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星球[无限流]》
序章·1
地上的菱形瓷砖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一张张洁净的白色方块一条一列摩肩接踵地镶嵌在一起,百叶窗的一条一条间隔正好的叶片透着一排一排均匀的光束打在柔软奶白的病房床被上。夏千虹的目光淡淡划过左手边大小整齐划一的瓶瓶罐罐,里头装着一片一片颜色统一的胶囊药片。
她深深叹气,嘴唇轻轻颤抖,抬起苍白的手指,用着全身的力气打翻了一排药瓶中的一个。于是整齐好看的一列药瓶突兀地空出一个位置,如同缺了门牙的微笑一般,略带怜悯地嘲笑着卧病在床的少女。
她认命般平躺在床上,沉默许久,又倏然哭出声。
她受够了。她讨厌周围秩序井然的一切,厌倦了出生至今被安排好的一分一秒,更是憎恶竭尽全力挣扎却挣脱不出秩序和命运的自己。她低吼一声,又抬手用力推翻了右手边的玻璃水杯。听见玻璃摔裂清脆的响声,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破坏的快感。
“夏千虹?”门外的护士听见响动,推门而入,“发生了什么吗?”
夏千虹一声不吭,将被子拉过头顶。
护士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清洁工。很快就有人将地上的残渣收拾地干干净净。
夏千虹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竟然可悲到只能摔玻璃杯来得到一点点对人生的控制感,而自己的这一份努力,又那样轻易地被一把扫帚抹平。
她不想这样死去。她不想要如此无力而毫无反抗地陷入沉寂。她渴望混沌,渴望拼搏,渴望在这个不讲理的世界里用尽全力拼搏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时,随着一阵骚动,凌乱的脚步声和大大小小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病房隔音效果不错,导致房内的夏千虹只听见闷闷的说话声,却听不清具体的话语。
不会又是因为病人去世而激动的家属吧?夏千虹理所应当地想道,很快不去关注。
她随即翻了个身,默默盯着地上一块缺了一角的瓷砖。
伴随着短促的爆裂声,那一块瓷砖突然出现了一道丑陋的裂纹。转瞬间,整个住院楼剧烈摇晃,周围的物品呼啦啦争先抢后落了地,头顶的灯和窗外的天骤然黯淡下来,门外人们的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惊心动魄。
“天啊,地震了!”
“走走走,快跑!你傻了吗?!”
“不要推我啊啊啊啊!”
“医生!医生!病人们还在房里……”
夏千虹虚弱地抓着床沿,心中的恐惧被一股说不清的兴奋生生压下去。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在平凡中死去了。
————————
夏千虹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置身在通体雪白的房间内,四周只有一扇冒着淡金色光晕的门。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多年病房的生活让她极度不喜欢白色。但下一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居然毫无负担地站立在房间中央——这并不是她之前羸弱的身体能够支撑得了的行为。她开心不已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继而抑制不住地边跑边跳起来,发出一串如释重负的轻笑。或许是上天难得垂怜,它居然给了她能够自由活动的身体,如此一来可真是死而无憾……
不对,经历了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寸步难行的她肯定已经死了吧?
夏千虹此时冷静下来,开始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这里莫不是天堂或者地府一类的异世界?然而并没有天使来接她,也没有黑白无常来索魂,毫无装饰的房间更是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只有那一扇莹莹发光的门。
因为常年的床上生活,夏千虹还是看了各式各样的影视作品还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说来打发时间的。她知道,穿越异世界的主人公一般会在触发某些条件时会获得新手礼包金手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但此时此刻,她十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一位天选之子。毕竟在某些副本流的小说里炮灰经常会被莫名其妙的开门杀瞬间弄死。
犹豫要不要开门期间,她忽而听见门外有些动静。似乎是有门开关的声音,又有人们嗡嗡嗡交谈的声音。她趴在门上仔细倾听了好一会,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小心翼翼按下门把,推开了门。
令她不适的是,门外依然是一边花白的空间,除了一圈一圈不符合物理规则层次错落的门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物体,而一扇一扇门打开后,接连不断地冒出来一个一个人。这些人们从外表来看来自世界各地,有像她一样的东方亚裔,也有鼻梁高高眼窝深邃的白人哥哥,也有皮肤黝黑丰胸肥臀的黑人女性。非常有意思的是,她能够听懂所有人说的话,大家并没有语言交流障碍。
“哦上帝,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们是不是到了极乐世界?”
“我以为我被天花板压死了!感谢真主,我居然还能呼吸芬芳的空气!”
“哎呦我的亲娘咧,这是个啥子哟?”
夏千虹混在人群中暗戳戳地听了一会周围叽叽喳喳的谈话内容,大概整理出几条有用信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在这个空间里醒来,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或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且大部分人都很惊讶彼此能够听懂对方的语言。
听见几米外三两个心大的外国小哥聚在一起眉
飞色舞地讨论着世界杯后,她推断大家的时间线应该也是一致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之前医院里那些个根本不懂足球的护士小姐姐们经常忙里偷闲一边看比赛一边对着帅气的肌肉小鲜肉们犯花痴。
所以,大家都是在同一时间死亡的倒霉鬼咯?那么按照小说套路,该是会有NPC跳出来告知他们这些已经丢了命的人要去刷危险副本攒复活时间吧?
“居然还有小孩子死掉了?唉,太可怜了……”
夏千虹抬眸,看见一个身宽体胖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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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拉丁裔妇女朝自己说道。对方轻轻摇头,目露怜惜,应当是由衷心疼过早凋零的少女。闻言,夏千虹腼腆一笑不作声,却回头忍不住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谁是小孩子啊?她虽然外表看似幼小,但实打实在床上躺了二十年了!
而且现在她不是还能跑能动的?最多也只能算是死而复生吧!
抱着胳膊移开眼,夏千虹余光瞥到隔壁房间的住户。她悄悄打量靠在隔壁门边抱臂而立的男人。只见他身形高大,直逼两米,紧身T恤更是勾勒出他饱满好看的肌肉线条。卷翘的深棕色头发下那双眼中的灰绿色浓得化不开,厚厚盖住了任何企图外漏的情绪。她无法分辨他具体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能猜测大约是欧洲某国血统。
此时,注意到夏千虹目光的他,用那双不辨忧喜的眼眸向她看去。
眼前少女外貌不过十五,身形单薄娇小而皮肤苍白,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似乎都能吹倒。不过,那灵动的双眼似是盛满诉不尽道不明的故事一般,居然让他感受到纸片般身躯里的勃勃生机。这一微妙的矛盾感不由得使他的目光滞留在她身上。
夏千虹却是不动声色垂下眼帘,回避了他的目光。她敏感地注意到了他右手虎口和食指两处的老茧。基于看过的数本推理小说,她不由得大胆猜想那是常年用枪留下的痕迹。只是不知这位是个兵哥哥,还是□□老大呢?
所以她应该上去结交抱大腿?还是应该适当保持距离?
正当她犹豫是否需要开口时,空间中央突然闪烁起一团亮眼的光芒。刹那间,周围的一切被强行沉默,之前依旧谈话的人们也都瞬间失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确认不了形态的光,只见它飞快地变换着,最终幻化成一段散发淡金色光辉的文字:
“欢迎你们苏醒,人类们。我是时空管理者的代言人。你们的世界由于一些非常不幸的原因被意外撕裂。我代表时空之主表以深切的歉意。
考虑到世界莫名消失导致的对因果律的破坏,时空之主希望给予你们重新铸造原来世界的机会。你们将获得一些特殊能力,然后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小型异世界完成一些任务。若是任务圆满完成,你们将得到一定的奖励,其中包括具现化一样曾经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事物。当你们具现化的东西越来越多时,你们现在的空间便会越来越丰富;待到你们具现化足够多的世界元素之后,你们便会重生在新创造的世界之中。
加油完成任务吧,人类们。希望你们能够尽早创造新世界。”
若不是周围的声音如同静音般被屏蔽,四下定是一片哗然与不可置信。
夏千虹不禁舔了舔发干的下唇,深刻感受到肾上腺激素带来的耳清目明以及微微颤抖的神经。也许于他人而言参与这类危险任务代表无穷无尽的精神折磨,但于她而言,这是上天赐予的重生,是无可替代的礼物与恩赐!
序章·2
迅速接受设定的夏千虹立刻开始思考这段话缺乏严谨之处,只不过还未想通,那段文字已经出现了变化:
“现在开始将随机抽取两个提问并进行回答。此后每完成一项任务时能够有机会向时空之主提问两次。作为代理者,我将在允许的范围内尽量详实地进行解答。”
随机抽取?她心里开始捉摸代理者究竟是要如何“随机抽取”。若是对方拥有类似读心术的特异功能确实符合设定,但这样人们很难确认代理者挑出的问题是否真的来自空间里的某个人。
人群中显然有反应比较机敏的人,夏千虹还没想好问出什么高水平问题,金色的文字就再一次被打散、重组:
“之前提到‘从任务中存活的人们’,那么可以默认任务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若是如此,任务总数有多少?
答:每个任务确实有危险性。任务总数没有上限。如果存活人数多,具现化的东西就更多,那么不需要完成太多任务就可以塑造新世界了。”
——但是代理者并没有说明究竟要具现化多少东西才能够塑造新世界。
夏千虹很快抓住了关键。虽然时空之主看似给了所有人平等的机会,但无论是选择回答的提问还是执行任务的总数都是由时空之主说了算。看来不止是人,外来智慧生命也深谙帝王术。
“你好时空管理者代言人先生,根据之前的答复,既然没有任务限制,那么我可以理解为存活人类的总数决定是否能创造新世界。然而人总有生老病死,如果没有在一定时间内具现化足够多的元素创造新世界,会有怎样的后果?
答:是的,你们的人数上限决定是否能创造新世界。现在所有人的时间都被锁定在死前的一刻,身体既不能成长,不会生病,也不能繁衍后代。活着完成任务的人回到空间后身体会重置,而那些折损的任务里的人则再也无法回来。如此一来,人数不可避免地会越来越少,能够参与任务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当所有人都死在任务里而没有塑造出新世界,那么你们的文明就将彻底终结。”
读完这段话,夏千虹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她本人不太关心拯救世界做创世神什么的,她只想要享受难能可贵的精彩人生罢了。对于她而言,若是她偶然间多得的生命仅仅是昙花一现,比起庸庸碌碌苟且,她更愿意燃烧殆尽。
最后,金色的文字再一次出现变化呈现在众人眼前:
“提问结束。现在每个人会自动分配三个技能,可以在人物面板查看。任务完成后会自动颁发奖励,其中可能包括技能点、属性点还有道具等。第一场任务在30分钟后进行,请大家好好阅读自己的人物面板,准备好迎接任务。祝大家好运!”
哦,虽然代理者一直强调大家一起加油,但设定是鼓励玩家滚雪球的。另而言之之,完成任务理论上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争取零死亡回到空间才能具象化更多世界元素,然而在任务危险面前人人会选择优先自保,从而得到更好的道具和奖励来增加存活率。如此一来又必然会出现一些硬核玩家在任务中互相竞争,甚至相互残杀。
没有办法,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大义。不过无所谓,夏千虹自己本来也不太关心新世界,她肯定会优先选择有利于自己生存的道路不顾一切地活下来。但作为文明社会的一份子,抛头露面打打杀杀她还暂时做不到。更何况,她并不觉得在这种从根本上是团队游戏的副本里拉满队友仇恨是一件明智的事。
淡金色的文字渐渐消散,而周围的喧嚷也渐渐恢复。少部分适应力强的人已经转身回到房间做准备了,而同时也有许多人摸不清状况,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刚才空中闪现的内容。
准备时间才30分钟……看来这位时空之主并没有预留时间给他们制定集体策略或者相互交换信息。思及此,她果断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一派混乱的喧闹关在门外。
一进门,她发现之前代理者提供的信息都以淡金色的文字浮现在墙壁上。她为了保证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信息,重新将代理者的文字仔仔细细阅读一遍。这倒是很好地照顾到一些文化水平不高或者年纪比较小的玩家。夏千虹开始慢慢相信时空之主即便在耍心眼,但从某种角度也是给足了所有人活下去的机会,甚至非常贴心地照顾到弱势群体。
一抬头,她还发现天花板出现了剩余时间23:46以及剩余人数3000人的大型文字。
咦,全人类怎么说都有70亿人吧?难道是他们是分批完成任务?还是……之前已经死了很多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咯噔一下,因马上来临的任务更加紧张起来。视线从墙上收回后,夏千虹心中默念人物面板,果然一张淡金色的屏幕铺开在眼前:
“玩家简介
姓名:夏·千虹
性别:女
状态:无
剩余技能点:1
剩余属性点:1
空余道具格:6格”
夏千虹发现顶部有不同的分栏【属性】【背包】【技能】。她还注意到,现在是没有货币和商店系统的。就是不知道以后是否会根据任务进度解锁还是从设定上就不会出现。
打开【属性】,面板上显示
目前体力值100%,【状态】一栏为“无”。接下来一列则是“体能”“智能”“敏捷”。比较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都没有具体数值,而是以位比显示的。
“体能:5%
智能:82%
敏捷:50%”
体能5%的意思是,在3000人当中,夏千虹的体能大概排在倒数100名内吧。这个结果倒是比较令她意外的。居然还有差不多一百个人比她缠绵病榻二十年的体能还差……这说明3000里应当是有年迈的老人或者幼小的孩子。智能她尚且能理解,但是敏捷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是特别清楚,也许只有使用属性点她才能感受到变化吧?
打开【背包】,夏千虹注意到附有的说明:
“一、初始背包六格,可以使用某些道具扩充
二、物品在背包里时间是静止的
三、不能放置生物”
这描述过于简略了,她皱了皱眉想道,进入任务之后她需要做些实验来认真探索一下背包限制。
最后,她点开了【技能】。眼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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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灰色的技能槽。虽然她没有学习任何一个技能,但她可以清楚地阅读三个技能的描述:
“技能一:【白色的洛丽塔裙·被动】
描述:繁复可爱的蕾丝边,缀满蝴蝶结和珍珠发带,都衬托出你天使般纯洁无瑕的容颜。相信任何人都会想要保护萌萌哒的你~
使用方法:此被动开启时,玩家会身着全套白色洛丽塔裙。其他玩家和NPC会不由自主对身穿洛丽塔裙的你产生保护欲,下意识宠爱你,难以下手攻击你。注意,随着白色裙子越来越脏,此效果会越来越弱。”
……什么玩意?
虽然这个技能对于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夏千虹来说非常具有实际意义,但她生平最讨厌的衣服便是裙子,最讨厌的颜色是白色,时空之主还要创造出这样膈应人的技能给她?她默默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似乎是神的存在好像很享受某种恶趣味?
“技能二:【千虹的秘密日记·主动施法】
描述:将身边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写进这本秘密日记吧!安静的观察者总能发现和利用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哦?
使用方法:平时可以依靠冥想在日记本上记录下身边发生的事情。每24小时可以撕下一页日记幻化出这一页纸上写的一样事物(注:人类除外)。”
这个技能倒是看起来非常厉害,夏千虹不免激动起来。除了人类,技能并没有限制幻化出的事物,所以理论上是不是可以幻化出任何曾经观察到的东西?不过,她转念一想,和之前的洛丽塔裙技能正好相反,这是一个前期特别鸡肋的能力,在积累一定的日记页数之前基本没啥用处。
“技能三:【犍陀罗的蜘蛛丝·主动施法】
描述:恶人心中仅剩的一丝善念形成的一线希望——是爬上去获得救赎呢,还是放手跌入阿鼻地狱呢?
使用方法:指定某个对象之后,此人将于五分钟时间内无法经历因果律意义上的死亡。此技能在一次任务中只能使用一次。”
读完这个描述之后,夏千虹想都没有想就动手试图把这个技能点上,规避死亡的技能必然是bug一般逆天的存在。只不过她发现面板并没有允许她这样做。懊恼间,定睛一看,她发现点亮前两个技能只需要一个技能点,而点亮这个技能却需要三个技能点。
果然,没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吗……她不免有些许失望。不过根据之前代理者的问答可以推测,任务完成奖励包括技能点,说不定下次就可以点上了。
在点亮技能一和技能二徘徊不定时,她忽然听见一阵响亮的声音:“现在还剩下60秒时间进入倒计时,60,59,58,57……”
时间紧迫,也由不得夏千虹继续犹犹豫豫,她便一个激灵点亮了其中一个技能,随即灰色的技能槽一寸一寸被点亮。技能槽下面还有三个圆润的突起,类似一排灰色小宝石,此时亮起的技能槽下面的一个宝石焕发出了灿烂的光芒。
心中微定,她开始调整心态,按捺住兴奋又紧张不已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多时,她只感到瞬间的天旋地转,然后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北斗七星列车·1
夏千虹慢慢睁眼,周围却是一片刺眼的亮光。她下意识又马上眯起了眼睛,而当自己慢慢开始习惯这种亮度时,才发现眼前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一望无际的水面波光粼粼,镜子似的反射着着天上棉絮一般又白又软的云。若不是看到脚边游动的三两条鱼,她都快分不清天空和水面了。她想起曾经读到过地球上有被称为“天空之境”的湖,或许就是这般吧?
明明是身处危险的任务,夏千虹却沉浸在深深震撼之中。一生都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病房里的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亲眼看见如此恢弘壮丽的天然奇观。兴许是阳光太过耀眼,她感到双目渐渐湿润起来,便用袖口狠狠擦拭。
……诶?
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这时才发现已经被泪水微微沾湿的袖口竟然有一圈华丽的白色蕾丝边。低头一瞧,身上果然是一套精致繁复的欧式洛丽塔洋装,从头上的发带到腿上的白丝袜和脚上小皮鞋,一整套搭配格外完整。手上居然还有一把可爱的小阳伞,同样缀满蕾丝,上手一摸还有细腻的暗纹。
往前走几步后,夏千虹不禁黑了脸……穿着裙子行动已经够不方便了,居然还有裙撑?
本来她非常担心自己一进入任务会是打打杀杀的场景,所以为了避免秒躺她还是选择了点亮了被动,起码可以保证她能在裙子彻底脏掉之前苟活一段时间吧……但她现在觉得,自己还没有被NPC或者玩家追杀死反而有可能被这套衣服拖累死……
脚下是一道长长的铁轨,和水面一样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水位比铁轨稍低一些,使得夏千虹能在不湿鞋的情况下沿着路慢慢走。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其他干燥的土地,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应该只有沿着铁轨步行这一个选项了。但鉴于这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路,她非常担心自己5%的体力能不能支撑自己走到目标地点。意识到这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自己减负。夏千虹硬生生把裙撑卸下来,跟小阳伞一起塞进了【背包】里,脚趾在小皮鞋里又动了动,感觉上还是比较舒适的,大约是不磨脚的。
准备好上路之后,她忽然远远望见地平线处有一个突起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个路牌?
飞快往前赶去后,不出意料地看见一个立在水里的路牌。此时她扶着膝盖,微微喘息着观察起来——
路牌的指示很简单“开阳车站前方15公里”。阅读完这些文字后,一张虚幻的黑色地图投影浮现在面前。全黑的长方形上标注着一个一个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坐标,每个坐标又被一条一条淡金色的线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漏勺状,好似夜幕上的一个星座。坐标上方标注着七个车站,而开阳车站是第二个车站。
也就是说,夏千虹此时此刻在第一个摇光车站和第二个开阳车站之间的某处。按照普通RPG套路,现在应该是赶路到开阳车站搭上某班火车,然后乘车到第七个天枢车站。但目前为止并没有时空之主正式颁发的任务,不知道是需要自己探索任务目标还是需要触发某些条件才能获得目标信息?
等等,这七个点的排列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结合漏勺般的形状和七个星星的组合,再加上富有道教色彩的车站名称,她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这个星座恐怕是北斗七星。北斗七星有什么重要的传说吗?夏千虹冥思苦想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头绪。
也许到车站就能遇到别的玩家从而收集更多线索。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抵达15公里外的开阳车站。
——好像除了步行以外别无选择。
如果按照普通女孩子的步行速度计算12分钟走1公里的话,也要差不多3个小时才能走到。若是考虑到中途休息还有她那可怜的体能,要走到开阳车站恐怕需要将近4个小时。不过如果这个星球和它的主星之间的关系和地球与太阳类似的话,她推测现在中午左右,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能在天黑之前到达。
虽然不知道天黑之后环境是否会有变化,但根据曾经看过的不少恐怖悬疑小说,她很清楚天黑之后在野外作死的可怕之处。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火车究竟有几班,什么时候到站,会不会错过了唯一一班车就完成不了任务。还有,现在水面还风平浪静的,保不准过几个小时就波涛汹涌了呢,夏千虹可不会游泳,就算会穿着这套裙装估计也游不起来吧……
调整了一下微乱的呼吸之后,夏千虹整理了一下心情,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前面小半个小时夏千虹还一边慢悠悠地观光一边享受着和煦的微风,一丝丝惬意如同回暖的春江水一般温柔地漫开来。体力不支时,她便会小心翼翼地把裙子铺开坐下休息,双眸却依旧眺望远方。
走走停停不知道多久,夏千虹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慢慢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究竟还有多久才能走到?她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路,完全没有办法判断自己距离开阳车站还有多远。
她再又一次粗喘着气坐下来休息时已经顾不上保护白裙子了。双腿变得酸软,脚底也开始泛起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这样下去她能走得
到吗?
无穷无尽的蓝天白云从美景早已沦为了单调的壁纸。现在体力已经在耗尽的边缘,胸口似乎被一块巨石沉沉压着。铁轨本身凹凸不平,穿着小皮鞋特别难走,好几次她都差点跌倒。要是真崴了脚她也基本凉凉了。为了避免被碾死,她一边走路还需要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火车从身后出现。然而最令人痛苦难熬的不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前进,而是完全不知道距离自己的目标究竟还有多远的无助感。四周的景色永远不变,铁轨依然笔直地铺开,连个岔道口也没有,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在前进,搞了半天不会一直在看不见的跑步机上走吧?
继白色之后,难道她要开始讨厌蓝天白云了吗?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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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宁静之中传出的任何响声都格外明显。夏千虹诧异地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朝自己移动。之所以是“移动”而不是“走过来”是因为老人以一种下肢静止不动的站立姿势以正常人跑步的速度平移到她的近处。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应告诉她这是玩家之一。
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之后,夏千虹心中大定。
“先生,下午好。”
老人的胡子和头发被打理得很整齐。虽然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目光清亮温和,似乎是一位稳重的老绅士。只不过,夏千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她当真是再熟悉不过,那是一套有着淡蓝色条纹的白色病号服。这么说来老人漂浮的能力估计是为了方便移动的独有技能,他多半就是比夏千虹体力还要低下的那一百位之一。
“今天天气可真不错啊,”老人捋着胡子感慨,“我还从没有想过能够再一次在阳光下自由地行走,更别说遇上这么美丽的小姐。”
说罢,他还朝她眨眨眼。
夏千虹微微一笑,跳过了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先生您也是前往开阳车站的吗?”
“哦,我看到两张路牌都说开阳车站在前头,应该是没错的,”老人回忆了片刻后十分爽快地回道,“小姐可以称呼我为理查德。”
“我是夏千虹……名字是千虹,”她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接着迫不及待道,“理查德先生看到了两张路牌?”
“是的,我看到了一张20公里和15公里的路牌,”老人一脸坦然,“千虹这个名字很是悦耳啊。”
“谢谢,”夏千虹微笑着颔首,随即注意到对方竟然看见了两张路牌便问,“您是一路这样漂浮过来的吗?有没有遇上其他人?”
“哎,幸亏我还有可以移动的技能,不然只能等死咯……不过我这把老骨头了,本来也快到尽头了,无论能不能完成任务,我都时时刻刻心怀感恩地活着……要知道以前在地球的时候,我可是下半身动也动不了,只好乖乖坐轮椅的。不过,感谢时空之主!它竟是将这多年的顽疾治愈了,我甚至还能慢慢地走两步!唉,不过过去那么多年被困在轮椅上,身上的肌肉萎缩得厉害两条腿实在是不听使唤……诶,你说我是不是该改个信仰,去皈依时空之主?哦,不好意思,千虹,我扯远了,目前为止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所以心中难免有些激动!我曾经一直是一个人在疗养院里居住着,唯一的聊天对象是一位叫丽丝的护士。她可真是一位温柔可亲的女士,每天都微笑着守在旁边听我说话……”
“理查德先生,”夏千虹忍无可忍地打断对方,心想这位丽丝护士可真是耐性过人,“看来我们去往开阳车站的方向是一定没错的,我们尽快走到吧。”
“哦你说的不错!谁也不知道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要赶紧走,可不能让小姑娘露宿在外。”理查德很是夸张地点点头,待她起身整理裙子,重新穿上鞋,才跟着夏千虹向前移动。
北斗七星列车·2
没走多久,两人很快经过了又一个路牌:“开阳车站前方10公里”。
夏千虹不免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理查德所言非虚。
一路上理查德忍不住地一个人絮絮叨叨,夏千虹的心情反而从烦躁渐渐变为平静,毕竟有人和自己说话总比一个人走在庞然无边的寂静压力小很多。
不过,夏千虹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思考着理查德的话。这位老人倒是一点不隐瞒地把自己的能力说了出来。虽然之前代理者对任务的描述很模糊,还明确表达出大家应该互相帮助一起活下来,但毕竟任务都是危险的而且完成任务会有特定奖励,所以即便现阶段未必人人都愿意加害其他玩家,大部分玩家也一定会防范别人不要坑害自己。若是保密自己的技能维持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其他人会因为猜不透对方的危险性而不会选择贸然动手,因此保持神秘对于弱者来说尤为重要。
对方这般不谨慎是因为理查德本来性格就非常大方吗?这也不是不可能,在某些方面他和自己有些类似,都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所以不太在意拯救世界的事情,反而专注享受自由自在活着的时光。只不过两人最大的不同是他的求生欲似乎不高,态度甚至有些无所谓,而夏千虹无论如何是想活下来的。
唔,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被动发挥了作用从而自动降低了对方的警惕?
“千虹,你有什么喝的吗?”
“嗯?”
“哎,走了这么久,我忽然觉得有点口渴,人老了以后身体就是不如以前硬朗……”理查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身上什么也没有,【背包】也是空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滴!滴!心中霎时间警铃大作。
“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夏千虹保持面色不变地随口答道。
他是不是有意试探自己?之前讲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其实是在降低自己的警惕?也许对方只是表面温厚慈善,其实心有城府、深不可测?
要谨慎对待。
——等一下,这不是探索【背包】功能的好机会吗!
她灵机一动,和理查德说道:“说起来,我有喝水的办法。”
夏千虹蹲在铁轨上,用双手轻轻捧出一汪水。空气里并没有海水的腥咸,所以这片水域是淡水,烧开了之后是可以饮用的。虽然身边没有可以加热的道具,但先前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倒是琢磨出一些尚未验证、理论上可行的生存技巧:“根据面板提示【背包】里是不能存放活物的,所以如果把水放进背包,应该会自动过滤掉微生物和寄生虫。之后我们再把水从【背包】里取出来直接含在嘴里就可以放心饮用了。”
正巧她手中的一汪水里有一条脑子不太警醒的小鱼。在理查德的注视下,她用意念将水调入【背包】,果然之前在还在水里游动的小鱼被剩了下来,在她的手心里一个劲地瞎扑腾。
“你真是太聪明了!”理查德不加吝啬地赞叹,根本不疑有他地照着她的方法去做。
当过滤后的清水沿着喉咙灌下去时,他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这可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甘甜的水!”
见理查德露出一副既佩服又满足的表情,夏千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对自己的理论没有太多把握,毕竟她没法检查里面的细菌到底还在不在,也不摸不清这水里面有没有必杀flag。于是她伺机引导理查德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好让她观察到底有没有危险。没想到理查德丝毫不犹豫地立刻替她试毒了。
所以他真的只是表里如一的普通老人吧?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理查德依旧十分精神地啰啰嗦嗦,继续时不时地就地取水喝。
憋了半天的夏千虹越来越口干舌燥,心想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滴水不进地走四个小时还不脱水晕过去。事到如今理查德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她也耐不住性子继续观察下去了。思及此,她心一横,果断取了一口水喝。
——爽!
甘冽的清水沁人心脾,她浑身神清气爽起来。
果然第一个任务还不至于让他们这些弱者走投无路。
又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慢慢开始西斜。
好消息是夏千虹感觉这个太阳在天空中的轨迹与地球上见到的非常类似。而坏消息是她对于时间的计算似乎有些乐观了。她想了想,侧首和身边的人提议道:“理查德先生您先走吧,我走不快的,怕拖累你。”
“这个……”老人有些犹豫。放着一个年轻姑娘不管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正在他们谈话期间,天边有一个白色物体从两人头顶快速飞过。夏千虹仔细一瞧,上面好像坐着一个玩家,不过那个人驾着飞行器头也不回地一路前进,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每个人的技能还真的非常独特。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本来已经走远的飞行器忽然折返。一架白色的纸飞机载着一位东亚少年缓缓飘到他们面前。
“上来。”那位少年绷着脸,语气淡漠地对着夏千虹说道。
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娃娃脸少年骑着简陋的纸飞机语气却活似驾着法拉利的霸道总裁,第一反应是感到十分
滑稽。她轻声咳了咳,拼命掩饰住嘴角的笑,然后礼貌道:“非常感谢你!不过不邀请这位老先生吗?”
少年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思考她有何立场跟他提要求,语气更加冷漠起来:“我问的是你。你可以拒绝,何必扯上别人。”
“别担心,我自己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车站的,”理查德体贴地为她解围,“你就跟着他走吧,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夏千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转身对少年道:“如果能把我送到开阳车站就太好了。”
“可以。”少年惜字如金。
确认之后,她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纸飞机,看起来十分不雅。少年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抬手拉了她一把,随即换来她十分真诚甜美的笑容。
“坐好了。”少年别过眼睛凶巴巴地命令道。
“嗯好的。那我们在车站见吧,理查德先生?”她回头朝老人挥了挥手。
言毕,纸飞机启动,一跃而起,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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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滑翔。夏千虹稳稳坐在飞机上俯视着下方广袤的天空之境,心里十分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被少年邀请是被动的缘故,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乐善好施的类型,不然也不会特意拒绝一个老人登上这明明能坐满五六个人飞机。
趁白裙子还没太脏,她最好能抱一个粗壮的大腿,否则后期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恐怕会是第一个挂掉的。
在明确知道对方能被自己被动的影响下,夏千虹立志和这位背影纤弱的少年套个近乎。
“真的很谢谢你愿意载我一程,要不是你,我恐怕累得走不到车站。”
“哦,没事。”
“我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一列火车诶,你见到过吗?”
“没有。”
“……那你说,到了车站之后,到底会不会有火车过来?”
“不知道。”
“……”夏千虹感觉硬扯已经聊不下去了。本来还想要交流一下线索,但看来对方根本没有和她多说话的意思。
正在她捉摸着怎么打开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少年却主动开口了:“我会把你送到车站,但我会继续往前飞。”
“为什么?”夏千虹很意外,虽然她能理解这个纸飞机应该性能相当不错,说不定还真能载着少年飞到终点站,但火车明显是关键线索之一啊,在任务尚不明确的情况下,去车站等火车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吧?
少年淡淡瞥了她一眼:“因为任务的目标就是抵达天枢。”
“天枢?天枢站?”夏千虹记得天枢站是第七站,看到对方微微点头,她却更加困惑,“你是怎么确认任务内容的?”
“我是从摇光车站飞过来的,”少年倒是没打算隐瞒,“你进入车站的一瞬间就会接到任务通知。”
“原来是这样……”她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非常清楚车站里的情形了?”她在遇见理查德之后就推测出玩家们被投放的地点多半是随机的。
“……我花了一个小时探索了一遍,”少年微微点头,“就是普通的车站。”
“嗯,你在车站里捡到了这些?”夏千虹指着少年身边三大袋塑料袋里面的食物和饮料,“这些不需要付钱吗?”
少年面上露出几分不情愿,不过还是回答道:“车站里边没有任何NPC在看店,玩家们一起把物资分了分带走了。不过……”
“嗯?”
“自动售卖机里的零钱我自己全拿走了。”他娃娃脸上呈现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有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
这可是关键线索。
目前为止夏千虹还不知道偷窃行为是否会受到惩罚,虽然现在没有遇上NPC,但火车上总归会遇上乘务员,到时候拿着赃物能不能蒙混过关是个大大的问号。不过既然车站里有可以捡的现金,那说明任务规则允许玩家购买少量的物品。至于买什么物品则需要到时候好好观察仔细考量。
她刚想开口继续打听消息,眼界里就闯入一座老旧的小房子。小房子屋顶上赫然立着“开阳车站”四个金属大字,一个一个在耀眼的阳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芒。
北斗七星列车·3
少年驾着纸飞机缓缓悬停在车站旁边,然后在夏千虹意外的目光里和她一起跳上了站台。
车站分为站台和本体,站台上有两排斑驳的座椅,最后一排座椅靠着墙,而墙上嵌着几块大玻璃窗和两扇玻璃门。相比较传统的火车站夏千虹倒是觉得这有些像长途汽车站。
“这和摇光车站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少年随口说了一句,看起来有些不耐,但还是径直推门进入车站。
夏千虹回头看了看停在铁轨上的纸飞机,心想这人不怕别人偷飞机的吗?
果然,在踏入车站内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一行淡金色的字体:
“任务目标:在48小时内抵达天枢。”
车站里面已经有八个玩家三三两两落座在休息室的几排椅子上相互聊着天,气氛还算融洽。他们看到新来的两个人纷纷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其中一个非洲裔男人作着牧师打扮,站起来向他们说道:“欢迎你们,可爱的小姐,体面的年轻人!我是一位牧师,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泰勒。请你们随便坐。”
夏千虹颔首笑答:“谢谢。”
她随即十分爽快地挑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开始默默观察这群人。若是只对她格外热心那还可能是被动技能的效果,但他们对少年也非常亲切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古怪了。夏千虹始终黑暗地认为在这种危机四伏的任务里,大部分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人也许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但遇见险情时一定会优先自救并在必要时十分乐意地卖队友。玩家们的态度大多应该像少年一样,对周围人保持一定的警惕而绝不滥做好人。
显然少年也和她想到一块去,不禁蹙着眉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声称“泰勒牧师”的男人:“没事,我看看就走了。”
“你要去哪里?不坐在这里等火车来吗?”一位打扮干净利落的棕皮肤女人问道。
泰勒牧师面色温和,口气不疾不徐:“请不用担心车票的问题。火车进站后我的能力可以让所有人上火车。”
闻言,夏千虹和少年两人都难掩惊讶之情。这位牧师先生愿意在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而且还愿意一举帮助所有人实在……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真的?你会这样做?”少年目露怀疑,不太相信此人能如此不按套路地出牌。
“顺从主的指引,我自然是将自己的一切分享给他人,竭尽所能帮助所有主的子民。”泰勒牧师面对尖锐的质疑,语气如同外边波澜不惊的水面一般平静。
“可我不信上帝。”少年嗤笑一声。
泰勒牧师却是坦然轻笑:“主在每个人心中,无论你信与不信,主都在那里。”
少年眼看这话题聊不下去了,打算拔腿就走,却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又停顿了一下,转身问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万一你欺骗了这里所有人怎么办?”
“我目前无法自证拥有那种能力。不过我的能力是可以拿任意的物品和任务世界的人做交易,并且我所提出的交易一定成功,”泰勒牧师目光清和,态度毫无保留,“我打算拿身上的十字架交换到足够所有人上车的车票,所以请你放心。”
面对一次次态度不屑甚至恶劣的质疑,黑人牧师非但没有恼火或甩手不干,依然真诚而耐心地试图说服对方信任自己,连声音都未曾提高半度。一直旁观的夏千虹这下倒是有几分相信黑人牧师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所有人渡过难关的了。仔细想想,现在参加任务的3000人是完全随机的,里面既可能有穷凶极恶的歹徒也可能有慈悲为怀的圣人。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初入副本的玩家们还没有遇到过任何威胁生命的事件。现阶段大部分人应该是比较倾向于和谐友爱的团队合作。
少年又一次难掩惊讶却是没有因对方的一番说辞动摇,丢给泰勒牧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推门走出车站,架着他滑稽的纸飞机头也不回地呲溜一下飞走了。
泰勒牧师见状也并未露出懊恼尴尬的神色,回头噙着笑意走向夏千虹道:“那么小姐你是打算留在车站的吗?”
“是的!”她脆生生答道。
“那以后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了,”黑人牧师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慈祥道,“火车时刻列表上写着火车今晚八点入栈。现在四点半了,在剩下的时间里你可以和大家聊聊天或者四处转一转。在场的都是善良的好人,你不需要太害怕,好吗?”
“好的。”夏千虹绽放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配合一身纯洁的洛丽塔洋装,如同天使一般惹人喜爱。
泰勒牧师心中立刻涌出一种无法拒绝的强烈保护欲。周围的人也都明显蠢蠢欲动,似乎都想要向夏千虹搭话。她仿佛毫无察觉地起身表示自己需要去一趟卫生间,于是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很快消失了在走廊的转角处。
她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占率方针。
在卫生间里,夏千虹一边洗着裙子上沾染的尘土一边细细思考着:即便泰勒牧师已经告诉她很多现成的线索亲自探索一下车站也是必要的。最起码要把自动售卖机里的零钱抓在手里才行。之后要趁机多和其他人聊天、套取信息,毕竟她不知道自己的裙子会因为什么意外而彻底脏掉,也不知道有
没有人能够看穿自己能力,万一有人发现并且广而告之那么自己不就凉凉了吗……
火车只有一班,今晚八点进站。
车站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十分古老,但里面的设施还是比较先进的。厕所里面挂着一个电子荧幕,显示着时间16:36分以及只有一行字的时刻列表。每过三十秒,荧幕还会切换内容,大都是列车的一些宣传信息:
“三天两夜的奇幻观光之旅,从玻璃湖到雪山,世间美景,你值得拥有!”荧幕里有一列十分有年代感的蒸汽火车在水面上呼啸而过,在雪山连绵的背景下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决不能错过的淡季优惠!食宿全包的车票如今只需7元!数量有限,请尽快购买!”只见几个大红字占满了荧幕中央,还重点突出“7”这个数字,生怕别人看不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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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局提醒,文明礼让,畅行天下。做文明旅客,惠及你我他。”蓝底白字的文明旅游标语跟其他宣传信息比起来朴实无华。
“请给人家一个温暖的家!”有一只憨厚可爱的兔子玩偶正朝着夏千虹拼命招手。底下还有一小行字:“车站商店可以购买哦”。
她将这些文字谨慎地记下了,又把身上湿乎乎的裙摆拧干净了才走出了卫生间。
拐回休息大厅时,只见大家纷纷围着一个新来的玩家。定睛一瞧,正是自己那位身材高大、不知是军人还是□□的邻居……那双色泽浓郁的绿色眼睛穿过人群看见了自己,不过两人的视线还没对上便错开了。
还挺巧合?
