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种田摆摊开店日常》
1. 醒来
“轰隆!”
又一道闷响,先时还明亮的天空立马阴沉了下来。眼见着雨马上来了,空气愈加沉闷黏腻。
村子里平日玩闹的孩童大叫着四散奔开,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林家院子大门紧紧关闭着,院子里萦绕着缕缕药味,让本就沉闷的天气更添燥热。
孙巧巧手脚麻利的收拾完院子里晾晒的衣物和野菜干货,刚走到东屋檐下,豆大的雨便落了下来。
她暗道一声:“幸好收的及时,不然婆婆脸色又该不好了。”
不过这话她只能心里默念,是绝迹不敢说出口的。
孙巧巧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空,听着屋里窸窸窣窣地谈话声,然后低下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理了下身上半旧的衣服走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很暗,进门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竹床,此时床边围满了人。
“不中用了,早做准备吧。”
赵桂芳面露难色,声音夹杂着哭腔:“强子爹,你再给看看。江盼他,他才十六啊!”
林强爹收起药箱,摇了摇头:“我实在无能为力,这孩子平时身体本就有所亏空,加上这段日子太过劳累,悲伤过度之下就没有什么求生意志。你们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
说着,背上药箱就要走。
“林大伯您不要走,求您救救我哥,我哥还能活,求求您。呜呜呜……”
林强爹低头看向抓着自己衣袖的小女孩儿,面色枯瘦,眼睛通红。他心有不忍,不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披上蓑衣,大步迈入雨中,扬长而去。
赵桂芳半拉半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儿,劝说道:“萍萍你快起来,不要坐在地上。林大夫也已经尽力了,你哥他……,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你还有弟弟要照顾,要往前看啊。”
谁知这话说完,林萍萍猛地用力推开赵桂芳,大声哭喊:“你胡说,我哥还好好的。你有办法,你就是故意不想治!”
赵桂芳面色僵硬,张嘴想要解释。
林萍萍又指着她哭道:“是你,都怪你!我哥前天醒的时候,是你跟他说没钱给他看病,要将我卖去当童养媳,哥哥一气之下才昏倒的。都是你!”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时静了下来。
赵桂芳心下微恼,讪笑着解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也是为你们兄妹三个好。就算你哥哥没了,你做童养媳换的银钱,还能养活你弟弟。你不领情就算了,竟还怪我。”
“你胡说,你明明……”
一道闷雷带着闪电劈下来,掩盖了林萍萍后面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顶着大雨进来,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看向赵桂芳,语气带着迟疑:“娘,花媒婆来了,这会在大门外,要让她进来吗?”
说着,微微皱眉看了下满脸泪水的林萍萍。
“当然要让进来,你先去开门把人带到堂屋。”赵桂芳应的干脆,又对着一直站在后面的儿媳说:“巧巧,你带萍萍洗把脸,换身衣服,再带过来。安安留在这儿陪陪你哥哥,其他人都去堂屋吧。”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起身走了出去。
……
江盼是第二道雷声响起时醒来的,只是一直没有睁眼。
他就那么闭眼听着雷声接二连三的想起,听着夏日的暴雨倾盆而下,听着隔壁屋子里不大不小谈话的声音。
江盼觉得有点生无可恋。
他本是一名21世纪阳光健康开朗的大好青年,生活虽偶有曲折,十二几年来倒也无病无灾。
本以为往后的几个二十几年,也能平平淡淡的度过,谁想一着不慎,竟碰上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仔细一想,他江盼的人生也确实好几次脱轨。
江盼出身在一个南方二线城市的小康之家,上面有个比他大四岁的哥哥,他是顶着计划生育的罚款和父母的下岗出生的。
不过福兮祸兮,下岗后的江家父母将江盼丢在乡下奶奶跟前,带着大儿子经营一家饭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也能够上个中产家庭。
大学四年临近毕业,江家父母大哥都等着江盼回来自家公司帮忙,可江盼的叛逆期姗姗来迟,一来还是深水炸弹。
江盼对着家里出柜了,说自己喜欢男人。
问是否有交往的对象,回答没有。
再问是不是搞错了,回答自己对着女的硬不起来。
江家父母一时无言,一时无法接受。
面对从小不在身边的小儿子,两个在商场游刃有余的成功人士,举手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江盼离家回到乡下继续跟奶奶生活,而江家父母也不闻不问。五年来相安无事,除了江家大哥偶有联系。
江盼回到乡下奶奶家,就做起了自媒体。
借助乡村资源,加上又是专业相关,一时间就火了起来了,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田园居家美食博主。
江盼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想着这两年物色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两人一起过归园田居,把酒话桑麻的生活。
只是还没等这一计划实施,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了。
江奶奶去世后江盼很是丧气了一陈日子。
这天他从宿醉中醒来,伴着正午的烈日踏上了奶奶常去的山头。
江盼躺在山顶上,看着山中郁郁葱葱的景色,心里想着对他宠爱有加的奶奶,在虫鸣鸟叫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却是在一处破旧的农村土房子里。
他朦胧着睡眼打量了一圈,眼下这间屋子没有一处跟他记忆有关:屋顶被烟熏的有点焦黑,隐约能看到几根梁柱,都是上了年月的;墙壁是用土黄色的篱笆夹着稻草糊的,靠近门框的地方有点脱落;大门关着,不知是否是天气的原因,屋子有点昏暗,只透过狭小的窗户打进来一些微弱的光亮。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屋外雷声鸣动。
他的人生再一次脱轨。
江盼心里嘴里发苦,他只是有点悲伤的睡了一觉,再醒来已是陌生的时空。
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怎么样了,是否还会醒来?
如果醒不来,逢年过节谁能惦记着给已故去的奶奶烧点纸钱?
如果醒不来,父母是否会找自己,是否会伤心?
早知道就不那么贸然出柜,让父母伤心,而今只留遗憾。
江盼直挺挺的躺在有点发硬的床上,再度闭上眼睛。
睡过去吧,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会回到过去,那个有奶奶的世界。
……
隔壁屋子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林家二老斜倚在屋子右边的床头,左边堂屋的竹椅上坐着赵桂芳和花媒婆,赵桂芳男人林二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靠门的位置。
孙巧巧将林萍萍带进来后就出去了。
此时赵桂芳正对着蹲在她旁边一语不发的林萍萍苦口婆心:“……萍萍你还小,不理解婶子的一番苦心。大夫都说你哥哥救不活了,要能救婶子还能不管他吗?”
“你哥哥没了,你跟安安你们两个还得活。咱们家穷,养不起那么多人,不是你,就得把安安送人,你舍得你弟弟吗?“
“再说,就算给安安找户人家,那也没有你花婶婶给你找的杨家好。你过去吃穿不愁,就是享福的,还能时常接济你弟弟,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听到这话,旁边蹲着的林萍萍顿了一瞬,又继续拿手指划地,依旧不言不语。
赵桂芳掏心掏肺说了这许久话,嘴巴都干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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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林萍萍应声,心里有点恼怒,但也知道不好发脾气硬逼,跟旁边的花媒婆对视一眼,咬牙加了一层筹码:
“杨家心善,知你姐弟可怜,特许了十两银子。这银子给你拿五两傍身,余下五两给你哥操办后事,以后你弟弟就在养在婶子家。你该点头了。”
其实花媒婆说杨家给二十两银子,十两过明路,十两走暗里。
赵桂芳本打算随便给林萍萍一二两银子,再准备点行李装点门面就行。
可谁知道这林萍萍平时唯唯诺诺,以为是好拿捏的,不成想她嘴皮子都说破了就是不应。
赵桂芳眼馋银子,又想这拖油瓶能甩开一个是一个,花点钱换个好名声,何况还有私下的十两银子,便咬牙说了十两银子的事。
这银子许出去,便觉得这事已经板上钉钉,林萍萍如何都会应了。
要知道普通农户,一年忙碌下来手里也不见得能留下五两银子。林萍萍一个八岁的女娃,平时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挖野菜得来的几文,还只是过手而已。
赵桂芳笃定林萍萍再没有不满不应的,正要接着说后面安排,冷不丁看到林萍萍抬头,眸子黑的发沉,盯着她看。
过了一会儿林萍萍干枯的嘴角抽动,发出一道细小而坚定的疑问:“杨家那般好,婶子怎么不让四姐过去?她比我年长,又素来懂事,让她去杨家岂不更好?”
似是没料到一直沉默的林萍萍会突然发问,屋子里具是一惊,都抬眼向她看去。
林家二老眉头微叠,布满褶子的脸上写着不耐。
林二柱似是没想到平日唯唯诺诺身形瘦小的侄女会出言顶撞长辈,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又低头闭上了嘴巴,家里平时都是赵桂芳操持,他说不上话。
赵桂芳懵了一瞬,下意识拔高嗓门:“你四姐怎么行?!”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很快反应过来,耐着性子让声音尽量温柔:“杨家幺儿跟你同岁,即是找玩伴就要找年纪相仿的;你四姐年纪太大了,她哪里合适?再说这剩下的银子还得给你哥操办丧事,你不去谁去?”
赵桂芳虽然重男轻女,但对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女儿还是比较疼惜。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女儿去给傻子做童养媳,换来的银子还要帮一个外姓人办丧事养弟弟?
这笔账赵桂芳算的清楚,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全家十几口人,能干活的没几个,都是要张嘴吃饭的,她不精打细算好好安排,一家子喝西北风?
怪就怪大哥大嫂两口子命不好,上山砍柴都能遇上大雨丧命,留下三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她必须得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不能让这几个拖油瓶拖累自家。等办完江盼的丧事,安安也得送走。
为顾着在村子里的声誉,只能让萍萍自己点头,否则这和平年代的,落个卖儿卖女的名声,自家孩子以后都抬不起头。
本来以为江盼没了,萍萍平时又胆小怕事,这银子都许出去了,就没有不应的。
可谁知这林萍萍平时不言不语的,犟起来比骡子还难拉。
赵桂芳想到此处,心里一口浊气无处可吐,憋的心口发疼。再看一屋子闷不啃声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对着林萍萍继续威逼利诱,留在东屋陪着江盼的林安安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脸颊红红,声音激动的大喊:“醒了,醒了!”
然后便被门槛绊倒,跌了一个狗吃屎。
站在门外的孙巧巧刚要去扶,一直不吭声的林萍萍已经“刷”的一步并两步跨过去将小男童抱起,小心拍打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擦红的手掌。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说清楚点,什么醒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老爷子拧眉呵斥。
“阿哥醒了,是阿哥醒了!!!”
2. 众人
江盼并没有睡着,也无法回去。
农村土房子不隔音,伴随着雨声,隔壁屋子谈话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了过来。
江盼闭着眼睛接受了大量信息,有来自隔壁交谈的,也有来自这具身体的。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也叫江盼,年方十六。
原主爷爷林松正,媳妇钱金花。两口子生两子一女,小女儿嫁去了外县,三五年没有回过娘家。
老二林二柱,性子软弱,没啥主见;娶的媳妇赵桂芳是个能干人,缝人三分笑,遇事先点头,是个十里八村好名声的。
林二柱两口子育有两女三子:大女儿五年前嫁到了李家村,老二林钱来刚过十八,两月前娶了同村的孙巧巧;老三林进宝十五岁,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老四林秀十二岁,是个爹娘宠着的有点骄纵的小姑娘;老五林喜是个还不到三岁的小奶娃。
林家大房林大仁,幼时生病,好不容易治好,右脚却瘸了。对农家人来说,瘸了腿便少了活力。自此林家二老对林大仁都是放养的状态,林大仁也越来越沉默寡言,惹的林家二老更加不喜。
眼瞅着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跟着弟弟吃喝过日子。
林家二老怕这样下去拖累二房一家,这才着急忙慌给林大仁张罗亲事。可这个年岁,加上又是瘸腿,媒婆问遍了附近村子,还是没有一家答应,就是寡妇也不愿意找个瘸腿的过日子。
就在大家都快放弃的时候,原主娘自己找上门了。
原主娘名叫江燕,带着个五岁的儿子江盼。
提了两个要求:一,带着江盼过门,江盼不改姓。二,过门三年后才可继续要孩子。
林大仁答应了。
江燕带着江盼和林大仁成亲,江盼八岁时,江燕生下林萍萍,又过了两年,生下林安安。
一个月前林大仁和江燕上山砍柴,路遇暴雨,两口子从山上滑了下去。
等被人送回家里时,林大仁已经咽气,身子都凉了大半;江燕滑下去的时候林大仁护着,此时还吊着一口气,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熬了半日,知道自己不行了。
江燕喊来十六岁的江盼,轻声嘱托:“你林家阿爹是个好心的,这些年用心护着我们娘儿俩,对你也不曾有任何苛待。待我走后,你要好生照看弟弟妹妹,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让他们长大成人,也不往阿娘和阿爹疼你一场。”
说完便撒手人寰,留下十六岁的江盼,八岁的妹妹林萍萍和六岁的弟弟林安安。
江盼帮着料理了爹娘的后事,撑着过了三七,便病倒了。
本以为是累到了,谁想竟一病不起,过了十来天还不见好转。
刚开始几天还能醒来进食,后面就愈发不行了,上次清醒还是三前天。
再新来,芯子就换成了现在的江盼……
想到这儿,江盼也就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朝穿越,身处农家;父母是亡故的,叔婶是自私的,爷奶是偏心的;自身是羸弱的,弟妹弱小的,人口是多多的,银钱是没有的。
江盼这下是真的不想活了。
……
江盼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之际,感到胳膊一侧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蠕动。
等了半响,一只热呼呼的小手就摸上了额头。
江盼没有睁眼,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额头上的小手顺着脸颊摸下来,手滑进脖子里摸了一把汗,然后又抽回去了。
窸窸窣窣的过了一会儿,脖子里面一片冰凉。
原来是刚摸他额头的小孩用浸湿的布巾在帮他擦汗。
小孩一边擦一边念叨:
“阿哥,我不要你走。阿爹阿娘走了,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阿哥,婶子要让阿姐去镇上,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姐了?”
“阿哥,安安再也不淘气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阿哥,阿哥……”。
小孩絮絮叨叨的说着,连床上的人什么时候睁眼的都没发现。
江盼略微吃力的伸手摸了一下小孩的头,惊的小孩眼睛睁得老大,一下子大喊起来:“阿哥你醒了,我这就去叫人。”
然后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
……
林家众人进来的时候,江盼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林萍萍跑在前面,赶忙给江盼递了一碗温水。江盼就着林萍萍的手抿了几口水,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赵桂芳和孙巧巧紧随其后,身后跟着林二柱和林钱来,林家二老并未过来。
等林萍萍喂完水,起身去放碗,赵桂芳这才走到跟前,激动地样子不似作假:“盼哥儿你可算是醒了,我跟你叔都担心坏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肚子饿不饿?你刚醒不能吃太多东西,等下熬点小米粥可好?”
原主平时是个话少的,面对赵桂芳这一连串的追问,江盼一时不敢说太多,斟酌着回道:“多谢婶子,让大家挂心了。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我并无其他大碍。”
“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就好,”赵桂芳一脸如释重负的笑着说:“你觉着没什么力气,是在床上躺久了。现下你醒了,身体慢慢养养就好了。你病着这段时间,可把大家急坏了。以后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快快好起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二柱在旁边跟着说。
江盼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林家二老。本着礼貌,他觉得应该问一声,便语气自然的问:“怎么没见爷奶,这些日子他们身子可好?”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赵桂芳很快反应过来:“你爷奶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太硬朗;你爹娘走了他们很是伤心,加上你病的这几日,他们心里记挂着睡不好觉。你二叔看他们实在憔悴,刚劝着睡下了,你醒来的突然,还没有去喊他们。”
江盼微微点头,扯着嘴角笑了笑,像是没有听到林安安跑去喊人时林老头子的一声呵斥,温和地道:“爷奶好不容易睡着了,那我就先不过去吵闹他们了。左右我已经醒了,等晚点他们醒了我再过去看看他们。”。
“嗳。”
屋内众人一时没了言语,场面突然冷了下来。
赵桂芳是个会来事儿的,见此便将藏在后面的林安安推到江盼跟前,三言两语说了下林安安刚刚跑过来喊人的时候摔了一脚,让他陪着江盼在屋子里等着,她去收拾准备晚饭,然后就拉着不愿离开的林萍萍快速出了屋子。
“盼哥儿你先休息着,我去帮娘做饭,有什么事就让安安喊一下我们。”孙巧巧跟在赵桂芳后面出门,临走时对着江盼嘱咐。
江盼微微点头。看着众人离开,原本逼仄的屋子稍显宽敞。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头到尾原主这个便宜二叔林二柱只说了一句话,而二哥林钱来是一句话都没说过。老三林进宝和老四林秀更是面都没有见。
其他人都各自去忙了,屋子里只剩下林安安和刚醒的江盼。
林安安立在床前也不说话,身上还沾着土,小脸灰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江盼。
到底是心有不忍,江盼伸手摸了一把小孩的脸。
小孩一下子笑开了,趴在床头轻声问:“阿哥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安安真厉害,竟然把我叫醒了。”
林安安也觉得自己厉害。
大夫都没有治好阿哥,还是他叫醒的。
于是他攀着床沿上了床,然后两只手抱着江盼的胳膊侧躺在江盼旁边,语气稚嫩:“那阿哥你再睡会,这次我还叫醒你。”
“先不睡,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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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的腿。”江盼刚刚就注意到小孩上床的时候腿不敢弯,爬是摔疼了。
听到阿哥不睡了,林安安赶忙爬起来扶着阿哥坐起身靠着后面,然后才将腿伸了出来。
江盼小心翼翼的卷起林安安短了半截打着补丁的裤腿,检查过后发现除了膝盖破皮周围有点红肿外并没其他伤,这才放心。
……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前不久才电闪雷鸣,大雨如倾,这才一会儿功夫,雨已经停了。
乌压压的云层退去,碧空映着落日余晖,山间出现一道道彩虹,压在林家众人心口的浊气也慢慢散散去。
因雨刚停院子还没有干,晚饭是在堂屋吃的。
农村没有那么多礼教规矩,林家上下十来口人都围着一个桌子坐下,坐不下挤挤也要坐下,毕竟饭菜就那么多,没法单独留出来。
桌子上摆放着五个菜,分别是一碗萝卜炖香菇,一碟清炒木耳,一碟干煸冬笋,一碟凉拌野菜,一海碗猪血炖白菜。主食是粗面疙瘩,盛放在簋中,旁边放了一小碗小米粥。
孙巧巧摆放好食物,去喊了林家二老出来。等林家二老入座,其他人这才挨个挤着坐下。
江盼也找了个位置,大家本来想他在床上吃饭,但江盼坚持出来吃,别人也就没说什么了。
趁着其他人落座调整位置间隙,江盼暗暗打量林家众人。这才发现人都到齐了,连不满三岁的老五林喜都倚在林老头怀里。
其他人傍晚在房间时江盼都见过,唯有老三林进宝和老四林秀这才是第一次见。
跟一桌子身形瘦弱面色蜡黄的农家人不同,老三林进宝看着瘦弱,给人的感觉却是壮实的,身板笔直,个头比大他一岁的江盼还高出半个头,一看就是皮实小子。
老四林秀就更不一样了。同样是女孩子,八岁的林萍萍看着只有六岁摸样,头发枯黄,皮肤偏黑,脸夹被晒的通红,缩着身子坐在桌子前,看起来风一吹就倒;
二嫂孙巧巧虽是新妇,但能看出来是常年劳作的农村妇女,只身上穿没有补丁的半旧衣服提醒着她刚出嫁不久。
林秀就不一样了,不说和林萍萍比,皮肤比孙巧巧白了不止一个度,脸上也是圆润的;身上穿的衣服虽说是旧衣,但没有补丁,头上甚至还有一个绢花。
细看下来,他们兄妹三人在这个家中是什么地位,江盼心里也就有了数。
众人坐好后,江盼微笑着跟林家二老打了招呼,林老头子鼻子里“嗯”了声,就不再言语。
林老太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江盼。
江盼也不在意,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家是主食分餐制,分餐大权掌握在赵桂芳手中。
赵桂芳先盛了九分满的一碗面疙瘩给林老头,第二碗同样分量的给林老太。接着从簋底盛了满满一碗汤少面多的给林二柱,再是八分满的一碗给自己和林钱来林秀二人;后面依次是汤多面少七分满的给林进宝和孙巧巧;最后才是林萍萍和林安安两姐弟的,盛到碗里的也只有汤水,没有面疙瘩了。
面疙瘩分完,赵桂芳又拿起旁边的小米粥,分了几勺到小碗里给林老头怀里的林喜,剩下的递给江盼。
食物分好,赵桂芳指着桌子上唯一带点荤腥的猪血炖白菜说:“这是张屠户娘子送过来的,说是江盼病了这些日子,吃点猪血补补,回头见了张婶子要道一声谢。”
又道:“爹娘你们多吃点,大家也吃饭吧。”
众人看林家二老动筷,这才埋头吃起来。
分餐方式没有人觉得不对,好似都习以为常。
赵桂芳说着猪血是给江盼补身子的,但还是今天就炖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忘记了,江盼大病初愈,久未进食,是吃不了荤腥的。
3. 猎户
晚饭后,累了几天的众人都回屋睡觉。
林大仁在世时,林家两房原本是分家不分居的,林家二老吃用随林二柱一家。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分家名声不好。
但因当年林大仁娶江燕一事,家里闹了一阵。最后林老头做主,分家不分居。
林家房屋原本有五间半:
上房一间最大,一半林家二老住,一半用作堂屋;上房左侧是林家厨房,右侧半间隔间,本是用来堆放杂物,因家里人多收拾出来林秀住。
西面两间,林二柱赵桂芳两口子占一间,林钱来林进宝兄弟二人占一间。两月前林钱来结婚,这间房便成了林钱来孙巧巧两口子住。
这样一来二房家屋子就不够了,林进宝没地儿睡了。
二哥结婚后,他就搬了出来,在爷奶住的房子的堂屋那一侧搭了一张床,凑合睡。
至于凑合多久,他也不知道,没人管他。
刚开始分家,林大仁两口子分到了东面的一间,相比西面的两间来说,东面的这一间又小又旧。但林大仁两口子都是老实的,加上林二柱家确实孩子多,也就没说什么。
后来林大仁和江燕攒着钱,在旁边另起了一间屋子,不大,但够三个孩子睡。
新起的房子进门两侧靠墙各安置着两张竹床,大的一张床江盼和林安安睡;小的一张床林萍萍睡,林大仁手巧,用竹子做了一面屏风,把林萍萍的小床隔了起来,也算有点隐私。
当然,这分居不分家也只是林大仁两口子还在世的时候。
林大仁夫妻去世这一个月,饭就一起吃了。
办完林大仁两口子的后事,头七刚过,林家二老就把睡在堂屋的林进宝赶到了林大仁两口子的房间,曰“空着也是空着”。
江盼兄妹三人还是挤在原来的房子里。
不过今晚,赵桂芳让林萍萍和林秀去睡了,没让林萍萍跟江盼他们住一屋,走的时候林秀老大不乐意的。
赵桂芳的说辞是,江盼刚醒需要休息,再者也怕过了病气给林安安,让林安安睡林萍萍的床。
说是这样说,但江盼要不知道赵桂芳的想法,前世也算白活了。
他醒来后事情多,赵桂芳还没有跟他提让林萍萍去杨家的事,怕兄妹三人晚上一起商量对策,这才一直不给林萍萍和江盼独处的时机。
要不然前几天生病的时候,怎么还是他们三个睡一屋,不怕过了病气?
不过江盼也不在意这些。
一来是他醒来后实在有点乏力,没有心力去计较这些事。
二是他还没有适应这一切,整个人从醒来后就是被推着走,完全没有自己思考的时间,也不知道将来何去何从。
三来他对目前的状态是排斥的,总觉得这是一场清晰而真实的梦,一觉醒来就回去了。
所以江盼的想法是,万事不急,先睡一觉再说。
……
江盼昨晚上睡的不是很踏实,一直反复做梦。
一会儿是在另一个时空的江盼从山头醒来,被爸妈接了回去;一会儿又是这个时空的江盼,跪伏在父母灵前,哭着让爹娘不要丢下自己。
梦竟纷杂,反反复复。
江盼大喘着气醒来,一下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摸了一把脸,一片湿腻,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看了下四周,他并没有回去。
江盼有点认命地转身,想换个姿势继续躺着。结果迎上一张睡的红彤彤的小脸,嘴角还留着口水。
林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爬到床上来的,明明昨晚让他睡的是林萍萍的小床。
江盼空着脑子什么也没想,只盯着林安安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起身,扯过卷到一旁的被角,给林安安盖住肚子,自己悄悄下床穿鞋,拿起满是补丁的外衣披在身上向外走去。
江盼来到院子,才发现天还未亮。屋里子光线暗,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林家众人都还没有醒,江盼便没有发出声响,轻轻拉开大门,朝着村头走去。
……
江盼发现这具身体弱的有点过分,走了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有点喘。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病了十来天,都没咋进食。
他停在路边歇了片刻,感觉嘴里有点难受,便从路边扯了半截杨柳枝嚼着。
这还是以前奶奶教他清洁牙齿的方法,那会他还未上小学,特别喜欢吃糖,晚上嫌麻烦又不爱刷牙,奶奶为此想了各种办法。
记得当时是一个盛夏的傍晚,他和奶奶坐在院子里纳凉。
晚风徐徐,树影婆娑。
奶奶从墙边扯了半截杨柳枝,哄他说嚼着吃是甜的。
江盼特别信奶奶的话,把杨柳枝塞进嘴里使劲嚼,没有尝出甜,只有涩和苦。他立马就要往出来吐,奶奶就叫他怎么用杨柳枝清理牙齿,还说什么先苦后甜之类的话。
脑海中是奶奶温言细语的安抚和小时候他炸毛的尖叫……
江盼嘴里嚼着杨柳枝,好像真的尝到了奶奶说的甜,只是眼睛有点涩。
他闭了闭眼,将杨柳枝吐出来,嘴里不那么木了,人也稍微精神了点,便顺着道路继续往前走。
道路前方不远的左手边有一处缓坡,江盼沿缓坡而上,走了约五十来步,便见一废弃老屋置于期间,其后便是西山;老屋周边地势平坦,荒草杂生。
站在坡上,能看到大半的村子;村子有两百来户,背靠西山,依山脚而居,一条河流自山间溪谷穿村而过,村子正前方地势开阔,可见百亩良田纵横交错。
晨光朦胧乍显,笼罩在山间屋头的薄雾散去,伴着虫鸣鸟叫,太阳要出来了。
江盼突然就释怀了。
……
江盼从缓坡下来,行至村头桥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倚着不动了。
小桥,流水,人家,这不就是追求的田园生活嘛。
反正回去也没有奶奶了,至于爸妈,至少还有大哥在身边,如此也好。
想通了的江盼,脑海里开始思索以后的安排: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就得承担原主的责任。
当务之急有三件事要做:
一,解决让林萍萍做童养媳的事;
二,想办法从林家脱离出来,不能再由着赵桂芳一家磋磨;
三,搞点钱,活下去。
然后,然后,嗯……
前面那个人在干嘛,手里拎的啥,背后背的是箭吧?他要干嘛,他过来了,他朝这边走过来了,怎么办,要跑吗?
哦,他在河边停下了。
他这是刚从山里出来的吧,是的吧,没有看错吧?
这是,刚打完猎回来?
我擦,看到古代活的猎户了!?
江盼离的远,看不太清停在河边的人的样子。只隐隐看到这人身着短褐,身形高大,肩宽腿长。
只见他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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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方向,然后就低头处理自己的猎物了。
应该不用跑了。江盼心里默默嘀咕。
就在江盼刚打算要回去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阿哥!”
江盼回头,就看到林安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林安安跑到桥上,拉住江盼的手,语气充满抱怨和委屈:“阿哥,你怎么出来了?我醒来找不见你,二婶说你不要我们了。你站在桥上干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
林安安越说声音越低,到后面都有点哽咽了。
江盼连忙抱着林安安哄,安抚了许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了,这小孩是以为他站在桥上是打算自尽吗?
江盼汗颜,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让一个六岁的小孩这么担心;而且他之前确实有轻生的念头来着。
他有点掩饰的摸了一下鼻子,牵着林安安离开桥:“咱们回去吧,不然萍萍该担心了。”
“还有,阿哥永远不会不管你们。”
……
时远归处理了一只山鸡的功夫,再看桥上的人已不见了踪影。他立马站了起来,大步朝桥头走去。
快到桥头,他突然定住。
前面一大一小手拉着手的两人翻过缓坡,消失在视野里。他滞了下,冷着脸转身回去。
时远归五天前进山打猎,这次收货颇丰。
今早天还没亮,他便从深山里出来,想回家稍微处理下猎物就去县城,想着能得几个银子,心情大好。
谁成想,还没出山,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往山坡走。
他住的地方在山脚下,竹林后面,离着不远。
老屋已经多年没人居住,这时候有人上这边来,时远归潜意识以为是小偷,知他不在,想行窃。
于是他站在半山腰没动,想等贼人进屋,趁其不备,将其抓获。
他在心中思索将人抓获后的种种安排,就见那人站在坡上不动了。
贼人不动,时远归也不动。
莫约过了一刻钟,贼人动了,只见他一会儿扯两把杂草,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望天;最后两手向上伸开,仰头吐息。
然后,贼人下坡走了。
时远归:……
他想,这人可能脑子不大正常。
等时远归从山里出来,正要往家走去,就看先前那人倚在桥头,注视着河面。
昨日刚下过暴雨,河面高涨。
时远归怕那人脑子不清楚跳河自尽,家也没回就往河边走。他常年行走山林,视力优于常人,待走近了些,便看清楚了桥上之人。
桥上那人看着不过十三四岁,身形矮小,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双颊微陷,只一双眼睛大的惊人。
太瘦了。
时远归常年独居,很少与村人打交道,不知桥上少年姓甚名谁,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怕人在桥上出事,不敢走远。
为难之际,桥上之人猛然看了过来。
时远归被那视线扫的一惊,人却冷静了。
于是他将猎物放下,随手抓了一只山鸡处理,想着等田间有了人,就不再管那人。
谁知他刚处理完山鸡,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时远归眼皮一跳,没来得及思考就往桥头走。
他怕那人落水。
山涧溪流湍急,掩盖了人声。
原来,是家人来找了。
4. 盘算
林家众人昨夜都睡的不甚安稳。
林家二老上了年纪,睡眠少,睡前对江盼三兄妹自是有一番谈论。
“老头子,老大家带过来的哪个,你打算怎么安排?”林老太对江盼的称呼一直是老大家带过来的那个,生疏中透露着一股子嫌弃。
“我能安排什么?这家里这些年都是老二家的操持,也没出过什么乱子,这次也让她继续操心就行了,你管那么多?”
林老太推了林老头一把,语气有些急,压着嗓子叫道:“我不管?我不管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要是自家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当时我就不同意她嫁过来,老大铁了心就要她,你也不知道劝着点!”
林老头不出声了。
林老太又继续道:“不行,不能让他继续白吃咱们家的了;看病花了那么多银子,虽说花的是老大两口子自己攒的,可是这么多银子要不给他看病,留着咱们用多好。喜哥儿还能多吃一块糖。这下都进了那野种的肚子,怎么就没有病死他!”
林老太越说越气,似是不过瘾,干脆坐起来:“就她赵桂芳要面子,好人都让她做了;当初要不是你让赵桂芳管家,能有今天这些事吗?”
“够了!”林老头终于出声,轻飘飘一句就把林老太堵了回去:“要让你继续把持着家里,这个家还不得被你都搬到你那哥哥家里去。”
林老太一噎。
默不作声的躺下,半响后小声问:“那你说现在咋办?杨家也不失为一个去处,萍萍过去倒也行。只是那个带来的和安安咋办?家里这多么人等着吃饭,可养活不了闲人。“
林老头沉默了一会开口,语气沧桑:“萍萍要实在不愿意去杨家就算了,我看家里的活她没少干,留着干几年活,然后说个差不多的亲事,也不算亏待她;家里一下子多出来几个张嘴吃饭的,老二两口子压力也大。回头你去一趟你弟弟家,看他们村有没有好点的人家,给安安送走吧;至于江盼,看着身体也不太好,估计也没几年活头,实在不行等他成年就让他去入赘吧。”
林老太听自己男人心里有成算,也就不再言语,翻身睡了过去。
……
林钱来孙巧巧两口子昨夜也是没有立即睡下,不过他们说的是其他事。
新婚燕尔,好不容易丧事过完江盼醒了,感觉事情都了了,林钱来就有点忍不住了。
刚躺下就要缠着孙巧巧来,孙巧巧有点抗拒的推了几下,林钱来木着脸问:“你怎么回事?”
“我身上不舒服,可能这段时间累到了;过几天吧,好不好?”孙巧巧柔声哄着。
林钱来讨了个没趣,翻身不再理人。
孙巧巧盯着男人的后背看了一会儿,有点委屈。
成亲前孙巧巧没有见过林钱来,但听过赵桂芳。
赵桂芳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好口碑,打过交道的都道赵桂芳为人热情,心地良善。家里事情处理的仅仅有条,妯娌间相处融洽,邻里关系也很和谐。
媒人对林家也是只有夸的,什么虽比不上大富之家,但也不会饿着肚子;婆婆和气,不会磋磨媳妇;家里老人身体硬朗,还能帮着做把活计带个孩子;林钱来更是孝顺,还识字;嫁过去只有享福的。
这么好的条件,孙家父母动心了,从小被家里忽视的孙巧巧也动心了。
于是就这么嫁了过来。
其实刚嫁过来一个月的时候,都还是很好的。
丈夫柔情,婆婆和善,公公也是不爱说话事少的。除了爷奶看着严肃,小姑子有点骄纵外,一切都跟婚前预想的差不多。
只是在大伯他们去世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婆婆和善的外表下满是算计。
大伯娘还吊着口气,婆婆翻大伯娘的屋子时,刚好被进屋的她看到。婆婆手里捏着一块方布,上面有几块碎银。
看到她进来,没来得及收起来。
只好讪笑着解释说家里的钱都用来给她们结婚用了,给大伯料理后事的花销得用这笔银子。左右江盼三兄妹以后跟着他们过,总不会少了他们一口吃的云云。
大伯两口子的后事,没用完这笔银子。倒是后来江盼生病,想是用掉了些。
孙巧巧想到此处,翻身背对着林钱来闭上眼睛。
……
赵桂芳和林二柱昨夜同样说起江盼三个。
面对相处二十几年的男人,赵桂芳也扯下了面具,不装了。
先是照旧对着林二柱抱怨了一通她嫁到林家的种种不易,复又说着早年被婆婆磋磨和早早出嫁受苦的大女儿,接着便说林二柱软弱无能,将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贬了个一无是处。
林二柱依旧沉默应对。
好在赵桂芳也习惯了,并不是真的要等个什么回应。
这厢抱怨完,才开始说起正事:“江盼是个胆子小好说话的,好拿捏;更何况都不是一个姓,想也知道对萍萍和安安没什么感情。更何况他自己也要吃喝,量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虽是这样,但咱们面子上要过的去。村里人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还是得让萍萍自己点头,对外,这事就说是送去大户人家当丫鬟,没有签死契,想回来还是能回来的。”
“这事还得让爹出面去说,明早跟爹商量下说辞,别到时候说岔了对不上。江盼那边我先哄住,等后天花媒婆过来,这事就定好,早点解决了。”
林二柱这才吭声:“行,都听你的。”
有了这番商讨,赵桂芳就打算第二天一早跟公爹对好说辞后找江盼敲定林萍萍的事,谁承想早上起来,江盼就不见了。
赵桂芳又是无语又是着急,赶忙让萍萍和安安去外面寻找。
……
江盼和林安安回去的时候,整个村已经醒了过来。村子里鸡鸣狗吠,炊烟袅袅。
农忙刚过,农人却无法得闲。
盛夏时节,正值各种野菜野菌疯涨之际,上山随便挖点,拿到县城里能卖个几文,也算给家里添个进项;再者,就算卖不出去,自家也能吃,晒干了留着冬天添做蔬菜,怎么都是不亏的。
林家村山多为无主公山,私山少,一路走来,就看到大家三三两两背着背篓协伴上山。
村人多好奇,看到江盼和林安安打村头过来,遇着了总要问上一问;也有真心担心江盼身体的,多会叮嘱几句病刚好不要乱跑躺着休息云云。
面对或打量或关切的问询,江盼总是温和应对,话虽少,礼却足。
维持着快要笑僵的面容,到了林家门口,待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你甩脸子给谁看,整天哭丧个脸,你爹娘都是被你克死的;大早上一个两个都跑的不见人影,活都不知道干,等着吃白食吗?都是讨命鬼!”
江盼刚刚还面带微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牵着林安安的手不由紧了一下。
林安安手被捏的有点疼,抿了一下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哥。”
江盼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没事,有哥在呢,进去吧。”说着推门而入。
农闲时大家一天都只吃两顿饭,中午干饭,晚上稀饭,早上是不吃的。
因最近林家事多,加上接下来还有事要和江盼三人谈,赵桂芳一早起来就和孙巧巧准备早饭了。
此时院子里只有林家二老和林萍萍,林老头坐在屋檐的台阶上编竹楼,林老太正扯着林萍萍骂,见江盼和林安安进来,咽下了后面继续骂人的话,嘴里小声嘟囔。
林萍萍看到找了一早上的江盼,如释重负,眼里满是担忧。
小小年纪,净显沧桑。
“这是怎么了,我刚到门外听到影啊鬼啊什么的,是家里闹鬼了吗?”江盼语气十分好奇的问。
林老太脸色僵的厉害。
林萍萍“噗嗤”笑了:“阿哥,你瞎说什么呢。你大早上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责怪的语气,却有了小女孩的娇嗔。
“我早上醒的早,见你们都还睡着,就没给你们说,想着出去转一圈就回来。谁承想病了这许久,走几步路都喘,这才耽搁久了。是阿哥的错,阿哥给你道歉,别生气。”江盼真诚道歉。
“才不会生阿哥的气,”林萍萍努了努嘴,想起另一事:“阿哥,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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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盼哥儿你可回来了。早上给萍萍和安安急坏了,我说你就是去外面走走,他们还不信,非得说你不管他们了才依。”赵桂芳湿着手,神色有些慌张,听到江盼和林萍萍说话就赶忙追了出来。
江盼歉意道:“让婶子担心了。”
说着就想跟林萍萍去房间,正好他也有话想问林萍萍。
谁知赵桂芳从背后推了下林萍萍:“萍萍帮你二嫂去盛饭,知道你惦记你哥哥,人这不是回来了吗。有啥事不能吃了饭再说,年较小就是不稳重。”
江盼眉毛微挑,林萍萍投来求助的目光。
他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去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
林家早饭是粟米粥,说是粥其实更像稀饭。因没有其他菜,大家都是各端了个碗或坐或蹲的单独吃。
孙巧巧递给江盼的一碗比较稠,上面还飘着蛋花。
看了下,其他人碗里没有蛋花。他明白过来,这是孙巧巧特意给他的。他真心感谢:“多谢二嫂。”
他大病初愈,需要补充体力,加上只有他有蛋花,于是他便没有给其他人分。
自顾吃起来。
昨天的晚饭江盼吃的食不知味,到现在才好好品尝。
黄米的口感有点糯有点糙,不如大米细腻顺滑,吞下去有点噎嗓子;汤因为打了蛋花的原因,微腥;盐很淡。
唉。
江盼心里默默叹气。
本以为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可这光吃的就一时无法接受。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琳琅满目的美食生活,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路漫漫其修远兮。
匆忙吃过早饭,男的坐着休息,女的继续忙碌。
林萍萍洗碗,赵桂芳和孙巧巧准备家里牲畜的吃食。林秀……还在睡觉,早饭也没起来吃。
江盼四下走动消食,心里将原主爹娘的家产盘算了一遍:
田产十五亩,亩产不到两石。十亩旱田去年冬种植小麦,林大仁他们去世前刚收割脱粒。交完赋税,约得十五石小麦;五亩水田种水稻,也是刚插完秧,得等到十月下旬收割,预计能收七八石。
陈米还有半缸(原来是一缸,这一个月来吃的差不多了),干笋,干木耳,干香菇及各种野菜干有两三麻袋。
手推车一辆,农具若干,置办的较为齐全。
房屋两间,一间是分家所得,一间是分家后盖的。屋内家具若干。
猪一头,年底能杀,应有一百斤过点;鸡三只,其中一只不下蛋了。
银钱,原本有七八两多,是林大仁两口子这几年攒的。结果被赵桂芳翻了去,料理后事,又给江盼看病抓药,估计也没啥剩余。
……
盘算完,江盼缓缓吐出一口气,情况还不是太糟。
感谢这是一个和平年代,总算没让他天糊开局。
这个朝代名为大启朝,新帝继位不久,结束了连年征战。如今到处都休养生息,发展经济。
为鼓励农桑,朝廷减免赋税,田赋仅为三十税一,口赋成年人每年一百文,未成年免税;户赋二十文,成年人每年还有个徭役赋三百文。
除此之外就无其他苛捐杂税了。
在这样宽和的政策下,农民耕种积极,粮食丰裕,百姓安居乐业,颇有国泰民安之貌。
这个叫林家村的村子隶属于顺和府城安县坝子镇,位于城安县南边,距县城十里路。从地貌,气候及农作物的种植情况来看,江盼判断这里应位于中原偏南的位置。
城安县旱田多,水田少;主要种植小麦,水稻,玉米等主食作物。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鲜有农民饿死的情况。
按理说林大仁两口子并三稚子十五亩良田,虽不能大富,饱腹却是不成问题的,怎地兄妹三人皆是一副饥不饱食,面黄肌瘦的样子?
想到这一个月的各种磋磨,以及过往种种,江盼再度叹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江盼心里有了成算,便不着急了,就等林家众人什么安排。
很快,赵桂芳就找了过来,说有事跟他商量。
5. 演技
江盼到堂屋的时候,全家人都已经到齐了。
平时吃饭用的漆了黑漆的圆桌收了起来,两张竹椅并排摆放在正堂。
林家二老崩着脸坐在屋子里唯二的两张竹椅上。左边凳子上坐着林二柱,林钱来;右边坐着赵桂芳和一脸睡意的林秀。其他人都站着,包括抱着林喜的孙巧巧。
大人小孩齐聚一堂,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样子。
看到江盼进来,靠门框站着的林萍萍抬头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又把头垂了下去,手紧紧牵着林安安。
江盼环顾了一周,没有其他能坐人的地方,于是吩咐林萍萍:“萍萍你去帮我找个凳子,我这病刚好,站着有点累。”
话一出,林老头顿时哼了一声:“大早上往外跑的时候怎么不累,现在知道累了!”
“哎呀,瞧我跟巧巧早上忙的,都没注意凳子不够。”赵桂芳说着轻推了一下旁边的林秀:“秀秀你起来,让盼哥儿坐,你过去跟你二嫂一起站着。”
林秀翻了个白眼,语气满是不耐:“我不,我就要坐,怎么那么娇贵?要实在想坐让萍萍去搬一个不就行了嘛。”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那萍萍你去帮你阿哥找个板凳进来。”
林萍萍出去没一会儿就搬进来一个凳子,江盼看林钱来旁边还有位置,就将凳子放下坐了过去。
屁股刚挨着,林老太就发话了:“人不大,事情不少;二柱家的,你说正事吧。”
“嗳。”赵桂芳脆生生应了一声,转而对着江盼道:“盼哥儿,今儿找你,不为别的,是萍萍的事情。”
“镇上有个大户人家,父母常年在外面跑商,对家里幺儿少了照料。就想着找个年纪相仿的,一起养着,做个伴儿。”
“婶子想着萍萍各方面都合适,便托了人送了礼才给说成。那家人好,听了咱们家的情况,许了十两银子。我昨儿个还跟萍萍说五两给她傍身,五两留着你支配,家里一分不留。当时你刚好醒了,一高兴就把这事搁置了。”
“现下你醒了,身体已无大碍,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定了。你放心,咱家不是那种卖儿卖女的人家,就当萍萍去大户人家当几年丫鬟。等以后家里情况好点,再让萍萍回来。”
“盼哥儿,不是婶子狠心容不下萍萍,实在是家里日子难过。你爹娘前后离世,操持丧事已花光家里银钱,后来你又病了十来天,药也是没有断过。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婶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更何况,萍萍过去也是享福,吃穿不愁;人又在镇子上,来往也方便。盼哥儿,你也不忍心你弟弟妹妹饿肚子是不是?”
“盼哥儿,你,你瞧着咋样?”
赵桂芳说的真情实意,中间几度抹泪,一副完全为着江盼三人打算的样子。
如果还是原来的江盼,肯定就感激涕零的接受了,甚至还会反过来劝妹妹。
可惜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赵桂芳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江盼沉思片刻,看大家都盯着他看,好像他的一句话能定一个人的生死一样,他有些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他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语气听上去乖顺温和:“爷奶和二叔呢,也是觉着将萍萍送出去好吗?”
