” “其实姑奶奶我也很不开心,灰山谷那一战,眼睁睁看着刘二娃他们五个人被流民山匪从马背上拖拽下去,被围殴至死。” “憋屈!难过!不甘心!” 飞燕将未喝完的酒坛一把摔碎在坟头前,眼眶里的泪水滴落而下。 “当时我想冲过去救他们的,可人太多了,相隔又远,我根本过不去。” “这个刘二娃我有印象,跟咱们一同参加忠武堂一期集训,他能力还算可以,原本前程可期,却这么憋屈的死了……” 现在对换了一下,飞燕坐在坟前边说边落泪,而郭羿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飞燕突然拿出自己的绣花荷包,倒出了好几块碎银子,有一两的,半钱两的,一两半的,也有几钱的。 “我跟刘二娃他们也算相识一场,上次见面,我没说要揍他,他便主动开口喊我大师姐,喊的比你们这帮人痛快多了。” “这些是我偷偷积攒下来,准备去膳房买零嘴吃的碎银子,你拿去买点好吃的,送给刘二娃他们家中的弟弟妹妹,也算是我这个大师姐的一片心意了。” 郭羿望着手里的一大把碎银子,震惊道:“这……这么多?” 加起来足足五两有余。 飞燕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以为这些碎银子也就够在膳房买点零嘴吃。 要知道一两白银兑一千两百文铜钱,五两那就是六千块,可以在王府低价粮铺购买一千六百多斤糙米了。 “大师姐,你……你不是欠王府很多钱,这足有五两银子不拿去还债吗?” 飞燕大气的挥手道:“你尽管拿去用吧,我的欠债我哥会替我还,再说我的月俸都扣到几十年后了,自进入王府就没领过月俸。” “不过,我哥会给我零花钱,玉儿姐姐也会给我零花钱,还有每次跟着殿下外出,买东西剩下的零碎银子都归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吃不上膳房的零嘴。” 飞燕狡黠的笑道:“如果我实在没钱了又想零嘴吃,我会直接去膳房抢,没人拦得住我。” 郭羿:“……” “大师姐,殿下让你来犒赏青年骑兵营,可有什么事情交代与我?” 郭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喊大师姐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也许以力服人的大师姐,大家都喊得有些尴尬,有些小怨念,有些小情绪,但是豪奢大气,讲情义能罩事的大师姐,谁会嫌多呀? 第四零四章:笑傲江湖曲 王府中殿,后罩房。 苏软玉主仆俩居住的小庭院。 楚天麒将飞燕打发去南大营犒赏骑兵营后,便领着秋月来到此处,找苏软玉主仆排练歌曲。 苏软玉主仆二人去屋内穿戏服化妆了,楚天麒跟秋月在小院内坐下交谈。 秋月看了看手中歌曲的词谱,已经能看懂歌词,但五线谱看不明白。 “殿下,咱们的歌剧院马上就要改造完成,此时应该让苏妹妹俩多多练习歌剧《白毛女》,还有戏剧《牡丹亭》才对,为何要加紧练习歌曲?” 楚天麒笑着解释道:“苏软玉姐妹俩的戏剧天赋很高,无论《白毛女》,还是《牡丹亭》都已非常娴熟,现在多练意义不大。” “现在让她们学唱歌,是因为歌曲相比歌剧跟戏曲,更通俗易懂,更简单直接,利于大范围传播,方便咱们给她营造声势,打响歌剧院的名声。” 以后歌剧院开张了,楚天麒打算将它交给秋月来打理,所以有些道理要给她讲解透彻。 至于她手头负责的工作太多,没关系,可以让她招募一些机灵,且学习有所小成的婢女、家丁,组成一个工作团队。 毕竟王府的婢女、家丁太想进步了,有的是人抢着干活。 秋月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解,听殿下的意思歌剧院开张之前,还要大张旗鼓的宣扬苏软玉的才名。 “殿下,这歌剧院是以齐王府的名义开的,唱戏曲的苏软玉又是殿下的侍女,在齐郡不需要大肆宣传,有余钱的百姓自然会争相蜂拥进入剧院欣赏戏曲。” 