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阴湿病娇男爱上无情师姐》
1. 第一章
传闻,司法部大人梧清是个痴情种,其郎君去世多年,她都不曾再娶。
梧清为人正直,一身武艺出神入化,每每遇冤案,必倾尽全力为百姓伸冤讨公道,其铁面无私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与之相反的是玉楼阁三公子,宋玉。
据说三公子生得极其俊美,然性情薄凉,风流成性,杀人如麻,无恶不作。
江湖中人皆知,只要有其想要之物作为交易,或黄金万两,便可向这位神秘三公子"许"一个心愿。
公主府内,凤鸾榻上,一对男女身影交错,正是缠绵之际。
关键时刻,那俊美男子却按住了身下女子的柔荑。
但见那男子面如美玉,青丝垂下,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身下的佳人。
他轻启朱唇:"三公主,这是另外的价钱。"
身下女子香肩半露,玉颊绯红,娇喘微微。
闻言后轻笑一声,纤纤玉指勾起男子一缕青丝:"三公子还怕本公主出不起这个价吗?"
她微微起身,看着面前这位俊美绝伦的男子,不由自主想再次将朱唇贴上。
谁知男子却微微侧首避开:"殿下,玉郎还有些事。"
语罢,他已毫不犹豫起身,仿佛方才的旖旎春色从未存在。
"玉郎,你要去何处?"凤意掀开轻纱床帐,有些急促地问道。
宋玉敛去不悦,轻轻在女子额间落下一吻:"去处理些许要事,很快便回。"
眼见他转身欲走,凤意忽然冷笑一声:"处理何事需要处理到二公主的榻上?"
见她知晓,宋玉依旧面不改色,平静如常。
"站住!玉郎!你给本公主站住!"凤意娇喝道,声音中却难掩哀伤之意。
见男子果真停住脚步,凤意不由苦笑:"为何?为何玉郎就不能只属于我一人?"
宋玉闻言轻笑:"二公主能给玉郎南行令,三公主又能给玉郎什么?"
话音刚落,宋玉又转身走向凤意,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声道:"北凤令如何?"
凤意冷笑一声,素手推开宋玉,那方才娇艳欲滴的面庞瞬间褪去红晕。
她微眯美眸,心中暗道: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当真是狡猾至极。
与之周旋,须得步步为营,否则一个不慎,便会被其骗得片甲不留。
正欲开口之际,忽闻廊下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宋玉眉头一挑,隐入屏风之后。
"三公主。"
这清冷之音,不是司法部大人梧清,还能有谁?
凤意秀眉微蹙,面露不悦之色,显然不愿搭理门外之人。
然而梧清似乎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北行一事已彻查清楚,传陛下口谕,还请三公主暂时交出北凤令。"
"放肆!"凤意怒喝一声,猛地推开门扉。
只见门外立着一位姿态挺拔的女子,容颜清冷如霜,不施粉黛。
一身素色官服更显其气质高洁,三千青丝高高束起,更添几分英气。
凤意冷笑,讥讽道:"司法大人莫非以为攀上了高枝,便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
"下官不敢。"梧清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凤意的嘲讽不曾入耳。
这般淡然处之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凤意,她厉声道:"本公主就是不给你,你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梧清已然出手,指尖轻点凤意穴道,轻声道:"失礼。"
"放肆!梧清,你——"
凤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三公主竟遭如此对待!
她咬牙切齿,双目圆睁,几欲气得晕厥。
见梧清准备迈进房中,凤意玉颊微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终是稍稍妥协:"站住!在本公主身上。"
梧清闻言驻足,眼眸扫向屏风后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
须臾,她收回眸光,神色如常地退出房内。
待北凤令到手,她纤指轻点,解开凤意穴位。
"下官惹三公主不快,自会向陛下请罪责罚。下官还有陛下吩咐的要事在身,先行告退。"梧清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凤意望着梧清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向陛下请罪责罚?怕是责罚到他的榻上罢!"
"滚!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凤意怒视跪倒一片的侍女侍男,一股无名之火久久未消。
待众人退去,宋玉才从屏风后缓步而出。
他为凤意斟了一杯茶:"别气坏了身子,玉郎会心疼公主的。"
听闻心上人如此体贴,凤意心头的怒火稍稍平息。
她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却仍是眉头紧蹙,眼中恨意渐起:"玉郎,本公主要你,杀了梧清!"
即便要得罪那位高高在上的男子,她也在所不惜,多年的忍耐,终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宋玉闻言,唇角微勾,却不作声,似是在等待凤意开出条件。
见状,凤意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事成之后,本公主会给你五倍悬赏金。"凤意顿了顿,纤纤玉指勾起宋玉的下巴:"还有那北凤令,若是玉郎喜欢,也可借给玉郎把玩一二。"
提到北凤令,宋玉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满意之色。
他俯身,在凤意耳畔低语:"既是如此,玉郎自然不能容忍伤害公主之人。"
几日后,入夜,宋玉一袭黑衣,戴着一副诡异面具,立于高处,望着不远处缓缓前行的队伍。
一个小小的司法大人,竟也能令那女子生气至此。
宋玉唇角微扬。
也罢,能死在他的手中,也是那司法大人的荣幸。
随后,宋玉手指轻轻一挥,身后的死侍如鬼魅般朝队伍一拥而入。霎那间,刀光剑影,杀声四起。
"来人,护驾——"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响彻在夜。
宋玉轻轻一跃,直接逼近女子身边。
他手掌一挥,看似轻柔,实则狠戾,直直朝女子心旁逼去。
若是被击中,则一掌毙命。
原以为这场无聊的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不曾想,那女子反应竟极其灵敏。
她微微侧身,躲过致命一击。
随后,毫不留情地一掌朝他拍来。
见状,宋玉连连运转内力,体内真气涌动,接上女子一掌。
两人掌心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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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力相撞。
许久后,宋玉脸色渐渐凝重。
他感受到女子力劲越来越大,欲想收力退去时,却见梧清冷笑一声,在他之前提前收力。
随后,梧清腰身一转,一脚狠狠朝刺客腹部踹去。
这一脚力道之大,竟直接将刺客踢到树旁,随后重重倒地,树叶簌簌而落。
"咳咳......"宋玉按住腹部,鲜血从他嘴角流下。
"公子——"身后的死侍惊呼,欲上前搀扶。
"退。"宋玉冷声道。
"想跑?"见他们准备逃去,梧清冷眸寒意一闪,拿起佩剑,准备追上去。
就在这时,皇帝身旁的贴身太监急忙拉住梧清,声音焦急:"大人,大人!陛下受伤了,说是要见您!"
行动被阻,见来不及追上前,梧清有些无奈:"下官并非太医。"
"咳咳,这......总之,您快去看看吧。"太监不敢多言,只是催促道。
玉楼阁内,幽香萦绕,珠帘轻晃。
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手捧药材,缓缓步入房中。
"哎呀呀,是谁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竟将咱们俊美无比的宋三公子打得如此狼狈?"常傅看着榻上男子脸色苍白如纸,不由打趣道。
宋玉缓缓抬眸,淡淡地扫了常傅一眼。
“咳咳......”见他心情不悦,常傅也不敢过多调侃,连忙收敛笑容。
他替宋玉上药时,眉头微蹙:“照理来说,区区一个司法部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如若是死侍失手,那还情有可原,可是宋三公子亲自出手......
“司法部大人梧清,竟会被圣上频频宣召,夫郎已逝,守寡多年,至今未娶。啧啧,也是位痴情种呐。”常傅看着手下提供的情报,不由感慨道。
他的目光在纸上流连,好似能从字里行间看出这位梧清大人的过往,以及与圣上关系匪浅。
“继续查。”宋玉淡声道。
见宋玉起身,步入地下通道,常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又要易容?”
宋三公子还有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便是易容术极其高超。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人没有见过宋三公子真正面容的原因,包括那些权贵之人。
其真实容貌,比那易容之术化成的面容,还要俊美十分。
宋玉不语,几个时辰后,常傅看着眼前陌生面容的男子,思来想去,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那张脸庞如玉般温润,眉目如画,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常傅猛地一拍手,拿起一旁的画像,恍然大悟。
宋玉新易容的面貌,竟与梧清逝世的夫郎,有七分相像,甚至比之更为俊美。
那双眼眸似乎能摄人心魄,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带着几分清冷。
"你......你要做甚?"常傅挑挑眉,继续道:"打不过人家,就要玩弄人家?"
常傅看着宋玉离去的背影,身后一凉。
看来他也要好好想想有没有惹过宋玉,否则日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三公子极其记仇,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2. 第二章
几月后,梧清奉令前往山头剿匪,杀到关键时刻,一名男子突然被山匪领头从高处抛下。
梧清见状,快步向前,运转内力,脚尖轻点,飞掠而去,瞬息之间便将那坠落的男子稳稳接住,随后缓缓落地。
怀中男子长相极其阴柔,一双眼眸清冷如雪。
关键是,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见梧清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中微微一动,宋玉轻轻咳了几下。
许是由于病态的缘故,男子脸色比常人更加白皙。
“你,没事罢?”梧清问道。
“咳咳......多谢大人......咳咳,救命之恩。”
高挑俊美的男子一袭墨蓝长衫,宽袍垂地,随着微风轻轻浮动,衬得他愈发清雅出尘。
他的长发用玉簪随意绾起,几缕发丝垂在肩侧,带着清隽冷意,又显楚楚动人。
突然,山风呼啸,只见山贼再次蜂拥而来,刀光剑影中杀气四溢。
梧清将病弱美男护在身后,剑鞘一出,寒光乍现,见血封喉。
待处理完山贼后,梧清转身看向他,询问道:“公子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
“咳咳......玉奴随主前行,历经此地,未料遭此变故。大家慌乱而逃,只剩下玉奴,咳咳......体弱病多,便落入山贼之手。”
梧清点点头,眉头微皱,回想起确实有一商贾之家逃去,只不过半路亦被贼人所杀。
这么想想,此人倒也算好运。
见男子自称为奴,想来是被买来的奴隶。
“他们已死,你就当获得自由之身,日后有何打算?”梧清问道。
宋玉神色骤变,眼眸中倏地涌现出惶恐之色,他身躯微微颤抖,宛如一株孤苦无依的弱柳。
他有些恐慌地摇摇头,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好似害怕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吞噬。
见状,梧清眉头微蹙。
随后,她从腰间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递给宋玉:"天意如此,那便好好享受自由之身。不用害怕,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到司法堂寻我。"
然而,宋玉依旧摇头,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咳咳......大人救命之恩,玉奴无以回报。只求......能成为大人的奴......咳咳。"
"玉奴什么都会做......求求大人不要丢弃奴......"
他边咳嗽,边流出眼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将他拥入怀中。
梧清望着宋玉,想到那些一生待在宅邸的奴隶,对他们而言,全世界只有家主存在。
一时之间让他们获得自由,拥抱现实,确实如同让井底之蛙直面浩瀚天空,有些许困难。
梧清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她想到那人也是在病危之中离世,而今日又是他的祭日......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梧清微微颔首,轻声道:"也罢,且随我回府。"
待他日后习惯了寻常生活,再让他离开也不迟。
晚时,安顿好玉奴后,梧清如往昔祭日一般,轻步来到祭祀堂。
幽静祭堂内,香烟缭绕,烛火摇曳,映照出女子清雅绝俗的容颜。
她一身素衣,跪坐于蒲团之上,眼眸紧闭,檀口轻启,吟诵着诗经。
宋玉寻到她时,见梧清孤身一人,极其认真地替已逝之人祈福。
烛火摇曳,看着女子一副清冷认真的模样,宋玉报复之心渐起。
守寡多年,不曾再娶的痴情种么?
他缓步向前,学着梧清的模样,轻轻跪坐在她身旁。
梧清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却并未多言,继续专注于祈福。
突然,身旁男子的气息变得紊乱,他的脸颊渐渐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逐渐迷离,竟露出一丝媚态。
他轻轻靠向梧清,声音微哑低柔:"大人......咳咳......玉奴......好热......"
梧清缓缓睁开眼,看到宋玉反常的模样,想来是今日有人给他下了迷药,药效在晚时发作。
她并未多言,准备将男子拦腰抱起带去看医师。
就在此时,当梧清微凉的手轻轻触碰到宋玉的脖颈时,宋玉不由自主地发出低低轻哼,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诱惑:"嗯......好舒服......咳咳......"
他拉住梧清的手,引导她抚摸他发烫的脸颊,然后慢慢滑向锁骨。
"求求大人......咳咳,多摸摸玉奴....."
宋玉的声音如同蛊惑,眼中泛起水雾,怜人心弦。
梧清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在身上游离。
"大人......可不可以......咳咳......吻吻玉奴......玉奴好难受。"
宋玉喘息着,红唇微启,目光迷离地望着梧清。
梧清依旧平静,淡声道:"乖,别闹了。"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宋玉的眉眼,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狗。
见梧清依旧坐怀不乱,宋玉微微起身,整个人朝女子身上靠去。
本以为她会推开他,可她依旧没有动作,既不拒绝也不主动。
不过,只要不拒绝,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接受呢?
宋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梧清并非像传闻般,对自己已逝夫郎有如此深的执念。
她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面对主动投怀送抱的诱惑,不还是无法抗拒。
以往,宋玉都是被动的那一个人,现下,他慢慢靠近女子的双唇,吻了上去。
梧清依旧不紧不慢,任由玉奴胡乱、笨拙地吻着她。
祭祀堂内,两人身影交织.
目的已达成,宋玉觉得无聊,想要退去,不知何时,梧清粉唇微启,轻轻探进了他的唇齿之间。
许久,宋玉竟被吻得有些失了神。
感受到女子的手从他宽袍中探去,宋玉有些不自然地提醒道:“大人......咳咳......这里是祭堂......”
“嗯。”
梧清轻轻应了一声,动作并未停下。
“大人的前夫郎......咳咳......在天之灵可能......看到这一幕,会不高兴......”
“嗯。”
动作继续。
宋玉原本握成拳头的双手此刻微微颤抖,仿佛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纵然是素来游刃有余的宋三公子,此刻也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忽觉身上泛起一阵凉意。
不知何时,他的衣带竟被女子悄无声息地解开,而他,竟毫无防备地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
“......”
宋玉有些慌乱地拉好衣衫,脸上泛起一抹绯红。
不过这抹红晕并非出自羞涩亦或者其他,而是隐隐的怒意。
他的身子,是要留给师姐一人的!
而梧清,竟然敢解开他的衣带,将他全部看了去!
宋玉咬牙,面色阴冷。
他一定、一定要将梧清,碎尸万段——
宋三公子此刻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将眼前色胆包天的女子拍死。
而且她解衣带的动作如此熟练,就和她用剑时,行云流水,就连他都未曾察觉。
他狭长的凤眸中带着怒意,纤长的睫毛微颤,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掐死眼前的梧清。
见玉奴突然不说话,神色有些不自然,梧清停下手中动作,问道:“玉奴,你还好罢?”
宋玉回过神,勉强压下内心的怒意,强自镇定下来。
顷刻间,他又变回那个病弱男子,轻咳一声,柔声回应道:“嗯......咳咳,方才感觉全身一凉,一下子好了。多谢大人。”
梧清点点头:“即是如此,玉奴早些回房休息吧。”
她从头到尾,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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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过多余的情绪,纵是发生那些事,梧清面色依旧平静。
她慢慢整理好衣裳,转身重新闭上双眼,继续吟诵起诗经,丝毫没有受到刚才情事的影响。
宋玉恨恨地瞪着梧清的背影,心中郁结难平。
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女子手下如此狼狈。
但此刻,他终归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去,准备另谋他计。
宋玉在房中思索片刻,心中愈发地愤怒难平。
后来,他越想越气。
最终,宋三公子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将此气忍下,于是他迅速换上一身漆黑的衣衫,戴上面具遮掩行踪,抽出腰间佩剑,杀气腾腾地朝祭堂方向快步而去。
微风拂过,梧清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杀意正逼近而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手握佩剑,走出祭堂。
月光洒落在两人的身影上,宋玉和梧清在庭院中对峙而立。
看到对方的装扮与先前那个落荒而逃的刺客如出一辙,梧清不禁轻笑出声。
她从容不迫地抽出长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前来送命。"
面具下,宋玉冷嗤一声,随即运转起内力,准备一举将眼前的女子斩于剑下。
他从未如此动过真格。
今日,他一定要取了这贱人的狗命,砍了她的双手,挖了她的狗眼!
枝条轻摇,叶片飞舞,梧清与刺客已战作一团。
剑光如织,刀影交错,招招致命。
宋玉的剑招锐利狠辣,招招直指要害,全然不似寻常江湖打斗,更像是在发泄着滔天恨意。
他每一记挥斩,好似要将梧清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梧清能清楚地感受到刺客浓浓的杀意,如同一条竹叶青,蜿蜒缠绕在她周身,不死不休。
梧清手腕一动,长剑挥舞,与刺客碰撞。
宋玉剑势直击梧清,梧清眼神一凛,迅速向侧方跃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同时,她手腕一抖,直取刺客咽喉。
然而,刺客似乎早有预料,巧妙下滑,身形一矮,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他冷笑一声,手腕翻转,剑尖直刺梧清胸口。
梧清心中一沉,这刺客的反应速度和预判能力实在令她惊叹。
来不及多想,只能以剑柄格挡,碰撞间发出一声闷响,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她险些握不住剑柄。
她后退一步,稳住身形,眼中寒意越深。
梧清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真气运转至极限,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般,气势陡然一变。
她不再躲闪,而是主动迎了上去,长剑舞动,剑招如行云流水,密不透风地击向刺客。
宋玉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也不得不全力防守,招架得有些狼狈。
两人你来我往,剑气纵横,周围的树木都被剑气震得瑟瑟发抖,落叶纷纷飘落。
渐渐地,宋玉感到有些吃力,梧清的剑法看似轻灵飘逸,却暗藏杀机,让他无法轻易突破。
他开始逐渐露出败势,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听到这般大的动静,侍卫们举着火把,纷纷赶来。
“来人,有刺客——”
诡异面具下,宋玉的脸因愤怒而愈发扭曲,他咬紧牙关,狠狠地骂了一句后,愤愤离去。
“还想逃?”梧清手指轻扬,足尖一点,朝着宋玉追去。
她探向宋玉的脖间,欲将其擒住。
然而,宋玉反应极快,身形微侧,本以为能够躲过,却不想梧清的手指竟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腰带。
只听一声轻响,宋玉的衣衫应声而裂,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你,给,我,滚——”
宋玉双眼通红,瞬间再次被激怒,一脚狠狠地踹向梧清。
梧清看到眼前一幕,微微一愣,一时失神。
挡下刺客一脚后,梧清脚步轻盈落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不打算继续追向前。
3. 第三章
常傅看着面色铁青的宋玉,不知谁又把他惹着了。
思来想去,有生之年能气到宋三公子的人,貌似除了上一回提到的司法大人梧清,便再无他人。
想起那日听闻的传闻,常傅恍然大悟。
是啊,若梧清大人若真贪恋男色,又岂会守寡多年,至今未再续弦?
所以,纵然宋玉易容成梧清故夫的模样,也未必能叫梧清动心。
他又看了看宋玉,想到这些日子,他应该是同梧清在一起的罢,于是常傅猜测道:“你这是,美人计没使......”
话未说完,宋玉已如暴风骤雨般,带着狠劲十足的力道,一掌劈来,直奔常傅面门。
“哎哟!”常傅惊呼一声,堪堪躲过,顷刻间,冷汗浸透衣衫。
若非他多年习武,反应敏捷,这一掌下去,少说也得重伤卧床不起,甚至性命堪忧。
常傅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他抬头望向宋玉,只见自家公子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如今只要提起梧清二字,宋玉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
往日里什么温润如玉、处事不惊的翩翩宋三公子形象瞬间崩塌。
常傅看了他一眼,这梧清大人,到底对宋玉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让他如此失态?
单是武功不敌,尚不足以令他如此失控,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深仇大恨,才会令宋玉如此气急败坏,丢尽了往日风度!
良久,宋玉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吩咐下去,十月北行,十大首领齐聚墨河,围剿梧清!”
“什......什么?”常傅惊得手中的茶盏都险些落地,茶水溅了他一身。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十大首领全部出动?就为了杀一个司法大人?”
如此兴师动众,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就连宋玉亲手报仇雪恨时,也未曾有过如此大的阵仗……
看来,这梧清与宋三公子之间,必有深仇大恨。
罢了,宋玉既已决定,常傅也不打算多问,免得惹祸上身。
想起一事,常傅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了,三公子,您一直追查的那件事,已有眉目。”
听到此处,宋玉微微一颤,方才眸中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在哪?”
常傅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破旧的图纸,轻轻叹了口气:“具体位置不明,地图上也没有标注,只能......”
他犹豫了一下:“只能我们慢慢探寻,以免错过线索。”
“好,现下动身。”
“三公子......”常傅欲哭无泪,他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眼睛:“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您现在过去,那人也未必醒着。您让我睡一觉吧,明日再动身,可好?”
他已经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然而,宋玉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拿起一件水蓝色长衫,又放下,拿起一件月白长袍,反复比较,眉宇间尽是纠结。
他轻声自语道:“常傅,你说,师姐喜欢艳丽一些的,还是淡雅一些的?”
他美眸流转,扫过无数衣袍。
看得出来,宋三公子十分重视这次的见面。
常傅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宋三公子的师姐喜欢什么,这......他上哪儿知道去?!
不过,他也庆幸自己不知道,否则,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家一向精明强干的宋三公子,为何在面对感情问题时,会如此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宋三公子俊美如玉,穿什么都好看。”常傅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打算小憩片刻。
宋玉却丝毫没有困意,他对着铜镜,精心打扮着自己,时而皱眉,时而展颜,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发簪,喃喃自语:“你说我这个造型如何?要不要换个更精致的发簪?”
他开始演练待会儿与师姐见面的场景,一遍遍地练习着该如何开口:“如果见到了她,我要说什么才好呢?”
他轻咳一声,试探着说道:“师......师姐,好久不见......”
镜中的他摇摇头,略显不满:“不行......太生硬了。”
随后,他又扯出一抹略带羞涩的微笑,再次练习:“师姐,我是宋玉!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他再次摇摇头:“不行......太奇怪了......”
不知不觉间,常傅已经睡了个美美的安稳觉,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
他睁开眼睛,看见宋玉正襟危坐,面带微笑,胸有成竹,显然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二人骑着马,沿着山路缓缓前行。
“呼,终于到了!”常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头一看,却在看到匾额上的字后,浑身僵硬,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常傅已经感受到身后一凉,浓浓杀意渐起。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便惊恐地结巴道:“你......你听我解释......我......我是无辜的!”
常傅慌乱地躲闪着,他知道,他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因为,那匾额上赫然写着——
“徐清府”三个大字。
徐清府......
那是司法大人梧清的宅邸!
而梧清的故夫,正是名唤徐清......
“常傅。”宋玉冷冷一笑。
他手执长剑,剑身寒光照着他此刻阴鸷的面容。
方才的期待、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痛苦,此刻看上去亦有些憔悴。
“拿师姐来戏弄我,很好玩,对吗?”
常傅欲哭无泪,眼见着长剑就要劈落,他猛地闭上眼睛,举起手中的地图,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常傅是疯了吗?!谁不知道你宋玉有病啊!我骗你一个有病的做甚?!”