“问你呢,扯我们作甚!只要为这个家好,我们自是没有意见。”林老头语气不善的瞪着江盼。
“那萍萍呢,萍萍是怎么想的?”江盼复又将目光转向了从一开始就锤头沉默的林萍萍。
林萍萍听到江盼问他,猛然抬头,眼中满是委屈和迷茫。她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
问她吗,她能做主吗?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安排的,爹娘虽说对她也好,可爹娘也护不住她,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谁能都指使她;在爹娘看不到的地方,爷奶更是对她动辄打骂;更不要说问她的意见。
昨天婶子看似是问她,实则也是逼她,只是不想她闹。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好字,就能堵住村里人的嘴,以后她的死活就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了。
可是她能说不愿意吗?
爹娘不在了,哥哥病刚好,弟弟还年幼。
她去了,至少能拿十两银子,她一分不要,都留给哥哥和弟弟。
她不知道十两银子有多少,能花多久。可她知道一斤猪肉十八文,一斤粗面十文,这样看来以后哥哥和弟弟就有肉吃,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她知道都在等着她回答,她应该跟往常一样默默接受。
这样婶子她们开心,哥哥也不会为难……
江盼看着满脸挣扎的小姑娘,满是心疼,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没关系的萍萍,你就说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愿不愿意,大家不会逼你的,相信哥哥。”江盼声音更加轻柔。
似是受到了鼓励和支持,林萍萍突然爆发,语速极快的大声喊:“我不愿意,哥我不想去,我想和哥哥弟弟在一起。我听到了,花媒婆来的那天我听到了,那家儿子是傻子,还会打人;我不要银子,我也不要当童养媳,不要把我卖掉。哥,呜呜呜。”
怕慢了会犹豫,林萍萍说的又快又急,语无伦次。
不过在座众人都听清楚了,意思也明白了。
“啪,啪,啪!”
林老太在扶手上将手拍的啪啪作响:“反了你了,由不得你不愿意,不愿意就滚,林家养不起你!”
江盼忽视林老太的怒吼,将林萍萍拉倒跟前,用手擦了擦她满脸的泪痕:“没关系的,不愿意去就不去,有哥哥在,别害怕。”
安抚好林萍萍,看着一屋子默不做声的众人,江盼态度很好的商量:“爷奶,二叔二婶,既然萍萍不愿意,要不就算了吧。我身体弱,干不了什么活,但我吃的少,尽量不生病吃药乱花钱;萍萍安安虽然年纪小,但吃的多,能很快长大的。咱们大人少吃点,弟弟妹妹们就能多吃点,勒紧裤腰带日子总能过下去。相信二哥二嫂和进宝也会帮着照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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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妹的对不对?”
林钱来满脸不可思议,像是没想到江盼能用理直气壮的语气将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地如此冠冕堂皇。
点到名的林进宝差点被口水呛住,完了完了,江盼这下是真的傻了。他平时就觉着这小子脑子有问题,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身体弱干不了多少活”?这不是提醒大家你是吃白饭的吗?
还有“尽量不生病吃药乱花钱”,生病哪里是你能控制的,瞧你那瘦不拉几的样子,就是一个药罐子嘛。
最过分的还是“年纪小,吃的多”,“大人少吃一口,弟弟妹妹就多吃一口。”谁愿意少吃一口给你养弟弟妹妹啊。
林进宝都有点可怜江盼了,他觉得江盼都不是傻了,是疯了。
林家二老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桂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盼说了什么。
听前面的,她第一反应是江盼怎么会不愿意让林萍萍去,她都说了只要林萍萍去了有五两银子就会是他的,难道他没听懂她的暗示?还是他对五两银子没概念?
不过听到后面,她就觉着不对劲了。
江盼小,没经过事,平时也是没主见的。这一遇到事,就把自己往可怜了说,以为大人会心软。
可他没想到他说的这些话,就让人心软不了啊。
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是一个药罐子,不但干不了活还要花钱看病;弟弟妹妹正是上蹿下跳能吃的年纪,我要拖着二哥二嫂和进宝跟我一起过苦日子。
一想到全家要被拖累,赵桂芳就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她也不能明着拒绝,于是她又提出另一个安排:“盼哥儿,婶子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可家里实在困难,养不了这么多人;不然这样好了,既然萍萍不愿意去杨家,那咱们给安安找一户人家,也是知根知底的,安安过去不会受苦。”
这是早上跟林家二老商量好的,赵桂芳想了下这样也行,虽说萍萍不同意也能强扭着送过去,但村子就这么大,名声上不好听。
少了十两银子,等萍萍十二三岁就先说个人家定下来,银子也就有了。中间这四五年,家里的活还能搭把手,不亏。
“婶子,能不能不要送走安安啊。安安还小,等以后长了二叔二婶帮着娶个媳妇也会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你们。”江盼又弱弱的开口。
那就更不可能了!
赵桂芳在心里立马否决,等到娶媳妇还要十几年,自己的儿子都管不过来,还管别人。
林老太本身看见江盼就来气,要不是为护着江盼娘,自己大儿子就不会出事,以至于让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下听江盼磨磨唧唧的声音,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要怎样?萍萍和安安必须送走一个,你自己选!”
“还有你这个野种还想白吃林家的饭,呸,我告诉你,没门!等过两天你就收拾东西滚!”
6. 商量
孙巧巧怀里抱着的林喜被林老太的大嗓门吓着了,开始嚎啕大哭。
小孩的哭声打断了林老太的咒骂,骂人没有骂爽脸色臭的厉害。
赵桂芳看孩子被吓哭,心里也不爽。她给孙巧巧使了个颜色,让把林喜抱去外面哄。
等孙巧巧抱着林喜出去了,赵桂芳才推起笑脸,半是劝说半是提醒地对林老太道:“娘您消消气,不要说气话;一家人什么白吃不白吃的,让外人听了笑话。他们兄妹三个感情好,互相舍不下彼此正常。盼哥儿年纪轻,以为萍萍安安送出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您知道情况的,这十里八乡,打听打听都能说个一二三,您好好跟他们说,他们会理解您的用心的。”
这话也是提醒林老太,别做的太过分。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谁,这太平年间卖儿卖女说出去面上就有光了?就算送的再远,萍萍安安也已记事,有心总能找回来。这名声还要不要,家里儿女还怎么说亲过日子?
要紧的还是得让他们自己答应。
林老太也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见着江盼就来气,适才一怒之下没控制住。
这厢听了赵桂芳的话,就冷着脸不再言语。
赵桂芳看林老太知道轻重,便又对着江盼扮起白脸:“盼哥儿你不要介意你奶奶的话,也是因着你爹娘去世她心里实在伤心,才对你说重话。”
江盼适时做出悲戚的样子:“婶子我晓得的,我怎么会介意奶说的话。只是我知道自己笨嘴拙舌,不讨爷奶喜欢,他们这才让我走罢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千万不能这么想啊。你虽不姓林,可也在林家长了十来年,你奶奶看着你长大,怎会不喜欢你。那只是你奶说的气话呀!”
“真的吗,那爷爷奶奶不会让我走吗?”江盼一扫之前的悲戚,眼睛发亮;又似想起了别的,真诚求解:“那要送走萍萍和安安,是因为爷奶不喜欢他两才要送走吗?爷奶为什么不喜欢他两呀?只要爷奶喜欢了就不会被送走吗?那要怎样才能让爷奶喜欢啊?”
面对江盼一个连一个的追问,赵桂芳心里都要把林老太骂死了。
早上商量的是让林老太扮红脸,她扮白脸。两厢软硬兼施,江盼他们又还小,最后受不住肯定会答应。
眼见着江盼态度不是很强硬,再使把劲儿这事肯定就没问题了;结果林老太半路杀出来,净说些扯后腿的话。
白脸也不是这样扮的啊!
赵桂芳当然觉得这都是林老太的错的,她跟这老太婆从来都八字不合,只是在外人面前扮演着婆友媳恭的假象。
瞧这老太婆只一句话,就把话题扯偏了。
赵桂芳不觉得江盼是故意的,她先入为主地认为江盼就是个没有主见又缺爱平时不咋说话的内向小子。
爹娘走了,想要讨得到爷奶喜欢,这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不管怎样,赵桂芳也不想让话题没完没了的偏下去,正事还没办完。
她只能忽视江盼的追问硬着头皮把话头扯过来:“你爷奶没有不喜欢萍萍安安,反而是疼她们呢。正因为此,才想着将他们送到外面享福。咱们家人口多,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是养不了这么多人啊。”
赵桂芳自觉说的也是实话,家里地虽然不少,但能干活的人没几个,都是半大的奶娃子,正是好动能吃的时候。
而且她是一点也不想养老大家留下来的三个拖油瓶,自然是送走一个少一个。
对赵桂芳的避而不答,江盼也不恼。
索性他也只是乱问乱说将众人注意力绕开,顺便给大家一种他走投无奈的错觉,才好开始后面的谈判。
这朝见她重新挑起话题,也正合了他意。
他便不再继续装傻充愣,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昔时常听爷奶教导爹娘要孝顺父母,帮衬兄弟,照顾子侄。我深觉有理,也时刻遵循。
爹娘临终前将弟弟妹妹托付与我,要让我将他们抚养长大。我既已应下,就要信守承诺.
现爹娘离世刚过月余,我若此时答应将弟弟妹妹送走,既是失信于爹娘嘱托,也是违背了爷奶平日教诲,更是枉顾孝道纲常。
今日二婶所说种种,让我深感困惑。
难道爷奶平日的教诲不对吗?若是不对,可为何爷奶时常要爹娘孝顺父母,爱护兄弟?若爷奶教诲没错,那我更不敢违背爷奶教诲,失信爹娘嘱托。
还是说爷奶、二叔、二婶是要教江盼做不孝之人?”
江盼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似是没料到平日不善言辞傻傻呆呆的他能说出这些话来,一时无人应声。
开玩笑,这谁敢应啊。
若顺着江盼的话说,这不就是逼着人做不孝之人嘛!本朝重孝道,和朝廷反着来,可是要杀头的啊!
若承认江盼说的,便不能再说送走萍萍安安的事,这又与他们的目的相悖。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以对。
林家二老斜倚在扶手上,皱着眉头,因为用力,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林二柱和林钱来坐的笔直,不知道在想什么;靠在赵桂芳身上打瞌睡的林秀坐直了身体,看着江盼满眼震惊;林进宝已经神游天外,林安安和林萍萍小心翼翼地站在江盼身后,两眼放光。
最后还是赵桂芳反应快,顾不得想江盼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讪笑着道:“盼哥儿你可别浑说,没有人逼你做不孝之人,你爷奶素日教导自是有道理,你做的很好。”
不能明着再提送谁走的话,赵桂芳开始抹泪哭诉:“你爹娘丢下你们三个走了,我也不忍心不管你们。想着给萍萍或安安找个去处,剩下两个我们省着点一家人总不会饿肚子,你们兄妹只是暂时分开,以后还能再聚。”
“既然你们不想分开,我也不愿做那等恶人。只是我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怪我跟你们二叔没本事,没能力养活这么多人。呜呜。”
眼泪说着就下来了,好不委屈无奈。
江盼就等她这么说,这朝听到她说“不忍心不管你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之类的话,便顺着说道:“二叔二婶的心意我们岂能不知。你们事事为我们打算,是你们心善;可我们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好耐不分的人。”
“婶子对我们不忍心,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我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一两年便能支撑起门户。家里还有爹娘去世前收割的粮食,我们仨省着点,能撑一段时间。等我身体再养好点,就去镇上找工做,总不会让弟弟妹妹饿着。”
“咱们就还是跟我爹娘在世时一样,我们三个单独过;有事儿了叔婶搭把手……”
“那怎么行!”江盼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桂芳厉声打断。
意识到自己说的急了,便换了副语气:“我的意思是你们都还是小孩子,你身体也不好,我们怎么放心让你们自己生活,不管你们。快快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赵桂芳想的是,眼看江盼马上成年,平时性子又软,好拿捏,又是外姓,找个人家做上门女婿,或分个一二亩地出去单过,也是将他养大成人。
对一个外姓人做到这样,乡里邻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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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不会说闲话,还能得个和善的名声。
而且江盼身体不好,要是再像前些日子一样生个大病去了,那也没法。至于看病抓药的,像这次一样每日有药味儿就行,谁能知道花了多少钱?
原也是打算送走了萍萍再给安安找个人家的,现在她想了下留下萍萍也好,能帮着干活,再过几年就能说人家。
更何况赵桂芳也眼馋江盼爹娘留下的十几亩地。
林大仁两口子都是勤快人,把地伺候的用心,一年能收不少粮食;还有前不久收好的粮食,房屋,和一应农具家具的,东西虽旧,置办起来也要花不少钱。
所以她是绝迹不会答应让江盼三人还跟以前一样单过的。
而且住在一起,有个事情,帮还是不帮?
都是事儿。
于是她再接再厉:“你们现在还小,哪有力气干活;听婶子的话,别再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的话,有啥事咱一起想办法。”
之前你可不是这个说辞。
江盼心里嗤笑,一屋子人的心思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就是既想霸占别人的家产,又不想管别人的孩子;既想甩开三个拖油瓶,又不想落下吃绝户刻薄自私的名声。
江盼也有自己的打算。
“婶子,这个我也想过了。我们三个还小,这么多地我们确实照看不过来。所以我打算……全都卖了!”
“不行!!!”
这次出声是林老太,她情绪特别激动,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憋的通红,双手抓在椅子扶手上,胸膛急剧起伏。
林老太是真的恨江燕。
连带着江燕带到林家的江盼,她也恨。
江盼跟她娘长得像,性子也像。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要勾人一样,这不她大儿子就被勾走了魂;说话声音软软诺诺,扭扭捏捏的,一副总是被人欺负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生气。
要不是江燕,她大儿子不会跟她离心,也不会分家,她也不会在这个家失去话语权,从而被赵桂芳压一头,儿子最后也不会死。
现下江盼顶着张酷似江燕的脸,用同样的语调说着要变卖家里田产的话,她再也不想忍。
开始撒泼咒骂:“你敢!你个小畜生,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想卖我们林家的地,占林家的房。谁给你的胆子?你个白眼狼,我儿子好心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没良心的玩意儿!死的怎么不是你!”
江盼对林老太的咒骂无动于衷,神态自然,声音平和地缓缓道:“林老太太,当初分家,我爹娘也只分得了五亩地,一间房。后面的地是我爹娘开荒开出来的,房子也是后来修的。”
“既然都已经分家了,那这些都是我爹娘留给我们的。我住我爹娘修的屋子,卖我爹娘开出来的地,也没有错吧?就算我不是我爹亲生的,那萍萍和安安总归是我爹亲生的吧?我爹娘把弟弟妹妹托付给我,我就有权利安置这些。就是吿到县衙,也是这个理!”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你。你还想去吿县衙,你威胁谁呢,我告诉你……”
“住口!”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老头打断了林老太的吼骂,皱着眉头,打量了众人一圈。
过了半响,似是做了某种决定,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今天就由我老头子来当这个恶人。”
“江盼,你既然姓江,就跟我们林家没有关系。林家养你十来年,也算够仁义了。你娘现在走了,按理我们是可以将你赶出去的。”
7. 分家
林萍萍和林安安齐刷刷抬头,就要张嘴求情。
林老头抬手止住了,他看了林二柱两口子,继续道:“只是你毕竟是萍萍和安安的亲哥,我们林家也不是那等狠心人家,硬要拆散你们兄妹。既然你答应了你爹娘,要照顾弟弟妹妹,那你就带着萍萍和安安单过吧。”
“只是家里你们不能继续住下去了,你二婶二叔还有自己的家要顾,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人。你二叔二婶心软,但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叫你们拖累另一个儿子。我没个几年活头,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恶人就让我来当。”
林二柱听到这眼神闪烁,满脸愧疚;赵桂芳脸色讪讪,小声辩驳:“爹,我们不是……”
林老头没有理他们,继续自顾自安排:“你带着萍萍和安安搬出去,给你们五亩田,省着点也够你们温饱,也算是全了这几年的缘分。往后你们仨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林家没有关系,我们百年后也后不用他们两披麻戴孝,就当没有这两个孙子。”
江盼听到林老头子的安排,嘴角微勾,他本意就是想分家单过。只是这话他不能主动提,得让林家的人提。
不过他还是继续争取:“爷爷,我理解你为二叔二婶和其他兄弟姐妹的打算。可就这五亩地,我们三个根本活不下来啊。而且我爹娘留下的这些,就算不给我,也该是安安的啊。”
赵桂芳一听江盼不满足五亩地,还想要其他东西,就有点着急了:“安安还那么小,他知道什么。而且地多了你们也种不过来,这样,我们先帮安安种,等他成年了再还给他。”
只说帮着种,也不说租子怎么算,还不提其他的东西。
“那这样吧,这些都是安安的,让安安说给谁管。”江盼转而道。
林安安人虽然小,但已经很懂事了,也知道哥哥是向着他的,声音稚嫩清脆地道:“阿哥管!”
赵桂芳扯了扯嘴角:“小孩子说的做不得数,婶子也不想你们那么辛苦,地我们给你照看,每年再给你们分点粮,不让你们饿肚子。”
江盼才没有那么傻,并用之前她的说辞给顶了回去:“婶子之前也说了,家里能干活的人少,种地那么辛苦,婶子为我们着想,我们也不能给婶子添麻烦。”
赵桂芳刚想说为了你们轻松,麻烦一点也没事。
江盼又就接着说了:“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只留三亩旱田,两亩水田。其他十亩卖掉。卖给别人也是卖,二婶既然觉得再多点地家里能照看过来,不如就略高于市场价收下,也算是对我们仨的照顾。”
“你这孩子,净会说笑,一家人说卖不卖的,多伤和气;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婶子也会说笑,”江盼顺着赵桂芳说的回了一句,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爷爷才说以后就不是一家人了,婶子这是忘记了。而且我们三个也要吃喝,不卖田我们也没发活。”
“婶子如果真打算要,就一亩按一两银子算好了;这十亩都是上等田,如果婶子不要,卖其他人估计能卖十几二十两。”
赵桂芳知道江盼说的是实话,虽说村里荒地多,但肥田还是少,更何况还是上等田。按正常价格,旱田一亩一两多,水田一亩二两左右。这样说来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十两银子是她赚了。
只是赵桂芳一分银子都不想花。
不等赵桂芳算计清楚,江盼又继续道:“还有屋子,两间屋子虽说都旧了,但也值个五六两。屋子和田全部加起来,婶子就给十五两吧。”
一听要十五两,赵桂芳再好的装相也破功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气充满不可思议:“你疯了吧,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而且那地和屋子也是林家,也有林家的份,哪有你这么算的!”
江盼见赵桂芳急了,也不理她怎么说,语气幽幽地说出另一事:“对了,婶子,我爹娘之前还存了十两银子,安安说我爹娘去世那天你进屋子拿走了,现在不用你帮忙保管了,到时候记得一并给我们。”
“哪有十两,总共才八两多!”赵桂芳下意识反驳,话出口,反应过来中套了,心道不好。
果然,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林老太还使劲瞪了她一眼。
赵桂芳心虚,林大仁两口子去世时,她借口说手上的钱给林钱来娶媳妇花光了,从林家二老手中要了二两银子办丧事。
她从江燕屋子里总共翻出了八两三钱银子,被孙巧巧看到了。
但是孙巧巧也不知道她从林家二老手上拿了钱的事,她说这八两多银子办理丧事外加给江盼治病花完了,孙巧巧也没说什么。
就算孙巧巧不信,也不会往外说。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拿了大房的钱,不管这钱是怎么花了,事儿都得解释一下了。
赵桂芳看自己还站着,掩饰性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坐下后对着林家二老干笑:“办丧事用掉了一些,剩下的本来想给盼哥儿,可是盼哥儿病倒了;后面又是看病,又是吃药的,这钱就花光了,我自己还补贴了些。”
赵桂芳越说越顺,好像钱真的花完了,她真往进去补贴了一样。
说着她自己都信了。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江盼也不信,真要花那么多钱看病,原主怎么会死?
原主只是累到病了,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不过江盼提出这个钱的事也没打算追究,他知道进了赵桂芳的嘴里是不会再吐出来的。
他等的是这个家能压住赵桂芳的人表态。
果然,听到赵桂芳的解释,众人神色各异。
林老太想骂人,碍着林老头在,也不敢张口,只一张脸拉的老长;
林二柱和林钱来想的是:媳妇/娘说的应该是真的,办丧事,看病吃药都费钱,江盼病了十来日,日日都要喝药,钱肯定是花完了;
林秀想的是:娘手上肯定有剩的钱,那药都是她熬的,一副药都是反复地熬;等私下里她要让娘给她买布做新衣服,还要买头花。
林进宝这个一直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都想:他这娘也太狠心了,反正他是不信钱花完了的,他娘抠的要死,丧事席面都见不到啥荤腥;至于买药,他不知道多少钱,但他知道他娘肯定舍不得自己贴钱。
林萍萍和林安安想:原来看病这么费钱,以后还是不要生病了;还有,要是没有钱,他们三个以后怎么过呀。
孙巧巧刚哄睡林喜,坐在门外面纳鞋垫。听到这些,顿了下,继续埋头纳鞋垫。
林老头看了一圈众人的反应,眉头拧的死死的,他见江盼抿着嘴没有说话,不知道信没信赵桂芳的说辞。
心里有些责怪赵桂芳糊弄他们俩老,又有些埋怨江盼不懂事,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
他压下心里的想法,耐着性子跟江盼商量:“你婶子他们给你爹娘操办后事,你生病看病抓药照顾你,又得顾着萍萍和安安,他们也不容易。”
“给你们三亩旱田,两亩水田,你先挑;你身子弱,干不了重活,萍萍安安又还小,现在地里长着的五亩稻子,不用你们管,让你二叔他们照看,不管收多收少到时候给你们五石;你爹娘在时收割的麦子有十五石,你们拿走十石,剩下的就当是给你二叔他们照看庄稼的报酬。”
“你二叔他们也没有什么钱,家里的屋子并剩下的十亩地,给你们折合二两银子。你们平时有个什么事儿,让你二叔二婶帮着做。”
林老头后面隐有威胁之意,但江盼并不害怕,既然是谈判,就得有来有往,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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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假装纠结,过了会咬咬嘴唇,抬头望向林老头:“我知爷爷这样安排已是为我们仨考虑,田,屋子,粮食,就按您说的来。
只是重新安置要花费的银钱不少,屋子里的一并家具物拾并农具我都带走,索性这些东西二叔家都有,也省的我们买新的。
猪和鸡也跟我们,这个以往是萍萍和安安照顾的,后面他们两个也能照顾过来。
家里的米缸见底了,二婶得给我们添满。
另外,二两银子实在太少了,至少,嗯……五两!”江盼伸出五根手指,看林老头反应。
“银子再加五百文,全部二两又五百文;屋子里你们爹娘置办的东西你想带就都带走,其他的就按商量好的来。”林老头说到后面,语气压的重重的:“江小子,人要学会知足,要懂得见好就收,知道吗?”
江盼内心狂喜,表面还是做出被迫无奈的样子,嘴唇颤抖,妥协道:“那好吧,就按爷爷说的办。”
事情商量定了,林老头就要起身离开。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最后是这个走向。
林老太心里虽然有气,但碍着事情是林老头定的,也不敢反驳。加上她也只是要甩开江盼三兄妹,现下家里还多了粮食田地和房屋,以后还不用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她脸虽然板着,心里却是畅快。
赵桂芳心情就不太美妙了。银子她不想出,东西她也都想要。
看林老头要离开,她就想再争一争。
她刚要说话,江盼就先她一步开口了:“爷爷,咱们要不找里正公证一下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林老头面色不虞,似是再问你怎么这么多事?
江盼笑嘻嘻地开口:“就像二婶所顾虑的,我们三个就这么出去,别人也不知道真实情况;这知道的,会说二叔二婶厚道,没有霸占侄子们的家产;这不知道的,看我们三个过的可怜,二叔二婶又住着我们家房子,种着我们家地,还不知道怎么说嘴编排呢。”
赵桂芳:她是有这顾虑,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这儿啊,她想说的是不同意这么分啊!
只是没人在意她想什么。
那头江盼又继续道:“让里正爷爷公证下,将咱们说的这些白纸黑字的写清楚,双方都按了手印。也就不怕别人误会二叔二婶了。”
林老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江盼一眼,想是第一次认识他,不过也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行,就按你说的。进宝你去喊你大爷爷来家里一趟。”
说完人就出去了,没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
事情说定,也耽误了许久功夫。
眼看快到中午,赵桂芳十分憋屈的拉着孙巧巧去准备午饭,林秀跟着去厨房找吃的;林二柱和林钱来去后院忙活了,林老太最后一个出门,路过江盼三人的时候还瞪了一眼。
屋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个,林萍萍和林安安一人拉着江盼的一只胳膊,小小的脸上满是担忧。
江盼摸了摸他们的头:“没事,别担心。哥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你们去照看咱们家的鸡和猪,等走的时候咱们带走。”
“嗯!”林萍萍和林安安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江盼伸开拳头,手心都是汗。
情况比他预计的好很多,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江盼其实也在赌。
他赌赵桂芳爱惜名声胜过一切,一定不想沾上霸占侄儿财产,买卖侄儿的恶名;
他赌林家都把他们三个当拖油瓶,巴不得他们离的远远的,能甩开一个算一个;
他赌林老太对林来头的畏惧,也赌林老头对萍萍和安安所剩无几的怜悯;
他赌人性只是自私刻薄,不会坏到草菅人命。
还好,他赌赢了。
8. 搬家
里正来的很快。
听了林家的打算后,叹了叹气,道了声:“这样也好。”
林钱来是读过几年书的,家里备着纸笔。
按着商量好的,锲书写的很快。最后在江盼的强烈要求下,一式三份,都按了手印。林家及江盼各一份,还有一份里正保存。
锲书收好,里正看江盼瘦瘦小小的站在旁边,心里有些不忍,但也知道这是对他们仨兄妹来说最好的安排。
其他的不好多说,便问起了他们后面如何安置:“村里废弃的老屋多,常年无人居住,你们要住过去的话倒是也行,只是得找人修葺一番。或者你们还有无其他打算?”
里正也是担心江盼有其他想法,若打算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他也少不得要规劝一番。
林姓是林家村大姓之一。里正名叫林有年,跟林老头算是堂兄弟,按着辈分江盼他们得喊一声大爷爷,后来跟着村子里小孩唤一声里正爷爷。
江盼没有离开林家村的打算,也物色好了地方:“里正爷爷,我们仨在林家村长大,自是要留在村子里的。我看靠近桥头左手边的缓坡后面有一处屋子,我们可否在那边安置?”
江盼早上出去就看上了那处位置,搬出来的想法也是那时才有的。
里正听江盼已经有了打算,略感欣慰,他搜刮了一下那处屋子的信息:“那屋子之前是村里光棍王狗剩的,后来王狗剩在源潭镇的一个村里找了个寡妇入赘了。王狗剩拾掇了行李屋子也不管就跑了,当时那边离村子远,村里人也不愿要那处屋子,这么些年就空置了。”
“现在那头居住的人多,倒是个好去处。那处屋子是王狗剩爹还在世时修建的,虽然比较老了,但当时建的时候用料扎实,修葺一下你们倒是能住。”
“我看这样,回头我找几个人帮你们把房子的屋顶修补一下,周围的杂草也除了,你们再搬过去。”
“如此,就多谢里正爷爷了。”江盼真心实意的感谢。
里正摆了下手,语气有点惆怅:“我看着你爹长大,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搭把手都会搭把手。只希望你们以后踏踏实实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嗳。”
里正和林家众人商量,这几天先收拾行李,整理屋子,三天后搬家。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里正果然找了几个人帮忙修葺屋子,林家众人自然也去了。
这天等大家伙帮忙搬完家,看院子里推了老多东西,大家都夸林家厚道,要江盼三人念着林家的好云云。
江盼自都微笑应下,并对大家的热情帮忙表达了一番感谢。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里正拉着江盼到屋子后面,指着不远处山脚下竹林后面的一处院子说:“那里住的是咱们村的一个猎户,叫时远归。两年前在村里安家,听说当过几年兵。人有点孤僻,不爱说话,你若遇着事了可去找他帮忙,人不坏。”
正说着,便看到一道倾长的身影从竹林里出来,朝这边扫了一眼,便往溪边走去。
“得,看来这背后真不能说人,这刚说着人就出来了。”里正看时远归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挥手喊他:“远归,你过来一下。”
时远归脚步顿了顿,折道朝江盼二人走来。
等人走到跟前,里正开始拉家常互相介绍:“远归啊,看你这打扮,是刚从山里出来吧?来来来,正好碰上了,我跟你说说。这是江盼,今天刚搬来这边,以后就跟他弟弟妹妹三人在你家前面的屋头安家了。他们年纪都不大,小的小,病的病,平时你帮忙照应一下。”
时远归顺着里正的话,瞥了过去,对上江盼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闪了下,很快移开,简短应声:“好。”
从时远归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江盼就在暗暗打量了:对方身着灰色短褐,腰间缠着一个兽皮缝制的绑带,腰右侧插着一把匕首,脚下一双沾着泥土的草鞋,裤头挽起。看起来是刚从山间或田里出来的样子。
等人走近了,江盼才看清对方的样貌,心里便是一震:对方个子很高,比他高出一个头来,目测身高应该是超过一米九了;腰间的绑带勒地紧紧的,衬得他肩宽腿长,野性十足;衣袖挽到手肘处,漏出来的手臂皮肤呈健康色,肌肉线条流畅,看着硬邦邦的。
江盼想摸一把!
看看他这瘦胳膊瘦腿,再看看他这苍白地皮肤,他有点郁闷。
不过想了下自己还小,身体能长,身材能练,皮肤能晒,就释怀了一些些。
江盼洗脑式的自我安慰完,微微仰头,眼神移到时远归脸上:对方五官深邃,面容凌厉;右侧眉骨上方有道两厘米左右的疤痕,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更添几分痞帅!
眉毛很浓,眼睛修长,眼尾微微上挑,有道很匀称的内双眼皮,眼睛向下撇的时候才能看到;睫毛又密又长,根根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上嘴唇有个不太明显的唇珠;嘴巴微抿的时候,左侧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
想戳!嘤!
这简直就是他的天菜理想型啊,有木有!!!
他不蛋定了,他一见钟情了,他见色起意了!
江盼承认,他是颜狗,他是外貌协会,他肤浅,他没内涵,他有罪!
可是天性这个东西他改变不了哇,就算重活几辈子,也没法改啊,臣妾做不到啊啊啊!
更何况,他也没有想要做什么对不对?他只是出于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已,爱美之心众人皆有嘛……
正在江盼内心不停斯哈,赤裸裸盯着时远归的时候,时远归眼神扫了过来,虽然很快移开了,但还是让他意识到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于是他有点可惜的收回目光低下头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
他想说点什么,想起里正刚刚的话,什么“小的小,病的病”。
里正爷爷啊,你不要污人清白好不好!
他一点都不小,曾经。也没病,现在。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形象被毁,遂尝试挽尊:“多谢里正爷爷记挂,弟弟妹妹虽然年幼,不过我已经长大了,现在病已大好,能照顾弟弟妹妹。不过,”他话锋一转,很自来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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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时远归攀关系:“我这病刚好,身体还在恢复,以后可能会经常叨扰时大哥,要给时大哥添麻烦了。”
时远归看了眼脸颊微微泛红的人,声音淡淡:“嗯。”
里正见时远归冷着脸色看不出喜恶,江盼又一口一个时大哥叫着,很是自来熟。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里正心有余悸,怕江盼年纪小不知轻重,惹恼了时远归。
于是也不顾自己前脚刚说完让时远归多照顾人话,语气讪讪地跟江盼改口:“那个江盼啊,你自己也是个小大人了,有事尽量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远归平时也挺忙的,你尽量少打扰他。”
江盼:“……!!!”
时远归:“……”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里正感觉炎炎夏日突然有冷风袭来,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跺了跺脚咳嗽了几声:“咳,咳,那就先这样吧。远归你刚回来先去忙吧,江盼你也赶紧回收拾东西。”
……
江盼目送里正和时远归朝相反的方向离开,站着发了会呆,开始巡视屋子周围。
那天早上他在屋子前的缓坡上远远看了一眼,没细瞧;现下搬过来了,他才好好观察即将要开启新生活的地方。
新家位于村子最北边,地势略高于周围村户。挨着村子人家的一侧有几颗杨柳树,将村子与之隔开;另一侧靠近从山谷流下来的溪水,与村里的主河道汇聚在一起穿村而过,沿河道继续北上,可通往城安县城。
时远归住的地方就在山脚下靠近溪水的地方,隐在一片竹林里藏的严实,怪不得上回没发现。
江盼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田埂,向远眺望。
这处地约有五六亩的样子,江盼挑的三亩旱田就位于此处,紧挨着他家后院。
此时小麦刚收割,地头还是空的。
江盼想着他家前后院现在全是荒地,还有的折腾。就打算在靠近后院的这三亩地里划拉出来一块,过两天种点蔬菜啥的,看看能不能长出来。
他往回走,沿着院子外绕了一圈,心里想法一个跟一个冒出来。
这处位置占地极大,分了内院外院。
外院前后左右加起来有四五百平米,周围都是用木头桩子围起来的,时间久了显得破破烂烂,得重新加固整理。
江盼打算用竹子编成篱笆,他以前在乡下跟着奶奶学过,对他来说很简单。
最好再往外扩一扩,等收拾好了可以种点瓜果蔬菜,再从山上挖几颗果树,搞点野花野草的,岂不美哉!
从木栅栏入口进来,正对着的就是内院的两扇大门,两边院墙是用石头堆砌,外面抹了黄土泥巴,看上去坚固敦实。
大门左手边挨着院墙有颗石榴树,树干粗长,枝繁叶茂,看着有些年头了。石榴树还未挂果,红艳艳的花朵顺着枝干四处伸展开来,给门口小路洒下一片阴凉。
林萍萍和林安安带着留下来帮忙的林进宝进进出出地整理东西。
江盼站在大门口望着眼前这一番景象,微微晃神。
这就是他的家了。
9. 新居
江盼的新家大大小小共有四间屋子:
背靠西山正对大门的是主屋,主屋左手边是灶房,右手边的院墙上开了道小门,通往后院和社畜圈;正北边有两间屋子,小的一间做仓房,大的一间住人;南边院墙外面搭着社畜圈。
看这房屋格局,原先主人还是用了心思的,住人的房子基本都朝阳,社畜圈也没有对着内院,外院也用篱笆围了起来,想是也对未来充满希望,只是没想到儿子没有立起来……
江盼里里外外将屋子逛了一遍,甚是满意。
里正找来帮忙的人没说要工钱,江盼就坚持管了一天三顿饭。
为此他花了三十六文买了二斤猪肉,又花十文钱买了两块豆腐,在河边篓了两条半大的鱼,加上各类干菜菌类,让这三天的伙食又扎实又顿顿见荤腥。
饭吃的扎实,活也就干的实在。
帮忙的人不仅把屋顶,院墙修补了,还给整理了一下社畜圈,加了一道围栏,防止社畜跑出去;不仅如此,大门重新加固了,院子也稍微平整了一下,村里的小孩妇女还帮忙把外院的杂草都清理了;里正家的林三叔看不过去连灶头都给他重新砌了,喜的江盼两眼放光,厨房可是他最爱呆的地方之一啊,没有好的灶头怎么行!
屋子打扫打扫,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而打扫都不用他来,三个小的都已经收拾完了。江盼再没有什么不满意了!
看完屋子,开始安置一家人。
江盼让林萍萍住坐北朝南的那间大点的屋子,又怕林萍萍还小一个睡害怕,就让林安安陪着住一段时间,等不害怕了再回来跟他一起住。
家里竹床有三张,北屋放了两张,一张大点的林萍萍睡,小的那张林安安暂时睡,中间用竹子屏风隔开。
之前江盼和林安安睡的那张床最大,北屋放不下,便放在主屋;屋子一半江盼住,一般用作堂屋。
十石粮食用麻袋装着,放进仓房,农具也放进去,房门用锁锁起来,钥匙让林萍萍保管,用的时候再打开。
柴火也拉来了不少,整整齐齐地码在灶房屋檐下。
猪赶到社畜圈里,喂了早上林萍萍割的猪草正在吃;鸡在外面院子里翻找吃的。
家里的厨具等都是之前就搬过来的,这两天做饭要用,现在就是重新归置。江盼整理后发现还挺全乎,盆盆罐罐不少;碗碟虽都是粗陶,但也不用卖新的,能节省一大笔开支;最让江盼意外的是,竟然还一口不小的铁锅,放在灶头上正好,简直是意外之喜!
除此之外,水缸,木桶,竹箩,背篓,簸箕,各类席子,都很全乎。
看了下还缺个摆放东西的架子,想着等以后空了做一个,将东西都码上去摆放整齐,米面粮食菜干山货等也不至于受潮,整齐了看着也舒服。
收拾完用的东西,开始检查吃的。
按照商量好的,米缸赵桂芳走的时候添满了,这几天做饭用的狠,下去了一寸左右;细面粉不多了,只有小半袋,这两天就得再去磨点;各类粗粮杂豆若干,其他零零碎碎的就不一一赘述;
还有几个麻袋是春天时候攒的野菜干,也有江燕去年晒的笋干和各类菌子,江盼还在一个袋子里发现一兜子干果。
林萍萍是个仔细的,走的时候把盐酱醋都搂回了过来,虽然都快见底了,但也能将就吃几天,只是油被赵桂芳倒走了,壶里只剩个底……
……
东西收拾齐整,天也快要黑了。
江盼看林进宝进进出出的忙了一下午,便出声留饭:“进宝,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待会你别回去了,在这边吃吧,我今晚给咱们炖鸡。”
林进宝一听炖鸡吃,悄悄吞了吞口水,假意客气:“这不好吧,我也没干啥活,待会我回家吃好了。”说着,他还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就,我还挺能吃的。”
说完眼睛在鸡身上瞟来瞟去,心里大喊:留我,快留我,一定要留我,我只是假装客气一下,不是真的不想吃!
林进宝馋啊,这可是肉啊,他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他还只能夹到一两块!而且也不知道啥原因,这两天江盼家的饭菜就很香,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香的东西!
可能是油放的多吧!
但他也是真的犹豫。
说实话他觉得他爹娘爷奶都挺不厚道的,就这么把江盼他们分出去了,还贪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他都感到脸红。
不过这江盼也真是不会过日子,前两天顿顿肉就算了,这屋子都整好了,还不知道节约点,竟然还想宰鸡吃。
那可是鸡啊,能下蛋能卖钱的鸡!
可他也是真想吃肉了,要是他也有三只,不,四只鸡就好了,到时候他就可以让江盼炖一只,他们四个一起吃!
唉!他为什么就没有四只鸡呢?
江盼看这小孩盯着鸡不放,还偷偷吞口水,就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
抬手想揉一下对方的头,发现个子比他还高,于是改为拍肩:“别客气了,就留着一起吃吧,看你要不要先过去跟你娘说一声。我先去挑水。”
林进宝不要去跟他娘说,他三四天不回家他爹娘都不会管。
听江盼要去挑水,他先一步拿了扁担,麻溜的挑上水桶,就外往走:“我跟你一起去挑水吧,你这病刚好,估计也挑不动。”
江盼:“……”
这死孩子,说话咋这么欠呢,他能挑动好不好!他从小就给他奶奶挑水,他可会挑了。而且他这几天吃的好,睡的好,身体已经缓的差不多了!
不过有人帮忙干活,他乐的自在,正好他也认认路,看看周围泉水在哪儿。
他跟着林进宝往外走,看林萍萍还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交代了一声:“萍萍,我跟进宝去挑水,你收拾完了休息会儿,重活放着我回来做。“
“哥,那我先去做饭吧,你晚饭想吃什么?”林萍萍听见江盼喊他,从屋子里探头出来问。
“晚饭不用你做,等我回来炖鸡吃,你和安安休息会儿!”
江盼的声音远去,林萍萍还在发呆。
又吃肉啊,这几天顿顿有肉吃,她感觉就跟过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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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娘在的时候也没有天天吃肉。
她觉得哥哥有点不会过日子,可是想着哥哥病刚好,弟弟又在旁边巴巴的看着,她就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那就把那只不下的蛋鸡宰了吧,虽然拿出去卖也能卖个二十几文。
等吃完这顿,她再跟哥哥好好说说!
……
江盼和林进宝从院子里出来,沿着溪水往上走。
新家院子北边紧挨着溪水,这一段路地势平缓,溪水流下来行成一个浅滩,之前的鱼就是在此处篓的,等后面可以再找找看有没有螺虾之类的。
浅滩往下,地势骤然下沉,流水形成瀑布淌下去与主河道汇聚,从桥底穿过流向村落。
浅滩往上走二十来米,有一座两根木头撘的桥,从周围的踩踏出来的路来看,走的人并不多,小路的一端通向时远归的竹林。
木桥往上,靠近溪水不远的地方,就看到用石头圈起来的一汪清泉,像是人为堆砌起来的。
想到此处住的人,江盼便有点蠢蠢欲动:喝了一样的泉水,四舍五入就等于是自己人。
让林进宝在泉水舀水,他在四周看了看,竹林档的严实,看不清里面,不过能从上空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想来时远归也在做晚饭。
忘了问里正,时远归家里几个人了,失策,唉。
……
被江盼念叨的时远归,此刻的确是在做晚饭。
家里就他一个人,吃的简单:热四个白面馒头,煮几块熏好的野猪腊肉,煮熟后捞出来也不切,直接放到碗里,煮完肉的汤油水很足,在院子里扯几把豌豆尖丢进去烫一下,盛出来就是菜汤,盐都省了。
再添一杯浊酒,有肉有菜有酒,还有大白面馒头,就是很丰盛的一顿饭。
锅里还剩一点儿底,添进去一瓢水,涮一圈后倒到院子门口的木盆里,给里面加两个粗面馒头,再往旁边扔一块骨头,狗的饭也很丰盛。
饭菜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人一狗开始吃起来。
时远归这样的生活过了好几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记事起亲娘就去世了,不久后他爹又找了一个。后娘带着一个大他两岁的女娃,过了一年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他爹是个没心没肺的,只要自己吃饱就不管家里事。从小他的生活就不太好过,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
等他稍微大了一点,就往山林里钻,背靠大山的农户只要不懒就不会饿死。
最开始他只敢去山上找点野菜野果,后来胆子大了,就往深山走,开始打野物,不过他从来不往家里带。
这样长到十七岁,朝廷要打仗了,开始征兵,虽然他年纪未到,爹和后娘还是让他顶了他爹去从军。
仗一打就是两年多,好不容活着回去,结果发现家人并不欢迎他,甚至希望他死在外面。
他家离林家村隔着好几座大山,当时他心灰意冷,连夜进山,走走停停十几天,就来到了这儿。
里正看他可怜,让他留在村里,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10. 炖鸡
时远归喝完杯子里的酒,又添了一杯。
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一切看的很淡,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享乐,从不亏待自己。
他没有地,村子里虽然荒地多,但他也懒的开荒。只将屋子外面平整,随便种点蔬菜日常食用。打猎有时候虽然比较危险,但赚的也多,他能很好的养活自己。
不过他也没存下多少银钱就是,赚的基本都吃进肚子里了。
两杯浊酒下肚,时远归有点晕乎。他不好酒,只偶尔喝一杯。
今天心里想着事,这才多喝了一杯。
时远归早就知道前头屋子要有人搬过来住,想着这两年的平静就要被打破,心里颇有些不快。
他不知道住过来的是何人家,不过他也不能赶别人走,只是心里盘算着以后少些来往,尽量绕道。
夏天雨多,山里威胁也比平时多。往年夏天他是不怎么进山的,只偶尔馋肉了才去一趟。
这两天前头屋子修葺,吵吵闹闹的,他心里烦的要命,便上山躲清闲去了。今早刚下山,听着外面的响动,这才晓得人已经搬了过来。
他本不欲理会,又想还是得知道住的是何人,想着悄悄看一眼就回。
结果没想到刚出竹林就看到里正和一个少年站在一处,手还朝着竹林比划什么。
他却不好立马折返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打一眼,时远归就认出里正旁边站的是哪天早上在桥头看到的少年。
心里想着住过来的怎会是他,有点好奇,但他却没想过去打招呼,想在溪边转一圈就回去。
结果没想到里正喊他过去。
走到跟前,时远归才将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虽说他视力好,那天也只是看了个大概。
这朝离的近了,他反倒不好多瞧,便借着里正的话匆匆撇了一眼。
里正叫他江盼,让他多照应他们。
他看过去的时候,这个名叫江盼的少年正盯着他看,眼神中有他看不懂的火热。
只一眼,就烫的他赶紧转头移开。
不过却将少年的样子记了个清。
少年皮肤依旧很白,只是相较那天清晨所见的病态苍白,多了一丝红润;眼睛乌黑发亮,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心头暖烘烘的。
嘴唇有点干,不过粉嘟嘟的;脸颊有些微陷,下巴也尖尖的,还是太瘦了,时远归想。
他听少年喊他时大哥,从来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声音也好听,软软糯糯的,像一汪清泉,潺潺划过耳朵……
想到这儿,时远归又起身倒了一杯酒。
他想他是有点醉了,不然怎么会想,不管少年找他帮忙做什么,他都会愿意的。
……
林进宝和江盼挑着两桶水回家,回来的路上江盼还扯了几把灰灰菜和野葱。
到家的时候林萍萍已经烧好了热水,米饭也在锅里蒸上了。
江盼让林萍萍泡发点干香菇和干木耳,他和林进宝去院子里杀鸡。
江盼一手抓住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的翅膀,剪刀对准脖子,快准狠地刺进去,然后让林进宝将提前准备好放了盐巴的碗伸过来接鸡血。
等血流干了,鸡也就咽气了。
然后就是烫毛,拔毛,开膛,清理。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的林进宝直了眼睛,他磕磕绊绊的问:“江,江盼,你怎么会做这个的?平时也没见你做过啊。”
这不是基操吗?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乡下的美食博主,不会杀鸡像话吗?