楚天麒笑着说道:“你的眼界太狭隘了!” “咱们虽然将歌剧院开在了齐州城,但是要想赚大钱,就得将名声传遍天下,吸引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观众。” “要让天下的文人士子不来咱们的歌剧院欣赏一场戏剧,便引为毕生遗憾;要让天下的世家豪族有钱人,攀风附雅之徒以欣赏一场咱们的歌剧戏曲为傲。” 虽然齐王所说的话,太过玄乎了,但秋月还是深信不疑。 要知道殿下的神奇无处不在,大病痊愈后用一个精盐提炼法,直接帮助齐王府绝境翻盘,让齐郡的大小豪族争相抢着送银子,送田契。 神奇的精盐提炼法! 引爆京都的齐王府仙酿! 品尝过后,无不交口称赞的王府膳房美食! 诸如此类神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早已成了齐州城百姓津津乐道,交口称赞的美谈。 齐王所说的话都是蕴含大道理的,现在听不明白没关系,先做笔记记下来,以后慢慢参悟。 秋月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小便签本子,还有工匠殿制造出来的铅笔,一页写齐王语录,另一页写齐王所讲的工作安排,俨然一副狂热粉丝与女秘书的派头。 两人交谈间,苏软玉跟丫鬟小青已经穿好服饰,画好了妆容,从屋内走出小院。 这一次两人画的是淡妆,而非表演戏剧时夸张的浓妆。 丫鬟小青双丫鬓,扎头发用的是青色丝带,外加一套青色袄裙,手持一杆竖萧,整个人显得清新自然。 苏软玉穿着楚天麒特意为她定制的深青色马面裙,外加一件白色窄袖的武士劲服,满头青丝用青色发带束发,然后披散在后肩,柔美中透着几分飒爽。 身材高挑的苏软玉,在这套别出心裁的打扮下,显得又美又岚,抱着一张古筝款款而来。 楚天麒整个人直接愣住了,有种现代美女穿着汉服穿越时空而来的感觉。 苏软玉这身打扮,跟现代美女穿着马面裙,搭配白色女士衬衣,用发带束发别无二致,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非要说格格不入的点,便是苏软玉那款款而来的小碎步,楚天麒当即开口说道:“本王特意给你准备这套侠女范的衣裙,你穿上之后就得表现出侠女的豪迈与大气,走路时当昂首阔步。” “你是专业戏剧表演的,角色定位懂吧,你穿着这套衣裙扮演的便是一位纵横江湖的侠女,无论是弹奏曲子还是唱歌,都得表现出江湖草莽的豪迈与大气。” 虽然这个时代有文化有素养的女子,走路时都款款而来,迈着小碎步,但苏软玉乃是专业戏剧表演出身,将自己代入女将军的角色并不难,多走几步也有了现代女子走路的风范。 幸好飞燕不在此处,否则一定会认为苏软玉在模仿自己走路。 飞燕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绝对是个异类,她的言行举止,她的性格,哪怕放到现代社会,那也是位相当强势,相当活泼,不拘一格的女子。 “竟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合奏《笑傲江湖曲》。” 楚天麒根据记忆中印象吩咐道:“这首合奏曲子,以苏软玉的古筝为主,小青的萧与之相和,注意那种惺惺相惜,高手流水般的意境一定要自然而然的散发流露出来。” 两女点头,开始弹奏。 “铮……” “呜呼呼……” 笑傲江湖曲,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演奏出来。 那种惺惺相惜,缠缠绵绵,又似高山流水的曲调,自然而然流露出风轻云淡,逍遥懈意的活泼、轻松、愉悦的意境。 秋月不懂音律,还沉浸在苏软玉穿着马面裙那种又美又岚的惊叹中,又被这种琴瑟和鸣的曲子给深深吸引了。 笑傲江湖曲,原本是用古琴与萧合奏,但古琴悠远低沉,远不如古筝清亮,与萧的低沉悠长搭配弹奏此曲,可谓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一曲笑傲江湖曲,传出小庭院,在整片中殿区域回荡,王府的侍卫,家丁婢女皆惊叹不已。 