夏千虹也没准备上前打招呼,正好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位身上,她应该趁机去摸自动售卖机里的钱。
休息厅后方有一个小卖部,而小卖部外边靠墙有三个并列成语一排的售货机。她此时便暗戳戳地装作看小卖部里的商品,手指却不安分地往售货机里的出货口里来回刺探。
果然!她摸出了两枚银币。看来先前来到的玩家并没有搜索这里。
不过,八个人中起码有一半的人似乎没有探索周围环境的意思,回头一看,三个人正轻松愉悦地围着泰勒牧师聊天,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而有两个人在休息室里来回走走停停,不知在做些什么。想起少年之前提到他和玩家们一起探索摇光车站并收集物资利索地分赃,夏千虹才意识到不同的玩家做任务的觉悟简直天壤之别。
摊在手心里的那两枚银币上分别写了“5”这个数字。应该是指面值了。这个发现让夏千虹大大松了一口气——即便泰勒牧师在耍诈,现在的她也有足够的钱买车票。
在另外两个自动售卖机里她也各摸出了两枚同样的银币。想到站台上也同样有三台机器,她便穿过休息厅径直往外走去。
果不其然,她又在每个售卖机里顺出了两枚银币。现在她兜里揣着足足12枚银币,总价值60元,可谓是一个小土豪了。正当心中窃喜,准备回头去小卖部看看能不能偷偷买点什么的时候,一转身,便差点撞到身后杵着的一个人,着实令她吓了一跳!
“你好……?”夏千虹站在对方的阴影里,因二人巨大的体型差而心理压力激增,不禁小心翼翼道,“我叫千虹,你呢?”
这位气势威猛的好邻居声音低沉:“弗莱明。你在做什么?”
“就是……就是在探索周围的环境呀,”她讪讪笑道,“以前看的小说玩的游戏剧情里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要找找线索什么的才能顺利通关。”
“哦。”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对其不可置否。
夏千虹紧张地鼻尖冒汗,下意识避开对方探究的眼神,生怕对方让强迫她交出银币。
“想法不错。”弗莱明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倒也没有追问,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见对方离去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悄悄用裙角擦干了手心里的汗。
北斗七星列车·4
有了这个小插曲,夏千虹去往小卖部的时候格外关注周围的动静,确认其他人都在休息厅内该干嘛干嘛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小卖部说大也不大,最多不超过二十平米,但与休息厅是隔离的,需要掀开帘子才能进入,所以她也是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里面早已有人。
是两位玩家。一位中年亚裔妇女,还有一位欧洲裔大叔。夏千虹环视四周,并没有见到售货员,而面前两位玩家显然是准备利用这点将小卖部扫荡一空了。只见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用莲藕般的又白又胖的手指一个接着一个将一盒一盒的食物往塑料袋里装,另一面脸上挂着巨大的酒槽鼻的男人顶着啤酒肚正在把一条一条烟往货架下扫。
见此状夏千虹才安心下来。之前的氛围友好得可怕,周围的人仿佛都戴着虚伪的假面令人捉摸不透,而现在看到自私利己的小市民行为反而让人觉得踏实许多。
“哦,小姑娘来了,”大妈漫不经心地抬头瞧了她一眼,却很快又低头忙活了,“见者有份,你也拿点东西吧,接下来几天可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旁的胖大叔却是头也不回地装着烟和酒,并没有打算招呼夏千虹。
“……外面的人知道吗?”夏千虹压低了声音,目光扫了一圈货架上的物品,心里盘算着可以买点什么。
“有些人知道。我来的时候还只有四个人,我们一起走到小卖部里的时候我和旁边那位先生就想动手了,但那个叫泰勒的黑鬼非要拦着我们,跟我们说偷东西是不对的,”中年妇女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半点没慢下来,“这里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不就是给我们拿的吗?世界都毁灭了上帝还管得到我们吗?不过后面几个人来的时候他们都去找新人说话了也就没顾及阻止我们了。”
想到之前荧幕上提到的文明宣传语,夏千虹对于这种行为实在不敢苟同。一般来说,玩RPG类游戏的时候大部分可以阅读的信息都是能派上用场的,或者是某种回避死亡flag的提示。既然车站都已经非常明确地强调文明的重要性,如果还要强行违反那就有点作死了……
“我觉得偷东西是不太好。”想了半天,夏千虹还是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了一下。
中年妇女满脸不耐烦道:“你年纪小,还在读书吧?别被老师上课讲的礼义廉耻洗脑了,在生存面前那些都是假大空的屁话。”
看对方这种态度是没法说服的了。夏千虹又想了想,由于自己也不是百分百确信自己的判断她也不好义正言辞地和玩家进行争辩。反正自己也尽到了提醒的义务,如果翻了车可不能怪她见死不救。
小卖部里的货架上大都是食物、饮料还有烟酒。这些她倒是觉得没有必要买,毕竟火车上是包食宿的。她在小卖部里继续逛了逛,发现最里面的柜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品。走近一瞧,柜台最中间是一只兔子玩偶。通体雪白的玩偶制作精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跟黑曜石一般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能像宣传画里的那样活过来然后朝她招手。
她看了看价钱居然要10元,比一张车票还要贵!
一分价钱一分货,她愈发肯定这是关键道具。思及此,她一把抱起兔子紧紧贴在胸前。穿着洛丽塔洋装、抱着兔子玩偶的夏千虹此时和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了别无二致。
店里并没有售货员但如果做出偷东西这种不文明行为应该会招惹NPC的仇恨。她抱着兔子在收银台前踌躇半晌。这个世界里应该是有类似魔法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出现纸飞机载人、老人悬浮前进的现象。现在她看不见售货员就真的代表没有人吗?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她在收银柜上放了两枚银币,举了举兔子,轻声道:“我想买这个。”
过了大约十来秒,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正当夏千虹渐渐失望之时,只见放在柜台上的银币一寸一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着淡金色文字收//据,上面标注着“开阳车站便利店”。
Yes!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夏千虹不免沾沾自喜起来,忍不住抱着兔子转了一圈。
接下来,夏千虹准备去看看售票处。
没想到售票处前却是已经站着一个人。夏千虹认出来那是之前在休息厅里见过的棕皮肤女人。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的阔腿裤,显得干练又职业,一股犀利的现代女性气息扑面而来。
“小妹妹你也想看看售票处?”女人对夏千虹和颜悦色道,“哦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迪雅。”
“我是千虹。”她微微一笑,伸出小手和对方交握了一番。
迪雅看着对方一身跟洋娃娃一般的装束,怀里还有一只小白兔,再想起对方那只柔若无骨的小小手心,心中爱怜之情汩汩涌出:“我发现这里没有人,调查了周边也没发现什么,应该和车站其他地方一样是空的。”
夏千虹看着售票处打开的小窗口,不可置否,随即问道:“迪雅,泰勒牧师已经承诺帮助大家上火车了,你还要买票做什么呀?”
“千虹,”迪雅无奈地摇摇头,想到对方的年纪又了然笑道,“泰勒牧师毕竟是陌生人,妈妈和你说过,陌生
人的话不能全信吧?”
夏千虹听到以随意的口气鄙视她智商的话有些恼火,但转念一想自己外表的欺骗性也是一种得力的武器,便强压不悦道:“泰勒牧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牧师,应该不会说谎吧。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他的技能出错了,那我们岂不是上不了车了?看样子火车应该只有一班,错过了任务是不是就失败了?但你又说售票处没有人,这可怎么办呀……”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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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观察着迪雅的反应。
迪雅刚想严厉地教育教育夏千虹要多几分警惕心,却看着对方纯洁无瑕的脸庞硬生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好道:“别担心,如果泰勒牧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我有办法帮助你我上车。”她只感到内心的保护欲熊熊燃烧,打定主意当一回圣骑士。
“谢谢你,迪雅,”夏千虹粲然一笑。
“没事!”迪雅刚想转身离开,又忽然想起什么般退回来,与夏千虹道,“虽然现在大家没有遇到什么险情,但这个世界和亚马逊的雨林一样,看似充满魅力却处处暗藏危机,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夏千虹点点头,内心涌出几分感动。两人明明萍水相逢,根本没认识多久,对方居然还愿意推心置腹地和自己说上这番话……虽然这多半是被动技能的效果。
眼看迪雅走远了,她确定四下无人便走到售票处的窗口前,轻声道:“下午好,我想要买5张车票,可以吗?”说罢,她在柜台上放了7枚银币。考虑到万一火车上还需要付小费之类的,她还是留了3枚在兜里。
等待了一会,5张车票忽然凭空出现,一叠车票下还附赠了一本观光火车的宣传手册。她满意地拿起宣传手册收入自己的【背包】中。之后,她特意避开坐满人的休息厅,在站台上挑了一张相对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
随着太阳慢慢接近地平线,外面温度已经下降了不少。只见天地间布满了绚烂的晚霞,颜色温暖的云朵一簇一簇拥抱着金红色的夕阳,形成一幅光怪陆离的奇景。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天黑得挺早,夏千虹想道,理查德先生也应该快到了吧?她挑了这么个地方坐,也是为了方便观察铁轨上是否有来往的玩家,如果可以,她还能借着被动拦下来问几句话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见半天都没个人影,她有些无聊地取出了宣传手册准备好好研读一番。
“这是你找到的线索吗?”
冷不丁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边响起。夏千虹下意识合上了手册,有几分慌乱地抬眸,看到弗莱明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光透着几分探究,身后浓黑的影子被夕阳拖得老长老长。她又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两人间巨大的体型差所产生的生理不适,迫于对方不怒自威的气质,夏千虹缓缓点了点头。
弗莱明自顾自坐在她旁边道:“愿意彼此分享线索吗?”
虽然对方没有仗势欺人,夏千虹还是很怂地忙不迭点头。
不过她同时也开始意识到虽然对方看起来凶悍但对她出奇地尊重。无论是先前看到她在自动售货机里摸钱,还是注意到她手上明摆着的关键信息,他都没有试图从精神或者身体上进行威胁或者强行夺取。弗莱明必定是一个身体矫健又有绅士风度的人。
对于身娇体弱的夏千虹来说,这个大腿,要抱!
北斗七星列车·5
弗莱明坐在夏千虹旁边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原来他被投放的地点是距离开阳车站40公里外的铁轨上,他生生花了两个多小时跑过来的。在途中,他也见过呼啸而过的纸飞机,甚至和乘着纸杯在水里前行的玩家搭过话。从那位纸杯玩家的口中,弗莱明得知,有一部分玩家留在摇光车站等火车而另一部分有坐骑的玩家率先出发,希望能早些完成任务争取到更多奖励。而后,他来到开阳车站一边休息一边四处观察环境,并且同样注意到荧幕上兔子玩偶的宣传画。
“我看到你手里抱着同样的兔子玩偶,就想问问你发现了什么,”弗莱明坦然道,“我很少接触这种解谜类的游戏也没看过类似的小说,我知道我的侄子们很喜欢玩这些,想着你的年龄跟他们差不离,可能你会更熟悉这方面的事。”
夏千虹心中飞速盘算起来。先不说这位弗莱明先生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他居然能淡定地在一成不变且没有标注终点的铁轨上跑40公里,可见其心态稳定毅力超然,比体能上的优秀难得多了。而且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她怀里兔子的特殊性,之前迪雅和她搭话时看都没多看两眼。
“冒昧地问一下,你曾经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我曾经是军人,不过前两年已经退役了。”谈到这个话题,弗莱明面上有几分难以掩饰的不自然。夏千虹也没有追问,隐隐明白军人多少都有不愿回想的记忆。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她寥寥几句话便概括了到目前为止的发现。
“这个宣传手册我想要先看,不过我看完了可以借给你,你要记得还给我,”夏千虹重新打开手册和弗莱明说道,“以后你欠我人情,有一天也要还给我哦。”
“可以。”弗莱明郑重颔首。
手中的册子展开后是一张放大版的观光火车路线,最上面写着烫金的字体“北斗七星列车”六个字。夏千虹确实没猜错,列车的路线和七个车站分别对应着北斗七星的各个星星,而有意思的是,第七天枢站处标注了一座雪山。
原来之前看到的宣传“从玻璃湖到雪山”是真的。
继续往下翻,出现了一张雪山的简易示意图。只见第六天璇车站在雪山的山脚,而天枢车站在雪山顶。“天枢”则标注在雪山中间。
难道这座山叫“天枢山”?
她有些想不明白。翻来翻去,剩下的内容都是荧幕上出现过的,于是她将手册交给了弗莱明。
此时大半个太阳已经隐没了,夏千虹第一次见到一道残阳拖在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光景。耳边刮过习习的凉风,带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千虹!”
“理查德先生!”
理查德也很快加入了坐在站台上的三人帮,又很快地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夏千虹和弗莱明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回复,几个人不知不觉地坐到太阳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失之时。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站台上的灯已经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唉,我在路上看了好一会夕阳,活了这么久我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色,”理查德恋恋不舍地凝望着地平线,“也许世界毁灭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竟是说出了旁边二人的心声。
众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半晌,弗莱明却是以忧虑的口气打破了默契的安静:“你们有没有觉得水位好像有变化?”
夏千虹立刻跳起来走到站台边往下看去:他说的没错,灰暗的水面几乎漫过铁轨的两侧,而早些时候水面是绝对低于铁轨的地基。她瞬间明白了夜晚的考验——如果玩家没有走到车站,想必是会被活活淹死。
“火车不会受到影响吗?”她忽然想到如果水淹过了铁轨,那火车还会不会进站?
“之前在休息厅宣传里展示的是一列老式蒸汽火车,照理说是没法脱轨运行的。”弗莱明眉头微蹙。
“但这个世界显然有魔法元素,”她歪头略作思考,“在这里纸飞机都能上天,纸杯也能当船划,那火车怎么就不能浮水呢?”
“哦上帝,这个世界太有趣了,”理查德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烦恼,深灰色的双眼亮了起来,没心没肺地感叹不已,“我还挺想坐一坐可以在水里前进的火车呢!跟年轻人一样尝试新鲜的东西果然能让心态也变得年轻起来!”
这时候,身后的休息厅传来一阵吵闹声。三人马上敏锐地回头,不期然透过玻璃门看见休息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夏千虹果断朝休息厅走去,率先推开了玻璃门。
“……天黑的时候单独行动是不是什么好主意,”只见泰勒牧师抹了抹额上汗,口干舌燥地劝说,“谁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
“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找到了机动船带不了你,你就想拖我下水?”一个卷发拉丁裔男人翻了个白眼,语气难掩鄙夷,“大家都看到外边的水位在慢慢上升,谁知道那该死的火车会不会来,我可不要在这个车站等着被淹死!”
在众人的一来一往的争吵中,夏千虹大概理清了事情的经过:这个叫佩德罗的男人很早之前就在车站的库房里找到一个装着引擎的船,但空间不大,最多载四个人。而十分钟前,迪雅发现水位变化并
通知了休息厅内的众人,于是佩德罗提出自己准备载人直接开船连夜离开车站,自行前往天枢。
综上所述,除了之前在站台上欣赏夕阳的三人之外,休息厅里的十一人大概分为两派:泰勒牧师等人认为应当老老实实等火车来,而佩德罗等人认为想办法逃生才是主动自救。
“你们这些人简直像一只眼巴巴等着主人喂食的小狗!”佩德罗的言辞愈发激烈尖锐起来,“口口声声说着晚上会有危险,你们当中有谁见过?有人到现在遇到什么凶猛的尼斯湖怪兽吗?反正我这双不瞎的眼睛除了外边那一大片无趣的湖水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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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牧师被怼得哑口无言,低了低头,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佩德罗大哥,”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谄媚道,“您有上船的人选了吗?能否带我一个?”
佩德罗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我的船上只邀请有用的人。”说罢,他还拿着船钥匙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发出一串叮当的响声。
说实话,夏千虹完全无法理解佩德罗这幅高调的态度。难道他就不怕有人抢钥匙?且不说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人有特殊能力,佩德罗本身看起来并不强壮,弗莱明估计单手就可以撂倒。但在佩德罗自身能力未知的时候,大家确实也不敢轻举妄动。点亮了技能之后,玩家们个个成了薛定谔的猫一般的存在,在招惹之前根本不知道对方水有多深。
不过佩德罗并不是没脑子的笨蛋,他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即道:“这位女士,您愿意和我一起上船吗?”
提着几包从小卖部里偷来的物资的中年妇女受宠若惊,但显然也明白对方挑中自己的理由,便退了几步一脸警惕道:“不了,我看你也有从小卖部拿吃的喝的,不缺我这点,我还是跟着泰勒牧师上火车吧。”
“佩德罗大哥好心邀请你,你居然不识好歹!”之前那个男孩跺了跺脚,强硬地从妇女手里抢过两个塑料袋的东西,见众人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便高傲地挺着胸将物资献给了佩德罗,笑容满是讨好,“这是孝敬您的。”
中年妇女敢怒不敢言,只是紧紧抓住了剩下三个塑料袋。
最终,佩德罗带上了那个小狗腿子、之前打包烟酒的胖大叔、还有一个长相美艳的年轻女人,四个人趁着天还未黑透开着船绝尘而去,很快彻底消失在暮色里。
留在车站的只剩下十人,其中还有三个人因为没有登上佩德罗的船而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此时正在休息厅的一角叽叽喳喳讨论究竟该如何离开。
“外边的水位好像上升的越来越快了。”弗莱明就着站台顶上惨白的灯光仔细观察了一下暗沉的水面,发现水已经彻底漫过了铁轨,已经快上升到站台的高度了。
夏千虹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19:11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火车才进站。荧幕上的时刻表显示进站时间是“准时进站”。假设火车准点到来,那他们不可能被淹死,但假设火车不来的话……
即便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此时她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19:20分,水位已经达到站台高度。
19:30分,水位已经到人的脚踝。
休息厅里的人已经陷入了死寂,每个人都在或焦虑或平静中等待命运的宣判。
之前讨论如何离开的三个人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其中一个人已经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自己膝盖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仿佛已经穷途末路一般绝望。
这时,夏千虹忽然灵机一动——诶,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过呢!
北斗七星列车·6
夏千虹跳起来往休息厅的后方快步走去。到售票处时,她看那个空着的窗口依然打开,里面莹莹亮着灯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晚上好,请问火车会准时进站吗?”她站在窗口礼貌地询问。
没有任何回答。
她耐着性子等了等,果然,窗口里面办公室的计算机屏幕缓缓转向她,上面有一个移动的光点正沿着“摇光——开阳”线慢慢朝开阳站靠拢,已经距离不远了。虽然之前就已经确信火车会来,但得到NPC的保证之后,夏千虹依然感到心中大定。
正当她回休息室宣布这个好消息试图改善压抑的氛围时,迪雅却忽然激动得叫了出来:“我看到了!我看到火车往这里来了!”
这两句话瞬间点燃了某些心死如灰的人的希望,之前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扣住她的肩膀问失控地大声喊道:“真的吗?你真的看到了?”
迪雅皱眉用力掰开了那个男人被汗水浸透的双手,压住心头的恶心道:“是的,我的能力类似千里眼,远远看到火车浮在水面上朝这里开。我现在跟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必要骗你们也没必要拿我的命开玩笑。”
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在意对方嫌弃的语气,一时间不可思议地在原地又哭又笑。
看来是没有自己出场的机会。夏千虹瘪了瘪嘴,倒不觉得可惜。作为表面弱势的角色,还是尽量维持住既定的人设比较好吧。不过,她可不认为迪雅说的全是实话。至少迪雅的能力应该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否则对方当初也不会信誓旦旦告诉夏千虹能让她俩一起上火车。
要用谎话要说服他人,最好是半真半假才叫人分辨不出。
不管心里怎么想,大部分人只能选择相信迪雅。
“远处出现光了。”
水位已经涨到站台上的弗莱明的小腿肚了,一打开玻璃门,外边的水就哗啦啦地往休息室里流:“应该是火车来了。”
室内坐不住的几个人纷纷卷起裤子往站台走,果不其然看到了远处隐约闪烁的光芒渐渐扩大。有人开始欢呼鼓掌,有人喜极而泣,甚至有人恶劣地提出:“我发誓佩德罗他们知道以后肯定后悔得要命,就他们那个小破船,一阵风都能掀翻!”
“主会保佑他们的。”泰勒牧师早些受了佩德罗的侮辱,此时却浑然不在意,甚至在胸前又画了一个十字为他们四个人祈福。
“呜——”
随着长长的一声呼啸,原先的一颗小小的光斑变为一片大光团,古老的蒸汽火车缓缓减速,最终停靠在了站台边上。不出所料,整个火车脱离铁轨毫无重量般地悬浮在水面之上。它有七节车厢,每节车厢都灯火通明,从窗口里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形。第二节车厢的门“啪嗒”一声打开,走下来一个人。
不,不如说是一只橙色的兔子……?
“晚上好,欢迎乘坐北斗七星号观光列车。请出示车票上车。”
兔子一身橙色的绒毛,双眼漆黑圆溜,两脚站立,身着人类的工作制服,声音不男不女透着几分怪异。
没有人见过这种生物,早就挤在站台上眼巴巴等着火车的玩家们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
“请排好队,出示车票。”橙兔子重复一遍,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不知道是不是夏千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兔子咯吱一声磨了磨后槽牙。
“这位……兔子先生,”泰勒牧师踏着水向前走去,将十字架从脖子上取下来,双手捧上,“请问能否用这个十字架换取十张车票?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十字架,非常宝贵。”
“哼,”橙兔子有些不大情愿地皱了皱鼻子,勉为其难地接过了十字架,“行吧,你们排好队,我一张一张给你们发车票。”
闻言,大家听话地迅速排成了整齐的一排,安静有序地等待上车。排在后面的夏千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纪念品是一只兔子了。她低头瞧了瞧怀里的兔子玩偶,确实跟眼前这位列车员长得七八分像。
“这位女士,请问您有收//据吗?”前面已经上去了四个人,此时橙兔子拦住了那个提着三个塑料袋的中年妇女。
“什、什么?”问及此,她掩饰不住地慌乱起来。
“您购买了东西吧,”橙兔子冷冷地指了指对方手里的袋子,“请问您的收//据呢?”
“……丢了。”中年妇女强行定了定神回道。
“北斗七星观光列车最注重文明出行,”橙兔子语气寒如冰渣,“这里不欢迎小偷!”兔子用那双没有焦距的黑色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诡异。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止不住地战栗,随即啪嗒啪嗒地抖落了一身冷汗。
“我并没有偷!”在强烈的危机感下,中年妇女的生存欲望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只是丢了收//据而已!没有人告诉我买东西需要留着收//据,你们没有资格指控我!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说谎!”橙兔子冷硬地打断她,暴躁地低吼道,“偷窃和说谎,已经严重违反了一名文明游客应有的表现。我有权代表列车长处决你!”
“不,不是……”中年妇女面如
菜色,绞尽脑汁地想着能说点什么,随即双眼闪过一道精光,表情忽然变得兴奋又扭曲,转身指了指排在后面的夏千虹道,“她!就是她!她怀里的兔子是偷的!”
夏千虹被这一个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坑队友行为彻底惹怒了,大声反驳道:“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是有收//据的。”她利索得从【背包】调出了收//据,高高举过头顶展示橙兔子看。
此时队伍里的其他人看向妇女的眼神已经从些许同情转为淡漠与厌恶。
橙兔子眯着眼凝视了几秒夏千虹手里的收//据,目光又回到了中年妇女身上。
“……你……你要干嘛?”中年妇女被盯得浑身发毛,两条腿直打颤,几乎站不住了。
只见橙兔子嘴巴猛然张大,居然张得比它自己的头还要大,将里面一排一排不属于食草动物的尖锐牙齿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股腥臭的气味很快弥漫开来。
中年妇女本能地退后了几步,转身往后逃跑了几步却因为双腿发软一个跟头栽进了水里,激起的水花溅了夏千虹一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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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比强烈的求生欲又驱使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往前跑了几步。
然而一切是徒劳。
那只兔子以闪电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口吞了她的头!
一声凄厉的尖叫生生断在喉咙里,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中年妇女残留的无头尸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掉进了不知有多深的水里,再也看不见踪迹。
夏千虹前面的那个人骤然回过头,随着“呕”地一声,全吐在了她白色的洛丽塔裙上,让她本来因为目睹如此血淋淋的场面而发白的面色忽而又变得铁青。
事情发生得太快,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橙兔子慢条斯理的咀嚼声,窸窸窣窣的让本就寒冷的夜晚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遇到直接危及生命的关卡。
橙兔子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后,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很是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淡淡催促道:“下一位客人请过来领票吧。”
排在中年妇女后面的女人的手实在有些哆嗦,递车票时差点将它掉进了水里。剩下的人也都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连个大声喘气的人都没有,一个一个按部就班地登上了车,唯恐被橙兔子拦下来说话。
终于轮到夏千虹的时候,橙兔子却是真的叫停了。
夏千虹默默低着头,看着玩偶蓬松的兔耳朵,脑海里却反反复复播放着方才血溅三尺高的片段,面色苍白地紧紧咬着下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橙兔子开口道:“这是一只好兔子。”
意识到对方是指怀里的玩偶后,夏千虹抬眸,勉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谢谢夸赞。”开口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得不像话,掌心和后背则早已汗水津津。
“记得要好好对待它。”
“一定,一定。”她对NPC给予的提示那一定是感激不尽的。
拖着裙摆彻底湿透的裙子手脚并用地爬上车之后,夏千虹才看了看手上发的车票。和之前在售票处购买的并无不同,上面写着一行醒目的字“第三节车厢5号房B床”,下面又有一行小字“温馨提示:文明礼让,畅行天下,请不要占用别人的床位”。
他们是从二号车厢上车的,所以夏千虹必须穿过这节车厢才能走到三号车厢。列车的内部装饰简单又干净,右手边是巨大的玻璃窗,而左手边是一扇一扇房门。身上的裙子因为彻底湿透而沉重非常,身后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大片水渍。胸前那一团呕吐物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身上还有星星点点被溅到的血迹,内衣更是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腻地贴着身体。
她很害怕弄脏地毯会被判定为“不文明”,于是只能双手托着裙摆,一点一点慢慢往前挪动。
实在是狼狈至极。
推门走入第三节车厢5号房,只见两侧的墙边各有上下铺,总共四个床位。干净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一套四人座的桌椅摆在房间最中间,而最里面的门通往卫生间。夏千虹点点头不由得赞叹这条件确实良心,继而揉了揉一路提着裙摆酸软的手臂,径直走向卫生间。
咦,锁了?
北斗七星列车·7
夏千虹按了按门把,又用力推了推,卫生间门依然纹丝未动。她极为懊恼地捶了捶墙,心里烦躁不已。现下的情况就好比是快渴死的人走到海边一般,明明水源触手可及,但特喵的就是不能喝。
“哦,千虹,你也在这个房间?”
她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和自己怄气,一回头见理查德和弗莱明走进房间。他们二人当时都排在自己后边,这车票的床位应该是连着的。也就是说,开阳车站上车的人应该都是在第三节车厢入住的。
“怎么了?”弗莱明看着她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动不动,不免有些困惑。
“门上锁了。”夏千虹委屈道。
“哎,可怜的孩子,你赶紧去洗洗吧。”理查德看着本来精致美丽的洋装此时变成一片狼藉着实有些心疼,面色因为强忍着捂鼻子的冲动而略微扭曲起来。
弗莱明走到她身边,却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谢谢,”她有些惊讶,“刚才这个门还是锁着的,我不清楚现在怎么会……”
“先收拾一下再讨论吧。”弗莱明不怎么温柔地将她往卫生间里一推,然后飞快地带上了门。
“……”夏千虹一愣。果然失去了被动之后,队友的态度立刻变得简单粗暴,效果实在立竿见影。
卫生间不大,但是设施和日用品十分齐全。她赶紧脱下洋装泡在洗手池里,然后迅速跳进淋浴间里。看着玻璃上渐渐布满了水雾,她身上的黏腻感也渐渐消失,每个毛孔都在热气里舒展开来,让一天来紧绷绷的肌肉得到了久需的放松。
闭上眼,她眼前又重现那一幕兔子一口咬掉中年妇女的脑袋的场景,硬生生在哗啦啦流淌的热水里打了个冷战。无论多少次想起来依旧令人寒毛直竖。事实证明,代理者说的没错,无论景色多么秀美任务世界依旧是任务世界,每一处都暗藏危机,决不能因为表面的和平而降低警戒。
夏千虹不敢洗太久,把洗发水冲干净之后她就围了一条白毛巾走出淋浴室,开始处理裙子。洛丽塔繁复的外裙里边有一套配套内衣,包括一件小背心和灯笼裤。这两件衣服倒是没有被污染,只是被她的汗水泡得有些汗味,洗洗吹吹应该问题不大。重点还是外裙……
努力用肥皂狠狠揉搓脏掉的部分确实让污渍减淡了不少,但胸前那片恶心的呕吐物还有血红的斑点还是很难洗掉。她发现裙子胸前的布料有两层,便当机立断地撕下了外面一层,露出里面蕾丝内衬。
反正自己的被动生效并不看她多可爱裙子多美,而是看裙子白不白。
根据这个思路,她把能撕的地方全撕了,将好好的裙子拆得七零八落,然后才满意地将裙子挂起来晾干。她吹干了头发后又用吹风机吹了一会小背心和灯笼裤,觉得勉强不滴水之后,套上了身。
感觉有些……暴露。
夏千虹不太习惯在一群陌生男人面前裸露出大片皮肤,于是像超人一样披着白色毛巾出了卫生间。
此时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21:00点整。
而她已经饿得有些发晕。
房间里,理查德和弗莱明都分别在自己的床位上。前者似乎已经睡着了,而后者则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当听见她的动静时,弗莱立刻警惕地睁开一双绿色的眼睛看向她。夏千虹最是受不了他那种探究的眼神。本来他们一起在夕阳下交换线索之后她还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进展,起码算半个盟友了,没想到对方又开始用似乎将她看穿的犀利目光打量她。
夏千虹掩饰着心里不快,轻声道:“我用好卫生间了。另外,请问你知道用餐车厢在哪里吗?”
弗莱明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挂钟底下的金属牌,上面刻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
车厢一共有七节,1号车厢属于列车长和乘务员,2到4是普通游客车厢,5号是贵宾车厢,6号是用餐车厢,7号是全玻璃观光车厢。
看来接下来的两天两夜时间里需要探索的地图不是特别大。客人的房间和列车长的房间大概率是不能随意入内,这样只需要重点探索最后两节车厢就行了。夏千虹可不认为登上火车就万事大吉,更不会天真地认为只需要享受旅游时光到站就能完成任务。
总之,现下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夏千虹看了看熟睡的理查德,又望了望进入卫生间的弗莱明的方向,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自己先去吃饭。毕竟才刚认识不久,虽然还算聊得来也没必要事事一起。这么想着,夏千虹便披着白毛巾独自一人往火车尾走去。
虽然火车是浮在水面上的,但车身很稳,即使她穿过车厢和车厢之间的衔接处都没有感受到剧烈的摇晃感或者哐当哐当的车轮声,仿佛整个火车是向前静静平移一般,十分神奇。
一进入用餐车厢,她就看见一只穿着制服的蓝兔子在前台端正地坐着。它身后是左右两侧各一排餐桌,而里面已经有别的旅客坐在桌边等待上菜,也有一些桌子没有客人却古怪地摆了一桌子菜。
“请问客人,您是一位吗?”蓝兔子的声音十分温和知礼,像极了普通的迎宾小姐。
“是的。”
“不,是两位。”
一回头,只见迪雅从夏千虹身
后冒了出来,走得近了,夏千虹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着的沐浴露的乳香。
如果是她个男人,此时应该会因为这一个眼睛亮晶晶、睫毛浓密得跟小扇子似的知性美女而隐隐兴奋,但夏千虹感到十分不自在。对于不熟悉的人近身这件事,夏千虹总有一种莫名地危机感。尤其是在目睹中年妇女的悲剧之后,她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会有怪物从影子里爬出来生吞了她的不理智的恐惧。
她不着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两步,但也没有拒绝迪雅与她共同进餐的意思。
“好的,两位,请稍等一下。现在所有座位已满,不过有一桌客人正准备离开,请给我们五分钟时间收拾一下桌子,然后马上请你们入座。”
夏千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那些分明没有客人落座、桌上却摆放着菜品的座位。难道那些是贵宾预约的餐位吗?
“对了,服务员……小姐,”迪雅状似随意地开口,“餐厅的开放时间是每天几点到几点呢?明天早饭是不是也可以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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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吃?”
“这里是每天中午11点到2点还有晚上6点到10点开放。早餐期间有免费的送餐服务,只要拨打客房里的电话就可以进行点餐。”
“谢谢。”迪雅点头表示理解。
“假如……我是说假如,”夏千虹忽然提出,“我们不小心用餐时间过久,超过了10点,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迪雅显然明白夏千虹意有所指,和对方一起神情紧张地望着蓝兔子。
对方却是轻声笑了笑,一双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一丝光亮:“怎么会呢客人,我们只是会礼貌地劝你们将剩下的饭菜打包带回房间里吃。我们的工作就是保证每个人都能够享受一个愉悦的假期。”
夏千虹注意到蓝兔子的口齿也跟橙兔子的一样锋利,心里警铃大作,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道了谢。
“好了,客人们,桌子已经收拾好了,请你们到4号桌坐吧。”
夏千虹和迪雅面对面坐了下来,分别打开已经摆放在桌上的菜单,两两无言。其他桌传来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但每个人都十分克制地压低了声音,没有任何一桌人在吵闹。
看来登上火车的人性格都比较谨慎。
“千虹,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半晌,迪雅突然从菜单里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对方。
“嗯?”夏千虹发出一个可爱的鼻音,心中意外但依旧一脸纯真地望着对方。
“你是早就知道偷东西会引起危险吗?是如何知道的?”
夏千虹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对于成年人来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悄然萌芽。之后人们那会下意识收集有利于自己猜测的证据来说服自己,几乎从不正面确认。就好比当小明怀疑自己被隔壁家老王绿了之后,他看老王打个喷嚏擦个嘴都觉得可疑,不知不觉心中会确信小小明不是自己的孩子……
“我不知道会有危险哦,”夏千虹真诚道,“我只是觉得在车站里偷东西带上火车很容易被发现,毕竟乘务员也是列车公司的员工。一般在游戏里做明显违规的事情会招来NPC的仇恨,在级别低的很容易被弄死……游戏啊小说里这样的剧情很常见呢。”
和弗莱明相比,迪雅对夏千虹没有明显威胁也没有结盟的必要。说一半藏一半应该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
“也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接触那类作品吧,”迪雅若有所思道,“像我们这种工作快十年的大人倒是脱节了。”
弗莱明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夏千虹低头佯装看菜单思索道。她之前从来没有深入考虑过这点,在她看来是剧本套路的设定或者玩RPG游戏的常识,对于完全没有涉猎这方面题材的人来说必然是十分陌生的。探索地图、收集线索、根据线索推理如何避免死亡flag或者补完世界观,最后顺利完成任务,这个在夏千虹看来顺理成章的流程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是全新的体验。
毕竟跟电视剧综艺节目之类的娱乐题材相比,游戏和升级流小说还是小众,也许,这方面的知识是她的优势之一?
难怪弗莱明主动接触她。
北斗七星列车·8
正在夏千虹沉浸在思考之中时,走进来一群闹腾的年轻人。他们一众五人,看起来年纪相仿,大约是高中生,各种肤色都有,彼此已经很熟络了。由于之前餐厅里还算安静,他们一登场就成功得到了所有其他人的注目礼。
“原来已经有吃的放好了呀,真贴心,”一个高个子女孩看见摆满了各样菜品和点心的空桌就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真是饿死了!”
“没想到世界毁灭了还能吃上这么精致的饭菜,”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也顺势落座,“这是意式焗饭和煎扇贝吧?摆盘好专业。”
“哎,也就你在意那些,一整天我们什么也没吃,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矮胖的男孩早就口水直流,肥嘟嘟的手已经去抓汉堡了。
倒是那个留着齐耳短发女孩子还算理智,面露犹疑道:“等等,好像这里并没有餐具……而且,刚才那只蓝兔子不是叫我们去7号桌吗,这里是6号桌吧……”
“我觉得不妙,”一个戴眼镜的男孩不但没有坐下,反而忍不住退远了些,侧身对短发女孩道,“我们还是去7号桌吧。”
“真是的,你们不饿吗?这里又没人,火车上也包吃喝,怎么就不能吃了?”矮胖子嘴里嚼着肥美多汁的牛肉,不屑一顾地甩了甩手。
“客人们,你们坐错位置了。”
一位蓝兔子此时来到6号桌旁,语气严肃而坚定:“6号桌的客人们非常生气,请你们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什么客人?我们不就是客人吗?”高个子女孩瞪着眼不解地问道,在对方的注视之下硬生生往嘴里塞了一个马卡龙。
一时间整个餐厅的人都能听见那饱满的外壳嘎吱粉碎的声响。
蓝兔子沉默了一瞬,漆黑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精芒,声音森然:“你们不属于这里。”
听到这话的夏千虹刹那间遍体生寒。
这是什么意思?
这好比是游戏里的NPC公然指出游戏主人公是玩家一样!
虽然她不知道被拆穿玩家身份的后果是什么,但看到蓝兔子诡异的神态,夏千虹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有好好买票上火车,你什么意思啊?”高个子女孩不满地嚷嚷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吃了别的客人的食物,骚扰其他客人,”蓝兔子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声音越来越不似人类,“最重要的是——你们根本不属于这里!”
“你们应当得到处决!!!”
最后几个字尖锐得超出人类声带的极限,周围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紧紧捂住耳朵。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蓝兔子的嘴巴骤然张大,毫不犹豫地一口吞掉了高个子女孩的头颅!
那失去头的尸体一下子向前倒去,啪叽一下重重倒在一盘意大利面上。白色的桌布迅速被染红,已经完全分不清一片红色究竟是番茄酱还是人血。
“啊——啊——!!”
餐厅里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几个高中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庞大的恐惧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上。那个矮胖子更是两眼一翻,竟然当场晕了过去。而那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色煞白地向后退了几步,但因为双腿发软,莫名其妙地来了个平地摔,匍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蓝兔子不紧不慢地拿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孩,浓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该你了。”
“不,不,不……”地上的男孩颤抖个不停,挣扎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求饶的话。
但很快也失去了必要。
蓝兔子又干净利落地一口吞了他的头,跟之前的高个女孩吃马卡龙一样,整节车厢里回荡着嘎嘣嘎嘣脆的声音。
另一边,短发女孩和戴眼镜的男孩已经在7号桌坐下。二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战栗,却依然努力跟前面三人划清界限装作一切如常,显然是准备放任晕倒的胖子自生自灭去了。
蓝兔子倒也没有计较,吃了胖子的头之后,随着“咕嘟”一声响亮的吞咽,它便向施施然向客人们深深鞠了一躬,饱含歉意道:“不好意思,给大家添了麻烦。服务员们很快会过来收拾残局。请大家用餐愉快。”
语毕蓝兔子微笑着转身离开,毫不避讳地踩在雀斑男的尸体上走过去。
此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餐厅里漫延开来,要不是在座的各位都饿了一天,估计很多人已经吃不下东西忍不住离开了。确实有玩家已经扶着桌子大声干呕起来,但因为滴水未进,除了些许胃酸什么也没吐出来。
一时间,餐厅的味道……难以言喻。
很快,有几只训练有素的蓝兔子来到现场,安静迅速地把三具尸体一块搬走。其中一只还不忘喷了点空气净化剂,不多时一阵高级酒店厕所里的薰衣草香味盖过了血腥味。
夏千虹偷偷瞄了那几只动作整齐划一的蓝兔子,只见一只还对她友好地笑了笑,毫不避讳地露出了一排本不该长在兔子嘴里的尖利牙齿。她很快又用菜单挡住了脸,仿佛这样就能消除偷看对方的印象。
迪雅留意到夏千虹这分外大胆
的表现,本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止不住问道:“你居然不害怕?”