江盼心里匪夷,不过嘴上还是跟林进宝解释:“平时看别人杀过,可能我比较聪明学的快吧。”
“是这样吗?”林进宝有点不太相信。
不过江盼也不理他了,忙着做饭呢。
鸡肉切块,用清水冲洗干净,放入锅里,加冷水进去,放入野葱,这两天隔壁张屠户娘子还送了一篮子菜,里面有生姜,切几片一起放进去,大伙烧开;水煮开后捞出鸡块用温水冲干净浮沫,将鸡肉上的油取下来,丢进铁锅里煸炒出油脂,放姜片和野葱,鸡肉下锅炒香后倒入热水,煮开后挑出葱段,将鸡肉转入砂锅,放到炉子上炖煮。
这时候鸡血已经凝固了,洗干净切成块;等会儿做个鸡血汤,林萍萍太瘦了,得好好补补气血。
等砂锅煮开,放入枸杞,红枣,继续炖煮,再次煮开后加入香菇,再煮半小时,放入一小勺盐,就完成了。
鸡肉开始炒出香味的时候,三个小孩就馋的围在厨房不走了。等放到砂锅炖煮的时候,林安安和林进宝更是抢着守炉子,不能吃,闻闻也是香的啊。
灰灰菜被江盼焯水凉拌,调料很简单,只有盐,醋和葱粒。
菜都做完,林萍萍帮着摆到院子里缺了一角的石桌上:香菇炖鸡,凉拌灰灰菜,鸡血汤,白米饭。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新家的第一顿饭。
两个鸡腿分给了萍萍和安安,江盼喜欢鸡翅,问了林进宝不要,两个就都归他。
林进宝才不要吃鸡翅,都是骨头,有啥好啃的,是大块的鸡肉不香吗?
林萍萍看到碗里的鸡腿,眼泪晃晃:家里的鸡腿从来轮不上他,下头有比他小的弟弟,娘会把鸡腿给安安;上头的哥哥不是爹亲生的,爹会把另一只给哥哥;只有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完整的鸡腿。
她咬了一大口鸡腿,将眼泪逼干净,阿哥真好,鸡腿真好吃!
林安安觉得他阿哥做的饭比他娘做的好吃,鸡血汤都没有腥味儿;还有香菇炖鸡,真是太好吃了,他希望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
林进宝也觉得太好吃了,主要是他终于能大口吃肉不被说了;同样的调料,他觉得灰灰菜都比平时的好吃!
江盼觉得,有点不尽人意。
灰灰菜少了蒜和香油就少了灵魂,鸡血汤他以前喜欢放点粉丝,跟鸭血粉丝汤一个道理;还有这香菇炖鸡,他觉得有点油腻,以前他都是把鸡油去掉的。
唉,果然形势比人强啊!
不过他吃的也很香,毕竟这是他在新家的第一顿饭,还如此“丰盛”。
……
吃过饭,林进宝十分诚恳的希望江盼能留下他过夜,美名其曰怕江盼一个人睡害怕,可以给他作伴。
然后,被江盼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林进宝走的时候期期艾艾,泫然欲泣,一步三回头,江盼通通忽视了。
笑话,先不说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睡,跟林安安一起睡还勉强过的去,一来林安安个头小,人也乖;再者,条件也不允许。
现在终于可以一个人睡一段时间了,他能留下林进宝才怪!
当然,要是提这种要求的人是时远归,他肯定答应。
他就是这么肤浅,这么双标!
被赶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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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进宝也就悲伤了一小会儿,就将情绪抛诸脑后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感觉鸡肉的香味还残留在唇齿间,扯着嘴角嘿嘿笑起来。
今天可太满足了,江盼做的饭可真好吃,以后他要经常来帮江盼干活,要是偶尔能混到肉吃,他做梦都会笑醒吧。
他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蹦蹦跳跳的往家走。
林家在村子中间,从村头走过来要一盏茶的路程,林进宝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家里果然没有给他留饭。
他爷奶在外面跟人纳凉扯闲,他爹在院子里劈柴,他哥在外里拿着本书装腔作势,他娘和他嫂子在他江盼他们原来的房子里不知道干啥。
林进宝在桶里舀了一瓢冷水,大口喝了几下,剩下的扬的高高朝大门撒出去,水在高空形成珠子,落下来。
林秀刚从外面回来,头上被溅到了几滴。
看到作乱的人是她平时不着调的三哥,开始大声喊骂:“啊!林进宝,你要死吗,水泼了我一头,娘,你管管他!”
赵桂芳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嘴里骂骂咧咧:“一天天的不着家,就知道欺负你妹妹。舀那么多水又喝不完,怎么不渴死你。家里的活也不知道帮忙干,净上赶着给别人家当牛做马了。别人家那么好,怎么不干脆住到人家去,还回来干什么!”
林进宝早习惯了他娘时不时对着他数落,这个家里他就是他娘的出气筒。
面对外人,他娘顾着好名声,要装模作样;在家里,他哥是读书人,得供着;他妹是他娘的心尖子,只有他,是多出来的。
往常他娘这样说,他是不会反驳的,全当没听见,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吃了江盼家的鸡。
“娘你说的也太难听了,喝点水怎么了,那水还是我挑的。还有什么当牛做马,那江盼我不还得叫声哥么,萍萍和安安还是我亲堂弟,帮他们收拾东西怎么就不行了?”
林进宝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怼说,接着又嫌不过瘾又是在林秀面前故意显摆:“更何况江盼还管我饭了,今天还专门杀了一只鸡,就为了感谢我,我可是吃了整整七块儿肉,七块儿!”
林秀简直要气死了,那鸡就应该是她家的,那肉就应该她吃!
顶着一头水,对着林进宝“啊!”了一声,哭着跑回房间。
赵桂芳看林秀被气哭,林进宝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打死他的心都有,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
“管你一顿饭你就帮着顶撞我了,你娘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几年,怎么不见你为我做什么!再说你吃的那些就应该是咱们家的,你是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早知道你这么向着外人,还不如生下来就把你掐死。林二柱,你看你生的好儿子,我在这个家累死累活,我为了什么我……”
林进宝听她娘骂骂咧咧,又开始扯其他的,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每次都是这样。
林进宝去屋子发现他平时睡觉的角落叠放着桌凳,他的床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
他四处找了一圈,才发现被仍在林秀之前住的杂物间,连带着他的几件衣物,都被乱七八糟的丢在一起。杂物间其他东西推得更多,有一部分还挤到他的小床上了。
原来江盼他们留下来的两间房,一间林秀占了,一间用作林钱来的书房。
林进宝嗤笑一声,将床上的东西扫下去,蒙头睡去。
11. 开荒
林家发生的这些,江盼他们是不知道的。
他们今天饭吃的晚,等收拾完锅碗,休息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林萍萍和林安安年纪小,今天又忙了一天,这会儿就有点犯困,于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睡觉。
江盼不行,他想洗澡。
来这个世界已经五天,前两天他病刚好,又赶上整理新屋,搬家,他都没有好好清洗过。
再不洗,他感觉人都要发臭了。
趁着现在天黑,江盼拎着水桶,拿上干净的衣物和皂角,往院子边的浅滩走去。
江盼用溪水擦洗完身体,又用皂角洗了头发和换下来的衣物,在溪边吹着风等头发干的差不多,才往回走。
回到家,将衣服晾晒在院里,他才回到主屋。
点了一盏油灯,光纤昏黄,让习惯了现代照明条件的他很是一言难尽。
这几天躺下的早,没有点过灯,都忽略了古代的照明条件。
唉,果然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屋子被林萍萍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右手边当堂屋用,摆放着一个黑漆四角方桌,几个竹子扎的小马扎;左边睡人,靠窗摆放着一张约一米八宽两米长的竹床,对面靠墙是一个矮柜,旁边叠放着两个红漆箱子。
挨着门的床头挂着一张蒲草编的软席,将床和堂屋隔开。
林大仁腿脚不便,手却很巧,家里的家具多为林大仁自己打制。
竹床坚固结实,床面打磨的很平滑,上面铺着一张细腻光滑的凉席,夏天睡在上面也不会闷热。
江盼将油灯放在床边的红漆箱子上,坐在床头,拿出钱袋开始盘算。
袋子里有几块碎银子,铜钱和一个银手镯。
银手镯江燕去世前给林萍萍的,她一直藏着,今天吃完晚饭给他让他收着。
其他碎银和铜钱都是分家所得,碎银刚刚够二两,是江盼看着赵桂芳称的。
铜钱原本有五百文,只是这几天买肉花了三十六文,豆腐花了十文,这一下就去了四十六文。
这座房子的地契花了三百文。林家村虽然荒地多,但要占用有房子的地儿,还是得象征性的交点钱,这地才能属于你。不然谁都想多占,不管用得上不用不上。
三百文说多不多,按理说买一处房子那是万万不够的。可说少也不少,能买三斤清油了。村里人是一文钱掰作两文花,房子白住大家都想要,要花钱,那是想都不要想,要那干啥?家里挤挤也能住。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村里人是不会单独花钱买老屋的,这就刚好便宜了江盼他们。
江盼将剩下的铜钱用绳子串了一百文,连同二两碎银和银镯子一起放进他们家之前装银子的一个小盒子里,锁上锁,盒子放进箱子最底下藏起来,钥匙穿根绳子戴到脖子上放进衣领。
剩下五十四文,放进钱袋,随时花用。
银镯子江盼是不打算动的,等以后林萍萍长大就给她,随她处理;分家得来的二两银子,不到万不得已,江盼也不打算乱花。
剩下可支配的也就只有一百五十四文。
钱不禁花。这是江盼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有的共识。
光节流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开源啊!
熄了灯,江盼躺在竹床上,身上搭件衣服,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开始想东想西。
他能干什么?
种地?他倒是会。只是现在家里就五亩地,萍萍安安再大点三个人根本不够吃。开荒的话,家里现在就他算大半个劳动力,就这五亩地都照顾不过来,开荒是不可能开荒的。
只能想办法先搞点钱,然后买点地,租出去,或花钱找人帮忙种。
那怎么搞到钱呢,那些穿越小说都是怎么写的来着?
做豆腐?村里就有一家豆腐坊,不止豆腐坊,村里还有榨油坊。
酿酒?这个他能做,但只能做少量的自己喝。
造纸?他也会。只是在这个环境下不现实,不说工序复杂,就是造出纸拿出去卖不惹麻烦就算了,更别说赚钱。不过以后弄出来可以自己用,节省一大笔开支,这个可以有。
做香皂,稥水,香氛?香水香氛啥的他不太会,香皂的话大家用的皂角他感觉还挺好用的,而且他也没钱买猪油。
烧玻璃?别开玩笑了,就是现代他都没有烧成功过,更别说现在。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做点吃的卖,这个他擅长,而且成本小,受众广。
想好方向,接下来就要看做什么。
做这个前,他得先去镇上或县城调研一番,看看这个时代缺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又比较受欢迎等等……
此时应该是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看不见月亮,窗外黑洞洞的,村里一片寂静,间或传来几声蛙叫,仔细聆听还有溪水流动的潺潺声。
江盼胡乱想着,在一片蛙叫中睡了过去。
……
心里想着事,江盼醒来的很早。
要创收,没有好的体魄怎么行?
江盼昨晚就想好了,以后他每天早晚各花半个时辰锻炼身体,一定要将原来的薄肌练出来!
江盼来到院子里,天刚蒙蒙亮,北屋还静悄悄的。
他先用冷水洗了把脸,瞬间神清气爽。
用杨柳枝嚼着清理牙齿,心里想着一定要找找有没有其他可替代的东西,这天天嚼杨柳枝也太难受了。
收拾完,他来到浅滩边,发现昨晚洗澡留下的鱼篓里面果然有几尾鱼,心情大好,今天的肉菜有了着落。
将小的几条放回河里,他提着鱼篓先回家丢到桶里养着,等中午做。
放好鱼后,他就开始锻炼。
先活动一下手脚关节,然后沿着院子外围跑几圈,等身上热起来,再做几组其他动作,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他便停了下来。
此刻天慢慢变亮,村里勤奋的人家也已经起床忙活。
萍萍和安安昨天累了,还在睡,江盼就没有叫醒他们,小孩子嘛,多睡觉才能长身体。
他给炉子生好火,淘了小半碗粟米,放进砂锅慢煮,他拿着锄头先去收拾前院。
前院差不多有一百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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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杂草已经除的差不多,于是他先捡了一遍碎石,开始挖地。
地挖开,用锄头将大点的土块敲碎,再用耙子将草根勾出来,最后将土地弄平整,施一遍基肥,等过几天再除一次草就可以。
现在虽过了播种期,江盼还是想在前院试着种点蔬菜,能长出来多少是多少。
至于后院,面积较大,他打算开荒后先种点豌豆和绿豆,既能给土壤增加肥力,还不怎么需要管,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前院收拾完,江盼累了一身汗。
早饭也做好了。
中间林萍萍出来过,他交代林萍萍给砂锅里面加点干香菇,干菜叶子乱炖,就当没有肉的香菇瘦肉粥。
粟米熬出了米油,混合着香菇和野菜的香味,味道竟然也很不错。
等吃完早饭,林萍萍收拾碗筷,打扫房间,喂猪喂鸡,林安安去割猪草,江盼继续开垦后院。
……
正挖着,看到时远归从竹林出来,朝这边走来。
江盼起身擦了一下汗,老远就笑着打招呼:“时大哥,出去啊,早饭吃了吗?”
时远归:“……”
没吃。
他昨晚酒喝的有点多,今早起的晚,起来头还昏昏的,没胃口吃东西。
本来他是不打算出门的,想把之前在山里找的药材收拾干净,等晒干了拿去县城药房卖。
可不知怎回事,不由自主的就走了出来。
看到江盼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忙活,额头汗津津的,脸颊通红,对着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在发光。
他突然就清醒了,头也不昏了,胃口也有了。
听到江盼问他,他矜持地“嗯”了声,又忍不住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开荒呀。”
时远归知道是开荒,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开荒,他也没有田地吗?开出来种什么?现在种了还能长出来吗?
可是他一向不善言辞,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
好在江盼是个善言辞的,也正好想和时远归多说几句:“家里没有种菜,前院我想开出来种点吃的蔬菜,看能长不。”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周围,“后院面积大,等开出来了我打算种点豌豆和绿豆。我在书上看过一种说法,刚开垦的荒地种豆子可以增加土地肥力,等第二年再种其他的能增加产量,所以我想试试,不知道能不能行。”
时远归听完,略有吃惊,他没想到江盼竟然是个识字的。
村里读书人不多,他看江盼三兄妹被分出来,以为是个可怜的,结果没想到还读过书。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顺着江盼手指的地方看了一圈,觉得一时半会儿长不出来菜,便有些迟疑地道:“你要吃菜可以上我哪儿拿,我种的多,也吃不完。”
“真的吗?”江盼才不管他迟疑不迟疑,菜不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离时远归近了一步,他打算有来有往:
“那我就不客气了,等晚点我就上你家摘菜去。等我种的豌豆长出来,做凉粉请时大哥吃……”
12. 竹林
“凉粉?那是什么?好吃吗?现在就有?我也想吃!”林进宝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时远归看有人来,不欲多留,走之前应下江盼:“好。“
“嗳,时大哥你慢走啊!”
“江盼你还没跟我说呢,你说的凉粉现在有吗?我想吃。”林进宝看江盼不理他,继续问。
江盼眼瞅着时远归走远,再看林进宝一副馋巴巴的样子,心里郁悴,这倒霉催的,好不容易跟男神搭上话,还没说两句呢,就被打断。
他没好气地说:“唉,你咋就知道吃。凉粉还在地里呢,你把这半亩荒地开出来,等种的豆子长出来才能有。”
“哦。”林进宝还真的拿起工具干起活来。
江盼瞅了会儿吭哧吭哧挖地的林进宝,叹了口气,罢了,就多做几顿好吃的吧,瞧把孩子馋的,干活都有力气了。
--
午饭还是江盼做的。
大的两条鱼清蒸,用的是最简单的做法:鱼清洗干净,内脏给鸡吃,葱切长段姜切细丝,均匀铺在盘底,将鱼放上去,鱼身上再放一层姜丝,淋一小勺黄酒,锅里水开后将盘子放进蒸笼,盖盖蒸七八分钟,拿出来倒掉盘子里的水,鱼身上放切好的细葱丝。
没有蒸鱼豆油,江盼就用酱油代替,真是啥啥都缺啊。
酱油避开鱼身倒到盘子边上,吃的时候沾取。用铁勺烧点清油,油热淋在鱼身上,激发香味。
算是大功告成。
不过林萍萍在旁边都快哭了,哥哥太费油,怎么能这么造!
江盼心虚,不过这热油淋鱼是最重要的一步啊,况且他真的只放了一点点。
大鱼清蒸,小鱼炖煮。
鱼汤炖的白白的,鱼骨酥烂,撒点盐,放点葱花。很完美!
主食是林萍萍蒸的杂面馒头,小姑娘年纪小小,却是非常能干。
素菜还是凉拌灰灰菜,没办法,目前只有这个,不要钱,能顿顿吃的起。
饭做好,江盼让他们仨儿先吃。
他提着篮子,里面装一条鱼,一碗鱼汤,一碟灰灰菜,四个杂面馒头,往竹林走去。
去找时远归!
--
江盼站在竹林外,深吸一口气,拎着篮子走进去。
竹林里,轻风摇曳,竹叶婆娑,青翠的竹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给这片静谧的竹林增添了一抹灵动与生机。
竹干笔直,竹叶茂密,竹身粗长。
江盼发现这片竹林还挺大,他顺着小路走了两三分钟才走出来。
刚出竹林,就听到几声狗叫。循着叫声看过去,便看到一处小院静静矗立期间,旁边流水淙淙。
真是好一个竹林深处有人家!
小院用篱笆围起来,门口一只大黄狗正对着江盼怒目而视。
时远归听到大黄叫,走出来一看,果然是江盼,一人一狗正在对峙。
他轻踢一脚大黄,狗立马怂了,趴在院子门口对着他吐舌头。
他这才招呼江盼:“门口这些菜都是我瞎种的,你看着想用的直接拿。”顿了顿,他又邀请:“你要不要先去屋里坐会儿?”
江盼看向时远归所说的菜地,种类很多,长势喜人,就是不怎么规整,正如主人所说,确实是随便种的。
他看时远归有点拘着,知这人不善与人打交道,虽然他确实非常想进屋一瞧,不过想着来日方长,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今天先不进去了,家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先摘点菜,等过两天再来拜访。”说着,他把手里拎的篮子递过去,“我自己做的鱼,不知你是否吃的惯,给你带了点。”
江盼想的好,要想拿下一个人,就先拿下他的胃,反正他对自己的厨艺是很有信心的,没见林进宝都天天往他家跑吗!
时远归有些意外,接过篮子,道了声谢:“那你先摘菜,我去把碗腾出来。”
等时远归进去了,江盼才注意到趴着添爪子的狗旁边放着一个浅木盆,盆里躺着半个杂面馒头。
想到篮子里也装着四个杂面馒头,江盼:“……”
看吧,真是狗都不吃……
等时远归把篮子重新拿回来的时候,江盼菜已经摘的差不多了。
时远归的菜园子很丰富,但他也没有多摘,只装了点生姜葱蒜,还有一些豆角,茄子,小白菜之类的,他还在墙角发现了蒜苗和香菜,也摘了些。
只是没有看到辣椒,不知是时远归没种,还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之前张娘子送来的菜里也没有辣椒,他打算以后再找找。
时远归把篮子递给他,看他拿的少,问:“怎么不多摘点?我这吃不完也浪费。”
江盼:“这些就很多了,能吃好几天,等吃完了我再来摘。”
他说的是实话,菜不好保存,容易坏。而且他也有小心思,等吃完了,他再过来摘,顺便送点吃的,这一来一往的,联系不就密切起来了嘛。
“行,你看着来。”时远归没意见,看江盼从刚刚进来就一直瞅院子旁边的一颗花椒树,他思索了一下问:“花椒要摘点不?”
江盼惊喜:“可以吗?”
在他的认知里,花椒是比较贵的,更别说古代了,他以为这个是对方用来卖钱的,故虽眼馋,也没好意思要。
“这有什么不可以。”时远归说着,就连枝带叶扯了老多。
江盼看的眼睛直抽抽:“够了够了,再多我也拿不动。”
时远归这才作罢。
江盼身影消失在竹林后,他才转身回屋。
江盼带来的东西都被他倒到碗里,因为放的匆忙,样子没有刚打开时好看。
时远归微微可惜,坐下开始吃饭。
他先尝了一口鱼汤,微微挑眉,然后是鱼肉,灰灰菜,一顿风卷残云,最后连被江盼评价的狗都不吃的杂面馒头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时远归瘫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锃光瓦亮的碗出神。
真的太好吃了,他还能再吃三份。
怎么就这么吃完了,应该留一点晚上下饭的!
锅里煮的野鸡都不香了!
没想到河里一抓一大把的鱼竟然能做的如此美味,真的好羡慕江盼的弟弟妹妹,可以天天吃江盼做的饭。
唉!
--
被羡慕的江盼的弟弟妹妹们确实吃的很满足。
林萍萍和林安安这几天反正是成了他哥的谜弟迷妹,不花钱还能吃的这么好,他们愿意天天这么吃。
林萍萍早已忘了他哥放油时她是多么的不情愿!
林进宝一口气吃了六个馒头,主要是太下饭,太饿了。他早上没吃早饭,一直挖地到现在,不过一切都值得,下午他还要继续挖!
江盼到家时,众人都已吃完,给他留的放在锅里温着。
他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开始跟林进宝一起继续开地。
--
就这样忙碌了好几天,江盼家的菜园子终于收拾妥当。
那天回来后他发现时远归不仅将碗洗的干干净净,还在篮子里放了几小包菜种子。
江盼感动,心里愈发对时远归有好感,这么帅气又周到的男人哪里找哦!
怀揣着对时远归的心思,将菜种子种到前院,只盼着能早些发芽!
他又从邻居张屠户家买了点豌豆和绿豆种子,花了三十文,他知买的便宜,是张屠户一家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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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都撒到后院,翻完地,就不管了。
他们运气好,刚收拾完地,第二天起来就下雨了。雨不大,细细密密下了一整天。
次日,天刚放晴,便打算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挖菌子去。
林进宝这段时间白天一直赖在江盼家,只晚上回林家睡觉,这天自然也要跟着上山;林萍萍是山里去习惯的,不用说肯定要去。林安安是非要跟着去的,没办法,江盼看到林安安可怜兮兮的目光,听着嫩声嫩气的“阿哥”,只能心软带着。
还有个大尾巴,是张屠户家的大儿子,张世忠,今年十二岁,皮猴子一个。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往山里而去。
路上碰到好几茬上山的人,看到江盼几个都要说几句话。
“江盼,你病刚好,能上山吗?”这是关心的。
“江盼,家里菜还有吃的吗,没有就去婶子家摘。”这是客气的。
“江盼,你们家院子收拾出来还挺整齐的,你们真是赚大发了。”这是微酸的。
江盼都一一笑着回应:
“林三婶,我身体好了,上山没问题。”
“多谢吉祥婶,家里菜还有,不够我上你家摘。”
“田大娘,村里老屋多,你找里正占一间,收拾出来保准又大又宽敞,要比我们家好很多!”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只当说笑过去。
偏偏田大娘还不甘心,又扯着其他事儿说:“你家院子那么大,你怎么还往外扩了一圈啊,这不是占村里便宜嘛。”
“大娘,村里那么多荒地,也没见有人去开垦啊,你要是看上那块儿,就去开去呗,大家伙保准没人说你占你村里便宜,是不是啊大家。”
“那是,自己家的地都种不过来,谁有那功夫开荒。”“荒地那么多,田娘子你想占的话尽快去哟,哈哈哈哈。”村里人附和。
田大娘看江盼轻松躲过去,面色微僵,找补道:“我这不也是随便说说嘛,谁家还没有几亩地。不过江盼啊,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能太看重眼前得失,还是得往长远了看,要清楚谁家可交谁家不可交,可别被有些有恩小惠迷了眼。”说着,眼睛故意瞟向张世忠。
江盼当做没看到,一脸受教的模样:“是,大娘说的有理,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
田大娘看江盼不接茬,也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干脆直接问:“你前两天种地跟张屠户家买种子,怎么不找我买?我还能给你便宜点儿,是不是张屠户家给你啥好处了?”
“可不是嘛,要是田大娘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送猪血,后来又帮我搬家,又给我送菜的,我以后指定跟你亲。”江盼笑眯眯的顶回去,对这种人他才不会惯着。平时不见人,眼看有便宜占,就凑上来。
田大娘没想到江盼这么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转头看自家大儿媳林小娥还跟其他人说笑,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一把将林小娥扯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个丧门星,一天到晚就知道说嘴,活活干不好,肚子也没动静,你个不下蛋的鸡,要你有何用!”
林小娥突然被骂很无辜,不过她被骂习惯了,也不知道还口,只低头抿唇不语。
田大娘看她这受气样,骂起来更狠,一直叨叨叨,其他人看不下去,开始劝说:
“我说田娘子,你差不多行了。小娥多好一媳妇啊,家里家外一把抓,多贤惠啊。”
“就是,你该满足了。再说小娥才成亲还不到半年,那么着急小孩干嘛。”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劝着,田娘子时不时再骂几句。真是家家都有一本经,日子好过也不好过。
在山脚下几波人分开,各自上山。
13. 大山
这还是江盼第一次进这种山林。
以前跟着奶奶在乡下生活,也没少上山下水。不过他们那儿的山没有这么大,而且多处被开发,少了些原汁原味儿。
雨后的山林夹杂着沉静的松韵和雨过天晴后的清新,让人感慨大自然的神奇与魅力。
泥土还很湿润,江盼提醒两个小的小心滑倒,林进宝在前面提着根棍子打草开路,几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上行。
行至山腰处,江盼就被看到的景象震撼的无法言喻:绿的树,青的果,五颜六色的花,还有藏在泥土青苔中的各类菌子,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啊!
江盼站在一边感叹,其他几个都散开找菌子去了:生活在大山脚下的村民,哪怕是小孩子,都能分清楚那种菌子能吃,那些菌子有毒,这都是祖祖辈辈生活的经验传承。
“哥哥,吃果子!”林安安颠颠的跑过来,肉乎乎的小手里放着几颗红艳艳的果子举着往江盼嘴边凑,奈何人太小够不着,只能干着急。
江盼惊喜道:“呀,是树莓!”拿起一个尝了尝,甘甜的津液顿时从口腔蔓延,带着丝冰冰凉凉的滋味。
树莓,也叫覆盆子,分红树莓,黑树莓,黄树莓等。
林安安手里的七八颗是红树莓,大的有大拇指大小,小的也有蚕豆大小。
这时候已经是六月底,再过几天可能就吃不到了,江盼见林安安手里只有几颗,也知道小孩找的不容易,吃过一个便不肯再拿。
“哥哥尝过了,剩下的安安吃吧。”
林安安不管,硬要往江盼嘴里塞,脸急的通红:“哥哥吃,这是我专门给哥哥的。安安想吃可以再找。”
江盼只好微微低头张嘴就着林安安的手吃完剩下的几颗:“谢谢安安,安安真棒!”
林安安高兴的跑开。
“慢点跑,小心脚下……”
“砰!”
江盼话还没落,林安安就跌倒了,不过地下是青苔松土,摔的不疼,林安安爬起来拍拍膝盖,嘴里说着“不疼不疼”继续跑开去找果子。
江盼笑着摇摇头,也开始挖菌子。
鸡枞菌,乌枞菌,牛杆菌,猴头菇,老人头菇,通通装起来,回头拿去卖,卖不掉的自己吃,吃不完的晒干冬天再吃!
他还发现了竹笋,这个季节的竹笋更多的是鞭笋,是竹鞭的先端部分。可以炒着吃,煮着吃,凉拌吃,也可以做成泡菜下饭吃。
葱油鞭笋,糟烩鞭笋,火蒙鞭笋,鞭笋豆腐……
江盼想着之前吃过的种种鞭笋的做法,口水直流,也不管这个时期有没有材料复刻,先都带回去再说!
他不停的挖笋挖菌,一时忘乎所以。
“哥,哥,你在哪里?快过来这儿!”
隐约听到林萍萍的叫声,江盼抬起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听着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隔得有些远,听不真切。
他怕林萍萍遇上什么威胁,不顾刚挖出来菌子,背起背篓就找过去。
前行了一段距离,看到朝他走来的林萍萍,看着没什么大碍,他提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哥,快跟我来,我跟安安发现了两颗野桑树,有好多野桑葚。我们摘了拿去卖!”林萍萍声音里满是激动。
林家村不养蚕不种桑树,林萍萍还是之前看林秀吃过,是林钱来在镇子上买来的,听说价格很贵,一斤要三十几文,都快赶上一斤精米的价格。
听人说山里有野桑葚,没自家种的个头大,但拿出去一样能卖钱,不过林萍萍从来没有在山里遇见过。
这几天江盼做饭,虽然吃的是好,可她觉得她哥真有点大手大脚,家里没有收入来源,她怕再这么下去分家所得的二两多银子花完,她们三个都要被饿死。
这朝看到以前从来没有找着过的桑树,上面还挂满桑葚果,岂能不开心。
林萍萍拉着江盼往前走,不一会就来到了她所说的桑树跟前。
两个树上的桑葚都已熟透,黑紫黑紫的,沉甸甸的挂满枝头。
江盼从地上捡着干净完整的尝了一颗,很甜,和他前世吃过农村自家种的区别不大。
他放下背篓,让林萍萍在周围找几块较为宽大的树叶,垫到林安安提着的篮子底部,等他爬到树上了递给他。
林萍萍:“哥,你慢点爬,仔细掉下来。”
林萍萍是真担心,他哥以前就瘦弱,现在病又刚好,她真怕再给他哥摔了。
“放心吧,你哥我身体灵活着呢,爬小小两颗桑树不在话下,看我轻松拿下!”
林萍萍觉得他哥在吹牛。
虽然她哥自从病好后,变化比较大,人变的爱说话,总是笑呵呵,还喜欢进厨房,做的饭也好吃。
但她觉得那是因为家里突遭变故,他哥作为一家之主不得不改变。
至于做的饭好吃,她之前没有吃过她哥做的饭。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君子远庖厨的观念,村里男人都不会进厨房,围着灶头打转的都是女人。
之前没吃过,所以没法比较,她觉得她哥就是有做饭的天分!
不过就算饭做的再好吃,也不妨碍她觉得她哥刚刚是在吹牛。看她哥从树上下来气喘吁吁的,果然被她猜中了!
江盼还是高估了自身的体力和灵活性。
他以为这段时间天天锻炼,吃的又好,体能不说回到他的巅峰时刻,爬个树总是没问题的吧!想当初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他都是打头阵的那个!
结果……,不提也罢!
他强撑着发颤的双腿,悄悄甩了下胳膊。看旁边林安安一副“我哥真厉害”的崇拜摸样,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林萍萍接过江盼手里的篮子,看她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要是她没看到她哥刚偷偷甩手臂和刚下树腿软了一下,她就真的信了。
不过她哥既然不想承认,她就假装没发现好了,维护兄长的面子是身为她哥唯一妹妹的她应该做的!
“哥,这桑葚有好多,得早点拿出去卖,不然就不新鲜了。”林萍萍指着篮子对江盼道。
“行,我明天拿到县城去卖,连带咱们采的菌子一起。”
两颗树上的桑葚都被江盼捡好的薅了下来,林安安的篮子都快被装满,估摸着有个四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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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市集是五天一开,下次开市集要到大后天,东西放不住,他打算直接去县城卖,顺便做个市场调研。
……
东西采的差不多了,他们去找张世忠和林进宝汇合。
张世忠和林进宝坐在石头上休息,旁边丢着几颗杨梅,脚下吐了老多核。
江盼:“杨梅?你们在哪找到的?”
“啊!山上啊,就还挺多的,你们上来没看见吗?”
江盼还真没注意,一路只顾着感叹大山的丰富和低头挖笋挖菌子了,倒没咋抬头看。
“呐,就这儿,前面也都是。”林进宝指着周围一大片杨梅树跟江盼说:“这个你也要摘回去吗?这个卖不了多少钱,山上挺多。”
林进宝知道江盼他们挖菌子是为了卖钱,不过他没看到过村里有谁家会拿着野杨梅去卖。
一来是山上杨梅多,只要不懒想吃都能找来;再者是杨梅里面有许多小虫子,很难清洗。他们两个吃就吃了,虫子没看见就等于没有。
但他觉得城里人会嫌弃,城里人精致,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怎么会吃有虫子的东西!
江盼不这么认为。城里人是精致,可城里也不是只有富人。柴米油盐菜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再者他也知道杨梅怎么能快速有效清洗干净里面的虫子,他还真打算明天带点试着卖。实在卖不出去,他还可以做杨梅糕,泡杨梅酒。
不过他也没多解释,打算先试试:“我少摘点儿,拿去试试,实在不行就自己吃。”
众人帮着摘了半背篓,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算回去。
往下行时,江盼刚刚爬树用力过猛腿还有点软,一不留神便跌了一下,朝后倒去。
他着急背篓里装的东西,不敢坐实压下去,手忙脚乱之际抓住旁边漏在外面的老树根,这才没有继续往下滑。
前头几人听到动静都返回来,急切追问:“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没摔着,多亏这根老树枝救了我。”说着他朝刚刚的救命恩树看过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他赶忙过去往开了挖,越挖越兴奋,他环顾四周,开心笑起来。
几人看江盼又是挖树,又是傻笑的,一时都不知咋了,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问。
江盼指着刚挖出来的东西:“木薯啊,这是木薯,我没想到这都能给我碰到。”
见几人都不出声,一脸懵逼的模样,他有些不确定,试探道:“你们没见过这个?”
众人摇头。
“木薯粉?”
众人还是摇头。
江盼懂了,这里真没人用这个。
林安安:“哥,这不是树根吗?”
江盼语气怀念:“这可不是普通的树根,这是木薯。”可以做成木薯粉,做各种芋圆,阿达子,简直是甜点饮品神器啊。
“那这能吃吗?好吃吗?”林进宝只对吃的热衷。
“现在还不能吃,得加工过后才能吃。”
江盼让其他人腾出一个大点的背篓,装了满满一大背篓木薯,背着下山。
可谓是满载而归!
14. 进城
次日天不亮,江盼就起身收拾进城要带的东西。
昨日山上采的东西多,林进宝又留下大半,都是怕压的鲜货,江盼便不打算用背篓。
找了几个箩筐,各类菌子装一篓,鞭笋装一篓,杨梅和桑葚都用篮子下面垫了荷叶装着。再找两张干净的席子,一起放进家里两轮手推车里。
钱袋里的五十四文钱上次买种子花了三十文,还剩下二十四文,江盼都带着,万一有个急用。
找了身补丁少的衣服,戴个草帽,这便打算出发。
林萍萍让他等等,用干净的布兜装了两个白面馒头,四个鸡蛋让他带着路上吃。
鸡蛋是这几天家里攒的,林萍萍平时不让吃,说要卖钱,这一下子给他煮四个。
江盼心里又暖又酸,他掏出两个鸡蛋放灶头上:“这两个你跟安安吃,我身上带了钱,饿了可以买东西吃。你们把家看好,想干活就把木薯洗了,不想干活就在家里歇着,等哥回来给你们买糖吃。”
“嗯!”
--
林家村到城安县有十来里路,因着有上下坡山路,步行约需一个时辰左右。过了村头的桥,沿主路继续往北行便可到达。
江盼推着手推车,稳步快速前行。手推车做的轻巧,放开扶手也能保持平衡。车身有个两尺高的木板护栏,东西放进去也不会掉落。
车上东西虽多,但都不压秤,推着车也不重。江盼想着赶早点进城,走的飞快,遇到平缓的路段会跑几步。
绕是这样,路程刚行过半,天就渐渐亮了起来,路上行人变多,都是附近村子同去县城之人,江盼第一次进城,路上也没有认识的人,只闷头继续赶路,心里着急,就想再快点。
他刚加快脚步,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转头看过去,眼睛就亮了。
晨光微浮,夏日清晨的山野一片清冽,来人脸颊透着薄汗,眼睛漆黑如墨。
“时大哥,你也进城啊?”江盼看着来人,咧着嘴笑地眉眼弯弯。
“嗯。”
“这几天没有见到你,是又进山了吗?”
“对。”
谈话间,时远归行至江盼身侧,并肩前行。
江盼觉着这人又冷了,话又少了,有点郁闷。又见他背着背篓,于是继续笑着道:“时大哥,你把背篓放我推车上吧,背着勒肩膀。”
时远归犹豫了下,从肩头解下绳子,将背篓小心放在推车上。然后他接过扶手,让江盼跟在一旁:“我来推。”
江盼当然不客气地松手,虽说推着不重,但这走了半天他也有点累;再来他寻思让时远归推着车,总不会不等他先走吧?
他默默扫了眼时远归的大长腿,想着自己一路又是快走又是跑的,还是被这人赶上,腿长了不起啊!
时远归没有觉着腿长了不起。
他是在前头的山坡上看到江盼的,那会他刚上山坡,就看到前面的人推车前行。虽然离得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江盼。
他心中有种无法名状的喜悦,整颗心都在发烫,好像每次看到江盼都会有这种心情。
吃完江盼送的鱼的第二天,他就进山了,昨日早晨才出来。心里装着事,就想见见人。结果他昨天从竹林里进进出出好几趟,愣是没看到江盼人影。
他挺郁闷,又不解自己的举动,觉得自己挺莫名奇妙,可能是一个人久了有点孤独吧。
他刻意忽略这种情绪好像只对江盼有。
在山坡看到江盼的一刹那,他就毫不犹豫的想追过去。只是他刚加快脚步,前面的人就跑了起来。
时远归:“……”
就这样,紧赶慢赶,眼看着就要到跟前,江盼又要提速。
他不得不重重地走了几步,果然江盼听到动静停了下来。
刚刚他一直不敢多说话,怕开口就暴露自己不稳的气息。这会儿走了一段路,心跳才慢慢平复。
他看推车里装的东西,这才知道人家昨天是上山了,他假装不经意地问:“昨天也上山了吗?看你这东西不少,回来应该挺晚了吧?”
江盼:“对,我没想到山上东西那么多。我还摘了桑葚,你要不要尝尝?”
这是江盼拿来卖钱的,时远归不要:“不用,我在山上的时候也碰到过,你留着卖钱。”
“对哦,时大哥你经常上山,肯定能碰到很多好东西。”江盼说着头往时远归的背篓里看,好奇道:“时大哥,你背篓都装了什么?你进山一次都呆好长时间吗?”
“也不是,夏天我不怎么进山,偶尔去一次。里面装的部分野物是送去酒楼的;还有一些是要给百草堂韩大夫的药材,之前答应过韩大夫帮他采集草药,因缺了几味,这几天才进山去找。”
“哇,时大哥你真腻害,还认识草药。那这次找齐了吗?”
“找齐了。草药不难认,你识字,学起来不难。”
“真的吗,那时大哥你有空可以教我吗?”
“……好。”
--
两人一路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见冷场。时间过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外。
江盼第一次直观感受原汁原味儿的古代城楼。
跟影视剧里的不太一样,主要是没有那么新,也不全是青砖砌成,脱落的墙皮下还能看到石头块。
此刻天已经大亮。
城门外排着零零散散的队伍,都是要进城的人,有挑着扁担的,背着背篓的,也有像江盼他们一样推着推车的,更有马车骡车拉着货物的商人……
城门口有几个官差把守,要进城得交进城费。
城安县进城费收的不高:普通行人(背个行李之类)算游人,每人收一文钱;小商小贩(推车挑担之类)算小摊,每人(含货)收三文;运货的商人(有社畜拉的)算货商,每人每车收五文。
江盼和时远归两人一推车一共付了四文钱,时远归掏的钱。
江盼要给时远归没要,他想了下便作罢,以后多给时远归送点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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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城门,便是城安县城。
城安县有东西和南北两条十字交汇的主街,南北街主要是一些大酒楼和铺子,西街为富人区,东街则是流动摊位和早市。
时远归要去的酒楼就在两条街交汇的十字路口。
见江盼没有来过县城,便一一给江盼介绍:“……县衙在北街,西街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铺子也都较为高档;东街有早市,流动摊位也能摆,到时候记得找管理人员交一文钱摊位费。”
来到酒楼门前,时远归想了想对江盼道:“大酒楼一般都有合作惯的菜商,不怎么收零散户,不过这家酒楼厨房负责采买的李师傅我见过几面,你要不要一起去试试?看他们收不收,也省的你多跑。”
“那太好了,只是这样会不会麻烦时大哥?”江盼可太想试试了,能跟大酒楼搭上关系,收了最好,不收也没什么损失。
“不碍事,只是试试。”说着带江盼来到酒楼后面,敲了几下门,待里面应声后才答:李师傅,是我,林家村的猎户,来送野物。”
里面一阵响动后传来一道略粗哑的声音:“等着。”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人出来。
来人从里面打开门出来,顺手将门合上,睡眼惺忪,语气带着不满:“时猎户,今天够早啊,我们这都还没起呢。”
“这不是刚从山上下来,趁着东西还新鲜就给李师傅送了过来嘛。”
江盼没想到时远归还挺懂人情世故,他暗暗瞧了眼这个叫李师傅的人,个头矮,微胖,尖脸,吊着眉梢。
李师傅打着哈欠道:“行吧,看看这次都有什么。”
“东西还是跟往常差不多,”时远归把背篓打开让李师傅看,又接着介绍江盼:“这是我邻居,他这儿有些菌子,都是刚采的,很新鲜,看你这儿收不?”
李师傅闻言眉头微动,眼睛朝背篓里看,嘴里应付:“行,先看看你带的东西再说。”
时远归这次上山主要是找药材,猎到的东西不多,还给家里留了些。背篓里装着一只野鸡,两只兔子,半只獐子(半只在自己在山里烤着吃了)。
李师傅翻看一番,摸着下巴道:“嚯,还有獐子。嘚,这东西都收,就还跟往常一个价。”
时远归没意见。
野鸡按只卖,三十二文;兔子称重卖,一斤十六文,大的一只称了八斤六两,另一只比较小,只有二斤四两;獐子难得,价格略贵,一斤四十五文,有三斤半。
李师傅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敲,“啪”地一声最后一个珠子落下:“总共三百一十五文又半文,咱是老客户了,你把半文给抹去,就给你三百一十五文。”
“成。”时远归也不核对,一来太复杂了他算的慢,再者他跟李师傅合作已久,想着又不是对方自己出钱,应是不会骗他。
便将东西往外拿。
李师傅正准备拿钱,就听旁边站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年声音淡淡地道:“等等,这不对吧?”
15. 人心
时远归和李师傅都望了过来,李师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江盼,时远归也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
“你们看,两只兔子分别是八斤六两和二斤四两,合一起是十一斤,兔子一斤十六文,这便是一百七十六文;獐子肉一斤四十五文,有三斤半,加起来是一百五十七文又半文,野鸡三十二文,这三项加起来全部是三百六十五文又半文。”
“抹掉半文零头,你应该给三百六十五文,你少算了五十文!”
话一出,时远归便皱着眉头看向李师傅,目光凌厉。
李师傅心下恼怒,面色微僵,用手拍了下脑门:“看我,这刚睡醒,头还是晕的。”
说着他又假意敲了一下算盘,语气讪讪道:“是我算错了,少算了五十文。多亏这小兄弟提醒,小兄弟读过书吧,算的真快。”说到后面,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师傅确实是故意的,厨房采买油水并没有那么足。掌柜给的预算都有定额,寻常合作的菜农还可以压价,这家不卖还有另一家。
猎户不行。
一来这两年年成好,城安县治下又粮产颇丰,不到万不得已,农民是不会冒险去打猎的。再者,城里就有人好这一口,不进些野物也不行,有客人要吃,你没有,那人家就去其他家,这久而久之的,生意也无法做。
再者,也不能压价,你这边压的狠,人家去别处卖。城安县城又不只他一家酒楼。
没法压价赚油水,又看时远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合作一两次后,李师傅便偷偷少算。
刚开始五文十文,后来看对方不核对,都是他说多少是多少,便越来越多。去年秋天有一回时远归猎的东西多,卖了三两多银子,李师傅整整少算三百文。
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今天!