他语气中带着绝望和些许无奈:“我是觉得自己活得太短了吗?去骗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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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见宋玉并未落剑,他又急切地解释道:“这地图上就这么写的,我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次无心之举,竟会将宋玉推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许久,感觉到头顶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剧痛,见自己还活着,常傅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他看到宋玉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剑垂落,他整个人如同被凝固了一般,眼眸紧紧地盯着地图,双手微微紧握,指节泛白。
他并非真的要杀了常傅,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痛苦之中。
宋玉再次仔细地查看地图,他反复确认,地图上的地址确实没有丝毫差错。
地图上的地址,确确实实,是徐清府。
而这“徐清府”的诡异之处在于——
府中几乎只有梧清一人居住。
她素来清冷孤傲,独来独往,极少有侍从陪伴左右,就算有护卫,也仅仅是在例行检查时才会短暂出现。
宋玉凤眸微闪,一个名字在他心中轻轻回荡——
梧清......
她......会是师姐吗?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令他呼吸一窒,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有些紧张地大口喘息起来。
如果是的话,那他先前对师姐出手,极其大为不敬,简直就是粗鲁无礼!
而且他下手没轻没重,差点伤了她!
虽然没有打过......
没有打过就算了,可他竟然还出言辱骂了她......
他从未骂过人,一直将自己伪装成温润如玉、常人公子般的模样,目的就是为了日后不吓到师姐。
而他第一个出言辱骂的人,却是梧清......
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总有一天,他会杀了她。
对一个将死之人,自然无需再伪装。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师姐......
宋三公子眼中难得闪过一抹恐惧。
如果师姐因此而讨厌他,憎恨他......
这个念头令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看到宋玉脸色骤变,呼吸急促,常傅吓了一跳。
他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为宋玉把脉,一边紧张地呼喊着:“不是,三公子,你别死在这儿啊!”
几日后,梧清回到徐清府,入目之处,皆是熟悉的景致,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她一眼便注意到玉奴的反常。
往日里,玉奴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时不时地凑上前来,嘘寒问暖,说着诸如“大人辛苦了”之类的讨好话语,甚至还会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他那轻佻放肆的举动,虽然让她略感不适,却也习以为常。
然而,今日的玉奴却判若两人。
他远远地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打量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他避之不及。
行为举止也不再轻佻。
4. 第四章
一日,晨雾弥漫,宋玉轻轻推开门,来到后院,看到梧清在练剑。
梧清一袭白衣翻飞似云烟,好似与世间一切尘俗隔离,只余她与手中宝剑,剑光流转,动作洒脱,潇洒灵动。
偶尔一瓣雪白的梨花随风飘落,轻若飞雪,落在她的发丝或衣角,更添几分仙气。
宋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眸流露出几许痴迷。
好想,再让师姐,狠狠地踹他一脚......
听到动静后,梧清收起长剑,转身向角落的玉奴走去。
“想试试吗?”梧清问道。
未等宋玉回答,梧清已经在他身后,轻轻环绕住他,抬起他的手,覆上剑柄。
那剑柄上,还残留着梧清方才的余温,令宋玉浑身一颤。
见玉奴手抖得厉害,梧清轻声安慰道:“别怕。”
她一手握住宋玉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双肩:“挺直。”
感受到梧清的手已悄悄移至腰间,宋玉全身酥软,大气难喘,甚至感到头有些晕眩。
见状,梧清收起长剑,微微退开:“许是这把剑太重了罢,可以换一把轻一些的。”
说罢,她转身朝其他里间走去。
宋玉紧张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宋三公子有些后悔。
他方才应该直接给师姐展示一套气贯长虹、石破天惊的绝技!
哪有手抖到剑都握不住的道理......
师姐一定觉得他很无用......
可是,万一展示了,岂不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暴露身份于宋玉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师姐很讨厌别人骗她怎么办?
在宋玉懊恼万分之际,只见梧清从案几上拿起一柄剑,递到他手中。
梧清递来的剑,剑身修长,剑刃并非笔直,而是略微弯曲。
剑柄简洁,没有繁复的雕饰,仅用浅蓝色的丝线缠绕,丝线磨损的痕迹依稀可见,是陪伴主人走过岁月的痕迹。
宋玉眼神一滞,呼吸也为之一窒。
那把剑......他认得!
即便经年累月,也无法磨灭他记忆深处那抹深刻的印记。
当年在玉剑山上,他身受重伤,气息奄奄,眼前只剩一片血色,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把剑,以及一道清冷女声。
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再回玉剑山,那里已成一片死寂,满目疮痍,血染山石,曾经生机勃勃的山门,如今只剩一片荒凉。
他遍寻师姐的下落,调查了每一柄失踪的剑,唯独师姐佩剑不见踪影。
所以,他一直坚信,师姐还活着。
而此刻,如冥冥中自有缘分般,这把剑,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握在梧清手中......
梧清......竟然真的是失踪多年的师姐。
在师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她会成为京中的司法大人?
“这把剑如何?”
见他眼神涣散,梧清唤道:“玉奴?”
宋玉回过神来,轻咳几声掩饰内心的波澜,随后缓缓握住剑柄,指尖触碰到剑身冰凉的光滑,忍不住道:“玉奴......很欢喜。谢谢大人。”
梧清轻轻颔首,随口说道:“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新剑,如若你喜欢,日后我再为你寻一把更好的。”
宋玉却摇摇头,痴痴地凝视着那把剑。
他将剑紧紧抱在怀里,好似获得了什么珍贵之宝,不愿松手。
“玉奴喜欢这一把......”
梧清点点头,不再多言。
见时候已到,她换上一件黑衣。
出门前,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玉奴:“你若是在府中无聊,可以出门走走,不必拘泥于此。”
梧清的声音依旧清冷。
以往,纵然是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宋三公子也从未正眼瞧过一眼。
然而此刻,看着梧清离去的背影,他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紧紧地盯着手中那锭银子。
回到房中,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锭银子,生怕伤害到它。
片刻后,他将银子轻轻地举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熟悉、淡淡的幽香。
宋玉眼神愈发痴迷。
那是师姐的味道......
是师姐给他的银子......
宋三公子觉得自己此刻,幸福得快要晕了过去。
片刻后,他才恢复冷静。
他取来一个精巧的小木匣子,将那锭银子小心地放入其中,轻轻扣上匣子,再将它牢牢锁上。
待他回到自己的阁楼,他要将这个小匣子,珍藏在藏宝阁里,放在最显眼、最高的位置。
晚时,宋玉立于门前,修长身影在夕阳下被拉长。
他静静地等待着,不时地看看天色,期待师姐归来。
片刻之后,熟悉的马车声响起,缓缓停在府邸门口。
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眼中瞬间亮起光芒,唇角也微微勾起,正要上前,却猛地一滞。
宋玉看到梧清朝车帘中伸手,缓缓扶住另一个男子下马。
即使男子衣着简朴,却也无法掩盖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
其长相极其俊美,青丝也随身旁女子一样,高高束起,发带与梧清的竟是同一种材质、颜色,甚至连发髻的样式都惊人的相似。
两人站在一起,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神仙眷侣。
宋玉先前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转瞬即逝的阴鸷。
纵然眼前男子再如何从简,也逃不过宋玉的法眼!
这男子从头到脚,打扮看似随意无意,实则心机至极,看似随意散落的青丝,实则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光泽。
不过,宋玉倒是认得此人。
当今圣上,凤晏。
凤晏下了马车后,一眼便注意到宅邸门前面如美玉的陌生男子。
他握着梧清的手紧了紧,随梧清走到门前时,凤晏看着宋玉,眼中寒意渐浓,语气有些冷:“他是谁?”
宋玉看着凤晏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这凤晏,道行尚浅啊。
“奴......”
他正要开口,却被凤晏打断。
“朕问你了吗?”凤晏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悦,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多年来,梧清身边从未有过其他男子,如今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容貌与梧清逝世多年的故夫气质相似的男子,怎能不让他心生警惕?
若非梧清在此,他早就命人将这个碍眼的男子拖下去打死了。
听到对方自称‘朕’,宋玉一脸惊讶,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玉奴见过陛下,先前是玉奴眼拙......”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惶恐。
听到对方自称为奴,凤晏更是不悦。
梧清毕竟也是常人,多年未曾再娶,就算收个男宠消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语气酸涩,带着难以掩饰的嫉妒:“司法大人宁愿找一个低贱的陪床奴隶,也不愿要朕,对吗?”
他刻意咬重了“低贱”二字。
听罢,宋玉慌忙起身,像是完全不懂宫中礼仪一般,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凤晏的衣袍下摆,一脸无辜,紧张解释道:“不是的,陛下误会大......”
“滚!贱奴!”凤晏本来就一肚子火,不敢对梧清发作,却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这个“碍眼”的贱奴身上。
凤晏一脚朝玉奴的腹部狠狠踹去,只见宋玉翻到在地,手臂在地上擦出一道血痕。
“啊......咳咳......”
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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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显得更加羸弱。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含泪,看着梧清。
梧清自然知道,凤晏就算杀了玉奴,她也无权干涉。
他为君,她为臣。
只不过她素来不喜这些事。
凤晏注意到梧清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一向淡漠的神情中,此刻更添了几分清冷。
“陛下误会了,下官与玉奴并非是那层关系。”梧清说道。
见她开口解释后,凤晏强压下怒火,越过倒在地上的玉奴,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朕要吃你弄的醋鱼。”
“好。”
二人进入宅邸后,宋玉冷笑一声。
醋鱼?这不就在赤裸裸地告诉梧清,他方才的动作,只是因为一时醋意,并非有意为之。
宋玉的眼神越发阴狠。
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吃师姐亲手做的东西?!
回到房内,淡黄的烛光下,宋玉脸色苍白,病态的红晕攀上他的脸颊。
修长如竹的手上,一只极其小的蛊虫诡异而缓慢地蠕动,它的背部布满细小尖刺,细长的触角轻轻摆动,好似在感知周围气息。
宋玉一脸病态看着它,那是他悉心培育多年的蛊王。
用它对付凤晏,实在可惜。
可是,谁让那贱人自寻死路,敢去勾搭师姐呢?
就算凤晏是当今圣上,那又如何?
有他玉楼阁全力辅佐,再换一个,也并非登天之事。
师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所有想靠近师姐的人,都该死!
宋玉眼眸一动。
醋鱼,让他吃醋鱼!
等那贱人死后,宋玉要将他喂鱼,一口一口地将那贱人活生生地吃掉!
想到不出片刻后,那贱人就要死去,宋玉眸中亮了亮,眼中的阴鸷逐渐被疯狂的喜悦所取代,病态的红晕更加浓重,几乎要溢出他的肌肤。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啊......实在是太幸福了......”他轻声低喃着。
很快,师姐又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这个念头如蛊毒般,让他兴奋,诡异的笑容几乎要爬上他苍白的面容。
然而,就在这痴狂即将彻底吞噬他的瞬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宋玉眼眸一动,迅速将掌心的蛊虫收回袖中,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脆弱的苍白。
他迅速调整好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受冤之人。
梧清推开门,看到玉奴蜷缩在角落,他的身躯瑟瑟发抖,低低的呜咽声带着难言的委屈。
梧清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疼吗?”
宋玉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
他毫不犹豫地扑进梧清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不疼...咳咳...”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气息紊乱。
“大人......大人......”他颤抖着声音,轻唤着梧清:“玉奴只是贱奴......咳咳,不值得大人......”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喘得越发厉害。
啊......
被师姐抱着,他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好想,好想被师姐怜爱......
梧清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紊乱的情绪,让他缓缓平复呼吸。
待他稍稍平静下来,她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那瓶中盛着金黄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她撩起玉奴的衣袖,为他上药,指尖轻轻触碰到他受伤的手臂,动作轻柔细致。
药膏涂抹完毕,梧清看着他,神情静如平湖。
“明日,你便离开罢。”
5. 第五章
“阿清,这鱼味道依旧如昔,当真令人回味无穷。”
凤晏执箸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鱼肉,眼中满是赞叹之色。
他侧目看着身旁冰清玉润的绝色佳人,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闻言,梧清说道:“陛下过誉。”
四下无人,殿中无声,凤晏心痒难耐,稍稍挪动身躯,向她靠去。
他低垂眉眼,收起威严,撒娇道:“阿清,喂朕一口可好?”
梧清微蹙黛眉,轻声道:“于礼不和。”
凤晏倒也不恼,他挺直腰背,继续说道:“朕命你,喂朕。”
梧清闻言,神色微微一动,轻叹一声。
她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缓缓送至凤晏唇边。
凤晏含笑接过,细细品味,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朕实在羡慕他。”
凤晏咽下鱼肉,眼中难以掩饰黯然:“纵使故去多年,阿清这般优秀之人,仍对他一往情深。”
此处所言之“他”,自然是指梧清的亡夫徐清。
凤晏执起玉杯,将烈酒一饮而尽。
酒气熏熏间,想到那贱奴的眉眼,他意味深长道:“只要有个与他眉目相似之人,阿清便会收留于府中。”
见梧清不语,凤晏唇角微扬,审问道:“你当真未曾与那贱奴有过逾矩之事?”
“看那小厮便是那等下贱至极,善于在主子床榻之上卖弄风骚的贱奴。”
“他可曾经常勾引于你?”
梧清始终未曾抬眸,待用膳完毕,方才轻声提醒道:“陛下,您醉了。”
“朕怎会醉......”凤晏口中呢喃,将头轻轻靠在梧清的肩上。
他目光迷离,开始回忆往事:“昔日,你拒绝朕,言道不愿与众多女子共侍一人。”
“这么多年,想了想。其实,阿清,我亦可......”认你为妻主。
凤晏已不再自称“朕”,而改口唤“我”。
然而,他后半句话尚未出口,一壶冰冷的酒水便从上方倾倒而下,将凤晏淋得浑身湿透。
“啊......抱歉,陛下,咳咳,玉奴并非有意......”
宋玉面露慌色,急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粗布,那布上还沾染着方才擦拭书阁时沾上的灰尘。
他刻意挡在凤晏与梧清之间,将二人隔开,手忙脚乱地为凤晏拭去身上的酒水。
在擦拭的过程中,宋玉不经意间露出手臂上一道新愈的伤口,那伤口上还残留着些许金黄色的药膏,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凤晏眼神一紧,死死盯着宋玉手臂上的伤痕。
那药膏的色泽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赠予梧清的珍贵药膏,价值连城。
虽说梧清向来不在意身上留疤,但凤晏一直坚持,阿清那如玉般的肌肤上不该留下半点疤痕。
可如今,她竟将这等珍贵之物用在这贱奴身上!
凤晏额间青筋暴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梧清做醋鱼时,定是抽空去寻这贱奴,为他上药安慰的画面!
他恨恨地看向梧清。
表面上一脸淡漠,实则心中欢喜这与徐清有几分相似的贱奴!
还说未曾碰过那贱奴,他们定是日日夜夜,都在行男女之事罢?
凤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顾不得君王威仪,一把抓住宋玉的手腕,狠狠地按在那道伤口之上,仿佛要将其嵌入肉中。
“咳咳......好疼......”
宋玉眉头紧蹙,发出一声低吟。
他微微侧脸,故意让梧清看到他面露痛苦之色的俊美容颜,与面色微微抽搐的凤晏形成鲜明对比。
对,就该如此!愤怒至极,越气愤越好!
让师姐看看这人如今丑陋的面貌!
只需再过片刻,那蛊虫便会爬上这贱人身躯。
想到凤晏即将命丧黄泉,宋玉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快意,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又急忙压下。
就在那蛊虫蠢蠢欲动,即将探出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梧清的声音。
“玉奴。”
宋玉闻声微微一愣,手上动作顿住。
“退下。”梧清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
那蛊虫仿佛有灵性般,感知到喂血之人的心意变化,竟又悄然退了回去。
凤晏一把推开玉奴,转身看向梧清。
他本欲开口斥责,可对上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所有狠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气憋在胸口,凤晏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翻案几,珍馐佳肴顿时散落一地。
他二话不说,甩袖而去,留下一片狼藉。
梧清无奈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她正欲追上凤晏,却见那倒在地上的玉奴竟匍匐着爬向散落的饭菜。
“大人......咳咳......做的,不能浪费......”
宋玉声音沙哑,双手颤抖着捧起地上的菜肴,不顾尘土,直接送入口中。
许是吃得太过急切,肉汁沾染在他苍白的嘴角。
他缓缓抬眸,带着几分媚色,眼角微红,看向梧清。
宋玉慢慢地伸出舌尖,舔舐着嘴角的汁水,动作暧昧诱惑。
“好吃......咳咳......”
宋玉的手不慎碰到散落一地的碎瓷,顿时被划出一道血痕。
“唔......好疼......”他轻呼出声。
梧清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凤晏离去的脚步。
她缓步来到玉奴身旁,半膝跪下,轻轻地抬起他的手,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细心地为他擦拭伤口。
“怎么这般不小心。”梧清轻声责备。
“想吃的话,我再为你做便是。落在地上,不干净。”
后来,梧清真的重新给他做了一条醋鱼。
“吃完后,便离开罢。”梧清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
宋玉并未直接回应这句话,而是从一旁取出两副骰碗:“大人可曾玩过?”
梧清摇摇头:“未曾,只是见过。”
她想起往日办案时,曾在烟花之地见过他人玩这游戏。
比试者摇动骰碗,以点数大小决胜负。
至于奖励,可为钱财,亦可为其他。
“玉奴可以同大人一起‘玩’吗?”
宋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暧昧,那个"玩"字微微上扬,意味不明。
梧清静静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点点头:“你想玩什么?”
“玉奴,想听听大人的真话。”宋玉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梧清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半靠在一旁,修长腿微微勾起,动作不失风情。
随后,她拿起骰碗,慢慢摇晃起来。
作为习武之人,若有意为之,控制骰子点数并非难事。
然而梧清并无此意,只是随意地拨弄着。
宋玉也拿起骰碗,开始摇晃起来。
他玩得多,经验丰富,即便不用内力,亦掌握些技巧。
果不其然,第一把亮数时,宋玉的点数明显更大。
“你要问什么?”梧清问道。
“大人不接受圣上,是因为......咳咳......”宋玉欲言又止,担心触及梧清的伤痛,未将故夫之名道出。
反倒是梧清,知晓他要问什么后,直截了当地答道:“不是。”
第二局结束,骰子停止转动,宋玉的点数依旧胜出。
“那大人,为何没有接受圣上?”宋玉继续追问。
毕竟,在宋玉看来,攀附权贵之人,便如同攀登高峰。
寻常之人攀上了,便可俯瞰众生,想要做什么事,都能便利许多。
更何况,据他暗中打探到的消息,这些年来,凤晏对梧清宠爱有加,且只独宠她一人。
一个位高权重,相貌俊美,心中只有一人的男子,多年呵护,怎会不让人心动?
除了放不下故夫徐清,宋玉实在想不出梧清为何对凤晏无动于衷。
梧清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倒也坦诚,直接道出与传闻中截然相反的话语。
她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骰碗,慢声道:“权贵之人,丢弃时,比较麻烦。”
“我不喜欢麻烦。”
宋玉眸色一动。
师姐......好美。
梧清再次拿起骰碗,开始轻轻晃动。
宋玉看着她的举动,眼中的痴迷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师姐,好实诚......
都第三局了,她还不作弊。
亦或者,对了解玉奴一事,梧清并不在乎输赢。
宋玉挑挑眉。
可是他不行啊。
他好想,好想了解师姐。
从身到心,从里到外,一寸一寸......
梧清看着骰子停下,知晓自己的点数又不敌玉奴后,轻叹一声,感慨自己运势不佳,随即伸手拿起一旁的玉樽。
烛火下,酒液在樽中荡漾,她将玉樽举到唇边,轻抿一口,酒香在唇齿间氤氲。
“问罢。”梧清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这一次,宋玉没有将问题很快抛出,而是缓缓移动身子,爬到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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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身边,随后跨坐在她的身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慢慢靠近。
他们的唇几乎要触碰,宋玉的呼吸轻轻拂过梧清的脸庞。
“那大人觉得,玉奴,是麻烦吗?”
梧清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他的下巴,将他微微拉近后,轻轻吻了上去。
两人的唇瓣相触,舌尖缠绕。
片刻后,梧清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如同上次般,解开他的衣衫。
身下男子青丝散开,白玉肌肤,肌肉紧实,竟无一处赘肉。
梧清的指尖在宋玉身上游走,唇从他的唇瓣开始,缓缓移向脖颈,再到锁骨......
宋玉沉醉其中,正当情到浓时,他听到梧清轻唤一声。
“玉奴。”
这二字让宋玉瞬间从醉梦中惊醒。
他眼中的醉意渐渐退去,意识稍微清醒了几分。
不行……
师姐要唤的名字,应该是宋玉才对。
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数珍宝都换不来,不可一世的玉楼阁宋三公子,宋玉。
而非低贱的玉奴。
师姐理应捧着他真实的面容,眼中只有他宋玉的影子。
而不是此刻与她故夫徐清有七分相似的容貌。
他为师姐守身如玉,视若珍宝的第一次,应在黄金万两打造的爱屋中完成,始于真挚情意。
而非在那贱人弄得一片狼藉之地,出于一场轻佻游戏。
“大人,玉奴......怕疼。”
梧清看着他,眼中难得浮现一抹罕见的柔情。
她伸手轻抚宋玉的发丝,轻声哄道:“我轻一些,不会疼的。”
“大人......”宋玉喃喃低语,眼中犹豫不决。
梧清感受到他的迟疑,温声道:“不想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
宋玉抿抿唇。
犹豫片刻,宋三公子觉得,反正拒绝师姐的是玉奴,不是他宋玉,师姐应该不会生他的气罢......
“不想。”
“好。”梧清点头应允,眼中欲色虽未褪去,却也不勉强。
她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为玉奴盖上,随后,准备转身离去。
“师......”宋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急,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改口。
“大人,咳咳,夜深露重,您......要去哪儿?”
梧清停住脚步,回首望向他:“去处理些事。你先回房中休息。”
语罢,她再次转身,却感到裙摆被人拉住。
身后的男子愈发紧张,声音中带着微微颤抖。
此刻,顾不得师姐大晚上要去处理什么事,宋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生气了吗?”
宋玉跪坐在地,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可不可以不要赶走玉奴......”
“别多想。”梧清的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如若你不怕死的话,想留便留。”
说完,她转身离去,裙摆从宋玉手中滑落。
宋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然明白梧清话中之意。
凤晏已对他心存芥蒂,若他执意留在梧清身边,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日后,就算凤晏真的要当着梧清的面取他性命,恐怕梧清也不会出手相救。
不过,那又如何?
且不说他不惧凤晏,近来,他也已改变主意。
宋玉自然是不愿以玉奴这个身份留在她身边太久。
万一师姐真的对这个身份动了情感,他会疯的!
他会以玉奴的身份,细细观察,了解师姐喜欢何物、讨厌何物。
了解师姐,一切的一切!
之后,他将以宋三公子的身份出现在师姐面前。
那时的重逢,将如同上天安排的巧合般,让师姐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他要让师姐觉得,他就是她的命定之人,如同早已注定的姻缘,终于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想到此处,宋玉不禁失声笑出。
笑声渐歇,宋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地面,只见那被凤晏掀翻的醋鱼静静躺在那里,鱼肉散落一地。
宋玉眼眸冷了几分,他缓缓走到那醋鱼身边,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宋玉闭上眼,好似能从这味道中感受到师姐的温柔。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随后,宋玉一块接一块,将那醋鱼尽数吞下。
每一口,他都吞得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了师姐的心意。
即便鱼肉已经沾了尘土,他也毫不在意。
6. 第六章
青石木阁间,微风带来檐下灯笼的轻晃,女子一袭白衣,坐于廊下,乌发挽起,点缀朱花,宛如画中仙。
她身前横陈古琴,轻抚琴弦,缓缓调音。
她身侧,一名青裳男子盘膝而坐,神情专注。
他试探性地拨动琴弦,却因不熟练而错了音节。
梧清嘴角漾开浅浅笑意,低声道:“心静如水,手随心动。听自然之音,再随其意。”
她微微前倾,指尖轻覆于玉奴手背,缓缓引导其动作。
二人相处愈发亲密,好似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梧清会教他品茶论道,偶尔早时归来,会同他一起漫步庭院,欣赏落日余晖。
不知不觉间,夜色如墨,清冷幽静。
一袭深蓝长衫的宋玉正坐于书案旁,眼神沉静,手中执笔,缓缓落墨。
一行行文字浮现于纸上,似在低诉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月初一,晴。今日同师姐共同赏花,师姐说她最喜爱粉白相间的一株......”