“嗯……?”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迪雅在指代什么,夏千虹语气无辜,“当然害怕啦,但是一般而言它们不会随便吃人,只要小心一点回避可能触发它们杀人的事件就可以了吧?当然了,这些事件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搞清楚……”
“为什么会默认它们会遵守某种规则?”迪雅讶异道,“它们也有可能是看谁不顺眼就动手啊!不是所有人,嗯不对,生物是可以理解的。”
“确实有可能。但是它们都用了‘处决’这个词,而且在杀人之前也宣判了罪名,虽然刚刚的罪名有点莫名其妙……”夏千虹认真想了想,“最重要的是,这符合它们的人设,就是乘务员的人设,所以我觉得它们是要遵守自己的一套规则的。”
“我不太能理解什么是‘人设’。”迪雅摇了摇头,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样。
“嗯……大概就是‘人物设定’的意思?就是说这些生物的言行举止都必须符合自己扮演的角色特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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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它们是在扮演角色?那么谁是设立规定的人?它们又演给谁看?”
“它们明明不是真正的人类乘务员,但一举一动都努力模仿,而且言语间一直在强调自己的职责,所以看起来很像是刻意放大角色特征,”夏千虹试图解释道,“至于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我觉得大概率和时空之主有关系吧。一般游戏还有小说里都是这种剧情:玩家或者主人公需要通过这些叫‘NPC’的存在获得更多信息的同时还要避免得罪他们才能顺利通关。”
“也就是说这些‘NPC’是时空之主大老板的员工,扮演各种各样角色,专门过来给我们重塑世界设置障碍的?”
“这种事情,可能需要经历更多任务才能下结论吧,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些NPC和时空之主的关系。”
正当她们想深入探讨之时,理查德和弗莱明二人便一起走了进来。兴许因为她的衣服洗干净了,理查德先生恢复了之前的热情,见了她老远就朝她招了招手。
“我们能和你们坐吗?”理查德嘴上问了一句,但好像已经笃定对方不会拒绝一般,已经笑呵呵地坐到了夏千虹个身边。
迪雅认出这两人是她们一同上车的,倒没反对,夏千虹也姑且点头示意。
“哎呀人老了就是精力不太足,以前还在轮椅上的时候就丽丝就经常提醒我不要在外面睡着,容易感冒。不过当我在院子里晒太阳睡着的时候,她还是会给我盖上软软的毛毯,再把我推回房间,扶到床上……现在回想起来丽丝真是个好孩子,愿上帝保佑她。但我这个爱睡觉的习惯也是改不掉了,”理查德一边不停念叨着一边随手翻了翻夏千虹面前的菜单,“不过说来睡觉倒是一个不错的爱好,一觉醒来什么挂心的事情都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知道理查德没有看见之前三个高中生惨死的可怖场景所以还有心思叨逼叨情有可原,但是,即便夏千虹不爱诅咒人,她也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样话多警觉性低的人是炮灰的命呢?她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弗莱明和迪雅,问道:“你们想好点什么了吗?”
见众人点头后,她叫来了蓝兔子点菜,方才那只肉食兔子便径直走了过来。虽然她知道兔子不会随便杀人,但瞄到蓝兔子胸前几滴鲜红如玫瑰的血液,她还是禁不住发憷。于是点完餐之后就不看它,转头看向窗外。
入夜后的天空之境自然是群星璀璨,天地间点点繁星交相辉映。肉眼就可以望见两条星河上下对望,星星如水一般宁静而神秘。火车已经脱离水面,在空中默默独行,孤独而渺小地横亘在天上与水下的两个世界之间。
在这种时刻夏千虹总是忍不住想假装自己只是在普通地度假,可以在强迫自己短暂地忘掉上一秒遇上的危险。缓缓前进的旅途,触手可及的星光,饭菜的香气,身边喋喋不休的老人,柔软舒适的坐垫,一排的鹅黄色灯光,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让人惬意得想打哈欠、发会呆……
然后她的余光注意到,已经上好菜的客人们没有一个开始吃。他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想动手开吃又犹犹豫豫,不知在顾及什么。
她的心,猛然一沉。
北斗七星列车·9
夏千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几桌上了菜的人,似乎是因为没有服务员上餐具,导致他们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的过桥米线和牛排不知如何下手。
为什么?蓝兔子的服务明明十分得体又周全,为什么唯独不供应餐具?
她手心里微微出汗,又不动声色瞧了瞧之前发生命案的6号桌。令人惊讶的是,饭菜的量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颜色暗淡了不少……比如草莓蛋糕上的那一颗草莓之前还鲜红欲滴的,现在蔫蔫的好像放了两天一样。
夏千虹若有所思。
蓝兔子说过“6号桌的客人们非常生气”这句话其实很暧昧不清。如果6号桌是贵宾预约专座的话,那三个高中生确实吃了别人的饭菜也占了别人的位置,确实很让人火大气。只不过6号桌的客人又不在现场,而这句话又听起来像是默认他们已经知道此事并且非常不悦,但是他们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知道这些高中生的所作所为呢?莫非蓝兔子可以瞬间报信?还是有什么监控直播?
夏千虹隐隐有个猜测——是不是和看不见的售货员和售票员一样,6号桌旁边其实坐着几个看不见的客人?
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在蓝兔子眼里,那三个高中生在已经有人坐的桌边撒泼,它不得不出来执行“处决”。
之前她还不太确定,但看到食物的变化,她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把握。
小时候,夏千虹每次病重,信教的奶奶总是会为她烧香拜佛,给家里的佛像上供吃食。年幼的她还天真地问过奶奶“神仙也会吃饭吗?”,而奶奶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会的,神仙吃过的饭不会消失,但是拜过菩萨之后,食物味道会改变,这个时候我们就知道神仙接受了我们的贡品啦。”
虽然这些客人算不上神佛,但可以推断他们多半不是和他们一个次元的“人”。这些“人”吃过的食物不会消失而是会变味。
果然,不一会,蓝兔子就到6号桌旁开始收盘子,很是自然地把那些看起来一点没少的食物统统倒进了垃圾桶带走了。
所以蓝兔子们不是故意不给大家餐具,而是默认大家不需要餐具就可以“进食”。
这时,两只蓝兔子十分客气地将四人的饭菜端上桌,朝夏千虹等人抱歉地行了一礼:“由于之前的骚动给客人们添了麻烦,我们加急给客人们做好了饭送过来,如果有不合口味之处可以通知我们送回去重做。请客人们慢慢享用。”
看着自己眼前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夏千虹不禁犹豫起来。胃里已经咕噜噜作响,但一时间还真没法下定决心不用餐具而用手去抓着吃。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发誓我快晕过去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理查德高高兴兴拿起面前摆盘精美的三明治往嘴巴里送,“味道棒极了!简直比面包店的玛丽女士做得还要好吃……哦上帝,我忘记做饭前祷告了,现在还来得及吧?”
刚才上菜的两只蓝兔子还在附近,本来礼貌友好的表情瞬间肃然,两双眼睛此时紧紧地盯着理查德不放,眼底涌动着捉摸不透的神色。
理查德注意到两只蓝兔子诡异的眼神,慢慢放下三明治,尴尬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这就进行饭前祷告:亲爱的主,我感谢您保佑我和在座的朋友们的平安,感谢您赐予我们美味的食物,让我们饮食饱足,满心喜乐……”
“你不属于这里。”
其中一只蓝兔子打断他,不带一丝感情地宣判。
“哦,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很荣幸能在这里享用吃食,您家大厨一定很有名吧?”理查德也是见过中年妇女的死相,为了掩饰心慌意乱随口转移了话题。
“你不属于这里!!!”
另外一只蓝兔子情绪激动地大吼一声,竟然箭步上前,咧开了布满尖锐牙齿的巨大嘴巴!
这次受害者眼睁睁看着兔子朝他而来,理查德自是陷入极度恐惧,只见他五官扭成一团,用尽全力踢打挣扎,震得桌子上的餐盘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然而随着刺啦的衣服碎裂声与肝胆俱裂的痛呼,血液便如喷泉般冲上了车厢的天花板。
兔子力大无穷,轻松一口闷的模样让理查德的垂死挣扎显得可笑又徒劳。
没有人敢上前帮他。
明明刚刚感谢过上帝,下一刻便当场横死,众人只觉理查德的死是极尽的讽刺。
失去了头的身体哐当一声往栽倒在地,再无声息。惨案距离夏千虹近在咫尺,她身上围着的白色毛巾还在滴滴答答淌着血,饶是她心理素质过硬,此时她只能埋着头,浑身僵直着纹丝不动,紧紧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喘,唯恐被莫名牵连进去。
“客人们非常不好意思,这些饭菜都被弄脏了,我立刻换下去重新上一份。”
一只蓝兔子拿走桌上才上好的饭菜,另一只粗暴地拖着无头尸体,很快消失在车厢尽头。
它们走后,夏千虹才敢小口喘气。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双脚发麻,而手指节也隐隐作痛——原来是刚才她紧张地攥紧双拳时用力过猛,伤到了关节。
眼下已经有两三个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决心放弃吃饭,起身离开了。
对于理查德的死,夏千虹是感到难过的。且不说经历短短半
天的相处后她多少与理查德有相知相遇之情,现在看来理查德根本没有违反任何规则就当场被蓝兔子残忍杀害。天哪,人家只是普通地吃了一口三明治啊!
果然,迪雅也不理解理查德的死因,忍不住低声道:“看来蓝兔子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等一下。
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由于过度惊吓,夏千虹感到脑子比平时转得慢了几分,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
蓝兔子以指控的语气说了“你不属于这里”才下手的……现在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这句话不是指兔子们识破了在座的“玩家”身份,而是识破了他们不属于【看不见的客人】。由于那些人用饭是不直接“吃”的,所以理查德吃东西的行为便成为即死flag!
如此一来,除了不文明的行为,让兔子们察觉玩家和其他客人的区别也是死亡flag。在兔子们眼中,夏千虹等玩家和看不见的客人们至少从外貌上是无法分辨的,所以如果玩家们在兔子面前不作出明显有别于那些客人的行为应该是安全的。
思维千回百转之后,夏千虹看着正在换旁边沾着血污的坐垫的蓝兔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能否把我的饭菜打包?我想回房用餐。”
她想到门口接待的蓝兔子提过如果客人用餐时间过久是可以打包饭菜的。
“没有问题,”蓝兔子爽快地点了点头,“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必客人也难以安心用餐。我会和后边厨房里的人说的。”
“我的饭也麻烦打包一下。”弗莱明很快说道。
这时,一片安静的餐厅里的众人也相继反应过来,纷纷要求打包饭菜。蓝兔子们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地一一答应,满口抱歉。
当夏千虹和弗莱明捧着外卖盒回房间的时候已经22:16了。明明才在餐厅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夏千虹却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她随手把外卖盒放在了桌上就回卫生间换下脏毛巾,重新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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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新的白毛巾出来。
弗莱明点了一份羊排,好在羊排被切成了三份,让他方便坐在桌边用手直接抓着吃,吃得还有滋有味。而夏千虹看着面前已经凉了一半的馄饨,尴尬无比。说实话,她现在只感到胃部翻江倒海,已经很难吃下什么了,但一想到明天还要探索列车,不吃东西怕是会晕过去,便只好硬着头皮用洗干净了的手往汤水里捞馄饨吃。
“你怎么看?”看到对方也吃得差不多了,弗莱明平静地开口。
夜里,陌生的孤男寡女独处一房,二人非但没有不自在,反而都在极力思考之前发生的事。
夏千虹用餐巾纸擦了擦手后,倒是没打算隐瞒,认真回答道:“我觉得有【看不见的客人】”
她将自己的推理讲给弗莱明听。
弗莱明听罢,皱着眉深思了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你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么我们的房间里也说不定有【看不见的客人】?”
听到这,夏千虹差点跳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又想起来就算有人她也看不见,立刻深深地被自己蠢到了。调整了一下心态后,她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可能性很高……不,应该是有的!之前我刚来房间的时候卫生间门是锁着的,但你来之后就开了。是不是因为之前有【看不见的客人】在用卫生间?”
“有可能。我们这个房间一共四个床位,原本却只有我们还有理查德住。我想,本来空出的床位其实是【看不见的客人】的床位。”
左侧下床铺是理查德的床位,弗莱明的是右侧下床铺,夏千虹是右侧上床铺,而原本空无一人的是左侧上床铺。
提到理查德,夏千虹心里不可避免地痛了一下。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位充满善意的老人,被这样充满恶意地杀死,真的太不公平。她有些愧疚,如果早些察觉到并出声提醒理查德不要吃东西,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等等,她的思维又跳转到空出的床位上,【看不见的客人】是不是此时正在床上看他们吃饭、听他们说话?那些客人和玩家们住一间屋,会不会察觉玩家们的不同然后和兔子们告状?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应该不会……她和弗莱明都吃了饭也没有兔子过来攻击他们。看来【看不见的客人】总体来说是中立的游客,除非有意冒犯他们不然他们不会多管闲事。
看到夏千虹的脸色变了又变,弗莱明先是有些疑惑,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
毕竟她是一个普通人,年纪又小,一天时间内目睹了多场血案,即便表面装得相对镇定内心也该是极为害怕无助的。而他历经战场,对于突如其来的死亡早已习以为常,因此一心只想着理清线索倒是严重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把这个头脑聪明的小姑娘当做互帮互助的队友了,为了避免她想太多从而情绪崩溃,于是轻声道:“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事。现在线索有限,多想无益,我们还是早些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再探索火车吧。”
夏千虹沉默地点了点头,随意地收拾了一下桌面,准备上床睡觉。
弗莱明看着她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和纤细柔弱的四肢,忽而生出几分怜爱之情。她那不堪一握的腰
部,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捏碎。她伸手吃馄饨时露出的那一节脆弱的手腕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生得这样易碎,他想,能靠自己的机敏活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这也是他选择接近她的原因。两个人的优劣势正好互补,在关键的时刻她一定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替她挡去物理威胁。
相信他们定然能合作愉快。
北斗七星列车·10
夏千虹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吵醒的。
本来一直紧绷的弦松懈下来之后,她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疲惫得睁不开眼,沾到枕头就立刻就睡着了。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打雷声?不对,还有别的……
她瞥到幽幽发着金光的挂钟显示时间04:45,忍不住按了按因为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的头部,用力压下因为被莫名其妙吵醒而生出的烦躁。目光投向窗边时,她看见弗莱明已经醒了,正站在窗边往外瞧。
他没有开灯,但窗外时不时亮堂一片,将他的脸照得惨白。
“怎么回事?”夏千虹的爬下床问道。她的眼睛还没有习惯黑暗,只看到弗莱明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双眼发着光似的。
此时,她听见隔壁的房间也传来闷闷的骚动。看来大部分人都被这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吵醒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生物,”弗莱明平时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惊诧,嘴巴微张道,“那是,龙吗?”
夏千虹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只见外面乌云重重、电闪雷鸣,却唯独没有下雨。而在阵阵闪电片刻的照明里,她真切地望到远处云间潜伏着一只庞然巨物。那好像是一只西方勇者屠龙传说里的恶龙,它正煽动者雄壮的翅膀自由穿梭在雷电之中,长而有力的尾巴似乎一扫就能把列车打翻。同时,她注意到一整天都风平浪静的水面现在已经波浪滔天,好像一个巨浪过去就能把火车淹没。只听那只龙一声嘶吼,贯穿了耳膜,本身行进得稳稳当当的火车都抖了三抖。
“我看像是龙。”她将鼻子贴在玻璃窗上,心里一震。
那只龙似是会控制闪电,飞过之处都会落雷一片。它距离火车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夏千虹难免生出几分慌张。它根本不需要刻意攻击火车上的人,哪怕侧身飞过去,卷起的气流和雷电都能带来灭顶之灾。现在玩家们都太弱鸡了,每个人都还只有一个技能,没道理这个时候让他们迎接BOSS大战吧?那怕不是要团灭的节奏?!
突然,一阵清脆的旋律响起。弗莱明和夏千虹同时回头,发现声源是角落里不起眼的音响。
短暂的音乐结束后,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声音:“火车偶然遇上雷电之龙,请各位乘客们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乱走。请各位乘客不要害怕,我们有万全的安全措施,离开了龙的领域,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谢谢大家的配合。再重复一遍……”
闻言,原本惶惶不安的夏千虹一下子放心了不少。还好,时空之主不至于第一个任务就会给他们一个回避不了的团灭结局,看来代理者没说谎,时空之主确实是有充分给予玩家生存的机会来补偿他们的。
只不过外面那么吵,她是根本睡不着了。
此时,她想起载过自己的纸飞机少年,想起弗莱明提及的划着纸杯船的人,又想起驾着小船离开的佩德罗一众……现在看来他们恐怕凶多吉少。夏千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坐火车是完成任务关键的一环,就算有交通工具也并不能擅自跳过。
“千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声音?”弗莱明冷不丁看向她,“咚咚咚的,似乎还有人说话。”
“是不是隔壁有人害怕地锤墙了?”夏千虹随口道。
“不,来自上方。”弗莱明肯定道,原地分辨了一会,便快步走到了卫生间里面。
夏千虹怎么也分辨不出振聋发聩的噪声中什么“特别”的声音,只好跟着弗莱明到卫生间里查看。只见弗莱明正抬头紧紧盯着卫生间顶部,那里有一个可以拧开的透气通道,类似于某些高级轿车里的天窗。
“我觉得声音来自这个上面。”弗莱明皱眉道。
夏千虹屏息凝神地侧耳静听,还真的隐约听见有人的声音,连忙附和道:“对,我也听见了。”
弗莱明当机立断,举手拧了一把顶上的把手,一把推开了天窗。瞬时间,随着外边惊天动地的声音以及呼呼大作的风一同灌进房间的居然还有一个少年!
少年一个翻滚落到了卫生间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地破破烂烂,看起来颇为狼狈。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躺在冰凉的瓷砖上,愣是半天没起来。
夏千虹看着少年,突然瞳孔紧缩——他不就是那个纸飞机少年吗!居然还活着?!
此时弗莱明顺手把天窗关上,严厉质问道:“你是谁?”
“江万洲。”
少年缓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回答道。
“弗莱明,我认识这个人,”夏千虹抬眸看着对方,“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开纸飞机送过我一程的那位。”
“救我。”这话虽是求人,但从江万洲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低声下气的态度,虚弱的声音背后能竟然还透几分自信,“我的技能很强,这位小姐应该见过。我的交通工具可以载好几个人,时速可达80公里每小时,在最后的关卡时一定有用。”
“我叫夏千虹,”她淡淡道,心想这个江万洲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倒是很会给自己增加筹码进行谈判,“你应该知道,上车需要车票,而我们收留一个没有车票的人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火车上的乘务员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生物。”
“你难道没有拿钱多换几张车票?”江万洲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神色疲惫但双眼雪亮,“我既然告诉过你自动售卖机里能捡钱,不信你没有拿去换票。”
“……”
被人摆了一道的夏千虹哑口无言。她本来还想要拿车票作为筹码多套一点信息的,结果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把他牛逼坏了。
“行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千虹也怕江万洲被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票我给你,我记得火车是5点多抵达玉衡车站,你到时候从天窗爬出去从玉衡车站检票上车吧。”
“多谢。”江万洲微微一笑,一副理所当然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让夏千虹很是不悦地撇过头去。
“你是怎么出现在火车顶上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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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深沉的绿眸又一次打量起人来。
“我本来已经乘着纸飞机飞了许久,后来见到了那只龙,”江万洲明明还没有拿到票,却完全没有担心自己会乘不上火车,在两个人密切的注视下居然悠然自得地洗起了脸,“然后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妙,马上沿着铁轨折返看看能不能找到火车。找到了之后我就降落在火车上敲列车顶,你们就给我开了。”
他说得轻巧,但夏千虹和弗莱明都非常明白,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趴在高速行驶的火车顶上已经是命悬一线了,更别说他不知道是苟了多久才遇上耳聪目明的弗莱明给他开的天窗。从这个角度来说,夏千虹由衷佩服江万洲的随机应变和坚强不屈。
弗莱明看向江万洲的目光也明显发生了变化:“那你就在卫生间里呆到火车进入玉衡车站吧。现在也快五点了,你休整休整就可以拿票进站。”
夏千虹点点头,把多余的车票递给江万洲,转身打着哈欠重新爬上床去了,心里琢磨着要不手工制作一堆耳塞。弗莱明见状也把卫生间留给江万洲,轻轻带上了门。
锁好了门之后,此前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的江万洲一个人在卫生间里终于垮下来,整个人重新摊倒在地上,浑身肌肉乱七八糟地酸痛起来。一闭眼,那用尽全身力气扒着车顶一下一下敲击却完全不知道是否会有回应的无助感立刻重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令人绝望得几乎窒息。
他以为他会死。
但他没有。
他又忽然在地板上微笑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淋浴室里,用哗啦啦的热水掩盖他劫后余生的放肆大笑。
——————————
夏千虹在巨大的噪音中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次日一睁眼,她抱着松软的被子灵活地一个翻身,看到了时间已经10:13,又闻到了早餐的香气,不禁眯起眼睛享受着短暂的幸福感。
弗莱明已经在吃早饭,想必是用房间里的电话呼叫了送餐服务。让夏千虹意外的是,除了弗莱明面前的那份培根三明治之外还有一份浇着奶油的蓝莓松饼在一旁。她拉开椅子,奇道:“这是为我点的吗?”
他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给你要了这个。早餐服务十点就结束了,我怕你睡过了。”
其实夏千虹不喜欢吃甜食,她比较喜欢传统的豆浆油条小笼包,不过弗莱明是第一次对她如此温柔体贴还是让人十分感动的:“谢谢!帮大忙了。”
随即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即便见过她好几次这种表情,看到那双充满笑意而熠熠生辉的双眸,弗莱明依然感到会心一击。
嗯,是天使。
他垂下眼帘,默默地继续吃着三明治。
洗漱过的夏千虹穿着已经干透但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洛丽塔裙吃得非常开心,她甚至注意到弗莱明用热水壶烧了一壶热水还泡上了芬芳的茉莉花茶。还真没想到弗莱明其实是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的汉子。
嗯~真是一个天使啊!
北斗七星列车·11
吃完饭之后,两人便迅速开始探索火车。
和夏千虹想的一样,在2号车厢前端有一只橙色兔子拦住他们告知1号车厢是不允许进入的。昨天他们也看过6号用餐车厢,其他客人的住房他们也不好随便进入,那么只剩下7号观光车厢可以探索了。
一进入车厢,只觉四面八方涌入明亮的阳光,外边的景色一览无余。不过事实上大家早就已经看腻了蓝天白云了。镶满玻璃窗的车厢里,玩家大都分散在中间的几个沙发附近,有不少人还在摆弄着几个书架上的杂志。车厢后方有一个吧台,一个小卖部,都有紫兔子乘务员在看管。
夏千虹和弗莱明非常默契地一同走向书架,一个人从最上层翻阅,一个从最下层开始翻阅。她一眼就看中了一本雪山连绵的封面,上面写着“天枢”两个烫金大字。坐到软乎乎的沙发上,她打开这本旅游杂志,翻到介绍“天枢”的专栏。
专栏的背景是一个在白雪皑皑坡上高耸的鸟居。鸟居一般多见于R国神社门口的红色大门一类的附属建筑物,只要跨越了鸟居就相当于进入了结界,也就是神栖息的地域。图片上的鸟居的正中央便写着“天枢”二字。
夏千虹认认真真将整篇报道读完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宣传册上标注的“天枢”是神社的名字!天枢神社落座在狄泊拉山脉之中的天璇山上,是这个世界上“距离天神最近的居所”。天枢神社是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无论是否相信教,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前来祭拜,顺便在天朗气清时观赏绵延不绝的雪山美景。专题报道后面附有几张神社和鸟居的摄影。与世隔绝的红色建筑映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上,鲜艳美丽却又孤高不可及。
北斗七星列车第六站是天璇,正好在天璇山脚处,而第七站是天枢,在天旋山顶。夏千虹重新套=掏出之前装入【背包】的宣传手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用手指粗略测量了一下距离,发现天枢神社实际上距离山脚的天璇站更近。
任务规定是48小时内抵达“天枢”。这里的“天枢”应该是指天枢神社,而山顶的火车站名称应该是按照景区起名的。所以如果从天枢车站下车,还要下山走到神社才行。按照火车上及时更新的进站时间表来看,大家应该是明天上午11点到天璇站,下午3点到天枢站。
夏千虹记得自己接任务的时候大概是下午4点多。也就是说,如果她在天枢站下车就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天枢神社。时间确实有点吃紧。那么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在天璇站下车然后爬山上去咯?她虽然不知道天璇山的路有多崎岖,但是从11点下车开始爬山的话,他们有至少5个小时寻找天枢神社,总比从天枢车站下车再找时间要充裕许多。更何况山脚和山顶之间距离根本没有5个小时的车程,更何况这个火车还能飞天,但由于北斗七星列车是观光火车,夏千虹估摸着火车会沿着山脉飘荡一会才会进站,所以若是等到天枢站才下车,那实属浪费时间。
她接下来又捡起《北斗七星列车沿途风景集》,发现里面全是风景照。还别说,每一副照片取景当真费尽心思,十分有艺术感,夏千虹翻页的速度渐渐变慢了不少。
下一本杂志是《北斗七星列车美食与购物》,里面详细介绍了火车上餐厅的特色美食还有每一个车站和火车上的商店可以购买的特色产品。其中刊登在封面上正中央的就是夏千虹之前购买的白兔子玩偶,它正被一圈奶油蛋糕、提拉米苏、绿茶慕斯团团围住,看起来沉浸在卡路里之中不可自拔。值得注意的是,杂志上还提到了天枢火车站旁边的温泉旅馆,内容还是以温泉馒头和拉面为主,旁边还配了一张下雪天里烟雾弥漫的室外温泉。
夏千虹突然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不自信起来。
提示如此多,难道这旅馆是一个必经之处吗?但从时间上来说,若是从天枢站下车,恐怕刚刚入住旅馆任务就结束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探索旅馆地图才对啊?
之后大部分的杂志有重复,还有一本夏千虹之前买车票时赠送的宣传手册,她都一一翻过一遍确认了没有不同之处。
“我看完了。”夏千虹抬头道。
弗莱明此时却是入神地捧着书,似是不大理解的模样。她凑上去一看,竟然是一本童话故事。
“下面两层好像都是给小孩子看的书,”弗莱明解释道,“虽然话本的故事都很简单,但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寓意。”
这倒是有点有意思。夏千虹接过弗莱明挑出的三部童话,听他大概总结了一下故事和想法。
第一部童话是《雷电之龙的传说》,是非常经典的骑士为了救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去屠龙的故事。但让夏千虹感到违和的是,最后骑士救出公主后在雷电之龙的洞穴里迷路的时候,出来拯救主人公团队的是一只白兔子……这只神奇的白兔子带领着他们走过弯弯绕绕的洞穴迷宫,成功回到了王国,从此以后两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觉得这个故事有可能在暗示抵达车站之后还要走迷宫,”弗莱明点评道,“你看下面这个故事也有‘寻路’的情节。”
第二部童话是《天上的蓝鲸》,大概讲述了一只年幼的蓝鲸跟着鲸鱼群迁徙时掉
了队,然后翻山越岭想找妈妈的故事。有趣的地方在于故事里的蓝鲸都能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配上蓝鲸在彩霞间跳跃的插图,颇有几分浪漫色彩。总之,蓝鲸经过重重考验,最终翻身越过一座巨大的鸟居,成功到达了蓝鲸的栖息之地从而与家人团聚。最后一幕就是一只一只蓝鲸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翱翔,它们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之中,形成一幅既温柔又恢弘的景观。
夏千虹仔细观察了一下插图中的红色鸟居,怎么看怎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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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跟天枢神社的那一座有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一部童话是《我的兔子》,也是她觉得隐藏意思最丰富的故事。某天,有一个小女孩收到了一只白色兔子玩偶作为复活节礼物。她非常喜爱它,成天和布偶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度过了许多年。日子久了,兔子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也变得很依赖主人,就是苦恼自己不能陪小主人玩耍。这时,有一只仙女和兔子说,如果主人足够爱它,它终有一天能变成一只真正的兔子。可惜,不久后小女孩感染了天花。为了防止感染他人,她所有贴身的物件都被父母拿去丢掉。小女孩特别不舍得陪伴多年的兔子玩偶,临走之前亲了一下兔子的额头。之后兔子被送到垃圾场,正当它悲伤欲绝时,仙女再一次出现,告诉玩偶现在它可以变成真正的兔子了。于是在魔法的帮助下,玩偶兔子活了过来,一路找回了小女孩的家,从此和主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嗯,故事里的兔子和夏千虹买下的那只一模一样。连那两只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都纹丝不差。她觉得这两者之间一定有某种潜在联系。是不是只要她给予玩偶足够的“爱”,玩偶也能活过来?还是说,需要遇见“仙女”才能触发剧情?活过来之后又能干嘛?莫非是像第一部童话一样能带路?
不确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夏千虹下意识摇了摇头,还需要收集更多线索才行。然后她便把之前自己看杂志获取的信息还有关于童话的一些猜测大致复述一遍给弗莱明。
“有可能是需要这只玩偶给我们带路,”弗莱明也认同夏千虹的猜想,“如果在天璇站下车,要靠我们自己走到天枢神社一定会费不少时间,说不定还会迷路,也许兔子会在那个时候派上用场。”
“这只玩偶甚至比车票还贵,而且还在车站和火车上到处出现,应该是关键线索没跑了,”夏千虹把玩偶从【背包】里拿出来,“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它形影不离了!”说罢便紧紧将白兔子抱在怀里,又变成一只萝莉一只兔子的萌萌哒组合。
“哎,不过,既然天枢神社那么醒目,其实让江万洲驾驶纸飞机带我们飞上去也没有问题吧?”她灵机一动,“反正他现在欠我一个大人情,没道理拒绝,到时候说不定根本用不上玩偶呢。”
“人心不可测量。”弗莱明不可置否地。
夏千虹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难免有几分惊讶。她以为弗莱明在深更半夜听见人声之后那么不假思索地打开天窗放人进来是因为内心天然地相信其他人。换做她,就算听见动静了,夏千虹恐怕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地捂着耳朵继续睡觉吧。谁知道上面的那个是好人还是坏人,根本不值得以身犯险去救。
所以弗莱明是一个虽然看到别人陷入危机会愿意搭把手但其实并不会相信别人的人吗?
这样的性格确实难能可贵。夏千虹满意极了。
北斗七星列车·12
两个人再三确定附近没有别的线索,便一同向车厢尾部的小卖部走去。
和开阳车站的小卖部很相似,出售的商品类别也大致相同,最大的区别在于有两只紫色的兔子一脸深邃地看着来往的客人,让夏千虹毫不怀疑只要有人毛手毛脚,他们就会即刻尸首分离。
两只紫兔子一只在收银,另外一只站在一个“客服咨询”台后面,引起了她的的注意。
“客人,需要购买缆车票吗?需要预约温泉旅馆吗?”夏千虹走到柜台前,紫兔子马上换了一副一脸堆笑的表情朝她展示宣传画。
“可以和我讲讲关于缆车的事情吗?”她抱着布偶甜甜一笑。
“好的,客人,”紫兔子拿出一张缆车海报,笑眯眯道,“缆车链接天璇山顶和山脚,若是不愿意亲自爬山,坐缆车会很方便的~更何况,站得高,看得远,在缆车上能欣赏到走路看不见的雪山美景哦。我大力推荐!”
“听起来很不错哦!请问缆车是几分钟一班?从山顶到山脚需要花多久时间呢?营业时间是几点到几点呢?”
“缆车每十五分钟一班,全程30分钟左右,中间还会在天枢神寺停靠。如果天气不错的话,缆车会从上午九点一直开放到下午五点。”
“天气也会影响缆车吗?”
“是的,山上的天气捉摸不定,如果下暴风雪的话,为了客人们的安全,缆车会提前关闭。”
“考虑的很周到呢。之前提到缆车会在天枢神寺停靠是吗?那从山顶或者山脚到天枢神寺大概需要多久呢?”
“从山脚到神寺只需要10分钟,而从山顶到神寺会久一些,大概20分钟,”紫兔子耐心解释道,“现在缆车票打折优惠,只要3元一张,买不了吃亏上买不了当!”
夏千虹手里还有3枚银币,总价值15元,是买得起缆车票的。但她十分顾虑紫兔子提到的山间天气的问题……如果到时候下起暴风雪,那不就白买了吗?不对,如果真的下起了暴风雪,他们恐怕根本没法爬山吧?连江万洲都开不了纸飞机。
“我去问问我的朋友需要不需要车票,我再来买,可以吗?”夏千虹怕自己问了半天不买票会招来紫兔子的仇恨,准备见好就收。
好在紫兔子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夏千虹转身后,对在一旁装作挑选饮料的弗莱明使了个眼色,而后者心领神会,走上去问起了紫兔子关于温泉旅馆的事。
“温泉旅馆是天旋山的一大特色,里面有好几个露天温泉!一边吃着温泉馒头,喝着甘冽的啤酒,在淡淡的小雪里泡着热腾腾的温泉,是多么心旷神怡啊!”紫兔子又变出一张温泉旅馆的海报,“我建议客人如果准备在天枢站下车最好预约一下温泉旅馆,若是那一天出现暴风雪,温泉旅馆可是会爆满的,客人可不希望在那样的天气里无处可去吧?”
“请问有没有提前知道是否会下暴风雪的方法?”
“这个,只有天璇山上有经验的工作人员才能预测,我们是无法提前知道的,”紫兔子毫不气馁地继续推销,“所以才要现在预约温泉旅馆的房间,不然到时候大雪封山,客人们在外边会非常危险。现在预约有特别优惠哦~不考虑一下吗,客人?”
“我还未必在天枢车站下车,让我再考虑一下,谢谢。”
弗莱明走出小卖部,与夏千虹在门口碰面。
“我觉得这些NPC话里话外都在疯狂暗示明天天璇山上可能会有暴风雪,”夏千虹总结道,“就算如此,我们还是应该在天璇站下车,至少从距离上说,天璇站离天枢神社近很多,我们有更大概率能活着到达目的地。”
至于住旅馆看来是不可能的,他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神社,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山上过夜。
“我同意,”弗莱明的神色还是化不开的担忧,“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登山工具,甚至防寒服、雪地靴都没有,我很难想象要怎么顶着暴风雪徒步到天枢神社。”
这也是夏千虹所担心的。她不觉得自己的被动能让暴风雪温柔下来,恐怕在山上还没走几步她就要么被烈风吹走,要么被活活冻死。
“我们还是多找一找线索吧。”夏千虹认为,在玩家们都只有一个技能的情况下,大部分人是没有办法抵御暴风雪的,而至今为止的考验都没有过死局,一定有解脱的办法。
小卖部旁边有一个迷你酒吧,一只紫兔子在空无一人的吧台前站着,看起来怪可怜的。即使夏千虹从来没有去过酒吧,但也看过玩过好多□□或者中世纪的游戏小说什么的,知道一般和酒保攀谈是能套取很多信息的。
于是她递给弗莱明一枚银币,让他去点酒喝。
“上午好,客人们,”紫兔子谄媚地笑道,“请问您们需要喝什么?”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弗莱明熟练地坐上吧台的高脚椅上,看起来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
“一定要尝一尝我们这里的特色鸡尾酒!《北斗七星列车美食与购物》有专门的介绍,只需要2元哦。”
“好的,那就来一份吧。”
“这位客人呢?”
“我是陪他的,要一杯纯净水就可以了,谢谢。”
“好的。”
夏千虹松了一口气,还好白水是不需要付钱的。她还想留点缆车票钱以防万一。
紫兔子像变魔法一般很快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呈上来,非常热情地介绍道:“这一杯叫‘海滩上的欢爱’,很适合你们。”
本想意思意思尝一口的弗莱明顿时失去了胃口,心里难免有几分尴尬。难道在紫兔子眼里他像一个喜欢未成年女孩的变态吗?从少年时期就在军营里接受正统道德教育的他感觉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早就成年的夏千虹看着弗莱明一脸深沉地看着鸡尾酒,以为是他性格谨慎,不想要在这种需要思考的时候饮酒,便随口扯开一个话题:“啊,酒保先生,我听说天璇山上偶尔会有暴风雪呢,是真的吗?”
“我也听说类似的事情。”突然间,夏千虹旁边的高脚凳被拉开,一转头,只见江万洲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原来你顺利上火车了啊。夏千虹神情复杂地看着江万洲,倒也没说什么。再怎么样,他都曾经帮过她一把,她认为将来会有用得上对方的时候,所以即使她不喜欢他的狡猾和势利,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其实与其说是不喜欢对方,不如说是感到无法信任。江万洲这种对没用的人一脸冰霜对用得着的人又喜欢耍心机讨好处的性格,让夏千虹觉得要是不能集中十二分的精神对付,自己分分钟会被卖。
“是的,天璇山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时常会有暴风雪出现,不过客人们经常会留宿在温泉旅馆,等到第二天天气晴朗时再继续游玩,”紫兔子继而朝江万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这位客人要喝什么呢?”