李师傅是愤怒的,也是担心的。
他怕时远归算旧账,不过又想无凭无据的,他不承认就行。只是以后估计不会再找他卖野物,他又少一家合作的猎户,又少一处收入来源。
时远归也是愤怒的,没想到他的信任换来的是欺骗。要不是他不想让江盼觉得他太凶,他都想把人揍一顿!
江盼感觉时远归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地盯着李师傅,就知这人被气的够狠。
这是东西不多,就敢少算五十文,要是东西多点,还不知道少算多少,也怨不得时远归生气。
想想他进山打猎的危险和不易,还一直对李师傅客客气气的,结果换来这!
不过这件事他们也没处说理,没抓到现行。
江盼拉了下时远归衣角,算了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之前都没留下什么证据,现在也很难掰扯。
时远归接收到江盼的意思,他也知是这个理,只能认下。
他冷着脸语气凉凉地对李师傅道:“东西还要的话就把钱结了吧,我们还要赶时间。”
李师傅数了三百六十五文递给时远归,又有点不甘心:“这次真是算错了,下次你送野物过来价格给你算高……”
时远归接过钱,不等李师傅话说完,一手推车一手拉着江盼就走。
走远了,才放开江盼的手腕,停下脚步,嘴唇抿了抿,最后憋出一句:“我是不是特别傻?”
“怎么会!”江盼立马反驳,看时远归表情委委屈屈的,怜爱之心顿起:“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不能别人做错事了你自己反思,你只是没把人心想的那么坏罢了。李师傅坏,时远归好。”
时远归前面还绷着脸认真听着,等后面江盼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嗯,江盼最好。”
江盼心里直乐,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对,我最好。”又补充道:“以后咱们不和他来往。”
时远归:“好。还说帮你卖菌子,这下也没有卖出去。”
“没事儿,咱们去东街市场摆摊卖,说不定价格还能更高点。”
“走。”
--
此时东市人已经多了起来,两人交了一文钱摊位费,挑了个空位置,停好车,开始拿东西。
菌子和鞭笋放在一张席子上,菌子还占着少量泥土,江盼没有清洗,怕城里人觉得不新鲜,还是沾了土的看着新鲜。
另一张席子放上装桑葚和杨梅的两个篮子。
东西摆好,江盼让时远归先看着摊子。
他去斜对面粮铺里借称,花了五文钱,粮铺掌柜很高兴的同意了,铺子里有备用的称,借给江盼一把小的。
江盼拿着称回来,看左手边也来了一个卖菜的农妇,菜都是家里常吃蔬菜,并没有菌子这些,听着价格三文五文的,他对物价就有了数。
从篮子里拿了四个杨梅,走到旁边的包子摊,将杨梅递给摊主:“婶子,新鲜的杨梅您尝尝。”
包子摊主在围边上擦擦手接过来,“这怎么好意思,你吃个包子吧。”嘴上说着,心里有点肉疼,素包子一个一文钱,她觉得自己亏了。
江盼:“多谢婶子,包子就不吃了,您这儿有清水吗?能给我半碗不?”
摊主一听不要包子只要清水,哪有不行的,豪气的就给了江盼一大碗,还问要不要加热,江盼笑着婉拒。
他端着水到自家摊上,用手沾水往杨梅和桑葚洒去。洒过水后的杨梅娇嫩欲滴,让人看着口齿生津。
时远归被江盼的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
左手边卖菜的农妇也一愣一愣,因为江盼开始叫卖了。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桑葚,新鲜的杨梅”
“刚从树上摘下来,还沾着露水的新鲜果子咯。”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时远归,卖菜农妇,包子摊主:“……”那根本不是露水,是你自己刚刚洒上去的!
还真有人听到吆喝看过来:“你这桑葚怎么卖的?个头没别家的大呀。”
看东西被挑刺,江盼也不恼,嫌货才是买货人:“婶子,这是野桑葚,个头虽没有自家种的大,但味道很甜,我这还便宜,只要三十五文一斤。”
“也没有便宜多少嘛,就便宜五文。”妇人说着拿起一颗尝了尝。
“五文钱也不少,都能买半斤杨梅了,婶子你看我这杨梅和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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葚都是早上我哥刚从山里摘回来的,还挂着露珠,你都买点儿回去尝尝呗!”
他哥时远归:“……”他没有,他不是。
“杨梅算了,里面都是虫子,桑葚你给我装一斤吧!”
“好嘞,多送您几颗,回头您多照顾照顾我生意。”江盼一手拿钱,一手将称好的桑葚轻放到妇人菜篮里。
妇人看江盼多装了几颗,称还扬的高高的,心里满意不少,又看旁边席子上还放着菌子,便问:“这菌子和笋子也是你的?怎么卖?”
“都是市价,各类菌子一个价,一斤十二文,笋子压秤,一斤八文,都是刚采的,很新鲜,婶子您看要给您装几斤?”
“菌子装一斤,笋子来两斤吧。”
江盼送走第一位客人,将到手的五十五文装进钱袋,又继续吆喝。
被他的吆喝陆陆续续吸引了不少人,桑葚和菌子竹子卖的快,还剩的不多,杨梅一直没有人要。
眼看着早市快散了,江盼有点着急,想着最后再用力一波,要是卖不出去,他带回去自己泡酒喝。
“新鲜的杨梅,刚摘下来还带着露珠的杨梅了,买杨梅负责教您祛虫子咯。”
听这样的叫喝,行人也只是听听,并不当真。
就在江盼想放弃打算收起来回去自己吃时,一个有些富态的妇人停在摊边,看着嫣红欲滴的杨梅问:“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法子将虫子洗干净?”
江盼看妇人打扮,虽不是绫罗绸缎,但比其他人好很多,就猜这人应该有钱,于是极力推销:“当然是真的,而且其他难清洁的蔬菜水果都能用我教的法子。”
“真有这么好用的法子,你可别是骗我的吧?”
江盼:“婶子,为这几斤杨梅,我也不至于骗人啊,要是我这次骗了人,下次这生意不就不好做了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妇人一想说的也对:“那行,如果你的法子真有用,你这杨梅我都要了。”
“您回家将杨梅泡在冷水里,给里面撒一勺盐,浸泡一盏茶的时间,附着在杨梅身上的小虫子遇盐水就会自己出来;再将水换掉,淘洗干净就可以。”
“真的,就这么简单?这样能干净?”
江盼:“婶子,对您来说简单,对别人可不简单啊。盐多贵啊,寻常人家哪里舍得。大夫都用盐水消毒,更不要说小小的虫子。”
妇人听着有道理,就说:“那你把这些都称了吧,我儿媳妇怀孕,就爱吃这口,往常怕有虫子不敢让她吃。不过我没东西装,你这篮子多少钱我一起买了吧。”
“哎哟,婶子,您对您儿媳妇可真好,做您儿媳妇可真是享福了,您真是我见过最和善的婆婆。”江盼说着好听的,手上称重:“杨梅全部十二斤六两,一斤十文钱,您给一百二十文就行。篮子算您十文钱,你给一百三十文就行。”
妇人被江盼两句话夸的开心,加上又少算了五文,就将剩下的菌子和桑葚包圆,反正东西看着挺新鲜,在哪里买不是买!
江盼收了钱,乐呵呵的朝时远归挑眉:“走,哥赚钱了,请你吃大餐去!”
16. 辣椒
两人最后也没有吃上大餐。
收了东西在附近的摊子一人要了一碗素面,八文钱一碗。时远归又从旁边买了四个肉包子,三文钱一个。
吃完饭,两人又去百草堂给韩大夫送药。
到了百草堂,时远归和韩大夫查看药草,江盼没有继续等着,走到一旁找伙计帮他配东西。
他打算过几天林家村庙会的时候做酸梅汤卖。
他在前世的时候看到过一个酸梅汤的方子,也复刻过,做法简单,味道正宗,清凉解暑。最重要的是配料不贵,可谓是一本万利。
而且他今天观察了下,这边并没有卖酸梅汤的,最多的饮品就是紫苏饮茶饮之类。他觉得他夏天卖酸梅汤还挺有市场的。
正宗的酸梅汤需要:乌梅,陈皮,甘草,洛神花,山楂干,桑葚,桂花。
桑葚家里留了些,晾晒好就行。剩下的他让伙计按他说的量配好,全部花了八十二文。
他又向伙计打听有没有硝石,东西倒是有,还不贵,一斤才八文钱,不过量少,堪堪也才凑出三斤来。
江盼付了二十四文,有些头疼的想,还是得找找硝土自己提炼,这东西弄起来又不复杂,现代某宝一斤才三四块钱。
这时代竟然限量,唉。
--
两人从药房出来,时远归问江盼还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江盼有,他想去类似现代超市的地方,他描述了一番,不抱希望的看向时远归。
听完江盼的描述,时远归带他来到杂货店门口。
江盼:“杂货店?竟然还有杂货店?”是他小瞧古代了,是他孤陋寡闻了,是他见识浅薄了!
时远归不明白这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坝子镇上也有杂货店,只是比这小点,看江盼一脸惊奇的模样,时远归觉得很是可爱,他声音带了笑:“这是自然,里面东西还挺全乎,你想要什么去里面找找看,我在这里看车子。”
江盼恍恍惚惚的走进杂货铺,发现里面东西真的挺全乎,就跟现代的日用超市类似,只是面积小了点儿,东西古老了点儿。
东西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江盼没打算一一找,直接问掌柜:“有没有辣椒种子?”
“辣椒种子?是花椒种子吧?”
“不是花椒,是辣椒,吃起来味道是辣的。”
“没听说过。你说的吃起来辣辣的是芥末和茱萸吧。”
“不是芥末也不是茱萸,是辣椒。”江盼看掌柜一脸懵,认命了:“好吧,有没有糖?”
这个掌柜能听懂,指着一处说:“有,你自己看看要哪种,冰糖白的五十文一斤,黄的四十文一斤,散的价格一样,二十八文一斤,饴糖二十文一斤。”
江盼听的啧啧咂舌,糖在古代果真是稀罕物,这价格是真贵。他要了两斤散冰糖,一斤饴糖,付给掌柜七十六文,感觉心在滴血。
他低着头往外走,挣钱真的好难啊,这还没揣热乎呢,就又花出去了!
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一样东西,他脚步一顿,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刚刚还念叨辣椒呢,这不就是辣椒嘛!
他见辣椒用木盆装着,放在角落里,想着刚刚他询问辣椒时掌柜的反应,就猜到这时期应该没有辣椒,掌柜也不认识。
江盼按下心底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掌柜,角落里放的那两盆是什么东西啊?”
掌柜顺着江盼所指看过去,发现是被堆在角落里的盆栽,他颇有些牙疼:“你说那呀,是之前一个游商带过来的盆栽,观赏用的。说是从西域带来的,还说京城的高官富人都喜爱。我看你有眼缘,也不骗你,这东西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放这有段时间了,一直没人问,你要的话一盆二十五文拿走,就这我亏了不止一半呢。”
江盼心里狂喜,这价钱可太值了,跟白送没啥区别嘛!。
不过他是穷鬼,还是得讲讲价:“掌柜,我奶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老人家病了,没多少活头。家里虽穷,我们做儿孙的却想着让她临终前过几年开心日子,苦了一辈子的人。掌柜你就行行好,给我便宜点吧。一盆,嗯……,十文怎么样?”
林老太先拉你出来溜溜,你可别责怪,不是真的诅咒你病了没多少活头,随便说说做不得数。
掌柜眼睛直抽,虽然这价格是真的亏本卖,不过他是真不想留在手里了,放着占地不说,还得费心照顾。掌柜有些牙疼道:“我也不说其他的,就这五盆你给一百文,你连花盆拿走,那个游商还给了些这个盆栽的种子,我一起送你。”
江盼:“加种子七十五文吧,你这花盆都是木头的,自己做花不了几文钱,而且你不给我花盆,我也没法带啊。”
“行行行,怕了你。”掌柜招呼伙计将花盆搬到外面的车上,给了江盼一大包种子。
江盼付了钱要走,掌柜看他穿的衣服上有补丁,有些良心不安,提醒道:“那种子你试试吧,我种了几次都没长成功。”
“掌柜你这,我付了钱你才说!”江盼假意生气,做生意嘛,就得让对方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样才能让你得实惠。
果然掌柜见江盼这样,又递给江盼一包东西:“这包种子也是游商送的,一并给你,回头你来买东西我给你打折。”
“行吧,可说好了啊。”
“一定一定。”掌柜目送江盼离开,终于卖出去了,亏点就亏点,总比一文不赚亏的少!
--
时远归看江盼进去一阵买了五盆树,看着奇奇怪怪的,上面挂着红的绿的又长又尖的东西,从来没见过。
忍着好奇,等离开杂货店一段距离,时远归才问:“你买的这是何物,作何用?”
江盼心里简直美死了,虽然今天钱花了不少,但相信有这些东西,未来可以赚的更多。
这会儿听时远归问,便故作神秘摇头晃脑道:“这个啊,叫辣椒吧。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时远归:“辣椒?怎地以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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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你取的名字吗?”
“不不不,不是我取的名字,我只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个叫辣椒的东西味辛辣又不干涩,做出来的东西非常好吃。等我做好了让你尝尝!“
时远归听是江盼书里看到的,便不再追问。
又听说做出来的东西好吃,还说让他尝尝,笑意就止不住从眼睛流出来:“好!”
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卖了出去,需要采买的东西也购置全乎,两人便相伴回家。
时远归推着车,江盼跟在身旁,一路说说笑笑,伴着夏日清风,回家咯!
--
江盼走的早,在县城东西卖的快,几乎没怎么耽误时间,这朝回到林家村才刚过午时不久。
从前道弯路转过来,就看林安安站在村头的石桥上左顾右盼。
河边有玩闹的小孩,田野里是忙碌的村人。
出去半日,再回来竟然有一种归家的踏实感,想着之前的生无可恋,江盼挺不可思议。
习惯真可怕。
林安安看到他哥回来,迈着短腿跑过来,边跑边喊:“阿哥,你回来啦,我跟阿姐把树根都洗完啦!”
江盼看到林安安跑过来,伸开手接住他,想抱起来,掂了掂发现小孩这段时间长胖了不少,有点抱不动,于是又放下,尴尬的摸了摸林安安的头。
林安安不顾被摸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睁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向江盼:阿姐说把树根洗完了阿哥会买糖给她们吃,他现在就说了,就能先吃到糖吧?
江盼岂能看不出小孩的心思,于是顺着林安安道:“树根都洗完了呀,安安真棒,阿哥奖励你吃糖。”
给林安安拿了一块儿饴糖,回头看时远归扶着手推车站后面一声不吭,他心念一转,又拿了几块儿走过去塞时远归手里:“时大哥一路推车辛苦了,也非常棒,哥哥也奖励你吃糖!”
“……别瞎称呼,你没我大,怎能做我哥?还有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吃……”
“谁规定只有小孩子才能吃糖?”江盼没让时远归把话说完,踮起脚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饴糖,看时远归脸颊被糖鼓地圆圆的,有种反差地萌感,笑着道:“大人也可以甜一下嘛。你尝尝,是不是很甜?吃点甜的心情好!”
“还有,谁管谁叫哥哥的,不要太在意细节嘛,你要真在意,我叫你哥哥怎么样?”江盼眯着眼头伸到时远归跟前,脆生生开口:哥哥?”
时远归措不及防被江盼塞了一颗糖,甜的他心脏都发颤。
又听江盼喊他哥哥,声音又软又轻,尾调拉的细长。
一时手足无措,没了言语。
江盼见时远归没反应,抬头看过去就见对方鼓着腮帮子嚼糖,左侧的小酒窝跟着嘴巴一动一动的。
他有点手痒,想戳一下。
于是他真就这么干了。
时远归被他的动作吓的后退半步,声音含糊:“你干什么?”
江盼笑眯眯:“哥哥,你左脸有个酒窝唉!”
17. 家人
“你别瞎叫,”被江盼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时远归用力搓了一下左脸,语气颇为无奈:“那你也不能直接戳啊。”
江盼看他耳尖红红,故意道:“生气啦?那我也让你戳回来好了。”说着还将脸凑过去,一副看吧,他这么大度,让你还回来的样子。
时远归左手轻推开江盼怼过来的脸,好脾气道:“快别闹了,赶紧回去。”
他真的挺无奈的,没想到江盼熟悉之后是这个样子。
前几天还对他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结果今天一起县城走了一遭,这人就换了副面孔。
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真实的他。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样的江盼才鲜活,他对谁都很温和,只有对他这样。
就是江盼对他表现的亲近,让他有点难为情,他跟人没有这么亲近过,不知道怎么应对。不过也不讨厌就是。
要是在无人的地方,江盼还想戳他脸,他就让戳一下好了。
人总是会对没有的东西眼馋,他能理解。
时远归推着车往前走,绷着脸胡思乱想,在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勾。
求戳被拒,江盼也不恼,暗道可惜。
又想今天进展很多,他感觉万里长征已经迈开第一步,拿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挨着时远归一起走了。
被两人彻底无视的林安安:……阿哥,你看看我,你忘了你弟弟吗?你们等等我啊!
林安安小口舔着江盼给他的一块儿糖,大受震撼!
他哥真厉害,村里的小孩都害怕那个住在竹林里的猎户,大人也不来往。
他哥竟然还摸人家的脸,关键是对方还不生气。
果然还得是他哥!
林安安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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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江盼把车推到院子门口,不顾江盼的竭力邀请,时远归赶紧溜了,只是看背影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林萍萍听江盼的话,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家里等着。
这会儿见江盼回来,赶忙出来,看到江盼脸颊微红,以为是热的,心疼不已:“哥哥累坏了吧,这么热的天,怎么不等晚点日头没那么晒了再回来,家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没有那么热,事情办完了,就早点回来。”江盼将车里的几盆辣椒小心搬下来,交代林萍萍:“这个东西很重要,你先帮忙移到阴凉的地方,平时看着别让鸡吃,浇水什么的你不用管。”
“好。”林萍萍乖声应着,对哥哥的安排她一向不会反驳。
她看着就是奇奇怪怪的几株树,山上虽没有一样的,但样子有比这好看的,哥哥要用来载种的话也可以去山上挖嘛,还大老远的从县城搬回来。
除了底下的木盆有点用外,林萍萍实在瞧不出这东西有多重要。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想来应该不贵吧。唉!
林萍萍心里吐槽她哥乱花钱,一边将东西抬进去放好。
江盼递给林萍萍一颗饴糖,林萍萍下意识拒绝:“哥,我不要,你跟安安吃吧……”
江盼不理她,直接赛她嘴里,见她眼睛都亮了,问:“甜吗?”
“甜!”就是一整颗塞嘴里一下子就没了,早知道她就接过来慢慢吃。
看剩下的东西他哥都拿了,她把车推到内院靠墙归置好,又想起来问:“哥,安安吃过午饭就出去等你了,你在来的路上见着没?”
江盼去厨房的脚步一顿,他就说忘了什么,忘了他弟弟了!
正要往外走,就见林安安喘着粗气从大门进来,看到江盼一脸哀怨,控诉道:“哥哥,你把我丢啦!”
江盼:“对不起啊安安,是哥哥的错,哥哥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哥哥吗?晚上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林安安鼓着小脸“哼”了一声,想起他哥给他的糖,可真甜,勉强原谅了他哥:“那好吧,哥哥你以后别再忘了我。”
“不会再有下次,哥哥向你保证。”
虽不知发生什么,见两人和好如初,林萍萍也放心了:“哥,你洗一下脸凉快一下,我去给你热饭。”
中午林萍萍给她和林安安做的是面疙瘩,里面放了点菜,她只会做这种简单的饭菜。
面疙瘩是一直在锅里温着的,这会端出来就能吃。
早上出门带的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蛋路上就吃了,在县城吃了一碗面一个包子,这会又走了这么久的路,还真有点饿。
洗完脸吃了一碗面疙瘩,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夏天中午天热,容易犯困,平时在家他们都会歇一会。
今天兄妹三人都没有睡,围在江盼的床上盘算今天的收入。
江盼一早就想好,家里的收支不瞒着两人,这本来就是三个人共同的家。
他将钱袋拿出来,倒在竹床上。
林萍萍和林安安顿时“啊”一声:“哥,好多钱啊!”
江盼开始算账。
杨梅一斤十文,按十二斤卖了,加上篮子共收一百三十文;桑葚去掉零头有四斤,一斤三十五文,共收一百四十文;菌子去掉零头有十斤,一斤十二文,共收一百二十文;鞭笋有八斤,一斤八文,共收六十四文。
今天全部收入为四百五十四文。
再算今日开销。
进城费他应该是三文,时远归给了没要他出钱;摊位费一文,借称五文,两碗素面合计十六文,肉包子时远归买的;酸梅汤配料买的多,全部八十二文;硝石二十四文;再就是糖全部加来七十六文;最后是买辣椒的七十五文。
今日全部支出为二百七十八文。
扣除开支的部分,今日净得一百七十六文。留出一百文买一斤菜籽油,还剩七十六文。
真是辛辛苦苦好几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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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萍萍听江盼一笔一笔算的清清楚楚,心下感叹他哥算账真快,林钱来读过书都没有他哥算的好。
听着被卖了出去,还卖了那么多钱,林萍萍高兴。
听着全部卖出去四百五十四文,林萍萍高兴的简直想跳起来。
听到他哥又是卖糖又是卖什么药材的,林萍萍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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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着他哥说那几盆破树花了七十五文,林萍萍简直想哭,她感觉她哥花的不是钱,是她的心头血。
这时候她哥还面不改色的说要花一百文买油,最后就只能剩七十六文。七十六文虽然不少,可有了前面四百多文对比,那是少的不能再少。
林萍萍有点忍不了了,这些时日的沉默、害怕和对这个家以后的担忧,全在这一点点减少的数字中爆发,她奔溃大哭,委屈又不解的质问:
“哥你卖完吃点东西就回来啊,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糖我和安安可以不吃,这么多年没吃过几块儿糖也长大了!还有那什么酸梅汤配料和硝石的,你买那没有用的做什么?”
“你花七十多文买几盆没用的树,你知不知道都能买两斤精米了!咱们家那半缸米根本吃不了多长时间,等秋收后二婶家那五石稻子还不知道给不给,到时候咱们吃什么?你想要树,我可以上山给你挖啊,你花钱干嘛?”
“还有,为什么油都要买一斤,咱们不吃油不行吗?爹娘在的时候不也如此?你为什么要乱花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哥你把钱花完了,没钱买粮了怎么办?你要再生病了没钱治病怎么办?”
“难道你也打算把我卖掉换钱吗?呜呜呜……”
林萍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微微颤抖,脸色通红,胸口不停上下起伏。
江盼见林萍萍这么大反应,有点怔愣。
他以为林萍萍只是有点抠,对家里的东西都舍不得。他以为是习惯使然,毕竟村里人都这样,以勤俭为主。
想着过往是家里穷,才让她抠的细。等以后家里富裕了,她的观念也会发生改变。
但是现在看林萍萍这样,江盼发觉他想错了。
他一直把萍萍和安安当小孩子对待。
他前世活了近三十年,要结婚早点他都可以当她们这个年纪孩子的爹了。
是以,虽然觉得萍萍和安安懂事,但也只当她们比其他小孩懂事一点,心性上来说还是孩子。
但他忘了,萍萍和安安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父母双双离去,二婶把她们当拖油瓶处置,唯一的亲哥又差点一病不起,内心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
安安还好,萍萍是女孩儿,有个重男轻女的爷奶,还有时常打压她的二婶和处处跟她显摆的林秀,加上是家里老二,夹在中间的最容易被忽视。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她其实不仅仅是早慧,她内心已经很成熟了。
爹娘离去,她怕哥哥重病不起,怕二婶将她卖掉,怕安安被送走。
后来分家了,她又担心哥哥身体弱再度生病,担心家里的粮不够吃,担心银子花完了没有收入。
所以平时江盼多用一点油,多放一颗蛋,精米细面用多了,她都会念叨。
不是她抠搜,是她太为这个家操心,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就算这样,她还是会煮四颗鸡蛋让自己带路上吃,给他装的馒头也是白面的,而她和林安安中午却只吃杂粮面疙瘩……
江盼大震,心里发苦发闷。
18. 谈心
想他两世为人,竟让一个八岁小孩事事为他操心。
他占了原主江盼的身体,享受别人的亲情,却没有尽好应有的义务。他真的有将萍萍和安安当做亲弟弟妹妹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只是以一个长者的姿态,和他们相处,看他们乖巧懂事,便对他们多了些疼惜。
他并没有把他们当做亲人,或者说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者,期待着能够随时撤退。
他为两兄妹打算,带他们自理门户,想抚养他们长大成人。但他把一切也分的很清,以为分的清楚了,以后走的时候就能干脆洒脱。
殊不知,在林安安趴在身边喊他阿哥的那一刻起,他们三个就绑在一起了,他无法割舍,也割舍不掉……
江盼眼眶发涩,他决定好好跟她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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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萍萍还在啜泣,林安安安静站在旁边,眼里满是小心。
把林萍萍带到床边让她坐着,江盼找了个小凳子坐在林萍萍面前,用手指擦去林萍萍脸上的泪水,眼神平视对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别哭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跟你们说。”
看江盼这样,林萍萍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情绪激动,哭着说完她就后悔了。
不该这么质问她哥,她哥也没有比她们大多少,这几天又是做饭,又是开荒,一刻都不得闲。
不就是花钱大手大脚了一点嘛,她们还可以再去挖菌子卖钱。至于粮食,家里的五亩地他们可以一起种。要是她二婶不兑现答应她们的稻子,她就去找里正哭。反正她是小孩子,耍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么想着,她点头又摇头,刚哭完的鼻子还囔囔的,哽咽着小声道:“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凶哥哥。”
江盼:“没有,萍萍说的很对,是哥哥没考虑那么多,你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咱们兄妹三个好好说说话。”
林萍萍拿袖子擦了下脸,鼻尖红红,等着江盼说,她这会儿有点打嗝,开不了口。
江盼将林安安拉到旁边,对着两人问:“萍萍和安安相信哥哥吗?”
两人点头:“相信哥哥。”
“好,那你们记好了,不管怎么样,哥哥都不会丢下你们的,更不会不管你们,所以以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担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
“那咱们说好了,以后要互相信任,不能欺骗彼此,好不好?”
“好!”
江盼舒了口气,继续道:“那我要好好问问你们,白面馒头好吃还是杂粮馒头好吃?”
“白面馒头。”
“那精米好吃还是糙米好吃?”
“精米好吃。”
“那想不想以后顿顿吃肉,吃白面面条,□□米饭?”
“想!”林安安重重点头。
林萍萍迟疑着没动,江盼注意到了:“刚刚才说要讲真话,不能欺骗彼此,萍萍,要说真话。”
林萍萍噘着嘴没动,她不说话,就不算欺骗她哥。
江盼故意露出难过的表情:“萍萍不相信哥哥吗?哥哥能挣钱的,你看哥哥都把没人要的野杨梅卖出去啦!”
林萍萍虽然觉得那些野杨梅卖出去是运气,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她哥,“相信的。”
江盼:“那行,那我就给你说说的我的挣钱大计!酸梅汤!”
林安安:“就是哥哥从药店买的那一包东西?”
“对,就是它。过几天咱们这儿的庙会开始后,咱们就去卖酸梅汤,到时候你们跟哥哥一起!”
林萍萍、林安安:“嗯!”
林萍萍看江盼早有打算,知是误会哥哥了,愈发对她刚刚的责问内疚。连她认为的江盼乱花钱买的树都不在意了,既然哥哥能挣钱,那他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虽然钱还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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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好了妹妹,来了一场家人的对话,又给两人画完大饼,江盼就打算去买油,家里没油了。
他数了一百文拿出来买油用,剩下的七十六文加上原来的二十四文刚好又是一百文,跟家里原来的二两又一百文放一起,合计二两二百文,就是目前全部的家产。
江盼背着箩筐,手里拎着油壶,都快走到村里的油坊了,还在感叹家穷。
林家村油坊在村中间靠南的位置,期间要路过林家。
江盼从林家门口经过时,看到林进宝在院子里不知道干啥,想着菌子还有一些是林进宝分出来的,就喊他:“进宝,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你这是?是去油坊吧,我跟你去,待会一起去你家。”林进宝听见招呼,不管江盼答不答应,就三步并两步从院子里翻出来,手里还拿着跟水萝卜。
将萝卜掰断,后面没咬过的递给江盼:“你吃这个不?不辣,甜甜的。”
江盼接过来咬了一口,水灵灵的,果然还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好吃啊!
林家村油坊不大,主人姓李。江盼和林进宝到时候李富两口子正在油坊忙碌。
“李婶子,打油了。”林进宝进门就喊。
李富媳妇听到有人喊,出来一看认出了江盼和林进宝:“是林家两小子啊。你们是给谁家打油啊,打多少?”
江盼客气道:“李婶子,是给我家打,打一斤。”
“一斤?!!!”李富媳妇和林进宝齐齐惊呼。
“对,是一斤。”
林进宝劝:“江盼,你少打点,这离的这么近,吃完再打。万一不小心碰着倒出来多心疼啊。”
李富媳妇有点不可思议,村里很少有人一次性打一斤油的,那可是一百文!
“江盼啊,不是婶子管的多,实在是你这,你……,你一下子打这么多油干啥?你知道一斤油要多少钱不?婶子得把话说在前头,一斤一百文,咱们家不赊账的啊。”
“我知道婶子,钱我带的够,等下就给你。就要一斤,你帮我打吧。”江盼把油壶递给李富媳妇。
话说到这儿,李富媳妇也就不再多言语,打了满满一壶,刚好一斤。
江盼接过油壶递给她一百文钱,待对方数清楚没问题后,他才问:“婶子,我还想买点油渣。”
李富媳妇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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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一个不大的箩筐,沉吟片刻:“油渣不贵,本来一大箩筐三文钱。你这箩筐小,今天又买了这么多油,就不收你钱了,你自己去装吧。”
“那多谢婶子,等油吃完了我再找你家买。”
李富媳妇:“……”行吧,你年轻,你能造。
等村里人吃完饭凑在一起闲唠时,江盼买了一斤油的事,几乎传遍全村。
“哎,你听说了没?江盼今天买了一斤油,整整一斤呐!”
“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你说谁家一次买油买一斤,最多几两,省着吃能吃好久哟。”
“唉,年轻人不会过日子,有点钱就可劲儿造,要我说啊,就不该一下给他们那么多钱,这花完了日子还怎么过,这小的小,弱的弱。”
“我怎么听说也没有那么多,就二两多,想想江盼家那么多地,啧啧啧。”
“哟,就江盼那个能造的嗷,再多的钱也不经花。你们还不知道吧,他们见天的吃肉,不是鸡肉就是猪肉的!”
有人看赵桂芳出来,故意问:“桂芳啊,江盼和你家进宝去打油了,一下子买了一斤油,有没有给你分点啊?”
赵桂芳听见进宝又和江盼跑一处,脸色有些不好,勉强道:“她三婶儿可别说笑了,家里老爷子做主都分了家,买多少油那也是人家的呀。”
“还是桂芳你心好,给他们又分粮又分钱的,他们有好吃的也不知道给你家端点的。”
赵桂芳:“害,什么端不端的,我跟他二叔就希望他们能把日子过好,我们吃点亏没什么。”
“桂芳你就是太好了。我可看见了,昨儿你家进宝去山上挖菌子,出来就去了江盼家,江盼今天拿去县城卖,回来就去打油,要我说,那油就该是你们家的,他们几个能挖多少菌子,还不都是你家进宝挖的,你可要好好给你家进宝说,别让他被骗了。”
说这话的是田大娘,昨天在众人面前被江盼下了面子,导致后面菌子也没有挖多少,心里一直攒着气。
赵桂芳本来就觉得林进宝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少,还以为是贪玩没顾上多挖,结果都给别人家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不能生气,只能咬牙忍下,笑地苦涩:“唉,都是兄弟,进宝力气多,能帮就帮一把,别人不记着好,我们也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啊……”
一群人转而又说着谁家的鸡啄了谁家的菜园子,谁家男人去镇上县城做工挣了好多钱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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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都是后话,江盼和林进宝买完油回家,就看到家里多了两只野鸡。
原来是江盼刚走没多久,时远归就拎了两只野鸡过来,也没多留,东西放下人就走。
林萍萍看村里凶猎户将两只鸡扔她家门口,一时不知怎么办。
林安安知道这野□□成是凶猎户送给他哥的,跟林萍萍说了。林萍萍想了下,找了个背篓将鸡扣在底下,鸡还是活的,等他哥来了处置,看要不要还回去。
虽然她们确实很想吃肉,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江盼是要还回去,但他不打算这样还回去,他打算做成美味的食物还回去!
19. 直男
说干就干,刚好有五盆硕果累累的辣椒,就做个鲜椒炒鸡。
素菜就来个香爆鸡枞菌,油刚买来,用!
家里还有萍萍和安安早上篓的鱼,再做个鱼汤豆腐。他取出五文钱,让林安安买块儿豆腐回来。
处理好野鸡,留下野鸡毛打算回头做个鸡毛掸子,再给林萍萍做个毽子,就开始做饭。
因想着大家都没有吃过辣椒,不知道对辣的接受度咋样,江盼只摘了三根绿辣椒,一根红辣椒增色;花椒,生姜葱蒜之前从时远归家拿的还没完,重要的材料都有,开搞!
江盼做饭快,不一会儿几道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就做好了。
一大盆鲜椒炒鸡,一碟稥爆鸡枞菌,一汤碗豆腐鱼汤,一盘热呼呼的杂粮馒头。
江盼每样菜按着两人份取出来,最后想了想还是拿了四个杂粮馒头,装篮子里。
他让其他人先吃,也不用给他留饭,自己去找时远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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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再来时远归家,江盼已经轻车熟路。
他想着等会儿时远归还邀请他进去,不管客气还是真心,他都会厚着脸皮进去,大不了转一圈就回,不一起吃饭。
他心里想着事,连到了院子门口到没发现。
还是时远归出声打断他:“怎么这会儿过来?”
江盼这才发现时远归的大狗这次没怎么叫,只在他快出竹林时叫过两声,后来看到是他就趴门口不动了,这会儿还对他摇尾巴。
听时远归问,他示意下手中的篮子:“这不是某些人做好事不留名,我来给活雷锋颁发奖励了嘛。”
“活雷锋是谁?”
“……额,不重要,这是给你的。”江盼将篮子塞给时远归。
时远归一手接过篮子,错开身,让江盼进去:“进来一起吃?”
江盼就等这句话,乐颠乐颠的往里走。
路过上次看到的狗盆,他下意识看了眼,果然里面还躺着半个杂粮馒头。
等会他们就要吃的和狗一样了。
时远归看江盼对着狗盆子发呆,不知道这人想什么,将篮子放到石桌上,叫醒他:“发什么呆呢?你先在院子里坐会儿,锅里煮了肉,我去捞出来。”
他家里就一间屋子能住人,在里面吃饭不合适。
时远归去厨房,江盼环顾四周,时远归家的主屋坐北朝南,看着还挺大,左右各有一扇窗户,门虚掩着;面朝主屋,左手边也有两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门锁着,估摸着是仓房之类。
院子大门口的位置是用竹子编的篱笆,很严密,和他差不多高;其余部分也是用石头砌的,外面用泥巴裹着。
院子墙上挂着几张兽皮,两把木弓。
江盼收回目光,想了想,也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里时远归正从蒸笼里往外拿馒头,旁边灶头上放着一盘腊肉块儿。
看江盼进来,时远归让他把野猪腊肉端出去:“你先端出去吧,我马上就好。”
江盼看向时远归让他端出去的几块拳头大的完整的腊肉块儿,问:“就这样端出去?”
“嗯?不然呢?”时远归有点莫名其妙。
江盼默了一下,看地上有个清水盆,他也不管是干啥的盆子,手伸进去就洗。
时远归:“……”
那是他洗菜的盆,不是洗手盆。唉,算了,没想到江盼这么讲究,端个饭还得先洗手。
讲究的江盼洗完手自顾自的找到案板,将盘子里的肉块拿出来,左手按着肉,右手持刀,“哐哐哐”几下就将几块不规则的腊肉切成均匀的薄片,然后用刀面扶着,将肉片码在盘子里,左手手指轻轻一划,肉便层层向下叠满盘子,每个肉片之间的距离都好似量过。
时远归被江盼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简直叹为观止。
江盼见时远归被惊到了,暗暗窃喜,他就是故意炫技的!
这还不算完,他看旁边还有一颗番茄,拿过来剥掉外面的皮,“蹭蹭蹭”几刀下去手指转动几下就弄了两朵花,放到装腊肉的盘子里,对着时远归得意挑眉。
时远归真心佩服但也真心不解:“江盼你这刀法真厉害,不过这番茄放这里是干嘛的?你想吃的话可以切开啊,这样不切断,不好咬,汁水会蹭到脸上。”
江盼:“……”
神特么不好咬,这是玫瑰,玫瑰,送你的玫瑰!时远归这个大直男!他要和他绝交三十秒!
“我乐意!”江盼气呼呼的端着盘子走了。
留下时远归一脸懵,咋还生气了?他也没说啥吧,他不是还夸了他刀法好吗?
而且他是真心给江盼建议,他看江盼讲究,肯定介意番茄汁水糊一脸。
时远归不解,时远归委屈,时远归端着一盆白面馒头出去放在江盼旁边。
将江盼带的菜从篮子里取出来,一股诱人的香味就散发出来。鸡肉冒着热气,鱼汤炖的白白的,鸡枞菌油光闪闪,杂粮馒头软乎乎香喷喷十分可爱。
时远归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如果江盼没生气就更好了。
他偷偷瞥了眼江盼,看江盼又在看狗盆子,有心想问,又怕江盼不理他。纠结后还是忍不住问:“进来时你就在看狗盆子,现在还看,可是有何特别?”
气不过三十秒江盼这会儿心里直乐。
看了看桌上的杂粮馒头,指着狗盆子道:“你看,狗吃杂粮馒头,咱们也吃杂粮馒头,咱们吃的和狗一样。你知道这叫什么不?”
时远归诚实地摇头:“不知道,叫什么?”
“这叫吃狗粮!哈哈哈……”江盼坐在凳子上笑地直打颤。
时远归不知江盼乐什么,不过看江盼开心,他也开心,不生气了就好。
于是他笑着说:“那你吃白面的,杂粮的我吃。”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盼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阵古怪,不过他没有继续解释:“以后再跟你说,先吃饭吃饭。”
“好,你尝尝这个野猪腊肉,味道你要喜欢,走的时候带点,我这还有许多。”时远归先给江盼夹了一筷子。
江盼见状,也给时远归夹了一筷子鸡肉:“那你尝尝这个,你送的野鸡肉,我借花献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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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绿色和红色的,就是我今天买回来的辣椒,不知你的口味,我放的不多,你尝尝看辣不辣。”
时远归听话的尝了一口,不妨呛了一下,辣气卡到嗓子里,咳的脸色通红。
江盼连忙盛了一勺鱼汤,在碗里摇晃几下递给时远归:“你快喝口汤,这个不烫了。”说着用手轻拍几下时远归背部。
时远归喝了一口鱼汤,鱼汤的鲜香中和了嗓子里的辣意,这才舒服了点。
江盼看时远归刚刚难受的样子,有点内疚:“你不能吃辣吗?早知道不放这么多辣椒了。”
时远归忙道:“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将辣气吸到嗓子里了,我平时食辣的。你做的饭很好吃。“
江盼就笑了:“那就好,你能吃辣太好了。那你再尝尝看味道咋样,吃不吃的惯?”
时远归就又夹了一筷子,这次吃的慢,等咽下去,他两眼放光的对江盼说:“这就是用你说的辣椒炒的吗?味道竟如此特别,没有茱萸的辛辣,也不似芥末刺鼻,有股鲜香之感,咽下去唇齿留香,让人吃完一口还想多吃几口。”
“哈哈哈,时大哥我发现你还挺会说。”江盼看时远归一顿彩虹屁,就是吹,不过他也是真的高兴,这个时期的人能接受这个辣度就行!
江盼:“不过你能习惯,我还真的挺高兴的,不满你说,我打算做点小吃食卖,只要大家能接受这个味道,并且喜欢它,我这生意就能不错。”
“你的生意肯定能做的红红火火。”
--
一顿饭吃的两人关系又近了不少。
饭后时远归收拾洗碗,江盼霸占了时远归唯一的躺椅,摊在上面闭目养神。
晚风徐徐,落日余晖映着竹林深处,给小院洒下一层静谧。
时远归收拾完出来,就看到江盼偎在宽大的椅子里,双眼轻盍,睫毛轻颤;脸上长了点肉,不再病态瘦弱;皮肤白皙,嘴唇红润。
时远归看到这幅摸样,心头一热,喉咙有点发干。
他下意识的转身去堂屋,平复了一下,端一碟自己去年秋晾晒的坚果,倒一壶酒,拿了两只杯子,放盘子里端出来。
将东西摆在石桌上,找了把凳子,坐江盼对面。
江盼早就发现时远归偷看他,他微眯着眼看时远归盯着他看了片刻,走开又回来。
这会看他坐下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盼想了想念了半句诗:“夕阳一点如红豆。”(注①)
时远归还以为江盼睡着了,这会听他念诗,文邹邹的,便道:“早知你识字,不想诗也做的这样好,此情此景正应如是。”
他虽不通文墨,但这句诗意思简单明了,还是很好理解。
他知江盼识字,不想还会写诗。
江盼:“这可不是我写的,这是我在书上看的,后面还有半句,只是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等以后想起来了,再跟你说。”
时远归莞尔一笑,酒窝微显:“好,不急。”
江盼被时远归的笑猛然一晃,他心念微动,想起自己一直没机会问的事情,便打算试探一二。
20. 理想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闲聊:“我听里正说时大哥原不是林家村人,你来此打猎,多久回一次家?隔的时间久,嫂子可要担心了。”
时远归:“哪有什么嫂子,我尚未成家,孤身一人独居,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虽早有猜测,却一直未曾肯定。
这厢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江盼心里开心地放烟花:没成家好啊,成家了他还有心理负担,这下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追爱了。
他故意语气夸张:“啊,不会吧,时大哥你怎么会孤身一人?你性格好,又会打猎,长的还好看,怎么会还没有成家?”
时远归被江盼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又高兴他在江盼心里有这么多好的地方,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除了你没人敢跟我说话的。”
江盼摇头:“那是别人没有看到你的好,等跟你接触多了,就不怕你了。”
“那倒也不用,不想接触太多人,麻烦。”
“时大哥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是讨不到老婆的。不多接触人怎么知道哪家姑娘好呢?”江盼摇头晃脑地说着,眼睛一转,“那时大哥你有没有心怡的姑娘?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时远归听江盼问的奇怪,一时分不清他是单纯好奇还是真的热心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不过他还是耐心解释:“没有心怡的姑娘,你也不用帮我打听。我没想过成家,现在这样挺好的。”
说着,给杯子里倒满酒,将其中一杯放到江盼面前:“能饮酒吗?可以少尝一点,不过是浊酒,味道不佳。”
说完见江盼看着他半天没动,眼神欲言又止。
想起江盼刚刚的问题,想到一种可能,有些纳闷,迟疑道:“你刚刚这样问,是你自己有心怡的人了吗?”
是的,心怡你。
江盼心里默默嘀咕,摆手否认:“怎么可能,我还这么小!”
听到江盼否认,不知怎么的时远归心里一松;又想江盼已经十六,再过一两年是可以说亲了,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他不知道这种不舒服是为什么,只当是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要成亲就不好再这么亲密的缘故。
想着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旋即点头赞同:“是,等过个一两年你再说亲也不晚。”
“希望到时候顺利吧!”江盼对着时远归意有所指道。
这在时远归听来就是江盼果然打算过一两年成家,顿时觉得嘴里没滋没味儿,这浊酒滋味果然不好。
抬手饮尽杯中剩余的酒,拿起酒壶又添一杯。
江盼看时远归酒喝的猛,只当他好酒,打算以后自己酿点高粱酒让他尝尝。
笑着问:“时大哥平时喜欢饮酒?”
“没有,只是偶尔尝尝。”时远归摇了摇头,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跟你吃饭聊天开心,故而多饮一杯。你讨厌酒吗?”
江盼:“不讨厌啊,我也会偶尔尝尝。”想当年他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那你尝尝这个,少喝一点儿。”
江盼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
“咳咳咳,怎么这么辣?”
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吗?不是说古代的酒度数不高吗?怎么这么烈这么辣?!
时远归听江盼说自己偶尔也会喝点儿,以为跟自己一样,没想到是面子话。
他拍拍江盼的脊背,把酒杯拿过来不让他喝了:“酒哪有不辣的!”
当然有不辣的,不说果酒甜酒,就啤酒和各类红酒也不辣啊!