“三月初五,师姐今日外出,直至深夜未归。”
“四月初三,师姐买了莲子糕。”
“四月十六,师姐又一次彻夜未归。”
窗外风拂檐角,带来暗香,伴随远处隐约的虫鸣与流水声,男子停笔,目光略有些恍惚。
师姐今日又夜不归宿了。
出于对梧清的信任,他并未亲自跟踪师姐,去追查师姐为何不归。
只是会偶有不忍,夜深人静时,望着梧清的画像时,内心会不自觉焦虑无比。
正当宋玉快要沉沦这些时日的柔情时,凤意将他拉回现实。
“玉郎,为何这么久,你还没有将梧清杀了?”凤意吹了吹茶盏,轻抿一口后,继续说道:“本公主记得,你以前可不喜欢让本公主等得太久啊。”
宋玉沉思片刻,觉得凤意说得有些道理。
他不能让师姐等太久。
“不杀便不杀罢......”凤意斜睨着陷入沉思的宋三公子,随即用食指挑起他的下颌,语带暧昧:“怎么连公主府都不来了?”
宋玉微微退开,语气平淡:“近日阁中事务繁忙。”
“哦?宋三公子的意思是,二姐姐的事,比本公主重要,对吗?”
见宋玉沉默不语,凤意缓缓拨弄着他洒落在胸前的一缕乌发:“本公主不是说了吗,事成之后,北凤令,宋三公子想怎么玩,便怎么玩。”
提到北凤令,宋玉眼中微微一动,凤意见状心下大喜,以为能够再次将这个男子牢牢把控。
可谁曾想,男子淡声道:“不必了。”
“宋玉,你什么意思?”凤意不由得眉头微皱。
“玉郎的意思是,以后不来公主府了。”宋玉温和地笑道。
“北凤令你也不要了吗?”凤意咬牙切齿,继续追问。
“不要了。”
宋玉起身,微微颔首:“玉郎还有事,先行告退。”语罢,转身离去。
谁知凤意心下一软,竟有些舍不得这个花言巧语、温润如玉的三公子。
她急忙追上前,从后面轻轻环抱住宋玉的腰身,低声道:“本公主错了。本公主不该管你太多,日后你喜欢去哪,便去哪。”
见宋玉欲走,凤意心下一慌,急忙挽留道:“不要离开我,好吗?”
见他不说话,凤意又退了一步:“待北凤令到手后,我会给你的。”
宋玉微垂双目。
三公主开出的条件诱人至极,他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将她圈在手心,为的正是能得到那北凤令。
若是现在就这样离去,之前的种种努力岂不是白费?
这是向来好利的宋三公子无法接受的事。
他是一个付出,便一定要得到回报的人。
可是......
宋玉想到梧清。
可是,他马上就要和师姐重逢了啊。
他怎么能在与师姐重逢时,与其他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哪怕是逢场作戏......
与师姐重逢的宋玉,一定要是冰清玉洁的,是毫无污点、干干净净的宋三公子。
只有这样,日后同师姐在一起时,才会被师姐珍之爱之。
凤意感觉到双手被拉开,男子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凤意一步步后退,从未有过的滋味爬上心头。她双手紧紧攥住衣襟,眸中皆是恨意,看着那薄情郎的背影。
回到徐清府时,宋玉看到梧清正在门前等待。
今日,她并未束起高马尾,而是将头发梳成一个松散的低发髻,发髻位置偏向一侧,以一支木簪固之,一缕长发自然垂于肩侧,增添几分柔美温婉的气质。
宋玉微微一愣。
师姐......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与师姐重逢。
回到房中后,梧清伸出双臂,将玉奴拦腰抱起,随即在床榻边缓缓坐下,将玉奴跨坐在自己的双腿之间。
宋玉感受着梧清的温热,看着越发靠近的容颜,心中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一刻,梧清温声问道:"去哪儿了?"
宋玉轻抚上梧清的脖颈,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随意逛了周边......"
“嗯。可还习惯?”
宋玉点了点头。
见梧清慢慢靠近,宋玉的眼神却渐渐变得犹豫起来。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宋玉开口:“大人,玉奴......想要自由。”
他已经思虑太久、权衡再三。
梧清待玉奴极好,宋玉怕提出时,师姐会因此而伤心,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让师姐难过了怎么办......
所以,宋玉决定,如若提出时,师姐只要稍微挽留一句,亦或透露一丝不舍,那他就不要宋玉这个身份了,而是以低贱玉奴的身份,一直陪着师姐。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梧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好字。
她并未多问缘由,也未流露丝毫不舍之情。
回到玉楼阁后,宋三公子有些失落。
为何师姐一句话也不问?
问他为何要离去,为何不愿留下。
他躺在榻上,轻轻捏了捏那个先前用针线缝制的小师姐。
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问也好,这样就能让宋玉这个名字在师姐心中占据更多的位置。
想到这里,宋三公子的心郁立刻解开。
就在他沉浸在美好的设想中时,门外传来常傅的呼唤:“三公子。”
“进。”宋玉应声。
常傅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密件拿紧,面色有些许紧张。
“此前公子让查的司法大人一事,有了些线索。”他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宋玉,试探着他的情绪。
见宋三公子神情愉悦,常傅也稍稍放松了些,于是走到案几旁坐下,继续汇报:“据说梧清大难不死,捡了一条命后,便开始修习无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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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什么?”宋玉起身,眼神复杂。
无情剑道,亦如其名,修习者舍弃情意,性情薄凉。
加之天赋,越是无情之人,剑术越为高强。
然而,修习此门派的人,还有另一个特点。
那便是,重欲。
由于无法感受到丝毫情感,他们便会本能地寻求□□上的快意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且越是修为高强之人,越是难以戒除这种欲望,甚至如中毒般无法自拔。
宋玉不由沉思。
他与师姐交手时,可以判断,师姐修习已达一定境界。
可若是如此,为何多年来,她只与徐清相伴?
难道,师姐真的,只有徐清一人吗?
就在宋玉沉浸在自己的猜疑中时,常傅打开手中的密件,开始念起上面的内容。
然而,就在念到某处时,他猛地呛住了茶水,手也开始不住地颤抖,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继续念。”宋玉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颇有几分不快。
他隐隐有所预感,却又不愿相信。
常傅看着手中的密件,又望了望宋三公子阴沉的面色。
他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这内容,他可不兴念啊......
谁知道他念出来后,会不会死状凄惨......
“常傅。”宋玉有些不耐。
“咳咳。”常傅小心地将密件收好,放在案桌上:“我突然想到有些十万火急之事不可耽搁,三公子你自己看吧。”
说完,常傅连滚带爬地逃离玉楼阁,快马加鞭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行至半路,依稀能听到玉楼阁动静极大,常傅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宋三公子已经看过了那封极其恐怖的密信。
常傅不禁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逃离现场的选择实在是太正确了。
玉楼阁内,摆设散乱,案几碎裂,一片狼藉。
宋玉面色阴沉,死死盯着那封密信,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般。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竟让向来冷静沉着的阁主生气至此。
宋玉望向藏宝阁最高处那个精致的小匣子,眸光闪了闪。
那匣子向来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之一,此刻却成了他发泄怒意的靶子。
他一把抓过匣子,好似抓住那个风流成性的女子般,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恨不能将它粉碎。
可就在即将将它摔碎的瞬间,他又有了几分犹豫,心中不忍。
许是气急攻心,他的嘴角竟溢出了几缕淡淡的血痕。
他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了案几上的一封密件之上。
密件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不堪入目的细节,令他越看越是心痛欲绝。
“三月初五,司法大人夜宿辛山一男子屋中。”
“四月十六,司法大人与月家小公子同处一屋,几个时辰未出房门。”
......
这些字字句句无一不在刺痛着他的心。
难怪她总是有几日夜里迟迟不归,原来竟是有这些私事缠身!
越看越刺眼......
好啊!
好的很!
有事有事,原来有的是这些事!
只见宋三公子面色惨白,极为俊美的容颜却因愤怒而略微扭曲。
他薄唇微微紧绷,比寻常更添几分病态的美感。
“梧清,你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7. 第七章
常傅离开数日,忽而心生不安。
想到自家公子的气量,常傅生怕宋玉气性难平,会闹出什么性命来。
于是,他又快马加鞭赶回玉楼阁。
未步入阁中,便听得一阵慌乱之声。
阁中之人顾不上责备,满脸焦急:“常公子!您若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去请太医了!宋三公子他……他气晕了过去!”
常傅闻言,心下一沉,快步入内,见房内几案翻覆,茶盏碎了一地,而那素来玉面俊秀的宋玉,此刻毫无血色,昏厥在榻上。
他立刻上前探了脉息,见尚有微弱气息后方才松了口气。
几日后,宋三公子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后,依旧神色萎靡,目光呆滞,似乎丢了魂魄一般,整日枯坐窗前,一言不发,甚至连一口饭都不愿意动。
常傅实在看不下去,双手叉腰,轻叹道:“这司法大人也真是的!我们冰清玉洁、翩翩如玉的宋三公子为她守身如玉多年,她竟然……竟然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实在是叫人心寒!”
常傅这话虽有几分调侃,却带着明显怒意。
见宋玉依旧病恹恹的模样,常傅想拍桌案,无奈见桌案已碎得不成样子。
于是他一把拍到墙上,作出痛心疾首之状:“真是不知好歹!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宋三公子这般绝世风流,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何必吊死在那梧清一棵树上!”
然而,他这番话非但未能劝解宋玉,反倒像揭了他的伤疤。
宋玉轻咳几声,面上浮起一抹薄红,嘴角又沁出鲜血。
他抬袖胡乱擦了擦,眼眶微微泛红,像是不被人珍惜的孩子般,可怜兮兮。
常傅看着宋三公子,生怕自家公子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他话已说到这份上,宋玉仍旧不肯放下那梧清半分,非但如此,整个人还陷入了一场自我折磨的漩涡,难以自拔。
常傅叹了口气,扶额思索片刻。
转念一想,罢了,劝三公子放下,实属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那不如劝他早些接受好了,莫再自苦。
于是,常傅清了清嗓子,略一沉吟,方才开口:“不过嘛,这话又说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瞥向坐在窗前的宋玉,见他虽面色冷淡,却眉间微动,便知此话还是引起了几分波澜。
常傅又继续缓缓说道:“我觉得吧,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师姐。”
“你不妨仔细想想,当年你师姐惨遭灭门之灾,若非命硬,恐怕早就香消玉殒,哪还有今日能与你对话的机会?后来她得以修习无情剑道,那本就重在斩断情意,保全性命。”
他语带惋惜,言辞间似是在替梧清打抱不平:“修习无情剑道者,本就身不由己。公子也别嫌我啰嗦,我实在以为,这事不能全怪司法大人。”
常傅见宋玉眼底动容之色微显,便趁势说道:“试想一下,若非如此,你师姐自然会如你一般,为你守身如玉。可惜,是剑道改变了她,这并非她本意。”
宋玉虽未开口,眉头却已松开几分。
常傅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继续循循善诱:“再退一步来说,如今你师姐未曾与真正的你相遇,又怎会知晓你的心意?而且公子你……你也不是全无过错吧?”
“你以玉奴身份欺她瞒她,还曾设局欲取她性命,如今却反过来怪她,这是不是……嗯,稍稍有些不妥?”
话到此处,常傅将声音压低,虽言辞委婉,然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自家公子未免管得太宽了些,人家还未和您在一起呢,您便像人家名正言顺的正经夫郎般争风吃醋。
当然,这句话常傅自然是不敢直言的,只能在心中暗暗嘀咕。
他抬眼观察宋玉的神色,只见他眉头微蹙,面露纠结之意,竟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愧色。
“唉……”
常傅轻叹一声,换了个语调继续道:“若梧清能早些遇到您这般怀珠韫玉的翩翩佳公子,哪里还会旁顾他人?说到底,还是天命弄人,叫她晚一步遇到了您。”
宋玉听得此言,抬眼望向常傅,声音低哑:“为何不会旁顾他人?”
常傅听罢,又再次捶墙:“哎呀!我们玉楼阁的宋三公子如此玉质金相,举世无双,哪里是外头那些李家大公子、张家小公子能比的?”
“在公子面前,他们简直连个屁都算不上!司法大人若见到您,眼中自然再容不下他人!”
宋玉微微一怔,随即神色稍霁,似乎被这番话打动。
他低头沉思,良久,方才轻声道:“是啊……我怎能怪师姐呢?”
若怪,也该怪那些人勾引师姐!
听得此话,常傅总算松了口气,见他神情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顺势端了膳食上来,一边劝道:“公子,虽然您确实是举世无双的佳人,但这不吃饭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您不吃不喝又伤心数日,面色都变得不如从前了。”
宋玉闻言,眉头一紧,面露几分紧张:“不如从前?快,给我镜子!”
常傅忙将铜镜递上,宋玉低头细看,镜中之人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
但常傅却啧啧两声,硬是鸡蛋里挑骨头:“公子您看,您这面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眼下还多了几分青影,若再这样下去,怎能以最完美的姿态与师姐重逢?”
宋玉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懊恼,立刻放下镜子。
纵然毫无胃口,他仍强忍着将膳食一口口咽下,好似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修行。
“你说的对。”他低声喃喃:“我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师姐面前,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几日后,常傅见自家公子整装待发,神色清冷,似要出门。
他连忙上前拦道:“三公子,您身体尚未痊愈,这是要去何处?”
宋玉缓缓抬眸,清隽的面容染着一丝冷意。
他步伐未停,言语淡淡,宛如寒玉碎落:“我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让小的瞧瞧?”常傅闻言一愣,连忙追问。
“心里不舒服。”
此言一出,常傅顿时语塞。
他能医伤理病,却唯独对心病无能为力。
正寻思间,他却见宋玉唇角微扬,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自信从容的神色,胸有成竹。
常傅有些好奇:“公子可是已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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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之道?”
宋玉嘴角轻轻一勾:“嗯。”
“哦?那是何法?”常傅来了兴趣。
宋玉眸中寒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笑意。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将他们都杀了。”
常傅一怔,无奈感慨,果然是宋三公子的作风。
这话若是别人说,常傅定然以为是戏言,可若出自三公子之口,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宋玉轻拂衣袖,语气冷然却又理所当然:“把他们都杀了,我心里就舒服了。我舒服了,身体自然会痊愈。我痊愈之后,便能去见师姐了。”
当日,宋玉来到辛山一处。
此地背山面水,流水潺潺,周围青翠如洗,四下寂寥无声,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宋玉缓步而行,袍角轻曳过草叶,发出轻微声响。
他面色清冷,目光落向前方那间隐匿在翠绿之中的小屋。
屋内,一人正专注烹茶,忽听门外动静,不由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他急急掩开门,正欲迎上前,却见来者并非熟悉之人。
然而,当目光落在陌生男子的面容时,他微微一愣,随即生出几分失落与微不可察的嫉妒。
男子一袭清雅蓝色长袍,辅以深浅交织蓝纹,尽显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宽带,腰带上用银丝勾勒出复杂的云纹图案,低调且不失细节,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见他面露嫉妒之色后,男子唇边微扬的弧度带出清雅的笑意。
绿奴从未见过如此姿容绝伦之人。
不知为何,心中怯意莫名涌上心头,绿奴低声试探问道:“是大人派你来的吗?”
宋玉眼神淡漠,微微颔首:“嗯。”
绿奴勉强一笑,连忙躬身让路,将宋玉请进屋内:“既然如此,公子快快请进。是绿奴招待不周了。”
两人入内落座,绿奴动作娴熟地烹起茶来。
茶香氤氲,隐隐透着一抹清幽的香气,正是梧清最喜的碧螺春。
绿奴看向沉默寡言的男子,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宋玉。”
绿奴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传闻中玉楼阁的宋家三公子,他还是听说过的。
他不知大人为何会和这等人物扯上关系。
然而,绿奴面上却不显分毫,恭敬行了一礼后,笑着说道:“原来是宋公子。”
“敢问公子,不知大人唤您前来,所为何事?”
宋玉不答,只是缓缓打开身旁的食盒,缓缓看向他。
绿奴见状,并未多想,以为是梧清给他一些惊喜,他心中微喜,忍不住说道:“劳烦公子此行。只是,如若可以,绿奴可否恳请公子回去时,能否替绿奴向大人带一句话?”
绿奴面色微微一红:“绿奴,很想大人。”
想到对方身份尊贵,绿奴面露愧意:“如果公子很忙的话,也,也不用麻烦。”
宋玉仍是不语,只是目光微垂,像是未曾听见一般。
绿奴虽感异样,却不敢多言,正低头用膳时,未察觉一只细小的蛊虫已悄然攀上了他的脖颈……
8. 第八章
绿奴双目渐渐空洞后,宋三公子才缓缓开口:“写一封信,我念,你写。”
“是。”绿奴声音呆滞,好似傀儡般愣愣执笔。
待信写罢后,宋玉修长的指尖轻敲桌面:“你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绿奴神色木然,缓缓道:“大人当年去音盈楼办案,碰巧绿奴被人逼迫,幸得大人出手相救,绿奴便随大人离开,自此跟随在大人左右。”
闻言,宋玉薄唇轻笑,语气中透着几分讥讽:“我那师姐还真是心怀天下,竟想给每个可怜的狗一个家。”
说到此处,宋玉终于装不下去,笑容敛起,语气也不由冷了几分:“你是如何勾得她的?”
绿奴继续道:“绿奴在音盈楼卖艺不卖身,大人喜欢听绿奴弹曲。”
“她最爱听哪一曲?”
“绿奴自创的一曲,名为梧桐。”
梧桐梧桐,凤栖梧桐。
“弹一遍。”
绿奴垂首应道:“是。”
曲始,起音如春风拂柳,细腻柔和,好似轻声唤醒听曲之人的心扉,低吟浅唱间满是试探与渴望。
随后琴弦骤转,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诉说着不加掩饰的热烈爱意,琴声缱绻缠绵。
尾音渐缓,好似一滴露珠滑入清潭,余韵悠长不绝,仿若低语不悔与漫长等候。
然而曲毕后,宋玉冷冷丢下一句:“难听。”
随即,他眸光微沉,耐心已所剩无几:“她喜欢睡床里还是外?”
“外。”
“她最敏感的地方是何处?最喜欢碰你哪里?”
绿奴还未回答,身子便忽然一软,好似被抽尽气力,双眼一闭,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
片刻后,他面色惨白,皮肤干枯凹陷,整个人好似被吸干了生机,死状骇人。
宋玉取出一方洁净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动作从容优雅,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后,他目光落在屋内的床榻上。
他缓步走近,轻轻地躺在外侧,手指轻触那尚存余温的床褥,鼻间仿若还残留着梧清身上的淡淡清香。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她压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嗯......师姐......”
情欲渐浓,他只觉浑身燥热,下腹一阵胀痛。
宋玉微皱眉头,抬手想要安抚,却在手指触及时猛然顿住。
“不行......”他低声喃喃,声音中满是克制。
“我要将自己......完好无损地奉献给师姐。”
“师姐......”
“好难受,师姐......”
数日后,梧清踏入那处幽居,眼前情景令她步伐微顿。
屋内早已空空如也,唯余几缕淡淡的檀香。
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桌案上仅静置一封信件。
信纸洁白无瑕,端正地摆放在那处,似在等候某人拆阅。
然而,梧清未曾拆开,因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一路风尘仆仆,梧清追至月家时,发现院落空空,门庭荒芜,方才得知月家一家早已移居它乡。
情欲如藤蔓般缠绕心间,久久未解,梧清心底罕见地泛起几分躁意。
冷月悬空,回到府中后,梧清取出秘药服下,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散,却未能彻底压下心头的燥乱。
这样的情形并非初次,毕竟无名无分,一直在等她,有时绝望了,自然就离开了。
护送陛下北行的日子临近,梧清已无暇再去寻人解欲,只能靠药物压制一二。
她揉了揉眉心,轻叹道:“但愿此行顺遂。”
十月霜降,玉楼阁内檀香缭绕,宋玉一袭白袍,衣料光滑如雪,毛裘顺着衣领自然垂下,愈发衬得他修长挺拔。
他的面上敷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珍珠膜,好似透明轻纱贴合在肌肤上,肤色莹润如白玉。
片刻后,宋玉手执一面铜镜,细细将其从面颊上取下,看着镜中之人一双凤眸透着不染尘埃的清冷之气,鼻梁高挺秀雅,唇形薄而匀称,唇角带着寒意微微下敛,却又因唇色嫣红而平添几分魅惑。
“果然气色渐佳,师姐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他轻声自语,目光一转,落在桌案的文书上。
这些日子以来,宋玉已经精心设计了几场“巧合”来与师姐在不经意间相遇。
未几,他收敛笑意,侧头唤道:“常傅,阿一为何还未到?”
今日乃玉楼阁阁主与十大首领齐聚商议要事之日,事关重大,一人不至已属异事,何况不止一人。
常傅闻言上前一步,皱眉回道:“公子,阿一未至便罢了,平日最守时的阿九亦未现身,实在蹊跷。”
宋玉眸光一沉,指尖轻敲案几,低声道:“奇怪,怎么连阿九都不见?”
常傅见状,也觉不妥,当即出门询问阁中他人。
恰逢莲花抱剑而来,她见常傅神色匆匆,略带不解,便问:“常叔,您这是急些什么?”
常傅连忙道:“今日阁主召集十大首领,怎的一个也不见踪影?”
莲花听罢,眼角微挑,随即翻了个白眼,抬手擦了擦剑刃,漫不经心地答道:“常叔,您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吧?十大首领今日怎么可能来?”
常傅怔住,连忙追问:“为何不会来?莫非我忘了什么重要之事?”
莲花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全然茫然,方耐心解释道:“阁主不是早下令,十月里让十大首领齐聚墨河围剿司法大人梧清吗?”
莲花知道司法大人梧清,也知道阁主最喜欢的人是师姐,但她并不知道司法大人梧清是阁主的师姐。
常傅闻言,顿时脸色煞白。
他心底一颤,冷汗瞬间涌出,喃喃自语:“竟有此事,我竟忘得一干二净......”
莲花见他如此模样,甚是费解,却也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小题大做,自顾自吹了吹剑上的尘土。
而常傅心内却已翻江倒海。
玉楼阁下令从未有过收回的情况。
而最要命的是,他竟忘了提醒公子这道命令的存在!
他哪里敢将此事告知宋玉?
思索片刻,他眼珠一转,忽然对莲花道:“莲花,你不是一直惦记那株赤月花吗?”
莲花闻言,手中动作一滞,随即转头,目光亮晶晶地盯着常傅:“常叔,你愿意给我?”
常傅干咳一声,微微颔首:“嗯。不过,我现在有件急事需你去办。你替我告诉公子,十大首领已经奉命前往墨河围剿梧清。”
莲花闻言,狐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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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了眯眼,打量着常傅:“这般简单?不会有诈罢?”
常傅故作惊讶,拍了拍胸口,满脸委屈道:“莲花啊,你常叔叔像是那等坏人吗?实在令人心寒!”
莲花闻言,咬了咬唇,终究抵不过赤月花的诱惑,点头道:“好罢,我去便是。不过,若你敢骗我,小心我手中这剑!”
她虽嘴上警告,心中却不以为然,为了赤月花,莲花想,就算常叔叔有一点诈也无所谓。
可她并不知道这不是一点诈,而是一点炸。
然而,当她将消息禀报宋玉后,却见宋玉眉目间寒意骤起,手中案几发出一声巨响,瞬间四分五裂。
“砰!”