乐曲弹奏结束,今天的排练还未结束。 楚天麒示意秋月端杯水过来,浅抿一口,润润嗓子,酝酿了一下,放声唱道。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楚天麒唱的是歌曲《沧海一声笑》。 此伴奏曲,可用多种民俗乐器演奏,横笛,竖萧,古筝,陶笛,埙,二胡,唢呐,各种乐器演奏音质音色各不相同。 苏软玉侧重于戏剧表演,乐器最拿手的是古筝,这次还是选用古筝,而小青精通各种乐器,不过为了跟古筝的音色音质相搭,选用了低沉婉转悠长的埙。 埙是开口乐器,需要很深的功底才能驾驭,但对于小青的乐器精通级别来说,信手捏来。 整个上午,小庭院都洋溢着江湖逍遥,悠闲自在,无拘无束的歌声意境与乐器音境之中。 楚天麒与苏软玉姐妹俩,三人沉浸其中,一遍遍的演奏,乐此不疲。 秋月作为一个旁观者,发现齐王很喜欢这种氛围,或者说很喜欢这些歌曲,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第四零五章:江湖主题酒楼 忠武堂第二期集训开始了,飞燕闻讯后强烈要求继续上学。 李忠武觉得妹妹这是在瞎胡闹,毕竟忠武堂的集训名额非常珍贵,每个军卒能有幸参加一次,已经足够吹嘘一辈子了,哪能跟学堂一样天天去上? 然而结果令人大跌眼界,齐王居然答应了。 李飞燕成了唯一的特例,得以继续参加忠武堂二期集训。 “小妹,你去了忠武堂后,可千万千万不要再随便打人了,你上次在忠武堂打人的赔偿巨款,哥哥我至今还在努力偿还。” 李飞燕穿上了心爱的女士劲装,兴高采烈的飞奔而去,李忠武追出了前殿,大声叮嘱道:“你要与人和善,不要再让哥哥为你操心了!” “知道啦!” “大哥你太啰嗦了!” 飞燕挥了挥手,迅速朝着王府正门飞奔而去,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忠武堂虐菜了。 长史方大同正要去中殿汇报事情,一道红色影子从身边飞奔而过,转过头去看,方才发现是披着一袭大红披风的飞燕。 “诶,飞燕姑娘什么事情,这么……” 得了不用问了,人早就跑没影了。 胆敢在齐王府这么发足狂奔,横冲直撞的,除了飞燕再没有第二个人。 继续往中殿去,在回廊的尽头,方大同看到李忠武满脸忧色的望着往王府大门方向。 “李统领,方才我看到飞燕姑娘朝着王府正门飞奔而去,连我的招呼都没回应,可是有什么紧急差事?”方大同随口问道。 李忠武摇头叹道:“这不是忠武堂二期集训开始了吗,飞燕闻讯后跟殿下请求,想要继续参加,没想到殿下居然答应了。” “忠武堂的集训名额何其宝贵,就这么浪费在飞燕身上,合适吗?” “殿下太过宠溺飞燕了。” 李忠武是个非常公正耿直的人,才会有现在的苦恼。 这要是换一个人的亲妹妹,受到齐王如此恩宠,早就欣喜若狂尾巴翘到天上,肆无忌惮的张扬跋扈了。 方大同心头震惊。 居然被自己猜中了,殿下果然让飞燕参加了忠武堂二期集训,甚至有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参加第三期,第四期……忠武堂集训。 因为殿下有意栽培,甚至扶持飞燕来制衡军中的新生代将领! 这绝对是殿下的深层次用意,凭李忠武这样的耿直性子,估计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这深层次的深意。 方大同当然不会去点破齐王的深重用意,笑着宽慰道:“飞燕姑娘活泼好动,天真烂漫,还善良开朗,整座王府谁不喜欢她,殿下有所偏爱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难得飞燕姑娘喜欢忠武堂集训,让她多去学习学习,一来能提升个人技战能力,二来还能让她满心欢喜,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你这个亲哥哥应该乐于见成才对。” 