“有啊,我就会做。山里的野杨梅都可以酿酒,各类果子也都可以,还有米酒。等我酿出来了,让你尝尝。”
时远归:“好,那我就等着了。对了,吃饭时你说你后面打算做点小生意,是打算做什么,卖酒吗?”
说起这个,江盼可就来劲儿了:“不卖酒,酿酒太耗时间。我打算做酸梅汤,过几天庙会的时候拿去卖。”
“酸梅汤?你今天在百草堂买的那包东西就是用来做这个?”
“对,我看街上的饮品大多是紫苏饮,就想做点不一样的。”江盼坐起身子给时远归安利:“这酸梅汤得用好几种药材按严格的配比熬煮而成,具有生津止渴,开胃健脾的功效,喝起来酸酸甜甜,清凉解暑,是夏天的天选饮品!”
“你这么说我也想尝尝。”
江盼:“那肯定的!而且我还打算做冷串,到时候邀请你一起尝!”
又是时远归没听过的,他好奇道:“冷串,那又是什么?我看你今天是第一次去县城,而且这些东西县城也没有,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额,我都是从书上看到的。”江盼也不管这样解释对方信不信,他绕开话题:“我们不说从哪里知道的,我先来给你讲讲何为冷串。”
“这冷串是烫煮的一种,烫煮可分为好几种,麻辣烫,关东煮,串串,火锅等。”
“你记得我今天买回来的那些辣椒吗?要做出好吃的烫煮,辣椒是灵魂!”
“现在天热,我就卖冷串和酸梅汤;咱们村庙会连着五天,我先试着卖,要是生意好,我就每日去县城卖。”
“等过几个月天冷了,就卖关东煮,麻辣烫。”
“等攒点钱,我就在县城盘个铺子;等我的辣椒种出来,有多多的原材料了,我就开分店,让整个顺和府都吃上我江氏烫煮!”
时远归被江盼的豪言壮语折服,愣愣地开口:“江盼,你真厉害。这都是你从书上看来的?果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时远归是真羡慕,也是真服气。他只会认自己的名字,会算简单的账。
江盼不仅算账快,还知道的这么多。
看时远归一脸服气的模样,江盼有点不好意思:激动之下吹的有点过,饼太大,吃不下被打脸就尴尬了。
他干咳一声,有点心虚道:“也不是,我这,不也就是想想嘛。再说我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你一定能做成的。”时远归是真心觉得江盼说的这些一定能实现。
他觉得江盼挺厉害的。
不仅做饭好吃,懂得也多。年纪小小的,就有魄力从家里独立出来,承担抚养弟弟妹妹的责任。
想他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为了填饱肚子成日往山里跑,也没想过分家出来。等后来,更是被逼着上了战场……
江盼看时远归说的真诚,眼神中又透露着哀伤和一些看不懂的情绪。知道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为外人道的经历,便没有继续追问。
他转而问起别的:“那时大哥呢,有什么想做的吗?或者时大哥你喜欢做什么?”
时远归还真的没有想过:“我还真没想过,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偶尔上山打猎,日子也能温饱。”
江盼:“我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春日种几亩地,夏日酿几坛酒,秋日晒点干果,冬日就着热腾腾的火锅,围炉煮酒;到时候我邀时大哥一起。”
时远归被江盼描绘的画面吸引,不由心生向往:“好,到时候我再猎几只野物,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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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这个可以有!”
--
看天色不早了,江盼起身告辞。
时远归虽有不舍,但知江盼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不便久留。
于是送人出去。
一直快出竹林了,江盼才想起一事:“对了时大哥,我需要些竹子,做成竹筒装酸梅汤卖。山里竹子砍了太重我一时半会弄不回来,能从你这儿砍几枝吗?”
“这有什么不行?况且这竹子也不是我种的,本身就有。你什么时候用,我帮你砍。”
“就明天吧,砍了早点准备好。”
时远归:“那干脆这样,你明天直接过来,在这儿砍了直接做成你想要的,免得你还要拖回去。我最近都不进山,和你一起。”
“那我也不客气了,不过你帮我忙,得让我管你饭。你就直接上我家跟我们一起吃吧!”
时远归有点迟疑:“你家还有你妹妹……”
“我妹妹才八岁,你把她当自己妹子就行。”
两人说着走出了竹林,江盼让时远归止步:“那就这样说定,你明天帮我砍竹子,回头上我家吃饭。行了,你别送了,再送就到我家门口了,我还得送你回来,这样没完没了的咱们今晚都别睡了!”
时远归灿然一笑:“好,听你的。”
--
江盼回到家,发现林进宝还没有回去。
他刚要进去,就听林萍萍语气无奈:“真不用你帮忙收拾,林进宝你快回你家去吧。”
“那我等等江盼,等他回来我再走。”林进宝坚持要等江盼回来,并好奇地问林萍萍:“哎萍萍,你咋不叫我哥啊?没大没小。”
林萍萍:“那你不也直接喊我哥名字嘛。”
“不亏是我妹,”江盼走进去,抬手揉了一把林进宝的头:“萍萍说的对,你怎么不喊我哥,没大没小。”
林进宝转头看到江盼来了,也不顾被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激动道:“江盼你终于来了,你今天那给那饭里加了什么?真够味儿!那辣味我吃着也不像茱萸和芥末啊?是那红色绿色尖尖的那个东西吧?”
舌头还挺灵。
江盼没想到林进宝能吃出来辣味儿不一样,本来这东西就要拿出来卖,这会儿有个舌头灵的,江盼也正好采访一下吃后感。
“对,不是茱萸和芥末。那个东西叫辣椒,是我新发现的。你吃着咋样,味道能接受吗?”
林进宝:“太能接受了,感觉比那些大酒楼的都好吃。”
林萍萍嗤笑:“说的好像你吃过大酒楼的饭菜一样!”
“你个小丫头片子,这脾气见长啊!”林进宝吹牛被拆穿也不尴尬,反正他觉得江盼做的饭就是比大酒楼的好吃,“我是没吃过大酒楼,但我就是觉得江盼做的饭比大酒楼的好吃,难道你觉得不好吃?”
“哥哥做的好吃。”林安安插嘴道。
林进宝:“看吧,安安都觉得江盼做的好,就你说不好吃。”
“我哪有说哥哥做的饭不好吃了,我说的是你没吃过大酒楼!”林萍萍气呼呼地反驳。
“那你不也没吃过大酒楼……”
江盼见这两人越吵越偏,不由地出声打断:“停停停,咱们都没有吃过,等以后有钱了哥请你们去城安县最大的酒楼吃,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家酒楼的好吃。”
林进宝、林萍萍、林安安:“真的吗?”
“真的真的,有钱了就带你们去。”
不就是大酒楼嘛,只要有钱,那都不是事儿!
21. 家常
现在得先说一下钱的事。
江盼:“进宝啊,今天我去县城,菌子和鞭笋全部卖了一百八十几文,你留下来的那些混在一起了,没单独称,估摸着有三斤多,我给你算四十文吧。”
林进宝摆手,不在意道:“不用给我钱,我就是专门给你们分的;而且钱我拿回去也是被我娘收走,更何况我这几天天在你家吃肉,这么说来还是你们吃亏。”
“那你也帮我们干活了。”
江盼觉得不该这样算,林进宝几乎有时间就跑过来给他干活,管饭是应该的。
林进宝:“真不用给钱,你以后还要带我们去大酒楼,就当一起攒着了。”
江盼默了下,沉声道:“那也行,以后做了好吃的还叫你。”
“行行行,你不叫闻着味儿我也来。”林进宝笑嘻嘻道:“对了,那菌子既然好卖,咱们要不要再去采点?”
江盼:“先不用,最近我有其他安排。过几天庙会,我打算做点小吃卖。”
“那我到时候帮你,最近有啥做的不?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行,我明天打算先砍点竹子做竹筒,你要有时间就过来帮忙,早上直接来这边吃。我一天算你十文工钱,管三顿饭,工钱等庙会结束一起结。”
林进宝:“不要工钱,你只管我饭就行。”
“这个到时候再说。”
江盼打算要给林进宝算工钱。如果生意好,以后可以长期雇林进宝做,萍萍和安安太小,得有个人帮他一起。
他见林进宝磨磨蹭蹭还不想走,有点纳闷:“天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呗。反正我是不可能留你跟我一起睡的!”
林进宝不想走,回去还是听他娘骂人。
他想等家里人睡了再回去,明早天不亮他就跑出来。
他琢磨着再留一会儿,眼神在院子里溜了一圈,看到昨天从山上背下来的树根:“这个,江盼,你打算怎么做?我帮你弄呗,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干!”
江盼想了下,答应了。
他大概说了下需要怎么做:先把木薯切成块,用石臼捣碎,放进清水里淘洗,再把木薯渣过滤出来,淘洗的水放置一晚上沉淀。
等他说完,三人抢着干活。
林萍萍:“我切块儿。”
林进宝:“我力气大,我往碎了捣。”
林安安:“我,我往清水里放。”
江盼:“你是想玩水吧,那行吧。就这么安排,萍萍负责切块,进宝负责捣碎,安安负责往水里放。后面过滤的放着我来。”
活分完,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了。
江盼一看现在没有他做的,去研究他的辣椒和种子。
杂货店老板给了两大包种子,一包是辣椒种子,另一包江盼也看不出是啥,打算先少种点长出来再看看是啥。
五盆辣椒,有三盆是青尖椒,两盆是红尖椒。
掌柜说无人问津,但看着照顾的却不错,上面辣椒挂的很多。
江盼找了个簸箕,将熟透的辣椒剪下来,打算明天放外面晒干,过两天做冷串用。
还缺点芝麻。
他拿了仓房钥匙,去里面翻找半天,果然找到一小袋白芝麻,估摸着有半斤多,估计原主爹娘在世时找人换的,他记得原主家里并没有种芝麻。
这可真是太好了!
江盼现在是穷鬼,能不花钱的材料尽量都不花钱才好!
至于辣椒种子,他打算明天早上早点去山里挖点腐植土,再用竹子做个方格种植盘,先种点辣椒试试。
等长出来了,再往院子里移植。
事情做完,他又搬了个石臼,跟林进宝一起把木薯往碎了锤。
木薯有一背篓,收拾起来得好一会儿。
夜幕下江家院子只剩下切菜的声音和石臼捶捣的声音。
--
等都弄好,放盆里沉淀,天已经完全黑透。
林进宝再不愿回去,也不得不走了。
江盼有一瞬间不忍,不过想了想还是坚持到底:他才不要和别的男人一起睡,林安安是小孩不算男人!
林进宝抹黑走到家里,见家里没有亮光,以为人都睡了。
遂放下心来,悄摸翻进院子。
正垫着脚往自己屋子走时,响起一道压着怒气的声音:“这么晚,你还知道回来!”
“娘,你吓死我了!”林进宝吓得一激灵,脚都差点崴了。
赵桂芳咬牙切齿:“你才吓着我,我以为你都不知道哪里才是你的家了。”
“娘你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去睡了。”林进宝说着就往自己屋子走。
“你给我站住,让你走了吗?”赵桂芳声音骤然提高,又想起其他人睡了,扯着林进宝胳膊往自己住的屋子走:“你给我进来,有话问你。”
林进宝被扯的一踉跄,心知今晚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认命的被赵桂芳拉着走。
进了屋子,赵桂芳放开林进宝胳膊,点了一盏油灯。
屋子里稍微亮了点,林进宝这才看到他爹还没睡,外衣还穿着。
林喜在床上呼呼大睡。
赵桂芳放下油灯,坐在床边,盯着林进宝看了半响才开口:“你今天又是在江盼家?”
怕吵醒熟睡的林喜,声音压的很低。
“嗯。”林进宝站着回答。
赵桂芳尽量控制,忍着没有发脾气:“听说江盼今天打了一斤油,可有这回事儿?”
林进宝不知道他娘问这个干嘛,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有啊,你问这个干嘛?”
“我问这干嘛?我问这干嘛?”赵桂芳似是憋不住,连续问了两遍,才道:“那油有大半该是咱们家的,你怎么不带回来?”
“娘你瞎说什么呐?那是人家江盼买的,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不是都分家了吗?”
林进宝是真搞不懂他娘在想什么,别人的东西说是自己家的就是自己家的,她咋不说县令老爷住的房子都是她家的?
赵桂芳气急败坏:“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你帮他们挖菌子,他们能一下子买那么多油?我就说你昨天背回来的东西怎么那么少,合着都养别人了。”
“我没有帮他们挖菌子。”
“怎么没有,田大娘都看到你昨天下山先去的江盼家。”
林进宝:“我那是帮他们背的杨梅,你爱信不信。”
赵桂芳不信,不然怎么拿回来的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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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少?
“那你拿回来的怎么那么少,就算没帮忙挖菌子,你帮忙摘杨梅耽误了时间,菌子卖的钱合该分你点,你明天就去要。”
林进宝是真的无奈了:“我不去,要去你去。不过娘,我可跟你说清楚,要村里人知道你上江盼家打秋风,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去找江盼要。”
林进宝是真的了解赵桂芳,她可以指使林进宝去占江盼的便宜,但她自己怎么都是不能去的。
赵桂芳被怼的一滞,撇撇嘴道:“就算这次你没有帮着挖菌子,那你这些日子天天帮他们干活,就是地主老爷也得给人工钱吧?你若不去要,以后你别去江盼家了。趁着夏天多上山挖点菌子,回头拿去城里卖。”
“我不上山,你怎么不让我哥和林秀去?”
“你哥怎么能行?他是要读书的。秀秀还小,你是哥哥,得让着她。”
林进宝:“合着干活的时候就我是哥哥了,平时我就是她仆人呗?再说萍萍和安安都能去,他们哪个不比林秀小?还有我哥,我看他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都快二十的人了,童生都没考上,天天就知道拿本破书装模做样躲懒,重活累活全给我干!”
林钱来是赵桂芳的命根子,命根子被说了,赵桂芳气急败坏:“让你干点活怎么了?你吃这个家的,穿这个家的,干点活怎么就不行了?你以后得靠你哥帮衬,你还不盼着他好?”
“可得了吧,我以后可不敢指望他。”林进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索性直接挑明:
“你说我吃这个家的穿这个家的,娘你摸着良心问问,这话说的亏心不?”
“从小到大我衣服都是林钱来穿剩的,你每次分吃的,给我的都没有林秀多,我一个大小伙子,我都吃不饱需要自己去山里找吃的,咱们家是缺那一口吃的吗?”
“还有,我每次回来的晚,哪怕是给家里干活回来的晚,都不会留我的饭。你就不怕我饿死?”
“反正这菌子谁爱挖谁去挖,打死我都不去。”
林进宝说着也不管赵桂芳脸色如何,就往外走。
赵桂芳铁青着脸在背后怒斥:“那你就别吃这个家的饭!”
“不吃就不吃,这么多年都这样,我还能被饿死不成?”林进宝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
屋内赵桂芳呜呜呜哭了起来,夹杂着谩骂和林二柱的哄劝声。
隔壁屋子里,林钱来和孙巧巧也早醒了。
此刻躺在床上听林进宝摔门而出和赵桂芳的哭骂。
孙巧巧有些担心,她听到了,主要是林进宝不满林钱来不干活和赵桂芳的偏心。
她有点犹豫的问林钱来:“要不我去挖菌子吧,进宝那边你要不要去劝劝,好好说一下,一家人别置气。”
林钱来平躺着,语气满不在意:“你去挖菌子家里的活谁做?你别多事,不用管他;进宝就是好赖不分,宁愿给别人家干活也不给自己家干活。才吃了江盼的几顿饭,就这么顶撞长辈了。照我说,就该给饿一段时间。”
孙巧巧觉得不是这样,也不该是这样。
可是她没有什么话语权,不好多说什么。
算了,以后给进宝偷偷多弄点吃的吧。
22. 鸡汤
江盼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他像往常一样锻炼完,打算去山上挖腐植土。
刚打开院子门,就看林进宝在石榴树下站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江盼:“怎么这么早过来?来了也不敲门,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刚到。”林进宝语气蔫蔫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江盼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提议道:“你要不要去我屋子里睡会儿?我先去山上一趟,很快就回来。”
林进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正说着,林萍萍起床出来,看到他哥和林进宝在院子门口站着,随口招呼:“林进宝,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嗯。”
江盼看林进宝没有往日的神采,有点猜到什么。
他想了想对林萍萍吩咐:“我跟进宝去山里,你按着咱们四人份做早餐,再一人煮一颗鸡蛋吧。”
时远归应该不来吃早饭。
“知道了哥。”
从谈完话后,林萍萍知道她哥有挣钱的法子,也就不那么焦虑了。
这会她哥说啥就是啥,她听安排。
江盼和林进宝往山里去,一路上林进宝都很沉默。
江盼还以为他不会开口,正想找个话题说几句,林进宝冷不丁出声:“江盼,你说我也分出来自己过咋样?也找里正写个锲书。”
江盼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敲打脚下的草丛,语气认真:“还是别吧,你出来吃啥喝啥啊?”
“你跟萍萍安安都行,我也能行。实在不行我像那个凶猎户一样去打猎总不会被饿死吧?”
“你还真有可能被饿死。”江盼一脸真诚,语气波澜不惊:“我们有爹娘留下的地和粮食,我还有做饭的手艺,你有什么?打猎也不现实,不等你走进深山就会变成野怪的猎物。”
林进宝没想到江盼这样说,他不应该安慰他鼓励他吗?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枉我对你那么好。”林进宝语气凶巴巴。
“正因为我知道你对我们好,所以我才对你说真话啊,要是我鼓动着你离家出走,那才是对你不负责。”
林进宝有点泄气,站着不走了。沉默片刻,对江盼道:“其实我有时候还真的挺羡慕萍萍和安安的。之前有爹娘宠,现在有哥哥宠。”
江盼看林进宝站着,晨光照在脸上,平时吊儿郎当的人突然变的沉默内敛,脸上有说不尽的沧桑,好像历经了人间疾苦。
他想林进宝也才十五岁,要在他那个世界,还是刚上高中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叛逆敏感期,父母只有细心呵护的,生怕一着不慎伤了幼小的心灵。
想想林进宝在家的待遇,他非但没有长歪,人格底层还有对弱小的悲悯和处事的公允正直。
实在是难得。
江盼从不烂好心,但这一刻他想对这个叛逆期的少年多点包容。
“你羡慕萍萍和安安有人宠着,可你怎知他们不羡慕你有爹有娘?二婶固然偏心,但也有好好将你抚养长大。”
“你觉得他们对你关心少,时有忽视,殊不知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是家里中间的孩子,你不说,就总会被忽视。”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能替你成长,未来要靠自己去奋力争取。只有自己有伞,才能少被雨淋。”
“你现在会被这些事情左右情绪,只是因为你不够强大,只有自己有了足够的底气,才能有说不的权利。”
江盼一通鸡汤洒下来,林进宝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觉浑身充满干劲。
不过他是个实诚的孩子,不懂就问:“那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强大?”
江盼:“……”
只顾着撒鸡汤,忘了还得落地。
“……额,就是得先让自己有价值感。比如学一样手艺,创造一件东西,做成一件小事,或者帮别人一个忙,都能让自己有价值。”
“对你来说的话,你先想怎么让自己活下来,饿不死;想想自己有什么优势,然后再把优势发挥出来。”
“比如我,饭做的不错,就打算做点吃的,卖出去,换成钱;这样能让弟弟妹妹健康长大,对我来说就是价值感。”
林进宝迷茫:“我感觉我没啥优势,啥也不会。“
“那你就先跟我,帮我忙,我给你发工钱,也是你的价值体现;这过程中你若发现了自己的优势或者想做的,你再去做。”
“好。”林进宝心里开怀,真心实意地感谢江盼:“谢谢你啊,江盼。”
江盼看这孩子眼睛也有光了,声音也洪亮了,整个人都不丧了,就觉得这鸡汤也没白潵。
两人带着一筐腐植土回家。
--
简单吃完早饭,江盼把昨晚摘的辣椒晾晒在院子里,再把静置了一夜的木薯粉滤掉水,拿出来放在铺了布巾的簸箕里铺平,一起放在院子里晾晒。
带上工具,前往竹林砍竹子做竹筒。
到的时候发现时远归已经在了,脚边窝着几根砍倒的竹子。
看到江盼,就笑了:“来了?我闲着没事,就先砍了几根,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很合适,就要这么粗的。”
时远归砍的竹子竹身有碗口粗,根根笔直匀称。
江盼就要这么粗的,到时候弄个十厘米高,差不多能装五百毫升,一杯卖五文,一天卖个百来十杯的,岂不是赚翻!
他让林萍萍几人给时远归打招呼:“这是你们远归哥,你们昨晚吃的野鸡就是这个哥哥给的,要谢谢人家,知道吗?”
林萍萍、林安安:“谢谢远归哥。”
时远归微微摇头:“不用谢。”
凶猎户竟然不冷脸了,还对他们哥哥笑!
林进宝没有放弃进山打猎的想法,这会看凶猎户好说话,便开口试探:“那个远归哥,你下次进山能不能带着我?我保证不添乱。”
“不行。”
林进宝:“……”
明明刚刚还对着江盼笑,怎么对他这么凶,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
时远归拒绝完,想着这是江盼的弟弟,他语气是不是应该温和点啊?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啊?要是江盼误会了咋办?
时远归一通脑补,还没想出怎么办,江盼已经替他出手了。
垫脚抬手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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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林进宝脑门:“你瞎捉摸什么呢?你有时大哥的身手吗?想打猎,成年之前想都别想。”
“干活了干活了,别整天琢磨有的没的。”江盼招呼大家干活:“进宝你照着时大哥砍的大小砍,你们砍下来我负责锯成短截,萍萍安安负责挑出没有虫眼和缺口的,再用刷子把竹筒里面的竹莫清理干净。”
“等弄完,一会儿去溪边洗干净!”
竹林里一时间想起各种声音。
“啊,倒了倒了快让开!”鲁莽小宝,砸到人了。
“阿姐,这种要不要?小虫眼在最里面,看不到。”卑微小安在线求助。
“有一点虫眼都不能要,阿哥说要注重品质。”品控专家小萍要求严格。
“时大哥,你院子里的竹椅自己做的吗?你可真厉害。”花痴小盼积极搭讪。
“嗯,我随便做的,你想要?你要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做一个。”冷脸小远予取予求。
“想要想要,我知道一种可以躺着的摇椅,到时候我给你描述,你改造一下,可以在院子里躺着当秋天荡。”
“好。”
--
大家说说笑笑,忙碌一上午。
做了大概七八百个竹筒,江盼觉得五天庙会够用了,就先暂停。
几人将做好的竹筒抬到溪边,让萍萍和安安清洗。给林进宝说了下竹签的样子,让林进宝照着做。江盼和时远归去时远归家菜园子里摘了些菜,准备做午饭。
江盼今天打算做油泼面。
今天太阳火辣,辣椒晒了半天已经半干,取了几根让时远归舂成碎末。
江盼先拿出时远归送的野猪腊肉,焯水后捞出切成小粒,加香菇一起炒一道香菇腊肉哨子。
让香菇腊肉哨子在砂锅里小火慢炖,这样腊肉更加软烂,香菇更加入味。
江盼开始擀面。
面擀开,切的长长细细的,放着备用。开始准备其他配菜:黄瓜和萝卜切成细丝码在盘子里,等会想吃的根据口味自己拌;没有豆芽菜,就只准备点青菜。
这时候辣椒也舂好了,江盼让时远归剥蒜,他开始煮面。
面好了,捞出来分成五份,青菜用水烫过后放在碗里。时远归和林进宝大海碗,其他三人按日常量。
将蒜切成末,和辣椒末葱末一起放碗里,里面放上酱油和盐。起锅烧油,等油温高了,挨个儿浇在碗里。
碗里顿时发出“刺啦”的声响,一股子香味弥漫开来,顺着空气飘在院子周围。
喊了声林进宝三人,将五碗面端到外面的石桌上,再把砂锅里的香菇腊肉哨子和装着黄瓜丝萝卜丝的盘子一起端出来,想吃的根据口味自己添加,喜欢吃醋的也自己加。
江盼又去了趟厨房,从水缸里拎出一个小桶。
原来是他一早就煮好的杨梅汤。
上次摘的杨梅给家里留了不少,今天一早他就煮上了,一直在水缸里冰着。
杨梅汤里加了少许冰糖,酸酸甜甜,倒进刚刚制作的竹筒里,这会儿喝正好。
等林进宝三人回来,洗了手,五人围着石桌就开始吃饭。
正吃着,就听前面院子有人进来,边走边大声说话。
23. 准备
“我说江盼啊,你们家咋天天做好吃的?这味道都飘到我家了。”
江盼看到来人是田大娘,真是什么胃口都没了。
不过他还是招呼道:“原来是田大娘,这会儿过来是有事儿吗?”
田大娘看江盼几人坐在院子里吃饭,那碗里是细细长长的白面条,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砂锅,锅里东西滋滋冒着热气,凑近一看是腊肉和香菇,里面都是油,都看不到水!
田大娘馋啊!
这本来打算要做中午饭了,可谁知江盼家又飘出了香味,偏偏江盼家位置比她家高,风还是往下方吹的。
惹的家里十岁的小儿子不吃自家的水煮饭,哭着要吃江盼家的。
江盼家的饭她见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做了,就是能做,她也舍不得放材料啊。
可小儿子又躺地上哭着打滚。
自己儿子自己疼,田大娘这不就上门来讨了嘛。
看着江盼也没有喊她一起吃的打算,她索性直接道:“乖乖哟,你们这饭是用油煮的吧?我还没吃饭呢,你加双筷子,我也尝尝呗。”
江盼还没说话,林进宝忍不住了:“婶子你没吃饭就去做呗,我们这一人一碗刚好,哪有多余的。”
可真不要脸,比他娘赵桂芳还不要脸,他娘至少不会厚着脸皮要!
田大娘被林进宝说了脸不红,心不慌,腆着脸继续:“面没了没事,你们这砂锅里的腊肉分我点,我回家煮点面拌着吃,也省的麻烦你。”
其余众人:“……”
还能这样?!
江盼无奈道:“这腊肉是时远归的,你问问他同意不?”
就算不是时远归的,他也不可能给啊,真是不要脸。
田大娘刚刚没多注意,这会才看到坐在江盼旁边的凶猎户,冷着脸,眼睛盯着她,好像她再说要分走的话就会把她吃了一样。
田大娘整个人一哆嗦。
江盼好说话,她可以厚着脸皮开口。
可面对那个凶猎户,她不敢。
她可是看到过凶猎户刚到林家村时怎么对待想偷他家的小偷的。
不过就这么走她也不甘心,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呢,更何况来都来了。
于是田大娘换了一种说法:“那谁让你们家把饭做的这么香,这味道都飘到我家了,给我儿子都馋哭了,这你可得负责。”
江盼都气笑了,声音愈发和善:“要我负责,可以啊。”
田大娘一听江盼答应负责,眼睛亮了。
可还不等她高兴完,江盼又优哉游哉的补充:
“我只对自己人负责。这样吧,田大娘,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你让你家田福改姓江,以后叫江福,我就对他负责,怎么样?”
田大娘眼睛瞪的老大,被气到了。
偏偏这时候林安安嘴里吃着饭,含含糊糊地发问:“阿哥,那田福跟着你姓,以后我也要给他叫哥哥吗?”
“你傻啊,都跟着哥姓了,那就是哥的孩子,得管你叫二叔,管我叫姑姑。”林萍萍一脸你怎么这都不懂的样子。
林安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是这样吗,阿哥?那田福是不是得管你叫爹啊?”
“噗嗤!”林进宝乐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时远归嘴角也微微勾起。
只有江盼一脸认真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田大娘:“那得看田大娘同不同意,不过就算田大娘愿意我也不意愿,谁叫我又年轻又好看呢!”
众人:“……”
你可真不谦虚!
田大娘快气疯了,她就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她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只能拉着脸说其他的:“那你家以后别让香味飘出来。”
江盼无语,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你得跟空气说,是空气吹过去的,又不是我吹过去的。”
田大娘被怼的哑口无言,讨不到好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出了门,还想踢脚石榴树,江盼慢悠悠地开口:“你要踢一下我家树,半夜我就给你家院子里泼粪。”
“哥,我们还在吃饭!”
田大娘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谁说江盼好说话来着!
田大娘骂骂咧咧的走了,江盼几人开开心心的吃饭。
手擀面劲道,油泼辣子醇香,香菇腊肉肥美,杨梅汤酸甜可口。
一顿饭吃的众人十分满足。
午饭过后歇息片刻,一起将竹筒清洗干净放在院子里晾晒,又用剩下的竹子做了许多竹签。
时远归细细询问了江盼所说的那种躺椅,打算这几天先做一把出来看看。
江盼也用竹子做了几个浅底方格种植盘,每个方格里放入腐植土,再把辣椒种子均匀埋到方格里,浇上水,等待发芽。
做完这些,看竹子还剩很多,时远归提议干脆将江盼家前后院的篱笆重新编一下。
这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说干就干。
等晚上吃完晚饭,再做个收尾,院子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就等庙会到来。
--
林家村庙会在村子南边离着村尾三里路的地方,那地方有个月老庙,周围有一处天然湖泊。每年七月初七乞巧节开始,七月十二结束,连着六天。
附近村子和镇上的人都会参加,县城里好些人赶远路也会来游览拜赏。
城安县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只要不无媒苟合,年轻男女成亲前都会见上几面。
像乞巧节这样的庙会,已订亲的人家会相约出门游玩;未婚的少男少女们也会出门相看,以期在拜了月老庙后能寻得如意之人。
只因月老庙实在灵验,据说在月老庙前许愿的少男少女们,都能姻缘顺遂,白头偕老。
再加上月老庙四周湖泊环绕,这时节正是赏荷花的季节,所以那几天都客如云集。
人多了,就方便了像江盼这样的小摊小贩。
周围都是山水风景,有个茶饮小吃的,想想都会很受欢迎。
江盼打算做两样东西卖。
酸梅汤和冷串。
竹筒和竹签都是前几天准备好的。
七月初六这天,江盼开始准备其他明天要用的东西。
冷串,准备了素菜和荤菜两大类。
荤菜有早上找村里人收的两只鸡,这几天抓的河虾,时远归送的腊肉,找张屠户买的猪下水。
猪下水用草木灰清洗几遍,再用姜蒜料酒焯水去腥,放着备用,等今晚半夜起来一起炖。
现在天热,熟食不能放太久。
素菜有买的豆腐,这几天上山挖的菌子和鞭笋,春天晒的干木耳和干香菇,以及时远归菜园子里的各类蔬菜。
江盼本打算花钱买,结果时远归死活不要,还说:“这些菜你不用我也不吃完,再说我看你家菜园子前段时间种的东西都发芽了,等吃完我的再吃你的。”
他都这样说了,江盼也就作罢。
素菜都洗干净,江盼让林进宝三人串在竹签上:豆腐切成大拇指粗长,一根签字串两块,菌子菇类撕成粗条,一根签字串三块,木耳一签四片;根茎类蔬菜有萝卜,莴笋,番薯等都切成薄圆片,一签串两片。其他叶子菜按都按量串起。
江盼打算荤菜一签卖五文,素菜菌子笋类和木耳一签二文,其余蔬菜一签一文。
林进宝三人直呼江盼是奸商。
江盼觉得,还好吧,毕竟这些都要用鸡汤烫煮,最主要的料汁成本很高。
他也赚不了十倍八倍的嘛,不奸不奸。
让其他人洗菜串菜,江盼开始做酸梅汤。
酸梅汤按六天的量让药店根据他的要求配好的,这时候直接依次加入材料熬煮就行。
接着他开始用木薯粉做各种颜色的阿达子!
阿达子的做法是用滚烫的开水一点一点倒入木薯粉中,边倒水边揉搓,揉搓成面团,再根据喜好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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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形状,煮熟飘起来后再煮一两分钟,捞起来过凉水浸泡。这样做出来的阿达子晶莹剔透,味甜爽口。
把开水换成熬煮后的果汁,成品颜色和口感也会略有不同。
多加杨梅汁,成品偏深红色;杨梅汁少混合水一起,成品偏粉红色。
加黄瓜汁,成品是绿色;加桑葚汁,成品是紫色;加木瓜汁,成品是黄色;只加桂花碎,成品是原色桂花味。
另外江盼还在田埂上发现了蝶豆花,可谓是惊喜十足。
蝶豆花水加进去,根据蝶豆花量的多少,成品呈不同程度的蓝色,这是江盼最喜欢也是最意外的颜色。
江盼将各种颜色的阿达子都搓成了蚕豆大小的圆粒,煮出来一起放入盆里用冷水浸泡。
一时间水盆里五颜六色:红的,粉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还有桂花的。
可谓是五彩纷呈,十分好看。
将林进宝三人喊过来,分别让他们尝了下,几人直呼好吃。
纷纷问江盼叫什么,怎么做的,怎么颜色这样鲜活,这样好看。
江盼想着叫阿达子可能比较怪,就说叫珍珠圆子,五颜六色的珍珠圆子。
林萍萍尤其喜欢珍珠圆子的口感:糯叽叽,黏糊糊,咬起来脆脆弹弹,很有嚼劲。
江盼见他们喜欢,让他们多尝尝。
林萍萍:“这是明天卖钱的,等庙会结束阿哥再给我们做。”
林进宝和林安安重重点头:“嗯!”
江盼也就不劝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不好,不好消化;等晚饭后加到酸梅汁里再每人喝一杯。
珍珠圆子做好,江盼开始做冷串的料汁,他用的是以前做过的一种钵钵鸡的做法。
准备葱姜蒜香菜花椒辣椒倒入热油中炸料,炸好后将里面的东西捞干净,热油浇在事先准备好的放了辣椒面和白芝麻的海碗里,再给里面放上适量酱油,细糖和盐,辣椒料汁就做好了。
这一切做完,时间也不早了。
江盼让林安安喊时远归来吃饭,毕竟之前答应了酸梅汤做好要让他先尝尝。
林安安跑出去喊时远归,江盼准备晚饭。
晚饭也简单,那么多蔬菜边角料没法串的,就直接一起煮,加点辣椒油拌着吃,素麻辣烫嘛。
主食是杂粮馒头。
酸梅汤已煮好凉置了好长时间,这会喝着也不热。
江盼给竹筒里放八分满的酸梅汤,再给上面铺上一层各色珍珠圆子,最上面放一小片紫苏叶。
珍珠圆子酸梅汤就做好啦!
饭菜刚放到石桌上,时远归和林安安来了。
时远归是抬着一张长条竹子方桌来的。
之前听了江盼的打算,他就想着江盼可能需要一张桌子,刚好这几天琢磨躺椅,就给顺便做了出来。
江盼可太喜欢了,这方桌用来摆放要卖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合适。
不用弯腰,也不用蹲着。
他本来还打算拿家里的小方桌凑合,这下又给他帮了大忙。
时远归怎么这么贴心,真是越来越稀罕他了!
“时大哥,你真是这个,”江盼比了个点赞的手势:“真是我缺什么你都给我想到,我可太喜欢你了。”
时远归被江盼说的不好意思,耳尖红红:“我也就做这些小东西,都是顺手做的,没什么的。”
江盼不认同:“我就不会做这个,你不但手巧,而且还细心啊,你看林进宝就没有发现我缺桌子,也不提醒我准备。”
林进宝:“……”
为什么他躺着也中枪,他做错了什么?!
时远归还想说话,被江盼拉着坐到桌边:“吃饭吃饭,尝尝这蔬菜用料汁拌着吃咋样,再尝尝这酸梅汤,好喝不?”
好吃!好喝!
时远归真心感叹:“你这做的真不错,既好看又好吃。生意肯定不错。”
其他三人:“嗯嗯嗯,时远哥说的对!”
24. 庙会
江盼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起来准备。
他先把装着酸梅汤的大桶提到溪边,放进溪水里冰着,盖好盖子,上面压个大石头,防止被水冲倒。
没有冰箱冰块只能如此保温。
再次感叹古代条件的不便利啊,唉!
他刚回来,就看林萍萍也起来了,“你再睡会儿,现在还用不到你,等会我再叫你。”
江盼是真心疼林萍萍。
才八岁的人,这段时间吃的好了点儿,脸上才长了肉,但个头依旧不高。
这大半夜的,就知道起来帮着他干活。
他心疼之余,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林萍萍揉着眼睛摇头,嘴里还打着哈欠:“不睡了,我帮哥哥。”
看林萍萍已经洗完脸生火,江盼也不再劝说,开始处理买来的两只鸡。
将鸡剔分开成鸡腿、鸡胸肉、鸡翅、鸡骨架、鸡爪、鸡胗、鸡肝等部件;其他部位冷水下锅,放入葱段,姜片,黄酒,花椒粒,大火炖煮约十分钟;除了鸡骨,其他部位捞出放凉,骨架继续小火慢炖。
另起一锅煮腊肉和猪大肠,江盼放一起煮了,还能给猪大肠增加点腊肉味儿。
将鸡腿上的肉剔成合适大小,再用竹签将鸡肉和鸡件分别串起来,放着备用。
开始处理河虾,剥虾壳,去虾线,一个竹签串两只河虾。
这时候开始烫蔬菜。
菜都是昨天串好的,清水煮开,锅里加少许盐;先烫绿叶蔬菜,再烫根茎类蔬菜,再是菌菇类,最后烫河虾仁。
等蔬菜都烫好放凉后,鸡汤也熬煮好了。过滤留汤,隔着汤盆放凉水里快速降温。
等鸡汤凉了后,将昨天准备好的辣椒料汁倒入混合均匀,再放入串好的鸡件和各类蔬菜。
一大盆冷串就做好了。
这时候林进宝也到了,江盼让他去溪边把酸梅汤提回来。
趁这空闲,他又切了点葱姜蒜末,单独放在碗里,要是喜欢可以免费添加。
接着他找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木盆,倒入清水,加入适量之前在县城买来的硝石,然后把林进宝提回来的木桶搁置其中。
再给大木盆盖上之前就比着大小做的两半盆盖,刚好把装酸梅汤的桶卡住,还看不见木头里放了硝石的水。
既美观又保温。
用硝石制冰的法子降温,等中午天热时酸梅汤也冰冰凉凉的。
准备好这一切,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出来了。
几人简单吃了早饭,开始装车。
先将时远归做的长竹桌倒扣放在手推车里,再将酸梅汤和冷串放进去,各自盖上草编锅盖防灰尘。
竹筒按着酸梅汤和冷串的量,拿了两百个,装进箩筐里再放到推车上。
随后是用白色粗陶汤盆装的珍珠圆子和林萍萍用茉莉花做的手环,一起放到推车上。
锁门,出发!
--
林家村庙会在村南离着村尾三里路的地方,从江盼家走路过去要将近小半个时辰。
车上东西多,又都是怕颠的东西,一路走的比较慢。
从村里走过来,遇着好几拨去庙会的人。
有单纯赶庙会游玩的,也有背着箩筐,推着推车做小生意的。
江盼几人推着车混入其中,也不突兀,只是大家都好奇江盼卖什么,毕竟之前江盼可是大病了一场,而且病之前也唯唯诺诺不咋出挑。
林家村没有什么特产,不像附近其他村,有养蚕的,种果树的。村里人大多都是卖卖晒的野菜干,或者挖的菌子,还有手艺好的卖点竹编啥的。
一问江盼,做吃食卖,都很惊奇。
“酸梅汤,那是什么?听说你们前几天在山上摘了不少杨梅,是用杨梅做的?”
“乖乖,野杨梅那里面好多虫子哟,这做的有人买不?”
“那冷串又是啥?这天热一说冷的就感觉解暑,想吃。”
“江盼你还会做吃的啊,了不得了不得。”
“卖多少钱啊,好吃我们也尝尝呗。”
“太贵了太贵了,蔬菜一斤才三五文的,你一串就要买一文钱,这哪个会要嘛?”
--
跟同行的村人一路说着,很快就到地方。
此时人已经渐多,道路两旁摆满了小摊小贩,吃用茶饮都有。
江盼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看看物价和种类。
吃的有卖包子的,有卖烧饼的,也有卖馄饨面条的,更有卖烤串的;喝的有卖茶的,有卖酒的,还有卖紫苏饮的。
还看到有卖服务的,什么代跑腿,代求签,代送礼,代摘花。
江盼真是佩服古人的智慧,只要给一个思路,就能发挥出无穷奇思妙想。
他们来的不算晚,道路两旁还有很多空位。
江盼想了下,找了一个卖包子旁边的空位,吃包子渴了就可以喝酸梅汤嘛。
正对面是卖馄饨的,斜对面有一家卖烤串的,旁边左手边是卖竹编的。
江盼把手推车推到身后,将里头东西一一拿出。
时远归做的竹子长桌很结实,高低也合适,酸梅汤和冷串各置一头,中间放彩色珍珠圆子,装竹筒的箩筐放桌子下面,只给外面摆几个就行。
取下冷串的罩子,酸梅汤的不用管盖着保温。
江盼在里头挑了几串素菜,给旁边卖包子和卖竹编的,一人一串,两个摊主惊的连连摆手。
“婶子,拿着吧,可以尝尝,好吃多照顾我生意。”
说完也不管两个摊子作何反应,又拿了两串分别送给对面买混沌的和卖烤串的。
卖混沌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接了。
卖烤串的看江盼拿的也是蔬菜串,只是不像烤的,不知江盼什么意思,一时没接。
江盼:“大哥,我自己做的冷串,你尝尝看咋样,要是觉得喜欢可以多照顾下我生意。”
卖烤串的大哥有点不舒服,虽然他的是烤串,江盼的一看就不是烤的,可在他看来这类型都一样,这不是抢生意吗?
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这地儿也不是他自己开的,这一路光卖烤串的就不止他一家。
他见江盼又亲自给他巴巴地送过来,也不好再说什么为难话,便接了过来。
只是语气还有点硬巴巴:“多谢啊,我的烤串你要不也尝常?”
烤串大哥本是客气,可江盼是个自来熟的,于是乐呵呵道:“好啊,我尝尝看,吃玩给你提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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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串大哥:“……”
就你,还提意见?他倒要看看能提什么意见。
于是也给江盼挑了一串烤好的蔬菜,抹上他弄的料汁,递给江盼。
江盼接过来咬了一口,就两个字:干辣。
一点都不稥,说好的烤串呢?没有孜然没有灵魂啊,其他就不说了,就这料汁,他奶奶做的都比这好吃。
烤串大哥:“小兄弟,如何?我卖烤串一年多了,除了在庙会时候买,平时在镇子上也卖,生意不说多好,一天买个三四百串是不成问题的。小兄弟你给说说还能怎么改进。”
烤串大哥觉得江盼提不出来,这么说也是故意为难他。
可江盼还真的说了:“你这烤的我就不多说了,烟味略重,如果要改进的话就烧点好炭,烟少。最重要的是你这料汁,辣味有余,醇香不足。”
烤串大哥没想到江盼还真敢提意见,关键说的都在点子上。
这下他收起对江盼的轻视之心,认真讨教:“在下丁熊富,在坝子镇经营一个烤串摊。敢问兄弟贵姓?还有你说的这些,碳的问题我倒能改改,只是这料汁的问题,如何改进,不知小兄弟能否详细说说?”
江盼:“好说好说。免贵姓江,江盼。丁兄你不妨先尝尝你手上的串串看如何?”
丁熊富拿起江盼给的串串,咬了一口。
只一下,眼睛就亮了。
入口便是一股麻辣鲜香,这辣味不似茱萸干辣,也不似芥末刺鼻,有丝悠厚的醇香;附着在蔬菜上的芝麻香气浓郁。
细品之下又不止这些香味,好似还有花椒葱蒜之味,各种味道混杂,形成一股独特的风味,让人吃了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更不要说它还是凉的,在这炎热夏天吃几口,更是开胃舒爽。
一串蔬菜下去,丁熊富欲言又止:“江兄,不知这,这……”
说着他又迟疑的停下,都是做生意的,别人问他料汁配方,他也不愿意说啊。
只是他又实在好奇,太好吃了!
江盼倒不在意,他本就有心说几句:“无碍,我这冷锅串串跟你这烤串做法不同,用料也不一样,我可以告诉你这料汁如何改进。”
丁熊富大喜,连忙讨教。
“也不难,你这料汁我尝着是将东西舂碎,里面加了清油;这样做倒也没错,只是少了对香味的激发。你可以先用油将葱姜蒜花椒等炸一遍,然后用滤出的热油拌料汁,这样香味就浓郁了。”
丁熊富大喜过望:“真是多谢江兄了,我回去就试一下。”
“还有一种法子,如果你不嫌浪费油,往长远了看,可不用烤的,直接用油炸;将烤串用油炸完后,挤干油,再抹上料汁,味道更好。当然,油还能重复利用。”
丁熊富觉得江盼说的很有道理,他打算回去就试。
不过他还想问江盼另一件事:“我尝江兄的冷串,辣味似不是茱萸,不知江兄能否割爱透露一二,我愿花钱买下。”
这也是江盼跟他说这么久的原因,给他的辣椒先找好销路!