莲花吓得猛然退后几步,拔腿便跑,生怕下一个被劈开的就是她了。
临跑出门时,莲花高声怒喊:“常傅!你我恩断义绝!”
墨河之畔,寒风猎猎,梧清轻吸一口气,挡下四人联手的一记重招,身形被震得连连后退。
她的长发高高束起,发带被风卷起,几缕青丝散落脸颊,略显凌乱,却遮不住眉间的冷傲之色。
“阿清!”远处,凤晏神色一紧,见梧清身形不稳,连忙快步上前。
“退开。”梧清抬手,动作虽不重,却一掌将他推开几步。
她的衣袍在风中沙沙作响,宛若飘雪,剑光翻飞间,月白长裙沾染了几点水迹。
再次接下一招后,梧清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喉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她抬手抹去血迹,面色虽苍白,却依然毫无退却之意,反倒因为这抹血色,平添几分萧瑟之美。
她双目冷然,紧盯着对手,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却不肯有丝毫松懈。
即使伤势严重,她的身影仍挺立如松,任风雨袭身,也不曾弯折。
不远处,阿九目光微闪,啧啧出声,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难怪主上要让我们一起出手,这般人物,单打独斗只怕无人可敌。”
“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角色?”阿一将视线移到梧清身上,目光中带着些许欣赏。
他低声叹息,似笑非笑道:“唉,长得美,武功又厉害,傲气如寒梅,教人欢喜得很。可惜啊,主上要取她性命。”
阿九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欢喜也好,可惜也罢,胜负终在今日定下。”
他的目光微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像是伤了根基,未能尽全力。否则,今日想将她拿下,恐怕不易。”
“尽快解决罢,别让主上等久了。”阿八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目光掠过场中的局势,语带不耐地提醒道。
四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交汇着几分默契。
旋即,他们同时点了点头,齐齐朝梧清袭去,剑影重重,将她的退路封得严丝合缝。
梧清眉头微微蹙起,持剑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她胸口气血翻涌,寒意侵入骨髓,好似连手中的剑都在渐渐失去温度。
目光掠过对手疾掠而来的身影,她心中泛起一丝凉意,今日之局,竟是生死难料。
她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为何至今都无法突破无情道最后一层,是因为心中还带有一丝恨意吗?
可若连最后的恨意都忘却,那她行至今日,所又为何......
9. 第九章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破空而来,直击梧清面前的剑影。
只见“铛”地一声,四人攻向梧清的剑被齐齐震开,剑芒顿止。
梧清的视野被一片月白覆盖,那是一袭广袖长袍,带着冷香气息,衣摆因动作迅速而微微扬起,掠过风中残花,落瓣旋起,纤尘不染。
男子来得悄无声息,他背对着梧清,身形修长,长发束而未紧,数缕乌丝落在肩头随风轻晃。
他一手握剑,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指骨分明,修长有力,微微收紧,好似在凝聚下一招式。
梧清抬眼望去,只见男子侧颜如雕琢的玉石般俊美,轮廓分明,眉梢间自带一股清冷之气。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轻扫场中四人,眼底寒意如刃,嘴角微微下压,唇色薄凉,不见多余情绪。
四人被震退,踉跄稳住身形,目光落在眼前男子身上后,面面相觑,皆不出声。
就连一旁负手而立的阿八,神色也微微变了几分。
阁主为何会以真容现身于此?
场面骤然无声,而紧随其后的常傅早已换上一身黑衣,戴着面具,飞身而至。
他脚尖点地,立于十人之前,目光掠过剑影残痕后,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什么?!你手中那把剑竟然是拾洁?”
“你......你居然是,玉楼阁阁主,宋玉?!”常傅在推测出男子身份后,声线微颤,连手指也不可抑制地轻微抖动起来。
一旁的阿二听着,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常公子的演技如此精湛,若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三息之内......”宋玉淡淡开口,他忽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薄唇微抿,未将最后的字说出口。
在师姐面前说滚这个字是不是不太妥当?是否有点太过粗鲁?
师姐应该是喜欢温润如玉的男子罢?
他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抹挣扎。
若是这样,改成‘请快快离去’会不会更显文雅?
然而,宋三公子又低头扫了自己一眼,眉心拧得更深了些——
他竟连最好的衣衫都未换上,赶来的路上匆忙,不曾细整的发丝还凌乱了几分,实在是有些失礼。
常傅见自家公子又开始陷入纠结,眼看他目光频频扫向自己的发丝,似乎在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整理一番。
常傅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高声喊道:“快跑——”
语罢,也不待宋玉多言,利落转身,率先消失。
那十人见状,也立刻反应过来,心知是阁主改了主意,不敢多言,迅速随常傅一同退去。
树影婆娑,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顷刻间便归于安静。
梧清见众人尽数退去,低喘了一口气,稍稍稳住身形,这才缓缓起身。
她朝男子深深一拜:“在下梧清,感谢阁主救命之恩。”
话音刚落,那月白衣衫的男子却似被点了穴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虽淡,眼底却隐隐透着几分慌乱。
他心中竟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
为何她现在就开口了?时间为何不能再多停一刻?好让他稍微理一理发丝,或许还能整理下衣袖。
向来对自己容貌十分自信的宋三公子,此刻竟有些微微慌张。
他喉头微动,胸中原本早已排练过无数次的开场白,此刻却不知为何化作了一个轻轻的“嗯”字,低低从唇边溢出。
梧清微微一愣,正欲开口,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阿清!你没事吧?”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凤晏从远处奔来,着急地绕着梧清转了两圈,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生怕错漏任何伤痕。
宋玉闻声,原本略显僵硬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眼角微微抽动,目光冷冷瞥向凤晏。
这个声音,实在令人心烦!
许是心头隐隐升起的怒气冲散了紧张,宋玉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抬手轻拂衣袖,转身时目光正好与梧清对上。
看到梧清神色微微一动后,宋玉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第一印象似乎不算太糟。
然而,凤晏的目光转向宋玉的瞬间,却骤然一顿。
他的眉心微蹙,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妒意。
眼前之人,姿容无双,白衣广袖胜雪,竟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想到二人是秘密出行,未曾带多余侍卫后,梧清对着宋玉说道:“这位是袭公子,我是他的护卫。”
“袭”这个字一出口,凤晏却微微一怔,面露欣喜之色。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涌上一抹温柔——
阿清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他的小名了......
见到一脸愉悦的凤晏,宋玉也猜到袭这个字是他的小名。
藏于袖中的手猛然一紧,指尖几乎刺入掌心。
他目光一沉,薄唇微抿,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份怒气压下,才未将剑鞘中的长剑拔出。
宋玉微微一笑,语气淡然:“我正好途经此地,见到有人遇难,便出手相助。”
梧清再次将目光转向他,微微颔首,郑重答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凤晏却面露狐疑,打量了宋玉片刻,冷声问道:“你是江湖第一阁阁主,宋玉?”
宋玉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正是。”
所有人见到宋玉,都会夸一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而凤晏闻言,却是眉头紧锁,眼底怀疑未消:“原来你就是传闻中那个性情薄凉、风流成性、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宋三公子。”
宋玉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皆为谣言罢了。”
他微垂眼眸,藏于袖中的手握得更紧,掌心竟已渗出点点血迹。
若非顾忌梧清在场,这番“谣言”之语早已化作数剑,落在凤晏身上。
梧清察觉到气氛微微有些僵冷,出言道:“公子,宋三公子方才救了我们一命。”
她语气淡然,却是隐隐的提醒,意在让凤晏稍作收敛。
凤晏顿了顿,冷哼一声,虽未再多言,却也未表现出丝毫歉意。
梧清略带歉意地朝宋玉欠身:“抱歉,我家公子说话鲁莽,还望三公子不要见怪。”
我家公子,我家公子——
宋玉听到这几个字,藏于袖中的拳再度紧了几分,指节发白,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温和。
他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润如初:“无、碍。”
他顿了顿,稍稍抬眸,目光在梧清身上停留片刻,才道:“既然相遇,便是缘分。如若二位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回玉楼阁稍作休息。”
梧清轻轻颔首:“那便多谢公子了。”
她心中权衡一瞬,此地夜寒露重,马匹已亡,附近又无栖身之所。
更何况她身受轻伤,若再遇险,怕是难保凤晏周全。
此时,宋玉的提议,倒是最好的选择。
来到玉楼阁后,宋玉亲自将梧清的寝居安排在他房间隔壁,目光在那房门上停留片刻,似乎还在细细斟酌是否妥当。
随后,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将凤晏安排在另一座阁楼中。
凤晏一听,脸色顿时沉了几分,语气里多了些不满:“为何我要离阿清这么远?将我安排到她旁边便是。”
宋玉闻言,唇角微扬,脸上的笑意温和如水,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从容:“阁中机密机关众多,只剩两处寝居可用。这处较为危险,我自然不愿让公子涉险。再者,身份有别,理应有所区分,我便擅自做了安排。”
他顿了顿,目光在凤晏与梧清之间游移,语带疏离:“不过,若公子觉得不妥,你们亦可自行商议一番,互换住处即可。”
凤晏正要再争,却见宋玉微微颔首,依旧是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接着道:“阁中尚有要务处理,我便不多叨扰。如若二位有任何需求,只需唤下人便可。”说完,他转身离去。
“有劳三公子。”梧清说道。
宋玉迈出房门后,常傅快步跟上,压低声音叹了一句:“公子当真记仇,竟将凤晏安置到那处下人居住的阁楼,离此地少说也有两盏茶的路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凤晏住的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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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寝居。”
宋玉听罢,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住在那处还是高抬他了。”
梧清目送二人离去,目光转向凤晏,轻声问道:“陛下意下如何?想住哪处?”
凤晏闻言,眉头一皱,随即轻轻拉了拉梧清的衣袖,语气里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我不想离开你,我们一起睡,好不好?你就算不对我负责也没关系。”
梧清闻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阿袭,乖,听话。”
被梧清拒绝后,凤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之色,但当梧清唤他“阿袭”时,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那份难过似乎也散去不少。
他低头踌躇片刻,语气中终于带了些妥协:“好罢,我听你的。”
见凤晏终于听话,梧清微微颔首,将他送出房门。
夜色渐深,她回到房内,取来热水沐浴,水雾氤氲间,浑身的疲惫渐渐缓解。
更衣后,感到倦意袭来,梧清躺下。
窗外偶有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微风拂过的声音,她慢慢合上双眼,呼吸渐渐绵长,而后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忽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梧清猛然睁眼,只觉浑身炙热如焚。
她紧咬下唇,身体微微颤抖,一手撑着床沿,猛地起身,却抑制不住喉头腥甜,倏地吐出一口鲜血。
梧清气息紊乱,呼吸有些急促,指尖轻轻颤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膝坐于床塌,闭目调息。
然而,今日重伤未愈,又因情欲蔓延,她一时竟无法将其彻底压下,内息紊乱,竟令她额间冷汗淋漓。
与此同时,宋玉处理完一日事务,沐浴更衣后,却始终无法安然入睡。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方向,心中犹豫片刻,终是起身,向隔壁间走去。
只看一眼罢了。
假装醉意认错房门,只看一眼师姐,他便满足了。
宋玉心中暗自安慰自己,脚步却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来到门前,却见屋内竟有微弱的动静传出。
宋玉愣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宋玉的目光扫向床榻上,瞬间顿住——
只见梧清身着一袭单薄的里衣,发丝微乱,面色些许苍白,额间沁出冷汗,眉头紧蹙,倒在床榻上,神色间隐隐透出痛苦之色。
师姐——
宋玉面露急色,立刻上前,扶起梧清。
“还好罢?我替你唤婢女。”宋玉正要起身,却觉衣角一紧,低头便见梧清虚弱地拉住了他。
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勉力开口道:“不必劳烦公子,可否帮我将桌上的瓷瓶取来?”
梧清知晓,这并非医师能解,如今也只能先服下药丸抑制一二。
宋玉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转身迅速取过瓷瓶。
然而,他却没有将瓷瓶直接递过去,而是打开瓷盖,从中取出一粒药丸,随后竟直接抬手,将药丸喂向她。
梧清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动作。
片刻后,她轻轻前倾,柔唇含住药丸,微凉的唇瓣不经意擦过他的指尖。
她动作极为轻柔,连同那一瞬的触感也带着温润,在两人之间荡开一圈涟漪。
宋玉愣了一下,原本平静的双眸微微颤了颤。
他方才的焦急和无意识的举动,似乎随着这一刹那变得暧昧无比。
梧清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抬眸看向宋玉,正对上他略显复杂的目光。
她的视线稍稍往下,见到他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发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水珠,沿着颈项滑落,透过微敞的衣襟隐约可见他精壮的胸膛。
两人四目相对,屋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宋玉眼底掠过一抹慌乱,却被他很快掩去。
他俊美如玉的面容依旧平静,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收紧,掌心隐隐泛出薄汗。
梧清垂眸。
宋三公子极为俊美。
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很好闻......
10. 第十章
不知为何,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梧清只觉脑中一片混乱,竟不受控制地将宋玉压在身下。
微凉的月光照在床榻上,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微微交错,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宋玉微微一怔,许是动作太大,衣襟不经意间被扯开,露出一片肌肤,白皙中透着几分淡淡的绯色。
他身上的外衫微微滑落,若隐若现,分外撩人。
宋玉怔怔地看着梧清,眼中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薄唇微张,唤不出一个字,只觉得耳畔微微发烫,脑中竟有片刻的空白。
他......他居然被师姐压在了身下?
宋玉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像是梦中所见。
他日思夜想的梦境竟然化作了现实,以至于此刻他依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而在梧清眼中,身下的男子轻轻眨动的睫毛愈发显得无辜而单纯。
这模样竟令人心生恶意,有种想欺负他的冲动......
她轻轻扣住他的双手,将其按在头顶,动作带着些许强势。
梧清垂眸看了他片刻,见他并未挣扎,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迹象,方才缓缓低下头,贴近他的薄唇。
唇瓣相触,柔软的触感令人沉沦。
宋玉怔了一瞬,随即闭上眼,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只剩一片酥麻的快意。
他感到舌尖传来的柔软触感,缠绕间带着丝丝热意,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那声音低沉缱绻,竟将屋内填满了旖旎。
片刻后,梧清微微起身,唇齿间拉出一缕银丝,在月光下,暧昧至极。
她略微喘息,目光落在宋玉的面上。
他的脸颊染上了一片绯红,眼神迷离,呼吸急促,好似已经完全沉沦在她的攻势中。
她垂眸看着身下之人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再次低下头,吻上他的耳垂,轻啄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撩拨。
随后一只手顺着他的袖口探入,指尖轻触他的肌肤,滑腻而温润,像上好的羊脂玉,让人舍不得移开。
宋玉身体微微轻颤。
师姐......
梧清极其有耐心。
梧清低头,轻轻含住他的耳垂,舌尖打着转,带着些许撩拨的意味。
她动作忽轻忽重,偶尔用齿尖轻咬。
宋玉喉间滑动,轻哼不自觉从唇间逸出。
“师姐......”宋玉心中轻唤,却在喉间化作一声隐忍的叹息。
他的目光朦胧而带着几分渴求,此刻的他,愿将一切都交付于身上的那个人。
感受到他的反应愈发明显,梧清唇角微微扬起。
她缓缓后退,随后再次俯下身,齿间轻轻咬住他那束发般的束带,慢条斯理地轻轻一扯,令人心跳愈发加速。
她眼尾微挑,动作并不急切,目光始终落在宋玉的脸上。
宋玉被她直直注视着,只觉耳畔逐渐发烫,连颈子都泛起一层薄红。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别过脸去,避开她的目光。
然而,这一低头,却正好瞥见她齿间衔住束带时露出的肌肤,顿时更加羞得无地自容。
师姐怎么这么会......
宋玉心中颤声轻叹,他觉得师姐此刻就是极有耐性的猎者,慢慢诱导着他步入无法挣脱的陷阱。
而他,却甘愿落入其中。
她太坏了......
她就是故意放缓动作,好知晓他是自愿同她行床事的。
他知道,只要他稍稍挣扎,梧清一定会停下。
可正因为知道她会尊重他的意愿,他心中那点隐秘渴望反倒愈发膨胀。
好想......被师姐占有。
想被师姐抚摸。
想被师姐怜爱。
想同师姐结为一体。
宋玉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耳边的风声,他垂下眼睫,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怯。
犹豫片刻,他缓缓伸出手,穿过梧清垂落的青丝,指尖微微发颤,却又小心翼翼地顺着发丝滑下。
这个动作,无声地昭示了他的应允。
梧清见他应下,轻轻一拉束带,那层薄衣随即滑落,露出宋玉白皙如玉的肌肤。
他完全呈现在她面前,完美无瑕。
然而,梧清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眉梢微挑,似有些意外。
她静静看着,一时之间竟未有下一步动作。
宋玉见状,原本羞怯的神色中多了一抹不安。
他僵了僵,眼神微微躲闪,耳根却红得几乎滴血。
师姐为何发呆?是对它不满意吗?
他心中开始不安地猜测,可这不安却又夹杂着隐隐委屈。
师姐应该满意的呀......
宋玉向来自负于自己的外貌与身形,对那处更是信心十足,实在想不通梧清为何犹豫。
终于,他忍不住轻咳几声,声音有些沙哑:“很怪吗?”
梧清闻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宋玉心中更是疑惑难平,继续追问:“那为何不动了?”
这一次,梧清唇角微扬,目光带着几分戏谑,低声反问:“宋三公子很想让我动吗?”
宋玉一愣,薄唇微张,却不知如何作答。
他垂下眼眸,目光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控诉地看着她,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委屈:“你欺负我......”
梧清见状,轻笑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随后轻轻弹了一下床榻旁似刚采下的娇花:“是我不好。第一次见如此粉嫩的花儿,才稍微晃了神。”
“......”
听到这句话,宋玉原本还泛着红晕的脸瞬间更加滚烫。
他的耳根红透了,薄唇紧抿,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梧清那句“粉嫩”在他耳边萦绕,让他羞得抬手遮住眼睛,整个人躺在榻上,恨不得埋进被褥中。
师姐怎么这般.......
怎么这般就,直接说了出来?
登徒子!
可是......
宋玉眨了眨眼。
可是......对他这样的师姐,他好欢喜。
欢喜的不得了。
过了片刻,他小声问道:“动作如此熟练,想必......碰过许多男子罢?”
梧清闻言一愣,却未避开,只是随意地回了一句:“还行。”
还行?
这随意的回答却让宋玉的表情微微一变,他睁开眼,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带着未褪去的情欲以及微微怒意,狠狠瞪了梧清一眼。
笨蛋师姐!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这般实诚,哄人都不会......
气氛一时凝滞,屋内的暧昧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便被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
“公子,公子,您在里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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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常傅的声音后,宋玉微微蹙眉,原本还染着几分红晕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仿佛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他垂下眼睫,呼吸微顿。
梧清自然也听到了,目光微转,淡淡的笑意依旧挂在唇角,好似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扰并不在意。
“公子?公子?”
常傅继续唤着,好似只要宋玉不回话,他就不会停,执拗得让人无奈。
“嗯。何事?”宋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终于开口应道,语气中已是难掩的不悦。
“有些事还需您过目一下。”常傅在门外回道,声音带着一丝歉意,但并未因此退让。
宋玉沉默片刻,终是回道:“知道了。”说罢,他转头看向梧清。
梧清依旧坐在那里,眉目含笑,显得从容淡然,仿佛方才发生的事从未扰乱她的心。
见宋玉看着自己,梧清轻轻抬手,为他整理好微乱的衣衫,指尖带着些许凉意,动作温柔无比。
随后,她将他的青丝轻轻拂到耳后,动作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亲昵。
“抱歉,睡前浅酌了些,有些醉了。”她收回手,目光清冷,语带歉意。
宋玉低头看着她,眉间的阴霾散去几分,也轻声说道:“嗯。我也是。”
说完,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走下床榻,方要推门而出,却在门前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好了许多后,依旧不放心地提醒道:“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以唤我。”
梧清闻言,眼中笑意淡淡,轻轻点头:“好。”
宋玉这才推门而出。
门外,常傅早已等得有些焦急,见宋玉终于出来,忙上前两步,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确认无碍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待二人离梧清的房间稍远,常傅见自家公子脸色不佳,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最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冰清玉洁的公子啊,这您可不能怪我。”
宋玉冷冷瞥了他一眼,未发一言。
常傅见状,越发小心翼翼:“您别忘了,您还没成亲呢!怎么能在没成亲前,就这么无名无份地将自己给......”
话未说完,宋玉的脸上红晕一片,他咬了咬牙,轻声斥道:“闭嘴!”
他顿了顿,神色故作平静:“你未免把我想得过于龌龊。我只是去师姐房里喝点茶而已。”
“喝茶?”常傅挑眉,眼中分明写着不信:“三更半夜,男女独处,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叫喝茶?”
宋玉面不改色,冷声回道:“自然是喝茶。”
常傅嘴角一抽,却见自家公子神色端然,竟也找不到破绽,只得心中默默吐槽,强忍住笑意:“好,公子喝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待回到房中,宋玉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本故作镇定的表情逐渐瓦解。
“常傅说得对。”
他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让师姐得手?
这个念头一冒出,宋玉的脸不由再次泛红。
他抬手捂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多了几分懊恼。
这样会不会让师姐觉得他是个轻浮随便的男子?
宋玉开始不安地思索,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
太容易得手,师姐会不珍惜他的。
想到这里,宋玉只觉心头更添几分乱意。
“不行,下一次,一定不能这么随便了......”
11. 第十一章
第二日清晨,薄雾笼罩,梧清门外传来凤晏急促敲门的声音。
“阿清,我做噩梦了,你快开门!”凤宴喊道。
梧清微微皱眉,披了件薄衫起身开门。
门扉方启,便见凤宴一袭浅色中衣,衣襟微乱,长发未束,只用一根随手抓来的丝绳胡乱捆住,眉眼间尚带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
梧清问道:“什么噩梦?”
凤宴已一把抱住她,声音带颤,气息不稳:“我梦到......无数虫子爬满在我身上,啃噬我的皮肉,直到我整个人被它们吞没......”
感受到凤宴全身微微颤抖,知晓他确实被吓到后,梧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梦是反的,莫要太在意。”
“可是......”凤宴刚欲开口辩驳,目光忽地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梧清看到宋玉正从回廊尽头缓步而来。
今日的宋玉一改昨日随意的打扮,墨色长发半束于脑后,余下的发丝垂落肩头,不失雅致,倒似随意间散发出的儒雅气质般,给人一种很擅在家中相妻教子的感觉。
他有一张精致到近乎不真实的容颜,狭长的凤眼微垂,带着微微雾气。
远远看去,宋三公子温润如玉,温良无害。
但凤宴的身体却陡然一僵,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竟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躲在梧清的身后,手紧紧攥住梧清的衣角。
就是这个人,在梦里,放虫子啃食他尸身......
他嘴角的微笑像是刻意保持的完美弧度,而眼底那不易察觉的冷意,在凤晏看来却格外诡异。
“怎么了?”梧清看着凤晏目光带有几分惊恐,随后又再次细细打量宋玉。
见梧清望来,宋玉微微垂眸,不经意间抬手理了理耳畔垂落的发丝,修长的指节划过微微泛红的耳垂,无一不在暗示梧清昨日对此处的粗暴。
他今日特地戴了梧桐叶状的耳饰,手上的动作,带动耳饰一起,发出轻轻响声。
宋玉一袭月白长袍,立在廊下:“下人已备好膳食,袭公子和梧姑娘若是无事,可以与我一同前往。”
梧清点点头,面色清淡,言辞有礼:“有劳三公子。”
不等宋玉再言,凤宴却拉了拉梧清的衣袖,催促道:“我们快些离开,好不好?”