“啊,和她一样就行了,我和他们一起的。”江万洲指了指夏千虹面前的水,随口道。
紫兔子沉默了一瞬,似是有点不太开心,但还是给他上了一杯水。
你不是有银币吗?干嘛不自己花钱套线索?夏千虹对江万洲这种搭顺风车的行为有点不满,毫不掩饰地瞪了江万洲一眼。
“如果在天璇站下车的客人们碰上了暴风雪会如何呢?”弗莱明淡淡瞥了一眼江万洲,看夏千虹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有表态,继续向紫兔子打听消息。
“在天璇站工作的白兔子能预知当天有没有暴风雪。如果有的话,它们会提醒客人不要上山,可以留在天璇站的休息厅里过夜。当然,车站里的条件可不如旅馆的条件舒适,所以如果客人们有钱的话,还是坐到天枢站然后入住温泉旅馆吧。”
“咳咳,我们手头有些紧张,”夏千虹装模作样道,“我们想在天璇站下车,然后走着去天枢神社观光,请问酒保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哦天哪,连缆车票都买不起吗?”紫兔子黑漆漆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饱含同情,“那你们穿着这样单薄可不行,无论山上天气如何,气温都是很低的。通往天枢神社还需要经过一个错综复杂的洞穴,路很不好走,你们还需要花钱雇佣白兔子做向导,不然有可能永远地被困在深山里。”
“如果我们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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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人找向导,是不是会便宜一些?”江万洲来漫不经心道。
“天璇站的白兔子们确实有带团观光的套餐,只不过需要当天到站预约,毕竟就算是白兔子也只有当天才能知道会不会有暴风雪,而它们作为敬业的员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恶劣的天气带着客人们上山犯险的。”
“关于观光套餐,”夏千虹敏锐地捕捉到“套餐”二字,“都包含什么呀?”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紫兔子挠了挠耳朵,“除了向导服务,据说包括地图,手电筒还有一些食物还有水什么的……啊!对了,还包括‘天璇酒’!《北斗七星列车美食与购物》里面有介绍!据说喝一口可以让人浑身如沐春风,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天气里也能保持温暖。你们一定要尝一尝,那可是天璇站的特色,我这里的酒吧都搞不到。”
“天璇酒”?
她倒是有印象。在那本介绍美食的杂志里,她记得有一幅插图是一只又白又胖的兔子在雪地里眯着眼喝着酒,浑身冒着热气。旁边的文字注解提到“天璇酒:如春江般汩汩涌动的温暖”。
这个提示这么隐晦的吗?
她确实有相关记忆,但若不是紫兔子特意提出来,她完全不会get到那张图的真正含义。看来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保证能正确解读出所有隐藏线索。
“这个天璇酒听起来很神奇,”江万洲表示出了兴趣,“喝一口能保持多久时间不挨冻?”
“据说有很久呢。具体多久,客人可以去询问天璇站的白兔子。”
消息打听得差不多,夏千虹心里也有底了。看看其他两人好像没有继续打听的意思,她将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谢过紫兔子之后便起身离开。
“去吃中饭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她颇为愉悦地回头问弗莱明。
“好哇。”尾随他们身后的江万洲飞快地答道。
夏千虹忍住没给他一个白眼,不客气地问道:“你想干嘛?”她对江万洲刚才白嫖的行为还耿耿于怀呢。
“那个黑人牧师组织所有火车上的人14:00点在这里开会,”江万洲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阴阳怪气,“我今天进
站的时候碰到他,他还记得我,拉着我跟他聊了一会。目前为止已经有3个车站的人上了火车,总共28人,但客房已经注满了,所以这估计是存活玩家的总数量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想跟大家讨论明天的战略方针,提高玩家的整体存活率。”
没想到他是来分享重要消息的,夏千虹对江万洲的不满减弱了不少,便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去的,谢谢啦。”
看来泰勒牧师还真的是一个真心实意为大家考虑的人。夏千虹觉得虽然是第一个任务,大家比较和善也是意料之中,但他这种愿意做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无私奉献的精神,挺难能可贵的。
她还是非常愿意鼓励团队协作、互帮互助的行为。说不定还能再多认识几个大腿呢。
“那我们去吃饭了,”夏千虹往用餐车厢走去,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江万洲说道,“对了,可别傻乎乎地在餐厅里吃饭,记得要打包带回去吃。”
“……”江万洲对于夏千虹明显拒绝他组队的行为不太乐意。他望了望弗莱明,希望同为男人的他能发表点别的主意,对方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跟着夏千虹走了。
于是他萎了。
当初他探索过摇光车站又开着纸飞机底气十足,夏千虹为了得到信息还要小心翼翼地讨好,现在他们的地位倒是调转过来了。没办法,其实昨晚纸飞机已经被狂风撕裂了,为了让夏千虹他们出手救自己,他别无选择,只好撒谎来增加身价。反正到山上之后,要是他们要求他拿出纸飞机,他可以两手一摊表示做不到,就算意识到被坑了,他们救都救了,也不能拿他怎样。但在那之前,江万洲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能再次使用技能的事实,只能趁机悄咪咪刷刷大佬的好感,降低他们在发现他毫无价值之后可能带来的恶果。
唉,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接下来一天要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低声下气的事实。
北斗七星列车·13
得到了因为没有餐具只能徒手捞馄饨的教训之后,夏千虹老老实实打包了一份寿司带走。在房间里,她想起了童话故事里小女孩和兔子玩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情节,于是就拿着寿司试图喂玩偶。
“给你吃美味的寿司哦小兔叽。”夏千虹跟哄孩子似的把食物放到兔子嘴边,装模作样地喂了半天,然后再放到自己口中。
……嗯?她仔细嚼了嚼,怎么觉得味道淡了不少呢?
难道这只兔子从一开始就是活的?还像【看不见的客人】一样可以进食?夏千虹看着面无表情的玩偶,倏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把兔子饿了一整天,兔子不会怨恨自己吧……不对不对,如果是活着的,不可能放进【背包】里的。难道说,类似【看不见的客人】这些不算是活物吗?她低头陷入了沉思。
吃完饭喂完兔子,夏千虹看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一段,便捧着英式瓷茶杯道:“弗莱明,你觉得一会大家会讨论什么?”
“无非是围绕到底在哪个站下车的话题,”弗莱明本人极喜欢喝茶,此时泡上了玫瑰茶正品着,“我们收集到的线索他人也多少会接触到。不过,整个火车上我只见过你买下了兔子玩偶。”
“这个倒是可以利用的优势,”夏千虹觉得火车上到处都指向兔子玩偶是关键线索,只不过玩偶在车上没处买,错过便是错过了,“但未必只有我买下了,有人藏在【背包】里我们也不会知道。假设每个车站的布局相同,那么小卖部必然只有一只兔子玩偶,我只能确定开阳车站的玩偶被我买走了,却不知道摇光车站和玉衡车站的玩偶有没有被买下来。”
“有理,”弗莱明微微颔首,“可以问问江万洲摇光和玉衡车站有没有人买了。”
“对哦!”夏千虹后知后觉道。江万洲大概率是唯一去过三个车站的人,手里关于玩家的信息是最多的。她先前完全没有想起来这回事。
“这是你救江万洲的原因?我都没想到。”她一脸赞叹地看着弗莱明,折服于对方的神机妙算。安排江万洲途径三个车站还能彻底拉拢本人,确实是十分有远见。她有点懊悔自己之前给他摆脸色了。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点和江万洲一样,一旦察觉到一个人的利用价值,对他的态度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弯。
“……也不是,”弗莱明觉得夏千虹的反应太夸张,他说了一句她便自动脑补了后面十句,“明明有可能救下来的人,让我做到见死不救有些困难。仅此而已。”
“即便你不信任他?”
“即使我厌恶他,也会做的,”弗莱明叹一口气道,“救与不救和个人喜恶关系不大,纯粹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救而已。更何况江万洲还是个孩子,高中男生有些小聪明自以为是的非常多,算不上什么恶劣的品质,顶多讨人嫌罢了。”
夏千虹从外表是看不太出弗莱明的年纪,或许二十多岁,或许三十多岁,但他以谈论小孩子的口气评价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看,应该是和自己有一定年龄差,而且因此对年纪小的人格外宽容。当然,这也有可能和他军人背景有关系。从小被洗脑保家卫国,爱护老弱病残,有这样的态度也合情合理。
这可比夏千虹高尚多了。比起弗莱明,她明明跟江万洲更相似,但或许是自己看起来更娇弱,又或许是因为洛丽塔裙的加成,弗莱明竟然不觉得她招人烦。不过这让夏千虹摸清楚了他的性格,比起趋利避害,弗莱明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哪怕这套原则会损害他的利益,他也不会退让。若不是弗莱明主动找上的自己,想来夏千虹是没法拉拢对方的。
“我可能还没有到那个境界吧,”夏千虹坦诚道,十分豪迈地一口闷了玫瑰茶,“好啦,我们快去观光车厢瞅瞅,时间差不多了。”
弗莱明看她虽然娇小柔弱但行为处事却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倒是感觉有些可爱,忍不住抿了抿嘴,放下茶杯。
他不知道这其实叫“反差萌”。
明明二人提前了一刻钟,但观光车厢里的一圈沙发已经坐满了人。想来大家都很是关注这次是会议。又没过几分钟,泰勒牧师便站起来环视一圈,朗声道:“看来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
众人非常配合地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站在正中间的泰勒牧师,安静地准备看他表演。
“感谢主的保佑,现在车上幸存的‘人类’一共有二十八人。再进入正题之前,我想为已经逝去的同胞们默哀三分钟……”
“别废话了,快点说正事,我可不想浪费时间。”人群中一个不满的声音喊到。
泰勒牧师有些尴尬地拿出帕子再次擦了擦额前的汗,平静道:“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安息……咳咳……嗯……目前,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有些人认为应当在天璇车站下车,有些人认为应当在天枢车站下车,我们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方代表阐述到目前为止所收集的线索,帮助大家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
“大家好,我是凯文·刘,”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的亚裔青年站起来,和众人打招呼,“我认为应该在天枢车站下车。接下来我会讲述我所收集的线索然后阐述理由,之后如果有人有疑问,我会尽量
回答。”
他面色从容,似是很习惯被多人审视打量。
“首先,任务的描述是‘天枢’,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是指哪里。它可能是指天枢神社,或许是指天枢车站,谁也不能百分百下定结论。也许我们下车的那一刻任务就结束了。这毕竟是第一个世界,我猜不会难得过分,若是大部分人在这里被刷掉,那么技能的意义何在?如果大部分人第一任务都过不了,那没有道理设立一个技能成长系统。
其次,若是我猜错了,任务比我想象得难,那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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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乘务员还有各种宣传画报里都反复提及温泉旅馆,那里一定会有关键线索。时空之主从未提到过一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根据我以前玩RPG游戏的经验,很多时候主线任务是一个接着一个,要完成一个任务之后才能解锁下一个任务,温泉旅馆很有可能是其中的关键。
最后,即便以上的推理都是错误的,也有缆车可以坐到天枢神社。火车15:00点抵达天枢车站,缆车15分钟一班,大约20分钟可以到天枢神社,每一趟载10人,可以让所有人在4点前到达目的地。哦对了,根据我的了解,虽然每个人都在不同的车站上火车,任务完成时限不一样,但所有人都被规定在16:17之前到‘天枢’。”
对自己的推理非常有确信的夏千虹不得不承认凯文的观点有理有据很有道理,再加上那自信满满的态度和从容不迫的语气,难免令人感到动摇。尤其是第二点,作为休闲玩家的夏千虹都见过不少次一套一环的游戏设计,所以不能完全排除有多个任务的可能性。之前她因为惯性思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大意了呢。凯文脑子确实很灵活,她对其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紫兔子提过数次关于天气的事,”这时,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双臂叠在胸前质疑道,“如果那天有暴风雪,根本坐不了缆车更来不及到神社。”
夏千虹默默点了点头,这也是她的主要顾虑。想来有不少其他玩家注意到这条线所了。
“关于这个,”凯文长得瘦小,但丝毫没有被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影响,继续不急不慢道,“小卖部的紫兔子向我推销温泉旅馆的时候,我顺口问了温泉旅馆除了泡温泉还有什么活动,它告诉我旅馆可以租雪地车在山上开,如果现在预约可以免费租车两个小时。我又特意追问天气会不会影响租借,它告诉我什么时候租什么时候开都是我们的自由。”
“请问不需要交钱吗?”一个长相温柔贤淑的亚裔女孩柔声问道。
“预约的时候兔子没有提定金的事,”凯文掏出一张淡金色的票,“雪地车租借条倒已经给我了。”
“我的意思是,上缆车需要付钱吧?而且除了缆车之外,”女孩委婉道,“一般使用旅馆服务之前,都需要先入住才行,而入住也是需要交钱的。”
“是的,”凯文坦然道,“但至少缆车票的问题,泰勒牧师表示可以为所有人解决。”
他看向泰勒牧师,而后者点头示意。在场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明白牧师的技能,所以没有人出面质疑。
“当然,入住旅馆或许是需要银币的,”凯文并没有逃避对方提出的质疑,“至少我知道银币对于在座的某些朋友而言不成问题,包括我在内。总而言之,我认为基于现有的信息,比起在天璇车下车,去天枢车站更靠谱些。”
“关于这一点,我不敢苟同,”迪雅赫然起立,直视他道。
北斗七星列车·14
“大家好,我叫迪雅,我认为应当在天璇车站下车。”迪雅目光炯炯地扫了一圈众人。
凯文做一个“请”的动作,随即坐下来表示洗耳恭听。
“根据观光车厢里的宣传手册还有杂志,‘天枢’二字明显是指代神社,不太可能是车站。肯定是先有著名景点,才会有建车站的必要,所以你说的第一点不成立。
至于任务究竟有几个,我认为现阶段没有必要深究,还是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正确完成现在的任务,不能因为有可能出现后续的任务而影响对当前任务的判断。
在天璇站下车最重要的优势在于我们会有更多时间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若是没有暴风雪,我们能请天璇车站的白兔子做向导带我们去天枢神寺。若是有暴风雪而白兔子不愿意带我们,那我们也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办法,比如问他们要地图,然后依然上山走到神寺。”
“……是要顶着暴风雪走吗?”一个皮肤苍白的小女孩问道。
“如果真的出现暴风雪的话,无论是在哪里下车都要在恶劣的天气里赶路。而且非要说的话,我认为开雪地车危险一些,更何况不是所有人会开那种车。”
“其实……”小女孩忽然抬头,见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难免有些局促,吞吞吐吐道,“有没有人想过,如果下暴风雪……只要人在户外,都有可能会先冻死?”
周围人静默了一瞬。不知是没有人想到过这个问题,还是因为一想到这个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而难受了一阵。夏千虹认为大部分人应该是后者。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出声,她悄悄拽了拽弗莱明的衣角。她还是想要保持自己傻白甜的人设的,所以很希望弗莱明能get到自己的暗示并且替她把关键信息说出来。
他果然很给面子地开口:“酒保和我们透露白兔子有一种喝了可以让全身温暖的‘天璇酒’。”
“啊,我确实在某一本杂志里看到过!”迪雅一拍手,恍然大悟道,“这样在天璇站下车就不会因气温过低而死。”
“然而无论是酒还是地图,或许都需要银币,”一直默不作声的凯文这时缓缓道,“而我们不能一直依赖泰勒牧师。”
“的确,”迪雅大方地认同,“无论在哪里下车都可能面临暴风雪还有银币问题,但在天璇站下车会让我们有更多时间想办法,容错率更高。”
“关于地图问题,大概率不需要银币也能解决。”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里,江万洲刷地一下起身说道。
夏千虹瞬间全身僵硬,她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她紧紧盯着他,双眼充满警告。
然而江万洲熟视无睹,一点不退却地直直看着她,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大家看到那只兔子玩偶没?书架上的童话故事相信大家都大致看过了吧,我记得里面有个故事是一只白兔子带着骑士和公主走迷宫从而逃离绝境的。”
这下,所有人或探究或怀疑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夏千虹小小的身躯上。
实际上,在这么多人愿意贡献出线索时,她不至于自私到有关键信息还藏着掖着的地步。但是夏千虹自己并不能确定三个童话故事的寓意——比如江万洲提到的《雷电之龙的传说》中的这段情节,现在想来完全可能是暗指天璇站工作的白兔子向导,和玩偶半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而《我的兔子》应该是指玩偶可以活过来,但她没法确定玩偶动起来之后可以干嘛,故事里不就是回到主人身边吗?难道她需要想办法先丢出去,然后等兔子会自己回来?
更何况,按道理说每个车站的小卖部都有一只兔子玩偶出售,她很想知道有没有别人买下来并且愿意测试玩偶的作用,所以想先观察一阵再考虑要不要出头。
然而此时被迫推上风口浪尖上的夏千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点啥,于是道:“我不太确定故事里的白兔子和玩偶有什么必然联系,只能根据《我的兔子》推理出玩偶可以在一定条件下活过来,但具体能发挥什么作用,我也不清楚。”
“千虹,你也觉得应该在天璇站下车吧?”迪雅一脸期待。
夏千虹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迪雅了然道,“无论玩偶兔子具体功能是什么,我认为应该是关键线索,而千虹准备在天璇站下车,那么在天璇站自然是更稳妥的选项。”
到这种时候,每个人心中也有了初步的判断,一时间车厢内一片嗡嗡嗡的窃窃私语声。其中不少人难免露出拿不定主意的苦相,看起来十分为难。
夏千虹趁机恶狠狠瞪了江万洲一眼,用眼神传递“这梁子结下了”的信息。反正她这次任务应该用不上这个人了,最好表示强烈的反感让对方不要再凑过来。
另一边,江万洲则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原本他还打算死皮赖脸地抱大腿来着,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知道夏千虹一定有多余的银币可以买缆车票。但既然泰勒牧师决定帮大家解决问题,那他完全可以改变策略抱牧师大腿,对方还特乐意。在大家面前故意逼迫夏千虹交代线索,虽然会招来她的恶感,但对于其他大部分人而言,应该是刷了一波好感的。
他不觉得这叫墙头草,这叫识时务魏骏杰
。
“无论大家选择在哪个车站下车,愿主保佑你们,”泰勒牧师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环视四周,看时间差不多,大声号召道,“我已经拿到28张缆车票,可以到我这来取。”
已经做好决定的人便纷纷往他面前排队取票。
夏千虹为了合群也跟弗莱明一块排队,心里却忍不住地想泰勒牧师的技能也太OP了吧,进行不等量交换的技能是触及因果律的,而且他还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使用了两次。这个技能不可能没有限制的吧……
“嗨,你是千虹吧?”
身后忽然传来凯文搭话的声音。身高较矮的凯文从高大的弗莱明身后探头探脑,画面有些滑稽。
“是的,你有什么事?”夏千虹和弗莱明交换了一下位置,避免凯文费劲地伸脖子和她交谈。
“我只是很好奇你这只兔子是在哪里捡到的,不知道能不能和我透露一下?”
夏千虹惊讶地抬了抬眉:“我是在开阳车站的小卖部买下来的。你没有见过类似的玩偶吗?”
“我是在玉衡车站上车的,并没有见过兔子玩偶。”
闻言,她不禁陷入了思考。
根据之前凯文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注意到了很多她忽略的细节,也打听到许多她不知道的信息,没有道理错过这么明显的线索。难道只有开阳车站有兔子玩偶?还是说……凯文到小卖部查看的时候已经有人买走了玩偶?
艾玛,其实她可以问问江万洲摇光车站有没有玩偶,但现在她非常不愿意……
“那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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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清楚,”夏千虹含糊其辞,“不过我没有必要撒谎,开阳车站上车的人都知道我在小卖部里购买的,你可以向他们求证。”她想正常人应该很难忘掉因为没有发//票引起的第一庄血案吧吧。
凯文并没有多言,点头致谢。
待到拿了缆车票之后,夏千虹本想直接回房休息,攒攒精力明天爬山,却忽而听见了凯文和泰勒牧师的交谈,便竖起耳朵在一旁偷听。
“泰勒牧师,你明天准备在天璇站下车是吗?”
“是的。”泰勒牧师不知为何看起来神色格外疲惫,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那么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可以。”
“能帮我带着这个扣子吗?”凯文随手从衬衣上拽下来一只扣子,放入泰勒牧师的手心中,“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只需要随身携带着即可。”
“没问题。”泰勒牧师没有多问,小心地将扣子放入自己的胸袋里。
听到这里,夏千虹心中警铃大作。
她对于这种行为忍不住冒出恶意的揣测,比如有些道具可以让替身代替主人死亡,还有一些黑魔法契约可以通过给予贴身物品成立的……一时间她脑洞大开,无数小说游戏里的桥段从眼前一一闪过。泰勒牧师是个实打实的善人,还帮了她很多忙,本来很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夏千虹此时几乎要走上前去提醒。
不过,凯文显然不想夏千虹等人误会他利用大好人的信任达到私人目的,即便泰勒牧师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请求,他依然主动补充道:“这个扣子和我的技能有关系,算是我和你之间的媒介,万一我在山上出现意外,可以和你建立联系。放心,这绝不会给你添加任何麻烦。”
“愿主保佑你。”泰勒牧师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或质疑。
看着凯文心满意足地离开,夏千虹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有和黑种人打过太多交道,无法判断泰勒牧师的面色是否看起来“苍白”,但能看得出来对方有些病容,说话时气息短促,中气不足。昨天刚上车时泰勒牧师的神色正常,怎么会在一天时间内衰弱至此?她怀疑可能是他使用技能的代价。如果泰勒牧师为了普度众生自我牺牲还要被凯文坑一把……就算是夏千虹也没法袖手旁观。
她和弗莱明低声沟通了一番之后,等到所有人拿完票,弗莱明便上前和泰勒牧师交谈:“泰勒牧师,您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需要帮忙吗?”
“哦,谢谢你,经过安娜贝拉小姐的帮助,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泰勒牧师又一次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前的虚汗,手指有些颤抖,“这和我的技能有关系,没有人能帮忙。不过感谢上帝,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关心,我非常欣慰。”
“泰勒牧师,您要带着那个纽扣吗?”夏千虹看着对方隐忍的模样有些难过,“那有可能对您不利……”
“如果这能拯救凯文小伙子,无妨,”泰勒牧师身形一晃,支撑不住地坐下了,“听说这次任务一开始有50人,现在火车上还活着的只有28人,结束的时候说不准存活的人连一半都不到,如此下去,又怎么能重塑地球。”
夏千虹望着疲态尽显,双目却依然清亮的泰勒牧师,因为思想境界的差异竟然不知说些什么。见身旁的弗莱明已经俯身向他鞠躬,她也跟着深深鞠了一躬。
既然做不到他的无私,她只能全心全意献上自己诚挚的敬意。
北斗七星列车·15
餐厅一开门,夏千虹就准时报道准备装上爬山的干粮。现在一共6格的【背包】里有小洋伞、裙撑、宣传手册还有银币。她把宣传手册丢到一边,打算把一格装上食物,一格装上饮用水,还留一格装天璇酒。她还发现同样的食物可以有限地叠加,于是点了容易用手抓着吃的三明治。
能在火车是活到现在的人大都是有头脑的,不出所料,餐厅里很快挤满了等着领特大号外卖的玩家们。
回到客房后,夏千虹和弗莱明便照旧面对面做下来吃饭。
这一顿饭是夏千虹吃得最平静的一顿。自从进入了这个世界,她一直处在忐忑和焦虑之中,而现在她已经将线索理清楚,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自然格外淡定。
又到了日暮时分,夕阳的光芒为客房里的白色桌布染上了温暖的颜色,而窗外孤零零的一轮残阳呆呆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却是透出几分悲凉。
夏千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与理查德短暂的相处,想起了昨日他们三人还曾坐在开阳车站外边各怀心事地欣赏了好一会难得的落日。然而短短的一天之内,本该在房间里絮絮叨叨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她知道理查德是信教的,一定相信死后可以去往天堂——可是他们原来的世界都没了,还有所谓的天堂和地狱吗?人死之后又会去哪里呢?会像仙侠小说里一样魂飞魄散?还是坠入轮回重生在别的世界里?
理查德死的时候,夏千虹一心扑在解谜和生存上,一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有开始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刻的悲痛。他们本是同病相怜,终日被困在名为病房的牢笼里,独享孤独与苦闷……原来这份感情好比一颗种子,若是外边一直天寒地冻,它便永没有出头之日,但若是给予一丝暖意,它便开始生根发芽。
毕竟他是夏千虹第一个任务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翻出了柜子抽屉里的一只笔,又从【背包】里翻出了小洋伞。伞上缀满了蕾丝边和亮晶晶的珠子,上头还有缝上了两朵精致美丽的白色玫瑰。
她徒手拽下来一只布做的玫瑰,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下了“理查德”。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姓氏,只好写了一个名凑合凑合。然后,夏千虹将客房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将白玫瑰投到窗外。
玫瑰很快随风消失在视界里。
原本的世界或许失去了天堂,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是纪念这个无处可归的灵魂。
——————————
“各位乘客们,天璇车站到了。请大家检查好随身行李,按顺序下车……”
站在烟云缭绕的天璇车站的站台上,夏千虹打了一个哆嗦。在雪山脚下,她身上那点棉花布料不够看。而且火车本身是在空中行驶的,即便只是站在山脚,现在他们身处的海拔也已经相当高了。她小心翼翼地往站台下望去,发现车站距离天空之境的水面有相当一段距离,看得她双腿直发软。
夏千虹这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天璇山和临近的山脉是漂浮在蔼蔼云雾之中的,想必远观也是一处自然奇观。可惜自己下了火车,想来是看不到空中雪山的全景了。她一时间竟然生出几分可惜之情。
环顾四周,包括自己在内,下车的一共有19人。如此看来大部分人还是认同她的观点。大部分人穿的清凉,想必是穿着地球消失前的衣服,和她一样都没法抵御寒冷。
北斗七星列车仅仅在车站停靠了三分钟左右便呼啸而去,带着剩下的9个人前往天枢站。这一别或许再也见不到了。有三两的人顶着寒风留在站台上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火车,直到它消失在缥缈的浮云之间。
剩下的人则躲到车站里取暖。
天璇车站比起前面几个空无一人的车站要生动许多,里面有不少白兔子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两两之间还在相互嬉笑打闹,好不热闹。见到一行玩家光临车站,它们马上围了过来打招呼:
“客人来啦!”
“来啦!来啦!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天璇车站!”
一群可爱的兔子围绕在玩家们身边,像童话故事里一般和和美美。但大家还没有忘记任务的时间限制,不知是谁马上开口问道:“请问今天会有暴风雪吗?”
“会有哦!”
“有哦!”
“中午左右会开始下雪!”
“中午之后会开始刮风!”
“下午就开始暴风雪啦!”
白兔子们立刻热情地七嘴八舌起来,吵得人头痛非常。一听到它们讲话的内容,众人心里猛然一沉,想来恶劣的天气是多也躲不掉的。
“今天缆车还会运行吗?”有人心里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不会,已经关闭了哦!”
“关闭了哦!”
怕它们继续吵闹下去浪费时间,另一位女士又连忙问道:“你们今天还愿意做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天枢神社吗?如果不行,请问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天璇酒?”
“不行!现在带客人上山太危险了!”
“太危险了客人!”
“在这里过夜吧客人!可以免费喝天璇酒!”
“免费喝酒哦!”
“还有棉
被!”
“还有我们精彩的表演!”
“我会翻跟头哦!”
“我会走钢丝!”
“看我玩呼啦圈!”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真的必须去天枢神社,”迪雅上前一步试图和白兔子交涉,“外面特别冷,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天璇酒驱寒,并给我们指个路?”
“客人们今天真的需要到天枢神社?”闻言,一只留着胡子的白兔子从休息厅后方走来。想来他是这里的老大,一出场,原本吵成一片的小喽啰们都乖乖闭上了嘴。
真是谢天谢地。
“是的,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迪雅万分诚恳道。
“这样,”白兔子爷爷倒是没有死板地拒绝,一脸好商量的模样,“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购买我们的向导服务套餐,我会送你们天璇酒,同时派一个向导带你们走到山洞洞口,但也仅限于此,剩下的路你们需要自己走。我很爱护我的孩子们,可舍不得让它们在暴风雪里挨冻受苦。”
所以嘴上说着是怕客人遇上危险,其实是怕兔子受委屈吗?不要太虚伪哦。
“非常感谢你,”迪雅一听有戏,松了一口气,“请问要如何购买向导服务套餐?”
“一共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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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居然比车票还要贵将近三倍?夏千虹目瞪口呆。到底是白兔子在狮子大开口,还是火车票实际上是白菜价?她身上在买了5张车票、一只玩偶、付了酒费之后只有10元,也就是两枚银币了。
这时,江万洲摸到夏千虹身边,悄悄碰了碰她的肩膀,低声道:“你还剩多少钱?”
“……”她斜眼睨了一眼江万洲,不情不愿道,“10元。”
“先生,这个价钱有些离谱了吧,”江万洲忽然大声反驳道,“平时向导不是带客人们去天枢神社吗?现在只不过带我们到山洞门口而已,肯定不能让我们付全价吧。如果要我们付20元,那一定要向导一路带我们到天枢神社才公平,不是吗?”
似被戳穿了的白兔子爷爷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嘟囔道:“可是套餐里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比如天璇酒……”
“列车上的酒保先生提过地图手电筒天璇酒等等平时是包含在向导套餐里的,”江万洲一针见血道,“鉴于向导先生只带我们走到山洞,我觉得打对折才比较合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行吧,”白兔子爷爷也不是特别想为难玩家们,最终还是让步道,“杰克,你去搬东西过来。艾米丽,你负责带他们去山洞那里。”
“好的!”
“知道了!”
“那么现在谁来交钱?”看着一溜烟跑掉的小杰克,白兔子爷爷本来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但面向玩家时又马上恢复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人上前,夏千虹最终确定她是唯一有钱的那个。于是她将两枚银币偷偷塞到弗莱明手心里,示意他继续替她抛头露面。弗莱明从善如流地走到白兔子爷爷面前交了钱,让所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请问天璇酒大概能让人多久时间保持温暖?”弗莱明看着正盯着银币试图辨别真伪的白兔子爷爷道。
“一罐喝下去大概可以让人两个小时感觉不到冷。”白兔子爷爷用锋利的牙齿咬了咬银币来确认是不是真货,一声脆响令人牙酸不已,再想到人头咕噜咕噜落地声,更是让夏千虹打了个寒战。
“谢谢。”弗莱明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淡淡回复道。
不久后,杰克抱着几个大箱子过来。弗莱明谨慎地开箱检查了一番。其中有两箱装有20个类似啤酒的易拉罐,每个罐子上都写着“天璇酒”三个大字。于是他给每个人发了2罐,余下的2罐便和自己的那一份一同丢进了【背包】里。
毕竟众目睽睽下是弗莱明交的钱,对于这样的分配没有人有异议。而且2罐可以御寒4小时,现在已经11:34,如果4小时内走不到的话,任务也会失败,怎么着都是凉凉。
还有一箱装满了手电筒,每个人按序拿了一支。其他一些食物与水玩家们则是按需拿取,物资很快就分配完毕。最后,白兔子爷爷递给弗莱明一张地图,从而正式完成了交易。
“好啦!大家和艾米丽一起出发吧!”艾米丽白兔子用毛茸茸的小手挥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红色小旗子朝大家嚷嚷道,“爷爷爷爷,我们要走了!”
“要在暴风雪之前回来哦。”白兔子爷爷认真叮嘱道。
于是一众人浩浩荡荡跟着艾米丽白兔子一起出了车站,正式开始了登山之路。
北斗七星列车·16
“大家要跟紧了哦!”
“加油!加油!要快些走到山洞门口”
“艾米丽要在暴风雪之前回到爷爷身边的!”
在白兔子的碎碎念中,夏千虹得知从车站到山洞门口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走山洞又需要一个小时,最后从山洞另一端走到天枢神社又需要半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完全可以在两点之前抵达神社。
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常青树,碧空之下满目苍翠,空气中都仿佛透着三分淡淡的松香。夏千虹紧紧跟在弗莱明的身后,毫不掩饰地用他的肉身避风。虽然喝了酒之后身体不冷,但山间风跟刀子似的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如果无视艾米丽格格不入的大嗓门,那么山林间算得上静谧清幽,几乎都能听见从天上簌簌飘落的雪花声。
快到山洞口时,先前细细的飞雪已经变得纷纷扬扬。
“好啦!艾米丽就送你们到这里,艾米丽还要赶在暴风雪之前回去!祝客人们好运哦!”说罢,白兔子变成四肢落地,用嘴叼着红旗子四肢并用地飞快消失在一片雪白之中。
此时外面的积雪已经到脚踝,风也渐渐大了,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突兀的呜咽声。众人赶紧躲到山洞里躲避风雪,一个一个手电筒被点亮。
“我觉得我们应该省着用手电筒,”一位身着白大褂的欧洲裔美女开口道,“现在不清楚手电筒的电池还剩多少,如果大家聚集在一起走,可以先让一半的人打开手电筒,另一半的人则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考虑到建议合情合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闻言马上将手电筒收了起来。
此时有三五人围着弗莱明研究地图。让人感到忧虑的是,地图的标注实在过于简易和粗糙,制作地图的兔子只标注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正确路线,并没有将山洞的各个岔道口和四周的环境画出来,更没有比例尺和参照物。也就是说,他们很难判断究竟是在这个路口左拐,还是下个路口左拐,并且一旦拐错了道就彻底迷路回不来了。
团队内部很快有了分歧。地图只有一份,如果有两波人不认同对方选择的路线,他们就需要争抢地图才能获得主动权继续往下走。而弗莱明人高马大,在场的人没能力用暴力抢夺,所以众人只好唇枪舌剑争夺地图所有权。
夏千虹不是那么关注地图的事,而是在角落里研究玩偶兔子起来。如果她之前的推理没有错,兔子应该在这个时候可以活过来才对?她这两天应该给了它充分的爱了吧?难道需要遇见山洞里的“仙女”才能触发相关条件?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考到底如何激活兔子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么拖下去我们谁也到不了神社!搞不清楚地图的话,那只玩偶呢?我可是听信了兔子能带路才跟过来的!”
夏千虹抬眸,只见一个晒成蜜色皮肤的中年女人将一只深红色美甲戳到自己跟前。对方高高的颧骨尽显刻薄,眉头和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夏千虹很不习惯私人空间被侵犯,便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一举动更是惹恼了女人。
她上前一把夺走了兔子玩偶。
“所以这只兔子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平时哄孩子的玩具吗?”女人用尖利的指甲使劲戳了戳兔子黑溜溜的眼睛,极为失望道,“真是见了鬼,我居然会相信童话故事里的事,这个世界都快把我逼疯了。”
夏千虹不欲与人发生冲突,只能强压怒意:“可以将玩偶还给我了吧?”
女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个小姑娘都没指责你欺骗大家,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话?”
“我说过我不清楚玩偶的作用,没有保证过任何东西。”夏千虹冷静道。
“我说大家——”女人忽而举着玩偶扬声道,“有多少人是以为兔子玩偶能派上用场才在天璇站下车的?”
她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两人身上。没有人立即响应女人,但大部分人都眼神微妙地看向夏千虹,不约而同地选择观望。其实即便女人不提出来,他们还是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兔子玩偶的情况。他们无法否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在天璇站下车的理由之一。尤其是现在关于地图的处置还争论不下,大家多多少少开始烦躁,而女人看夏千虹身单力薄好欺负所以将她当出气筒罢了。
“不要引战,”弗莱明轻轻松松掰开女人的手指将兔子玩偶还给夏千虹,“你这么做对离开山洞毫无用处。”
夏千虹此时立刻装作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低着头嘤嘤嘤,还时不时擦一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试图博得大家的同情。果然,泰勒牧师也看不下去,随即站出来:“凯蒂小姐,此时最重要的是团结一心。以大欺小绝不是仁义之举。”
“……”凯蒂知道跟泰勒牧师是说不通的,便转而向弗莱明妩媚一笑道,“帅哥,你误会了,我只是认为这个小女孩既然抱着可以拯救所有人关键线索,她应该负起责任来而已,你说呢?”言语之间,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狗屁责任!还不是江万洲那厮在会议上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夏千虹捂着脸咬牙切齿,心中诅咒了江万洲千八百遍。
弗莱明对凯蒂轻佻的举动分外反感,再一次掰开她的
手指,面色凛然:“如果一群人的生死非要全指望一个小姑娘,那这些手脚健全的人也确实该死。”
此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在山洞里回响了好一阵,在一片沉默中重重敲在了每个人心上。
“……”凯蒂收回了被捏痛的手,双眼发红地退下了。
“与其纠结玩偶的问题,不如继续商量怎么处置地图,”迪雅适时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现在没有人有纸笔可以抄录,不知道有没有人有瞬时记忆的能力……”
见大家都不再关注自己,夏千虹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冷淡地继续抱着兔子。她觉得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夏千虹,关于玩偶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这时,江万洲从一旁自来熟地窜到她身边,完全无视她一脸抗拒的表情。
他身后还跟了曾经在会议上发言的亚裔女孩,而后者朝夏千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女孩看起来与夏千虹真正的年纪相仿,但气质卓然,仪态万方,十足千金大小姐的模样。
见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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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没有马上回答,女孩以为是对自己还有些警戒心,便温声道:“我叫三日月花音,也对玩偶兔子十分有兴趣,不知道能否加入你们的讨论?”她的每一个字都叫人挑不出错,语气更是大方得体,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夏千虹现没有太多注意力分给三日月,因为江万洲实在拉满了她所有的仇恨,以至于她内心还在进行“到底要不要跟这个人说话”的激烈斗争。凭良心讲,他虽然非常招嫌,甚至明明是因为他夏千虹才会被针对,江万洲也没有挺身而出的意思,但这个人确实脑子好使,有几率能想到她想不到的事。
纠结了一会,夏千虹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最终还是把自己大概的想法分享给二人听。不管如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好歹可以安慰安慰自己。更何况玩偶还在自己手里,江万洲再狡猾也断然是不能得了线索就跑掉的。
“我也同意仙女是关键点,”听完夏千虹的分析,江万洲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贡献出来,“不过仙女作为非自然的存在,很可能是看不见的,就好比车上那些客人一样。”
“没错!”夏千虹一下子被点醒了,难免激动起来,“如果兔子要起到带路的作用,仙女应该就在洞口附近才对,我们应该看看附近有没有仙女的痕迹。”
三人迅速分散开来分别用手电筒照了一圈附近山洞岩壁和地面,可是一无所获。
“我想,虽然我们未必能看见仙女,”三日月若有所思,“但她应该看得见我们,说不定她能够响应我们的呼唤?”
“也许要像魔法师一样召唤仙女?”夏千虹一拍脑袋快速编了一下咒语,便高高举起兔子朗声道,“尊敬的仙女大人,请您降临到我的身边,用爱唤醒我亲爱的兔子吧!”
江万洲和三日月看夏千虹用如此可爱的声音说着无比中二的话皆是笑出了声,让夏千虹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用兔子玩偶遮住了脸。
可是等了半天,玩偶还是玩偶,那双圆圆的眼睛依旧黑漆漆的没有丝毫光泽。三人都沉默下来,心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失望。
“会不会要往里走一些才行?”三日月再次提议。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们应该仔细找找仙女的痕迹再下结论。”夏千虹皱着眉冥思苦想。她始终觉得到目前为止任务的安排和线索都是合情合理地一环扣一环,没有哪一环格外地刁难玩家,且不说列车上的各色兔子乘务员都十分遵守规则,白兔子爷爷甚至很人性化地愿意跟他们商量条件,还适度改变规则来方便玩家。所以她认为仙女被安排在洞口才是最符合常理。
“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是仙女的痕迹?”江万洲拿着手电细心地观察凹凸不平的石头,“是某个图腾?还是咒文?不会让我们找仙女掉落的磷粉吧?不过那是荧光的,应该不难找……”
夏千虹倒觉得江万洲满脑子RPG套路挺有趣,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难道召唤仙女需要特殊的条件吗?比如指定的咒文、符咒、媒介之类的?可是山洞里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和泥土啥也没有啊,要上哪里找去?