不过这会还不行:“这个东西名为辣椒,只目前我手上还没有多余的。等我种的成熟了,到时候可匀一些给丁兄。”
丁熊富:“如此,那就先谢过江兄了。”
25. 红火
江盼回到自己摊位,林进宝眼巴巴问:“江盼,你去对面干嘛了?那么久。”
“我去谈了一笔辣椒生意,只等我辣椒种成功就能坐着收钱啦。”
林进宝对刚种上的辣椒不感兴趣,只是眼瞅摊子没人来便有点着急:“那你先看看咱们的摊子咋办,这都没有人来。”
江盼:“莫着急,这会还早,游人都还没来呢,再等会儿。”
“哥,你看看我这手环,这样真能卖出去吗?”林萍萍也操心她的手环。
她听她哥的,将野茉莉花用细线串成手串,装到篮子里拿来卖,她哥说一个卖两文钱,她觉得没人要。
一文钱两个她都不要。
江盼看林萍萍在地上铺了一块席子,将装花环的篮子直接放在席子上,有点头大。
这该死的审美啊,咋就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呢?
她让林萍萍去摘几片荷叶,再摘几朵荷花和莲蓬。
等林萍萍回来,他拿出一片形状比较好的荷叶,将茉莉花手环挨个儿摆在荷叶上,再给旁边放两只莲蓬;将剩余的荷叶和荷花莲蓬插进去,调整一下位置。
这样,一副山间野趣图就栩栩如生的摆在眼前:碧绿的荷叶上是洁白的茉莉花手环,插着荷叶莲蓬和红粉荷花的篮子放在后面,旁边几只莲蓬随意躺着,增添一份活泼之感。
可以说江盼刚摆完的瞬间,就有路过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驻足观赏。
边看嘴里边念叨:“真好看,原来荷花还能这样摆,阿姐,咱们摘几朵回家也这么插起来。”
“你闻到没,怎么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儿,好好闻啊.”
“这不是荷花的味道吧,我闻着怎么像茉莉的味道。”
“这位姑娘好心细,这正是茉莉花的味道。”江盼说着拿起一个茉莉花手环,递给面前的两位姑娘:“这是我妹妹采的新鲜茉莉做的手环,戴在手上可以留香一整天,比香囊香袋更清新自然,一个才二文钱。”
两位姑娘听可以戴在手上留香一整天,便有点心动。
可听一个就要二文钱,她们又很犹豫。
出门的时候阿娘全部才给了十文钱给她们两个花,这要是一人一个一下就花出去四文。
想要,又觉得太贵,一时有些纠结。
江盼看出她们的犹豫,便装作有些不舍道:“看两位姑娘也是真心喜欢,我这也刚摆出来,就当做个开门生意,给两位三文钱两个吧,你们一人手上戴一个正正好。”
一听可以少一文,二人开开心心的掏出三文钱,递过来。
江盼用眼神示意林萍萍,让她接。
林萍萍战战兢兢地接过三文钱,放进钱袋里,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就卖出去了?
这可是三文钱啊,就买这两个手环?
茉莉花山里找找就有,她一天能串好多,照这样下去她能赚好多钱啊!
这些人可真有钱!
看林萍萍还在神游,江盼不得不帮忙挑了两个手环,又补充道:“两位姑娘若想摘荷花回去插着观赏,可以用敞口花盆,那样会更好看。”
两个小姑娘接过手环,悄悄看了眼江盼,脸都红了,小声道了声谢就跑了。
被吸引来的人不少,这会看江盼三文钱两个卖出去,便都来问。
江盼索性大声招呼:“卖手环了,卖手环了,可以戴在手上的花环,留香一整天,举手投足间你就是人群中最香的!”
“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大家快来看了。”
看着询问的人不少,江盼便让林萍萍自己招呼,他在一旁看着。
听着林萍萍从开始的不敢大声说话,到后面跟人讨价还价,便放心的去看顾自己的摊子。
这时候对面买烤串的丁熊富拿了一把烤好的串子送过来,东西留下也不多说就走了。
江盼只能无奈收下,让林安安和林进宝先吃。
他开始站在摊子上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吃的冷串,不热的串串咯。”
“秘制冷串,不好吃不要钱,隔壁小孩都馋哭的冷串。”
包子铺旁边卖包子的客人被吆喝吸引过来,包子也没有买,惹的包子大娘想翻白眼又因为江盼事先送过吃的不好翻。
“不好吃真的不要钱?你可别骗我。”客人半真半假问。
江盼笑呵呵道:“那指定不骗你,不好吃你吐出来,我不收你钱。”
客人:“那你这怎么卖的?”
江盼指着盆里介绍:“这荤菜一签五文,素签有两文的,有一文的,看您分别要那种。”
客人震惊:“你这卖的可真贵,对面烤串荤的才三文,素的一文两串。”
“做法不一样的嘛,我这贵的就是料汁。您敲这上头的油层,这可都是清油,清油一斤得一百文;你再看这里头的芝麻,谁家能这么舍得放,芝麻一斤就得四十几文;更不要说我这里头还是鸡汤炖的,料汁里还加了糖,哪一样不是精贵的东西?”
“最最最重要的是,您看这上头红艳艳的东西,名叫辣椒,是我从西域找过来的,整个顺和府都只我一家有,除了我这您可在别处找不到咯。”
客人听江盼这样说,也觉得十分有理,光说的这些东西都要不少钱。
于是便说:“那你先给我一串二文的素菜我尝尝,好吃了我再买,不好吃不给钱啊。”
“您就放心吧,保准您吃了一串还想再来十串。”
江盼嘴里说着,手麻利的挑了一串香菇串,递给客人。
香菇串入味儿!
客人一尝,嘴里叫道:“好吃,够味儿!这个再给我来五串!”
周围人看他刚尝了一串,又要五串,就也想试试,蠢蠢欲动地围过来。
江盼:“……”
这可真不是他请的托儿啊!
不过他也不放过这个机会,趁机推销:“我们今天买够二十文,可以送一个竹筒,用竹筒装着,里面再给您盛一勺底汤,您回去可以煮面拌菜,都好吃。”
客人心动:“那就给我,嗯,来三十文的,荤菜来三串,其他素材你看着搭配。”
“好嘞,您稍等。”
江盼麻利的拿出一个竹筒,装了一串虾,一串大肠,一串鸡肉;然后五串一文的素菜,五串二文的素菜,又舀了满满一勺底汤倒进去,最后又单独加了一串一文的素菜。
递给客人:“多送您一串素签,好吃多来照顾我生意啊。”
客人见江盼底汤舀的多,还多送了一串素菜,心里满意,只觉江盼会做生意,于是痛快的将钱递给江盼。
也不走,就直接站在一旁开吃。
周围观望的其他人见他吃的飞快,一边斯哈一边不停的吃,眼见着没一会都快吃完了。
那可是三十文啊,到底是有多好吃?
于是想吃的再也忍不住,纷纷拿钱来买。
“给我十文钱的,我不要竹筒,就拿着吃,都要一文的素菜。”
“给我二十文的,两种素的都要,我要带回家,汤多装一点。”
“我要五十文的,都要荤的,不要素的。”
“我不要猪大肠,萝卜多来两串。”
“我都要二文钱的,给我来三十文的。”
江盼让林进宝收钱,他快速的根据客人需求数串串,同时嘴里喊着:“都有都有,大家别着急,排好队,来的晚排后面。”
拿到串串的,也不离开,直接像第一个顾客一样站在旁边开吃。
一时间周围都是一片斯哈声。
“老板,你这串串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多了有点辣,有点渴啊!”
一个站在旁边吃的客人对江盼说道。
这可不就是江盼想要的效果嘛,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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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啊。
“大哥,只要吃的过瘾,渴了没事儿啊,您瞧这是什么?”江盼说着揭开旁边酸梅汤的盖子。
吃了串串正渴的人都围过来看,江盼让林进宝招呼买串串的人,他去介绍酸梅汤。
酸梅汤的盖子一打开,围过来的人便感到一股凉意冒出来,和这炎炎夏日形成强烈对比。
众人都好奇不已,更有那脾气急躁的催着江盼:“老板你快别卖关子,快跟大家说说这是什么,怎么卖的?”
江盼就是要他们急,等的越久买的越多,这跟饥饿营销差不多一个理。
他慢条斯理道:“这个啊,这个叫冰镇酸梅汤。是用近十种特殊药材和干果加了冰糖熬制而成。喝起来酸甜爽口,解辣再好不过。”
“而且我这酸梅汤还加了药材,消暑开胃,还能抗疲劳,降肝火,润喉;是夏天必不可少的解暑神器。”
“你们看,还冒着凉气,这是用冰块儿镇着的,下面这个大盆里都是冰。喝一口,酸酸甜甜,清清凉凉,那叫一个刺激!”
周围人都被江盼的描述馋的不行,加上刚刚吃了串串,嘴里又辣,这会儿天又热,听江盼这样说,都有人吞口水了。
“老板你快说多少钱,赶紧给我来一杯,渴死我了!”
江盼:“不贵,一竹筒也就五文钱,这可是我花了大成本熬煮的,也就是赚个辛苦钱,要不是各位先前吃了我的串串,我都不一定这个钱卖给大家,毕竟光买冰就花了许多钱。”
有了江盼前面的铺垫,这会儿听一杯五文钱,也就觉得不贵了。
毕竟冰不便宜,更不要说还有糖和药材,而且对身体还有好处。
于是一众等急了的客人纷纷开口:“给我来一杯。”“我也要一杯”“我也要我也要。”
江盼拿着竹筒打酸梅汤,刚打完一杯,没有急着递给客人。
似是想起什么,指着旁边放着的彩色珍珠圆子问:“这是我家秘制彩色珍珠圆子,口感脆弹,味道甜美,糯叽叽的,十分有嚼劲,一勺只要一文钱,可要加在酸梅汤里?”
“加加加,老板你快点!”
“好嘞,这是您的珍珠圆子酸梅汤,一共收您六文钱,您拿好,喝的好再来。”江盼将竹筒递给客人,顺便拿了一根准备好的小细签,放进竹筒里,吃珍珠圆子用。
一时间,客人一个接着一个,吃完冷锅串串喝酸梅汤;喝完酸梅汤又吃冷锅串串。
忙的江盼和林进宝脚不沾地,痛并快乐着!
中午刚过,准备的东西就差不多快完了。
这时候天最热,走动的人少,摊子一时空了下来。
两人稍稍得闲,看着沉甸甸的钱袋,都笑了。
周围其他摊主看的眼馋,一上午人都被吸引走了。
这会眼见着人少,就想过来瞅瞅,看看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生意竟然这么好?
隔壁包子摊老板买了一杯酸梅汤,这会儿是一点不高兴都没有。
毕竟江盼的生意好,带着她这边生意也不错。
对面馄饨店老板和卖烤串的丁熊富也走了过来,想要一杯酸梅汤。
江盼对混沌店老板说:“你摊子有碗,你拿一个,我给你打一碗,收你四文钱,我这竹筒一个得一文钱,你有碗就用碗喝,味道一样。”
馄饨店老板去拿碗了,江盼给了丁熊富一竹筒,没收钱:“你不用给,你早上给了那么多烤串。”
丁熊富也就不再客气。
几人聚在江盼摊边感叹几句江盼会做生意,又是吃又是喝的,真真假假抱怨。
又说明天来的早的互相占个位置,还摆一起。
等有人来了,就各自回去。
江盼以为今天准备的东西已经很多了,结果没到下午就卖完了。
没有东西,只能回家,赶紧准备明天的。
必须多准备点!
26. 财帛
江盼几人回家,他让林萍萍做饭,他和林进宝去收鸡,林进宝对村里熟,知道哪家的鸡好。
明天得准备三只的量!
这次来的是村里两个独居老人家里,男人名叫林长青,虽拐着弯儿,按着辈分江盼他们还是得喊一声四爷爷。
林长青两口子生了两个儿子,前几年都上战场没能回来。
老两口年纪大了,种不了多少地,就养养鸡,平时卖卖鸡蛋。
日子也得继续。
江盼他们来的时候,林长青两口子正在菜园子里锄草。
林进宝跟村里人都熟,进门就喊:“四爷爷,忙着呐,我们来买你家鸡了。”
林长青两口子从菜地里出来,就看到江盼二人从院子大门进来。
他们认识林进宝,倒是江盼以前不怎么跟村里人打交道,一时叫不上名字。
林长青跟林进宝确认:“你是二柱家那个小子吧,好一阵没见你了。这身边这个是……?”
林进宝:“这是我大伯家的,叫江盼,今天是来帮他买鸡的。”
“哦哦,原来是江燕家的那个,怪不得比你们都长的好看。”
林进宝:“……”
这也能遭到攻击?
“四爷爷,我们看看你家鸡,要是有多的,我们想买三只。”江盼温声道。
林长青:“我们家鸡是多,但都是要用来下蛋的,不往出卖。”
“不下蛋的也行,我们是用来吃的。”
林长青上下打量了一遍江盼,眼神带着责怪,似是不满江盼这么过日子,哪能一下吃三只鸡。
江盼见此耐心解释道:“四爷爷,这几天庙会,我做了点吃食卖,给家里添补点进项。”
听江盼说卖鸡是用来做吃食往出去卖的,林长青就高兴了,他怕年轻人不会过日子,有几个钱就想往外花。
林长青高兴了,就领着他们去看鸡。
鸡果然比较多,长的也都壮实。
江盼不知道哪些下蛋那些不下,便让林长青直接挑:“四爷爷,您帮我找三只能卖的,就按市场价,一只给您二十八文。”
林长青抓了三只比较圆润的,帮着剪了翅膀,绑了鸡脚放进背篓里。
江盼按一只二十八文给钱,林长青不要:“不用这么多,你说的那个价是下蛋的鸡,这三只都不下蛋了,你一只给二十五文就行。”
江盼坚持,没道理买别人家不下蛋的鸡花二十八文,买两老人的反倒还少给。
“四爷爷您就拿着吧,我以后要的鸡多,您都给我留着,我直接上您这儿拿。”
林长青这才接了过来,只是等江盼他们走的时候,又给了他们一大堆菜。
“我想起来,你们上个月刚搬到村头,想是也没种菜,以后想吃菜就上四爷爷家拿。”
“嗳,谢谢四爷爷。”
回家路上,碰到几个赶庙会回来的人。
像是没想到江盼这么早就到家了,早上还看到他推着车去摆摊呢。也不知道是生意太好还是卖不出去早早回家。
于是好奇打探:“江盼,你们东西卖完啦?这么早就回家?”
江盼:“今天准备的少,卖完了。”
“乖乖,你卖那么贵都已经卖完了,想必赚了很多吧。”
“也就赚个辛苦钱,各样成本下来不赔就算好的。”
路人心里平衡了:“也是,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慢慢来。”
--
江盼二人回到家,林萍萍已经做好饭。
简单吃过饭,开始准备明天要用的。
东西都做过一遍,再准备就轻车熟路。
装酸梅汤的桶就那么大,酸梅汤没法多加,就按昨天的量。
珍珠圆子可以多做点,这个小孩姑娘都爱吃,还有专门要一竹筒珍珠圆子的,江盼打算多做点,明天一竹筒卖二十文!
冷串得多准备,鸡三只,猪下水也多买两斤,时远归给的腊肉也多放点,这些都准备好明天早上煮。
再就是素菜也加量,好在昨天摘的多,今天不用再去摘一趟,清洗完就开始串菜。
竹筒得多带点。
今天全部带了二百个竹筒,最后不太够,冷串只能不要竹筒二十文送一串,三十文送二串,依次类推往出去卖。
看样子明天回来就得再去砍竹子,做竹筒。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林进宝打算回去了。
江盼将一个篮子递给他:“这里面有一盆冷串,荤素都有,没有串签子。虽是边角料,但东西不差,味道都一样;还有一壶酸梅汤,你带回家去吧。”
林进宝见天的给他干活,虽然他打算庙会结束一起给他结算工钱,但这几天林进宝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让带点东西回去,多少能堵一下赵桂芳的嘴。
林进宝沉默片刻,接过篮子,也没多说什么:“成,我明早还是今天这个点过来。”
林进宝回到家,家里正在吃晚饭。
今天都去逛庙会了,回来的晚,吃的就晚。
看这几天神出鬼没的人这个点回来,林秀阴阳怪气道:“哟,还知道回来啊,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惜了,你说不吃这个家的饭,就没准备你的份儿。”
林秀那晚也醒了,听到了林进宝和她娘的争吵。对这个哥哥也是有气的。
这会捡着机会可不就开始嘲讽。
孙巧巧尴尬,晚饭是她做的。
自从上次林进宝跟赵桂芳吵完架后,就是晚上回来睡个觉,白天都是不见人的。
有好几次她准备了吃的,结果林进宝没有来,反倒被林秀知道后冷嘲热讽几次,后面就不好多做。
只是没想到林进宝今天这个点会回来。
孙巧巧起身,让林进宝坐:“进宝你先坐着吃点菜,嫂子去给你煮碗面。”
林秀嗤笑:“呵,二嫂你就省省吧,人家天天跟着江盼吃肉,可看不上咱们家这些清汤刮水。”
一桌子人脸色不尽相同。
林家二老是不咋关心江盼几个的,这会听江盼家天天吃肉,除了觉得花钱大手大脚也没多大感受。
林二柱是那晚知道赵桂芳和儿子吵架的,想到这些年确实对林进宝忽视良多,一时有些愧疚。
只是他也没法子多说什么,只能跟以往一样沉默。
赵桂芳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反倒觉得林进宝这几天是在跟她赌气,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林进宝就不应该反驳自己。
这会儿看林进宝从进来都不看她一眼,更是越发不快。
林钱来是不满自己媳妇多事,有些责怪的看了眼孙巧巧。
林进宝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觉得很讽刺。这个家里唯一关心他有没有吃饭的,竟然是二嫂这个嫁进来的人。
他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孙巧巧,语气淡淡:“二嫂不用忙了,你坐着吃吧,我吃过了。这是江盼让带回来的,里面的菜可以直接吃,还有一壶酸梅汤,你们喝了吧。”
说着不再理会众人,打算回屋。
谁知林秀见林进宝对她彻底无视,直接破防:“成天跟着江盼混日子,看你们能混多久。天天好吃好喝的,等把分家得来的那点东西挥霍完,可别再来求我们家。”
林进宝真觉得林秀已经没救了。
他停下回屋的脚步,怜悯的看着林秀:“别再用你那些浅薄的见识揣测他人,只有你见天的混吃等死。人家萍萍都知道自己做花环拿出去卖钱。”
“你又做了什么?除了搬弄是非,东家长西家短,你还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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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看不上的江盼,我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他做的,人家靠着这些东西光今天的进账就不少于一千文。你还在这儿做着人家求到你头上的美梦,等下辈子吧。”
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直接回屋。
林秀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碍于林家二老在不好直接发火,憋的眼睛都红了,好不委屈。
众人一时沉默。
孙巧巧看着篮子里的东西,不知该怎么处理。
试探着问赵桂芳:“娘,这东西……”
“放桌子上吃吧。”说话的是林老头。
孙巧巧得到答复,将冷串放到桌子中间,然后从厨房拿了几个小粗陶碗,一人倒了一碗。
林老头怀里的林喜抢先喝了一口,还不到两岁的娃,说话带着一股子奶气:“好喝,爷爷喝,喝。”
林老头:“好,好,喜喜知道孝顺爷爷了,爷爷喝。”
林老头喝了口酸梅汤,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一口下去就沉默了。
然后他又夹了一筷子冷串吃。
众人都看林老头的反应,林老头吃完等了半响又喝了一口酸梅汤。
不确定的问孙巧巧:“进宝刚刚说,这是江盼做的?”
“是。”
又问:“说光今天一天进项就不少于一千文?”
孙巧巧也是不可置信,不过她还是回答:“进宝好像是这么说的。”
这下林老头沉默的时间更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赵桂芳道:“老二家的,你回头有时间了也上江盼屋头瞧瞧,虽说分了家,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二婶儿。他们也没有种菜,你去的时候把家里的菜带一蓝吧。”
林老头一说,赵桂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她也正好想知道江盼他们的情况,于是顺着应下:“知道了,爹。”
林老头又看向林秀。
林秀正在嘴不停的吃冷串,冷不防被林老头这么一看,吓得立马坐直。
“爷爷,怎么了?”林秀问的有点心虚。
林老头:“庙会还有五天才结束,你明天也看看做点什么东西拿出去试着卖。”
林秀:“……”
“知道了。”
林老头:“吃饭吧,都尝尝江盼的手艺。”
这天晚上睡觉时,林老太问林老头:“老头子,你今天让赵桂芳去江盼家是什么意思?”
林老头闭着眼老神在在地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林老太不说话了,有点堵。
过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好不容易摆脱那几个累赘,干啥又要来往?”
林老头:“你懂个什么!”
想想自己这媳妇,从来都是大小事不分,只顾眼前利益;不过又想两人一起过了四五十年,终归是自己枕边人。
便耐着性子跟老林太解释:“进宝今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拿来的东西你也尝了,虽不知道江盼那小子怎么突然会这些,可就凭他一天有一两多银子的进项,就知他不是个省油的。”
“咱们家情况你也看到了,钱来书怕是读不出个什么名堂,农活干的马马虎虎。能干点活的进宝还跟他娘老子离了心,这家以后怕还是得指望江盼。”
林老太不服气:“可江盼毕竟跟咱们家没有血缘关系,都隔着姓呢。”
“无知!”林老头恨铁不成钢:“那江盼跟咱们没关系,不还有萍萍和安安吗?他们两个总姓林。你听我的总没错,要实在不待见江盼,就无视他,不许再说以前那些话。这样看来进宝反倒最聪明,你以后对进宝也好点。”
林老太还是不服气,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江盼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正在算今天的收入!
27. 赚啦
林进宝走后,收拾完东西,三兄妹就钻到江盼的屋子点着油灯开始算今日进项!
酸梅汤因容器受限,只卖了一百三十七杯,一杯五文,合六百八十五文;珍珠圆子做的少,卖了九十份,一份一文,合九十文;冷串荤菜大概有九十签,一签五文,合四百五十文;素签二文的有一百二十签,一文的有一百五十签,合三百九十文。
酸梅汤和冷串全部加起来,今日收入为一千六百一十五文。
再算成本:
两只鸡共五十六文,两斤猪下水共二十文,做料汁的油盐酱醋加起来有个七十几文,不过一次能做两天的量,算起来今天成本是三十五文。
酸梅汤配料和硝石分了六天的量,今天用了一天成本是十八文。
再就是今天没花钱的,芝麻,一斤差不多要四十八文,辣椒目前无价,腊肉和蔬菜都是时远归送的,竹筒竹签是自己做的。
还有一个是要给林进宝的工钱,之前说的是一天十文,现在江盼打算一天按二十文结。
这样算下来,今天看得见的成本有两百七十多文;但是看不见的成本也很多,比如时远归送的肉和菜,竹筒竹签;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全家加时远归的劳动力。
今天的成本全部按五百文算,收入一千六百一十五文,净得一千一百一十五文。
时下一千文能兑换一两银子,相当于今天净赚有一两多银子。
这可把三兄妹高兴坏了!
按一百文一串,共串了十五串,江盼放到家里放银子的盒子里。
下午在林长青家买鸡花掉八十四文,从今日收入里拿的,现在零钱就只剩三十一文。
江盼给林萍萍和林安安一人拿了五文,让买零食吃。剩余的二十一文装钱袋,随时用。
林萍萍不要,并她的五文一起给了林安安。
林萍萍:“哥,我不要,给安安吧。你忘啦,我今天也挣钱了!”
是啊,林萍萍也挣钱了。
林萍萍今天全部卖出去三十六条手链,共收入六十二文。
她自己留下十二文,把剩下的五十文给江盼。
“哥哥,这钱你存着,咱们家里用。”
江盼:“你给你自己存着,以后你和安安的零嘴就靠你了。”
林萍萍就收下了,想着等存多了一起给哥哥。
今天入账一两多,兄妹三人都很高兴。
一会儿觉得钱太好挣了。
一会儿又担心明天没人卖。
一会儿又希望接下来几天多卖点。
兄妹三人都在各自的胡思乱想中睡去。
--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今天江盼他们收拾的不慌不忙。起的比昨天晚,收拾完还比昨天早。
等林进宝过来吃了早饭,四人就前往庙会的地方摆摊。
包子摊老板来的最早,还是占的原来位置。
看到江盼一行几人,老远就打招呼:“这儿,这儿,给你们留了位置。”
因昨天卖的实在火爆,江盼他们刚到,就有人等在旁边准备买串串和酸梅汤了。
“我要五十文的,荤素老板你看着搭配。”
“我要一杯酸梅汤,可以多加点珍珠圆子吗?”
“素菜十串,荤菜五串,再来一杯酸梅汤,一起送到对面馄饨铺。”
经过昨天一天,江盼和林进宝配合默契,林进宝负责拿东西,江盼负责算钱收钱。
一上午忙忙碌碌,终于到中午饭点。
冷串准备的比昨天多,剩的还比较多;酸梅汤量跟昨天一样,到现在也就只剩个底。
江盼见这情况觉得只买一上午有点可惜,下午正是天热人多的时候,琢磨着晚上回去想办法多煮一桶。
正这么想着,前面来了一位客人,江盼一看昨天来过,于是笑着问:“嫂子,今天珍珠圆子有多准备,要来一份吗?”
眼前客人就是昨天想单独要一份珍珠圆子的,没想到江盼还记得她,有些惊讶,毕竟这一天人来人往的,这个摊子生意又好。
被人记住毕竟是一件开心的事,王娘子笑着道:“小兄弟你眼力真好,这都能认出我。”
江盼乐呵呵:“那肯定得记住啊,我回去还专门多做了点珍珠圆子,一上午都没敢多卖,就怕万一嫂子您今天又来跑空。”
“小兄弟真会说话。”王娘子被江盼哄的哈哈大笑:“你这一份打算怎么卖?”
江盼:“嫂子你也看到了,我这一小勺就一文钱,实在是材料难得,工序复杂。但既然您都来了两次,我怎么也得给您让一份。一竹筒您给二十文,不会让您吃亏。”
王娘子琢磨了一下比加到酸梅汤划算,实在是这个口感家里老人孩子都喜欢,而且颜色也太漂亮。
见江盼用来放珍珠圆子的大海碗里剩的也不多,就说:“你碗里这些连带碗,我五十文带走吧,多多少少的,小兄弟你就吃点亏。”
江盼看也没剩多少,顶多也就两竹筒,碗也不贵,便应下,用荷叶将碗盖严实,递给王娘子。
他又特意嘱咐:“嫂子,家里如果有牛乳或羊乳的话,加一起吃味道更好。用来跟米酒一起煮也行。就是老人孩子不可一次吃太多,怕不好消化。天气热,也不要放太久。”
“行,小兄弟你可真周到。”王娘子将铜钱递给江盼,又问:“我吃这个口感,有点像糯米,都糯叽叽的,只又不是糯米,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尤其是这颜色,真漂亮。”
江盼笑着摇头:“配料肯定不能跟您说,我就指着这个赚钱呢。不过庙会结束过几天我会去城安县摆摊,就在东市。嫂子要喜欢吃就多来照顾我生意,顺便帮我宣传下,我到时候给您多送点。”
“那行,过几天到东市找你.”
王娘子走后后面陆续又来了几个人,虽然冷串准备的比昨天多,但还是很早就卖完了。
今天有个插曲,对面卖烤串的丁熊富早上刚来没多久就给江盼又送了一把烤串,江盼尝过后就发现按着昨天他的法子改了。
他欣慰地想,听劝就行,能处!
粗略算了下今日进账能过两千文,开开心心回家。
--
后面又连着卖了四天。
期间江盼把酸梅汤多准备了一桶,冷串每天保持在四只鸡,三四百签素菜的量。
等庙会结束一算,江盼自己都吓了一跳。
进账竟然高达十两过一点银子,扣除成本和给林进宝的工钱,短短六天庙会竟然净赚七两三百六十一文!
这对江盼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只觉好不真实。
可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早起晚睡的,也值得!
家里分家时得的二两银子一直没动,几百文零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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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时间做流动资金用了。
加上这几天挣的,存款全部有九两三百八十五文!
林萍萍将自己挣的钱数了七百文给江盼,凑够十两银子。
见江盼不想要,她便噘着嘴问:“哥,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挣的钱放一起不行吗?我自己留十几文就已经很多了!”
林安安嘴里吃着糖,声音含含糊糊:“一家人!”
江盼见此笑了:“好,那就放一起,凑够十两,等再攒点,咱们就买一辆骡子,做个骡车!”
林萍萍、林安安:“好!”
见江盼收下她的钱,林萍萍喜滋滋的。
这几天她总共挣了七百二十三文钱,给了哥哥七百文,自己还剩下二十三文。
她打算给她买个绢花,以前看林秀戴过,就是不知道钱够不够。
说起林秀,林萍萍依旧气呼呼:“哥,林秀也太过分了,竟然照着我的东西抄。”
“你后面应对的不是很好么,萍萍真棒!”
这个事情是庙会第三天发生的。
那天早上他们刚到前两天摆摊的位置,发现林秀常用的位置旁边已经有人,卖的东西还一样,就连荷花这些都是照着林萍萍的摊子摆的。
林进宝一看这还了得,就要上去理论。
结果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林秀!
气的林进宝说了林秀几句,让林秀去其他地方摆摊,谁知林秀非但不换位置,还理直气壮地说:“这地儿又不是她家开的,只需她在就不许我在,你到底是谁的哥哥?”
林进宝简直无语:“那你东西卖一样的就算了,摆放都一样的,你这不是存心找茬?”
林萍萍:“要你管,我乐意!”
说完还变本加厉,开始吆喝,一文钱一个。
林萍萍的一直是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
这下两个摊子放一起对比,东西都差不多,林萍萍的就卖不出去了。
小姑娘都被气哭了。
江盼见此鼓励她:“你看,这个摆放的东西,是哥哥想出来的对不对?你也可以想象一下摆成其他的样子呀,还可以每天都换换。而且你也不一定只卖手环,你还可以做成其他的卖。哭有什么用,发挥你聪明的小脑袋,好好想想。”
林萍萍还真的一点就透,有点子艺术气息在身上。
她找了几根不规则的老树枝,将上面的枝叶都去掉,只留枝干;然后给篮子里装几把杂草,将树枝干围绕着花篮边插上,再将茉莉花手环一个一个挂满干树枝枝头;最后将篮子放在荷叶上,周围随便丢几瓣荷花瓣。
这样摆出来竟别有一番风味。
还不止。
林萍萍本来就带了新鲜的茉莉花边卖边串,听了江盼的建议,她不仅将手环的样式改了,还做了挂在耳坠上的耳环,挂在腰间的吊环,还有戴在头上的小花朵。
这样一弄,没有降价,生意反倒变好了。
到了第二天,林秀又学林萍萍插树枝的方法,但是林萍萍又换了一种。
就这样,后面三天林萍萍一天换一个造型,林秀只能跟在后面学,生意当然没有林萍萍的好。
而且一到下午林萍萍就拎着篮子到处推销,生意很是不错。
为此,江盼狠狠的夸了一番林萍萍。
不怕孩子没想法,就怕孩子不去想啊!
28. 雇人
挣了钱,江盼先支付给林进宝共两百文工钱。
每天按二十算的,庙会六天一百二,其他剩余的算这段时间准备工作。
林进宝喜的跟什么似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要知道,镇上做工的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挣个三四百文。他这就帮了这几天忙,还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就挣了两百文。
他简直开心死了,甚至破天荒的对江盼喊了一声哥:“哥,我爱死你了,你真的太好了,真的给我这么多钱?都给我?你们还有赚吗?”
他虽然知道这几天收的钱多,但材料花费也不少啊,就说那油,就又去买过一次,油坊的李婶子还暗暗打听江盼是不是挣的挺多,不然怎么这么舍得用油?
更何况还有其他材料成本,这又给他二百文,虽然他很想要,但是又怕江盼剩不了多少钱。
犹犹豫豫的。
江盼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敲了一下林进宝的脑壳:“说了给你就是真的给你,还能有假?”
林进宝一高兴就想原地跳,被江盼破了一盆冷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你娘前两天来过,问我有没有给你开工钱,我担心说没有你回去又得闹,就说给你一天开十文,你回去可别说漏嘴。”
林进宝瞬间泄气“啊”了一声:“那咋办啊?我娘肯定得让我上交,那我就只剩一百文了。”
江盼:“你傻啊,你就说只有这六天一天十文,然后每天给家里交五文,全部交三十文就行。”
林进宝有点担忧:“那行吗?你也知道我娘,钻到钱眼里的,是不会让我留一半的钱在身上。”
江盼早有对策,这会儿缓缓道:“那如果接下来,你每天都给她上交五文呢?你吃喝都在外面,她没道理不同意吧?毕竟林钱来读书还得花钱。”
“可是我哪里有钱能每天给她上交五文啊。”
江盼指了指自己。
林进宝惊地嘴巴大张:“你?哥,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你哪能每天给我五文让我拿回家去,我也不能不干活白要你钱啊。”
“不不不,每天还是给你二十文。”江盼看林进宝满脸的不可置信,说出他的打算:
“我打算以后去县城里摆摊,暂时就先卖酸梅汤和冷串。我一个人来往县城,不太方便,得需要一个人帮忙。萍萍和安安太小了,跟着我不放心。就想着你要愿意,开始给你一天按二十文,吃用算我的。等月底算过结余,再给你发奖金。当然,农忙的时候不用你。你可以考虑一下愿不……”
“愿意,愿意,我愿意。”林进宝不用考虑,直接打断江盼:“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我就跟着你混!”
江盼失笑:“好,那就先这么说好了。过几天咱们再去县城,我得先改造一下手推车。明天我买点猪肉,你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后天带你们去县城吃大酒楼!”
--
林进宝怀里揣着江盼给的两百文,只觉沉甸甸的,心是热的,走路都带劲儿了。
回到家,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纳凉。
林秀一脸得意地对他挑眉,孙巧巧坐在一边做鞋子,脸色有点僵僵的。
看到林进宝回来,赵桂芳难得没有对他摆脸色,甚至还问他:“吃过饭了吗?”
林进宝:“嗯。”
面对林进宝的爱答不理,赵桂芳也不多恼,毕竟她的目的是钱,只要钱交给她就行。
于是问:“江盼说每日给你开了十文工钱,你给娘拿着吧,回头买点肉给你们改善伙食。”
林进宝知道不能很轻易给出去,这会儿便说:“你们想吃就去买呗,我又不吃。”
“你不吃那也得上交钱,这个家钱都是一起攒着的,又没分家,没攒私钱的道理。”
“那林秀交了吗?她这几天也挣了不少吧?”
林秀仰着鼻孔“哼”了一声嘚瑟道:“早交了,我可是挣了一百三十多文,只留了几文,剩下的全都交给娘了。”
反正她娘答应给她买布做新衣服,交就交,没钱还可以找她娘要。
“那你可真厉害,赚的可真多。”林进宝敷衍道。
这在林秀听来就有点阴阳怪气嫌她挣的少了,她还觉得她自己赚的挺多的。
毕竟她只卖早上一会儿,其他时间就跑去玩耍了,才不要跟林萍萍一样在太阳底下坐一天,晒得焦黑焦黑。
这会儿听林进宝似是嫌弃她挣的少,便问:“你又挣了多少,还嫌弃我?”
“我挣多少,娘不是去问过江盼嘛。”林进宝说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三十文递给赵桂芳:“这是三十文,我上交的。”
赵桂芳一看才三十文,脸就拉了下来:“怎么才三十文,前几天没有算工钱?”
林进宝:“娘,我天天跟着人家吃喝,江盼这六天能给我每天十文就不错了,你还想之前的,之前江盼又没挣钱。”
赵桂芳一噎,又道:“那不是也有六十文吗,还剩的三十文呢?”
“我每天就给五文,剩下的我要自己留着。”
赵桂芳急了:“你留着干嘛,这个家钱都得上交,你要留就留个几文就行,多了你也没用。”
林进宝:“谁说我没用?我有用。再说,总不能一直我交钱,林钱来一分不交,还得花钱读书吧?我看他书也别读了,去镇上或城里找个活干。”
要不然以后生了孩子还得别人帮着养。
这句话是林进宝心里想的,顾忌他二嫂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就这,也足以让赵桂芳震怒:“又扯你哥,让你做点什么就扯你哥,你怎么不跟你哥一样读书呢?”
“那也要你们愿意让我读啊,还不是你们不愿意。”
赵桂芳噎了下,语气讪讪:“先不说这个,秀秀都把钱都上交了,你必须全都上交。”
林进宝一看果然这样,还是江盼有法子。
便道:“江盼以后打算到县城继续摆摊,让我帮忙,管三顿饭,一天还是十文,我每天上交五文,农忙时我在家里干活。你要愿意就答应,要不愿意我就回绝了江盼,让他找其他人,相信一天十文有的是人干。”
赵桂芳不愿意,她都想要。
还想继续说,被坐在凳子上编竹篓一直没说过话的林老头拦住:“二柱家的,就按进宝说的来吧,上工的一天交五文,农忙时在家帮忙。”
赵桂芳觉得没有占到便宜,有点不得劲儿。
看到旁边纳鞋底的孙巧巧,眼睛一转,对林进宝说:“我那天去江盼家看他们在串菜,江盼要去县城里摆摊,就来不及串菜了吧?他肯定还要雇别人,与其找别人,不如让你二嫂去,你二嫂手脚麻利,干完家里的活再去帮江盼串菜也来得及,工钱就按你的来好了。”
林进宝简直被他娘震地无言以对:“干完家里的活再过去还想要一天的工钱?娘你这么会想咋不去考秀才?保准比林钱来容易考上。再说人江盼也没有说要招人,萍萍和安安就能串,我跟江盼从县城回来还能串,干嘛要多花冤枉钱找人,人家傻啊?”
林进宝真觉得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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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怎么好意思的!
赵桂芳被林进宝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响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讪讪闭嘴。
林老头开口:“你娘说的对,找别人也是找,没得有自家人不用便宜了别人。进宝,你帮你二嫂去问问江盼。”
林老头的话林进宝还是能听进去一些,揉了把脸蔫蔫道:“那行吧,我明天问问。不过成不成或者工钱多少都得江盼说了算。还有,嫂子可愿意?”
孙巧巧赶忙抬头回:“愿意的,工钱多少都行。嫂子先谢谢你和江盼。”
孙巧巧是真觉得工钱多少都行,只要能让她出去透会气,别整天拘在家里。
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白眼。
尤其是这两天林秀挣了点钱,对她吆五喝六。
她林秀也不想想,要不是自己操持着家里的活计,她能有时间出去挣钱?
这会儿听到她婆婆让她出去帮江盼串菜挣钱,她真觉得她婆婆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巴不得明天赶紧到来,江盼能答应雇她干活。
--
次日,林进宝久违的在家里吃了顿午饭。
这段时间吃惯了江盼做的,现在吃家里吃了十几年的饭,反倒觉得不适应。
人果然不能过的太好。
林进宝吃完午饭才去的江盼家,去的时候江盼正在院子里侍弄他的辣椒。
“还真的长出来了,怎么长的好好的又要移出去?”
江盼抬头看是林进宝,跟他解释:“这小格子只能培个辣椒苗。等发芽后就要移植,不然养分不够,现在不是种植辣椒的好季节,只能用心伺候;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就在后院种一片。”
林进宝点头,反正他也不懂,江盼咋说就咋来呗。
他帮着江盼做完剩下的活,浇了点水,然后去内院。
这时候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回去给家里说了以后跟着你在县城摆摊的事……”
江盼见他面露迟疑,以为他家里人不同意,便直接问:“你家里不同意?”
“不是的,不是的。”林进宝连连摆手:“是我娘让我帮二嫂问问,能不能让二嫂给你串菜,就是二嫂白天得先干完家里的活才能过来,工钱你看着给就行,如果你不打算要人也没关系,咱们两晚上回来串。”
江盼确实是打算再找个人帮忙。
萍萍和安安太小,加上家里的猪和鸡都是她们两个管,也挺累。
这会听林进宝提起孙巧巧,他便觉得很合适。
一来之前在林家,受了不少孙巧巧的照顾;再者,他看孙巧巧干活麻利,爱干净,又不是那种多事的人,就很满意。
不过,他可不信赵桂芳说工钱看着给的话。
“可以啊,我正打算找个人帮忙串菜,你这是帮了我大忙。”江盼肯定道:“只要二嫂自己愿意,就让她来,工钱我到时候跟她谈。”
林进宝连忙点头:“愿意的,我问过二嫂了。”
林进宝真怕江盼为难,只是他又看二嫂也想来,就想着问一下,这会儿听江盼同意,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早咱们去县城买东西,你让二嫂明天晚上过来,我跟她说下工钱和要做的事儿。”
“嗯嗯,我今晚回去就说。”
江盼:“那你先在家陪萍萍和安安呆一会儿,我去找时远归,一起吃晚饭。”
这几天只有摘菜的时候匆匆见过两次时远归,都没多说几句话。
他真有点想他了!
29. 浮生
江盼上次见时远归还是大前天,他去摘菜的时候。
庙会这几天,时远归在问了江盼不需要他帮忙后就一直在家琢磨江盼描述的那种摇椅,加上他又忙着赚钱,就没有怎么找时远归。
今天他穿过这片竹林,明明已经走了无数遍,现下偏偏生出些紧张之感。
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来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大黄狗吐着舌头趴在地上。
看见江盼只略微掀了下眼皮,摇两下尾巴,就继续趴着睡觉。
江盼:“……”
莫非他是狗不理?
江盼被自己逗笑,咧着嘴进去。
时远归正在院子里忙碌,一旁有一个已经成形的摇椅,地上还有很多竹节之类。听到背后声响,转过头。
看到江盼面带笑容地望着他,时远归有一瞬间晃神。
明明才两三天没见,怎地就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人还是那个人,笑容还是那样温和,只叫人心头甜的发涨。
时远归被感染,脸上一片明媚:“你来了。”
语气温和,柔的不似时远归平时说的话。简单三个字,却透漏着只有他们两个才有的熟稔。
“嗯,我来了。”
说完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就这么笑着看向彼此。
眼神交汇,空气泛着黏腻。
江盼莫名有点说不出的羞涩,正想移开视线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时远归先动了。
时远归眼神从江盼脸上移开,耳尖微微泛红,拳抵着嘴角轻咳一声道:“那个,你说的摇椅我做出来了,不知道对不对,你要不要躺下试试看?”
“哦,好,好!”江盼也跟着移开视线,赶忙开口:“试试,要试试。”
说完才去看时远归做的摇椅。
江盼给时远归描述的是现代某宝很火的那种手工竹编摇椅,他说的时候也没想着时远归能还原。
这朝看到成品,简直惊喜。
时远归不仅还原,甚至有所超越。
椅身根据人的体型设计,弧度圆润流畅,靠近脖子的位置还有头枕颈护;脚踏能依据需求伸缩,坐垫上铺着细密软席,椅子下方是弧形能让椅子摇晃的设计。
最妙的是椅子后面弄了一个可收缩遮挡伞,撑起来能挡住人的上半身,就算在太阳底下躺着也不怕刺眼。
时远归让江盼躺上去试试。
江盼依言躺了上去,看时远归低头调节遮挡伞的角度,又蹲着调节脚踏,最后抓着他的脚放到脚踏上。
抬起头眼含期待地看向他。
像一只求表扬的大狗狗,江盼想。
他一时没忍住调侃了一句:“时爱妃,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爱妃”两个字被他说的含糊,时远归没听清,以为叫的是时大哥,笑着站起来倚在旁边道:“这算什么惊喜,都是根据你的描述而做,说起来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说,我竟从没想过椅子还能这样做。”
江盼在椅子上摇头:“不不不,还是时大哥厉害,能把我不甚清楚的描述做出来,还做的如此别致,真的很厉害。”
时远归被江盼夸的已经免疫,不过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他垂头看着躺在摇椅上的人,椅身微微晃动,阳光随着树荫洒下来布满全身,在脸上落下星星点点。
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看向他,全是真诚。
时远归垂在身侧的的双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轻掩江盼的眼睛:“别这么看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时远归的手落下来,江盼的眼前就黑了一片。
鼻尖传来陌生的气息,有竹子的冷冽和皂角的清香。
江盼心里开出了花朵,轻轻笑了起来。
时远归感觉到被他遮住的眼睛轻颤,睫毛在他手心舞动,整个人被烫的发麻。
他故作镇定地移开手,就对上江盼含笑的眼睛。
时远归再也站不住,掩饰性地从旁边拿了一把凳子,跟江盼并排坐在一起,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觉得这摇椅行不?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江盼见此便收起来了各种旖旎心思,认真道:“我觉得挺好,没有要改的。时大哥,你可以再做一把不?到时候咱两一人一把,躺在院子里纳凉,多惬意啊!”