梧清侧过身看着他,略显无奈,却依旧带着十足的耐心解释道:“前路危险重重,公子再等几日罢?我伤势恢复之后,可好?”
凤宴闻言,目光一黯,语气中带着几分固执:“不要。不会有危险的。”
梧清轻叹一声,抬手拂过他凌乱的发丝:“阿袭,你身份尊贵,容不得任何闪失。”
随后,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去换衣服罢。”
这一动作,却未让凤宴如往常般乖顺。
他垂下眼睫,抿了抿唇,眼底泛起浓浓的失落。
这些时日,她对他似乎愈发冷淡。
尤其那日“贱奴”一事,她竟未追上他,任他独自离开。
“你只会拒绝我。”凤宴低声说着,抬手推开了梧清。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便匆匆离去。
梧清伸手欲追,却被身旁的宋玉拦下。
“袭公子正在气头上,你追上去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他更加恼怒。”宋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
他侧身一步,挡在梧清身前,低声安抚道:“不必担心,我已派人跟随在他身后,不会让他走远。等他气消了,下人会为公子重新准备膳食。”
梧清驻足片刻,点了点头,觉得宋玉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没有继续追上前。
“有劳三公子。”
宋玉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他走到她身旁,语气不紧不慢,带着些许闲适,像是无意间聊起家常便饭:“做护卫的都不容易。以往我府中的护卫稍有伤病,我都会让他们安心静养二月......”
“你明明身负重伤,袭公子未免也太......”
话至此,梧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未顺着他的话题往下接。
见她不接话,宋玉只好把话进一步挑明:“阿清姑娘,不如来玉楼阁,做我的贴身护卫如何?”
他挑挑眉,继续笑道:“袭公子开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数倍予之。”
宋玉说着,缓缓向她靠近,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蛊惑:“另外,宋玉这个人,尤其疼爱贴身护卫。”
梧清闻言,也不退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宋三公子怎么个疼爱法?”
宋玉微微垂眸,他的声音更低了一分,似要引人入局般缓缓说道:“你做,便知道了。”
长廊寂静,唯剩二人伫立相对,彼此对视时,好似昨日。
梧清微抬眼,目光掠过宋玉的脸,却不愿与他久对,随后轻轻移开视线:“多谢三公子赏识。”
她不愿让气氛滑向昨日的暧昧,如今好不容易平复心中的欲念,着实不愿今日再度被轻易挑起。
更何况,宋三公子今日,竟比昨日更添几分惑人的风华。
宋玉眸中笑意渐深,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
他并未退让,反而缓缓靠近,直至气息擦过她的耳畔。
随后,他突然低头,微微张口,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
这动作,分明是在模仿昨日她无意间对他的小动作。
“对他如此忠心,你和他睡过?”
他明知梧清与凤宴清清白白,但他仍要问。
他就是想亲口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地否认说没有碰过凤宴。
可这次,梧清的回答,竟偏偏不如他愿。
“嗯,睡过。”
话语刚落,如同利刃,在宋玉心口狠狠刺下。
他的眸色瞬间暗了几分,那种刺骨的酸涩竟令他呼吸一滞。
宋玉眼中浮起阴郁之色,抬头冷冷盯住她,薄唇微启,似乎想毫不留情地再咬她一口。
可就在他动作之前,梧清似乎早料到他的意图,身子微微一移,不让宋玉咬她。
要知道这一口力道下去,少说也要掉块肉。
宋玉愣了一瞬,随后重新站直,抹去了面上的冷色,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哦。”他嘴角噙着笑,却含着几分凉意,缓缓开口:“睡了多少次?”
“还行。”梧清答道。
他微微一怔,胸口压抑着的情绪几欲失控。
纵然是伪装多年,宋三公子也从未想过,竟会有人能轻而易举、仅凭借二字便破了他一贯的从容。
“你欢喜他?”宋玉语气有些不对劲,好似只要对方承认,他便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梧清答得干脆。
“那是为何?”
“因为我喜欢攀附权贵之人。”她目光清冷,唇角甚至带着些许讽刺,好似在嘲弄他的问话。
宋玉微微一愣,脑海中霎时浮现出记忆中玉奴的面容。
还记得当年师姐说过,她不喜欢麻烦,因为权贵之人丢弃时总是最麻烦的。
那时的她,性情洒脱,又带着些冷漠,似乎从未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而如今,她却亲口说,她喜欢攀附权贵。
这一刻,宋玉心中除了抽痛之外,竟还伴随着一种诡异的快感。
原来,被同一个人说出截然相反的话,竟是这般滋味——
让人痛彻骨髓,又舍不得抽身离开。
以往,宋三公子惯于执棋掌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人皆为他的棋子。
可如今,棋盘翻覆,竟轮到他自己尝到被玩弄的滋味。
但宋玉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快,他反而弯了弯唇角,眸光微敛,带着些许散漫的笑意,缓缓靠近梧清:“权贵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梧清摇摇头:“听闻与宋三公子交易,不是黄金万两,便是他心喜之物。”
她稍稍转头,目光落在宋玉脸上,淡淡一笑:“可我不过是个小护卫,想来两者都给不起。”
宋玉未答,只是伸出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
修长的指节稍一用力,将她的身子缓缓向后逼近。
他每向前一步,梧清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她并未挣扎,脚步轻缓,步步后移。
终于,她的后背碰上房门,带动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门扉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宋玉看到了房内的床榻。
榻上铺着素净的绸被,床边还留着昨日她随意披上的外袍。
目光在榻上一扫而过,他脑中顿时浮现出昨日那一幕暧昧的画面。
那些模糊的触感、低语的呢喃、不经意间的靠近......
所有记忆皆重新勾勒。
他甚至未曾察觉,自己的目光中已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痴迷,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给不起?”
师姐......
他心中轻轻念了一声,声音却仿佛回荡在脑海深处,带着执念。
他一向重利,眼中唯有利益与价值可谈。
可那人是师姐,是他最心喜之人,是他的黄金万两,是他的满堂珍宝。
只要能同她一起,别说黄金万两,就算是玉楼阁,亦或是他宋玉这条命,他都可以双手奉上。
许是梧清退得太后,房门微掩不紧。
她身形不稳,整个人一下子向后倒去。
“小心!”宋玉眸色一紧,急忙伸手拉住她,另一只手稳稳护在她脑后,试图将她拉回平衡。
然而,两人重心一失,最终仍是一同向房内倒去。
梧清唇角一扬,借着宋玉的力道稳住身形后,脚尖轻轻一点,反将门推合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咔哒”声。
尚未等宋玉反应过来,她转而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按在了门板上。
宋玉瞳孔微缩,心跳倏地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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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他......他居然被师姐按在墙上了。
宋玉怔怔地眨了眨眼。
他今日这么美,师姐会忍不住强吻他吗?
这个念头刚刚生根发芽,他便看到梧清慢慢向他靠近。
她的眉目近在咫尺,呼吸温热......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刹那,宋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紧张得连指尖都绷紧了些。
可柔软并未如期而至......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轻的笑,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耳畔。
宋玉猛地睁开眼,正对上梧清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眼底明晃晃地写着''戏弄''二字。
“宋三公子这么迫不及待?”梧清问道。
宋玉面色一红,被戏弄又被戳破心事后,有些恼羞成怒,竟不假思索地低头朝梧清的唇咬去。
他本以为梧清会躲开,哪知她却毫无动作,任由他一口咬上。
咬下去的瞬间,宋玉愣了一下,心中不知为何竟涌上一丝不忍,于是力道渐渐松开,变成了笨拙的轻啃,好似他不是真要咬伤她,而是想留下什么痕迹。
他缓缓退开,定睛一看,梧清的下唇上果然多了一排淡淡的牙印。
印记虽浅,却让他心中莫名满足。
这是他留给师姐的第一个印记。
然而,欣喜不过片刻,牙印便随着时间迅速消退,仿佛从未存在过。
宋玉的笑意凝在嘴角,抬眼望向梧清,却发现她也正看着他。
她的目光依旧淡然,甚至没有丝毫波澜,没有责备,更没有回应,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宋玉心头一紧,笑意瞬间僵住。
他眼神微闪,懊恼之意迅速涌上心间。
昨日明明才说好,不能对师姐太主动。
不能太随意。
他怎么一见到师姐就忍不住......
宋玉又再次看了看梧清。
师姐一定觉得他是个随便的男子,所以才会不说话。
他正欲开口解释,声音尚未出口,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唤。
“阿清,你在房里吗?”凤宴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小心翼翼,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这一声,让宋玉眸光一冷,面色瞬间沉了几分。
而梧清明显也怔了一下,未料到凤宴会突然出现。
她微微一顿,目光从宋玉的脸上移开,转而望向房门,仿佛透过那扇门,看到了凤宴的身影,淡淡应道:“在的。”
门外的凤宴顿了顿,又试探着问:“我......我可以进去吗?我有些事想同你说。”
宋玉见她的视线不再停留于他,脸上血色尽失。
师姐的眼神,应该一直在他身上才对......
先前他暗自安慰自己的念头,此刻全都化为虚无。
他低下头,靠近她,微微俯身,用唇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回答。
他不想听她再回应凤宴,不想让她的目光再被任何人夺走。
宋玉的吻带着几分强势,好似非要在这一刻,让她的眼眸里,只剩下他一人。
门外的凤宴听不到梧清的回应,还以为梧清生气了,于是开口解释道:“我......方才是我不好,是我有些无理取闹。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会乖乖等你伤势恢复的。”
见梧清还是不回复,凤晏声音有些紧张:“阿清......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房内,梧清微微蹙眉,伸手捏住宋玉的脸,试图推开他。
可宋玉却毫不退让,眉眼间全是不满。
他的双手不再动作,目光却像无声的控诉,甚至在梧清试图推开他时,轻轻咬住了她的舌尖。
他的动作并不重,却带着一种明显的警告——
若是她真的强行将他推开,他一定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梧清微微蹙眉,依旧想要退开。
而宋玉在失落的情绪中,终究还是松开了她。
他低头垂眸,薄唇微抿,掩去眼中的委屈。
“嗯,知道了。”梧清应声道。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似乎只是单纯在回应凤宴,可在宋玉听来,却是另一个男子的得意。
师姐回应他了,很骄傲罢?
门外的凤宴听见回应,瞬间松了口气,声音中多了几分喜悦:“嗯嗯,那我先回房去用膳了。”
宋玉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正当凤宴转身准备离开时,房内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男子轻吟,声虽极短,却足够清晰。
凤宴脚步一顿,脸色骤变。
他眉头紧蹙,冷声问道:“阿清,是我幻听了吗?为何你屋内有男子的声音?”
梧清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只见宋玉懒懒地倚靠在房门上,唇角轻勾,下巴微微一扬。
见梧清一直不回他,凤宴在门外咬牙切齿,语带怒意:“阿清,我要进你的房中!”
12. 第十二章
凤晏站在廊下,见仍未有人回应后,他抬手准备推门而入时,常傅却突然出现,低声唤住了他。
“袭公子。”常傅微微行礼后,目光掠过凤晏不整的衣衫:“您尚未更衣吗?公子与梧姑娘已在膳厅等候您多时。”
凤晏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低声问道:“你说阿清不在里面?”
“嗯。”常傅点头答道:“梧姑娘此刻正在膳厅,袭公子若是有话传达,是否需要我代劳?”
凤晏闻言沉吟片刻,随即缓缓收回手,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这就去换衣衫。”
他转身离去,然离去之前,凤晏的目光再度扫过那扇门,最终,他收回目光,似是在自我安慰:许是他昨日太累,心神不宁,这才幻听了罢......
待凤晏离去后,不等梧清开口,宋玉便先发制人。
“抱歉。”宋玉收敛了几分得意的神色,随后他学着梧清昨日不负责的模样,语中带着些许歉意:“今日起后浅酌了些,许是喉间有些不舒服,这才不小心轻咳了一声,惊扰了梧姑娘。”
梧清闻言抬眸,点点头:“不愧是三公子,连轻咳的声音也如此动听。”
宋玉脸微微红了几分,耳根也染上了几分绯红。
他别过脸,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梧姑娘,莫不是存心取笑我。”
“怎么会?”梧清掩唇一笑,并未揭穿他:“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哼。”宋玉垂眸,冷哼一声。
他发现,师姐好像不太喜欢凤晏发现她和其他男子有关系。
就在梧清要离开玉楼阁的前一日,江湖五大阁齐聚一堂,一同举办了双人联手大赛。
各路豪侠云集,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或为荣耀,或为那枚吸引无数人珍珠的血珍珠。
然而,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中,宋三公子却坐于长案旁,手执一杯清酒,目光略微懒散,微微出神,可方向却无意间落在台上那枚流光溢彩的血珍珠上,好似整个大赛都与他无关,唯有那抹微光吸引着他。
梧清站在他的身旁,见宋玉那似乎毫不在意又目不转睛的样子,她低声问道:“三公子想要吗?”
宋玉被这声轻唤拉回神来,那一双向来慵懒的眸子终于染上几分灵动。
他侧首看向梧清,见她的伤势已然痊愈,嘴角微微勾起:“以前是想过的。但这江湖人才辈出,各阁强者如云,我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自是争不过罢。”
说着,他还特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一副胃寒无力的模样。
立在另一侧的常傅听到这话后,眼皮狠狠地跳动几下,差点忍不住翻个白眼。
当年一打十在五阁名声大振的宋三公子,竟然也会自称“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宋玉却抬手饮尽杯中酒,目光扫过擂台,低声喃喃道:“罢了......今年随便试试,权当消遣。”
话语刚落,他缓缓起身,脚尖轻点,飞向擂台。
就在宋玉落地的瞬间,原本喧闹的场内陡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宋三公子,满是不解。
待反应过来后,窃窃私语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这......这还用比吗?宋三公子来了,谁还敢争第一?”
“他不是从不参与这种比赛的吗?莫非看上了那枚血珍珠?”
“无妨,宋三公子向来没有伴侣,就算他再强,也没资格参与双人赛。”
正议论间,又是一道身影翩然而起,稳稳落在宋玉身旁。
女子一袭黑衣,面色清冷,微风拂过,鬓边几缕发丝微微扬起。
“怎么回事?她是谁?”
“她不就是前几日被宋三公子救回来的女子吗?”
“宋玉竟当众让女子与他并肩?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对啊,宋三公子向来重视名声,从未当众承认过与任何女子有牵扯。这次......难不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紫鸣阁的戚延扬声开口,打破了台上的僵局。
他眉梢微挑,目光在梧清与宋玉之间流转,带着几分戏谑道:“宋三公子,这擂台规矩向来清楚,唯有伴侣双人方可同台。莫非你与这姑娘......”
宋玉闻言,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他微微愣了一瞬,随即转头看向梧清,眨了眨眼,眼底还带着些无辜:“啊......抱歉,竟是我疏忽了。梧姑娘,怕是有辱你的清名......”
“不如我们现下退去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梧清神色不变,淡淡道:“无妨。公子只需站在我身后,无需出手。”
她语气平淡,却让周围的人瞬间愣住。
一旁的戚延闻言,笑着打量了梧清一眼后,忍不住冷笑出声:“哟,哪里来的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
若是宋三公子出手,或许他们会忌惮几分。
区区一个不知名小卒,莫不是真觉得自己能在这里装什么巾帼救俊?
宋玉微微一退,拉了拉梧清的袖袍,低声说道:“有点凶,好可怕......”
梧清挡在宋玉面前,对戚延语中的嘲讽,未作回应。
头一回被人如此无视,戚延冷笑一声,将身旁的伴侣推开,向前一步,沉声说道:“别说我戚延欺负人,也罢,看在三公子的面子上,你若能接我一掌,便算你赢,如何?”
“你,可敢接?”
闻言,宋玉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却难掩眸中的怜悯。
他随手拢了拢衣袖,微微后退一步,似是要给出更大的空间,而心中却暗暗叹息。
比什么不好,偏偏要同师姐比掌力......
这戚延的眼力也太差了些。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一掌拍飞他宋玉,还顺带一脚将他踢到树上去的师姐啊......
宋玉心中浮现当年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几乎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眼底笑意一闪而逝,换上了一副略显怜惜的神情,静静看着戚延,却没有多言。
戚延见宋玉轻摇头,还以为这位素来低调的宋三公子是要让自己给他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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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戚延冷笑一声,傲然开口道:“罢了,看在宋三公子的面子上,今日便不为难于你。下次可要记得——不要为了撑面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梧清闻言,脸色依旧平静如水,袖袍微扬,抬手间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
她掌心缓缓向上摊开,指骨分明,动作简洁干净,却于无形中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梧清微微抬眼,淡淡地看了戚延一眼:“请赐教。”
话语刚落,整个擂台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喧哗声顿时消减,围观众人屏息凝神,目光全都汇聚在了那抬起的手掌上。
擂台上风声渐紧,四周围观之人目光灼灼,齐齐望向台上对峙的两人。
戚延的脸色微沉,眼中隐有怒意,他冷哼一声,眸中透出不屑:“呵,狂妄——”
话音刚落,他身形猛然一动,脚下发力,衣袍掀起一道劲风,右掌蓄满内劲,直直朝梧清拍去。
擂台边缘,一些见识过戚延掌力的江湖中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戚延的掌力素来以刚猛著称,这一掌下去,硬石亦可碎裂,若是寻常人接下,怕是筋骨都要寸断。
戚延虽有几分顾忌宋玉的面子,但此刻已不打算再留手。
谁让眼前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他堂堂紫鸣阁弟子,又岂能容忍这等羞辱?
他这一掌,已经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力,明摆着打算让对方吃点苦头。
梧清却依旧立于原地,那强劲得掌力并未让她退避分毫。
她抬起的手掌轻松随意,仿佛只是随手搭起,没有任何防御之意。
然而,就在两掌即将相触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气劲从她掌心外散开,犹如水波荡漾般迅速蔓延。
“轰!”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擂台之上沙尘四溢。
戚延只觉一道掌风迎面而来,强劲到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被震地倒飞出去,狠狠摔在擂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尘土飞扬中,他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嘴角已经渗出一丝鲜血,脸上震惊难以掩饰。
不到一息的时间,他竟然……输了?
怎么可能?!
此人的掌力,竟如此恐怖?!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望着那仍旧从容立在擂台中央的梧清,目光复杂,也逐渐露出些许敬畏。
不愧是宋三公子看中的人......
梧清缓缓收回手,眼中并无半分波澜。
她抬眸看了一眼最上方的宝物,平静地说道:“血珍珠,今日我要了。”
“若有谁要争,便一起上罢。”
戚延闻言,双拳紧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喘了几口气,眼中竟是复杂,他清楚自己方才是全力而为,而她......竟未使出一分力气。
江湖中,什么时候有这一号人物?
而且还是在宋三公子身边,这恐怕日后对付宋三公子时,只会更为棘手......
13. 第十三章
紫鸣阁阁主许丝一袭深紫色长裙,抚袖而立。
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孤傲清冷的女子身上,语气轻慢:“许久不曾见过如此狂妄之人。她是何身份?”
她身旁的男子微微躬身,低声答道:“只知是宋三公子救回来的女子,其他尚未查明。若阁主需要,小的这便去办。”
许丝闻言轻轻一笑,随后目光缓缓移向宋玉,低声道:“不必了。宋三公子素来护短,查他身边的人,难免惹他不快。”
擂台下,数道人影现身。
“好大的口气!以为打败戚延便可目中无人?可笑至极!”
宋玉见状,缓缓上前一步,站在梧清身旁:“我同你一起。”
“不必。”梧清淡声应道:“公子只需在我身后稍待片刻便可。”
话音落下,她径直走向兵器台,目光轻轻扫过众多刀剑后,忽地停在一柄铁扇上。
梧清取下铁扇,缓缓转身看向宋玉:“三公子素日见刀剑甚多,难免觉得无趣。不知今日此扇,可否让公子稍添兴致?”
宋玉挑挑眉,眼中带有一抹诧异。
他没想到,师姐还会用铁扇......
铁扇虽轻便灵巧,然极难驾驭。
若是控制稍有偏差,便无法像刀剑般直接给对手造成致命伤害,其灵巧之处更需配合手速与身法,稍有不慎,便会被敌方压制,更别说还有与长兵器抗衡的短板。
因而鲜少会有人选择用扇作为兵器。
“小心些。”宋玉轻声提醒道。
倒也不是不信任梧清,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不想师姐受到一点伤害。
梧清闻言莞尔,点头道:“好。”
擂台下,数名弟子步步逼近,其中一人寒声喝道:“既然你非要逞这无谓之勇,也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语落,数道身影围攻而上,为首之人手执长剑,直刺梧清面门。
梧清目光微凝,脚下猛然一转,带起一道轻风,掠过剑锋,轻巧避开。
那长剑仅仅擦过梧清的发丝,随后嵌入台板。
未等对方拔剑而起,梧清已然翻腕开扇,只见她手中铁扇一杨,借开扇之势,扇骨如同刀刃般直袭那人喉口。
许是突然想到此行只是比试,梧清微微一顿,克制住行为习惯上带着的杀意,随后方向一换,击向持剑者手腕。
为首之人只觉手中一麻,长剑脱手而落。
许是被女子方才的杀意吓到,他连连后退几步。
“喝!”另一名男子挥动大刀,紧跟其后。
然而,梧清却像早已看透他的招式一般,步伐灵动,错身而上。
铁扇瞬间合拢,扇骨化为短棍,极其迅速地点在对方肘关节上。
只听一声低哼,那人手中大刀坠地,本想以掌力袭向女子,可忽地想起对方那可怕的力道,最后只好作罢,捂着手臂狼狈后撤。
剩下几人不甘示弱,齐齐上前,刀剑从四面八方袭来。
梧清手中铁扇轻扬,扇面展开的瞬间,她身形一转,扇面一扬,竟带起轻风,将一名持剑者的攻势强行偏转。
“嘭!”
铁扇反手扫过,那人的剑被震开,趔趄后退三步。
另一名弟子趁机从她后方偷袭,手中长枪直取她后背。
梧清早有察觉,左手微曲,将铁扇反握在背后挡住攻势。
只听“铛”的一声,长枪被扇骨弹开,梧清借势转身,铁扇开合之间,扇尖狠狠点在对方膝弯处。
那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台上剩下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迟疑。
最后,二人齐声怒喝,再次提剑冲上,试图以速度弥补技术的不足。
梧清见状,身形忽左忽右,扇面打开时如盾牌般挡住一人的剑刃,扇骨闭合时猛然击在另一人的手腕处。
不到片刻,两人已双双摔落台下,狼狈不堪。
“承让。”
最后,众人只见梧清气息平稳,缓缓收扇,微微颔首。
台下观战者一片死寂,谁也未曾想到,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竟能以一柄铁扇,以一敌多,毫发无伤。
关键是,此女子一套动作下来,颇为优雅,倒不像在比武。
莫不是玉楼阁新拉拢的势力?
梧清转身看向宋玉,问道:“宋三公子,可还尽兴?”
宋玉闻言抬眸,嘴角微扬,似春风拂面,愈显俊俏。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叠,轻轻拍掌,掌声不急不缓,恰如其分。
见宋三公子鼓掌,台下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一同鼓掌。
梧清取下那颗莹润如血的珍珠,指尖轻捻,将珍珠递向宋玉,眉间含笑,语气却淡然如常:“珍珠配美人,此物赠公子。”
宋玉接过珍珠,低头一看,珍珠通体圆润,色泽如鲜血般红艳。
他嘴角弧度更深,那双素来含情的眸子微微垂下,敛去光芒,竟染上一抹旁人难察的娇羞。
他抬眸,目光带着几分深意,随后微微靠向梧清,声音压低,只两人可闻:“今夜长明湖畔游船,我......等你。”
傍晚时分,梧清走入殿内,见凤晏半躺于榻上,长发散落,鬓间玉冠微斜,外袍松散。
他似是在闭目养神,面上隐有倦色。
梧清将膳食放在桌案上,慢慢走到榻前,伸手探向凤晏的额间,试了试温度,见并无发热,这才轻声问道:“胃口不好吗?”