不对!
有一块石头很有可能不是光秃秃的!
北斗七星列车·17
夏千虹隐隐约约记得山洞外面有一块石碑。
当时众人急着躲风雪,她只是匆匆一瞥,又由于雪花落在石碑上盖住了一大半,她根本没看清楚上面到底有没有字。但她知道这个山洞平时是游客的必经之地,那个明显是人工打造的石碑。多半是山洞的标志物或者景点介绍之类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便叫上其他两人一同往洞外走。此时积雪已经到她的大腿根部了,夏千虹两条小腿挪动得万分艰难。雪下得很大,疾风一吹又全糊到脸上,所以能见度很低,她眯着眼还是看不太清石碑上有没有字,只好跌跌撞撞贴到石碑跟前,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直接用白袖子擦去上面的冰雪,露出一行坳陷的刻字:“神女居住的洞穴”。
就是这个了!夏千虹激动得浑身颤抖,扶着石碑好不容易站稳。
“夏千虹!”江万洲距离她很近,但风儿过于喧嚣,他只能用喊的,“你看那里!一片雪花都没有!是不是像站了一个人!”
她顺着江万洲和三日月的目光一瞧,在平平整整的一层白雪里有一个一人宽的洞,里面果然没有落雪,看起来很是突兀。那么这应该就是看不见的神女大人没跑了!她心中一阵狂喜席卷而来,随即大声道:“神女大人,请您赐予我的兔子生命吧!”说罢,便将怀中的玩偶捧在手里,虔诚地朝那片弯腰鞠躬。
不出意料地,那只兔子似是被看不见的人抱了起来,凭空漂浮在空中。
她顶着砸在脸上的冰渣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兔子,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一眨眼就错过重要的变化。
可是三人肩上都落上了薄薄一层雪,兔子都还没有任何动静。
夏千虹心急如焚,在漫天风雪中生生冒出了一身汗。距离成功明明只有一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看不见的神女既然都抱起了兔子,这条思路肯定是没错的……冷静一点,快想想,快想想……
这时,三日月忽然上前一步,优雅地抖落了一身霜雪,从【背包】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白兔子玩偶!
原来你也有的吗?!
她在夏千虹惊愕的目光里将玩偶递过去,于是两只兔子一并悬浮在半空中。
所以三日月很可能是那个在玉衡车站先于凯文买走兔子玩偶的那位吗?当然,她也有可能是在摇光车站买的……咦,不对,重点难道不是江万洲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模样?难道他早就知道,就自己蒙在鼓里?想来他确实认识三个车站的人,知道三日月也买走了兔子并不奇怪!不对,如果是这样那昨天的会议上他又为何要推自己出去?为什么不提三日月?明明她还救过他?!
她瞬间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脚踹翻江万洲!可惜厚厚的雪里她根本抬不动脚,只能恶狠狠地瞪他,瞪死他!
然而即使三日月将自己的兔子也献了上去,神女大人依然丝毫没有显灵的迹象。
这时三日月漂亮的五官也皱成了一团,反身扣住了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夏千虹的双肩,被迫将她转向自己,用力喊到:“夏小姐!我们要好好想想到底缺了什么条件!我喂了玩偶吃饭,也和玩偶一起睡觉了,你呢!”
“我……”夏千虹的思绪被强硬地拽了回来。
讲真,不恼火三日月的行为并不值得恼火,如果已经有人提供兔子玩偶的线索,她也会和三日月一样选择藏起来伺机而动,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实在没有必要迁怒于三日月。
想到这里,夏千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认真回想《我的兔子》里的情节,喃喃道:“我也做了同样的事,这两天也一直抱着兔子算是形影不离了,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猛然想起来了,在兔子玩偶遇见仙女之前,小女孩临别时亲了一下它的额头!
于是在其他两人急切的目光中,夏千虹上前温柔地吻了自己的小兔子的额头。
刹那间,一阵刺眼的金光闪现,随着“扑通”一声,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落在了柔软的雪地里,扑腾扑腾蹦到夏千虹面前,张口甜甜地撒娇道:“主人~我终于可以和你说话了~”
这下夏千虹真心实意地把兔子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
解决兔子问题,想来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三人立刻折返。他们才刚刚踏入山洞,头发丝上的雪还没融化呢,就有一声尖锐的声音不满道:“你们去哪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了等你们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
“我看他们该不会是想抱着玩偶自己偷跑吧?”凯蒂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讥讽道。
山洞里大部分人确实有些不耐烦,他们好不容易商量出了一套玩家们勉强能同意的策略,打算在所有地图标注不清晰的路口做记号,在每个分歧点派两人分别往前探索十分钟左右再回来报道。结果因为三人失踪,他们不得不推迟出发时间。若不是弗莱明手里牢牢握着地图不肯走,想必至少一半的人都想丢下夏千虹等三人率先出发。
弗莱明经过和夏千虹这两天的相处对她的性格已经有几分了解,所以坚信夏千虹一定会返回。她是非常多疑谨慎的人,即便自己摸索出玩偶兔子的使用方法,也断然是不敢单独行动的,更何况她很在意保持低调不引人注意,没有必要
的时候是绝不会做出格的事。
“天啊,千虹你的兔子活了!”迪雅惊叫道,这才让所有人注意到夏千虹怀里不安分扭动着的毛茸茸的生物。
夏千虹并不喜欢成为焦点,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低头,对兔子说道:“宝贝,你能带我们到天枢神社吗?”
“好的,主人!”兔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巴,轻松一跃到地上,“跟我走吧,主人!”
众人瞬间惊喜不已,都各自记下了这个小女孩。有几个外向的甚至主动向夏千虹道谢攀关系试图抹平之前在她被凯蒂刁难时没有帮她出头的糟糕印象。一时间她周围竟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经过一系列变故的夏千虹被身边的七嘴八舌闹得头疼不已。说实话她很心累,毕竟刚才短短时间内,她的情绪跟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还带漂移转弯,非常需要时间自己静一静、缓一缓。于是她只好借口体力不支索性闭口不言,闷声一人走着。
不过夏千虹确实对自己的体力不太自信,刚才走了半个小时,现在又要继续走一个小时,她怕不是又要倒下。
毕竟是夏千虹的兔子,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似的,走了不知多久后她感到腰酸腿疼又不想开口提休息时,兔子却是主动停了下来,回头蹦到了夏千虹的怀里,埋头道:“主人需要休息!不走啦!”
大部分人比夏千虹体力好不少,又想到任务的时间限制而内心焦虑不已,所以难免有些意见,但又转念想到夏千虹能让一伙人不迷路地走出山洞,实在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面面相觑,恹恹地跟着坐下来歇脚。
其实夏千虹现在并不着急,虽然不知道时间但第一罐天璇酒的效果还在,也就是说现在肯定不超过13:40,说明他们的时间还很充裕。这么想着,她便安安心心拿出【背包】里的三明治和水开始吃起了午餐。
“你们一点都没有紧迫感吗?”鹰钩鼻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好像野餐一般席地而坐开始摆出吃喝来,语气很是不耐。
“你觉得冷吗?”他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黑人老太太一边吃着小蛋糕一边慢条斯理道。
鹰钩鼻男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但碍于面子还是神色凛然道,“我们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挑战等着我们,还是要争取尽快赶到神社。千虹,你叫兔子快些带我们走。”
说实话,夏千虹要不是体能低下需要补充能量她也愿意一口气赶到神社。但上天大概是看她太完美,只好削弱了她的体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凡是都要讲究平衡嘛。她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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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理他,自顾自消灭了两个三明治。
见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鹰钩鼻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刚要说点什么,黑人老太太又忍不住开口道:“瞧瞧你,这么大一个人还要为难一个小姑娘不成?放心,现在才13:15,有的是时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年轻走这么多路不带喘的。”
鹰钩鼻男人倒是没有追问她究竟是如何知道时间的,只能冷着脸一个人坐到一边。
夏千虹咽了一口水,心中放心不少。至少他们当中有人的能力可以观测时间,这样起码不会在时间上面莫名其妙被坑,比如山洞里边和外边时间流速不同之类的……
休息了大约15分钟左右,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又重新出发了。待到一丝丝寒意从神经末梢传来时,玩家们纷纷打开了第二罐天璇酒。
正此时,先前那位身着白大褂、多半是一位年轻的美女医生道:“不好意思,千虹,能否再休息一下,我看泰勒牧师的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
“安娜贝拉小姐,我没事,不要让我一个人拖累了大家。”泰勒牧师额前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显然是强撑了许久,嘴唇都颤抖起来。
“不行,让我看看,”安娜贝拉温柔地扶着泰勒牧师让他半靠在一块巨石上,然后语气温柔却坚定地回头与夏千虹道,“泰勒牧师是一位心中有大爱之人,我相信千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她穿着一点不修身甚至有些破旧的白大褂,却是盖不住其容姿妍丽、身材姣好。再加上那双如同蓝宝石般晶莹的双眸正殷切地望着夏千虹,作为一个直女,夏千虹都在hold不住的边缘,一时间都不考虑对方说的啥,差那么一点点就脱口而出:是是是,对对对,只要你开心就好……
“又要休息?”鹰钩鼻男人再也忍不下,怒目而视道,“你休息一会,他休息一会,我们到底能不能走到神社?”
沉溺在美色之中的夏千虹这才缓过神来。
倒不是不能理解鹰钩鼻男人,如果是除了泰勒牧师以外的任何人身体不适,她可能都不会想让那么多人为他一人停留。但她很清楚泰勒牧师变成这样大概率是为了换大家的缆车票而使用了技能所以不得已付出了某种代价。虽然最后没用上缆车票,但还是无法改变泰勒牧师愿意为大局牺牲的高尚情操。这个时候要是主张抛弃泰勒牧师,那可真是会被天打雷劈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她还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肺。
夏千虹其实很不想做那个会招仇恨的决策人,但现下的情况实在情非得已,只好硬着头皮道:“大概需要多久?”
“很快,十分钟左右。”安娜贝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
白色的盒子,里边装满了手术器具。她专业地戴上了手套,修长的手轻轻撩起了盖住病人腹部的黑色教袍。只见一层白色的纱布被血液完全浸透了,想必是伤口崩裂了。
“好吧,那咱们就休息十分钟。”见此惨状,夏千虹当机立断说道。她抱起兔子,忍不住往安娜贝拉旁边挪了挪,好奇地瞧着安娜贝拉熟练地处理着血淋淋的伤口。
“对不起,这不是十分钟的问题,”鹰钩鼻额前的青筋凸起,“我们没有办法迁就每个人!你也许很聪明,但很不幸,你不适合做领导人物。”
夏千虹一脸无辜地望着鹰钩鼻:“我没有说要做领导啊?”
“那你把兔子给我,”他直截了当地命令道,“我和几位朋友会跟着先往前走,然后在岔道口给你们留好标记,这下你们想什么时候休息都不会妨碍到其他人。”
夏千虹是绝不可能相信这种话,无所谓道:“既然你们等不及,可以问弗莱明要地图自己走呀。”
鹰钩鼻男人见夏千虹跟之前一样还是这幅爱答不理的态度,于是被彻头彻尾激怒,粗鲁地一把拽住夏千虹的领子将她像小鸡一样拎起来,低吼道:“别以为我不会对小女孩动粗!”
北斗七星列车·18
夏千虹被衣服勒得疼得直掉眼泪。
一定是因为刚才在大雪里急忙忙地走动让雪水不小心弄脏了洛丽塔裙才会被粗暴地对待。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满是后悔和屈辱。
“你放手。”弗莱明右手握住鹰钩鼻的手腕。
后者五官渐渐狰狞扭曲,很是挣扎了一番才不得已松了手。弗莱明的左手灵活地捞住了夏千虹的腰,没让她掉下去摔着。
“哟,年纪轻轻还会勾男人了,”凯蒂在一边见缝插针地嗤笑道,一想到弗莱明不留情面地指责自己却三番两次帮助夏千虹便更不掩嫉妒,“看来有些男人就是喜欢年纪小还没胸没屁股的,啧啧,放在原来的世界里怕是会被抓起来关个八年十年的。”
闻言,弗莱明的面色骤然变得铁青,眼神肃杀,气场强到几乎令人窒息。抱着她的手臂瞬间箍紧,夏千虹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
她即刻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自下而上窜起——这两天无论是发生什么弗莱明可都是泰山崩顶都不动声色的,怎么这个时候变得这么可怕?
还没等到她想通,一个愤怒的女声撕破这诡异的氛围:“你们闹够了没有?!一个块头那么大,心却比针眼儿小,只会恃强凌弱;另一个做脱衣舞娘恨不得所有男人的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对着小姑娘都能说出污言秽语,看看这都是什么事?!”
只见连珠炮般骂完的迪雅此时胸口大起大伏,显然气得不轻。
“我看地球不被毁灭也迟早被人类自己作死,”安娜贝拉一边灵巧地为泰勒牧师重新缝合伤口一边极为不悦地讽刺道,“泰勒牧师为了给大家换缆车票被生生从身体里抠出了阑尾,你们还一个一个还不知感激,以怨报德。”
“安娜贝拉小姐……”泰勒牧师微弱地摇摇头,显然是不愿她继续说下去。
这下所有的人都陷入死一般的静寂,连早有相关猜测的夏千虹都只能瞠目结舌地望着泰勒牧师不知如何反应。她原本就非常尊重泰勒牧师自我牺牲的精神,但没想到他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让她真真正正重新认识到人性的光辉。
原本那些因为鹰钩鼻男人和凯蒂带头宣泄不满而蠢蠢欲动的人们不由得平息下来,一个一个都略含愧疚地望着泰勒牧师不敢言语。鹰钩鼻男人还算有智商,很快明白舆论风向已经彻底倒戈到另一边,只好讪讪地闭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凯蒂要么没半分良心,要么没半点智商,不满地抱怨道:“最后我们也没用上缆车票不是吗?没有人要求他去换票……”
啪!
随着一声轻快的脆响,凯蒂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凯蒂立刻惊叫出声,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另一只手伸出深红色的指甲指着江万洲的鼻尖,声音颤抖着道:“你……你居然敢打女人……”
在夏千虹不亚于凯蒂的错愕目光中,只见江万洲神色淡淡道:“哦,我只是打了一只狂吠的狗而已。”
世界终于安静了。
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连凯蒂都忍住痛没有继续瞎嚷嚷。最后还是安娜贝拉固定好纱布,扶起泰勒牧师,才轻声打破沉默道:“千虹,可以走了。”
夏千虹点点头,让兔子继续带路。
说实话,她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江万洲那个干净利落的巴掌实在是从根本上动摇了她对他的看法。无论动机是为自己,还是为泰勒牧师,江万洲都是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做出了如此义勇之举,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另一方面,她也对弗莱明愿意出手帮忙还是格外感动的。鹰钩鼻既然能对自己施暴,说明洛丽塔裙的被动几乎失效,而在这种不受技能影响的情况下弗莱明还是不惜伤害其他玩家帮助自己,说明他与她确实建立了实打实的革命情谊。
想到这里,她不禁拽了拽弗莱明的衣角,万分真诚地仰头一笑:“太感谢你了。”
“应该的。”弗莱明颔首示意。
也对。他都能主动救江万洲这样的陌生人,还说过可以救下来的人不能见死不救的话,说明弗莱明不会轻易放弃夏千虹这个队友的。嗯,放下心的她心情颇为愉悦,连被狠狠勒过的脖子都不怎么疼了。
然而在下一个拐弯口,一声突如其来的咆哮震得山洞顶落下滚滚碎石,惊天动的怒吼几乎淹没了此起彼伏的惊叫。众人瞬间乱成一团,三三两两散开来,而眼前的路一下子被因山洞顶部塌陷而落下的一块块大石头死死堵住。
夏千虹刹那间脸色惨白。
这个咆哮声她认得——不就是捡到江万洲那晚在黑压压的乌云之中穿梭的雷电之龙吗?
她怎么能忘记《雷电之龙的传说》!故事里提到的雷电之龙的洞穴难不成就是这个?可这明明也是神女居住的洞穴?
白兔子不知何时趁乱又蹦到夏千虹怀里,瑟瑟发抖道:“主人!主人!雷电之龙在战斗!好可怕好可怕!”
夏千虹努力为兔子顺毛,却是发现怎么哄都哄不动,白兔子依旧埋在她胸口前装死,哦不,装玩偶。她有些为难地抱着兔子,明明距离山洞口已经不远,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兔子耍赖罢工,就算壮着
胆子拼运气去闯雷电之龙的领域也变得不可行。
看来不想办法解决雷电之龙的关卡是走不到终点的。但是他们一群只有一个弱鸡技能的新手玩家要怎么挑战大BOSS?就算不正面冲突,考虑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实力差,对方挠个痒打一个喷嚏就能掀飞所有人,玩家们想苟都不一定苟得下去,岂不是团灭的节奏?!
冷静,冷静——夏千虹在地动山摇间死死抓着弗莱明的袖子保持平衡,拼命回忆起故事内容:骑士虽然与雷电之龙交战,但并没有彻底打败它,而是在交战过程中无意跌入囚禁公主的密室,从而带着公主逃了出来。
这时,她的胳膊被用力一扯,猝不及防地让她松开了弗莱明的衣角,让她跌撞到对方怀里。夏千虹抬头怒瞪,却见江万洲一脸无辜地在她耳边喊到:“快叫兔子带我们去公主密室!”
在雷电之龙的嘶鸣之中夏千虹全神贯注才勉强听清楚江万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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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也想去,但我使唤不动它啊!”
“那我们只能去找雷电之龙了!”
闻言,夏千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江万洲并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出这种主意——雷电之龙将公主囚禁在地下密室之中,而传送法阵就在它长居的洞窟之中。骑士在与之大战时,无意触发魔法阵,从而落入了公主所在的密室,然后跟着公主一起找到秘密通道,最后在兔子的带领下达成HE。
她刚想吼回去什么,却不曾想自己又被提溜起来。鹰钩鼻男人粗鲁地拽住她另一只胳膊,愤然大吼:“你是聋了还是疯了?没听见雷电之龙吗?我们可要赶在它杀死我们所有人之前赶紧离开,你还抱着兔子磨蹭什么!”
夏千虹吃痛后拼命挣扎起来,疼得眼泪又刷刷往下落。一个又一个没轻没重的,对她动粗就能结局问题了?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就拿她当出气筒是吗?
此时山洞深处的动静愈发激烈,大地又一次猛然震动,鹰钩鼻顿时失去平衡往前一摔,带动夏千虹狠狠摔到对面的岩壁上。
她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喉咙中涌出一阵腥甜,又伴着剧烈的疼痛一下子翻滚在地。
不行,她不能晕过去——一旦失去意识必然意味着抛弃和死亡。
夏千虹死死抓着一丝清明,愣是没有昏过去。视线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又被弗莱明揽腰抱起来,这次却是被抱着往前跑。坑坑洼洼的路本来就难走,再加上雷电之龙时不时闹出的地动山摇,她被夹在人家胳肢窝底下颠得七荤八素。夏千虹甚至懒得计较鹰钩鼻的暴行,用着浑身的力气扒着弗莱明道:“跟着江万洲!跟着江万洲!”
夏千虹虽然因为脑震荡意识朦朦胧胧,但弗莱明将现下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在整个山洞时不时陡然战栗的混乱之中,有三个人却是选择另一个岔道口直奔雷电之龙的方向,其中包括那位黑人老太太。而江万洲看夏千虹被撞倒在地动弹不得的模样显然是犹豫了一番,但经过衡量后还是决定摆脱累赘,跑向先锋部队。弗莱明虽然不明所以,但看江万洲专门跑来跟夏千虹讲话,看样子两人是总结出了点什么,便提着夏千虹紧紧跟上了。所幸先跑的那三人都是年纪偏大的玩家,老太太的小短腿哆哆嗦嗦跑不快,但依旧十分坚定地往声音源头狂奔。
待夏千虹视野渐渐恢复之时,她才恍惚发现狭窄的山洞里居然别有洞天,突然变得广阔的洞窟竟然一眼望不到穹顶,而雷电之龙的咆哮也回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几乎刺穿鼓膜!她定睛一看,勉强分辨出洞窟深处有一个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夏千虹所不知的是,率先跑到洞窟里的几个人在逃命时目光都不由得被那一个从传说故事里走出来的怪物吸引住——
那是一只顶天立地的龙,即便站在百米远他们都能感受到它移动时卷起的气流,巨大的压迫感令人难以喘息,它作为绝对力量存在的本身都令人感到无比渺小和脆弱。
雷电之龙非常暴躁,它似是与看不见的什么缠斗着,时而炸出一阵雷,又时而用尾巴击碎岩石,掀起一阵一阵能将人吹飞的气流。
北斗七星列车·19
江万洲不禁回忆起不久前绝望地趴在火车顶的深夜,浑身突然克制不住地颤抖。
童话故事中的骑士既然能“不小心”触发魔法阵,那么魔法阵必然距离雷电之龙很近,他们必须冒着生命危险接近这条巨龙。若是他的纸飞机还完好,也许……
想到这里他后悔万分。
然而排在最前的三人组根本没有停下寻找魔法阵的意思,而是继续朝雷电之龙的方向前进。即便江万洲心知魔法阵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方向,他也无法做到不确认具体位置就头硬如钢铁地冲过去,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犹豫起来。
莫非他们有人知道魔法阵在哪?
“你傻了吗?不跟上那个老太太在这里干嘛呢?!”夏千虹被弗莱明拎着与江万洲侧身而过,忍不住顺手敲了一下江万洲的脑壳。
她算是看懂了,黑人老太太应该是有扫描环境信息一类的技能,不然他们三个上了年纪的玩家不可能轻巧地避过随即掉落的碎石且仅凭听觉能七拐八拐准确来到雷电之龙的巢穴。至于为何他们还需要兔子带路,或许是为了隐藏实力,又或许是因为扫描技能有一定限制……总之,他们一定知道公主密室究竟在哪。
果然,他们在雷电之龙身后仅五十余米处停下并原地打转。
这个距离其实十分危险,虽然雷电之龙的注意力并不在玩家身上,但它只要尾巴往后一扫,很有可能就会把他们全压扁。
“公主的密室就在这里吗?”江万洲望着三人忽然变得有些迷惘的脸色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黑人老太太面色凝重地开口:“是在这个地下,但不知道如何进入。”
他拿起手电筒仔细查看地上的情况,却是没有看到任何魔法阵的痕迹。这下连冲锋三人组里中年女士都慌乱起来,枯树枝一般的手指颤抖着想要将脸上歪到了一边的眼镜摆却反而把它拨拉到地上了。
旁边那位精瘦的大叔镇定许多,沉吟片刻道:“这里太危险,我们需要赶紧找到入口。”言毕,他的四周飘出一缕一缕淡淡的雾气,慢慢扩散并围绕在几个人身边形成一层淡淡的屏障。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远去了,但视界也被蒙上纱一般模模糊糊。
“雾气能保护大家不被雷电之龙波及,”大叔语气严肃,“但是只能持续十五分钟。”
“打扰了……”
这时又有包括三日月与迪雅在内的四位玩家走入雾气。他们显然是跟着前面几个人一路跑来的。虽然其中大部分玩家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跟紧大部队的步伐准没错。
本就在雾气中的玩家们匆匆瞥了一眼也没跟他们招呼,只见江万洲皱着眉头朝老太太道:“你又怎么确定在这个地下?”
“小伙子,没人教过你不要乱打听人的技能吗?”老太太一节皱巴巴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不如用你那年轻灵活的脑瓜子想想怎么触发魔法阵。”
雾气中的玩家们焦灼地探索周边的环境,所有可见的凸起和凹陷都被几双手反复摩擦,甚至有胆大的玩家走出雾气几步探查附近的情况。而在此期间,又有一批玩家赶到雾气里,包括鹰钩鼻男人。
雾气覆盖的面积并不大,十几个玩家在里边难免感到拥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叽叽喳喳激烈讨论着依旧未果,玩家们体力和心力都濒临崩溃,空气里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他们好像几个爆竹紧紧挨在一起,一点就燃。
“地底密室的魔法阵一定在地上吗?”
在这令人心浮气躁的环境里,夏千虹倏然灵光一闪,掏出手电筒向高高的山洞顶部照去。一束光明准确地照亮了刻在洞顶的法阵之上。法阵瞬间焕发出莹莹的光辉。
弗莱明见状也立刻掏出手电筒照上去,法阵的光辉便更盛一分。几个手电筒的照耀下,法阵的光芒愈发刺眼,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机关响动,地上果然出现一个狭窄的入口。那是通往地底深处的楼梯。
玩家们争先恐后地往地下涌去。
夏千虹扶着脑袋从弗莱明的身上爬下来,勉强能自己站立。虽然她现在还有一口气支撑着,但如果脑震荡后不幸颅内出血,她随时随地可能会中风死在路上。只能尽快结束任务回到空间身体才能被重置。
不过——她在意地环顾四周——雾气里的玩家没有泰勒牧师与安娜贝拉医生。
一想到泰勒牧师糟糕的身体状况,夏千虹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他们俩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难道应该弃他而去吗?
夏千虹非常讨厌做出这种艰难的道德抉择。
眼看人就要走光了,雾气也随着大叔的离去而消散,她别无选择,只好心怀愧疚地跟着大部队往下走。才往下走了几个阶梯,她却回头发现弗莱明没有跟上,于是小心翼翼探出地面,大声道:“弗莱明?”
在背景噪音的淹没下夏千虹的声音如一声嘤咛,但弗莱明不知怎么地居然听到了,迅速回道:“有人!”
难道是泰勒牧师和安娜贝拉?
夏千虹心里一喜,大着胆子伸出脖子往外张望,却只见弗莱明背着安娜贝拉向她走来。他一把拽起她,言简意赅道:“快走!”
安娜贝拉的情况并不好。她脸色苍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本来明亮好看的双眸此时空洞无神地盯着地面,整个人毫无生气挂在弗莱明身上。
夏千虹见状心下了然。泰勒牧师大约凶多吉少,她心里也不免跟着难过起来。
他们不需要任何语言就彼此心知肚明,一阵伤感的气息如薄薄的雾霭氤氲在三人之间。一路无言是他们仅能做的片刻默哀。
楼梯尽头,只见密室里玩家们已经散开来探索四周。房间内十分宽敞,家具齐全,装潢意外地考究。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地上铺着厚厚的印花地毯,却是不见公主本人。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先到的玩家们折腾得乱七八糟,但没有人找到密道入口。
难道又需要找到什么触发条件?
夏千虹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安娜贝拉被弗莱明放到床上,只见她不知从哪里开始拿出一节石膏,用布条给自己的小腿绑上了。随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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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微微的金光笼罩在腿上,她的脸色明显好转起来。
原来安娜贝拉不但本职的医生,技能也是治愈系?夏千虹这下才彻底搞明白。目前为止她看到的技能千奇百怪,这还是第一次发现治疗技能,难免激动起来——团队里最不能缺的就是奶妈了!
“千虹,你的头上肿了一块,疼吗?”安娜贝拉处理好自己,瞧着一旁的浑身狼狈的夏千虹忍不住关心道。
“很疼……”夏千虹万分委屈道。终于有人出声关心她这个无辜挨打受伤的人,天哪,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正当她准备不要脸地缠上安娜贝拉给自己疗伤时,她的余光瞥到床的另一边有一处明显的凹陷。
电光石火间,她只觉福至心灵,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夏千虹此时也顾不得头痛了,立刻走到床的另一端扑通一声跪下,响亮道:“公主殿下,您的骑士在外边与雷电之龙交战,想必他很快就能过来迎接您!在此期间,请高贵善良的公主殿下告诉我们密道的入口,给我们一条生路!”
是啊,虽然房间里看似空无一人,但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人】,公主也一定不例外!
在玩家们的屏气凝神的关注下,一副几乎一人高的巨幅油画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阴森逼仄的通道。
之前焦躁的气氛瞬间化解了一大半。
夏千虹满意地拍了拍一直扒在胸口前装布偶的兔子道:“宝贝,你认识路吧?带我们走出去吧!”
“好的~主人~”兔子终于活了过来,一个翻滚到柔弱的地毯上,在众人压抑的怒气中没心没肺地卖了个萌。
要不是这个死东西在关键时刻罢工,他们也不至于火急火燎找安全的秘密通道。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终于可以重新上路了。每个人心里还惦记着天璇酒的时限,一个一个快步跟着兔子钻进通道里。
夏千虹见自己的推理十分完美大大松了一口气,硬生生忽略掉越来越严重的头疼。然而,此时一股不安却又悄然而生——这个剧情不太对啊?按照童话故事里,骑士应该找到公主后在兔子玩偶的帮助下通过密道离开洞穴的。骑士在外边与雷电之龙打架,而玩家们顺走了兔子,那么公主和骑士最后要怎么逃出去?
她略作思考,眼尖地注意到角落里的纺织机,刹那间联想到了古希腊神话里的阿里阿德涅之线。神话里忒修斯王子就是将线拴在迷宫入口,手持另一端,才能最后带着其他童男童女逃离弥诺陶洛斯牛头怪兽的迷宫返回故乡。
“谢谢公主殿下的仁慈。我将带着红线走出去,当骑士找到您时,您只需要跟着红线就能离开迷宫了。”
夏千虹将红线团拿在手里,另一端拴在纺织机上,很快跟着玩家们一起离开了。
实际上,她并不确定这是不是走出洞穴的关键步骤。毕竟目前为止好像没有任何暗示必须要按照童话剧情走完,比如蓝鲸的故事还没派上用场。夏千虹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只不过根据她的经验,一般向NPC表达善意都会在日后得到很大的回报。
……唉,但愿这条红线足够长。
北斗七星列车·20
密道里幽暗深邃,岔路口很多,所幸路虽曲折但总体不长。夏千虹走到洞口时,她的红线刚刚好用完。
然而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阵肆虐狂风卷着大雪扑到玩家们的脸上。洞外的雪堆得几乎有夏千虹的人那么高了。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了,而是她会不会走着走着被活埋的问题啊!
不止是夏千虹,见此状其他玩家们的脸色也都变得相当难看。
人群中一个响亮的声音盖过了众人难掩焦虑的窃窃私语道:“我有办法让大家顺利抵达神社。”
“我可以派出一只召唤物到指定的地方,然后传送指定的人到召唤物身边,”平静地接收着他人或质疑或期许的眼神,迪雅尽量模糊关于技能的细节道,“每二十分钟可以传送一次,每次最多可以传送五人。梅里斯太太,请问现在几点了?”
黑人老太太答道:“现在下午两点半。”
“那时间是足够的,我争取在一个半小时内传送所有人,”说罢迪雅便迅速往洞外走去,短暂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后,她又折返道,“我将召唤物放出去了,等到它抵达神社时我会知晓,然后开始传送第一批人。”
夏千虹跟迪雅也算是有些许往来,只觉对方脾性耿直、有主见的同时还不畏表达,方才又很有正义感地帮她出头,这时又愿意出手捞大家一把,瞬间刷爆了好感值。她心里又捉摸着迪雅的技能还挺有意思,在开阳车站时她曾经形容过自己的技能类似“千里眼”,其实是可以和放出去的召唤物共享视觉吧?不过召唤物飞出去的距离应该是有限制的,不然她也不会等到列车都快进站的时候才看见。
“千虹、弗莱明、安娜贝拉、梅里斯太太,我优先送你们去神社吧,”迪雅没有打算浪费时间跟大家商量先后顺序,直接宣布道。
人群里很快有了一阵骚动,显然是有些人对这个顺序不满意。
“为什么?”一个与鹰钩鼻有些来往的青年男人突兀地质疑道。
“尼克,这是我的技能,要带谁、先带谁都由我决定,”迪雅板着脸厉声道,“有意见的人直接自己走去神社好了,距离这里也不过3公里路。”
青年男人尼克嗤笑一声,想开口反驳讲什么,一直十分安静的另一个年轻人却插嘴道:“目前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到神社就能过关。说不定到那里还有进一步的考验,我赞成派一支优秀的小团队先去探路。”
这倒成功让鹰钩鼻男人与同伙们闭上了嘴。先去神社似乎不能算得上优势,毕竟他们需要先蹚浑水给后面的人开路。由于夏千虹等人对任务的贡献有目共睹,再加上迪雅也做出了传送所有人的承诺,最终没有人继续提出异议。
小白鼠分队的人也没有意见。
不久后,迪雅望向远方的目光收了回来,与大家道:“我的召唤物到达神社鸟居门口了。”
夏千虹闻言立刻屁颠屁颠往迪雅身边凑。迪雅看到夏千虹走近,马上注意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勒痕,心中一软,忍不住主动抱了抱她,柔声道:“你来选要带的第五个人好不好?”
Excuse me?
夏千虹本来眯着眼享受在美人怀里埋胸的感觉,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激灵。这不是继续给她拉仇恨吗?嫌看她不顺眼的人还少吗?她又一抬头对上迪雅满是疼惜的目光,想来迪雅也没有恶意,只能怪自己太可爱……
这么想着的夏千虹却是又感到一阵猛烈的头痛。如此拖下去,她说不定真会因为颅内伤而死,她需要赶紧拿主意。
另一面,听到这话的江万洲在人群里开始一个劲捉摸着如何引起夏千虹的注意。他知道自己确实得罪了这位姑奶奶,但他也在兔子玩偶这一环节做了提供了关键思路好吧!夏千虹如果是有大智慧的伯乐,必定能意识到他千里马的能耐。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成功和对方的眼神交汇,然后露出极尽真挚而诚恳的表情。只见夏千虹倏尔朝他莞尔一笑,然后侧首看向迪雅。
有戏有戏!
江万洲心中即刻亮起了万丈光芒,却在下一秒听她说道:“迪雅,我想了想,还是带三日月小姐。”
夏千虹都不用看就知道江万洲的脸一定垮得像一只拖鞋,心中大悦,忍不住抱起兔子,小手控制不住地疯狂撸毛,连头疼都减轻了几分。
选择三日月并不全是为了气江万洲,再怎么说三日月是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买兔子的玩家,是一个思路清晰、观察力极强的人。
“谢谢你,夏小姐。”三日月走到夏千虹面前,展露出八颗牙齿两个酒窝的完美笑容。
迪雅见五人集齐,便叫他们手牵着手站成一排。夏千虹听话地一手牵着弗莱明,一手牵着三日月,乖乖地等着被吩咐。迪雅这个技能很强,但需要不短的施法时间。若是瞬发技能面对BOSS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可攻可守的瞬间位移神技啊。
这时,三日月却是鼓起勇气一般与夏千虹道:“夏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你认为呢?”她好看的脸颊笼罩着一层浅粉,让人仿佛嗅到了樱花飘扬的春日。
“哎呀,这个可真不好说,”夏千虹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你跟江万洲熟吗?”
“不好意思,夏小姐是在说谁?”三日月继续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轻轻眨了眨眼睛。
“嗯没事,就是一个可能在列车上已经去世了的人而已,”夏千虹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他能活着回去啊。”
“啊,但愿如此。”
说罢,两人狡黠地相视一笑,随着淡金色的光芒与其他三人一起凭空消失。
——————————
世界极静,暴风雪的痕迹消失地无影无踪,地上仅仅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雪。碧蓝澄澈的天空下,一个大红色的鸟居屹立在五人面前,上面赫然写着“天枢”二字。
即便看过杂志里的图片,亲眼看到蓝天、白雪与红色的神社依然让夏千虹震撼不已。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壮丽、孤独与神圣,仿佛窥到一尊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神明身上的一片鲜艳衣摆。
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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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了众人一身疲惫与焦躁,灵魂都变得轻盈而丰满。五个人皆是呆望着鸟居半晌才有弗莱明率先穿过鸟居。
然而当其他人一起跟上时,等了半天也没有事情发生。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又齐齐看向高耸的神社,不约而同地想到也许要进入神社才能完成任务。
天枢神社看起来比一般的寺庙要高不少,是约莫六层楼高的小塔。众人穿过前院,推开紧闭的古老木门,不经意间掀起些许尘埃。室内光线很暗,借着门外反射的莹莹雪光,他们看见神社里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中间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圆柱体。
正中央的圆柱体顶天立地,贯穿整个建筑物。弗莱明用手电筒一照,上面竟然呈现出栩栩如生的浮雕:一只一只鲸鱼一圈一圈盘旋而上,而他们四周有天边的大雁,又有水下的藻荇,一缕一缕似水如云的花纹填满了整个画面。
夏千虹又用手电筒照神社内壁,大片墙壁上同样出现繁复精致的雕刻,只不过内容是美丽的自然风光。其中有蜿蜒起伏的雪山,也有神秘浪漫的森中湖泊,甚至还有一粒一粒星子拼成北斗七星的夜空……
“《天上的蓝鲸》……”夏千虹与三日月异口同声道。
没错,这就是童话故事里蓝鲸途径的一个一个场景。
莫非这是蓝鲸的栖息地?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与故事剧情合上了,他们本来就和蓝鲸一样历经磨难才最终达到神社,可是现在依旧没有任务结束的通知,难道这里等到任务时间结束就能自动通关吗?
显然大家都觉得的没那么简单,五个人分散开来仔细寻找线索。
“这个大东西里头是一个螺旋楼梯,”梅里斯太太敲了敲圆柱体,却没有中空的声音,“既然有楼梯,肯定能爬上去。”
在公主密室一事之后,没有人质疑梅里斯太太的话。但她注意到梅里斯太太并没有在一进门时就立刻指出楼梯的存在,同时也没有提供楼梯的任何细节描述。这大概说明梅里斯太太的技能需要施法时间并且扫描获取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天枢……距离天神最近的居所……”三日月歪着头努力回忆,“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爬上去。”
三日月喃喃提起时夏千虹才勉强记起这一句描述是旅游杂志上的一句标语。难道天枢既不是指车站,也不是指神社,而是指神社楼顶的某一个“距离天神最近”的位置吗?
想到这里,她灵光乍现,对着怀里的兔子道:“宝贝,带我们去天枢!”
“主人~天枢在上面~可是我不晓得怎么上去呀!”兔子委委屈屈道。
好吧,看来兔子这条线的价值榨干了,是她想得太美了。
夏千虹只好重新一寸一寸细心瞧着圆柱体上的浮雕,看看是不是另有玄机。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快头昏眼花时,她终于注意到隐藏在艺术画中的门把!
“这里好像有一扇门!”她难免有些激动,但还是十分克制、小心翼翼地将把手拧开,缓缓将门外拉——
嗖!嗖!
三支暗箭从门内直直射出来!