“好。”时远归笑着应下,又问:“要不要给你家里也做两把?你用起来方便。”
江盼轻轻摇头:“不用了,萍萍安安躺不住,我在家又忙,没时间消遣。要是想放松,我就来你这儿。”
“好。”
“对了,时大哥,”江盼很好奇时远归怎么有这手艺:“你怎么会这个?我看家里竹制木制东西不少。”
时远归:“我小时候跟着村里的一个木匠学过一段时间,那个木匠一个人生活,我平时山里打的野物都会给他送点,一来二去的,他就交了我几手,是以,家里的家具都是我自己做。”
“那你怎么没考虑过用这个赚钱呢?”江盼真心觉得做这个比打猎好,安全,也挣的多。
时远归摇摇头,笑着说:“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咱们村里就有木匠,手艺都是家里传下来的,一代一代;口口相传,客人就认准了他们。像我这样半路出家,没有师傅带着入门,很难找到买家。”
又道:“再说靠打猎也能维持生活,自由自在。”
江盼:“就是打猎太危险,也埋没了你这手艺。”
时远归听的心下动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意他打猎是否安全,一时没了言语。
江盼心中升起个想法,只是还得验证一下,这会儿先说起其他的:“对了,时大哥,这几天庙会我赚了有七八两银子,我觉得这个生意可做,打算过几天去县城摆摊。”
时远归听这个数字,一点都不惊讶,他就觉得江盼一定行:“可以啊,这不是你之前就打算好的吗?你去县城我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路上不方便,我现在在家也没事,可以跟你一起。”
“我找了进宝帮我忙,跟我去县城。家里我打算我让我二嫂帮忙串串菜啥的。”
时远归见江盼拒绝了他,心里很是失落。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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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盼呆一起,只要看见江盼就开心。
只是江盼好像不是那么需要他。
他觉得有点委屈。
时远归心里难受时,就听江盼又说:“不过时大哥,我还真有事要你帮忙。我打算改造一下我的小推车,你得帮我。”
时远归高兴了,他还是有用的,他就说江盼夸他的不全都是假话。
“可以啊,你打算怎么改造?”
江盼就给时远归描述,大概就是江盼在前世见到的那种网红摆摊推车,有轮子,车厢,台面,最好上面再弄个挡板,防止下雨落灰。
车厢和台面的设计就围绕他目前的生意来,酸梅汤和冷串。
因酸梅汤需要用硝石制冰的法子冰镇,所以江盼想的是将桶身掩盖在台面下,台面照着酸梅汤桶的大小留个开口,盖上盖。
至于冷串的那一侧,台面可以底一点,将装冷串的盆放在台面上卖。
至于车厢里面,就放置东西。
还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将东西固定,不然从林家村到县城一个多时辰的路,还没卖呢就全潵完了,那不行。
大大小小给说了一推,时远归仔细听完,觉得能做,但还得试验一二,便说:“应是能做,就是得等五六日。”
江盼:“那太好了,时大哥你要啥材料就说,我来找。”
“不用,我先看着做,缺什么咱们再商量。”
“那时大哥,我给你多少钱?我该给你银钱的,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不能叫你白白帮忙。”
时远归拒绝:“不要你钱。江盼,我帮你只是我想帮你,并不是想从你这图谋什么,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个。”
江盼感动,江盼难受。
他对时远归并不是无所图谋啊,他图他这个人啊,他心思可脏了啊,嘤。
不过时远归不要钱,江盼也不再坚持。
他打算过段时间给时远归送个礼物。
“行,那就听你的,不谈钱了。”
两人相视而笑。
--
和时远归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眼见着到下午,江盼邀请时远归去他家吃饭:“时大哥,今晚去我家吃饭,我专门过来喊你的,庆祝我开张大吉。”
“好。”时远归笑着应下,他也馋江盼做的饭。
两人出来时,又摘了几把菜,时远归的菜园子都快被他薅光了。
时远归拎着菜,江盼走在旁边,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时大哥,我家菜园子菜还没长大不能吃,你家的又快被我用完了。我以后用菜量肯定大,在我的菜园子能用前,你家的就先留着咱们自己吃,用来做生意的我找村人买,你觉得咋样?”
时远归没意见:“都听你的,收菜我帮不上你,其他有需要的你就跟我说。”
“你给我改造车已经帮了我大忙,剩下的我自己来,有需要会找你的。”
“好。”
说着两人回到家,准备晚上吃食。
江盼让时远归在家等着,他和林进宝去买肉,顺便说收菜的事。
30. 吃喝
江盼和林进宝先到张屠户家买肉。
三斤排骨,两斤五花肉,一斤猪大肠,一下子给出去一百零六文。
张屠户两口子见江盼买的多,还以为是要做吃食卖,随口问道:“江盼你这是又打算做啥吃食卖?不过这庙会都已结束,你是打算去镇子上还是去县城啊?”
江盼把钱递给张娘子,接过肉装在篮子里,这才道:“打算去县城里摆摊,不过得过几天,还卖酸梅汤和冷串。婶子你家的猪耳朵和猪大肠可得给我留点。”
“行,你什么时候要提前说好,就给你留着。”张娘子应下,指着篮子问:“那你今天卖这么多肉是要……?”
“这个是我们打算自己吃,忙了这一阵子,做点好吃的,也算是改善下伙食。”
张娘子语气夸张:“乖乖,一下子买这么多,可不单是改善伙食。看来你这几天庙会没少挣啊。”
江盼笑笑。
张娘子见江盼笑,就知道挣的不少。
从江盼家搬过来的那天,她就一直担心这三小孩。都跟她家世忠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自立门户。
刚来那天见江盼病恹恹的,其他两个也都面黄肌瘦,她真怕这三个孩子有个什么不好,平时便借着送菜瞧上一瞧。
不过这会儿看江盼,倒是变了很多,气色好了,眼睛也更亮,人看着没有之前那么瘦弱,路上遇见两小的,也都跟以前不一样,长了肉倒是其次,主要是精气神儿变了许多,有生气。
知道江盼庙会赚的多,说不羡慕是假的,不过她也不眼馋,一来是家里男人做屠户赚的未必比江盼少,再则也是欣慰。
三个孩子不容易。
于是便笑着说:“这样挺好的,有个养活家里的营生,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又道:“那你去县里卖冷串,家里菜可够?不够就上婶子家自己摘,院子里菜多。”
“正要跟婶子说这事。”江盼笑着接道:“我做这小摊,用菜也不少。婶子家菜要是有多的,就卖我一些可好?”
“怎能要你的钱?都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你想要就来自己摘……”
江盼打断她:“婶子你先听我说。我知道您一直都挺照顾我们兄妹几个,若是我们自己吃,我就厚着脸皮上门找婶子讨了。”
“只我是拿去卖钱的,而且以后用量肯定不少,就想着找婶子卖点。太贵我也出不起,就绿叶蔬菜五文一斤,根茎类蔬菜三文一斤。只是需要您送上门给我二嫂,头天晚上我会告诉婶子大概需要多少,您按着量摘,您觉得怎么样?”
张娘子觉得太贵了,就是拿到县城卖也就这个价,也不一定能卖出去:“这价格太高了,不能要你这么高。”
江盼:“就按这个价格,如果婶子有干木耳和干香菇的话,我们也收,一斤都按十五文来,只品质需得不错。”
“行,干木耳和干香菇有,不多。不够我再找村人给你收,质量我给你看着,不会出问题。”
江盼觉得张娘子上道,这就已经掌握经销商的思路了。
他也不在意张娘子会不会赚差价,主要是节省他的时间,也免了跟村人打交道,不然收了这家那家不收,都是麻烦事儿。
这会儿有张娘子在中间周旋,双赢,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暗示张娘子:“婶子,那这样好了,以后我要用到蔬菜这些,我都找你收,你不够再找其他人收,价格你自己定。我从你这儿收的价格就按之前说的,除了质量要好,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咋样?”
“那婶子先谢谢你了,质量你放心,保证给你弄的干干净净的。”
张娘子也是通透的,知道这是江盼给她让利,她从别处收的菜低个一文两文,肯定也有很多村人愿意,毕竟去一趟县城也不容易,还得花钱。
她是知感恩的,知道是江盼照顾她们,接下这事儿就想给江盼弄的漂漂亮亮的。
这时,江盼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竹筒递给张娘子:“我还需要这种竹筒,我看婶子家世强哥和世忠在家,不如帮我做竹筒,大小就按这个来,一文钱十个,我目前一天收三百个,后期量还会增加。”
一文钱十个,一天三百个就是三十文。
做三百个竹筒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山上竹子多的很,都不要啥成本,就花点时间和力气,这么好的事张娘子自是无有不应。
不过江盼还是得把话说在前头:“婶子,既然是谈长久生意,丑话我也就说在前头;只要我生意不停,竹筒就会一直收。但是有一点,竹筒需得和我给的这个一样,有虫洞和缺口的,或者脏脏的,竹膜洗不干净的,我都不收。”
张娘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肯定按你的要求来。”
事情谈完,江盼和林进宝告辞,走之前张屠户又割了一块儿瘦肉给江盼。
江盼也没有推辞,收下道过谢就告辞了。
他们走后,张娘子和张屠户面面相觑片刻。
张屠户:“这是报答咱们呢,只这收蔬菜和做竹筒,咱们家就能多不少进项。”
张娘子:“是啊,是个知恩图报的。谁想到当初的一点怜悯,竟有这等收获。”
两口子心里都打定主意以后多做好事儿,少做坏事儿。
--
从张家出来,林进宝忍不住问江盼:“竹筒真要让他们家做啊,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晚上回来可以自己做,没必要多花那笔钱。”
“也不是多花钱,以后咱们会越来越忙,我还有其他打算,这些琐碎又占用时间的事,就交给别人做,性价比更高。”
林进宝不懂什么是性价比,就是觉得这钱花的冤枉:“但一文钱十个是不是不太划算啊,竹子又不要钱,竹筒做起来也快。”
江盼担心林进宝一想一天要三百个竹筒就是三十文,比自己工钱还高,想跑去做竹子。
便跟说起他的打算:“你不要觉得做竹筒赚的多,就想去做竹筒。先不说我到时候还打算给你奖金,我还想让你跟着我学点东西,等以后你自己支撑起一个摊子,不比天天砍竹子好?”
林进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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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样想,没想砍竹子,我是想跟着你的。我只是觉得你挣钱不容易,这个钱花的冤枉。实在不行找爷爷和我爹做这个,他们和我娘不一样,反正在家里也没事,他们不用给钱……“
“进宝,”江盼打断他:“先不说不给钱你娘知道了会咋样,就是你娘答应,我也不愿意。我情愿花钱做这个事,也不愿跟所谓的亲人搅合在一起。”
“你和二嫂自不必说,我信你们的人品,再加上我跟你们也是要谈钱的。至于你家其他人,就还是各自安好吧。”
想了想又道:“你也记好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都尽量别扯关系。除非你对对方有除了钱意外的图谋。”
这跟林进宝以往的认知不一样。
在村子里,有点什么都是亲戚之间互相帮衬,从没有听说过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扯关系之类的话。
江盼看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这观点对他冲击不小。
也能理解,毕竟从小到大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所接受的所看到的都是亲戚间的各种往来,一时不能接受这么前沿的观点也正常。
江盼不管他现在如何纠结,想通后能接受一二也不枉他耐心教他。
更何况他以后还打算跟林进宝长期合作,合作伙伴理念不和怎么能行?
让林进宝早点适应和接受他的观点,是很有必要滴!
--
回到家,林进宝脸色实在不好看,时远归都忍不住问:“出去一趟,他这是咋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江盼:“别管他,小孩子,三观碎了在重塑中。”
时远归:“……”
你也就比他大一岁好不好,还小孩子,人家个头都比你高。
还有,三观是什么?
江盼怎么时不时说一些听不懂的词,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江盼开始准备晚餐。
今天做大餐,犒劳自己!
三斤排骨,分别做成糖醋排骨和蒜香排骨。糖醋排骨味道酸酸甜甜,肉质鲜美,色泽红亮油润;吃起来外脆里嫩,舒爽滑口;蒜香排骨质嫩味美,蒜香浓郁,让人垂涎欲滴。
二斤五花肉都做成了红烧肉,红艳艳油亮亮的红烧肉入口即化,口感微甜,肥而不腻。
一斤肥肠加尖椒爆炒,辣味十足,鲜香四溢。
张屠户送的瘦肉跺成肉沫,跟萍萍买回来的豆腐一起,做一盘麻辣浓郁、肉香味儿十足的麻婆豆腐,简直是下饭神器。
再来个番茄鸡蛋汤,凉拌四季豆。
一桌子七个菜有五个是硬菜,有汤有素,再加一盆白花花的大米饭,简直堪比过年。
林安安:“哇!”
林进宝:“哇嗷!”
江盼给每个人倒一杯提前准备好的酸梅汤,站着举杯:“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累了这么久,吃一顿好的,敬自己,也敬大家,干杯。”
时远归:“干杯。”
其他几人:“干杯!”
人生大事,吃喝二字。
开动!
31. 逛吃
一桌子饭,吃的干干净净,大家又满足又惬意。
林萍萍:“哥,你做的饭好好吃。你以后要教我,我也要学做饭!”
林安安:“太好吃啦,跟过年一样。”
林进宝:“真想天天吃。”
“行,谁想学都教,只要你们喜欢做饭。要是不喜欢做饭,就还是别学了。”江盼坐在凳子上,跟没骨头一样靠着时远归。
时远归:“那我也学吧。”
江盼直起身子好奇道:“时大哥,你也喜欢做饭?”
其实不用学啊,他以后可以做给他吃啊,他挺喜欢做饭的。
“主要是每次都是你做饭,等我学会了,你就可以休息。”时远归微微低头看着江盼。
江盼感动,心里暖暖的。
虽然他是挺喜欢做饭,但被人惦记着,就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于是他说:“好,以后我教你做饭。”
对面的林进宝看着他两一笑一说,明明也没说啥话,就觉得不太得劲儿,怎么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林进宝搓了下胳膊。
林安安:“进宝哥,你冷吗?”
他觉得不冷啊,这天不是还挺暖的嘛,怎么进宝哥看着像有点冷的样子?
林安安小小的脑瓜子想不明白。
江盼听林安安这样问,见天也擦黑,就说:“那大家今天就散了吧,明天早上过来吃早饭,然后再去县城。”
江盼送林进宝和时远归出门。
林进宝一个人回家,都下缓坡了,就看江盼和时远归还站着没走。
他有点搞不懂这两人,离得这么近,还要送?
而且明早不是就能见了吗?搞不懂。
搞不懂的林进宝开开心心的回家,心里想着果然还是肉好吃啊!
站着没走的时远归和江盼这会儿正说着话。
时远归:“明天县城我就不去了,你带他们好好玩。”
“为什么啊,你不想跟我们一起?”
“没有不想和你们一起,只是明天你带你弟弟妹妹好好玩玩,我在家研究你说的手推车,早点做出来,你早点用。”
江盼执拗地道:“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我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悦,和你一起庆祝。时大哥,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吗?”
时远归看到江盼在夜幕下发亮的双眼,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坚持。
面对这样的江盼,时远归说不出拒绝的话。
或者说,时远归从一开始就不会拒绝江盼任何事。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好。”
江盼就笑开了,他面对时远归,倒退着走了几步。
时远归怕他摔倒,连忙跟上。
江盼:“时大哥,我真的好开心。我来这儿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没想到自己能挣到钱,也没想到能把弟弟妹妹们养好,更没想能遇上你。真的,我可开心了。”
时远归以为江盼说的“来这儿后”是指搬来这里后。
“你来这里后,我也挺开心的。你能跟我分享你的成功,你的喜悦,我更开心。”时远归肯定道:“江盼,你会越来越好的,也一定每天都会比现在开心,因为你本身就很好。“
--
第二天,江盼一行五人吃过早饭,便一路向北,去逛县城!
一个时辰后,几人到了城门口。江盼给官兵交了了五文进城费,带着大家进去。
除了时远归和江盼,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城安县。
从进了城门,就一路不停的“哇”“哇”“哇”!
江盼真是好笑又心酸。
所以他今天是无敌好哥哥,看上什么了,都买买买!
不过林进宝几个都是懂事的孩子,看到啥都说不要,明明有时候眼睛都移不开。
江盼便做主给他们买。
逛完东街早市,除了吃到不少平时没吃过的小吃,每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林安安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风车,脸上都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看时间还早,又刚吃过东西不饿,江盼便带着他们去采购。
先去了百草堂,配了许多酸梅汤配料,又买了些硝石,大概能用一个月的量。江盼付了钱,时远归很自然的接过放在背篓里。
出了百草堂,再去布行。
江盼打算给家里每人都做一身衣服,贵的布买不起,就买便宜的麻布,再买一匹棉布,做里衣。
衣服时远归和林进宝死活不要,江盼也就不再坚持,只买了他们三兄妹的,他们身上可都是补丁啊!
挑完布,江盼喊住掌柜:“掌柜,这里有没有绢花卖?”
其他几人:“!!!”
林进宝立马尖叫:“江盼,你有情况,你要绢花干嘛?说,是打算偷偷送给谁?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不过你还小,还不到十七,现在说亲有点早了吧?”
时远归也看了过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江盼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进宝,你说这成天都想啥呢,难道我就不能送萍萍吗?”心上人就在旁边站着呢,可不要污他清白啊。
林萍萍听绢花是给自己的,有点不可思议:“哥,真的是给我的?”
她没想到她哥会给她买绢花,她以为她哥想不到这儿,她还打算用自己的钱买来着。
“咱们家就只有你能戴绢花,除了你还会是给谁的。”说着,看掌柜将装绢花的匣子拿了出来,就推了下林萍萍:“快去挑吧,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挑,哥哥给你买。”
林萍萍红着脸看匣子里的绢花,每一样都好漂亮啊。
问了掌柜的价格,她挑了两对最便宜的,便不肯再挑。
江盼又给她拿了两对五文的,两对八文的。
林萍萍要拒绝,江盼就劝她:“多拿点,下次来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换着戴。”
说完,让掌柜算钱,三匹麻布一批棉布加八对绢花全部一千一百二十八文,江盼痛快付钱。
还行,能接受!
接着几人去杂货店,买糖。
杂货店老板认出江盼,还问了下上次买走的辣椒咋样了,有没有种出来?江盼回,长势喜人。
杂货店老板不太信,不过还是笑着说挺好。
买完糖,几人又去钱庄兑换银子。
这次出门的时候家里只留了二两原来的碎银,其他的铜钱都带着。
时下钱庄兑换银子是一千文铜钱兑一两银子,江盼兑换了整一个五两的银锭子,留几十文铜钱,剩下的都兑换成碎银,这样好携带。
从钱庄出来,时间不早了,早上吃的都差不多消化了,肚子都有点饿,就打算去吃大酒楼!
--
城安县最大的酒楼有两家,一家是时远归之前卖野物的醉春楼,另外一家是香满楼,都开在十字街头,面对面。
江盼当然带他们去香满楼啦!
几人穿着格格不入的衣服走进大堂,引得一楼的客人都停下筷子观看。
时远归还好点,其他三人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林进宝甚至暗戳戳地扯扯江盼的衣袖:“我们就这么进来真的可以吗?会被赶出去不?”
林萍萍也小声问:“哥,会不会很贵啊,咱们银子够吗?要不不吃了吧。”
江盼无奈。
以后有机会还是得让几个小孩多见见世面。
他前世第一次跟大学同学去某巴克,身上揣着三百元,还怕不够买一杯咖啡,进了店里畏畏缩缩的。
虽然他爸妈有钱,可跟从小被放养在乡下的他有什么关系?
他都是上了高中才到县城的!
所以江盼很是懂林进宝几人的无措和担忧,他耐心安抚:“没事的,咱们花钱吃饭,不会被赶出去的,放心吧。”
像是应证江盼说的,店里伙计笑呵呵的过来招呼,一点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客官里面请,几位?一楼客满,给几位安排在二楼可好?”
江盼笑着回道:“你好,我们五位,就在二楼吧。”
“好嘞,客官请跟我上楼。”伙计让江盼几人先上楼梯,他紧随其后。
到了楼上后,人也不少,可见这家酒楼生意火爆。
伙计将江盼几人带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几位坐这里吧,靠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吵是吵了点儿,可风吹进来凉快。”
江盼觉得这位伙计是个妙人,瞧这多会说话!
让林萍萍和林安安坐里面靠窗的位置,林进宝坐一边,时远归让江盼挨着林萍萍坐,他坐靠走道的位置。
坐下后,伙计周到的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先喝点茶,我给几位介绍一下咱们酒楼的特色菜。”
见江盼点头,伙计开始唱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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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一长串。
江盼问其他人有啥想吃的,其他人都摇头。
他就让伙计推荐,伙计也不客气:“咱们香满楼的鱼生那是一绝,您可得尝尝。还有香酥鸭子,东坡肉,糖醋鱼,板栗烧野鸡,都是不错的荤菜。”
江盼想了想,点菜:“就来一份鱼生,一份板栗烧野鸡,再要一份蒜泥白肉,一份冰糖百合马蹄羹,再来一笼包子。”
伙计听江盼点的菜,暗暗吃惊,觉得江盼有两把刷子。
记下菜名,让他们稍等,就下去了。
江盼点菜,林进宝几人听的咂舌,这会儿没有外人,林进宝就问:“点的都是肉菜,这得多少钱,会很贵吧?”
林安安:“要是钱不够咋办?”
江盼故意逗他:“钱不够就把安安留下来抵债,好不好呀?”
林安安瘪嘴:“不要,哥哥不要把安安留下抵债,我们别吃了,回去吧。”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倒是松快了起来。
林安安见其他人笑,这才知道哥哥是故意逗他,于是也嘿嘿笑了。
没一会儿,菜端上桌。
江盼让大家吃,他自己挨个儿尝了一遍。
除了鱼生外,江盼觉得其他的都挺一般,主要也是受限于调味料和烹饪技术。不过鱼生倒是真不错,尝不出一点腥味儿,很甜美,也很鲜嫩,而且厨师刀功了得,鱼片片的薄薄的,晶莹剔透,吃进去都尝不到鱼骨。
吃了一会儿,一个厨师摸样的人端着一碟糕点过来,放到安安面前。
笑道:“几位客官吃的可好?我是咱们酒楼的厨师,味道有什么不满的,诸位可跟我提一下,以后我们会改进。”
江盼:“!!!”
嚯,这店不错啊,伙计服务态度周到,不照人下菜碟,又懂得推销产品,厨师还会询问顾客意见,怪不得人这么多。
安安和萍萍没吃过点心,这会儿看到桌上精美的糕点,有点馋,但哥哥没有发话也不敢动手,都望着江盼。
江盼点头让他们吃。
“多谢师傅送的糕点,大家吃的很满意,味道很好。尤其是鱼生,鲜嫩爽口,不见一丝腥味儿,不亏是贵店招牌。”
厨师被夸很是得意,便不再谦虚:“其他的菜我不敢说,单就这鱼生,整个城安县我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过其他菜呢,诸位也可以提提意见,我们好改进一二。”厨师也是真心询问,只有满足顾客口味,生意才能做的长久。
江盼见厨师问的真诚,又吃了人家的糕点,就想着做个好事。
想了想道:“其他菜味道我不好评价,没有吃过其他酒楼也就没有对比。不过我曾有幸在一本食谱上看到烤鸭的另一种做法,光看描述,就让人垂涎三尺。”
“似是将鸭子从内腌制入味儿,在外表刷上蜂蜜或糖浆,用烤炉烤的表皮金黄酥脆,再用刀片成薄片,沾细糖,配上黄瓜丝,葱丝等,用薄饼卷食。师傅若有兴趣,可尝试一二。”
厨师朝江盼行了一礼:“多谢贵客,来日若能做出此等美食,必请贵客一尝,还请贵客留下姓名。”
“叫我江盼就行。”
吃完饭,几人先去外面等着,江盼在柜台结账。
掌柜推拒,并拿出一个食盒递给江盼:“我们大师傅交代了,贵客免单,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贵客不要推辞。”
江盼挑眉,这厨师真不错,没想到一道食谱能换个免单。
江盼不觉得亏,他只是借用别人的智慧,若这个厨师真能做出北京烤鸭,那也是他对这个时代的贡献嘛!
主要是他自己确实挺怀念那个味道,咳。
如果厨师真能做出来,对他们酒楼也好,顾客的口味也能得到丰富和满足,简直是多赢嘛!
希望厨师早日成功。
几人在外面等着,就见江盼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出来。
林萍萍:“哥,你又买啥了?咱吃饭花了多少钱?”
江盼:“吃饭没花钱,这食盒是厨师送的。”
打开一看,食盒里面装着几款糕点,精致可爱。
林进宝、林萍萍、林安安吃惊:“啊!!!为什么啊?”
时远归:“你们哥给的那张食方,可不止这一顿饭,行了,回吧。”
果然还是时远归懂他,不亏是他江盼看上的男人!
32. 生意
当天晚上刚吃过饭,孙巧巧和赵桂芳就来了。
江盼没有请他们进屋,堂屋有一半是他在睡觉,不合适让外人进去。
几人围着院子里石桌坐下,寒暄几句后,赵桂芳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对江盼道:“打小婶子就知道你是个出息,听话又懂事,果不其然,现在生意做起来了,也知道帮衬家里人。”
江盼不理会赵桂芳的打算,他用林进宝和孙巧巧,只是单纯觉得这两个人好,可跟她赵桂芳没关系。
他可一直没有忘记赵桂芳想把萍萍和安安送出去,还占了他们家的地。十亩地加两间房只给了二两多银子。
当初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只能妥协。
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求不到林家什么。如果赵桂芳不再作妖,大家就进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过,如果赵桂芳还有其他图谋,那他也是不怕的。
江盼没接赵桂芳说帮衬家里人的话,也不多绕弯子,直接道:“进宝跟我说了,让二嫂来帮我干活是没问题的,可以来的晚一点,只要活干的好。”
“我先说一下我的要求,听完能接受,咱们再谈后面的,要是不能接受,就算了。”
“先说来这边要干的活,一个是洗菜串菜和清理肉,菜怎么串,萍萍会跟你说一遍;再一个就是检查收的菜和竹筒,要是收的菜不好,竹筒不干净有虫洞这些的都不要。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做的东西一定要干净,不能马虎;二是要备足我第二天的用量,要是来的晚做不完,就不行。”
“萍萍到时候会有其他事情要忙,教会你串菜后,这些都只有你一个人做。二嫂你看看能接受不?”
萍萍已经学会做阿达子,以后这个就交给萍萍做。既然花钱找人,洗菜串菜的活萍萍就不再帮忙。
听完江盼说的,孙巧巧刚要答应,赵桂芳就抢先问:“盼哥儿你还收菜和竹筒啊,咱们自家院子里有菜,就直接用自家的算了。至于竹筒让你二叔和你爷爷帮你做,何必便宜外人。”
江盼笑着问赵桂芳:“二婶的意思是家里的菜我可以随便拿不给钱?那就先多谢二婶。”
赵桂芳一噎,讪讪道:“婶子不是那个意思,婶子的意思是你既然要花钱从外面收菜,就收自家的呗,自家的钱何必让外人挣。”
江盼好笑:“婶子也说了是自家,用自家的菜还花啥钱啊,对不对?”
那怎么行!哪能白用,不给钱肯定不行啊。
赵桂芳张嘴想急着解释,江盼不给她机会:“收菜和竹筒的事我已经交给张屠户娘子,要是婶子家菜有多的,可以问问张娘子收不收,我一概不管。”
赵桂芳张开的嘴巴又闭上,心里憋屈,觉得江盼不顾念亲情,这么好的事竟然让外人做。还有进宝,他肯定早知道这个事,也不知道给家里通个气,劝劝江盼。
狠狠瞪了一眼林进宝,都是白眼狼。
林进宝:瞪他干啥?
“那给你嫂的工钱呢?你给进宝一天十文,可不能亏待你嫂子啊。”赵桂芳又问。
江盼挑眉看向赵桂芳,似笑非笑:“婶子这话说的好笑,要是给二嫂的没有进宝多,倒像是我亏待了二嫂似的。进宝从天不亮就跟着我去县城,到晚上才回,忙碌一整天,要是给他的跟二嫂一样,婶子不觉得是亏待进宝么?”
孙巧巧连忙摆手:“不碍事的江盼,我只做半天,你少给我点就行,不用跟进宝一样。”
赵桂芳瞪了一眼孙巧巧,孙巧巧假装没看到。
“不过嘛,”江盼看着她两的眉眼官司,淡淡道:“只要二嫂将我说的活干好干完,工钱就按一天十文,算是感谢二嫂之前对我的照顾。”
孙巧巧有点感动,她觉得一天给她五文都行,村里人也没有天天拿工钱的。
“江盼,嫂子谢谢你,我会按你说的做的,你放心吧。”
赵桂芳眼睛转了转:“盼哥儿果然是记情的,巧巧啊,你可得好好做,知道吗?”
孙巧巧点点头:“知道了娘。”
“那这样,巧巧的工钱就直接给我,以后我帮她领。”
孙巧巧不可思议的抬头,嘴角蠕动。
江盼:“婶子,这可不行。帮我干活的是二嫂,工钱自然是结给二嫂,在我这儿干活没有代领工钱的说法。”
江盼就知道赵桂芳会来这一出。他之前本来想的是给孙巧巧一天十五文,对外就说是十文。结果看赵桂芳跟着,就不能再说十五文,不然林进宝的事会暴露。
算了,等月底一起给孙巧巧发奖金吧。
听江盼这么说,孙巧巧感激的看他一眼。
“那行吧。”赵桂芳不满道,不过想了下孙巧巧领了钱回家还是得上交,就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谈好,江盼就不多留她两:“行了,这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婶子你们。等过两天,我让进宝通知,二嫂你再过来。”
--
如此,又过了几天,时远归送来江盼要的小吃车。
在江盼的要求上,时远归做了改进:车身加了扶手,推着方便;上面的挡板是用竹席做的,能拆卸,走路的时收起来,摆摊时候挂上去;车厢分了两部分,一半装酸梅汤,一半分了上下两层,上面放冷串,下面放杂物。
时远归还做了两把折叠小凳,就放在冷串的下面,平时站累了可以拿出来坐。
桌面也有改进,加了物品放置区和台面。这样,像勺子、细竹签等都有固定的位置。
将东西放进去试着推了下,里面的东西也不会晃,固定做的非常好,再也不怕走路上潵出来了。
小推车看完后江盼很满意。
很满意的江盼想抱一下时远归。
时远归被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呆的,周身都被一种叫江盼的气息环绕。
情绪也被一个叫江盼的人左右。
他觉得自己有点病了。
不然怎么老是想到江盼,就连做梦也会梦到。
不过只抱了一下,江盼就松开了,后退两步。
摸着鼻子有点尴尬地道:“那个,我太激动了,时大哥,你做的这个太好了,我很喜欢。”
他太不矜持了啊啊啊啊,怎么能直接抱呢?不是说好了要含蓄,含蓄吗?
吓到时远归了怎么办?这些天的努力不白费了吗?
怎么就不知道克制呢?
时远归果然被吓到了吧?他都没反应了。
他轻轻拍了下时远归肩膀:“时大哥?”
时远归被江盼拍地一激灵,有点懊恼自己反应,脸上就崩地紧紧的:“哦,没事,你喜欢就好。”
江盼看时远归冷着脸,是从未对他有过的。
他心里有点忐忑,怕时远归这个保守的古代人接受不了他这么奔放的拥抱,内心惴惴不安,语气就透露着小心翼翼:“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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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气啦?我刚刚只是有点激动,情不自禁就抱了下你。”
说着,怕时远归不信,又胡乱解释:“就像对安安,对进宝,对,就是这样,对他们我有时候激动了也会抱一下,我这人就这样,不是故意对你不尊。”
“时大哥,你不要生我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时远归听江盼语无伦次的解释,心里又是喜悦又是酸涩。
喜悦江盼这么在意他的感受,怕他不高兴就急忙解释;酸涩江盼的拥抱和亲密不单单是自己,就连林进宝都会被他这样对待。
又听他说以后不会这样对自己,嘴里发苦。
一时间五味陈杂,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见江盼还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等他回答,好似只要他说声好,从此以后就会远着他,不会再亲近他。
看不得江盼这个样子,时远归只能将各种苦闷咽下,微微扯了下嘴角,哑着嗓子:“无碍,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半响又补充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听时远归这么说,江盼提着的心就放下大半。
不过他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得注意分寸,别人还没追到,就给吓走。
那就得不偿失了。
--
小吃车已经做好,其他东西都是做熟的,材料也有,江盼就准备带着林进宝去县城摆摊。
考虑到庙会几天人比较多,县城摆摊客流可能没那么大,而且他们还得赶路。第一天江盼就只准备了一桶酸梅汤,冷串就按三只鸡的荤菜量,搭配着素菜准备。
此时已过七月中旬,天气还是很热,熟食放不住,江盼就还是第二天早起烫菜,用来降温的硝石装在小吃车厢内,到了地方后找点冷水,再往里加。
如此,一切都准备妥当,江盼和林进宝天微微亮出发去往县城。
再来县城两人都已轻车熟路,交了四文钱进城,直奔东街。
到东街后又交了一文钱摊位费,便推着小吃车找空位。
他们来的不算早,好的位置都被占的差不多了,最后在快到街尾处找了个不大的地方安置。
东西摆出来后,江盼朝四周看了下,左手边是一家混沌摊,右手边是一家烧饼摊,正对面是个茶水店。
江盼想了下还是去了茶水摊,其他地方可能都没有冷水。
他过去后找到摊子老板,说拿两文钱换一盆冷水,茶水店老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帮着把水拎过去。
看江盼将水倒进车箱子里,便好奇问道:“你这推车倒是有趣,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江盼:“卖冷串和冰镇酸梅汤,老板要尝尝不?”
茶水店老板一听要卖酸梅汤,虽不知是何物,但直觉江盼是抢他生意的,拉着脸有点不高兴:“你这,要我水还抢我生意,有你这样的吗?”
江盼无奈:“老板,我这酸梅汤跟你卖的茶水都不是同一种,你三文钱一壶,我这一竹筒五文钱,种类都不同,怎么抢你生意?再说你那水也是我花钱买的啊。”
老板被噎住,又听那什么劳什子酸梅汤一竹筒就要五文钱,暗暗吃惊,又腆着脸问:“你说的这酸梅汤金子做的不成,卖那么贵,有人要?”
“不是金子胜似金子,老板你要不要买一杯尝尝?”
茶水店老板摆了摆手走了,卖那么贵,就等着卖不出去被打脸吧!
33. 识字
江盼的小吃车造型独特,还不等他开始叫卖,就有人围了上来。
“老板,你这推车真别致,里面是卖什么的呀?”
江盼将冷串和珍珠圆子的盖子掀开,客人立马被珍珠圆子吸引了,好奇道:“这是何物,颜色怎如此漂亮?”
“此物名为珍珠圆子,因形状晶莹剔透,酷似珍珠而得名。这圆子做起来工序复杂,材料昂贵,说是珍珠倒也没错。”
这客人就喜欢这五颜六色的东西,被说的动容,便问道:“那这珍珠圆子如何食用,卖价几何?”
江盼故意面露为难:“不是我不愿卖给您,实在是这物难得,量少,我都是搭着酸梅汤一起卖的。酸梅汤也是好物,用昂贵药材熬制而成,不仅能生津止渴,对身体也有好处。我这一直用冰镇着,天热喝正好解暑。”
客人很是心动:“那就来一份你说的这什么,酸梅汤,多少钱?”
“五文钱一竹筒,加一份珍珠圆子六文钱。”
客人觉得有点贵,不过到底眼馋这些五颜六色的圆子,咬牙说:“来一杯。”
林进宝不等吩咐就连忙打好酸梅汤,加了一勺圆子打算递给客人。
眼前客人看只有一勺圆子,不太满意。江盼就笑着说:“今天第一单生意,给这位顾客再多加一份,好吃再来惠顾。”
看林进宝又多加了一勺,客人满意了。掏钱递给江盼,接过竹筒站着就喝。
“好喝!”说完一口气竟将一杯酸梅汤都喝完了,嫌签字扎的慢,竹筒底下的圆子都直接仰头倒嘴里吃。
“吧唧吧唧”嚼完后,竟还要来一杯:“再来一杯!”
林进宝嘴角抽动,喝的比他还豪放。
客人这次拿到酸梅汤倒是没急着喝,而是站在小吃车前问:“你们明天可还来,以后可还来?”
“正常情况下都来,只是不一定在这个位置。”
客人得到想要的答案,端着竹筒边喝边走了。
旁边的人早被吸引,这会儿也跟着买。你一杯,我一杯。有嫌价格高的,嘴上抱怨几句,也有让多加圆子的。
江盼都乐乐呵呵应对,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也有人问冷串的:“这是何物?看着红红的,还有芝麻。”
江盼就趁机推销:“这东西叫冷串,吃着凉凉的,不热。有荤有素,荤菜五文一签,素菜有两文的有一文的,看您要几签。”
“怎么那么贵哦,太贵了太贵了。”“就是,五文钱都可以买一斤菜自己做。”
江盼就笑着解释:“自己可做不了我这味道啊。先不说这底下都是鸡汤,就这芝麻,得不少钱吧?”
众人一看,是,芝麻不少,密密麻麻铺满一层。
江盼又说:“再看着上面飘的红油,可都是清油,这一斤清油也得一百文啊。”
当然这一斤清油能做好多料汁,这个就不用跟客人说了。
众人一听,确实,油贵,寻常人家哪里舍得放。这么一看,这东西也没有那么贵了,毕竟成本高。
江盼又继续加码:“其他如盐啊,糖啊等材料就不说了,众位也知道都不便宜。诸位可知这红油是何物?”
众人摇头,好奇的就问:“是何物?”
“这东西名叫辣椒,味辣而不辛,香而不干,用来代替茱萸再好不过。诸位还别不信,这东西只我这儿有,不说顺和府,反正整个城安县没有第二家有。”江盼笑眯眯道。
“真有这么神奇?”“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贵。”“是啊,用的东西都精贵。”
“那我倒要尝尝看。”
于是你五串,他十串的要。
虽然之前早有经验,也早就知道生意应该不错,只是没想到卖的这么顺利。
江盼收钱,林进宝负责装东西,两人配合默契。
过了饭点不久,东西就都卖光了。
“还得再多准备点。”江盼和林进宝同时开口。
然后都笑了。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要的肉丝面,还给林进宝多加了一个烧饼。吃完饭,江盼让林进宝看着车子,他去办点事儿。
江盼从东街出来,向路人打听了下铁匠铺,便循着位置寻了过去。
到了铁匠铺,师傅正坐在门口纳凉,看到江盼便问:“买什么,要成品还是定制?”
“要一把匕首,定制。”江盼描述了下想要的样式,约三寸长,刀身略弯,刀尖细而锐,问:“做这样一把,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铁匠师傅打着蒲扇思考了片刻:“含材料和刀削,一共六两三钱,十日后取,先付一两定金,剩下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价格听的江盼咂舌,真贵。
不过他想着按照今天的生意火爆程度,再有十天也能挣来。
他老早就想给时远归送件礼物了,时远归实在帮他们太多,先不说之前用的蔬菜,就现在这个小吃车,自己做就得花不少钱。
更何况他想给时远归送个自己定制的礼物,匕首就很合适。时远归经常上山打猎,有个匕首多一份安全。在山里还可以用来处理野物,方便。
江盼掏出一两碎银给铁匠师傅,对方就给了他一个牌子,约好十天后来取。
离开铁匠铺,他又去了书坊。
他想买点纸和笔,有空了教三小的认几个字,纸笔平时自己也能用到。
只是一问,便险些劝退。纸真贵,好点的都得每刀一千文往上。
江盼没敢看宣纸,就只挑了能写字用的黄纸,一刀七百五十文,又挑了几支笔,一方墨,看还有炭笔,也要了几支,全部加一起差不多花了一千文。
付完钱拿上东西出来,江盼看外面微微西斜的太阳,内心感叹:赚钱难,存钱更难啊!
回家路上,林钱来看江盼买了纸笔,有些好奇:“你买这个做什么用?是打算送安安去读书吗?可是咱们村没有书塾,镇上的话安安年纪太小了,得有人跟着,你要照顾生意,萍萍能行不?”
“先不送书塾,我平时有空教几个字,认识字了再看他想不想读书。”
这下林进宝是真的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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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不知道江盼还认字啊,以为江盼就是比较聪明,毕竟以前也没见过江盼读书或写字。
他眼睛瞪的老大:“你自己教?你竟然认字,我都不知道,以前也没见你看书或者写字。”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祖父是个老童生,教过我娘几个字,我娘又教我认字,所以我才认得几个字。”江盼说的漫不经心,他也没有说谎,原主确实认得几个字。
林进宝感叹:“真是没想到,大伯娘竟然也识字,能认字好厉害啊!”
林进宝是真的羡慕,家里只有林钱来能读书,他爹娘从没考虑过让他也认几个字,这方面他一直很羡慕林钱来。
他看着江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道:“那你教萍萍安安的时候,我能不能跟着听?纸笔我都自己买,我就跟着听就行,不会打扰你们。”
江盼:“就是你不说,我也打算要你一起学。最起码得会算账,才好帮我管摊子。”
林进宝就笑了,十五六岁的人,笑的像个大傻子。
回到家,跟萍萍和安安说了有时间教他们认字的事。
安安年纪小,没反应,也不意外他哥识字。林安安是他哥的头号迷弟,觉得他哥无所不能,他哥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倒是萍萍很意外,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哥,你竟然识字?你还打算教我们认字,我也可以学么?我们以后都能识字了么?”
江盼肯定道:“对,你们三个以后一起学,最起码要学会常用的字,要会算简单的账。”
江盼没打算把林萍萍教成才女,毕竟他自己学识也有限;也没打算逼着林安安走科举道路,凡事还得看是否合适与喜欢。
教他们识字,教他们明理,让他们自己选择。
林萍萍是女孩子,选择少,但他也会给她铺好路,尽量让她在这个世道走的不那么辛苦。
女孩子,活的总会比较艰难。
林萍萍是真的很激动。
整个林家村就没有一个女孩子是识字的,就是读书人也没几个。里正家的林爱强算一个,她二叔家的林钱来算一个。
林钱来读书已经好几年,之前还在镇里上书塾,后来眼见着快二十了还考不过童生,赵桂芳就逼着回来结婚。
不过想来明年还是会继续考的吧。
林萍萍是真的很羡慕林钱来,读书不仅可以不用干农活,而且还受人尊重。就是考不上童生,也能去镇上或者县城里找个账房的工作。
怎么都比在地里刨食好。
这朝听江盼说要教她们识字,她是真的很开心。
她想,哪怕她不能参加科举,不能考取功名,不能去当账房做掌柜,她也要好好认字。
她想知道读书到底有多难,也想看看书里到底有什么,更想知道林钱来为什么那么受尊重。
她想认字,想长见识,想像他哥一样去大酒楼不会胆怯,想游刃有余的跟人交谈不会畏畏缩缩。
林萍萍小手捏的紧紧的。
她一定会好好学习,绝不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34. 猜想
之后每天早上江盼和林进宝去城里摆摊,回来教他们三个认字,有时候心血来潮做一顿好吃的,喊上时远归,五个人一起吃喝玩闹。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中度过,一晃就到了中秋。
距离江盼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月,而江盼的生意也做了一个月。
江盼跟林进宝商量后,决定出摊的东西不加量。他们到的稍微晚点,下午还得早点回来。就目前这个量,每日也有近一两银子的进项,抛出成本和花销,一日差不多也能存下五百文。
这个收入,对普通农家来说是真不少了,毕竟有好多人家一年都存不下二两银子。
可对江盼来说,还不够,主要是他们花的多。
他们三个都是长身体的阶段,加上之前身体亏空太多,江盼就在吃食上格外注意。不仅每日荤腥不断,还让张娘子帮忙收鸡蛋,蛋白质不能少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挣钱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行?
这个钱必须得花!
还有就是读书实在是费钱,怪不得都说寒门难出贵子。就这纸笔都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更不要说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也不知道林钱来这几年读书,花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不过书还是得读,不能做睁眼瞎。
这个钱也必须得花!
加加减减算下来,在县城摆摊快一个月,家里的存款竟然还是不足十两。
要不是钱都自己管着,江盼都要忍不住怀疑家里遭贼了。可贼也不可能偷一半留一半做慈善吧?
那这钱都花去了哪里?
江盼内心咆哮,辛辛苦苦好多天,回头还是穷光蛋!
哦对了,给时远归的匕首做好了,取的时候交了五两多。算下来,也勉强能对上账吧!
还是得再存点钱啊。
等手上钱多了,就在院子里打一口井,挑水实在太累;然后再买一头骡子,以后摆摊就让骡子拉,解放双手。
毕竟天天推车也挺废人!
简单对完账,知道钱没丢,江盼就不管了,开始计划明天要做的事。
明天就是中秋节,他给孙巧巧和林进宝都放了假,明天不摆摊,在家过节。今天从城里回来时买了不少东西,他打算做点月饼。
以前每年中秋他和奶奶都会自己烤月饼。
现在没有烤箱,他打算蒸月饼。这是自己所剩不多的念想,他想坚持。
--
第二天江盼难得没有早起,也没有锻炼。虽然生物钟还是让他早早醒来,不过他没有起来就一直在床上躺着。
赖床的感觉可真是太好啦。
林萍萍见江盼一直没起,知道她哥这段时间累到了,也没有喊他,将早饭温到锅里就带着林安安去打猪草。
林进宝来的时候看院子里没人,静悄悄的;以为人都出去了,可院子大门只虚掩着没上锁。
他试探着喊人:“哥?江盼?人在家吗?”