李忠武被驳斥的无言以对,涨红着脸支支吾吾道:“飞燕的性子太好强了,去了忠武堂肯定又要争夺二期集训大师姐的位置,免不了又是大打出手。” “打伤打坏了别人是要付赔偿款的,”李忠武两手一趟,满脸无奈道:“飞燕参加忠武堂一期集训所欠下的巨款,俺还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这马上就要添新债了,俺这心里又愁又苦啊!” 方大同突然理解,李忠武满腹的担忧从何而来了。 因为忠武堂的总副教官雷子强,上次就已经说了,学员们日常训练切磋中受伤或是阵亡,所产生的费用由忠武堂出,但是个别学员总是恶意挑衅,强行切磋所产生的费用,由其本人赔付。 “李统领,你不知道王府上下多少人羡慕你们兄妹感情深厚,你这替亲妹妹操心也是甘之如饴啊!” 方大同拱了拱手,“我这还有事情向殿下汇报,就先走一步了。” 来到中殿,通禀之后进入殿内。 楚天麒在喝茶,侍女秋月正在行万福礼,躬身告退。 “这里没外人,自己坐吧,”楚天麒挥手示意道:“秋月给你倒了杯热茶,桌面上有瓜果点心,想吃什么自己拿。” “别那么拘束,整得每天上朝会似的。” 齐王百无禁忌,有时亲切的就跟老朋友见面似的,但方大同自小接受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念,哪敢如此随便啊。 方大同坐着也身躯紧绷着,紧张的很,楚天麒也就不强摁着他坐了,随便他站着。 “殿下,齐王府美食酒楼的韩掌柜汇报说,自从允许天香园从酒楼进货王府白酒,又派厨娘来学习菜肴后,酒楼的生意大幅滑落,已经大不如前了。” 楚天麒对此早有预料。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两者差不多的酒水跟菜肴,然而天香园可以听曲,可以欣赏舞蹈,还能同姑娘们促膝长谈,深入交流,客人们用脚投票也会去天香园消费。” “咱们的酒楼,虽然在一楼每个柱子上挂了几幅对联跟诗句,但新鲜劲很快就会过去。” 方大同对此感到不解,为何要把独门的王府白酒跟王府菜肴,授权给天香园,这不是资敌吗? 楚天麒笑着解释道:“天香园的背景以及手段,超乎你的想象。王府酒楼的菜肴制作方法,以及各种精盐,提纯的酱油,醋,味精很快就会流入对方手中,这些秘密无法长久保密。” “而王府白酒,咱们不卖,她们可以从外地购买然后运送回来,与其如此这酒水钱还不如咱们自己赚。” 楚天麒将事情彻底点透,方大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殿下的目光更长远,就像下象棋,看似走一步,其实考虑好了之后的好几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楚天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条斯理的问道“天香园最近生意大好,这酒水钱咱们没少赚吧?” 方大同顿时面露喜色道:“这酒水银子,倒是比酒楼生意好时赚的还多。” “就是韩掌柜很失落,她原本还想为殿下打理好酒楼,做大做强,现在眼看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非常难受。” “韩掌柜托我向殿下求助,可有什么办法挽救酒楼每况愈下的生意?” 楚天麒笑着说道:“本王早就替酒楼考虑好出路了,先更名,然后强化江湖武侠的氛围,做一间武侠主题酒楼。” “若是这间酒楼成了江湖草莽,英雄好汉们心中的江湖圣地,还怕没有客人吗?” 方大同看着齐王侃侃而谈,笃定自若的样子,顿时心中产生一种明悟,齐王殿下似乎无所不能,所有的事情统统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