北斗七星列车·21
夏千虹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
在与危险正面交锋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头痛欲裂,一晃神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倒下。而此时她抬眸一看,是弗莱明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到一边,左边上臂却是被利箭刮伤了。
打开的石头门里面却是一堵墙,根本没有所谓的楼梯。
为了避免里面的可能出现的其他机关伤害到其他人,弗莱明迅速合上了石门,这咚的一声沉闷地砸在每个人心头上。如此一来玩家们更不敢轻举妄动,战战兢兢地生怕不小心踩到什么机关迎来一波团灭结局。
探索活动一时间难以继续进行下去。
夏千虹可怜兮兮地摸了摸弗莱明受伤的小臂处,低声道:“谢谢你。”她真没想到失去了洛丽塔裙子被动之后能这么倒霉,甚至还牵连了队友……虽然弗莱明没有任何不悦,她内心依然很是自责。
开门杀这种套路很常见,是她不够谨慎。
“我来处理一下伤口。”安娜贝拉正好琢磨着如何还弗莱明的人情,于是顺理成章地走到他身边开始进行治疗。然而她才朝弗莱明走了两步,整个神寺又忽然如地震般剧烈晃动起来!
这么古老的神寺一定是危楼!
夏千虹毫不犹豫地转身夺门而出,但依旧最后一个踏出门外。五个人往外一路跑到了空旷的前院,生怕周围的其他小建筑物一个一个土崩瓦解将他们压得粉碎。
踩上前院的一片薄雪时,夏千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外边根本没有地震啊?回头一看,那小塔一般的神社也稳稳当当的。难道震动的不是雪山,而是建筑物本身?
这就有点意思了。
之前梅里斯斩钉截铁道圆柱体内定然是有楼梯的,夏千虹并不太确定对方的具体技能到底是什么,但此时大家的立场一致,对方没必要故意误导其他人。若不是梅里斯搞错,那圆柱体里的墙壁或许是一层机关也说不定?先前的震动莫非是玩家触发机关所致?
“我们应该回去看看神社里面有什么变化。”
夏千虹第一个主动返回,但这次她格外小心,她伸头在门外观望了一会之后才警惕地踏入室内。
安娜贝拉在前院处理弗莱明的伤口,而其他人则重新观察里面的情况,但这次没有人敢随便触碰东西。
众人搜索了好一会,并没有任何新发现。正当夏千虹难掩失落,准备重新整理思路时,外面却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你们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此时包括江万洲在内的第二批玩家也被传送过来。看见第一批玩家还在冥思苦想时五人初入神社的愉悦一扫而光。迪雅当初说过自己的技能冷却是20分钟,也就是说现在至少已经14:50分,而算算他们出发的时间,天璇酒的有效时间大约剩下半个多小时。他们若是想不被冻死,必须尽快过关才行。
“弗莱明,能不能再打开一次那扇门看一看?”
十个人已经找遍了这不大的神社内部,有两三人甚至开始探索神社外面。唯一没有重新查看的地方就是那扇门里头了。
弗莱明本来也仅仅受了轻伤,在安娜贝拉的治愈技能下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他想了想也确实只有那里没有重新查看过了,于是侧着身子、动作谨慎地打开了石头门。这一次早有了心理准备,三支箭直直插入石头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圆柱体内部依然是一堵石墙。
这下夏千虹彻底泄了气,脑袋里一阵一阵痛如同浪潮一般涌来。时好时不好的节奏让她都忘了拜托安娜贝拉帮自己治疗了。不知为何,这次痛得尤为激烈,恨不得令人砸墙,再也忍不下痛苦的呻口今。
安娜贝拉见状赶紧将她拉到一边仔细检查,却只能蹙着眉头道:“千虹,你头上没有伤口,那只能是颅内的问题。我的技能只能辅助治疗已知病因的伤痛,这里没有现代医疗仪器,我无法给你做进一步检查来确诊你的情况,实在没法帮上什么忙。”
“没事……赶紧完成任务……”她鼻尖上的虚汗一滴一滴往下淌,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思考。眼下只能指望赶紧回到空间让身体得到重置才行。
这时,整座神社又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后面来的一批玩家们慌慌张张夺门而出,而夏千虹等人已知神社不会坍塌,表现得镇定许多,甚至没有离开神社。夏千虹正琢磨着如何进一步观察震动时室内出现的变化,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快。
她俯下身子贴着地面防止摔倒,眼睛却一点异变也不放过地环视四周。若震动是有规律的,那么应该是十分钟左右会出现一次,每一次持续大约一分钟左右。虽然她无法判断哪里震动得最厉害,但她依稀感觉源头来自于圆柱体内。
嗖!嗖!嗖!
这一次夏千虹并没有关上石门,在震动过后,里面又射出了三支箭。
如此一来门对面的墙上一共插着九支箭。
难道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刷新门里面的放箭机关吗?
不对,里面的机关应该不止是这一个。如果相信梅里斯的判断,应该还有某种通向楼梯的机关。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不同玩家讨论的声音:
“
我们应该好好检查一下神社外面的情况,通往顶部的通道未必就在里面。”
“是的,也许楼梯是专门误导人的,我们不应该想当然。”
“这样,我几个分开查看神社外部是否有什么线索,你们几个去查看前院。”
“可以……但我们到底是要找什么呢?我实在想不出来能找到什么东西可以让大家从外边爬到神社上面去的。”
“谁知道……这个世界里火车都能飞,也许能找到阿拉丁的魔法地毯带咱们上去呢?”
震动结束后,门口聚集了许多玩家,正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如何完成任务。也许是之前几次共同命悬一线的经历让玩家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这次大家是真心愿意齐心协力地想办法。
不对啊!江万洲不是有纸飞机可以载人飞的吗?!果然是受了伤之后智商下降了,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也不对,精明如他,这种事情应该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难道江万洲这厮打算一个人驾着纸飞机跑吗?
这倒是很有可能!
“夏小姐,你过来看看这个——”
“三日月,你知道江万洲在哪里吗?”夏千虹火急火燎地打断对方。如果真让江万洲一个人偷跑了,她可是要恨死自己。
“叫我?”
江万洲向她晃了晃手电筒,从圆柱体另一面刷了一下存在感。
“……别闹,”夏千虹不耐烦地用手挡住了照到眼睛里的光,心想这么严肃的时刻他还有心思皮,强忍着着怒气质问,“你的纸飞机呢?”
“……”还好室内比较暗,距离江万洲有一定距离的夏千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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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他脸上的尴尬,只听他慢条斯理道,“技能冷却没好。”
好吧。当初救下江万洲时他说的话明显是胡诌,不过在生死关头虚张声势也情有可原,她本来也仅仅抱着一丝希望询问的。
夏千虹正沉浸在懊恼和失落之中,一旁三日月再一次柔声道:“夏小姐,你看看墙上的箭。”
她跟着三日月来到墙壁前,确实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三日月进一步解释道:“你看,每一次射出的三支箭都正好插成一个特定的弧度。本来前面两次射出的六支箭形成一个半圆倒还看不出什么,但射出第三组箭后,就成了一个四分之三圆……也就是说,射出第四组箭时,应该就能形成完整的圆形。”
“难道这是一个需要插满十二支箭才能激活的机关吗?”夏千虹敲了敲石壁,没有感觉出来里面是中空的,也没有看出任何特别之处。
“或许,这个关卡的核心考验是等待?”三日月吐露出了十分有禅意的话。
夏千虹下意识想要反驳说自己从没见过这种傻逼套路,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如此倒是很符合场景设定,毕竟他们在神社里,虽然跟寺庙还是有点区别,但目前找不到线索的前提下,也许需要转变固有思想呢?
可是夏千虹讨厌什么也不做的等待。那仿佛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控制一般令人浑身难受。她不死心地把玩着箭羽,继续用手电筒照着仔细观察。
“弗莱明,你能拔出一支箭看看吗?”
见没有回应,夏千虹回头发现弗莱明好像已经跟着其他人出门在外面探索了。于是她只能亲自动手拔了拔,但意料之中地完全没效果。三日月也用力尝试了一下,但那支箭依旧纹丝不动。
“我来试试?”
安娜贝拉上前一步,双臂蓄力,箭一下子被拔出!
“好厉害。”夏千虹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想到对方看起来那么有女人味,但白大褂下藏着紧实有力的肌肉。
安娜贝拉谦虚地笑了笑,随即低头看了看铁质的箭头,惊道:“这上面写了两个数字。”
3/9
这是什么意思?是日期?分数?
“这是9支箭里面的第三支。”三日月指了指墙上顺时针数第二支箭后面的小洞口道。
“那我拔出第九支就能确认了。”安娜贝拉立刻抓住关键,成功拔出写着9/9的箭头。
“这是不是说明一共只有9支箭?”三日月反应过来,“这样的话是没有办法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难道需要找齐剩下3支?”安娜贝拉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但既然写了9/9应该没有其他箭才对。”
遇到瓶颈的二人的目光此时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夏千虹身上,却见她正在观察石门里面的石墙。因为之前各种各样的原因,夏千虹都没有好好检查石墙,她只知道上面有三个圆圆的小孔,而三支箭就是从这些小孔里弹出来的。重新查看时她才注意到石墙上小孔的位置是不一样的,所以箭插入对面墙上的位置才会不一样。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第一次见到的那一面墙和眼前这一面墙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在一分钟的震动时间内,不太可能有某种机关能够填上原先的小孔又重新钻出三个完美的圆形小孔,唯一的解释就是石墙在一分钟时间内被撤换了。
究竟是怎么撤换的?
夏千虹抬眸望了望连接神社地面与穹顶的圆柱体出了神。
北斗七星列车·22
众人又感受到脚下熟悉的震动。
夏千虹这时却如同回了魂一般,激动地与三日月和安娜贝拉道:“我知道了!这个圆柱体内部会旋转!!”
她终于想起来了,之前凝望着的圆柱体上浮雕是《天上的蓝鲸》故事中失散的蓝鲸重新见到亲人后翩跹起舞的场景。故事中这幅场景的描述是:蓝鲸们在天空中跳起了舞,一起旋转、跳跃、旋转、跳跃、旋转、跳跃……
当时她还觉得这段话非常水,跟码不出字在凑字数的作者写的似的,现在回想起来才终于明白蓝鲸跳舞原来还有这层暗示在里面。
由于确信石头门里不会再飞出箭,夏千虹这一次瞪大双眼看着石头门里的动静,亲眼看见里面的那一堵石墙缓缓往顺时针方向移动!果然,等到震动停止时,石头门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拱形小圆门,而里面正是梅里斯提起的螺旋楼梯。
那九支箭形成的四分之三圆的重点并不是已经形成的图形,而是缺失的四分之一扇形。不再会射出箭的“墙壁”自然就是通往楼梯的门了。
不过这个谜题倒是被三日月说中了一部分。就算夏千虹没有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只要玩家打开石门在这里空等,也能等到拱门出现的那一刻。
尼玛哟,她可真的是浪费了好多感情和精力啊。思及此,又一阵头痛袭来,而这一次她突然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一不留神便呕吐出来。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意识恍惚间,强烈的意志力促使她挣扎着往前走。很快她感到自己被人扶着进了楼梯间。她想看清楚周边人,奈何眼前尽是磨砂玻璃一般斑驳的色块,耳边不同的声音如同洪流一般卷过,实在难以分辨周边的状况。
“你们带着千虹先走,”弗莱明在拱门前与安娜贝拉道,“迪雅他们最后一批玩家快到了,我去接他们。”
“你要动作快一点,楼梯入口过十来分钟会重新变成石墙,下一次转回来的时候可能又要过半个多小时,到时候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如果时间非常紧迫,我会背着迪雅上楼的。”
安娜贝拉郑重点头,扶着摇摇欲坠的夏千虹跟着大部队一起往上爬。
弗莱明的办事令人放心,毕竟她是见识过他非人一般的身体素质。当时在山洞里奔跑时,她本来正往包裹着玩家的那一团雾气里跑,却不幸被落石砸了个准。石头将她压得严严实实,小腿更是被碾得粉碎。她本来已经放弃挣扎,准备平静地接受死亡的命运,不曾想弗莱明竟然如同超人一般从天而降,轻松搬起了石头把自己拉到背上转身狂奔。那速度显然是超越人类极限的,更别说他还背着个成年人。她立刻明白了弗莱明的技能应该与增强身体机能有关。
玩家们一圈一圈爬了约莫六层高,终于来到了神社顶端。
湛蓝的天空下,千年积雪的山峦幽蓝深邃,给这绮丽的风景添了几分庄严。远处一座一座巍峨的云峰好像近了许多,它们一个一个仿佛饱经风霜的老人,环坐成圈,沉默而肃然地俯视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人类们。
任务依旧没有结束。众人不免面面相觑。
神社顶层空荡荡,唯有雪山美景与一个祭拜堂。
那么只有尝试祭拜一下这里的神明了。活到现在的玩家们也都不是白痴,很快反应过来,一起走向祭拜堂去。
这时夏千虹也慢慢回过神,呼吸着高海拔稀薄又冰冷空气,她胸口又闷又痛。
等一下,她既然能感到凉,说明天璇酒的效果也快到头了。
她疲惫地看了看扶着自己的三日月与安娜贝拉,只听三日月道:“这个神社与R国的传统神社很相似,从礼节上说应该与神明打招呼,表示自己过来拜访了。也许只有得到神明的认可,我们才算真正抵达了‘天枢’。”
“我本是无神论者,但还是应该尊重神明。”安娜贝拉认认真真回答。
“嗯,我们赶紧去吧,天璇酒快失效了。”
两人看了看神志不清的夏千虹,十分明白此时对夏千虹最好的关心就是快些完成任务回到空间。
“照理说我们该是在那边的手水屋里净手漱口,但我看里面的水都结冰了……”三日月有些为难道,“不过钱是一定要投的,我给你们吧。”说罢,她从碎花长裙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绣花零钱包,拿出2个R国的5元钱币,分给夏千虹与安娜贝拉。
“我是从没想到还能用上这些,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地球也不在了,本来应该没有用钱的地方了,”三日月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中却难掩哀伤,“希望这里的神明能认下别的世界的货币……好啦,我们去吧。”
夏千虹注意到三日月流露出的低落情绪,读懂了她是在想念地球的生活或者曾经的亲朋好友。而一旁的安娜贝拉也似是受到了气氛的感染,虽没有言语,但爱琴海一般湛蓝的双眸也氤氲着浅浅的寂寞。
站在两人中间的夏千虹感到与这微妙的气氛格格不入。其实她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大部分人比起用生命做任务,还是更喜欢原本在地球的生活吧。更何况在那里亲人、朋友、爱人围绕在自己身边,对于群居动物的人类来说非常重
要。
但对于夏千虹而言,地球消失后,她反而变得能跑能跳、获得了选择自己命运的自由、还见识了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的奇景,以至于用这种姿态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成了最美妙的奇迹。
“等一下……弗莱明呢?”
夏千虹尚有些意识恍惚,到现在才发现他根本不在场,本来整理好的心情顿时又忐忑起来。
若是其他人就算了,但事到如今要她抛弃救过自己好几次的伙伴会让她良心极为不安。而且,想到未来可能面对的种种任务,她私心非常希望能与弗莱明组队继续闯关。如果这个时候丢掉了黄金搭档,她从各种层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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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心痛死。
“他在哪?”环顾四周,夏千虹依旧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一阵头痛又如潮水再一次席卷而来。她越是焦虑越是头疼,这种队友生死未卜的关头,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让她恨不得从塔上直接跳下去。
“他……”见弗莱明还有迪雅等人还没有上来,安娜贝拉也不由得担忧起来,“他去接迪雅他们了。”
“什么?!”夏千虹不禁大呼,瞬间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之前发生太多事她完全把迪雅他们抛在脑后了。
此时她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自己在极端情况下完全抛弃了最基本的以德报德的精神而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埋怨弗莱明不顾个人安危抢救队友的无脑行为,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在彻底看清自己是一个很乐意利用伙伴然后无情抛弃掉的利己主义之后,再一次意识到她与某些人思想境界的天壤之别……这居然让夏千虹感到一丝丝的悲哀。
胡思乱想之间,楼梯口却忽然传来说话声。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迪雅从弗莱明背上爬下来,一脸惊奇地望着直愣愣盯着他们的三个人。
“就是,你们这些小年轻磨磨唧唧啥,赶紧去祭拜,祭拜之后就能完成任务了。”一旁的梅里斯太太从祭拜堂的阶梯上走下来,冲他们喊道。
见两人平安无事,夏千虹长舒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其他玩家们,感情微妙。现在看来,先被传送过来的十个玩家里,只有弗莱明还能想起来去接迪雅。
看来做好事未必会有人真正记在心上啊……无论是迪雅,还是已故的泰勒牧师……
其他玩家都完成了祭拜后,五个人登上神社台阶,在三日月的指导下先是深深鞠躬,俄而往钱箱里分别投了钱,继而先后摇了摇巨大的铃铛。随着寂静的神社里缓缓回荡着厚重而古老的响声,他们再次鞠躬二次,一起拍了两下手,然后双手合十,低头默默许愿。
最终,五个人再次鞠躬,表达对神明的谢意后,一起慢慢走下了台阶。
此时脑海中浮现一行文字:“任务完成!传送回空间倒计时5:00,4:59,4:58……”
玩家们面对彼此不再心怀芥蒂或满面愁容,真正心平气和地聊起天来。众人最近两天在心中积压的、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情绪也渐渐雪霁初晴,最终化为一个又一个由衷的笑容。
倏然间,一阵绵长温柔的鲸歌划破天空,头顶上多了几团浅灰色阴影。
此时天璇酒的效果几乎消失,玩家们抱成一团取暖。他们一起昂首,只见一群巨大的蓝鲸在干净明亮的苍穹中晃晃悠悠,踩着远处起起伏伏的雪山而来,好像浮云一般闲适无比地在空中漫游着,缓缓前行至神社的上空,而后一个接着一个落入夏千虹的眸中。
——她知晓此后万千梦回,都必有此情此景。
第一个休息日·1
【主线任务1“北斗七星列车”:完成
奖励结算:幻化魔法x1,技能点x2,属性点x2,玩偶兔子x1
支线任务2“从此以后他们快乐地生活下去”:完成
奖励结算:命运的红线x1
支线任务3“神明的歌谣”:完成
奖励结算:新增被动“蓝鲸之神的祝福”】
夏千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纯白色的房间里。果然,回来后她浑身神清气爽,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天花板上依旧写着几个大大的金字,只不过现在变成“剩余人数:1007人”和“距离下一个任务的时间:100:00:00,99:59:59,99:59:58……”
夏千虹想到最后离开的任务时他们只剩下11人,看来他们存活率比平均比例低了不少。但总体来说,存活玩家也就三分之一左右。这样下去她不免感到担忧——她不是很在乎能不能重塑地球,但如果人都死光了,她是不是就不能继续做任务了?
距离下一个任务还有四天多一点时间,她可以好好修身养性一番。
她调开人物面板,却发现几缕头发不听话地一直往眼前凑。这时夏千虹才意识到自己披头散发,还换回病号服了。
原来洛丽塔洋装被动只是任务世界里的技能?这样还不错,她起码不用回到空间里还要穿讨厌的衣服……不过这头发怎么处理她还没想好,有一点点想念任务世界里被自动扎成包子头的发型。
打开【属性】面板,夏千虹把属性点都加在体能上,但发现位比不上不下依旧是5%。虽然看起来没有增长,但体力比她差的大部分玩家应该都折在任务里头了,所以在剩下的1000多人里面她即便多点了2个属性点体能相对来说还是很差的。
至于【技能】面板,她自然是把【千虹的秘密日记】点亮,剩余一个技能点准备攒着升级大招。当二技能点亮之时,进一步的技能说明也变得可以查看:
“可用冥想的方法将离开地球后的记忆全部记录在日记本上。撕下日记本的一页能幻化出这一页中描述的任何事物(注:人类除外)。描述越是详细,幻化成型的成功率越高。幻化出的事物可以被你操控,但幻化对象存在时间至多五分钟,时间一到会自动消失。”
夏千虹不免有些失望,她全然没想到幻化成型还是有失败概率。为了成功幻化到底要描写的多详尽?成功率又是如何结算?恐怕都是系统自动判定。但无论如何,就算为了凑字数她还是会尽量往日记本里添加无关紧要的细节才能多撑点页数多幻化出些东西来。
看来这两天她还必须闭关写日记才行。
接着,她点开新增被动【蓝鲸之神的祝福】的技能说明:
“【蓝鲸之神的祝福·被动】
描述:完成“神明的歌谣”支线奖励。你身上会有一缕神明的气息保佑好运~”
这多半是一个增加幸运值的技能。
夏千虹注意到这个技能跟自己原本的三个技能不同,是没有成长空间的。同时,她还注意到【技能】面板顶部写了“4/6”的数字,说明一个玩家最多可以获得6个技能。以后的任务里说不定能通过完成支线扩充自己的技能池,还可以进行筛选选出最适合自己的6个。
最后打开【背包】,她发现其中三格有物品,包括【玩偶兔子】、【命运的红线】和【幻化魔法】。原本装的洋伞、裙撑还有一些食物和饮料全都消失了。看来除了特殊物品,其他东西是无法带出副本的。
“【玩偶兔子·物品】
描述:仅仅是一只普通的玩偶兔子而已,可以让寂寞的你不那么寂寞(笑)
使用方法:放在房间里会让人的心情变好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哦?”
好吧,夏千虹确信自己榨干了兔子的利用价值,掏出了那只双眼圆溜溜的玩偶兔子放在房间中央。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倒确实感觉出了几分淡淡的温馨。
“【命运的红线·物品】
描述:以红线为绊,无论命运多么坎坷曲折,命中注定的人都将紧紧维系在一起。
使用方法:两名玩家各拿红线的一端则会自动形成编队,此后会一同进入所有任务,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咦,这是好东西!
夏千虹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用了这个,她就能保证每一次能和弗莱明组成搭档一起做任务!现在系统没有组队功能,而且也没有关于下一次任务的说明,或许每一次任务匹配的队友都是随机的。她一会得赶紧去问问弗莱明愿不愿意和自己搭伙,如果愿意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愿意的话,她也要想办法骗他拿着红线的一端。
没办法,为了增加活命的几率,耍点心机也未尝不可嘛。
看来自己给公主和骑士留下的红线成功帮助到他们了。夏千虹心里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以后这种线索明显的支线任务能顺手做了就做了,奖励还是相当不错的。
最后,她点开【幻化魔法】:
“注意:使用时间限制30分钟,剩余时间29:59秒
【幻化魔法·物品】
描述:用魔法重塑星
球吧!(注:只能幻化出一样除人类以外的事物,且不包括它的原材料。)
使用方法:将物品拿出背包后心中默念自己想要幻化成型的地球事物。若是有他人幻化过相同的物品幻化魔法会失败,在时间限制内,你可以反复使用直到幻化成功。”
夏千虹其实没有太看懂,但由于不甚在意就懒得去细想设定。现在是他们这批玩家第一次使用幻化魔法,应该考虑召唤出来一些生活必需品。模拟一下以后可能遇上的情况,又想到天璇山上的暴风雪,她考虑了半晌,最终决定心中默念“羽绒服”,将【幻化魔法】从【背包】中拿出。
于是她成功掏出一件及膝黑色羽绒服,设计简洁且非常厚实。夏千虹十分满意地将它再次塞入【背包】,不知道能不能带进任务以防不备之需。
这时,她注意到墙上浮现几行淡金色的文字。
“恭喜夏千虹成功完成第一次任务!1个小时后,你将可以用意念召唤出任意玩家曾经幻化过的物品来装扮自己的空间。倒计时剩下50小时,代理者则会开启苏醒仪式与问答环节,请届时在【核心】集合。倒计时结束后,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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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随即进入第二个任务。”
系统做得越来越像正统网络游戏了,玩家居然还能按照喜好设计自己的空间。夏千虹捉摸着为了在空间里活得更加舒适,也应该帮助更多其他玩家活下来,毕竟任务过后有几乎五天要在房间里居住,能召唤的物品越多越好。
不过让人在意的是【苏醒仪式】还有【问答环节】。后者大约是指之前代理者承诺过要回答玩家的两个问题,但是【苏醒仪式】就不明所以了……难道会有新的一批玩家苏醒?
夏千虹早就有些奇怪,代理者曾经提过人类总数是任务次数的上限,但总共参与第一次任务的不过3000人,那么剩下70亿人去哪里了?现在看来,是不是系统控制任务总人数为3000人,而死去的人则由被唤醒的人填补?
等等,如果是这样,那么下一次就会有新手玩家还有经历过任务的玩家之分,而任务越来越多后,新手与老手的差距将会越来越远。
——不对,反过来想想,她如何保证之前任务里就没有资深玩家了呢?她一直以来默认大家都是新手,而且每个人确实都表现得很像初次接触副本的模样,该不会有老司机在演吧?
——但也未必,他们此次任务存活率才22%,老司机再怎么演也不会把自己演死,回顾活下来的其他10人中,夏千虹实在想不出来哪个像是老手。如果真有那么一两个,那也是占极少数,她可以断言之前接触的绝大部分玩家是新手。尤其是在任务开始之前就见过的弗莱明,夏千虹能确定他跟她必定是一届新手玩家。
或许新手和老手进入的副本不同?就跟打游戏排位一样,分数差不多的会排到一块,菜鸟跟菜鸟,大神跟大神,互不影响各自完成任务。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夏千虹他们菜鸟副本的存活率远远低于平均值……应该是有那么一部分资深玩家已经升级了高级技能,所以存活率比他们高许多,硬生生拔高了3000人的整体存活率。
或许当她任务做的多了,就能够遇上一些大神呢?
想到这里,夏千虹不免隐隐有些期待。
整理完战利品、理完了思路,夏千虹开始冥想写日记。
当她坐在一片空白的房间里回忆起过去两三天内发生的事情时,脑海中自动浮现一本沾满时光痕迹的厚重羊皮书,而一支轻盈的羽毛笔则将她的思想一点一点记录在书页上。
夏千虹以前在住院的时候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下笔如行云流水,关于北斗七星列车的一切如同一卷画一般重新在眼前渐渐铺开。但她崩溃地发现,书页看起来不长不宽的,却极难填满。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个钟头,堪堪将列车上发生的事描述完,也就写了一页半。她不但把遇到的人和事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为了凑字数还把客房里桌上摆放的六种不同茶叶外观、餐厅里隔壁桌上的饭菜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都填了上去。
她感觉大脑开始过热,颇有些顶不住了。
多写一个字说不定就是下一次任务生与死的区别!
这么想着的夏千虹咬牙坚持了下去,待到她大功告成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日记也写了三页半,她也终于筋疲力尽地合上了眼睛。
第一个休息日·2
梦里的世界丰富而杂乱。一帧一帧或熟悉或陌生的场景迅速掠过,夏千虹如同第三者一般审视着支离破碎的梦。画面停留在一张和善的面孔,那一双温柔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最终却一寸一寸染上阴霾,最终消散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夏千虹睁眼,不禁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她早就知道命运是不公的,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心无尘垢的人莫名其妙地横死在陌生的地方,连个尸体都不曾留下。就算与泰勒牧师交情尚浅,夏千虹也忍不住难受起来——他虔诚无比地相信着他的神,却还是死在了没有天堂的世界里。
“果然只能相信自己吧。”她自言自语道。
呆望着天花板淡金色的倒计时,自从任务结束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早已可以装扮空间了。夏千虹沉郁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不少。她翻身跳起来,准备巡视她的领地。
个人的白色房间比夏千虹想象地大许多。
她知道自己穿35码鞋,脚长约22.5厘米。于是她沿着白色空间的外围走了一圈,每一步的脚后跟都贴着脚趾尖。小心地走了三分钟左右,她得出了整个空间大约是25x30米的长方形,总共750平方米。
这个大小足以让她盖一栋带前后院的别墅了。虽然不知道空间有多高,但不妨碍夏千虹心里暗爽不已,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于是她花了几乎一整天来修饰空间。
可惜许多东西目前是幻化不出来的。最让她尴尬的没有玩家想过幻化出墙壁……所以她的小房子目前只能是单层开方式的。没办法,想来总共完成过任务的人真的不多,谁没事会选择幻化出一堵墙呢。
夏千虹裹着软软的棉被被缩成一个条形,非常懊恼地发现幻化不出床单却能盖被子,而且她还召唤不出来“被套”!她忽然意识到,【幻化魔法】里提到的只能幻化出一样事物且不包括“原材料”的意思是说人工制造的物品所包含的材料是无法单独幻化出来的。
果然,她无法召唤出“羽绒”,即便【背包】里已经有一件羽绒服了。
所以她只能动手自己把被子改成床单吗?
夏千虹糟心地在简易的木头床上仰天长叹,这么一想她估计也没办法改变物品的样式,所以可以想象的出来所有玩家们的床和被子都长得一个样……她的热情顿时被浇灭了一半。这就好比满心欢喜买了一件新裙子结果一上街就撞衫一样。
新鲜感过去了之后,夏千虹终于想起来出去走走,顺便正式拜访一下弗莱明。她换上了白T和牛仔裤以及黑色运动鞋,走出了房门。
门外的空间却是大变样了。
外边竟然变成一个中世纪酒馆。本来完全空白的空间摆满了桌椅还有吧台,十几个人聚在不同的桌边三三两两相互聊着天,时不时还拿着玻璃杯喝着什么。夏千虹仔细一瞅,发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自己一模一样,这几套桌椅跟自己房间里的也一模一样,顿时明白了公共空间里出现东西也仅限于玩家已经幻化出的物品。
这下可是真正地走哪哪就撞衫呐。
夏千虹还隐隐闻到空气里的甜腻的啤酒味,不由得十分意外,居然有人选择幻化出酒精?世界毁灭都无法阻挡人类享乐的欲望。
围坐在桌边的玩家们懒懒地瞥了一眼夏千虹,然后回头继续和自己人喝酒侃大山,并没有主动向夏千虹打招呼的人。
继续环顾四周,夏千虹注意到周围的房间门上都贴上了门牌号,并且都以“80”打头。自己的门牌号为“8002”。按照公寓房间的排号方式,这应该是80层楼2号房的意思。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一个完成任务之后会拿到房间号,并且可以从房间号判断玩家的资历。同一层的玩家应该都是任务经验相似的,之后排任务应该也就差不多层数的人一块随即匹配。
夏千虹大致转了一圈,发现80层楼有30个玩家居住。假设每层楼都有30人,那么这个空间在满员3000人时是有100层的。但她没有发现楼梯或者电梯,所以同一层楼的玩家只能与本层玩家接触吗?这么做是为了阻止老玩家给新玩家传授经验喽?
如此一来系统无形中将玩家们按照实力分为各自独立的圈子,只有活着完成的任务越多,才能接触到更优秀的玩家。
空间正中央是一个发光的【核心】。夏千虹好奇地凑上去查看,发现眼前渐渐浮现一个淡金色的面板:
“公告:距离【苏醒仪式】与【问答环节】还有20:15
功能选择:
向指定的玩家留言
申请传送到指定的玩家房间
向指定的玩家进行交易”
原来这个所谓的【核心】就是社交系统吗?但它的功能也相当有限,且没有向陌生人社交的手段,所有的沟通都基于双方互相认识才能成立。这更是将玩家们限制在自身的圈子内了。
此时夏千虹才发现最下面有一行小字:
“注意!有一条新消息”
她好奇地点开来一看:
“来自江万洲:亲,组队不?”
夏千虹翻了个白眼,直接删掉了消息。不过她也想试一试留言功能,于是向三日
月、迪雅和安娜贝拉都发了一个问候,就是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她们什么时候能收到,大概是玩家接触【核心】才能收取信息?
将80层观摩地差不多之后,她来到隔壁的8003,抬手敲了敲门——却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虽然她和弗莱明都活了下来,但房间位置未必和之前一样啊,万一隔壁是个陌生人岂不是尴尬了?
正胡思乱想着,门就打开了。
倒是弗莱明本人。
他朝夏千虹点了点头,波澜不惊道:“在里边谈还是外边谈?”
夏千虹本来已经打算走进去了,一听对方还十分委婉地询问她是否介意单独进入男人的房间,不免感慨于对方的绅士风度。在她心里,他们俩都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同志了,要是她还扭扭捏捏的实在显得太矫情了。
“进去吧,外面人多。”
其实弗莱明见到夏千虹的那一刻有一点惊讶。
他确实打算与她好好谈一谈关于下一个任务的事,不过想来想去还是等到【问答环节】结束之后再讨论也不迟。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身着休闲服的夏千虹虽然看起来依然娇小巧玲珑,但少了洛丽塔洋装和盘在头上的一圈麻花辫,披在身后的中分长发她的年龄看起来也大了不少,起码不像他之前以为的十三四岁。
他不禁提醒自己注意要尊重对方是女性的事实。
夏千虹进屋后发现偌大的空间里就一张无聊的床还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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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腻了的桌椅。她斜睨了一眼弗莱明,心下深深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无趣。她也不客气地拉开椅子自己坐下了,开门见山道:“弗莱明,你考虑过组队吗?”
“能做到吗?”他挑了挑眉。
“我有办法,”夏千虹以十二分的真诚和小动物似的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如果你和组成一个小分队,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入任务,一起探索世界,分享线索,遇到考验就相互配合,彼此扶持。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在我有难的时候也希望你能帮助我。当然啦,我也不会要求你置自己的安危不顾来拯救我,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我,到时候你重新组小队也可以……”
“不行。”弗莱明语气冷硬,脸色一沉。
“……?”夏千虹讲了半天,居然踢了块铁板,有些讪讪,但不死心地又换了一副商量的口气道,“我虽然看起来很弱,但是我可以保证自己的技能非常强,绝对能帮到你,组队之后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我的所有技能还有道具,怎么样?”
弗莱明陷入了严肃的沉默。
她心里挺没底,完全读不懂对方的面部表情,不禁悄然盘算起来怎么骗他拿红线,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和她合作。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如果上一场任务没有你,我或许都活不下来,”他直视着她开口,语气郑重,“我只是因为个人原因不太喜欢组队,和你本人没有关系。”
“既然承认我的能力,为何不愿意和我合作?”夏千虹疑道,“难道你讨厌我的性格?如果是那样,又为什么允许我进屋?或者你怕我们日后会有分歧?但在上一个任务里我们配合地十分默契啊。我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双赢的提议有什么不好,除非……”
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见弗莱明并没有反驳或者补充的意思,便嬉笑道:“……除非你怕爱上我!”
这下哪怕是弗莱明也忍不住提了提唇角,摇头失笑,颇有几分无奈。
夏千虹这句话看似是开玩笑,但她知道他现在该知道她知道他心里隐藏的某些想法。其中的逻辑很绕,但两人此时却忽然间懂了对方。
早就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夏千虹就注意到弗莱明对于自己过去军人的身份很是敏感,即便别人稍稍提及,他都无法掩饰不自然。虽然说她生在和谐社会连打群架的小混混都没见过,但根据多年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夏千虹大致可以推测出弗莱明经历过甚至依旧感受到深刻的“幸存者负疚感”。她和他两个人才共处了两三天就生出了革命友谊,更别说弗莱明和曾经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战友。而当他成为小队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那一个的时候,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感到钻心的痛苦。
所以她认为他在害怕。他害怕失去队友之后,会重新经历一遍那种苦楚。
而弗莱明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看破却不说破的那一份细腻与体贴,于是渐渐敛起了笑,面色又变得不可捉摸。
就在她几乎放弃劝说时,弗莱明却起身道:“我们在【问答环节】结束之后再谈。”
夏千虹见对方一副送客的模样,也识趣地站起来。弗莱明将她送到门口后,两人客气了几句就分开了。
——是她越界了吗?
夏千虹失望地回头看了看8003室的门牌,垂头丧气地回了房。
第一个休息日·3
正好距离第一个任务50小时后,所有还窝在房间里的玩家被强制传送到【核心】周围。30个玩家全部在公共空间里集结。
夏千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脸庞,比如梅里斯老太太,比如迪雅,还比如正朝她挤眉弄眼的江万洲。她正想与除了江万洲之外的熟人打招呼求照应,【核心】骤然忽明忽暗,强行沉默了一切或窃窃私语或侃侃而谈的杂音。
“【苏醒仪式】正式开始
剩余玩家:10073000
新手玩家将在1至67层苏醒。”
不咸不淡的几个字投影在众人面前,十几秒之后又渐渐消失。
夏千虹一脸问号地盯着一闪一闪的【核心】,不敢相信听起来高大上的【苏醒仪式】就这么结束了。疑惑地眨了眨眼之后,她大致想明白了所谓的【苏醒仪式】就是她刚被传送到这个空间时碰见代理者介绍基本设定的环节,跟他们这些有点经验的玩家没什么关系。
过了半晌,又有几行字浮现在众人面前:
“【问答环节】开始。80层的玩家们可以自由提问2个问题。”
咦,每一层楼可以询问的问题都不一样吗?夏千虹十分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这说明不同层的玩家们可以通过在任务中交流并补全时空之主的种种设定,甚至可以当做信息交易。正当她深思熟虑该怎么提出有水平的问题时,那两行字已经出现了变化:
“今后可以选择队友吗?
答:不可以,队友是随机匹配,但会限定在与本人完成过相似数目的任务的玩家之中。不过,某些特殊道具在使用后可以进行组队。”
果然,要组队只能靠【命运的红线】。夏千虹悄悄瞥了一眼弗莱明,心中的小算盘哗啦啦地响。
“请问今后某些任务会要求玩家之间互相残杀吗?”
当这一行字出现时,答案并没有像前一问一样立刻出现。
本来因为自己心中所想的问题被抽中之后隐隐兴奋的夏千虹此时又惴惴不安起来。在众人凝重的目光之中,两行文字终于投影在半空:
“答:永远不会有只能伤害其他玩家才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每一场任务的完成方式多种多样,其中不排除有屠/杀其他玩家的方式。”
所有人的表情刹那间变得五彩缤纷。
夏千虹闻言比起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任务大概率不会出现类似狼人杀、剧本杀还有找出卧底等等游戏,或者即便出现了,也有其他过关的方式。同时,这也说明时空之主的本意绝不是让人类互相残杀,任务系统从根本上是PVE性质的,所以不需要过度防范内奸。但当杀死玩家是更便捷可行的通关方式时,她毫不怀疑会有其他玩家痛下杀手的。
“【问答环节】结束。在下一个任务中活下来的玩家们可以继续提出两个问题。距离下一个任务还有49:34。请各位好好休息,准备开启新的旅程。”
字迹消散之后,世界仿佛活过来一般地充满了声音,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所以你是没有看到我给你发送的信息还是故意无视了呢?”
本来想和熟人寒暄一番顺便结识一下附近玩家的夏千虹听到了极其不愿意理会的声音。江万洲却是如同赶不走的苍蝇一般在她的眼前左左右右来回晃动,其锲而不舍的精神简直催人泪下。
“你想怎样?代理者不是说了没有组队这种说法吗?我答应与否有什么区别吗?”
“……代理者不是也说过有某些特殊道具可以允许组队吗?”
“!?”