“进宝来了啊,进来吧。”江盼正躺在床上神游,听有人喊他,发现是林进宝后放弃了起身的打算,让他自己进来。
林进宝来江盼屋子也不是头一回,这会听江盼开口,知道家里有人后,便轻车熟路地进屋。
一看江盼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有要起身的打算,有些无语。
这人平时做生意的时候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常常让人忽略他也不过才十六岁。这会儿赖在床上不起,倒有了点小孩儿样。
不过林进宝不能让他继续躺下去:“快起来啊,太阳都要照屁股了。不是说今天做什么月饼么?你让我早早过来,自己却还在睡。赶紧起来。”
林进宝扯他。
江盼没法,只能起床。
一边刷牙一边想,等以后有条件了,他一定要躺个三天三夜,谁叫都不起!
洗漱完,林萍萍和林安安还没回来,看锅里温着早饭,知道是林萍萍准备的,问过林进宝是吃过才来的后,江盼就自己吃起来。
林萍萍熬了大米粥,很粘稠,里面加了香菇碎和青菜碎,还有一碗蒸蛋,一碟小菜。
家里有了收入,林萍萍也就不那么焦虑,加上吃的好了兄妹三个肉眼可见的长起来,林萍萍现在做饭就很舍得放东西。
吃过饭收拾干净碗筷,正想去喊时远归,林萍萍和林安安背着背篓回来了,帮两人把背篓取下来,猪草倒到猪圈。
江盼想了想,让林安安去喊人。
主要是上次他抱完时远归后,再相处都怪怪的。他感觉时远归对他冷了不少,他就不敢缠的太紧。
之后几次吃饭,都是大家一块儿,单独的相处倒没咋有过。
江盼就是后悔啊,早知道就忍忍了。
林安安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穿过竹林,站在时远归家门口,看大黄守在门外,不敢进去,直接大喊:“远归哥,远归哥,哥哥让我来喊你去吃饭。”
时远归听见声音走出来,意料之中看到来人是林安安,心里也说不上失落,就是没那么开心罢了。
他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笑:“好,你先等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林安安觉得远归哥对他笑的挺吓人,完全不像平时对哥哥那样笑。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也不敢问,只是呆呆地点点头:“嗯嗯嗯。”
东西是一直准备好的,前几天他又进了一趟山,猎了几只野物处理好没吃,做成腊肉放着,他记得江盼挺喜欢吃腊肉。虽然时间短还没熏好,不过到底有点味儿。
还有一些在山里捡的果子,装好一起拎出来。
“走吧。”
林安安人小腿短,有点跟不上,时远归走了几步发现了,放慢了脚步。
一大一小慢慢走进竹林,时远归看一旁没心没肺的林安安,到底忍不住,试探问:“安安,你出来的时候你哥在忙么?”
林安安迈着短腿,诚实回答:“没有,哥哥说等大家都到齐了一起忙。今天大家都要动手,不动手不让吃。”
“那你出来的时候你哥在干嘛?”
林安安挠头:“嗯……院子里站着?”
时远归不问了。
江盼果然是不想跟自己独处。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江盼突然就跟他疏离起来。
时远归这段时间脑海里把这几次见面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都想不通原因出在哪里。唯一有迹可循的,江盼对他的疏远是在上次送完小推车之后。
那次江盼抱了他一下。
他细细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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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拥抱的细节,只是抱的时间太短,他找不到蛛丝马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当时比较懵,僵着手没敢动。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回抱,江盼才生气了?
可是也不像。
要真是因为这样,以江盼的性格肯定会直接说出来,而不是不声不响的疏远他,躲着他。
时远归想不通其中的诀窍,心里有些委屈。
前几次一起吃饭,都是林安安来喊的他,他以为是江盼忙着做别的,才让别人喊他。
现在发现原来并不是。
他本来还想着今天中秋节,江盼可能会过来找他,特意早早起来收拾好家里,找了件平时不常穿的半新衣服穿着;两张躺椅并排放在院子里,连对着太阳的角度都调整了好几遍。
江盼之前说躺椅做好后一人一个躺院子里消磨时光。
可今天来的人并不是江盼。
江盼一次都没有再来过他家。
骗子。
时远归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林安安小心翼翼地偷看时远归,看他在自己说完话后一语不发,绷着脸。
觉得自己话没说对,惹时远归生气了。
看给人的眼睛都气红了。
林安安有点害怕,觉得这人气性太大,打算回去悄悄告诉哥哥。
各怀心事的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绷着脸往回走。
江盼看到两人冷着一张脸,都不说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安安惹时远归生气了?不应该啊,时远归脾气其实挺好的,不会生安安的气。
时远归不想来他家被林安安硬拉来的?这个倒有可能,毕竟时远归这段时间都怪怪的,对他也没有以前亲切,总是会莫名其妙看着他。
想来终究是自己的拥抱吓到了对方,觉得他太不矜持吧。
江盼心里有鬼,脸上就有点心虚:“时大哥你过来啦,我买了东西,待会咱们一起做月饼,过中秋。”
江盼的心虚在时远归看来就非常刺目,果然是不想单独见他,这会儿才心虚。
可是他又对江盼无可奈何,各种酸涩只能自己咽下。
于是冷着脸“嗯”了一声。
江盼给林安安使眼色:你去喊他的时候他一直这样?
林安安疯狂点头:嗯嗯嗯,哥你猜的真对,远归哥是被我气的,你看他眼睛都红了,哥你一定要帮我。
江盼看林安安的意思是时远归早上就这样,以为是不想过来,于是有点难过地点头:知道了。
林安安见江盼点头,以为他哥答应帮他说话,就不怕时远归了,开心地走开。
兄弟两不同频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都以为对方接收到了自己的意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时远归见江盼看都不看自己,眼神一直闪躲,跟自己说话时左顾右盼的,心里愈加憋闷。
将手里拎的东西递过去:“我前几天进山剩的一些东西,你看着一起做了吧。”
江盼接过来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触碰了下时远归的掌心。
时远归在这一触碰下,心里的委屈莫名奇妙地消散开来。
露出了进到院子的第一个笑容:“不是说要做什么月饼吗?你跟我讲讲,我和你一起做。”
35. 月明
江盼今天打算做两种月饼:传统馅月饼和冰皮月饼。
为买全材料,江盼将城安县城都跑遍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除了特别难找的,基本都买到了,实在没有的也能替代一二。
模具是早早就做好的,有圆形的,也有方形的。上面有的是花纹,有的是水果纹,有的是小动物,还有的是字。
传统馅月饼就用蒸的,馅料准备了蛋黄馅,五仁馅,豆沙馅和鲜肉馅。
冰皮月饼准备的口味有:枣泥,绿豆,茶香,桂花酿酒和茉莉青提;冰皮用的材料有糯米粉,细糖,油,牛乳,没有澄粉和粘米粉就用木薯粉代替;冰皮颜色因之前做阿达子早有经验,颜色不尽相同,单一的有,渐变的也有,很是好看。
大家调馅料的调馅料,做冰皮的做冰皮,厨房占的满满当当,平日安静的院子洋溢着节日的热闹。
除了月饼,还准备了其他吃食,摆盘十分精致。
百合酿虾仁摆成三朵莲花的样子周围点缀几片绿叶,水蒸蛋上面用蔬菜叶子绘制几支小花,黄瓜切长长的薄片卷起来装盘后浇上料汁,茄子夹肉做成灯笼的形状,清真鲈鱼鱼肉做成厚片围着鱼头摆成扇形,白肉对折摆成圆形中间放上用黄瓜片卷的玫瑰浇上料汁就是蒜泥白肉,还有一屉大闸蟹叠的整整齐齐,汤是一道桂花银耳鸡米头汤。
酒是前段时间自己酿的桂花糯米酒,酸酸甜甜,大人小孩都能喝。
再加上一碟形色各不相同的月饼,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就齐了。
原来的石桌放不下,幸好之前时远归给他们重新制作了一张方形竹桌,现在用刚好。
包完月饼,又做了□□道大菜,时间就不早,等菜都上桌,天都快黑了。
几人中午都是顺便垫吧几口,这会看到满满一大桌子又精致又美味的菜,很饿又舍不得下筷。
林进宝:“天呐,我都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一桌菜竟然还有我的功劳。”
林萍萍翻白眼:“你就只是负责烧个火好不好!”
林进宝:“那我还包月饼了。”
林安安举手:“还有我,我也包月饼了。”
江盼被逗的哈哈大笑,佳肴美酒,不就是和亲人共享么?
他举起酒杯:“这顿饭是大家一起的成果,每个人都功不可没,大家为自己干一杯。”
时远归看着桌上的菜各个都十分精致,像江盼这个人一样,精致又美好。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开始吃饭,林安安尤其喜欢吃蒜泥白肉:“哥哥,你做的蒜泥白肉比满香楼的都好吃,以后我还要吃。”
“好,过几天再给你做。”
林萍萍:“哥,我喜欢冰皮月饼,太漂亮了,你教我做吧。”
“好,教你做。”
林进宝:“哥,你做的这些我觉得可以开店了,又好看又好吃,你开店保准生意不错。”
“好,等以后有钱了就开店。”
林进宝:“哥,我最喜欢这道灯笼肉茄,你过几天再做一次?”
“那你喜欢着。”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
江盼看旁边的时远归一直不说话,便问:“时大哥呢,最喜欢哪一道?”
时远归不妨江盼会专门问自己,心里高兴:“你做的我都喜欢。”
江盼不满意:“不行,你必须说一道最喜欢的。”
“都很喜欢。要说最喜欢的,就蒜泥白肉上面的黄瓜吧。”
林安安不解,黄瓜哪有肉好吃:“啊,为什么啊!这上面黄瓜还不如那一盘浇了料汁的。”
林萍萍和林进宝点头表示认同。
时远归但笑不语。
江盼心里一动,故意道:“啊,原来时大哥你喜欢吃原味的黄瓜啊,那下次不切了直接给你一根吃。”
时远归:……
他有点无奈,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形状。”跟上次江盼用番茄卷的一样。
林萍萍:“我也觉得这个形状好看,哥,我看这个是花的样子,只是我没有见过,是什么花呀?”
江盼:“叫玫瑰花,真正的玫瑰花有好几种颜色,每种颜色都有不同的花语。”
“花语什么?”林进宝吃的眼睛都迷糊了,听到不懂的随口问。
“花语啊,”江盼声音拉的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花语就是用花来表达人的语言,用来表达人的某种感情和意愿”
林萍萍:“那玫瑰花的花语是什么?”
问的好,但他不敢说。
江盼:“一时记不起来了,想起来再说。”
林进宝:“那茉莉花呢?之前萍萍还卖过手环,要是当时加上花语,是不是更好卖?”
“聪明啊进宝,”江盼真心夸赞:“茉莉花的花语是纯洁,无暇、忠贞和尊敬。”
“好美啊!”林萍萍叹道:“我想它一定有个非常美好的传说和由来。”
“是啊,每种花的花语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林安安:“哥你知道的真多啊。”
江盼:“好好读书,你们也会知道的很多。”
“那书中有没有说怎么吃这大闸蟹?”林进宝指着已经奋战半天的大闸蟹道。
江盼一时无语,忘了大家都是穷日子过来的,不会吃大闸蟹,怪不得都不动!
他开了一只示范了下,又给林萍萍和林安安一人开了一只,林进宝拒绝,要自己尝试。
江盼又问时远归要不要,时远归不要:“不用,我之前当兵时看别人吃过。”
江盼就不管了,不过他自己也不喜欢开螃蟹,嫌麻烦,就专注吃其他菜。
过了不久,面前伸过来一只碗,里面堆着满满的蟹肉。
江盼不解地看向时远归,时远归悄声道:“给你的,吃吧。”
他看江盼只吃其他菜,不动螃蟹,以为江盼不喜欢吃。不过又想起刚刚江盼给林萍萍和林安安开螃蟹的时候一些边角肉也是吃的,便知道这人怕是懒得动手。
江盼看着碗里满满的蟹肉,感动又不解。
第一次有人注意到他想吃螃蟹又不想动手,而这人是时远归,这段时间一直远着他的时远归。
他抿了下嘴,微倾身对着时远归耳畔说:“谢谢你,时大哥,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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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扫到时远归耳朵上,他整个人都麻麻的,耳尖泛红:“喜欢就多吃点,我给你剥。”
江盼看他红红的耳朵,心里想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好。”
吃过饭,几人在院子里闲话家常。
看着时间不早了,林进宝起身告退,江盼装了一碟月饼和一小坛桂花酿酒让带回去,孙巧巧这段时间做的很不错,帮了不少忙。
林进宝走后,江盼又装了同样一碟月饼和桂花酿酒,打算送去张屠户家。
时远归拿到篮子:“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进去后我在外面等你。”
江盼很愿意跟时远归多呆一会儿,十分高兴的答应了,让萍萍和安安早点睡,不用等他。
两人来到张屠户家,对方也还没有睡。
时远归婉拒张屠户的邀请,坚持留在外面,江盼也就不进去了,把篮子递过去:“张叔,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糕点和酿的米酒,给你们尝尝。”
张屠户接过来,嘴里道谢:“谢谢你啊江盼,叔也不跟你客气了,篮子让你婶明天给你送过去。”
道别张屠户,江盼和时远归并肩而走。
十五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月光静静泄在大地上,照亮了周身的一切,也点燃了心里的火苗。
夜很静,间或传来几声蛐蛐鸣叫。
寂静中江盼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一时有些情动,隔着夜色望向身侧。
他轻唤:“时大哥……”
时远归想着事情,没留意旁边人的思绪,这会儿听到江盼喊他,就做了决定。
“两张躺椅都做好了,你这会儿不困的话,要不要去院子里坐着试试?”
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眼神中满是期待。
江盼应了:“好啊,再带点月饼和米酒。”
江盼用满香楼掌柜送的十分精致的食盒和糕点盒装了几块月饼,拿了坛米酒。又去他自己的屋子里把要送时远归的匕首小心放在身上。
出门。
--
江盼再踏进时远归的院子里,就明显发现了几处不同。
两张竹椅面对竹林并排放在一起,中间隔着一个小几,小几上还有个浅蓝色粗陶瓶,里面插着野花野草,再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些干果。
墙上的兽皮和打猎工具收了起来,一颗半大的葡萄树静静立在墙角,上面是竹子搭的葡萄架。
大概明后年就能吃葡萄了吧。
江盼把月饼和米酒拿出来摆在小几上,躺在右边的竹椅里。
时远归从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方薄毯和两只酒杯,江盼看了眼没说话。
时远归就解释:“夜里天有点凉,这个你盖着吧,我洗过的,不脏。”
江盼没有拒绝,时远归就轻轻将薄毯搭在江盼身前,米酒倒进杯子里,自己躺到另一张竹椅里。
江盼微微抿了一口米酒,闭上眼睛。
三五天即酿美酒,三五载才成佳缘,尝一口美酒,暖一颗赤心。
两人都没有说话。
竹椅轻晃,明月高悬,竹林传来簌簌风声。
一切都恰到好处。
36. 心事
月色朦胧。
时远归侧头打量竹椅里轻躺的人,这一幕他已幻想良久。
江盼一直很白。
初见是病弱的苍白,平时是红润的嫩白。
而现在,月色给江盼脸上打了一层柔光,透着几分朦胧,跟他这个人一样,明明简单到直白,却叫人猜不透。
时远归看不懂江盼,也看不懂自己。
早从第一次在村头桥上见到江盼起,他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左右。
想跟对方说话,想时刻见到对方,想看对方笑,想让对方开心,想把好的一切都给对方。
他不懂为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孤独久了,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人,好容易得到一点太阳,就想牢牢攥在手里。
而江盼就是他想攥在手里的太阳。
可这段时间江盼对他的疏离,让他觉得不是他想的那样。
江盼是太阳,但不是他一个人的太阳。
时远归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盼,视线随摇椅轻晃。
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再到他的嘴巴。
很润,很红。
时远归嗓子发干,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不是他一个人的太阳,但可以做他独独的月光。
这段时间的憋屈,烦闷,酸涩,连带着一直以来被江盼左右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出口。
时远归笑了。
他心中开出了洁白花朵,名字叫江盼。
他不再看江盼,仰躺在竹椅上,手背轻搭着眼睛,咧嘴无声地笑。
眼中酸涩之意退去,他轻唤:“江盼。”
“嗯。”
“最近好么?”
江盼心中一动,睁开眼睛转头,就掉进时远归幽深的眼眸里。
那眼神跟平时不太一样,正在酝酿着不为人知的狂风暴雨。
江盼简直就要深深沉溺进去,他语气柔到近乎呢喃:“挺好的,你呢?时远归,你呢,你最近好么?”
“不太好。”时远归哑着嗓子,不等江盼继续追问,就自顾自解释:“我总是觉得你在疏远我,可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江盼简直冤枉死了。
时远归委屈的语气又让他心疼。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苦,那么请让他多吃一点吧。
他像哄小孩儿一样解释:“冤枉啊时大哥,我怎么可能会疏远你。”
怎么舍得。
心爱之人的安抚如一剂良药,还没入口,便已药到病除。
时远归轻轻笑出声音,肩膀颤抖。
等了一会儿才郑重道:“江盼,我很开心,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
江盼心里发麻,脸颊发烫。
他觉得自己醉了,不然怎么就从时远归的话语里听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
他轻声回:“我也很开心,和时大哥在一起我也总是很开心。”
一阵风吹过,仿佛爱人的耳语。
江盼:“时大哥,看月亮,好亮。“
时远归:“是啊,好亮。”他的月亮最亮。
“时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是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叫后羿和嫦娥的夫妻,得到了王母的奖赏,王母送了他们一颗仙丹,据说吃了便可长生不老,还可升天成仙。仙丹只有一颗,只能一个人服用,后羿和嫦娥情比金坚,不愿分开,于是决定将药藏起来,都不吃。”江盼说到这里微顿。
“后来呢?”时远归问。
江盼看着时远归道:“后来啊,在八月十五这天,后羿外出办事,在回家路上抬头看天,只见皓月当空,月亮上树影婆娑,一只玉兔在桂树下跳来跳去,而后羿的妻子就站在桂树旁看着后羿。后羿当即去追,可他追三尺,月亮就退三尺,怎么追都追不上。从此以后夫妻两只能两隔,遥遥相望。”
时远归:“嫦娥怎么会升天呢?”
“这个有好几种传说,一种是说后羿外出时有坏人来到家里想抢药,嫦娥不想仙药落到坏人手里,被逼无奈只能自己吃下;另一种是说嫦娥趁丈夫不在,偷吃仙药成仙;还有一种是说药是后羿设计让嫦娥服的,想妻子能长生不老;更有一种说法是后羿对嫦娥不忠,与别人有染,嫦娥一气之下吃药飞升。时大哥,你相信会是那种?”江盼眨着大眼,语气透着狡黠。
时远归回地认真:“第三种吧,我既不想是后羿让自己妻子置于危险中,也不想其他两种不忠和背叛。所以就选择相信是后羿设计让嫦娥吃的吧。”
江盼:“那你呢?时大哥,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时远归答的飞快:“我既不会让所爱之人陷于危险之中,也不会想要跟所爱之人分开。”
江盼眼睛瞪的老大,气呼呼道:“那你是想出轨,想不忠咯?”
时远归语气透着无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是希望跟所爱之人长久厮守啊,怎么会不忠和背叛。我会把药转增他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平平淡淡相守到老难道不好?”
“极好极好。”江盼高兴,眼睛都弯了:“我也觉得跟所爱之人平平淡淡相守到老就很好。”
时远归:“嗯。”
江盼喝了一口米酒,时远归问:“你喜欢这种口味的酒?”
江盼:“喜欢啊,时大哥不喜欢吗?”
“喜欢。”时远归装作不经意顺着问:“除了米酒,还喜欢什么?”
喜欢你。
“甜食吧,总觉得吃甜食很幸福。”
时远归:“知道了,还有吗?有什么愿望?”
“这是中秋节许愿环节?”
“可以是。”
江盼:“那真要说愿望的话,我希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吧。不是现在这种,用别人的老屋改造的。我希望这个家是两层的,卧室在二楼,有一张大大的床,太阳能照到床上。养一只黑色的狗狗,再有一只橘色的大猫。“
时远归:“……”一时半会儿好像办不到。
于是他把剥好的坚果递给江盼:“吃点板栗吧,还是去年收的。”
江盼接过来咬在嘴里,板栗的香味在口腔蔓延开来,江盼想起以前跟奶奶捡板栗的情形。
语气透露着怀恋:“再有一个月今年的板栗也要成熟了。”
时远归漫不经心地引导:“想去捡不?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村里没人发现,板栗特别多。”
江盼当然想去。
“可以吗?你带我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时远归永远不会觉得江盼麻烦:“到时候咱们可以在山里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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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猎点野物,咱们烤着吃。”
“好啊好啊,我到时候重新酿点酒,咱们带着。”
“好。”
江盼:“真好啊。”
时远归:“真好啊。”
两人相视而笑。
江盼看酒喝的差不多了,呆的也够久了,就起身告辞:“时大哥,我得走了,萍萍和安安两个在家我不放心。明天你直接过来一起吃饭呗,后天我又得出摊了。”
“好,我送你过去。”时远归跟着起身。
两人走到院子门口,江盼突然想起一事,他从衣袖里拿出一物,递给时远归:“时大哥,这是我给你定做的一把匕首,你平时进深山比较危险,带着它防身。”
时远归接过来拔出刀鞘,一柄三寸长刀身微弯的匕首,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送礼的人就在一步之遥,眼睛里星光点点。
时远归心念微动,将匕首收好插进腰间,然后向前迈了一步,张开双臂,将江盼牢牢拢在怀中。
头微微偏向江盼脖颈,声音微哑:“我很喜欢,江盼,谢谢你。”
江盼简直郁闷了。
时远归到底是保守还是保守还是保守啊?
上次他就轻轻抱了一下,结果冷了他这么长时间。这段时间他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跟他肢体接触,结果这人现在又主动抱他。
他到底要不要回抱啊?
回抱吧,怕时远归反感。
不回抱吧,可是真的很难忍住啊。周身都是时远归的气息,胸膛炽热,拥在他身后的双手有力而温柔。
他不可自拔的沉迷。
等江盼的手微微搭上时远归的腰,时远归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天知道他心都要跳出来了,怕江盼推开他。
虽然怕,他还是这么做了。
江盼自己也说过激动了会用拥抱表达,不是吗?
如果他问,他也可以这样解释。
江盼没问。
月色皎洁,照映着眼前的一方天地,令人心簇摇荡;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银色的光海中,烘托着充满温馨静谧的夜。
两人静静抱了片刻,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时间被剧烈的心跳声掩埋。
最后还是江盼推了推时远归,往后退了半步。
他实在有些害羞,他没想到自己会害羞。
时远归的气场太强大,他坚守不住。
夜色又是很好的伏击手,挡住了江盼的羞涩,也挡住了时远归的紧张。
两人沉默着走进竹林。
这段路他们走了好多遍,今晚好似又多了很多别样的滋味。
月光透过竹林洒向地面,两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在远处相交,像是情人低语,耳鬓厮磨。
出了竹林,谁都没有出声,谁也没有止步。
江盼站在院子门口,仰头看着时远归。
月色给时远归盖了一层头纱,整个人都透着柔软。
时远归抬手摸了下江盼的头发:“进去吧,明天见。”
江盼:“明天见。”
江盼看时远归转身走了几步,又出声喊:“时远归。”
时远归转身,目光炯炯。
“时远归,晚安。”
“晚安。”
愿我出现在你的梦里。
37.争吵
有人佳人如梦,有人良夜难眠。
江盼让林进宝带去林家的米酒和月饼,引发了这一家人不大不小的一次争吵。
米酒量少,一人只能浅尝一杯。月饼量够,每人都能分到两个,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月饼上头。
江盼月饼做的种类多,传统月饼和冰皮月饼加起来有九种口味和样式,江盼每样装了两块。他想着林家算上两岁多的林喜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九人,一人两块也够,毕竟再多他没有。
林进宝到家时,大家果然都已经吃过晚饭,没有像往常一样各自回屋,而是都聚在院子里聊天,毕竟一年一度的中秋,难得乘着月光说说家常。
林家人多,但主要劳动力少,加上一直供林钱来读书,虽不至于饿肚子,但日子过的紧巴。
像中秋这样的节日,自是不会额外准备吃食。
林进宝带去的米酒和月饼,此时正好应景。
孙巧巧取了几只粗茶杯来倒米酒,每人将将一杯,只能浅尝一口。
米酒实在是新鲜玩意儿,不说林家其他人,就是林钱来这样在镇子上读过几年书的,都没有品尝过,这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没想到江盼还有这手艺,竟比我昔日同窗请我喝的桂花酿还要美味。”
林进宝看不得林钱来故作有文化的模样,暗暗翻了个白眼。
林秀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净,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抱怨:“好喝是好喝,就是江盼也太小气,知道咱们家人多,还只送这么一小坛,都不知道多送几坛的。”
赵桂芳暗暗认同,是啊,都不知道多送点的。
“再好喝那也是别人家的,做这东西费时间不说,光材料成本都不低,而且江盼本身做的也不多,还能都给你不成?人江盼能记得给咱们家送东西,你们可有准备什么东西给江盼他们?”林进宝毫不客气地怼道。
其他人面色微僵,可林秀是理直气壮惯了的,这会竟说:“那还不是你跟二嫂去帮他干活的原因,不然他能这么好心?”
林进宝:“江盼没给我们工钱吗?我跟二嫂的工钱没往家里上交?林秀,你怎么这么自私?”
“对啊,我才想起来,”林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两眼放光:“这酒你肯定在江盼那边喝过了吧,你的给我喝了呗。”
林进宝拿起手中杯子就往嘴里倒:“你想什么好事呢。”
林秀气道:“你……!”
说着,她看到孙巧巧的杯子里还没喝完,又笑嘻嘻道:“二嫂,你杯子里的给我喝呗,你明天去江盼家肯定还有,你找江盼要。”
孙巧巧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面上不显,声音依旧淡淡地:“这我都已经喝过了,秀秀不嫌弃的话你拿去吧。”
“不嫌弃不嫌弃。”林秀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拿过孙巧巧的杯子喝了起来。
赵桂芳这时才道:“秀秀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巧巧你是嫂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孙巧巧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直没说话的林老太放下杯子指着篮子里的月饼道:“真是小家子气。不是说还有叫什么月饼?也拿出来一起分了。”
一盘精致的月饼摆在桌上,众人都被月饼的颜色和样式吸引,眼睛直直盯着看。
林家本就不富裕,普通糕点都很少吃,更别说这么好看的月饼了。就连林家二老眼睛都盯着月饼不放。
只是,要怎么分?
赵桂芳迟疑:“这……”
林进宝这时候开口:“江盼每样都装了两块,咱们九个人,每人两块,刚刚好。”
他在江盼家吃了不少,这会也不馋,就打算等私底下留给林喜。
林秀吞了吞口水:“都有什么口味啊。”
“蛋黄、五仁、豆沙、鲜肉、枣泥、绿豆、茶香、桂花酿酒和茉莉青提。你们先选吧,剩下的给我。”林进宝不在意道。
林秀不想选,每样她都想要。她没有说话,看向她娘。家里分餐大权一直是她娘负责,她想她娘不会让她吃亏。
赵桂芳不知道该怎么分,她想了想道:“爹娘先选,然后再让几个孩子选,我跟二柱最后拿。”
林老头让怀里的林喜去拿:“喜喜去帮爷爷挑两个吧。”
两岁大的林喜分不清喜好,只会看哪个颜色好看,他拿了一个红色枣泥味儿,一个绿色绿豆味儿。
林老太跟林老头多年夫妻,早已默契十足,到她的时候选了桂花酿酒和豆沙馅的。
林秀看一下子四种口味被挑走,有点着急,但这时候也轮不到她选,因为林老头让林喜再去拿两个。
小一辈林喜先选。
林喜就又拿了一个茉莉青提和蛋黄馅的,颜色都很鲜美。
林秀想这次该她选了吧,结果林钱来去挑了,而她娘并没有阻拦。
她气的直跺脚,只是不敢说什么。
林钱来挑了一个茶香一个桂花酿酒味儿的。
这下桂花酿酒味儿就没了,有的是蛋黄一、五仁二、豆沙一、鲜肉二、枣泥一、绿豆一、茶香一、茉莉青提一。
本来按顺序,林钱来选完就该媳妇孙巧巧选,可赵桂芳又来做好人了:“巧巧,要不让秀秀先选吧,你是做嫂子的,让让她。”
孙巧巧只得道:“秀秀先选吧。”
林秀在剩下的十个里面挑了又挑,哪一个都想要。取舍之下挑了一个茉莉青提,一个豆沙。
孙巧巧拿了一个五仁,一个绿豆。
赵桂芳两口子挑完后,给林进宝剩一个鲜肉,一个茶香。
众人拿到自己的月饼,本来就可以回屋了,是一次吃完也好,留着明天再吃也罢,都不干旁人的事。
但是林秀又作妖了,她看了看林进宝,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对孙巧巧道:“二嫂,我看你那个五仁的好像挺好吃,我想尝尝。”
孙巧巧默了默,对林秀笑道:“那我跟秀秀换吧,你打算用哪个换都行。”
林秀:……
她不想换啊,她是都想要。
“我这两个我也都挺喜欢的,二嫂,你就把五仁的让给我吧,好不好?”
孙巧巧觉得好笑,怎么就可着她欺负,是因为就她一个是外人?
孙巧巧头一次拒绝林秀:“可是我也想吃,家里每个人都有,我也想尝尝味道。”
林希觉得不可思议,她只是想多要一个,又不是一个都不留,她想不通孙巧巧为什么会拒绝她,为什么敢拒绝她。
“我只要一个人五仁的,绿豆的不给你留着了嘛,怎么那么小气。”
孙巧巧:“我就只要该我的两个。”
林秀气不过,开始找帮手:“娘,你看二嫂!”
赵桂芳心里也不痛快,不就一块月饼吗?让给林秀又如何?孙巧巧怎么就不让着林秀,林秀在家还能待几年?
她心里不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替别人着想:“巧巧,既然秀秀都跟你张口了,你就让给她吧。你明天去干活,再找江盼多要几块,别为这点小事跟你妹妹置气。”
孙巧巧早知道会这样,她把目光投向一直在旁边装哑巴的男人,语气不带起伏地询问:“钱来,你觉得呢,你也觉得我应该让给林秀么?”
林钱来很不想回答,他觉得孙巧巧太不识大体。不就一块月饼,怎么就非得揪着不放。有必要这么较真嘛?
“要不,你就分林秀一块儿吧,你是嫂子,让让她。”林钱来最后憋出这么一句。
虽然早就知道,可这朝见林钱来这么说,孙巧巧还是忍不住失望难过。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刚要说话,有人比她先开口了。
林进宝:“我说,你们也不要太过分吧。要不是看二嫂的面子,你们觉得江盼会送你们月饼,你们还能在这儿挑三拣四?如果不是二嫂之前照顾江盼,如果不是二嫂现在给江盼干活,你们能吃到这些东西?一个个的不知道感激就算了,还欺负别人。”
被亲生儿子这么下面子,赵桂芳脸色挂不住,疾言厉色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就欺负她了?只是让她分一块儿月饼给妹妹而已,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欺负人了。”
林进宝既然开口,就一点儿都不会让步:“只是分一块儿而已?大家都一样多,凭什么她林秀就得多一块儿?家里每人都两块儿,为什么就要让二嫂少一块儿?娘你既然觉得分一块儿出去没什么,怎么不把你的分给林秀?”
“你!”赵桂芳被怼的哑口无言。
林进宝继续输出:“别说每人两块儿是定量的,就是有多出来的,也应该给二嫂,不但要帮家里干活,还得出去挣钱,有你们这样的吗?”
“那她在这个家吃用,帮家里干活怎么了?而且挣的钱不也才上交一半?”林秀总算逮着机会插嘴。
“才上交一半?”林进宝觉得好笑:“那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连一半的钱都没往家里交。甚至该你的活都让二嫂做了,照你这么说,你反倒应该给二嫂工钱,毕竟你也在这个家吃用。”
林秀:“我是这个家里的人,我吃家里的饭怎么了?”
林进宝反唇相讥:“难道二嫂是家里的丫鬟?她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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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媳妇?”
“你也知道她是二哥的媳妇,”林秀被怼的头昏脑涨,开始口不择言:“二哥都没有说啥,你倒打抱不平起来。看你这么护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媳妇呢!”
“你……”
“进宝,别说了。”孙巧巧打断林进宝。
扫了一眼其他人,尤其看到旁边默不作声的林钱来,眼中更是充满嘲讽。
孙巧巧这段日子一直审视自己,一味地委曲求全是对的吗?一味地忍气吞声能换来别人的尊重吗?一味地沉默不言默默接受就是好的吗?
她突然想起有次闲聊时江盼说的话:人活着,得有自己的底气,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尊重你,惧怕你,看得起你。
有收入来源,就是一份底气。
孙巧巧心头渐渐明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把路走窄了。
她收回目光,眼神冷冷的盯着林秀,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林秀,我平时没有让着你吗?干活让着你,有好吃的让着你,什么都让着你。可是你呢,你可曾当我是你二嫂?你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我哪里得罪你?”
赵桂芳看孙巧巧神色不对,开口想圆场:“巧巧,秀秀她只是一时情急,你……”
“娘,”孙巧巧直接打断赵桂芳:“我平时不敬着你?家里的活我没有做?为什么你一直要我让着林秀,只让我一个人让着她?我不是这个家的人吗?”
“巧巧,你听我……”
“你们都不满我工钱只上缴一半对吗?”孙巧巧将其他的人神色尽收眼底:“那好,要么从今以后我就只做家里的活,跟村里所有媳妇一样;要么,我工钱全部上交,但家里的活除了农忙,我都不会再做;或者家里的活我也可以做,江盼那边还继续做,但钱我是一分都不会上交了。”
林秀气急败坏:“你,你凭什么?”
孙巧巧:“凭我是你嫂子,凭家里的活都是我做的,凭那钱是我自己额外赚回来的。你是不是想说你也能赚?那你去赚好了啊,你去问问看江盼要不要你!”
“我让我哥休你了。”
“呵呵,我不在乎,反正你们也都没有把我当家人,爱休不休,随便吧。”
“好了。”一直没出声的林老头开口:“秀秀,跟你二嫂道歉。”
林秀不可思议:“凭什么要我道歉?”
“没听你爷爷说的嘛?跟你二嫂道歉!”林老太语气加重,眼神警告林秀。
林家二老可以看小辈争吵,也可以无视对某个人的不公,不论是一杯米酒,还是一块儿月饼,只要别涉及到整个家庭的利益,吵再凶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就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林秀被逼无奈,只能跟孙巧巧道歉:“对不起,二嫂。”
语气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孙巧巧没吭声。
林老头:“巧巧,秀秀讲话不过脑子,这事是她错了,她该给你道歉。只是家里从来没有拿你当外人,别说气话。”
孙巧巧对林老头还是比较尊重,平时事不关己,一单遇到大事,家里还是林老头做主。
她想了想点头:“多谢爷爷。只是我想既然说到这儿了,这工钱的事就好好说说。我刚刚的想法不变,我还是可以跟往常一样做完家里的活再去帮江盼做工,只是工钱我就不再上交。”
林老头想了想,钱来和进宝两兄弟以后肯定要分家,秀秀是女孩子早晚得嫁出去。孙巧巧挣的钱不上交也是林钱来夫妻的,不上交就不上交。
于是他点头:“行,工钱就你跟钱来自己留着。进宝的钱也不用上交了。你们一个要帮着做家里的活,一个三餐在外面吃,钱都留自己手里吧,农忙时一起干活。”
事情谈妥,众人回屋。
赵桂芳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就因为一块儿月饼,每日就少了十文进项。只是这事是林老头定的,加上孙巧巧今晚情绪不对,她不敢反驳。
以后还得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林进宝不知道好事还会落到自己头上,竟然不用每日上交五文钱了。虽然他的工钱江盼给他涨到了三十文,但一天少交五文也很好啊。
果然人就得多做好事。
孙巧巧头一次回屋后没有主动理林钱来。林钱来刚进屋还想给孙巧巧说教,孙巧巧理都没理就抱着被子转过身睡了。
林钱来很是想不通一向温柔贤淑的媳妇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咬牙切齿的是林秀,今晚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孙巧巧,给她等着!
38.商经
日子总在鸡零狗碎中过去。
过完中秋,天气渐渐变凉。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江盼的冷串和酸梅汤没有以前好卖了。同样的量,之前刚过中午饭点就卖的差不多,现在则需要到下午才能卖完。
当然,这不仅仅是天气变冷的原因,而是他们的生意有了竞争对手。
中秋前几天,江盼发现有小摊跟他们卖一样的东西。
竞争对手的东西,江盼也买来尝过:都谈不上正宗。说是酸梅汤,材料根本不全,就是梅子水,糖还少;冷串基本就是水煮的,加了几味调料。
但就这样,江盼他们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主要是对方价格比他们便宜,酸梅汤只要三文钱,冷串荤的一律四文,素的一律一文。
有人追求口感,自然就有人追求价格。
江盼做不了全天下人的生意,只是他没想到竞对来的这么早。
当然江盼也不担心,一来他在县城已经出摊一个多月,积累了不少老顾客,回头客多;二来他的东西口味独特,还有辣椒和珍珠圆子这两样神器,生意虽有一定影响,但每天东西还是能卖完。
就是到家的时间稍微晚了点而已。
八月底,江盼算了下手上的收入,除开成本和一应花销,不算原来分家的二两银子,还剩十三两又六百几十文。
除了说好的工钱外,江盼额外给了林进宝一两银子,给孙巧巧五百文,当做这一个多月的奖金。
至于这钱他们两人怎么处理,江盼就不管了。
进入九月,江盼没打算继续用硝石降温,冷串的东西提前一晚上准备好就行。
给孙巧巧的工钱提到每日十五文,林进宝每日三十文,对外说辞还是跟原来一样,每日十文,这都是跟他两商量后确认好的说辞。
东西晚上准备好,第二天去县城就不用那么早起,可以稍稍歇息一二。
这天,他们还是跟往常一样来到东街早市,结果发现平时在他们左手边的包子摊换人了,摊主还是老熟人——他们的竞争对手。
对方一点不好意思的迹象都没有。
竞争对手没有,江盼就更不会有。他们的摊位后面基本都固定在这个位置,他额外给看管摊位的人交了十文钱固定费。
没道理他走。
江盼像往常一样摆东西,招呼客人。对方一直偷偷瞄他,他也不理会。
等中午饭点时,人渐渐少了,江盼让林进宝买了几个烧饼,他们夹着冷串吃。
这时竞争对手搓着手讪笑着走了过来,江盼抬眼看他,没有先开口。
对方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语气讪讪地找话题:“这天冷了,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啊。”
林进宝是个憋不住心事的,呛道:“卖同样的东西挨这么近生意能好才怪!”
虽然之前生意没刚开始好,但也没今天这么差。几乎是客人刚到他们这边,对方就张口喊价,价格比他们便宜,总有被骗走的客人。
林进宝都气死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对方被呛,有点尴尬,不过到底是厚脸皮的,反而打探起其他事:“我看两位小兄弟这小推车很不错,不知是哪里做的?”
“怎么?又想偷学?”林进宝气呼呼质问。
江盼出声制止:“进宝,不许胡说。”
林进宝哼了一声。
江盼也觉得对方脸皮太厚,抢生意他也不说什么,毕竟不是他的专利,大家各凭本事。但站在摊子旁边抢生意就过分了,更何况还打探商业机密。
简直无语。
不过江盼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林进宝怼了对方几句,也就出来和稀泥:“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弟弟说话比较直,还请见谅。”
对方见此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你弟弟倒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想找人仿做,一直没有头绪。小兄弟若不介意,不妨引荐一二,生意大家一起做嘛。”
江盼一时没有回答。
他其实之前就有想过,时远归手艺好,动手能力强;他见过很多新型家具,脑海里也有很多小吃车的改造想法,他绘图,时远归制作,合作开个定制家具店,岂不美哉?
他们两加起来,还怕生意不好?
总比时远归时不时进山打猎强吧?
经常见不到人不说,主要还是太危险,他可不想时远归有个什么意外!
心里有了计较,江盼语气就带上了笑意:“不瞒你说,我这小吃车是我哥做的,我哥就是木工,他平时也会接一些活,不过定制款的话价格可不低,你得想好。”
对方思索片刻问:“那若是定做跟你这车一样的呢?你哥已经做过一辆,有了经验再做就简单了,是不是就不算定制,能便宜点?”
林进宝:……
怎么比他娘还无耻!
江盼:“那我为什么又要让我哥帮你做呢?”
对方讪笑:“这不是你哥也能挣点钱吗?”
“然后帮着你抢我们生意?”林进宝翻了个大白眼。
江盼也笑眯眯看着对方。
对方咬咬牙:“那你哥是怎么收费的?”
“定制费一两半,手工费半两,材料费根据用料来,半两到二两不等。”
对方吃惊:“也太贵了!”
江盼:“是啊,贵才有贵的好处;你看我们平时来县城得一个多时辰,汤汤水水可是一点都不会洒出去,上面还有挡板,刮风下雨都不怕;而且看着整洁干净,客人才会买你东西不是吗?”
客人想了想咬牙道:“行,帮我定做一辆,什么时候能做好?”江盼他们的生意有多好他是知道的,他觉得做这个车不亏。
江盼好心提醒他:“你确定要跟我这一摸一样?天气越来越冷,冷饮和冷串生意可不好做。”
对方:“就要一样的。”今年不行明年还可以用。
江盼:“那你先付一两定金,我今晚回去问问我哥接不接,若接,十天后给你把车送过来;若不接,明早我把定金退你。”
“行。”对方掏了一两碎银给江盼,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怕江盼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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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林进宝担忧道:“哥,你真打算让时远归给那人做一样的车啊?”
“是,我打算回去先问问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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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看他是否愿意;他若不想做就算了。”
“可要是给他做了,咱们的生意不就变的更差了嘛?”
江盼摇了摇头:“没关系,咱们这生意本来季节性比较强,天气冷了就不好做。再加上马上农忙,你得回家帮忙;我家那三亩旱地该种麦子了。”
“那以后这酸梅汤和冷串生意就不做了吗?”林进宝有点着急:“虽然现在卖的没有那么快,但一天卖出去的东西还是一样多,就是到家晚点而已,要是真不做了多可惜啊。”
“不是不做了,是冬天咱们不做这个,做其他的,天气暖和了还是可以继续卖酸梅汤和冷串”
林进宝:“那冬天做什么啊?”
江盼想林进宝以后是要跟着他一起做的,这会就跟他说了下打算:“卖热串和热饮。”
“热串我知道,你之前给我说过,可热饮咋弄?”
“这个倒时候再说,我还没细想。”江盼扶了下推车:“打算等秋忙结束再出摊,到时候买一头骡子,做个骡车,咱俩就不用步行了。”
林进宝下意识担忧:“那万一生意不好怎么办?钱还是留着吧,车又不重,以后都我来推就行。”
江盼给他的工钱那么高,不但包三餐还额外发奖金,他除了偶尔买个零嘴,其他钱都攒着。
他是真心觉得干的这些活不值这个价,听江盼打算买骡子就下意识觉得不用,他可以继续步行。
听了林进宝的话,江盼失笑:“有车不坐非得走路,你这什么毛病!而且生意都还没做呢,就担心不好做?”
“我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挣钱不容易,钱你留着,车我给你推就行,我劲儿大。”他哥挣钱真的挺不容易,天天起早贪黑的,还得考虑操心很多事。
江盼知道林进宝是为他考虑,心里暖暖的:“生意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早就想过了,等农忙完,我之前种的那些辣椒都成熟了,我都怕到时候不够卖!”
林进宝想了想也是,就不再多问,跟着他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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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大哥,我给你谈了笔生意!”江盼刚到家放下东西水都来不及喝就跑来找时远归。
时远归看江盼灰扑扑的,额头还渗着汗,就猜这人怕是才到家就跑了过来。
心里喜悦,嘴上责怪道:“你跑那么急做什么,休息一会儿慢慢过来,我又不会跑。”
说着递了一块温湿的帕子让江盼擦脸,等江盼擦完脸接过帕子又递了一杯温茶过去。
江盼将茶一饮而尽,觉得人都活了过来。
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嗔:“那我着急嘛,我想早点看到你。”
面对这样的江盼,时远归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你啊,”声音无奈又宠溺:“说吧,什么事值得你水都顾不上喝就跑过来?”
江盼绘声绘色的将今天发生的事跟时远归讲了一遍,然后说起他的打算:“……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上次你给我做推车花了三天多,这次有经验了时间会更短。去掉成本,能净赚二两,我觉得不亏。”
说完,满眼期待的看着时远归:“时大哥,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