凤晏缓缓睁眼,目光微冷,抬眸看她,语气却透着些许讥讽,带着莫名的情绪:“你不是在献珍珠给美人吗?来寻朕做甚?”
梧清愣了愣,却不答话。
凤晏冷笑一声,回想起白日所见,心中烦闷愈发难平。
药效服用后会昏睡一整日,他本想去找阿清说一些话后再服药,谁知途中撞见她竟为宋玉出手争夺宝物,还将那血珍珠亲手赠予,言辞温婉,称他“美人”。
凤晏微闭双眸,冷笑自语:“呵,原来阿清也是俗人。”
他从不觉得梧清会为谁的容貌动心,毕竟从前她向来冷淡,未曾夸过任何男子一分半句。
可今日,她竟能当众称赞宋玉为“美人”。
原来阿清也会夸人呢。
梧清却未争辩,只是默默起身,端起桌上的清粥,细心吹温,轻轻递到他唇边。
见凤晏依旧别过头不为所动,梧清才淡声开口:“陛下,三公子曾于危难之时救过我们一命。”
言下之意便是赠珍珠给宋玉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见她这么说后,凤晏脸色才好了许多。
他抱住梧清,许是生病的缘故,声音有些轻:“明日一早离开。”
“好。”
待凤晏用膳后,梧清又亲自熬药,端到榻前,细心伺候他服下。
药效渐起,凤晏面上倦意渐浓,眼眸也缓缓合上。
夜深人静时,他终于入梦。
梧清离开凤晏房门时,看着沉沉月色,不免因夜深而生出几分踟蹰。
今日与宋玉相约之事浮现脑海,也不知现下他是否还在等候?
应该不会罢。
毕竟,向来心高气傲的宋三公子怎么会等人?
梧清望着远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赴约,此去如若人不在的话,明日离去时她会写一封亲笔信以表歉意。
而在另一边,自与梧清分别后,宋玉早早将一切安排妥当,甚至连在长明湖畔的每盏灯笼的角度都亲自校对,以确保游船时湖水间的波纹恰到好处。
随后,他屏退左右,独自进入浴房。
浴房内早已燃起特制的沉香,氤氲烟气环绕下,宋玉解开外袍,缓步踏入特制的浴水中。
他微微俯身,轻掬水面,将清水洒在面颊与颈间。片刻后,水波微荡,宋玉面色红润,俊美无比。
经过数道流程,沐浴完毕后,宋玉换上新制的水蓝长袍,玉带轻束腰间,衬得他如芝兰玉树般清逸出尘。
他在铜镜中端详许久,对今日的状态愈发满意。
宋玉提前许久坐在船上,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小径上,眸中毫不掩饰对那一抹身影到来的期待。
到了约定时间,他愈发紧张,虽已等候多时,眉间却无一丝倦意。
那一盏盏游船灯火在湖面摇曳,如同他的心境般,明灭不定。
他就这么等着,从天光微白到晚霞铺染,直至月明星稀,宋玉仍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船上小厮小心翼翼走近,低声禀告道:“公子,梧姑娘......在陪袭公子用膳,许是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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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不舒服,梧姑娘之后又为他熬了汤药。”
小厮看着自家公子一言不发,其桌面上还放着梧姑娘命人带的信,但并未拆开。
“知道了,退下罢。”
待小厮离去后,宋玉看着桌上的信,终于能肯定信中的内容。
此前未曾拆开,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并未叫人传话,而是写信,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凤晏知晓。
宋玉指尖微顿,心底顷刻间千回百转。
他原以为,师姐定如他般,为这次相见悉心准备,或许因事务繁忙而稍稍耽误。
无论因为何事,哪怕再晚也没关系,他都可以等,只要她来就好。
但如今看来,他错了。
她刚献完珍珠给他,就去哄其他人了。
宋玉坐姿端正,笑意渐敛,提壶斟酒,饮尽数杯。
月光洒在他微红的面颊上,宋玉带着些许醉意,眸光却愈发幽深。
“真忙。”他低喃,语气平静。
宋玉抬眸,望向天边冷月,目光阴冷,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内心越是天翻地覆。
他轻抚手中血珍珠,动作缓慢而执拗:“师姐,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他轻轻用手撑着额头,唇边的笑意更深,那俊美的容颜竟有些诡异。
“我真的很想、很想,同你好好相处......”
“可是,若你不来,便莫怪我不让他活着踏出玉楼阁半步。”
梧清缓步来到长明湖畔,夜风轻抚而过,湖面波光潋滟。
候在远处的小厮一见她身影,立刻快步迎上,神色带着几分犹豫,低声道:“梧姑娘,三公子今夜可能多饮了几杯,还请您多多包涵,切莫……起争执。”
梧清眉梢微动,淡淡点头:“多谢,有劳了。”
湖畔的游船静静泊在水边,她迈步踏上船板,未及多思,视线便落在船内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宋玉端坐于中央。
他今日的装扮格外用心,身旁摆放着几案,上面放置的陈设每一样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宋玉为这次相见确实费了许多心思。
然而,见她到来,宋三公子只是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清冷。
他俊美的面容因微醺而染上薄红,却未减几分冷峻,反而更显倨傲。
宋玉一言不发,双手交叠置于膝上,那凉意尽数流露在眼底。
梧清微微一怔。
他生气了。
而且未曾像往常那般稍加掩饰。
那张俊如美玉的脸上,此刻清清楚楚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
见状,梧清先开口:“我还以为三公子早已收到了我的信件,知道我有些迟来。”
“哦”。
梧清不慌不忙,目光扫过窗外波光点点,继续说道:“此地风光果然美极。”
“嗯。”宋玉的回答依旧冷漠。
梧清以为他无意多聊,便直接进入主题道歉:“是我耽搁了些,还请三公子见谅。改日,我必亲自送上歉礼,以表心意。”
言罢,她微微垂首,作出行礼之态,轻声道:“夜已深,公子还是早些歇息为好。我便不打扰,先告辞了。”
她的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
“你倒也知道耽搁了。”他冷声道。
他等她这么久,她刚到,就提出要离去了?!
“怎么?有耐心哄那人半日,哄我三句话都嫌麻烦?”
梧清回身看他,见宋玉唇边的笑意虽淡,眸中却隐隐燃着愠怒。
“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司法大人来做甚?”
宋玉缓缓起身,走到梧清身边,从她的身后环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司法大人这么会哄骗男子,这改日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宋玉要现在。”
梧清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檀香,随后问道:“三公子现在想要什么?”
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或许她还是可以取给他的。
“要我。”
“嗯?”梧清愣了愣。
宋玉握住她的手,慢慢放在他的束腰上。
“我要你要我。”
“现在,立刻,马上。”
14. 第十四章
确定宋玉的意思后,梧清微微一怔,眸光闪过一抹浅疑,却未多言。
“三公子,许是醉了罢?”
语罢,她的手方要抽回,却不料被他紧紧按住。
宋玉缓缓靠近,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姿态亲密无比,带着些许蛊惑。
他偏了偏头,薄唇近乎擦过她耳旁,目光微扬。
“我今日......很好看。”宋玉轻声说道,语气里却含哀怨。
不等梧清有所反应,他忽而低低笑了一声,勾人心弦:“不信你看看我,好不好?”
檀香隐隐拂过,温热的呼吸带着醉人的暧昧意味轻洒在她颈旁。
梧清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想要侧首躲开那气息,却不料他早已倾身。
“看着我!”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强势,唇边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危险的错觉。
梧清微微垂眸,竟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
宋三公子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似雪下初绽的梨花,让人忍不住采撷。
梧清缓缓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在他唇畔落下一吻,指尖却比她的吻更快一步地滑向宋玉的腰际。
片刻后,她忽然唇边微勾,动作猛然一变,竟直接将宋玉拦腰抱起,压在软榻之上。
“你做什么——”宋玉低呼,眼底虽浮起一抹难掩的羞恼,可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早已出卖了他。
梧清低头看着他的腰身,那是一条极为低调却不失雅致的绸带,显然是精心挑选。
梧清指尖轻巧地解开第一层缠绕:“宋三公子不是要现在吗?”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下一层时,宋玉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力道柔中带刚,似不愿真正阻止,可又带着些孩子气的别扭。
“不许从这里。”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喘息。
梧清抬眸望去,只见宋玉撇过脸,面颊微微泛红。
不难看出,对方依旧在生气。
她挑挑眉,随后方向一换,指尖滑向他的袖口。
然而,还未等她探得更深,便又被对方阻拦。
“也不能从此处。”他的语气明显有意刁难。
梧清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俯视着他:“梧清愚昧,还望宋三公子直言,从哪处比较合适?”
“呵呵。”听到身上之人说出愚昧二字时,宋玉冷笑。
解他腰带时这么顺手,还敢说自己愚昧......
随后他轻哼一声,偏过头去,面上红意更甚:“你不是......很熟练吗?这还要我教你?”
“三公子还在生气吗?”
对方这么一问,宋玉骤然转过头,好看的丹凤眼瞪了瞪她,咬牙恨恨道:“我难道不该生气吗?分明就是你......”
说到一半,他声音一滞,眉眼间忽然浮现一抹懊恼,好似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中的悄悄话泄露了出去。
他愣了片刻,喉结微微滚动,像是被人戳破心事般,面色更加泛红。
随后,他再次撇过脸,不看梧清,冷声辩驳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休要污蔑我!”
虽说得义正辞严,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却像失了底气,带着几分强装出来的硬气。
他心中愈发烦躁,积郁的情绪无处发泄,越想越觉得委屈。
随后,宋玉薄唇微抿,语气冷硬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意:“你以为我会在乎你陪谁哄谁吗?”
他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似在掩饰内心的波动:“我才没有等你一天一夜,我只是正好在这里发呆罢了!”
“你切勿多想!”
语罢,他飞快地瞥了梧清一眼,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一面镜子,将他所有的小心思照得一清二楚,却偏偏一言不发。
她这般安静,只让他的心越发发紧,心中委屈更甚。
“你......唔......”
还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梧清微凉的唇瓣便已轻轻覆上他。
宋玉瞳孔微微放大,呼吸瞬间停滞。
缠绵片刻,双拳紧握的手在她轻吻下渐渐松开,掌心因不知所措而微微发汗。
片刻后,梧清缓缓起身,看着他喘气的模样,低声问道:“还生气吗?”
宋玉怔然片刻,随即别开脸,掩饰般地轻哼了一声。
然而,他的眼神已不复方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慌乱。
他又偷偷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微微倾身,靠近他撇开的脸,气息轻轻拂过耳畔,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梧清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弯起:“不从那两处的话,从此处如何?”
宋玉心间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梧清微微启唇,舌尖缓缓探出,恰到好处地停在他面前。
她并未直接靠近,而是停在原地,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邀请,似在等待他主动。
那一瞬间,宋玉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不觉又急促起来。
他僵硬地躺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一抹鲜艳的色泽,耳畔只剩下自己紊乱的心跳声,好似催促着他靠近。
他喉间微微滚动,竟无法抗拒那股将他层层包裹的诱惑......
不知不觉间,宋玉学着梧清的模样,缓缓伸出舌尖,动作小心翼翼。
他的气息微乱,胸口微微起伏,薄唇上带着一层水光,似娇嫩的花瓣被露珠打湿,眸中染上一抹难掩的羞意。
他轻轻喘息着,片刻后,梧清缓缓起身,见他双眼半阖,目光迷离,眼尾染着浅红,脸上晕开了一层似醉非醉的绯色。
梧清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他面前:“此事是我不对,明日我便离开了。日后公子若是去了京城,可来寻我,我定当向公子好好道歉。”
那块玉佩通透无瑕,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梧字。
宋玉的目光落在玉佩上,心中微微一动。
“当真?”他的声音轻了几分,方才满腹的酸涩竟不知不觉间被那句道歉冲散些许。
“嗯。”梧清点点头。
宋玉的手缓缓伸出,指尖几乎触到玉佩时,却在一瞬间僵住。
他怔了怔,眉头微蹙,像在权衡着什么。
不行......
他心中默默告诫自己,目光挣扎。
她明明哄了其他男子……
她明明不遵守同他的约定!
他若是这么轻易收下,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好哄?
这样的话,师姐会不会从此觉得他不过如此,不再珍惜他?
日后,是否也不会再在意他的感受?
宋玉看着玉佩,心中乱意纠缠不休,可视线却始终离不开那块玉佩,好似那并非一块普通的物件,而是某种珍贵到不容错过的东西。
可是,那是师姐的玉佩呀……
就这一次,轻易原谅师姐,应该不会怎么样罢?
最终,他缓缓伸出手,接过了玉佩。
手指在触到那冰凉玉质时,竟微微颤抖。
握住玉佩的瞬间,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般,从怀中取出自己的玉佩,双手递给梧清。
梧清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
那玉佩雕工精美,显然是他极为珍视的物件。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见宋玉目光微垂,耳尖微微泛红。
“交换。”
宋玉抿了抿唇,不敢看她,只是硬着头皮将玉佩递得更近:“既然你给我玉佩......我也该还你一个。”
梧清沉默片刻,最终伸出手接过了他的玉佩。
她垂眸看了一眼,指尖微微摩挲着玉佩的边缘,唇边的弧度极淡。
梧清缓缓扶起他,手指微微拂过他的肩头,为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随后又顺势拨开他鬓间几缕散乱的发丝。
温凉的指尖带着一抹清香,仿若无意,却让人无端心生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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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宋玉怔怔地看着她,神色微微失神。
随后,梧清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缓缓走到船边。
月下花前,水光潋滟,江面上笼罩着一层朦胧薄雾,周围花香隐隐浮动,好似静止时间,只为片刻美好。
梧清回身,将身上的披风轻轻解下,随后抬手将披风披在宋玉肩上,指尖微微碰触到他的颈侧,轻声开口:“风景甚美。”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今日的装扮,细节处皆透着心思,显然是他用心许久之作。
梧清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却不及宋三公子万分之一。”
宋玉微微垂下眼睫,脸上泛着淡淡红晕。
他的呼吸乱了几分,耳根渐渐烧红,心中轻而易举被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扰乱。
他听过无数人的恭维赞美,可她只需要轻轻一抚,便让他心尖生芽。
心头不悦,竟在这一刻被尽数抚平。
他心中微微一动,轻轻抱住她,一言不发,直至她身上最后一丝药味褪去,唯剩檀香。
他抬起头,好似又变回了初见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宋三公子。
“我们已经交换了玉佩,可以不必......如此疏远。唤我宋玉便好。”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朝思暮想,无数个日日夜夜,脑海中唯一的愿景便是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梧清看着他,轻声唤道:“宋玉。”
“......”
一声轻唤,他眸光一颤,呼吸一滞。
“宋玉。”她再次开口。
第二声落入耳中,宋玉只觉脑中嗡鸣作响,他脚步一虚,竟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身形一歪,直直朝水中倒去。
好在梧清眼疾手快,稳稳揽住他的腰,将他的身形轻轻扶住。
宋玉贴近她,闻到淡淡的檀香,呼吸更是乱得厉害。
“你不舒服吗?”梧清问道。
宋玉轻咳几声,脸上红晕愈发浓烈。
他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喝醉了些......失礼了。”
“寒意渐深,不若移步船内,以免着凉?”梧清开口,主动替宋玉缓解尴尬。
宋玉心间一暖,微微颔首。
船内烛火微摇,暖意渐生。
一旁的几案上,一壶青釉酒器静置,散发出清淡酒香,竟让人不知不觉间染上几分醉意。
宋玉微微挽袖,手指轻抚壶身。
酒壶倾斜,清酒自壶口流出,落入玉瓷酒盏。
“此酒稍烈,倒也适合暖身。”宋玉低声说道,抬手将酒盏递至梧清面前。
“多谢三公子好意。” 梧清微微颔首,婉言谢绝:“我明日一早还需赶路,恐不便饮酒。三公子盛情,来日再叙,下次定当不醉不归。”
又是下次......
宋玉微微垂眸,嘴角笑意如初,指尖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酒器边缘。
许是因为接下来的话过于孟浪,他停顿了片刻,呼吸也轻了几分。
“若说......有些事,偏要借着几分醉意,方能不计后果,随心所欲,只为那一瞬的洒脱自在。”
宋玉抬眸,与她对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泛着盈盈光华,风情万种。
“司法大人以为呢?”
清风拂过,夹杂淡淡酒香。
梧清眸色渐深,目光微动,落在对面之人身上。
她岂会不知他言下之意?
对方言语虽说洒脱自在,可直觉却告诉她,眼前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绝非可轻易招惹之人。
可此行上山,她不知会何时归来,而此前服下的抑欲药效,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许久,一番思量后,梧清接过酒盏,轻轻抿了一口,烈酒入喉,微带辛辣,却驱散些许寒意。
唇齿间依旧含着温醇,梧清低声赞叹道:“好酒,果真是解寒。”
15. 第十五章
见她作出回应,宋玉的身形微微一颤。
他原是因为不甘心她总对他说日后,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试探她心意的话。
本以为她会拒绝,却未曾想她竟会回应......
宋玉心中愈发慌乱,低垂的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他的初次,是想留到与师姐拜堂成亲后的......
可是......
宋玉屏息片刻,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梧清,见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之后,他心间一跳,连忙低下头,生怕心跳声太大。
脸上那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悄悄浮现......
慌乱间,他无意触碰到了腰间那块玉佩后,心跳愈发凌乱,竟连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
他有些懊恼自己说出的话。
可是,师姐已经将玉佩赠予给他了。
这是否意味着,师姐对他,也并非无意?
若是这样,师姐想要提前的话,应该......也不是......不可以罢?
而且,他和师姐已经互换了玉佩,师姐定然不会觉得他是个随便的男子。
嗯,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自我说服许久后,宋玉缓缓吐了口气,似在平复心中的慌乱。
他目光微动,终是迈步向一旁摆置的古琴走去。
“你今日赠我血珍珠,我便以一曲相赠,聊作回礼。”
月华无霜,冷夜微寒,船于江心荡,四周静无声。
宋玉缓缓坐定,乌发以银簪松松挽起,余下的青丝垂落于肩,随夜风轻扬几缕。
指尖轻轻按弦,微微用力,音起,如雪落空山,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正随琴音缓缓流淌。
琴音起处,江风似也停驻,每一记拨弦,缱绻缠绵,带着无法直言的眷恋。
琴音入耳,梧清素来清冷的眸中竟有一丝波澜。
她略微抬首,眼中浮现难得的赞叹,并非情爱,而是对琴艺高超者的由衷钦服。
随着琴声愈加婉转,她不知不觉被牵引,执杯轻饮,又半倚于案几旁,眉间难得舒展。
指尖轻轻搭在案几边缘,姿态闲适,竟让那随意的动作多了一分动人情态。
夜色愈深,寒意侵袭,船却被琴声与微光包裹,仿若与世隔绝。
江水拍岸,低低回响,与琴音纠缠共鸣。
宋玉偶尔抬眸,却又在目光触及他的明月时再度低垂。
后来,指尖每一记拨弦,都在直言他难以启齿的爱意……
月光散落在宋玉精挑细选的水蓝长袍上,原本带着清冷疏离气息的他,竟在琴音中透出几分难言的热烈。
翩翩佳人,此刻让冰冷月色多了暖意。
梧清的视线落在宋玉身上,微微失神。
她第一次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人。
那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对美的惊叹。
琴音未歇,江风静听,夜色染上旖旎。
曲毕,宋玉微微抬眸:“献丑了。”
梧清回过神来,神色微动,随后抬手轻拍三声,眼中隐隐浮现几分惊叹:“好曲。不知曲名为何?出自何处?”
宋玉听闻此言,面颊微微一红,原本冷静自持的模样此刻竟有些羞涩。
他垂下眸,声音很轻:“自创的......也是,赠予你的。你可以为它提名。”
梧清眸光微顿,似未料到他的坦白。
她微愣片刻,随即轻轻摇头,带着浅浅笑意:“多谢三公子好意。此乃绝曲,曲之韵味皆出于你心中,还是应当由你亲自命名才是。”
宋玉的目光定在她的笑颜上,似乎看得有些失神,片刻才回过神来,低低应了一声:“这样啊......”
他缓缓起身,直走至梧清身旁,随后执起她方才用过的酒杯,仰首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咳咳......”
似是被清酒呛到,宋玉轻咳几声。
果不其然,梧清听到他咳嗽后,轻轻靠近他,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她本意不过是为他顺气,未料到宋玉却顺势微微倾身,整个人往她怀中靠了靠,气息中还带着方才清酒的微甜。
“我想一想......”他的声音极低,不动声色地环上她的腰身,带着克制不住的占有欲。
他靠得更近,一字一句道:“梧、桐。”
梧清微微一怔,那双清冷的眸中带着意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她身形轻颤,动作极其细微,若非贴得如此近,宋玉绝不会察觉。
此刻,梧清看不到他眼眸中的痴狂。
他目光微暗,唇边扬起一抹病态笑意,眼底满满占有欲尽数涌出,似要将她彻底吞没。
师姐的过去、任何属于旁人的一切,他会一点一点抹去。
师姐想到的、念着的,都只能与他有关——
从前、现在、未来,会全部都是他宋玉!
宋玉暗自勾起唇角,怀中人却毫不知情。
他轻声问道:“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梧清摇了摇头,眼中波澜渐归平静,语气淡淡:“没有,只是觉得,方才曲意情感饱满,而梧桐虽立,心却已空。”
宋玉抱住她的手悄然收紧,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他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低低说道:“可是,凤非梧桐不栖。”
他低垂眼眸,眼中划过执念。
她心已空又如何?即便如此,他亦无悔。
因为他宋玉,亦如是,非她不可——
片刻,朦胧月光勾勒出二人紧贴的身影。
舌尖缠绕,唇齿间气息暧昧。
梧清将宋玉压在身下,发丝滑落在他的额前,轻轻扫过他的眉间,带着细微痒意。
喘息间,宋玉微微仰起头。
他眼角微红,带着微微雾气,呼吸凌乱,声音有些颤抖:“轻些......我怕疼......”
似是怕扰了她的兴致,他的话语间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像是想要引起她更多的怜惜。
“你会珍惜我的,对吗?”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梧清动作一顿,微微一愣。
她并未回答,而是俯身吻上他微微张开的薄唇。
宋玉的喘息越发急促,即便在沉沦间,他依旧努力撑起些许理智,断断续续出声提醒:“我是......初次......你要对我,很温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她,声音轻颤,尾音微微发抖,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尽数呈现。
“你要,疼惜我.....爱......惜......我。”
“不可以......粗暴对我。”
他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可又带着恐慌,好似只有不断重复这些话,她才会记得对他好一些,他也方能心安一些......
梧清微微挑眉,眼中的欲念更深。
许是过于沉沦,宋玉并未看到梧清眸中带着一丝冷意。
她俯下身,柔软的唇落在他的眉宇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轻吻,每一寸都带着刻意的温柔。
看着他卸去平日高傲清冷的外壳,变得如此无助委屈,梧清低声问道:“够轻吗?”
“宋玉。”
“......”
宋玉闻言,红晕从耳尖蔓延至面颊,他咬了咬唇,竟一时失语。
感受到他的反应,梧清勾了勾唇,唇边笑意加深,随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这就......”
宋玉心下一慌,面色更加羞红。
他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她的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低垂着眉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开始在心中自我责备。
听到师姐唤他时,他怎么就......
没忍住呢......
都怪师姐......
听到身上之人发出轻轻笑意,宋玉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她,眸光幽怨。
“笑什么......”