原本不耐烦的夏千虹这下不由得正眼瞧江万洲。
莫非不止她一个人得到了相关道具奖励?虽然完成那条支线的应该只有她一人,但任务世界里可能有不止一条支线,不能排除江万洲拿到相似的道具的可能性。
若是如此他还算厚道,起码还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
不过从夏千虹的角度来说,他不能算是很好的搭档,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和生存能力,而组队肯定是要找到和自己互补的队友为上上之策。
“为什么选我?”夏千虹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以江万洲的脑瓜子是该明白的。
江万洲耸耸肩,随意道:“你不同意就算了。”
见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夏千虹更是疑惑,她还以为自己需要费一番口舌功夫才能甩掉这条鼻涕虫。不过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样,且不说她能不能跟江万洲这个人处得来,他应该清楚他俩在一起是没法提高生存率的。
“但我认为你以后会后悔的。”江万洲态度硬气,旋即潇洒地拂袖离去。
夏千虹一脸懵圈的看着他一点都不帅气地背影,心里不禁开始揣摩他这话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他的大招是真·逆天?
不行不行,不能细想,不然就真中了他的奸计。
她拼命摇头,将他的事情赶出了脑海。
其实江万洲的想法非常简单。
他很是明白夏千虹一定会想方设法与弗莱明绑在一起,而他直接去找弗莱明组队又肯定会被一口回绝。那么来一下曲线救国也未尝不可。
也许其他人未曾留意,但他可是注意到上一次任
务里从公主密室逃出的那条通道原本是被一副巨大的油画掩盖,而那幅油画正是弥诺陶洛斯与忒休斯王子大战的场景。江万洲靠自己是不可能认出来的,但他在查看密室房间时,注意到书柜上一本颜色异样的羊皮书,一翻开书签的位置便是这则神话故事,书页上的黑白插图与油画如出一辙。
不知夏千虹是如何get到的,总之她确实反应快了一步抢先完成了支线。
自己完成过支线任务的江万洲猜测夏千虹多半也收获了组队道具。但看夏千虹的反应,他大约能推测出她现在还未与弗莱明组队。若是如此,那么费尽心机与她组队就没有必要了。
他需要至少等到确认二人组队之后再出手骗夏千虹跟自己组队。
另一边,当夏千虹完成规划内的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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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社交之后,她抱着一丝丝希望再一次来到弗莱明的房间门口。
“我正要去找你。”
从背后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本来准备拼一拼嘴炮的夏千虹瞬间把打好的腹稿忘了一大半。
讲真,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不是很愿意违背弗莱明的本人意愿。强行组队必然会影响彼此之间的信任,而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出现裂痕就难以弥补了。更何况,弗莱明一直以来都非常尊重她。
“你愿意和我组队啦?”憋了半天,夏千虹摆出一双星星眼,准备先卖个萌以求好感UP。
“……”
“我承认作为一个弱鸡特别需要依赖强壮队友保平安,”夏千虹干脆坦诚相待,“而且作为弱鸡还特不会收敛,不擅长控制和掩饰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若成为队友,我才是更大受益者。”
“你不用那么贬低自己。”
“——这些我都很明白,也许跟我组队不如和安娜贝拉那样有回复技能的人组队收益高,”夏千虹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组队道具。而做任务时可能会随机匹配到或坑爹智障或自私的玩家。如果和我一起,起码可以保证每一次进入任务至少有一个靠谱的队友站在你这一边,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夏千虹才猛然想到自己不就是自己口中会招惹麻烦且任性功利的队友吗?
唉,她怎么言语之间尽在打自己的脸呢?
她刚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弗莱明却道:“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条件有二:
一、以后不能与他人组队,我不希望有多于一个队友
二、彼此在任何情况下都决不能冒着生命危险拯救对方。”
“这简单,我答应了!”
夏千虹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刁难人的要求想让她知难而退呢,心里还七上八下了一会。本来她也不认为获得组队道具是容易的事,道具掉落本身就挺随机的,说不定以后再也捡不到了,就算有心也没法增加队友。第二个条件更是合她心意,夏千虹非常惜命,她可不打算轻易丢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健康身体。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希望弗莱明为自己赌上性命。
当然,她也不认为二人现阶段的交情能让他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其实弗莱明在她回去之后好好想了想就同意了,提出条件也就是做做样子吧?
夏千虹从【背包】里掏出【命运的红线】,将其中一端递给弗莱明。两人分别拽着红线的一头,而红线似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自动沿着他们的手腕缠了两圈,继而分别打了一个蝴蝶结,最终渐渐化作齑粉散去。
打开人物面板,她心满意足地看到本人【状态】旁边多了一行描述:“已与1名玩家组队”。
“那从现在开始就合作愉快啦?”
弗莱明看着眼前伸出的小小手心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生笑意,便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道:“合作愉快。”
永夜的夏日祭·1
夏千虹一睁眼,还没看清周围环境,就感到脸上扣着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面具。不算难受,但十分别扭。她刚要伸手摘了,脑海中就浮现几行系统提示:
“任务目标:在48小时内尽情享受夏日祭。
注:决不能暴露自己是人类。”
这吓得她赶紧将掀了一半的面具重新牢牢地扣在脸上,手心不免渗出了冷汗,十分后怕。夏千虹一点都不怀疑要是被其他“人”瞅见了真面目,她人类的身份肯定马上曝光且下场一定很凄惨。
她透过面具的两个孔看了看周围,只见眼前是长长的石头阶梯,两侧各有一列矮矮的路灯,照亮了深夜里前进的道路。左顾右盼了一番,她并没有发现其他玩家或者生物,只听到一片黑漆漆的树林中传来不知名的窸窸窣窣声与夏虫一声轻一声响的鸣叫。一抬头,她既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只觉夜色很浓,无法判断具体时间。
虽然和弗莱明成功牵了线一起进任务,但两个人并没有出生在同一处吗?
她非常失望。
夏千虹估摸着自己在某个深山老林里,山间的凉风一吹,她忍不住抱着自己打了个哆嗦。双手又一摸到熟悉的蕾丝边,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洛丽塔洋装被刷新了。之前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裙子现在完好无损地重新穿在身上,搞得她又花费了几分钟拆了裙撑又收了伞。
在折腾期间,她又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圈实心珠子串成的项链,用手摸着数了一共20颗,每一颗还都能摸出精致的木头纹路。
所以这到底是干嘛用的?
夏千虹费了老半天劲想低头看看珠子长什么样,奈何又不敢摘面具,硬是摸得到却看不到,心里痒痒很是无奈。同时她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戴了个什么面具,但两只手摸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是个啥,只摸到面具上边有两个凸起,不知是角还是耳朵。
跟上一场任务不同,这次一进入任务就通知了主线目标还获得好几个线索,但每一个线索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平白吊着人胃口。
总之,眼下应该先找到夏日祭的场地才能“尽情享受吧”?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应当顺着阶梯往上走到山顶才能到夏日祭,但看这夜黑风高的,夏千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没那么简单。仔细观察起旁边才到胸口的路灯,每个长满青苔的石头灯座里边都插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很有几分神秘的古韵。
几个元素结合在一起,夏千虹不免想起看过的动画片里讲过的妖怪夏日祭,传说每年都会有山村里的人类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地混入夏日祭玩,从而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奇谈怪事。但既然是奇谈怪事,说明能混进去并平安出来的人类还是少数。夏千虹推测第一个考验便是如何进入属于妖怪们的场所。
用相对科学的解释概括的话,妖怪们的居所应该算是另一个维度,所以夏千虹觉得通过走路可能是无法直接走到的,应该要想办法进入某个结界才行,而她现在就是要找到一个触发点。
于是夏千虹走走停停寻找线索,开始漫漫的爬山之路。
讲真,这个开场和第一个任务还挺类似,都是独自一个人面对不变换的场景。但这次并没有类似车牌的明显提示,再加上夜幕下静幽幽的古道上充满着灵异色彩,非常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夏千虹其实不太擅长对付未知的恐惧,尤其害怕开门杀,虽然明知有双重被动护体,这一路还是走得战战兢兢,没走几步脑门上就生出冷汗,就怕从树林里突然窜出来个什么妖魔鬼怪。
她想,这次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小裙子。上一次因为大意整出个脑震荡她十分心有余悸,要不是运气好任务很快就结束了,她说不定还真挺不过来。这次不但要小心玩家,还要小心一大群逛庆典的魑魅魍魉,难度系数真的是指数增长,不得不依赖被动。
然而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夏千虹依旧望不到山顶。
一阵冷风低低呜咽着卷过耳边,她孤零零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摇曳微微颤动。
她从【背包】拿出黑色羽绒服垫在屁股底下坐在阶梯上休息,托腮仔细思考起来。
结合目前的情况,有两种解释。第一,石头阶梯非常非常长,她的小短腿没跑到头,应该再多点耐心。第二,她深陷迷阵,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应该找个破解的办法。
为了验证第二种可能性,夏千虹拿出小洋伞,看了看上面的两朵白色玫瑰,摘了一朵拴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矮路灯上做了个标记。如此一来她能分辨出是不是鬼打墙。
又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夏千虹不知是庆幸还是懊恼地发现自己再也没见过当初绑的那朵花。这应该说明她一直在前进,并没有被困在同一处。
或许她想得过于复杂,一直走就能登顶?
——也未必。山里头还是时不时刮风的,兴许小布花被吹走了?夏千虹虽然自觉绑得很牢靠,但小布花毕竟还是一吹就跑,挺难说。她又想了想,用小石头将一个矮路灯围了一圈,准备再从伞上摘下第二朵玫瑰压在石头下边。
拿出小洋伞的一瞬间,她的呼吸一窒。
眼前赫然呈现两朵完好无损的白色玫瑰!
不对,之前
她已经摘了一朵,难道【背包】还有刷新功能?不对不对,夏千虹记得上一次任务里拆了其中一朵之后并没有再刷出来第二朵。
这就十分诡异了。
夏千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两朵白玫瑰,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两朵做工精细的手工布花依然结结实实地缝在小洋伞上,仿佛从未离开过。她捧着伞面冥思苦想了半晌,决心做一个实验:她将其中一朵白玫瑰摘下来按照先前的计划压在小石头下边,干脆就这么呆坐着,看看这朵小布花到底怎么跑回自己兜里的。
山上的寒气越来越刺骨,夏千虹不由得改为裹着羽绒服蜷缩在阶梯上,却不忘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小布花一边数着心跳计时。
幸而没等她数太久,只过了七八分钟,灯座上的一撮火焰微微一动,眨眼间那一圈小石头和白玫瑰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惊得差点跳起来,一翻开【背包】,看到小洋伞上又出现两朵花,一拍脑袋总算是想通了!
原来这不是她原本设想的空间迷阵,而是时间循环!
除了小布花的重置,她注意到两旁矮路灯里理论上燃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蜡烛没有一个变短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某种神秘现象,毕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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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世界里看起来像是普通烛火的玩意说不定是不死不灭的鬼火呢?现在想来是因为时间一直在回溯。
那么下一件要搞清楚的事就是这个循环究竟是多久时间一次?时间一到是不是石头阶梯上的一切都会被重置?
虽然夏千虹目前为止没有碰上什么线索,但她由于从一开始一直在往上爬,所以实际上她一直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重复走过同一段阶梯,而她不清楚在同一时间点的其他地方会不会有未知的事件发生。
这道谜题的关键在于时间,夏千虹猜测她之前一直在不停地错过循环的节点,所以才会形成类似鬼打墙的状态。既然沿着阶梯爬山是找不到线索的,那线索一定就在下面……甚至或许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能看到变化。
夏千虹很是思考了一番,决心再扯一朵白玫瑰,总之先看看完整的时间循环究竟是多长。于是她重复上一次实验,再一次在阶梯上一边干坐着一边数心跳,这次却并不是盯着小布花,而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又不过七八分钟,不远处果然传来一阵低低的谈话声。
她心里直打鼓,全然不知即将面对的是到底是人是妖。
夜黑风高,当莹莹的烛光终于将来者一寸一寸照亮时,夏千虹才看清是三个戴着面具的“人”。
中间那个戴着小鹿面具的穿着一身传统和服,浑身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另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穿着订制燕尾服,每一处都十分熨帖,一丝褶皱都找不到;最后一个戴着熊猫面具的却是吊儿郎当地穿着沙滩裤和工字背心,走路还晃晃悠悠的,非常不正经的样子。
杂七杂八古往今来东方西方的元素如大杂烩一般凌乱地呈现在三个“人”身上,让夏千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戴着面具还穿着精致的洋装却披着丑肥的羽绒服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另类。
“哦上帝啊,这里居然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熊猫先生又惊又喜地一蹦一跳到她身边。
“不要管闲事。”罗刹先生一声低呵。
“这位小娘子莫不是迷路了?莫要理会这呆子,”小鹿小姐指了指罗刹先生,嗓音温润如玉,“妾身与友人准备前往夏日祭,不知小娘子是否要一同前去?”
“就是就是,”熊猫先生热情地一把将夏千虹拉起来,“不要理会那头呆板的秃驴,一点都没有骑士风度。既然有美人落难,帮助她是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说罢还拍了拍胸脯,低调秀了一下两块发达的胸肌。
夏千虹看着他们,并没有感觉出来是玩家。
上一次任务她就注意到了,玩家之间都有某种特殊的感应,只要相见就能立刻察觉。这种感应在此次任务中至关重要,因为夏日祭必然充满非人类,而若要在“人山人海”之中找到队友只能依赖心灵感应了。
如果不是玩家,那么眼前这些多半是“妖怪NPC”了吧?
鉴于自己被动效果全开,她不觉得NPC们抱有任何恶意,于是怯生生道:“谢谢你们。”
熊猫先生欢欢喜喜揽过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别害羞,大家都是好人啦~咱们快去夏日祭吧!”
“嗯!”
永夜的夏日祭·2
在熊猫先生一路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的废话里面,夏千虹还真聚精会神地理出了一些有用信息。
一般而言任何人没有前辈带着是没法进入夏日祭的,会被外边的阵法迷惑住。这时候只要一路往山下走就能离开。但如果要绕过阵法,就需要在指定的阶梯上停留一分钟,然后往下走几步,往上走几步,才能真正登上通往夏日祭的台阶。
“本来我和姐姐约好在山下见面的,但我等不及想先跑上来啦。”
她一直装得腼腆,就是怕多说多错,但当罗刹先生冷冷地质问她怎么没个人带的时候,夏千虹不得不随口编个理由蒙混过去。
“哎,你不必紧张,我懂我懂~”熊猫先生夸张地点头,很是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小时候爸妈也不让我参加,毕竟夏日祭有些活动太刺激了,但我还是爱悄悄跑出来玩。你别说,一边偷偷参加夏日祭一边跟爸妈捉迷藏的日子还挺令人怀念的。”
夏千虹笑而不语,非常欣慰熊猫先生能够自动脑补一场戏,免得祸从口出。不过根据他的话,不出意外地这夏日祭多半是要冒着生命危险“享受”的……就是不知道捞个金鱼吃点章鱼丸子到底怎么危险了。
而且她还挺在意身后气势压人的罗刹先生,那审视的目光戳得她背后毛毛的。他怎么好像没有被自己的被动影响?虽然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物理攻击,但这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
“小娘子可知夏日祭的一些规矩?”小鹿小姐适时问道。
“哦对了,我都差点忘记了跟你讲了,”熊猫先生称职地做起了NPC向导,“你注意到我脖子上的木珠子吗?夏日祭里的活动、食物、住宿都需要这些支付木珠子,而参加活动有机会拿到木珠子。如果夏日祭结束之前就用完了,你会被传送到山脚下,无法继续参与活动了。”
所以这些木珠子相当于游戏厅里的代币咯?任务要求是“尽情享受”夏日祭,所以不可能一点都不消费,但同时也要小心不能花光,不然任务直接失败。
“若因此错过最后压轴的烟花大会,那可是一桩憾事。”小鹿小姐补充道。
“对对对,”熊猫先生连忙道,“没赶上看烟花大会那简直白来,而烟花大会的入场券需要19颗木珠子,每年都有人因为最后买不起入场券而鬼哭狼嚎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夏千虹恍然大悟——所谓的“尽情享受”夏日祭就是成功参加烟花大会吧!在这48小时内中由于喝水吃饭住宿都需要花木珠子所以玩家们必须通过参与夏日祭的游戏来赚木珠子,然后在最后买票的时候脖子上得有20颗木珠子才能在不被踢出去的前提下支付19颗买到入场券。
此时,远处已经隐隐约约传来笑语喧哗,她努力往高处一瞧,树影之间漏出细碎的、金山上的光芒,想来他们已经正式进入了夏日祭的场所了。
“我们到了!”
终于走完长长的阶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张灯结彩的街道。一盏一盏红灯笼将络绎不绝的人群渲染得一派喜气洋洋,一阵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一片人声鼎沸之中。两侧的一家一家铺子前站满了带着各式各样面具的“人”,老远就有一股诱人的香气钻入鼻子,不禁让人口水直流。
夏千虹仿佛站在一条无形的分界线一般,身后的世界万籁俱寂,只有影子、烛火与虫鸣;而眼前的世界热闹非凡,有来来往往的面具妖怪、大红灯笼还有锣鼓喧哗……
强烈的反差总让人产生几分不真实感,以至于当她呆愣地看着这一切的时候,熊猫先生在她眼前晃了晃五根手指:“喂,看呆了?”
“啊……嗯……”夏千虹回过神来,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在找姐姐,不知道她有没有到呢?”
她不打算和三只妖怪NPC在一起,太容易露馅。
“你等你姐姐吧,”罗刹先生口气不咸不淡,却随即换了一副谦和的口吻侧身与小鹿小姐道,“小姐,我们先去那里吧?”
小鹿小姐向夏千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有缘再见。”
“希望在烟花大会上能见到哟~”熊猫先生爽朗地招了招手,随着其他两人很快融入了人群。
夏千虹瞬间松了一口气。幸亏他们都带着面具,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不然她尴尬的脸色一定马上暴露了。
定了定神,再一次环视四周时,她才顿时感到不对劲。
——等等,是她的幻觉,还是夜幕下有一个摩天轮啊?夏千虹揉了揉眼,确切地看见一个闪烁着花里胡哨装饰灯的巨大圆盘拔地而起。再一瞧,它旁边居然还有一段龙飞凤舞的钢架,一看是过山车的铁轨。
她以为夏日祭是妥妥地走传统R国风格,虽然听到了中国风的铜锣声,但毕竟都是亚洲古风元素吧,眼前这两个现代西方产物是穿越错了地方吗?
不过结合妖怪NPC的风格各异的穿戴一想,莫不是这个世界就是一锅乱炖,走混搭风?
夏千虹在看到“游客中心”几个亮晶晶的霓虹字的一刻就心下了然。
游客中心并不大,和周围的铺子融为一体,只见一个两米高的展板鹤立鸡群,上面正大大方方地展示着一张地图。夏千虹几乎是擦着人们
的肩膀挤了过去,一只手还扶着面具以免被撞歪。
到铺子面前时,她欣慰地发觉来往的人们都在自由拿取货架上的口袋地图。
“您好,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游客中心的咨询小姐笑语盈盈。夏千虹一愣,才发觉对方没有戴面具还正亲切地朝她微笑着。她忽觉一阵暗香浮动,正奇怪时,咨询小姐发间那几朵次第绽放的花骨朵儿便出卖了对方并非人类的事实。
“谢谢。”
看来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怀疑。她觉得自己可能过于紧张了。
展开口袋地图,夏千虹确认了它就是展板地图的缩小版。整个场地比她想象的大许多,比起夏日祭,更像是是大型露天游园会。她现在正处在门口的小吃街上,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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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卖吃喝还有些小玩意的铺子。往中心走便是一些游戏铺子,包括常见的捞金鱼、打地鼠、扔飞镖等;再往东西两方走则是几个游乐园项目,包括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等。最北面,也就是山顶最高的僻静之处,是几处旅馆和饭店。
每一处标注的活动分为两种颜色的图标,其中银色为“需要付费,可赢取奖励”,另外金色为“消费场所”。基本上中心地带以及东西两面为银色,而南北两面为金。非常便利的是,地图旁边还注释了平均消费数额,比如小吃街上的铺子人均2到3颗木珠子,而旅馆则需要12到19颗木珠子不等。
注意到住宿费用如此高昂,夏千虹不禁皱了皱眉。按道理说自己裹着羽绒服找个角落将就一夜也过得去,但就算她不担心治安问题,还需要担心睡觉时暴露身份问题……不管怎样露宿街头是下下之策。
地图的另一面则是许多特殊活动的介绍。其中占了一半版面的果然是烟花大会一张美图和各种夸张的宣传语:什么“毕生难忘的体验”、“神秘浪漫的最佳约会场所”、“能向亲朋好友炫耀一年的经历”……好似生怕玩家没有get到是一个通关必要条件。
另一半边的几个活动中,只有一条宣传语吸引了夏千虹的眼球:“今年年兽又饿啦,小伙伴们快团结一心,参与猜灯谜大会,一起用自己的智慧与勇气击败它吧!奖励丰厚哦~”
她满脸问号地盯着寥寥几个字的介绍,完全没有看懂猜灯谜跟年兽除了跟春节有关还有什么联系。但既然叫猜灯谜大会,总要猜谜,而夏千虹对此还是很有自信的……所以这活动估计就是答不上来会被年兽吃掉之类的吧?
特殊活动都是有具体时间的。比如烟花大会是“第二日晚上10点”,而猜灯谜大会是“第二日早上10点”。幸亏都是很久之后的活动,因为夏千虹看到地图上标注的大钟楼在场地的最中央,离她有一定距离。现在除了知道距离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1小时32分之外,完全不知道具体时间。
仔仔细细消化掉了地图上的所有内容后,夏千虹将它收入【背包】,决心先去中心地带瞧瞧游戏铺子。
“捞金鱼啦!捞金鱼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两颗木珠子,捞到的金鱼就是你的了!”
“一颗木珠子转一次命运轮盘,也许你就是下一个中大奖的幸运儿哦?”
“怪力测试仪正在寻找下一个突破界限的王者!欢迎尝试!欢迎围观!”
刚刚瞻仰了一番伫立在广场中央的古典欧式钟楼,一阵接地气的吆喝声便一股脑钻入夏千虹的耳朵里。圆形的广场里分散着各式各样不同的游戏铺子,几乎每个铺子前面都凑着三三两两的人。
夏千虹侧耳听着此起彼伏的揽客之语,决定去观察一下其他人是如何玩游戏的,之后再好好考虑哪些游戏自己比较有把握胜出。有些铺子是简陋的路边摊,另一些却是围起来的布棚子,看不清里面的活动。
环视了一周,她选中了容易观察的捞金鱼铺子上前走去。
永夜的夏日祭·3
自从知道每个项目很“刺激”,夏千虹心下就一直琢磨着这些老掉牙的游戏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眼前有四个人正坐在池子前面的板凳上全神贯注地盯着里头一条一条悠闲自得的金鱼。那专注又炽热的目光似乎能把池子里的金鱼生生灼出一个洞似的。夏千虹看着他们半晌都没什么动作,正觉无聊准备去隔壁铺子看看时,其中一个戴鲨鱼面具的人瞄准了一条红白相间的金鱼,眼疾手快地一捞,随着“噗通”一声,他成功在纸制的小渔网破裂之前将其放入自己脚边的桶里。
“啧啧,这条金鱼的花纹象征着吉祥如意,客人眼光真不错!请问客人愿意带回家还是放回池子里呀?”方才还在吆喝着的店铺工作人员立刻凑上前去拍马屁。
鲨鱼先生拿起透明的小桶很是打量了一番金鱼,最后道:“还你们。”
“哎,”工作人员热情地应道,“那么给您4颗木珠子。”
工作人员很快递给鲨鱼先生4颗木珠子,鲨鱼先生拿起那几颗木珠子往身上的项链上一靠,脖子上那一串木珠子便多了4颗。由于玩捞金鱼需要支付2颗珠子,所以如果归还捞到的金鱼,就相当于净赚2颗。
虽然夏千虹不擅长捞鱼所以不打算玩这个,但好像目前看来没什么危险的样子啊?难道只有指定的项目才“刺激”?
“小姐,您要来玩捞金鱼吗?”工作人员正笑眯眯地问,指着鲨鱼先生离开后空出的座位道,“刚好有位置哦。”
“不用了……”
“哇呀——”一旁戴着锦鲤面具的女孩子突然惨叫一声,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瞬间打翻了板凳和两个桶,溅了一地的水。她低着头抱着胳膊哽咽起来。
夏千虹的目光投向水池,身体刹那间石化。
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断裂的边缘分外齐整,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猛兽一口咬下去的。周围看似人畜无害的金鱼们却都一条条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争先恐后地朝渐渐弥漫开的血污里游去,噗叽噗叽地一口一口吞噬它们的食物,其动作之迅猛与模样之贪婪实在令人胆寒。
很快,金鱼们便吃饱喝足,水池里干干净净地连半节指骨都没有留下。
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继而十分同情地看向锦鲤小姐,犹豫着是否要说点什么。
还未来得及组织语言,锦鲤小姐居然伸出那截断臂,断面的血管和神经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慢慢蠕动起来,仿佛几只寄生蚯蚓一般前后伸缩着,接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扩张、生长、成型……
尼玛哟,锦鲤小姐原来是蜥蜴小姐吗?失去了的四肢还能长回来的吗?!
夏千虹不禁发出一声低呼,双眼瞪得溜圆。四周戴着面具的人们自然是看不到表情,但并没有人作出惊讶状,而锦鲤小姐本人也在手长好了之后动了动手指,觉得没什么异样之后,便挨个和旁边两个被打翻了桶的人道歉。
忽然,空中响起“当——当——”洪亮的钟声。
夏千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锦鲤小姐拂袖离去的背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眸一看,指针指向2,而任务倒计时降到了46小时。
这下她不由得慌张起来。此时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技能以及解谜的特长在大部分游戏铺子面前毫无用武之地。粗略地扫了一眼广场里的游戏,无论是捞金鱼、打地鼠、扔飞镖等等都需要依赖身体上的技巧,而这恰恰是她的弱项。
想到这里,她急地抱着双臂在原地一边跺脚一边打转。
——冷静、一定要冷静。
夏千虹望着无星无月的漆黑夜幕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现在一定要找到能与其他人过招的游戏。这类游戏一般以智斗为主,而且她的被动能影响NPC,即使输了也不会受到过分严厉的处罚。最好能找到下棋或者桌游铺子才能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优势。
想通之后,她把整个广场好好逛了一遍,最后站定在贴着“占卜屋”三个字的小帐篷前面。占卜游戏多半是卡牌类,怎么着也不会需要体力的,应该可以尝试一下。她在门口好生张望了一番,里面却十分昏暗看不清情况,不禁让人打起了退堂鼓。
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点一点挪动步子踏入了占卜屋。
真正进入帐篷中,才发觉里面错落有致地悬挂着一盏一盏风格各异的灯具,每一个里面都点着一根燃烧的香烛。夏千虹小心翼翼避开几乎贴在脑袋边的玻璃灯罩,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之中。
“欢迎来到占卜屋。”一个苍老而神秘的声音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
裹着深紫色斗篷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坐在一个细长的桌子后边,而静静躺在红色灯芯绒桌布之上的是一副边缘发黄的塔罗牌。
夏千虹强作镇定地落座在老妇人对面,面具下的额头上却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外边很多游戏铺子都可以随意围观,所以在玩之前可以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再决定玩不玩。但占卜屋是在一个封闭的布棚子里,她对游戏一点概念都没有就走进来了,现在想来实在有些莽撞。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
还居然心生退意。
老妇人和先前的工作人员一样没有戴面具,满面错综复杂的皱纹和一双幽深的灰眸使其看起来深不可测。对方好似在看着自己,又好似在透过自己看向更远的地方。
夏千虹硬生生将混杂着后悔、不安、恐惧的心思强压下去。她明白自己会玩的游戏十分有限,比起那些一看就没法完成的游戏,顶着风险来这里显然是更恰当的选择,她没有选错。
“每个人命运的轨迹是注定的,”老妇人忽而悠悠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如同挂在树枝上最后一片秋叶,“客人以为呢?”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夏千虹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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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此时此刻她不觉得出声做一只杠精是明智之举,于是选择战略性沉默。
“客人不妨与我做一个游戏,”老妇人见夏千虹不语,便拿起了桌子上的塔罗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2颗木珠子为代价,让我来向您证明命运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既然是玩游戏,必然有让参与者获胜的机会,”夏千虹一阵见血道,“那么在做出去邀请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胜利条件?”
老妇人咯咯咯的发出干涩的笑声,低低道:“命中注定之事不会改变——不过客人说的是,夏日祭的每一场游戏都需要献出客人能赢取的彩头才有意思。我将用塔罗牌展示给客人宿命不可违,若是客人能找出漏洞便是获胜,我会献给客人可遇不可求的奖励,您意下如何?”
夏千虹沉思片刻,谨慎道:“若是运用法术暗箱操作,算不得命中注定吧?”
“啧,客人是第一次参加夏日祭吧?”老妇人露出缺了几颗牙的诡异笑容,口气略带嘲讽,“直接参与游戏的工作人员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不然夏日祭便成不了夏日祭,反而成了天下法术大会不是?”
这个还真是关键信息。夏千虹本来十分担心自己无法看破法术而处于绝对劣势。虽然不能排除多人对战中其他人使用法术针对自己,但至少在团队游戏和单人游戏之中她不需要考虑法术这个不可控因素。
“那便开始吧。”既然没有玄幻元素,再怎么折腾都只可能是魔术手法。如此近的距离,夏千虹认为凭借自己的眼力还是有胜算的。
老妇人伸出一节枯木般干瘦的手指轻轻一点,夏千虹脖子上的两颗木珠子便凭空消失。然后,她将手中的塔罗牌一张一张地在桌上随意摆放开来,与夏千虹道:“请客人选一张牌。”
“就这张吧。”夏千虹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星星”牌。
老妇人轻轻“呵”一声,将塔罗牌收回成一堆,再将夏千虹选中的星星牌放在牌堆顶端。接着,那老妇人那几根颤巍巍的手指忽然变得跟蝴蝶一般灵巧,以十分专业的手法洗起了牌。很快,安静得只有浅浅呼吸声的空间之中回荡起哗啦啦的洗牌声。
正在夏千虹聚精会神、一丝细节不肯放过地紧紧盯着老妇人的动作时,老妇人手上一停,干脆利落地把牌堆放下,继而摆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道:“请客人翻开最上面的一张牌吧。”
夏千虹迟疑地望着老妇人,却依旧读不懂对方深邃的表情,于是只能轻轻翻开最上面一张牌——
果然是星星牌。
她愣愣盯着那张牌,竟然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老妇人见状,高深莫测道:“任谁也无法脱离命运的轨迹……这一切都是名为宿命的必然……”
夏千虹蓦然抬眸,五味杂陈地望着老妇人。
不是,这个破把戏槽点也太多了吧?她要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呢?
永夜的夏日祭·4
在一套行云流水一般的手法之后,夏千虹还以为老妇人要开始表演什么高端华丽的魔术,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小学生都会变的简单卡牌魔术吗?
此时此刻,她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我裤子都脱了,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个魔术很简单,其实……”
“等一下,客人,”老妇人出声打断了夏千虹,“我必须告知您,客人只有一次找出漏洞的机会,若是没有找出漏洞或者说错了的话……”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露出了一副阴恻恻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的模样。
这倒是成功让夏千虹闭上了嘴。
老妇人的卡牌魔术可以说是基础魔术之一。其中的关键之一在于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让夏千虹接触塔罗牌。也就是说,整个洗牌的过程都是可以任意操控的。只要老妇人手指灵活些,她完全可以做出彻底洗牌的样子但始终不去碰最上面一张牌,于是夏千虹翻开的必然是对方之前放上去的牌。
一开始,她对这种解释几乎是百分百肯定的,但在老妇人提醒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之后,又忍不住三思。
仔细想想,用别的手法也可以完成这个魔术。比如,每一张塔罗牌背面的花纹有些许不同之处,老妇人只需要记住星星牌的背面花纹也可以轻易完成魔术;又比如,老妇人实际上在拿起牌堆之后就把星星牌藏在袖口里,洗完牌之后便趁人不注意再放回牌堆上面……
她的确无法肯定老妇人究竟是用什么手法完成魔术的。
还真有点伤脑筋。
夏千虹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回味老妇人的手法以及她说的话语。
沉默了半晌之后,老妇人开始有些不耐,便催促道:“客人不如认命,如此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自是舍不得过分为难。”若对方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媪,这话怎么听都有那么几分猥琐的意思。
夏千虹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展颜笑道:“若我能够控制卡牌的命运,算不算找出“漏洞”?”
“当然。”
夏千虹将一叠塔罗牌放在手里,将上面三张牌一一摆放到桌面上,从左到右分别是“世界”、“女皇”和“恋人”。
“我将操控这些卡牌的位置。”
她将牌堆放下,又把三张牌收回手中,再把“世界”和“女皇”背面朝上放在绒布上。剩下一张“恋人”,她将其展示给老妇人后,放到牌堆顶端。
“我现在把恋人牌放到牌堆底部,”夏千虹将顶端的牌又挪到最底下,“然后我按一下按钮,你看!”
她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塔罗牌背面的圆形花纹,然后将顶端的牌翻开。
果然是“恋人”。
“本来该在最底层的牌跑到上面来了,”夏千虹轻笑道,“命运自然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凑巧罢了。”老妇人嘴上轻蔑道,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塔罗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夏千虹也不急于反驳,将“恋人”放在绒布上后,又拿起中间背面朝上的“女皇”,放在牌堆最上面,继而按了一下圆形花纹,最后向老妇人展示牌堆底部的牌。
果然是“女皇”。
“我还可以隔空传送塔罗牌呢。”
她将牌堆一分为二,将左边的“世界”放在左边的牌堆顶部,旋即打了一个响指,翻开右边牌堆顶部的牌——
果然是“世界”。
老妇人毫不掩饰眼中的难以置信,只见她愣愣地瞧着面前的三张塔罗牌,干裂的唇部微张,竟然有几分好笑。
艾玛,夏千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种弱智魔术装逼。
当时老妇人说的是她将用塔罗牌展示宿命,找到这句话中的漏洞就能获胜,而拆穿魔术手法只是数种证伪手段的一种罢了。她大可以另辟蹊径,用卡牌展示自己操控命运的能力,也算是对所谓“命运”的驳斥。
其实这个魔术不难,夏千虹看似是控制着三张牌,但实际上她最开始手里拿着四张牌。在手中展示牌面的时候,她稍作掩饰就可以藏住第四张牌的存在,然后往桌上摆放三张背面朝上的牌时,从左到右是“愚者”、“世界”以及叠加的“女皇”和“恋人”。在她声称操控“恋人”的时候,她拿起叠加的两张牌放在牌堆顶部,所以往牌堆底部塞的是“女皇”,而“恋人”牌则好端端的在最上面。
最后实现牌堆跳跃的时候,夏千虹只是将“愚者”放在了左边牌堆的顶部,而右边牌堆则是原先大牌堆的上半部分,所以在移动“女皇”魔术时她就已经把声称是“女皇”的“世界”放在上面了。
这个魔术不需要什么优秀的操作,只需要注意在翻牌和摆牌时不要暴露第四张牌即可。尤其是在灯光较暗的环境下很难看出破绽。
老妇人终于缓过神来,很是不甘心道:“好吧,是客人赢了。”
夏千虹浑身神清气爽,硬是控制住想拼命往上扬的唇角,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便又肆无忌惮地无声笑了起来。
“我会回答客人的任意三个问题。”
“……没有木珠子吗?”
“信息比木珠子有用许多,尤其对于第一次参加夏日祭的客人来说,”老妇
人看着夏千虹失望至极的模样不掩鄙夷道,“难道不是这个道理?”
“……行吧。”怪她没有提前打听好奖励到底是什么,失算失算。
不过夏千虹明白信息是用木珠子也未必能买来的,这还是她第一个游戏,付出一些代价获取信息避免踩坑并不亏。
“那么我第一个问题是:作为第一次参与夏日祭的客人,请问有什么我目前所不知道的注意事项吗?”
“玩游戏时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同,”老妇人倒是丝毫不敷衍地回答道,“无论客人认为经过了多少时间,大部分游戏从开始到结束一定是3个小时。”
夏千虹一愣,还有这种设定的吗?这大大限制了玩游戏的数量,但同时也说明无论在游戏副本里磨蹭多久,一定不会超过3个小时。啊,现在回想起来,捞金鱼的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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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的四个人半天没人动也或许是因为时间流速不一样?
“我希望参加明天的烟花大会,请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烟花大会的票通常供不应求,虽然晚上10点才开始,但一般晚上8点左右就卖完票了。”
嗯,这条信息很关键,也就是说,夏千虹必须在明晚8点前拥有至少20颗木珠子才能成功买到票。结合上一条信息,她意识到时间比之前想象得紧张很多。
“最后一个问题:结合我自身的情况,请问我玩哪几个游戏胜率超过75%?”
闻言,老妇人认真闭目静思了半晌,才缓缓道:“目前我建议客人尝试鬼屋、海盗船还有摩天轮。”
夏千虹郑重地点了点头。
啊等等,为什么会有“鬼屋”?夏千虹本人超害怕开门杀还有追击战,如果不是老妇人提及,她根本都不会考虑踏入鬼屋半步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裙子还洁白无垢,假设鬼屋里面都是NPC,那么被动开满的状态下去鬼屋转一转应该相对安全吧?
“好了,问题问完了,我要等下一位客人了,快走吧。”老妇人颇为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下了逐客令。
“好的。”夏千虹立刻麻溜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等。”才过五秒,身后传来一声低呵。
“……?”她一脸问号地回头,不是你叫我滚的吗?
夏千虹眼前忽而出现了两张卡片,一张“星星”,一张“恋人”。
“拿着。”明明是在送礼物,老妇人的口气却像是叫人出门到垃圾一般透着几分嫌弃。
“谢谢。”她从善如流地将两张卡片塞入裙子内侧的口袋里,抬脚走出了帐篷。
虽然现在只有18颗木珠子,但成功装完逼的夏千虹只觉如沐春风,看着热热闹闹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抬头望向钟楼,如老妇人所说,确实过了3个小时。
哎,这么一想好像有点亏啊。本来就算老妇人不特意提醒自己,夏千虹一出门看时间也能察觉到怪异之处,明明在小帐篷里顶多呆了小半个小时,出来之后怎么着也不可能过了3小时的。看来是她问问题不够有技巧啊,白白浪费了一个挖信息的机会。
夏千虹掏出【背包】里的地图,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就是鬼屋了。正好,是该趁裙子没弄脏的时候去闯一闯。
接着,她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抿了几口又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在进入任务之前,她就在其中1格里放了矿泉水,1格放了压缩饼干,1格放了羽绒服。这类在空间里幻化出来的事物倒是都能成功带入任务副本,但由于食物和水各自叠加上线是5,所以她能带的水和饼干很有限。她也不敢占用所有格子,万一有重要的物品需要放入【背包】又没处扔东西就尴尬了。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一声吆喝传到了耳朵里:“做过路过不要错过!免费品尝妈妈做的味增汤啦!”
免费?