“我是初次,本来就没经验……”
宋玉微微咬牙,眸中闪过一丝不服。
下一瞬,他翻身而起,将她反压在身下,似要一洗方才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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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清微微喘息,眸色渐深。
不知为何,宋玉总是不停重复着一定要疼惜他。
她起初倒也如他所愿,温柔待他。
可他又使出各种招数勾她引她,稍稍一用力,他又红着眼眸让她轻些。
宋三公子,有些磨人……
船身随波微晃,水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与船内急促的喘息声交织,深情缠绵。
几个时辰后,黑夜逐渐被灰蓝替代,天色渐明。
江水依旧拍岸,声声回荡,似诉说着一夜未歇的缱绻缠绵。
船内,帷幔微动,宋玉青丝散落,眉眼间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红潮。
“不继续了吗?”宋玉轻声问道。
梧清站起身,理了理散乱的衣裳,随意将长发扎起。
她目光微垂,轻轻点头:“初次最好还是不要贪多。”
宋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他半撑起身,薄被滑落至腰际,露出结实身材。
青丝散乱在肩,昨日的吻痕印在他的锁骨与颈侧,带着无尽暧昧。
“昨日已过,我不是初次了。你现在……对我粗暴些也是可以的。”
只要她能尽兴……
梧清笑了笑:“日后罢,我还有要事在身。”
见她准备离去,宋玉目光微闪,想要开口,却又迟疑片刻,最终只是低低唤了一声:“那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想问她,什么时候来娶他?
可这话终究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抿抿唇,指尖攥紧身侧的被褥,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这些话,该由师姐来说才对……
他昨日已经很主动了!
若是再主动提这些事,师姐会不珍惜他的。
可她却连提都未提,甚至连要去往何处,也只字未言……
梧清看了一眼宋玉,美人青丝全然散落间,竟比往常更加妖冶,眼眸有些湿润,美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肩宽腰窄,肌理分明......
她昨日,很满意。
梧清嘴角微扬,走至他身旁,低下头轻轻在他额间留下一吻,眼眸中染着一抹罕见的柔意,声音也不由自主温柔了几分:“我该走了,你多睡会儿。”
感受到她的温柔后,宋玉心中的不安稍稍平复几分。
他看着她,就算再如何心乱,最终也只是浅笑着答道:“好。”
梧清自然也看到他眸中的失落,然而,她依旧未曾多言。
宋玉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玉佩。
他想和她一起。
可是,她此次前行只带着凤晏一人,甚至连护卫也不带。
宫中早朝也照常进行,想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定然不会让他跟着。
若是他再提及,肯定会让她觉得他过于黏人......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宋玉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委婉提醒道:“到时候......我有些事会去京城,可以......寻你。”
梧清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得复杂,却依旧淡淡应了一声:“好。”
宋玉目送她离去后,唇边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把第一次给了师姐……
师姐一定会娶他的对罢?
哪怕她没提......
宋玉眸中偏执更甚。
师姐只能娶他!
然而,想到凤晏后,宋玉冷笑一声。
他本想除掉凤晏,可昨日师姐来寻他了。
最终,他还是忍下那股冲动,心中冷哼:与师姐初在一起便做出这般惹她不快的事,岂不是破坏他们方才稳固的感情?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戾气暂时敛去,神色渐渐恢复平静。
日后罢。
日后,待师姐再多怜惜他一些时,他再将凤晏杀了。
想到此处,宋玉终于抑制不住,轻笑出声。
届时,她的眼中、心中、身旁,唯有他宋玉,再无旁人。
16. 第十六章
梧清轻轻推开凤晏的房门,她本欲唤醒榻上之人,却不料凤晏早已醒着,半倚在榻上,面容憔悴。
“感觉如何?”梧清走到他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凤晏未作回答,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几分追问的冷意:“你去哪儿了?为何方才我去你房里时不见你?”
梧清低头,将端着的汤药吹了吹:“去给陛下熬汤药了。”
凤晏眼底的不悦渐渐散去,随后接过她手中的汤盏,喝下一口后,眉头皱了皱,随即竟被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
汤药的苦涩刺激着他的喉间,不知是因为呛咳,还是苦味入心,他的眼眶竟无端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太苦了,阿清,我不想再喝了。”他伸手紧紧抱住梧清,语气有些颤抖:“我什么时候才能好?”
梧清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很快会好的,放心。”
不久后,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启程时,凤晏有些狐疑地看着梧清,问道:“你确定不去同他说一声?”
梧清点点头,利落翻身上马。
凤晏心间一暖,靠在她的怀中。
阿清还是很在乎他的......
他不喜欢宋玉,她便不会去见他。
梧清似是察觉到什么,目光一侧,扫向某处。
那里隐隐约约藏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带着几分窥探。
她收回视线,扬起手中的长鞭,低喝一声:“驾——”
一月后,天色早已暗沉,千绝山的轮廓在远处的天际隐约可见。
千绝山,昔年两派共存,一为剑道霜华门,另一则是修行无情道的无念门。
然而,无情道以断情绝爱为核心,虽说能迅速变强,可千人之中,能悟得此道者不过寥寥数人。
天赋、毅力与割情缺一不可,又岂是寻常人可成?
数十载间,无情道逐渐没落,成了世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然而,十年前,梧清的出现,竟让一落千丈的无情道重现风采。
传言她以一己之力,重振无念门,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如今的梧清,已然是千绝山中最有希望继承宗门的掌门候选人之一。
梧清将凤晏送至大掌门身边后,转身朝深山而去。
夜色渐深,四周层层薄雾,寒气入体,梧清的身影在雾中显得越发清冷。
她行至一处木屋前,抬手敲了敲门:“师父,我回来了。”
房内并无应答,梧清等了一瞬,伸手推开了门。
房内的陈设极为简陋,榻上躺着一名面容苍白的中年女子。
她身形瘦削,青丝早已染上白霜,双眸失去了昔日的锋芒,只剩下病弱空洞。
然而,当她看到梧清踏入房门的一瞬,那双无神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了一点光亮。
早在前几年,无念门掌门便身患疾病,无法行走,言语。
梧清跪下,朝她叩拜三次。
起身后,她坐在女子的榻旁,轻声开口,讲述着自己下山后的见闻。
女子面色平静,眼皮渐渐沉重,呼吸也逐渐放缓,终是在梧清的低语中沉入梦乡。
梧清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随后起身,轻手轻脚地将烛火挥灭,转身离去。
梧清原本打算回房歇息,却在途中隐约听到低低的哭泣声。
循声而去,走到竹林深处,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蜷缩在竹影间。
女子垂着头,肩膀微微抖动,哭声细弱。
虽多年未见,可梧清还是一眼认出,女子是她在无念门中唯一的小师妹。
梧清朝竹林那抹蜷缩的娇小身影走去,拍了拍她的肩。
“啊!”
叶瑶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颤,猛地转过身,大叫一声。
寒风吹过,她眼中的惊吓未退,呼吸略显急促,直至看清来人时,那眼底的慌乱和难过方才褪去,转而化为惊喜。
“师姐!”她唤道,声音中带微微颤意,连忙从地上站起,像只雀跃的鸟儿扑进梧清的怀中,紧紧抱住梧清。
梧清微微一笑,伸手轻拍叶瑶的背,低声道:“长这么高了。”
片刻后,梧清回到正题,问道:“阿瑶为何在哭?”
叶瑶闻言,连忙吸了吸鼻子,眸光带着躲闪的意味,低声道:“没有。我只是见到师姐,一时太高兴罢了。”
话音未落,她本已拼命忍住的泪水却在这一问中失去了防线,几乎要滚落。
她慌乱地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
“阿瑶去给师姐做好吃的!”她牵过梧清的手,想用动作掩盖心中的难过,脚步匆匆。
梧清眉心微蹙,伸手拉住了她:“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叶瑶脚步一顿,垂着头不回话。
梧清微微用力,将她转过身来,却看到那张脸上已然泪流满面。
“师姐......”叶瑶哽咽着开口,她扑进梧清的怀中,放声大哭。
梧清没有多言,只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时不时帮她顺气。
待叶瑶哭得差不多了,她的抽噎渐渐平息,梧清才低声问道:“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姐。”
叶瑶知道梧清去查后也会知晓此事,自知瞒不住梧清,她咬了咬下唇,摇摇头,故作轻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和卫文师兄起了些争执。”
梧清眼底冷意一闪而过,语气依旧平静:“什么争执?”
提到此处,叶瑶的眼睛又红了几分,垂下头,小声说道:“他说我没人管教,无教养。武功也不高强,配不上程七师兄......”
梧清微微垂眸,似在回忆。
程七,她倒是记得,乃是大掌门的亲传弟子,身份尊贵。
还记得在师父未患重病时,程七与叶瑶便定下了娃娃亲,而叶瑶自幼便对程七颇有好感,几乎是倾尽全心。
至于卫文这个名字,她确实毫无印象。
叶瑶深吸一口气,抬头挤出一抹苦笑,好似想掩饰内心的酸楚:“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配不上程七师兄。”
说罢,她忽然拉起梧清的手,轻轻摇晃着,语气中多了几分撒娇:“不说他们了。师姐难得回来,阿瑶只想和师姐一起。”
梧清看着她,终是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
她随叶瑶一同用膳,听她说了很多话,也给她说了很多山下之事。
一番叙旧后,梧清从怀中拿出一盒胭脂:“阿瑶,给你的。”
看到胭脂后,叶瑶哭得比方才更厉害。
梧清一愣:“是我考虑不周,你若是不喜......”
话未说完,叶瑶已扑入她怀中,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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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声音因哽咽而更加颤抖:“喜欢,我很喜欢。”
她只是心疼师姐......
初见梧清时,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娘亲曾低声叹息,说她是将死之人。
后来梧清竟然清醒过来,且天赋异禀,极为适合修习无情剑道。
叶瑶不知道梧清经历了什么,只知晓她醒来之后,便没日没夜地练剑。
起初,师姐的笑容与她一般无二,会为小事欢喜,也会因挫折而黯然。
记得那年,她们共同照料一只名唤馒头的小狗受伤,师姐与她一同落泪。
后来,馒头死后,师姐站在她身旁,神色平静。
“阿瑶,我觉得我应是难过的,可是我的心却很平静,哭不出来。”
师姐初次下山时,叶瑶满心欢喜,笑着让她归来时带一盒胭脂。
可是,霜华大掌门知道后,竟把她唤去训斥了一番。
“叶瑶,你该知晓,修习无情剑道,最忌情感。你托她心愿,便会让她有念想。她日夜修习,为的是更加强大,好继承你娘亲的衣钵。你这样,只是阻碍她罢了!稍有不慎,她又会回到原点。”
那盒胭脂亦被大掌门亲手砸碎,散落一地。
叶瑶默默将胭脂拼凑,尽管再也无法复原。
自那以后,师姐第二次下山问她想要什么,她摇头,说没有想要的。
她害怕,害怕师姐有念想。
可这一次,即使她没有告诉师姐,师姐也给她带了胭脂......
师姐总是孤零零的,会不会有人,能一直陪伴师姐?
想着想着,叶瑶沉沉睡去。
待叶瑶睡去后,梧清眸色一沉,朝霜华二掌门领地前去。
卫文今日多练了一刻钟的剑术,最后一招收势时,额间已有薄薄汗珠。
他将长剑缓缓收入剑鞘,正欲离开,却忽然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向自己走来。
那是一位面孔陌生的女子,周身气场极为强势。
女子一袭蓝裳,眉目清冷,腰间垂挂着一柄长剑,剑穗随风轻晃。
目光漠然扫向他,带着几分寒意。
卫文迎上前,试探着问道:“师妹好生面生,是新来的罢?可是迷路了?”
梧清抬眸,唇角微微抿起,未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你可知卫文在何处?”
听到对方竟直呼自己的名讳,他的心猛地一沉,暗觉不安,连忙问道:“在下便是卫文。不知师妹有何见教?”
“你说叶瑶无人管教无教养,配不上程七,是与不是?”梧清问道。
此话一出,卫文脸色一沉,心中顿生警觉。
他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女子,随后皱眉。
他方才便觉得此人来意不善,如今更是确信对方是为叶瑶而来。
他想不明白,叶瑶何时结识了这样一位朋友?
见对方都寻到此处挑衅,卫文冷笑一声,试图稳住阵脚,声音中带着几分轻蔑:“是又如何?难道你还能......”
话未说完,掌心扑面而来。
梧清未曾多言,仅仅一掌,直直朝他胸口击去。
动作之快卫文甚至来不及闪躲,便被一掌结结实实地打中胸膛。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卫文整个人被震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
17. 第十七章
他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试图抬头。
梧清神色未动,依旧是那般淡漠无情,好似方才的动作不过是轻轻挥袖。
“你是谁?!这里可是霜华门!你可知擅闯此地的后果!如若你是同门,你......”
卫文咬牙怒喝,然而话未说完,忽觉阴影笼罩而下。
梧清抬脚,不紧不慢地踩在他的脸上。
她的脚步很轻,却稳得惊人,令得卫文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那一脚,虽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卫文脸上青筋暴起,却无力挣脱,甚至连咒骂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他听到女子淡淡开口。
“废物。”
梧清看着瘫倒在地的卫文,像看着一堆无用的烂泥般。
就在此时,梧清的目光不经意地掠向庭院一处阴影。
夜色深沉,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背靠石柱,衣衫与卫文一般无二,似乎也是霜华门的弟子。
然而,那人却静静伫立,见她看过来后,连忙低下头,脸上的神色恢复平静。
梧清不知那一瞬是否看错,她竟觉得此人方才看着她时,眸中透着一股诡异的病态痴迷。
让她想到某个人。
卫文稍稍斜眼瞥去,见来者是熟人,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喊道:“师弟,救我!”
然而,那道身影却一动不动,隐在夜色中,似未听见卫文说话般,漠然站立。
“愣着做甚!快去唤掌门!”卫文怒声催促。
闻言,那人这才慢悠悠开口回应:“师兄,掌门闭关了。”
卫文脸色一僵,连忙压低声音道:“那你快来救我!”
然而,那道身影却依旧不动,甚至低头摆弄起衣袖来,好似眼前这一切与他无关。
卫文的心愈发沉了下去。
许是方才动静太大,附近的弟子陆续闻声而来,纷纷聚集在庭院四周,一时间议论声四起,目光在梧清和卫文之间流转。
正在此时,程七也闻声而来。
他是大掌门座下亲传弟子,今日有事正好来此地一趟。
程七看到庭中一幕,尤其是站在月光下的清冷女子时,神色微变,立刻快步上前,朝她行了一礼,语气恭敬:“不知师姐归来,程七来迟,多有怠慢。”
他微微垂首,看了一眼被梧清踩在脚下的卫文,眉头轻蹙,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解之意:“卫师弟年轻气盛,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姐莫要动怒。”
听到程七称女子为师姐,卫文脸色微微一变。
能让大掌门亲传弟子程七称为“师姐”的,除了梧清,还能有谁?!
只是这位师姐平日来去如风,向来不喜热闹,出山又快,门中许多人甚至连她的面都未曾见过。
梧清看了一眼程七,随后她抬起脚,缓缓收回,冷声道:“日后若再出言不逊,你的命,我便替二掌门收了。”
卫文听得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梧清言罢,转身离去。
卫文被人搀扶着站起身,捂着胸口,目光紧盯着梧清的背影,满心不甘。
四周围拢的弟子渐渐增多,他心中壮了胆,忽而提高声音道:“师姐下山当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回来后果真不一般,竟能越过二掌门,扬言收了我的命!”
“师弟!”程七听罢,眉头紧蹙,低声喝止,眼底掠过不悦,示意他适可而止。
然而,卫文却仿佛没听见般,声调更高,语带嘲讽:“怎么?连说句实话都不行了吗?难不成程师兄也怕了她?”
他冷笑一声,环视周围的弟子,目光渐渐带上几分煽动:“就算你是未来掌门之一,难道就可以动辄对同门下杀手?今日是我眼拙惹恼了你,那改日呢?你梧清看不顺眼一个,便杀一个,是吗?”
他再次环视四周,像是在等待支持的声音,继而冷笑着继续道:“这就是千绝山未来掌门之一的行事作风,对吗?!”
听得此言,方才走出的弟子纷纷将目光投向梧清。
他们平日与梧清接触甚少,对这位传说中的“师姐”更是知之甚少,如今却亲眼见到她出手无情,心中自然免不了生出异样的念头。
梧清静静地站在原地,未曾解释半句。
对方行的是弱肉强食一套,在遇到更强之人时,竟拿出仁义道德的说辞。
月光落在她的衣袍上,冷意更甚。
她轻轻抚上剑柄,好似下一刻便要一剑了结面前这聒噪之人。
“二师兄,分明就是你不对。”
这时,向来沉默寡言的齐玉走向前,叹了叹气:“你对阿瑶师妹出言不逊在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文脸色一僵,随即怒极反笑,青筋暴起,恼羞成怒:“你听到了什么?你就听到了?!齐玉,你分明不在场!倒是如何听得清清楚楚?”
他咬牙冷笑,转而逼问道:“方才我叫你,你为何不应?现在却会说话了,方才做甚去了?!”
齐玉神色无辜,轻声答道:“师兄,掌门教导我们,有错就该认!”
他转向众人,声音竟比卫文还要大:“二师兄先前说阿瑶姑......阿瑶师妹无人管教、无教养,甚至说她配不上大师兄,这可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齐玉眨了眨眼:“同门之人,谁人不知......”
说到此处,齐玉微微一愣,他确实不知。
随后他干咳几声,故作难言之隐:“唉......算了,总之我们做错事就要承认错误!”
程七听到后,面色有些难看,他看向卫文,怒斥道:“四师弟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出言侮辱小师妹?”
“我......”
卫文嘴唇颤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辩解,只能咬牙沉默。
程七冷声怒斥道:“跪下!”
卫文攥紧拳头,目光中满是不甘,却终究不敢违抗,只得缓缓跪下。
程七再度转向梧清,微微低头,双手拱拳,恭敬道:“师姐,抱歉,是我管教无方,才让二师弟冒犯了师妹。明日我定会亲自带他前去向阿瑶师妹赔礼道歉。”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夜已深,师姐长途跋涉归来,还请先好好歇息。此事,我会好好管教二师弟的。”
梧清目光冷冷扫过卫文,最后,并未多言,转身扬长而去。
齐玉站在原地,注视着梧清离去的方向,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
挨了一顿责罚后,卫文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捂着胸口,微微侧头,看到齐玉正低头摆弄着药材。
片刻后,卫文终于忍不住开口,不解问道:“你今日为何要帮着她说话?”
齐玉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慢慢地直起身,回过头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师兄,你误会了。我是在帮你呀。”
“帮我?”卫文冷笑一声,好不容易消散的怒气再度涌上:“看着我死在梧清手上,那叫帮吗?你后头说的那些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的眼中满是疑虑,盯着齐玉的神情,似要将他看穿。
这个平日沉默寡言、从不多事的四师弟,今日竟突然反常,不仅出声插手,还将事情推向了难以收场的地步。
齐玉闻言,眨了眨眼,似乎不太在意卫文的责问。
他摇了摇头,将药碗端到一旁的小炉上,声音温和:“哦,原来你是指这件事啊。师兄,你难道没看到梧清师姐今日是真的想杀了你吗?若不是我及时开口相救,你以为你还能安然躺在这里?”
说着,他缓缓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文,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嘴上逞一时之快又能如何?命保着,比什么都强。”
卫文被他的话噎住,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四师弟说的,确实在理。
今日梧清,确实是想杀了他。
他今日也才知道,梧清这人,毫无顾忌。
待气消之后,卫文也稍稍恢复理智,自知日后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为妙。
齐玉低低笑了一声,似乎带着些许嘲弄,他将药碗端过来递到卫文面前:“师兄,好好养伤罢。至于其他的事,该忘的,就不要记得太清楚了。”
夜深,齐玉回到房中后,缓缓坐在镜前,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拂过自己的面颊。
忽然,他手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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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随后,他竟慢慢撕开面皮。
那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随着他的动作,细密的边缘一点点剥离,直至完全褪下。
镜中,是一张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脸——
男子俊美无比,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似白玉般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越发妖异。
忽而,他的手缓缓下移,伸至脖颈处,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力道渐渐加重。
随着手指收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面颊开始潮红,眼神却愈发沉迷。
他闭上眼,开始幻想今日被梧清踩在脚下的人是他。
废物——
想到那一双清冷的眸子像看烂泥一样看着他后,他的喉间发出一声低笑,身体竟因这羞辱般的幻想而颤抖。
他越是沉浸在这般幻想中,心中的愉悦便越发膨胀,直至快要失控。
“废物......”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痴迷。
就在自我窒息达到极限的一瞬,他的手忽然一松,整个人如散了力般倒在案几上,胸膛急促起伏。
“好幸福......”他低低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语气中竟夹杂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片刻后,他缓过神来,抬手掩在唇边,轻咳几声,玉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卫文啊……
卫文竟如此幸运,居然能被师姐那般对待……
宋玉垂眸,眼眸带着几分懊恼。
他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由他亲手缝制的小师姐。
“早知如此……”他低声喃喃,看着‘她’的面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脚尖:“我便该易容成他才是。”
这样,被师姐踩在脚下的人就是他!
“都怪卫文不能成为我选中的易容之人。”
“都怪他......不然师姐第一个踩的人,一定会是我!”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窗外那干枯的冬树上,冷风袭来,烛火摇曳,映衬在他俊美却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更添阴美之意。
宋玉将亲手缝制的师姐放在心旁的位置。
遇到师姐后,他特意命人在每一件里衣的心口旁缝制一个小口。
他方才和师姐初识,定不能让师姐知晓他想无时无刻同她在一起。
过分黏腻妻主的夫郎,是不会被珍惜的。
因而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稍微缓解一下相思之情。
“若是能死在师姐的手中,此生便无憾了罢……”
念及此处,他的眼角微微上挑,笑容愈发诡异。
“卫文是该死,谁让他夺走被师姐踩在脚下的殊荣呢?不过……”他忽然停下,想到什么后,轻轻地笑了几声:“卫文的脸,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的手指在空中虚点,好似卫文那张脸就摆在他面前。
夜色下,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细细打量,眸色越发扭曲。
“被师姐踩过的面皮……”他垂下眼眸,愈发疯狂:“若制成一张人皮面具,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宝物了。”
许是过于兴奋,他轻笑出声,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淡淡茶香弥散舌尖。
“至于他的舌头……”宋玉眸色逐渐变深,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那张嘴实在是太脏了,竟敢对师姐出言不敬……这样的舌头,留着也是污秽。”
“可是,这么脏的东西,该如何处理呢?”
“天下万物有灵,我又如此慈悲为怀,定不能将这等污秽之物喂予它们。”
他用手撑着额头,神色严肃,思虑间十分谨慎。
“剜下来的舌头……喂给谁好呢?”
他低头思索,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宋玉的眼神微微一亮。
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声音里藏着某种难以掩饰的快意。
“凤晏......”
“对,就喂给凤晏!”
他抬眸望向窗外,似是回忆起分别那一日。
“那一日,靠在她的怀中,很骄傲罢?”
“若不是他,师姐那一日一定会有时间粗暴对我......她明明很喜欢我的身体。”
他抬眸望向窗外,薄唇微启,声音中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温柔,缓缓道:“贱人,就该喂贱人。”
18.第十八章
“师姐......”宋玉声音低沉,话语间竟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
“我好想时时刻刻都在你身旁......”
“我好想你。”
他轻轻闭上眼,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继续道:“可我明明方才才见过你......”
话音渐弱,宋玉微微垂眸,目光空洞,好似在透过眼前的虚空追随某个不可触及的身影。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那是由他他亲手调制的檀香,只属于他自己,也只有他能闻出其中的细微差别。
“我只是碰巧与师姐顺路罢了......”
他轻声呢喃,语气无辜,自我辩解,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我很乖的,我并没有跟踪师姐,也没有......视监师姐......”
“我很相信师姐的。”
“可是......”
他说着,眸光渐渐暗下。
可是,谁让师姐以前夜不归宿呢?
宋玉眸色渐深,拿出梧清的玉佩,看着发呆。
“如今师姐与我交换了玉佩。”
他轻轻念着,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中的温柔因过度浓烈而显得近乎病态:“她还要了我的身子,这就代表师姐认了我,愿意同我结为夫妻。”
说到此处,宋玉眸中冷意又起,他紧紧攥住玉佩,垂下眼眸:“既是如此......我自然是有资格处置想接近师姐的任何人!”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自我说服一番后,平复心情,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一罐小白瓷瓶,揭开盖子,淡淡的清香随风散开。
那是他日日用的养颜膏。
既然要成为师姐的夫郎,这日常保养是万万少不得的。
无论是在何方面,他都要远远比过师姐见过的任何男子,让他们见到他后自惭形秽!
只要足够优秀,师姐的目光便不会再看向其他人。
宋玉指尖挑起少许,随后将养颜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略显苍白的脸上。
他轻轻叹气,看着镜中的面容,自言自语道:“这一月常宿在树上,风霜侵面,睡眠不佳,面色倒是差了许多......”
想到什么后,他的眼神又柔软了下来,唇边不自觉染上些许浅笑:“不过,能日日看着师姐,时时刻刻守护着她,再苦都是值得的。”
这一段时日里,师姐有乖乖的,没有去接触其他男子。
就连凤晏自荐枕席数次,师姐都拒绝了。
这一点让宋三公子心情大好。
师姐定是碰了他之后,对其他男子不感兴趣了!
他下次定要将养肌膏也带上,不只是脸......每一寸肌肤,都要完美无缺。
宋玉叹了叹气,低声自嘲:“今夜看不到师姐,怕是要失眠了罢......”
他辗转反侧,忍不住心生妄念。
若能悄悄到无念山头去,哪怕只是远远望着她,也好过像今夜这般空守一夜。
可惜,无念门内的树木稀疏,难以藏身。
正当宋三公子愁眉时,忽然灵光一闪,原本黯淡的眸色又重新亮了起来,唇角重新勾起一抹笑意。
“叶瑶......对!”
实在不行,他便易容成师姐的师妹!
这样......他就可以日日留在她身边了。
“对不起,师姐,我不是故意要易容成你的师妹。”
“那程七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我只是不想师姐过于担心罢了。”
“你一定会谅解我的,对罢?”
想到不久后又能见到梧清,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柔和,唇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师姐......”他轻轻轻唤了一声,眸带星光:“很快又能见到你了......”
翌日清晨,天刚亮起,山间雾气缭绕,程七带着卫文一路行至无念门。
卫文略显拘谨,步履有些踉跄,终是在程七的搀扶下站稳。
见到叶瑶后,卫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深深一拜,语气诚恳:“抱歉,叶师妹,先前是我不对,今日特来向你赔罪。”
叶瑶本在竹林间看书,手中一卷还并未翻开,她抬眸看向程七,转而又看向卫文。
眼前之人方才被程七搀扶着上山,极其狼狈,想来是师姐昨日为她打抱不平了......
想到此处,叶瑶心底微微一暖。
她垂下眼睫,嘴角浮起笑意。
师姐虽寡言少语,却总是默默护着她......
想到此处,这些年的郁郁不欢竟也随之消散。
她不该为不值得的人蹉跎悲伤。
叶瑶缓缓起身,朝卫文行了一礼,温声说道:“师兄言重,都是误会罢。”
见状,程七看了卫文一眼后,卫文心下领会,拖着略显吃力的步伐,独自下山而去。
四周无人后,程七轻咳一声,他看了一眼叶瑶,温声道:“阿瑶,此事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有什么难过都可以同我说,就......就像以前那般。”
叶瑶静静地看着他,这位曾让她欢喜多年的师兄。
他的眉目依然如旧,可她却忽然觉得,他不再耀眼。
叶瑶低低笑了一声:“师兄多虑了,先前是我不自量力,如今想来,确实是我配不上师兄。”
她不知自己父亲是何人,从小到大,阿娘也不会像寻常母亲一样陪着她。
自从阿娘病重后,千绝山的人更是随意欺负她。
而她欢喜多年的师兄,未曾出面,甚至要迎娶别人。
程七一怔,脸色微变。
他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干涩:“不是这样的,师妹,你误会了。我......我对师妹,亦如师妹对我一般。”
他说到此处,竟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我亦欢喜阿瑶师妹。”
叶瑶微微怔住,那是她年少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话语,可此刻听来,她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
“可是师兄也欢喜苏迟师姐。”她抬眼看向他。
程七眉头紧蹙,似有难言之隐:“我与她不过逢场作戏,师妹应知我不得不如此。我的苦衷,师妹也应明白。况且,以我的身份,只娶一妻,实非可能。”
听他说完后,叶瑶觉得眼前的儒雅男子竟有些陌生。
如若他大大方方承认,或许她还会敬佩他。
可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玩弄苏迟师姐的心意?
以前程师兄和她说,非她不娶,仅她一人。
现在却让她理解他的苦衷。
想到要放下多年的情感时,叶瑶心中还是会难过。
可她更不愿因自己的事,让师姐为她出头后招来闲言碎语。
叶瑶低垂眼眸,朝程七微微行了一礼,语气疏离:“师兄请回罢。”
语罢,她便要转身离去。
程七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一紧。
他怎么叶没有想到,曾经对他那般依赖、追随他的叶瑶师妹,如今竟能说断便断。
他呼吸微滞,手不由自主地伸出,紧紧拉住叶瑶的手腕。
“师妹......”
叶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腕上:“师兄,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与苏迟师姐的婚期将至,还请您自重。”
程七的手微微一颤,却仍不肯放开。
知道叶瑶是真的要放弃他时,他心中竟莫名抽痛:“阿瑶......”
不待他再说下去,一道冷意已然从他眼前闪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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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剑锋稳稳地抵在程七咽喉。
“她让你松开,没听到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侧旁传来,梧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叶瑶身旁。
她一袭白衣,额间还残留着未拭去的汗珠,显然是方才练剑后匆匆赶来。
此时,躲在不远处闭目休息的宋玉闻到熟悉气息后,立刻睁眼,倦意褪去,一脸兴奋地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那滴汗珠正从梧清额间滑落,沿着脸颊,直至下颌......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竟生出一个念头——
好想接住那滴汗珠......
他忍不住微微伸出舌尖。
好想舔......
程七看着面前女子清冷的眼眸,感到喉间一阵发紧,最终还是松开手,朝梧清行了一礼,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见过师姐。此事是我与阿瑶师妹的私事,还请梧清师姐给我们一些时间。”
梧清垂下剑,转头看了叶瑶一眼,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叶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重复道:“师兄请回罢!”
说完,叶瑶准备同梧清离去。
程七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忙上前一步:“阿瑶,我真的有苦衷——”
梧清再次抬起剑鞘,拦住了他。
“程师弟。”梧清微微侧过头。
“有苦衷便去解决,而不是让我师妹来理解你的苦衷。”
梧清转过身,直视程七,冷笑道:“你,并无资格让我无念门的师妹给你做妾。”
她看了一眼叶瑶,继续道:“除非师妹愿意。”
程七的脸色骤然一变,薄唇紧抿。
叶瑶朝梧清身旁靠了靠,毫不犹豫道:“我不愿意!”
言罢,她再不愿多做纠缠,伸手拉住梧清的衣袖,低声道:“师姐,我们走吧。”
程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面色微微有些铁青,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几日后,霜华门突发异事。
听闻卫文在山间练剑时,忽然气息紊乱,竟失控一般直直向悬崖边跌落,连一声呼救都未曾传来,便消失在云雾中。
突发事故让众弟子心下一惊,还以为卫文师兄是不小心跌落悬崖,于是将山中靠近悬崖一处皆安置围栏。
与此同时,药浴山上,药香浓重,雾气弥漫四周。
凤晏静静泡在泉水中,苍白的面容显得愈发病弱。
他额角渗出薄汗,眉心微蹙,呼吸无力。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抬眼望去,袅袅白雾间,只见大掌门面带淡笑走入雾气中。
凤晏有些疑惑,大掌门明明方才离去不久......
“大掌门。”凤晏低声唤了一句。
大掌门摆了摆手:“并无要事,只是带来些膳食,让你补补气力。”
凤晏轻轻摇头,眉间流露倦意:“多谢掌门,朕并无胃口。”
可这一次,大掌门却不容他拒绝,而是自顾自地将手中精致的膳盒缓缓打开。
他执起汤勺,将汤碗递到凤晏面前:“吃些罢。吃了,有了力气,便能早日恢复。”
凤晏闻言,想到能早日见到梧清后,他终是心念一动,勉勉强强端起碗筷,抿了一口。
浓汤入口时,凤晏忍不住轻咳几声,眉心微微蹙起,低声问道:“咳咳......这是?”
他抬眼望去,眼中带着几分狐疑。
实在是汤的味道,着实有些怪异。
可大掌门依旧神色如常,淡淡一笑:“天戌鹞毕竟是极稀禽类,其味道与寻常之物自然不同。安心吃下罢,这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
凤晏迟疑片刻,终是再未多言,默默将全部咽下。
19.第十九章
夜深人静,齐玉的房内却透着淡淡烛光。
案几前,一人静坐,身形修长。
他手中执笔,垂首专注,动作小心翼翼,好似在完成一件旷世之作。
烛火轻笼在男子的侧脸上,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面容。
可仔细一看,便会发觉此人并非齐玉本人。
描画片刻,他停下手中的笔,将描绘完成的物什缓缓举起。
他将其凑近烛火,细细端详。
“真是完美......竟有些舍不得用了。”
停顿片刻,他将其放入匣中,指腹缓缓摩挲。
“罢了,日后带回藏宝阁锁起来罢......”
话语刚落,俊美男子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缓缓看向案几上点点未干的墨迹,他唇边笑意渐深,眉目间流露出些许餍足。
几日后,千绝山主峰之上,议事堂内,大掌门坐于堂上,双眉紧蹙。
“各位。”大掌门出声道:“想来你们都已知晓南疆血影教近年所为。他们杀害我门中弟子,公然挑衅我派威严,与我千绝山势不两立!这等毒瘤,若不铲除,何以为正道立威?!”
堂下,想到此事后,一些弟子脸上亦是愤怒无比,恨不得此刻提剑下山。
而有一些弟子则有些疑惑。
这血影教早些年便如此行事,千绝山未曾插手管过,近些年来两教井水不犯河水,且血影教远在南疆,大掌门怎么突然挑起陈年旧账?
站在首位的程七最先迈出一步,双手抱拳:“师父,既然如此,弟子愿请命,率人下山剿灭此教,为门派挽回颜面!”
大掌门点了点头:“我千绝山弟子虽骁勇善战,但血影教经营南疆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单凭硬碰硬难以全胜。此次行动,我分两路安排。”
他停顿片刻,目光转而扫向众弟子,继续说道:“程七,你为大师兄,此番由你带领一队弟子,正面迎战!扫荡血影教外围势力,让血影教知晓,我千绝山并非好欺之辈!”
程七再次抱拳一礼,郑重应声:“弟子领命!”
大掌门的目光随即落在堂中那一抹清冷的身影上,随后微微抬手,唤道:“梧清。”
被点到名字时,堂中一角,一名女子缓缓上前,黑色行衣衬得她身姿纤长。
她微微颔首:“弟子在。”
“你的任务不同。”大掌门语调略缓,神色愈发凝重:“此次你需潜入血影教,设法活擒其大公子。此人心思诡诈,手段毒辣,但他是血影教的关键所在。若能擒下他,血影教自会土崩瓦解。”
堂内众人听罢,皆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血影教大公子?!这一号人物鲜少有人听过,为何能让大掌门如此兴师动众?!
“弟子领命。”梧清亦抱拳向堂上之人行了一礼。
大掌门点点头,并未向他人解释过多:“好了,你们都退下罢,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梧清。”
待众人散去后,大掌门从座上起身,缓缓走到梧清面前:“此次前行,活禽大公子为重中之重。然南桨疆行,尚有一桩重要之事需要完成。”
梧清颔首,并未多言:“大掌门请吩咐。”
大掌门低声道:“南桨毒瘴横生,其中深处有一种名唤玉果的奇珍药材,此物对疗伤极有奇效。此行正可借机采回。”
梧清垂首沉思片刻,随即俯身行了一礼:“弟子明白,此行必竭尽所能,不负掌门所托。”
出发前一日,程七立在山前。
他转身,看向身后一众弟子:“方才掌门托付,要让一弟子与梧清师姐同行,你们谁自愿?”
他话语刚落,身后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换作平日,他们倒是很愿意同这位清冷美人师姐同行,前提是没有在那一夜看到她对同门下如此狠手。
可眼下,为保小命,自是无人敢轻举妄动。
站在末位的宋玉眸色一亮,他方才正愁着该如何名正言顺同师姐出行,现下倒是来了机会。
他正准备出列自荐时,一道糯糯的女声却早他一步。
“我!”
叶瑶举起手,眉眼弯弯,朝梧清挥了挥手,随后笑着跑到梧清身旁,拉住她的衣袖,撒娇道:“我同师姐一起!”
“......”
宋玉眸色一暗。
好想杀了她......
可就在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梧清的侧脸上,却见向来冷淡的她嘴角竟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就连凤晏同师姐一起时,她都未曾流露过这般神情。
想来,师姐定是极为在乎此人......
若是杀了她,师姐会难过的罢?
暂时不能杀她......
师姐还并未娶他,他定然不能作出令师姐反感他的事。
宋玉垂下眼眸。
可是,也不能让她留在师姐身边。
宋玉抬起头,撇了眼叶瑶,心中已有想法。
反正,陪在师姐身边的人,只能是他宋玉。
这时,程七微微蹙眉,眼中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叶瑶,出言相劝道:“师妹,梧清师姐可能无暇照顾你,要不你还是同我一起罢?人多也好相互照应。”
叶瑶稍稍往后一退,躲在梧清身后,轻轻扯了扯梧清的袖袍,仰头撒娇道:“我不会拖累师姐的,对不对,师姐?”
梧清低头看她一眼:“嗯。”
这简短的一个字,竟让少女面色笑意更甚。
见状,程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点头答应:“好罢。那便辛苦梧清师姐了。”
他朝梧清拱手行礼:“还望师姐能护好师妹。”
语罢,他又看了一眼叶瑶,小声嘱咐道:“阿瑶,若是途中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寻我。”
未等叶瑶回话,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派男弟子。”
“......”
众人一惊,纷纷望去,却见大掌门不知何时站在一旁,语气淡淡。
众弟子有些好奇,不知为何大掌门会特地强调派男弟子?
唯有宋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无情道已渐渐淡出众人视野,觉得其如天书般可望不可及。
……就算一些知道的人也仅知晓其是如行尸走肉般弃情,可不知其中的细微区分。
传闻,修习之人,舍弃七情,以六欲补之。
其原是持平于心,可修习无情道的人,武功越强,六欲越高,更有甚者,会因其严重影响行动。
而大掌门此刻特地强调,不过是为了防止其中的情欲会扰乱梧清的行动罢了。
简而言之就是派一名男弟子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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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清陪床。
感受到一抹强烈的杀意,大掌门往某个角落一看,却并未见到异常,随后他又收回目光。
宋玉很快地垂下眼眸。
这老不死的感知还挺强......
他双拳微微紧握,眼眸杀意渐深。
总有一日,他定会回来杀了这个老不死的家伙!
竟敢给师姐找陪床男子......
一定是因为他!
一定是因为他此前送很多弟子给师姐,师姐才会夜不归宿的!
一定是因为他,师姐才会如此流畅地解开他腰带!
都怪他,都怪他!
“是!”程七朝掌门行了一礼,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于是他轻咳一声,看了一眼齐玉。
想到四师弟平日里沉默寡言,那一日还替梧清师姐和阿瑶师妹说话,想来同路之时也能与师姐师妹化解隔阂,互相照顾。
“既是如此,四师弟可愿同师姐一同前行?”程七问道。
见齐玉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可身体却微微颤抖,程七有些担心地问道:“四师弟,你还好吗?可是哪里不舒服?”
众人转身,只见齐玉面色苍白,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不由地有些可怜四师弟。
在宋玉身旁的人用手肘挤了挤他,安慰道:“没事的,师弟,师姐不会吃人。”
宋玉回过神来,面色却依旧苍白。
他冷笑一声。
他倒是想师姐吃他呢!
几日后,山风拂过,道路蜿蜒,三人并肩,踏上了南疆之路。
一月过去,山水更迭,白昼黑夜在路途中交替。
某日,趁宋玉前去解手时,叶瑶轻轻靠近梧清,抬眸偷瞧了她一眼,见梧清仍旧低头查看手中那张线索残页。
随后,叶瑶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问道:“师姐,你不觉得四师弟很奇怪吗?”
话语刚落,叶瑶像是害怕被人听见般,迅速抬眸,四下张望一圈后,终于将心中的不安吐露而出:“四师弟他......他不会以为是我们杀害二师兄罢?!”
说到此处,叶瑶面色一白,好似被自己猜测的念头吓到一般,随后又急急补充道:“我瞧他总是跟在师姐身边,眼神阴沉得很,像是在监视师姐的一举一动......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血影教派来的奸细呢!”
说到此处,叶瑶抿了抿唇,眉头紧蹙,眼底的不安愈发明显:“虽说四师弟一向沉默寡言,可......可也不至于一整月都不说一句话罢?”
梧清看了一眼叶瑶,像是回复她般,随后又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翻开手中的线索。
然而此时,另一处,宋玉紧张到指尖都微微颤抖。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他连抬手拭去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僵硬。
怎么办......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胸口依旧闷得厉害。
一想到要同师姐面对面,看着她,开口唤她师姐,他就紧张地直冒冷汗。
他真的......配在她面前出声唤她师姐吗?
“师弟。”
那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玉一时之间竟屏住呼吸,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梧清等了一瞬,见无人应答,又补充道:“出发了。”
20.第二十章
几日后,三人停留在一片荒凉之地。
此地附近并无客栈,因而只能在马车中将就一夜。
梧清将烤好的兔肉递给叶瑶和宋玉。
“谢谢师姐!”叶瑶笑着接过兔肉。
宋玉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接过兔肉,却未立即动手。
他的目光落在兔肉上,薄唇微启,喉间滚动了几下,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手心微微出汗,握了握手中的兔肉,稍稍加重了些力气。
今日,他一定要说出来!
他的唇瓣颤动了一下,终于挤出几个字:“谢......师......师......”
话未说完,声音便哑了下去。
宋玉的脸色开始泛红,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呼吸又开始不顺畅起来。
叶瑶见状,有些担忧地靠近他,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师弟,你怎么了?”
这一摇,宋玉只觉脑中更晕了一些,视线中的兔肉竟开始模糊重叠。
他用力闭了闭眼,努力想要冷静下来,却又听到叶瑶说道:“你想说什么?快说呀!哎呀,四师弟,你终于开口了!快说!都快把我和师姐闷死了!说出来,大声说出来!”
叶瑶满脸激动,眼中期待无比。
整整一个月了,沉默寡言的四师弟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宋玉被叶瑶摇得脑中一片混乱,自身紧张加上有声音一直在催促他,最终像是被逼到了极限,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将那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一口气喊了出来。
“谢......谢谢湿体!”
“......”
篝火噼啪作响,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玉呆滞了半秒,随即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僵硬地攥紧了兔肉。
他不敢呼吸,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梧清,在确认她是否听到了。
然而,梧清面色如常,平静地像是没听到般。
宋玉心头略松,轻轻呼出一口气,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还好,师姐没听见......
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放松下来,叶瑶一脸震惊地看着宋玉,立马躲在梧清身后,大声喊道:“师姐!他果然想杀了我们替二师兄报仇!”
宋玉一慌,急忙辩解:“不是的!”
他刚要继续解释,却见梧清的手抬了起来,朝他伸了过来。
宋玉一愣。
师姐要杀了他吗?
见她越来越靠近,宋玉闭上眼。
无论因为何事,能死在她手下,他竟觉得很幸福。
只是......
他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他还没和师姐成亲......
下阴曹地府时,他会找得到师姐吗?
不对......
师姐这么美好的人,才不会同他一样......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拂过。
宋玉睁开眼,正见梧清将手从他头上收回,手指间捻着一片干枯的叶子。
宋玉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师姐......”
“嗯。”
“师姐。”
“......”
冷风吹响黑夜,明明篝火已经灭掉,可为何他的心中,竟如此暖和......
叶瑶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四师弟:“师弟,你不对劲啊。”
宋玉一愣,以为言多必失,让叶瑶看出了破绽。
“我怎么感觉你喊的倒不像是师姐,而是......妻主呢?”叶瑶劝道:“自家同门这样喊喊也就算了,师弟下山后可不能这样乱喊,免得惹人误会。我们可不能给师姐添麻烦!”
宋玉面色一红,忍不住出声否认道:“你别乱说!”
语罢,他偷偷抬眸看了一眼梧清。
“我哪儿乱说了?!不信你问师姐!”叶瑶扯了扯梧清的衣袖:“师姐,你娶过夫郎,你说对不对?”
宋玉瞪了她一眼。
“师姐......”
“师姐!”
梧清抚了抚额头。
这两人......
她的头好疼。
片刻后,叶瑶已回到马车中休息,只留下马车外的宋玉和梧清。
宋玉看着梧清,见她指尖轻轻拨弄着长剑,极为专注。
似月下寒梅,独立一方,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宋玉眼眸微动。
此刻,他好想变成师姐手中的剑,供师姐玩弄。
许久后,宋玉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声唤道:“师姐......”
梧清闻声,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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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他一瞬。
宋玉垂下目光,略显局促地开口道“师姐以前执行任务时,老......”
他说到一半,似是觉得在梧清面前这么称呼不妥,于是又连忙改口:“大掌门经常给你派男弟子同行吗?”
言下之意便是大掌门经常给你找男人陪床吗?
梧清手上的动作微顿,指尖轻轻停在剑锋,像是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她开口淡淡答道:“没有。”
见状,宋玉那双原本隐含忧虑的眸子亮了亮,连唇角都不自觉地扬起,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问道:“那,那我是第一个?”
梧清并未看他:“许是罢。”
宋玉耳根染上一抹薄红,唇边带着浅浅笑意。
还未等宋玉继续开心下去,马车帘子被叶瑶拉开。
“师姐。”叶瑶的脑袋探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毫无察觉地打断了宋玉的好心情。
她还以为师姐太忙没记起来,于是一脸认真地替自家师姐回忆:“你忘记阿族师兄,屈师兄,全师弟......”
她毫无停歇,宋玉的面色逐渐沉了下去,原本微扬的唇角缓缓僵住。
叶瑶依旧毫无察觉,她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认真数着:“还有沈师兄、顾师兄......哎呀,我也记不全了!”
宋玉的脸色从微沉到彻底阴冷。
叶瑶终于停下滔滔不绝的话头,意犹未尽地看了梧清一眼,又笑着补充道:“师姐,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们!”
“嗯。”
梧清应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长剑收好,起身时不经意间看到身旁男子面色阴沉。
那眼神,不知为何,竟让她联想到了某个人......
那一夜的宋三公子。
他眉眼精致,神色倔强,脸上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活脱脱一副娇美人的模样。
想到此处,梧清唇边不由浮现一抹浅笑,虽然稍纵即逝。
“早些歇息。”
她说完,转身朝马车走去。
宋玉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
“呵呵。”
坏师姐。
骗子!
床上该哄人时不哄,现下不该哄人时又乱哄!
见见见......休想去见那些阿猫阿狗!
什么族屈全沈顾......他已经全部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