这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永夜的夏日祭·5
夏千虹一直在考虑什么叫“尽情享受夏日祭”。
虽然烟花大会是一定要参加的,但玩游戏、吃东西也是有必要的。难得可以免费品尝小吃街上的东西,她觉得至少应该去看看。
小吃街和广场的交界处已经围了不少人,看样子很多人都对“免费”二字毫无抵抗力。夏千虹上蹿下跳挤到了人群最前面才看到小吃铺子,没看清状况就有一股恶心又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差一点就吐出来了。为自己顺了顺气后,她又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着什么软叽叽的玩意,抬脚一看,随着“噗叽”一声空气压缩的声音,竟然是一节鲜血淋漓的肠子。
这下夏千虹一点胃口都没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实实撞上身后围观的路人甲。
“小姐遇上这点事就害怕了?那夏日祭不适合你哦。”低沉的大叔嗓音在夏千虹身后响起。
回眸一看,是一位戴着灰熊面具、身材魁梧的男人。夏千虹方才正是撞到了他的胸前。她立刻凹了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设,软声道:“可是人家想看烟花大会……”
“哈哈哈哈哈,”灰熊先生爽朗地笑出声,在一地破碎的肉块面前显得反派感十足,“那我来教你做游戏吧。”说罢,他便朝小吃铺子的老板走去。一路上他每踩到一块内脏就有水叽叽的声音从脚底下钻出来,听得夏千虹头皮发麻。
“哦哟,这么快就有下一位客人愿意挑战?”老板油光满面的脸上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两坨鼓鼓的腮帮子跟大白馒头似的。
灰熊先生颔首。
“请大家为这位勇士鼓掌!”老板带头用那双肉垫似的胖手鼓掌,围观的群众也纷纷配合地开始喝彩。
不就是一个游戏吗?怎么声势如此浩大……夏千虹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两侧的人兴奋不已。
“如果挑战成功,客人就能免费喝掉一整罐秘制味增汤,但如果没有成功的话……”老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左手一抓,只听“碰”地一声巨响,“就如同这个气球一样爆炸哦!”
夏千虹被吓了一大跳,再将目光投向地上的一片狼藉时骤然意识到些什么,不由得遍体生寒。这群观众究竟是因为想看生死游戏而兴奋,还是因为想看极为残忍的死亡场面而激动呢……
灰熊先生并没有退缩,反而悠然自得道:“愿赌服输。”
“好嘞!我就喜欢客人这种精神!那么请看大家看桌面上的两个瓦罐——”老板从桌子上一手抓起一个窄口瓦罐,微微倾斜,向众人展示里面的汤料,一股味增汤的鲜味扑鼻而来。
“表面上,这两个瓦罐里都有装满了令人垂涎三尺的味增汤,然而,”老板顿了顿,为了增加戏剧效果还缓缓扫视了一圈观众,才道,“其中一个可以让你感受到升天般的美味,另一个可以让你上天,哈哈哈哈!”
“老板,别磨磨唧唧了,快开始呀!”观众群中已经有迫不及待看热闹的人蠢蠢欲动。
“别急,我要给大家展示我的大宝贝儿,”老板慢条斯理地往台面后勾了勾胳膊,只见一条白色小蛇攀附在他的小臂上“斯斯”地吐着信子,“我的小青儿特别喜欢吃肉,还闹腾得很。我会将它放到任意一个瓦罐里,然后请这位客人选择其一,把里面的汤一口气喝掉……是开开心心地享用免费午餐呢,还是给小青儿当午餐呢,一切都在客人的一念之差!”
原来地上的惨剧是这条蛇的杰作?夏千虹看了看小白蛇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寒毛直竖。
灰熊先生不为所动,声音中透着玩味:“我明白了,老板开始吧。”
老板眯眯一笑,将两个瓦罐放在小铺子后边操作了一番,然后再把它们重新放回桌上。
灰熊先生看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瓦罐,毫不犹豫地捞起右手边的瓦罐像江湖大汉一般一饮而尽,随即又豪迈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汁液,看着空瓦罐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看来这位客人成功喝到了秘制味增汤,恭喜恭喜!”
老板一边大呼一边鼓掌,观众们欢呼雀跃,纷纷祝贺灰熊先生勇气与幸运并济。
在一派热闹间,只见灰熊先生转向了夏千虹,朝她勾了勾手:“你来玩。”
成为众人焦点的夏千虹很是惊讶,她左看看右看看,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决然走上前去。
“让我们欢迎下一位挑战的客人!”老板手臂一伸,湿漉漉的小白蛇便从另外一个瓦罐里迅速攀上他的前臂。
灰熊先生拍了拍夏千虹的肩膀,侧身离开时低声道:“小姑娘要加油哦。”
说罢,他便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他是什么意思呢?她十分警觉地回想了一下灰熊先生的动作和话语,怎么都觉得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戏谑。所以他到底是给自己布置了陷阱,还是留下了提示?夏千虹一边听着老板向新来的观众重新介绍规则,一边径自沉思起来。按道理说,洛丽塔裙还是一片雪白,灰熊先生不至于坑自己吧?
这么说,他为自己留下了提示?
“好了,客人来选择命运的瓦罐吧!”老板再次操作了一番才将两个瓦罐抬到桌面上。
在众人的密切关注下,夏千虹镇定地站在
小铺子前。
不管灰熊先生究竟做了什么,其实她之前在观看灰熊先生参与游戏时就想出了必胜法则。虽然作为玩家的她目前看起来只有两个技能,但人们经常会遗忘【背包】也是很逆天的能力。
她往右手边的窄口瓦罐里一瞧,从味增汤里模模糊糊见自己的影子。心中默念两秒,瓦罐里的味增汤便一点一点被装入【背包】里面。于是很快只剩下里头的小白蛇与夏千虹面面相觑。
嗯,那就不是这个咯。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味增汤重新注入右手边的瓦罐,继而双手捧起左手边的瓦罐,淡定地一点一点喝着。
这老板还真没有吹,她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味增汤,一口下肚,只觉千万朵桃花刹那间绽放,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有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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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无尽的精力,简直是可以让人爆衣的人间美味。
“恭喜客人!”
随着老板一声吼,观众也随之沸腾起来。在喜悦的喧闹声中,夏千虹不禁被感染,小小的得意油然而生。
好像有点不对。
夏千虹本来眯着眼全身心地享受着味增汤,此时却瞪大了眼看着瓦罐内侧的瓶口处。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小铺子看板上的灯光漏进瓦罐里,终于让她看清了里面的印迹。
是一个熊掌印。
难道这是灰熊先生留下的提示?虽然夏千虹自己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利用提示就赢下了游戏,但这个痕迹并不隐蔽而且是刻在内壁上的,老板在倒味增汤的时候理应能注意到。
瓦罐里还剩四分之一的味增汤,她忽然停下了动作,抬眸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小铺子老板。
老板依旧笑眯眯看着自己,神色如常,两团腮帮子红扑扑的看着分外喜气:“怎么了?客人不喜欢汤的味道吗?不喝完吗?”
夏千虹没由来的浑身一抖,这一抖,手上便没拿稳瓦罐,“碰”地一下,瓦罐便四分五裂地摔碎在地。
“老板,非常抱歉!”她立刻深深鞠躬,声音哽咽,“瓦罐有些重,我一时间没拿稳……白白浪费了剩下的味增汤,真的好可惜……对不起,对不起……”
夏千虹随即嘤嘤嘤大哭起来,看起来很是可怜,连观众里面两三个心善之人都忍不住走出来低声劝慰。
老板的眉毛抖了三抖,肥头大耳的面上好歹维持住了笑,勉强道:“小姑娘不要伤心,这个瓦罐也不值几个钱,碎在客人手里是它的荣幸。客人能享受到我们家秘制味增汤我就非常开心了,怎会计较这些?”
“真的吗?太好了!老板你真是一个好人。”
“没事,没事,没事,”老板似是在说服自己般重复着,继而露出夸张而谄媚地笑,“我这还有空瓦罐呢,接下来还有客人想玩吗?”
夏千虹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回归到小铺子上,她便脚底抹油,伺机悄然溜走了。
走远了,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灰熊先生是好心,但那个提示也太明显了,夏千虹不相信老板在倒味增汤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即便那个时候没有注意,之后也一定会注意到的。她只要喝完味增汤,把瓦罐往桌上一放,作弊的行为必然会被当众拆穿!当然,她用【背包】来排除危险选项也不能算光明正大吧,不过至少不可能被发现。一旦“作弊”被揭发,虽然不清楚在自己被动的影响下后果会有多严重,但夏千虹认为一定要不择手段地避免那种结果。
在那一刹那间,思维千回百转,决定两害取其轻,她一松手,干脆打碎了证据,这样老板就算要秋后算账也空口无凭。也幸亏她戴着面具,连眼泪也不需要硬挤,只要嚎哭两声就能装得柔弱委屈,再加上被动,效果拔群!
随着六声洪亮的钟声,夏千虹心情轻松愉悦一路往东走,遥遥地看到了传说中的鬼屋。
永夜的夏日祭·6
无论是什么世界的游乐设施,只要人多,就要排队。
夏千虹望着这真实得不可思议的S型长队,仿佛看到了Z国赶春运的火车站。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夏日祭地图上显示鬼屋项目是不收木珠子的,而众人对免费项目趋之若鹜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不过为什么不收木珠子呢?难道这是所谓的福利游戏?还是……这个游戏特别危险?
夏千虹耐着性子伸出头想偷看鬼屋门口的场景,但由于个子矮,一无所获。讲真,要不是那个占卜老婆婆推荐了这个地儿,她看到这个弯弯曲曲的队伍再想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肯定早早开溜了。
排了好一会队,正好到拐弯处,夏千虹忽而有所感,猛然垫脚往旁边看,望到了一个刚好消失在鬼屋门口的矮小背影。
那是……玩家?!
其实她都不需要特殊心灵感应,那一身白T牛仔裤和黑色运动鞋的玩家服装标配在这一群奇装异服的妖魔鬼怪里反而鹤立鸡群,不想注意都不行。不过看对方的身形,好像是一个小学生?他居然能活过第一个任务到现在?
这就有点意思了。
夏千虹对于找玩家组队不是那么急,再不济住旅馆的时候总能遇到的。但她现在对那个小学生很有兴趣,一会进鬼屋一定要想办法认识一下。
大约排了一个小时,她终于来到队伍前列。
“客人们,欢迎来到鬼屋。参与本项目免费,完成游戏能获得4颗木珠子。”
一个身穿白裙的长发女子站在门牌前低低道。
“下一批客人请进。请一定要走到终点。”
被工作人员放行的夏千虹战战兢兢地随着前面的人走进鬼屋。余光一瞥,突然地瞧见那位长发遮面的白衣女子唇角微微一提,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突然一动,似笑非笑地与她眼神交汇。
这一眼看得她差点叫出声,又立马捂住嘴巴,一手按到面具上,差点把面具掀翻。
稳住,稳住——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走进了茫茫雾霭之中。
鬼屋从外边看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旧楼,踏入内部却感觉空间很大。里面光线昏暗,浓浓雾气使得视野不太清晰,呜呜呜的风声从远处传来,不断回响在耳畔。
跟夏千虹一批进入的游客基本都匆匆散开来去探险了,独留她一人小心翼翼地前行。她自知在这种环境里难以保持镇定,所以即便有被动加成也不敢勾搭妖怪游客,生怕露了马脚。
夏千虹在门口处转了转,只见周边种满了不知是真是假的光秃秃的树木,时不时还有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离枯瘦的枝丫,发出几声高亢的鸣叫。
看来这是恐怖迷雾森林主题馆。
很快她来到第一个岔道口。十字路口的正中央竖立着一座欧式路灯,鹅黄色的灯芒透过玻璃罩子洒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本是十分温馨的颜色反而勾勒出了地上一片奇诡的花纹,不禁让人感到寒毛直竖。
每一个岔道都是由一排高耸的枯木和一团团荆棘隔开,一般人难以穿过,一旦选择道路很难更改。夏千虹左顾右盼一番,却看不清每条岔道口延伸出去的情况。鬼屋里面可见度太低了。她有些懊恼,进入任务的时候压根没想起来带手电筒,实在是粗心大意了。现在她不但要警惕突如其来的灵异事件,还需要注意脚下千万不能踩陷阱。
如果能找到其他玩家就好了。
这么想着,夏千虹便笔直地穿过十字路口,选择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静悄悄的,除了乌鸦偶尔闹出的动静之外,只有一阵阵阴风刮过耳边。周围依旧是丑不拉几的枯树,但走着走着,两边多出了一座一座矮矮的的坟头。
本来就是鬼屋,弄几个石板杵在那也很正常……
夏千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惴惴不安地一步三回头地盯着它们。她总觉得坟头底下藏着一双一双默默注视着她的眼睛,而那些阴森可怖的无名怪物正等待着最佳机会群起而攻之。
正这么三心二意地走着,脚下忽然一绊,狠狠摔倒在地。夏千虹赶紧扶着面具往后一看,只见一只毫无血色、纤细无比的手臂从地里伸出来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后槽牙直打颤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立刻用另外一只脚去用力踹那只鬼手。不知名的手臂看似羸弱但力气着实不小,她又用双手去掰开那几根没有温度的手指,而另一只脚乘机狠狠踩住对方的手腕!
夏千虹死命挣扎了好一会,那只手臂才讪讪缩回土里。
尼玛哟,连跟一节断臂都要斗智斗勇半天,混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虽然那只手臂并没有直接威胁生命,但她此时满头大汗,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她随即哆哆嗦嗦地指挥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半晌才稳住心神。见四下无人,她又悄然掀起面具很快地用手抹了一把脸,发觉泪水和汗水黏腻腻地混杂在一块,并深深、深深地感到无助与绝望。
夏千虹清楚自己最害怕灵异现象,不过碰上这种算不得危机的危机都恐惧至此也是她没有想到的。那只手也只是抓住了她并没有其他动作,但她体内的肾上腺激素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以至于她在那一
刻以为自己真的快死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夏千虹一边整理着粘上了尘土的裙子一边恢复冷静地思考着:按道理说她的胆子绝不算小的,不然上一个任务碰上几次近在咫尺的血腥场面早就吓破胆了,那为何只有刚才陷入了无比极端的恐惧?
Hmmmmm……她灵机一动,点开了人物面板,只见【状态】旁边除了显示了组队,还多出了一项“心智脆弱”的负面状态还有“强身健体”的正面状态。
夏千虹点开了前者的描述:“心智脆弱:由于???原因,受影响的玩家的情绪会放大数倍。”
原来如此。看来鬼屋的考验之一就是在debuff的影响下走完全程。
不过引起她兴趣的还是“强身健体”:“喝了美味的秘制味增汤之后,身体机能得到增强,持续时间48小时。”
这可真的是赚到了!夏千虹方才的负面情绪立刻一扫而光,完全没有想到夏日祭上的食物还有给予玩家buff的功效,而且持续时间足够到任务结束。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鬼屋太大自己走完可能有些吃力,现在看来应该没有问题。
接下来半个小时时间,夏千虹又经过了两个十字路口都没有选择拐弯,最终走到了路的尽头。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荆棘,一看就是阻止客人通过的。
回想这一路上她确实遇上了不少恐怖摆设,比如横躺在路中央的尸体啊,血迹斑斑的诡异祭坛,还有插着人头的一排长枪等等,但并没有任何主动攻击她的人或物。她也与三两个非玩家的游客擦肩而过,但他们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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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没有人愿意停步交流。
所以鬼屋的终极考验其实是走迷宫吗?
夏千虹意识按照自己的步行速度从门口到这里大约是2公里多,所以鬼屋迷宫本身非常大,在地图未知的前提下说不定一天都走不出去。虽然外边世界的时间一定是每一场游戏3小时,但在游戏进行时的夏千虹却会感到渴和饿,而她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并不足以撑那么久。
她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召唤出羊皮书,撕下了其中一页。
眼前幻化出了那一架熟悉又滑稽的纸飞机。
是的,夏千虹用技能召唤出了江万洲的技能。她记得幻化物只能存在五分钟,所以半点没耽搁,赶紧爬了上去,指挥着飞机升起。
根据RPG套路,如果要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闯迷宫,迷宫某处会隐藏地图,再不济就是分散着几处补给站,提高玩家们续航能力。然而在那些特殊地点一般会设置boss战,甚至不需要专设NPC增加难度,玩家们就为了抢资源拼得头破血流。
夏千虹掂量掂量自己,得出了为了保住小命还是尽快走为上策的结论。
然而当纸飞机缓缓上升,刚刚越过枯树枝头时,她只觉眼前雾气愈来愈浓,能见度不足五米。更要命的是,身体里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彻骨寒意,仿佛只身跌入千年冰窖一般,每一根神经都被恐惧和无望冰封起来。
夏千虹在胸口冰冻之前赶紧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降落,大口大口喘息。
她算明白了,身上的负面效果是雾气搞的鬼,雾气越浓“心智脆弱”越严重,导致正常人根本无法在空中飞行。而且,她并不知道这个雾气会对人体造成多大伤害,伤害是否会累积,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她是不敢继续冒险飞行了。
她随手将纸飞机装入【背包】。由于【背包】里面存放的物品时间是静止的,所以纸飞机可以完好地被保存下来等待下一次的使用。
难道除了老老实实走迷宫之外就没有别的通关方法了吗?
这下夏千虹开始担忧起来。
飞机降落的地方很陌生。她环顾四周,周边依旧是一丛一丛荆棘还有跟从地狱伸出的枯手一般的秃木,着实有些无趣。
这么想着,脚下却结结实实踢到了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那是一具半埋在地里的尸体,五官腐烂、四肢不全,死相相当凄惨。
夏千虹咬牙定了定心神,憋住扑面而来的恐惧和慌乱,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地上。
然而回头一瞧,余光无意捕捉到高处的某个人影。
那是一具上吊在树上的白衣女尸,瀑布般的青丝遮住面容,整个身体和裙角一起随着阵阵阴风微微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正要移开目光时,女尸却是露出了半张脸,而那张惨白的面孔上,赫然呈现一只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
针尖大小的瞳孔猛然一动,随着微微上提的唇角,女尸直直看向夏千虹,表情似笑非笑。
她的心脏似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喉咙骤然收紧令人窒息。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双腿一软,一瞬间跌坐在地。
这一坐,却是让夏千虹看到了——她看到了挂在一具一具挂在一棵一棵秃木上的白衣女尸,整整齐齐地随着风轻轻摆动,连头发丝浮动的节奏都一模一样,诡异无比。
夏千虹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永夜的夏日祭·7
“喂,喂……”
“你人没事吧?”
“喂,醒醒……”
夏千虹微微睁眼,脸上是放大版的橘猫面具。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激动地意识到对方居然是玩家!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从身形判断,眼前这位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穿着玩家标配黑白套装,此时正好奇地盯着夏千虹。
“你好,”夏千虹诚恳道,“我叫夏千虹,谢谢你救了我。”
“……”对方似有些迟疑,才道,“我没有救你,你突然晕倒,我就上前拍了拍你,然后你马上又醒了。”
“哦,”夏千虹有些尴尬,“那还是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克里斯,”对方伸出手拉她起来,“你也是地球来的?”
“……是,”夏千虹心脏一跳,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低声说,“下次说起这个要谨慎一些,我们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对哦,”克里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口气随意道,“那我们一起找找出口吧,这个鬼地方怪大的,我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啥提示。”
“好啊。”虽然很高兴对方能主动发出暂时组队邀请,但她总隐隐觉得克里斯似乎……心很大的样子?呃,能活过第一个任务的玩家性格各异,不过最大的共同点应该都是处事谨慎才对啊。
夏千虹很是纠结地跟着克里斯走了一段,不知应该担心被粗枝大叶的队友连累还是应该想尽办法挖掘队友的利用价值。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她才后知后觉发觉周围的雾气好像比先前淡了不少。
不对,重点是她现在居然能一本正经地思考该不该嫌弃队友而不是被恐惧支配心神。
她赶紧调出人物面板,只见【状态】一栏里居然多出了“克里斯汀娜的光环”:在距离该玩家一定范围内,本我加强,负面效果降低50%。
原来她傍上了一个大佬?!
所以刚才夏千虹被吓晕的时候,头顶光环的克里斯天使轻轻一碰就净化了一半的debuff才导致她及时醒过来吗?哇,这下一切都说的通了,有这么逆天的保命技能,就算脑子马虎一点也不容易死掉。
啪!
“???”
夏千虹猛然侧首,只见对方吹起的口香糖泡泡炸裂在橘猫面具上,模样十分可笑又令人无奈,好像一个五岁小孩非要去够桌上的糖罐结果拽着桌布碎了一地玻璃杯一般。
这一波操作……令人窒息。
“小心一点,”她火急火燎地撕下一片裙角去擦面具,“你这样太容易露馅了。”
虽然此时心里不耐烦克里斯如此随心所欲的态度,但大佬毕竟是大佬,夏千虹即便不讨好着也难以出声指责什么。
“嗷,”克里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却乖乖任夏千虹摆弄,“可是只有嚼口香糖的时候我才能好好思考哇。”说罢,从【背包】里又掏出一块塞到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不合时宜。
“……所以你选择幻化出口香糖?”夏千虹难掩质疑。
“是啊,又好吃,又可以防口臭,关键的时候还可以当粘合剂,”克里斯理所当然道,“这玩意很有用啊。”
“……你高兴就好。”
夏千虹意识到克里斯脑子里就没有可以紧绷的那一条弦,跟对方扯什么轻重缓急纯属对牛弹琴,干脆扶额闭嘴。虽然克里斯做事不过脑子,但架不住人家技能牛逼,那么夏千虹自己就索性担当起队伍的大脑呗?互相利用彼此的长处也是团队协作的核心之一嘛。
“克里斯,你会不会感到害怕?”夏千虹忽而想起“克里斯汀娜的光环”作用于其他人的时候只有50%减弱负面状态的AOE效果,那么对于玩家本人或许就是完全免疫debuff。
“啊?”克里斯挠了挠头,满不在乎道,“这些东西确实长得有些渗人,但目前为止也没遇上啥危险呀,只有一些细胳膊细腿的不明生物拍过我的背还拉过我的胳膊,不过力气也不大,我很快就挣脱了。”
“嗯,那你有没有看到雾?”
“雾?哪里有雾气?”
“太好了,”夏千虹惊喜道,“我知道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了!”
“真的吗!”克里斯喜出望外地拉住了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夏千虹,“带我,带我!”
得到单纯小姑娘的崇拜的夏千虹心中有些小得意,连对克里斯的那点不满都瞬间消失了,于是从【背包】里再次掏出纸飞机,急忙道:“快上来。”
“你的技能太酷炫了,”随着纸飞机腾空,克里斯毫不掩饰地啧啧赞叹,“我的运气真不错。”
“也是有你的配合我才能顺利驾驶飞机。”
果然,克里斯在身边会让空中的雾气淡化不少,视野扩大一倍,雾气对心智的干扰也降到了最低。
“不过如果看到不对劲的东西你要提前和我讲一声。”
“是因为你能看见‘雾气’吗?”纸飞机高速飞行,克里斯不停拨开往眼睛里钻的头发丝。
“对,你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夏千虹保持60公里左右的飞行速度,由于视野受限制不敢过快,生怕一不留神撞上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这片
森林的边界,纸飞机只能工作五分钟左右,一定要在此期间找到方向。这样即便在五分钟时间内飞不到,我们也起码能知道怎么走出森林。”
“哦……可是,飞出森林就能走出鬼屋吗?我们难道不应该从出口出去吗?”
克里斯的话倒真让夏千虹回想起当初站门口的工作人员说的话,好像是“请一定要走到终点”。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游客们鬼屋是有一个所谓的“终点”的,直接飞出森林未必能抵达。
“你说的有道理。”
这下夏千虹对克里斯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孩子虽然缺根筋但脑瓜子还挺灵活的。
“我就说嘛,以前去游乐园的鬼屋的时候,一定是从一个地方进,一个地方出才对啊。”
合着你不是记起了工作人员的话才提醒的?
夏千虹表情复杂地看着口气十分无辜的克里斯,这句话听起来逻辑有点问题但又叫人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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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毛病,她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两个人正说着话,夏千虹骤然意识到前方有些不对劲。前边一片枯树后面一团漆黑,一丝光都不漏,仿佛一堵黑墙,根本看不清那里到底是树还是路。她当机立断立刻来了一个急刹车,克里斯一声惊呼,嘴里的口香糖都不小心从掉出来了。
“干嘛突然停下来?”克里斯心疼不已地望着口香糖掉入荆棘丛的位置,再一次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放到口中嚼着。
“我还想问问你呢,”这下夏千虹实在忍无可忍,纸飞机悬停在黑幕前,她一伸手果然摸到了看不见的壁垒,“你老远就应该看见这里不太对劲吧?”
明明一分钟前才专门跟克里斯叮嘱过如果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地方一定要说一声,结果对方却一点都不上心。刚才要不是夏千虹反应快,她们俩早就一头撞到透明墙壁上,就算没有当场暴毙身亡也会跌到荆棘里面被扎得千疮百孔流血致死。
现在想来真是一阵后怕,越想越让人生气。
“鬼屋里一团黑不是很正常?这不能怪我吧?”克里斯作耸肩状,“更何况这里面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多得很,我总不能一会说这边有个木乃伊,一会说那边有几个丧尸之类的吧……那样多干扰你开飞机啊?”
看着克里斯优哉游哉的模样,夏千虹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知道对方是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安危,还是像三岁小孩一样根本不懂危险的含义。就算克里斯视一切为浮云,夏千虹还是很惜命的啊!
夏千虹本欲脱口而出一百零八种怼回去的方法,却在电光石火间倏然意识到克里斯没有遇上自己的话,兴许是能走出迷宫的,大不了多花点时间;但反过来夏千虹没有克里斯的帮助的话,恐怕真要交代在这。现在好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己又离不开对方,不好责骂,于是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
她为了节省纸飞机使用时间已经带着克里斯降落到安全的路上,再顺手把纸飞机丢回【背包】。她估摸着纸飞机大约还有两分钟左右的使用时间,必定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克里斯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夏千虹的愤怒,也不问为什么夏千虹把纸飞机收了起来,自顾自地往前面探了探路,然后跑回来苦恼道:“前面又是死路。”
如果按照传统走迷宫方式,一直摸着一面连续的墙壁走必然是能走出去的。尤其是现在她们已经处于鬼屋迷宫的最外侧,而“终点”很有可能是迷宫外周长的某个缺口,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在附近。
——呃,也不能想当然,如果迷宫的出口在中心某个位置呢?甚至说,如果“终点”需要触发某种机关才会显现呢?
夏千虹想起上一个任务的旋转鲸鱼塔,不禁陷入了沉思。
“哎,别一个人不说话啊,”克里斯见同伴傻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不由得上去晃了晃她,“难道又吓晕过去了?”
夏千虹斜睨对方一眼,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别闹。我想了半天,还是拿出来用用看吧,也许能行。”
说罢,她便伸手往兜里一掏,摸出了薄薄一层东西。
永夜的夏日祭·8
那是一张星星牌。
夏千虹当初把牌拿在手里的时候,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一段注解:指引迷路的旅者前往希望的未来。
从字面含义上来分析,星星牌的主要作用应该是指路,用途非常多,这也是夏千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使用的重要原因:在鬼屋里她已经用掉了秘密日记的一页,继续消耗道具有些不值当,毕竟资源有限。
但从另外一方面讲,如果她能成功带克里斯走出迷宫,且让对方认识到她的价值,那么之后说服克里斯继续跟自己组队轻而易举,有把握能获胜的游戏就变多了不少。
就当是人脉投资吧……更何况,夏千虹一点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分半秒。
想通之后,她将星星牌往天上一扔,朗声道:“请指引我们到鬼屋出口吧!”
星星牌在半空中瞬间化为一道银白色的光,朝着一个方向射出。在抵达某一处时,那一道光芒又渐渐聚成一团,幻化成一颗半明半昧的星子,静静挂在高空之中。
出口果然不在森林的边界。
假设鬼屋门口在南,那么夏千虹自从进了迷宫之后是一直在往北面走,而她们现在相当于在最北端。那颗星星的位置则是在她们的东南面,看起来不太远,不过绝不是处于森林边缘地带。
“你的技能花样可真多,好有意思,”克里斯仰望着在她看来跟月亮一般亮堂的星星,吃惊得都忘记嚼口香糖了,“那我们现在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就行了吧?”
“当然是飞过去了。”夏千虹怕夜长梦多,而且也不清楚那团光会持续亮多久,赶紧从【背包】拿出纸飞机,说上就上。
由于知道纸飞机的时限快到了,再加上刚才差点发生事故,夏千虹并不敢飞太快飞太高,于是回头语重心长地与克里斯道:“纸飞机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你视野最开阔,一定要帮忙记一记通向星星的迷宫路线,到时候说不定咱们还是要在地上走一段路。”
“嗷。”克里斯吧唧着嘴漫不经心地答道。
恐怕是指望不上这家伙了,夏千虹暗自摇头,算了,就把这货当做随身携带道具得了,这样至少心态不会崩。
“这不科学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撕裂鬼屋的森然寂静,随即惊起一片“嘎——嘎——”的鸦啼以及一阵“哇呀呀呀呀呀……!!!”的大分贝惊叫。
一刹那间让纸飞机失灵,夏千虹和克里斯二人几乎抱成一团地从近三米的空中坠落。
这一下摔得夏千虹完全懵逼,鬼屋的泥土地比较柔软,再加上纸飞机作缓冲,两个人只不过受了一点皮肉伤。还好没有摔到荆棘丛里,幸亏夏千虹一直飞得小心翼翼,在生死攸关的一刻赶紧扭了个方向,成功避免了穿肠破肚的结局。
不过夏千虹感觉伤得最重的还是自己的耳朵。
别看克里斯一点都不怕灵异怪谈,刚刚掉落时那一阵鬼哭狼嚎简直能吓跑这满屋子的魑魅魍魉。遇事尖叫的坏习惯一定要改掉,夏千虹琢磨着一会出了鬼屋要苦口婆心跟克里斯说一说,这不但容易吸引注意,还容易成为严重的精神污染干扰队友,实在要不得。
“你、你们是从地球——”一个带着柯基面具的小男孩带着哭腔颤巍巍开了口,却又意识到此话不妥,生生把后半部分咽了下去,站在两个人面前陷入了慌乱的沉默。
“是的,不过下次别那么问,小心暴露身份,”夏千虹好不容易缓过来,扶了扶歪掉的面具,“我是夏千虹,这位是克里斯,你叫什么?”
“顾、顾十目……”小男孩哽咽道,“今年刚读完五年级……”
“喂,小鬼,”克里斯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上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刚才那一声是你喊的?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是的……”顾十目怯怯道,一点都没敢挣扎。
虽然半路杀出了个顾十目让她俩摔得狗啃泥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比起这个,夏千虹认出他是之前排在她前边的那个小学生,对他非常感兴趣,于是连忙出手拉住克里斯:“别这样,他也不是故意的,别吓着人家。”
“如果不是他,我们不早就到出口了……”克里斯不甘心地碎碎念道,不过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收回了纸飞机的夏千虹倒是没那么急,反而颇为感兴趣道:“顾十目,你的技能是一个范围内沉默?”
顾十目弱弱道:“对……刚才有可怕的鬼追我来着的……它现在倒了……”
夏千虹和克里斯往地上一瞧,有一个穿着清代太监服的鬼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对着两人干瞪眼,看起来非但不可怕反而有些滑稽。
这一发现却让夏千虹锁紧了眉头,原来鬼屋还有追击战?
她看了看其他两人瘦弱的小身板,再想想自己,连忙道:“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顾十目,你技能具体效果是什么?持续时间多久?”
“……”顾十目显然有些不太情愿分享技能细节。
“小鬼,你可是莫名其妙连累了我们,现在揍你还来得及,”克里斯没好气道,“人家问你啥你就回答啥呗。”
不知道克里斯是不是有意的,现下两个人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效果拔群,顾十目实在不好继续保持沉默,只好为难道:“我只要说出那句话,1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不科学现象都会停止或者消失,持续时间20分钟……”
夏千虹为彼此的配合在心里点了个赞,上前拍了拍顾十目的肩膀道:“没事了,我们知道出口在哪,跟着我们绝不吃亏。你看看人物面板上的【状态】是不是多了点什么。”
顾十目沉默了一瞬,继而犹犹豫豫道:“我……没有看到什么呀……”
“哦对,你的技能也会无效化克里斯的技能,差点忘了,”夏千虹恍然大悟,“总之,你一会能看见克里斯的技能,刚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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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的技能了吧?我们算是扯平了。”
顾十目勉强点了点头,默默跟上往前带路的夏千虹。
飞机失事的时候其实距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夏千虹估摸着大约十来分钟能走到,最好趁顾十目的技能还有效的时候抵达终点,说不定能省下解谜的精力。
“你走在那么后面干嘛?”克里斯回头看顾十目始终和她们保持着十米的距离,有些不耐。
夏千虹一边拍着裙子上的泥一边回头,只见顾十目也在抚平白T上被克里斯抓出的褶皱,好像深受困扰的模样。听见克里斯喊他,顾十目仿佛吓了一跳,快步往前,口气跟犯了错被抓到的小朋友一样:“我,我跟上来了。”
嗯……这孩子有意思。
夏千虹并不能自称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顾十目的样子让她感到十分熟悉——如果他心里真的很忐忑不安,是完全不会留意到身上的褶皱的,更不会特意去抹平。
所以这小子也是在试图树立柔弱乖巧人设?
这种手段在两个正常的大姐姐面前应该相当吃香,毕竟顾十目是实打实的小学生,年幼不懂事反而可以激发人的母爱心理。然而面对同样喜欢操着娇气人设的夏千虹还有我行我素的克里斯,实在是见效甚微。
“我们现在也算队友了,总要相互熟悉一下,如果彼此合得来的话,出去了之后还能继续组队,”夏千虹十分平等地对待顾十目,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孩子而轻视或者宠溺,“毕竟人多力量大,之后参加团队游戏多一个人就相当于多几个技能,总比和外边那些不认识的‘人’组队好一些吧?”
克里斯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继续响亮地嚼着口香糖。
顾十目看着身着洛丽塔裙子看起来没比自己大多少说话口气却很成熟的小姐姐还有另外一位个子挺高但显然比他还孩子气的大姐姐,心里有些拿不准。虽然他自己也就是个小学生吧,但谁不想要搭上一个高大威武的成年人啊?就算是一个能干的阿姨也比俩说不定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有安全感吧?
但眼下也没别的选择,对方的技能看起来也不弱,也许三个小屁孩真能翻出点水花呢?顾十目心里腹诽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为了拉拢两个队友,夏千虹大致讲了讲她在占卜屋的遭遇,但也没有全盘托出,十分谨慎地模糊了一些细节作为日后谈(zhuang)判(bi)的筹码,最后问了一句:“……所以,我下一个要参加的游戏是海盗船,你们有兴趣一起吗?”
其他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后者更是直截了当道:“当然要去啦!”
顾十目倒是比较警惕,没有立刻答应,仔细想了想夏千虹的话,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之后便开口道:“我……”
“哇,这个酷毙了!”
夏千虹和顾十目顺着克里斯的目光抬头一瞧,只见柔和的星光下,赫然屹立着一扇庞然大门。
永夜的夏日祭·9
一扇两米多高的木质大门伫立在一个小广场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个人围着它转了一圈,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它究竟通向哪。此时头顶上的星星牌的光化为细碎的粉尘散开了去,本就不太亮堂的地方变得更加昏暗。
“这扇门应该就是通往终点的大门了,”夏千虹十分确信道,“就是不清楚怎么开门。”
克里斯不怕作死地先上手去推门,大门纹丝不动。她又去拉门把,大门依旧紧闭。
“你能知道你的技能效果是否还在吗?”夏千虹向顾十目询问道。
顾十目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荧光手表,上面显示着“7:53”,坦然道:“还有将近8分钟的时效,并且这附近还在先前使用技能的1公里范围内。”既然夏千虹都主动贡献了游戏经历,他也准备答应与对方组队了,就不能过分藏私了。
见顾十目第一次不磕磕巴巴地说出了一段话,夏千虹心下了然,目光却被那一个高科技的现代产物吸引:“那是你从空间里带过来的手表?”
“是的。”
“我确实没想到带手表,”夏千虹认真反省自己的粗心大意,“下一回我也该带一块的。”
“我也没想到能带过来。”顾十目和夏千虹的想法一样,之前主要是不太清楚空间里的东西是否能带到任务当中,否则最起码也会背上一个装满便利小道具的腰包才对。
夏千虹自知时间紧迫,并没有过多纠结于已犯下的错,赶紧将话题引回到正事上:“那么我们分头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物理机关之类的,无论有没有找到线索,五分钟内要回到这里集合。”顾十目的技能效果结束后,小广场的魔幻元素都会被重新激活,到时候三个人一起活动安全系数更高。
“哎,你们干嘛不先来推门试试看啊?”克里斯还在尝试用各种姿势开门,“这扇破门老重了,我一个人打不开。”
“我们可能要先触发机关才——”夏千虹刚开口劝说,却忽然转念一想:如果大门本来是用魔法“封印”住的,现在应该处于无效化状态,照理说是能正常打开的,但大门本身是用实心木头制成,体积又很大,克里斯一个女孩子必然是推不动的。
“你说的对,我们至少应该试一试!”想通其中关键的夏千虹立马改口,招呼着顾十目一起推门。
于是三个人用尽浑身力气一块去推,木门上繁复精致的花纹硌得人手疼,但三人都又惊又喜地感受到了门的缓缓移动。在夏千虹精疲力尽的边缘时,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门扉终于彻底打开,呈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帘白色幕布。
“真是费劲死了。”克里斯一边抱怨着,一边率先向前想通过白屏障。
“等一下!”还喘着粗气的夏千虹急忙拉住克里斯的胳膊,“你进入鬼屋的时候大概几点?还记得吗?”
“啊?”克里斯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谁会记这个?”
“我是6:42分进入鬼屋的。”顾十目指了指电子手表。
“喂小鬼,你专门跟我抬杠?”克里斯和顾十目很不对盘,抓紧机会就要怼。
“我,我不知道千虹姐姐在问谁嘛……”顾十目立马示弱,还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躲到夏千虹身后。
夏千虹看着一个率性火爆的小姑娘,一个耍着小聪明的小朋友,深深体会到身为长姐肩上的重担,只好继续扮和事老:“好了好了,我问这个的原因是因为无论我们在游戏里待多久,出了游戏一定会经过3小时。即便我们同时走出鬼屋,由于我们进入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到达出口的时间也会错开。既然我们约好要一起去海盗船,那咱们可能要相互等等对方才行。”
“……我没听懂?”克里斯一脸懵逼。
“……”夏千虹看年龄最小的顾十目都了然点头,颇为无奈地朝克里斯解释道,“好吧,你不需要懂,就告诉我你记不记得上一次看时间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大概几点?”
“呃,反正上次我经过钟楼的时候大概是不到6点吧,但在进鬼屋之前又排了好久好久。”
“千虹姐姐,”顾十目扯了扯夏千虹的衣角小声道,“我在排队的时候看到过她在我前边。”
“哦那我明白了,”夏千虹颔首示意,“克里斯会先到终点,下一个是顾十目,而我会是最后一个出来。克里斯,你如果要和我们组队,就需要麻烦你等等了。”
“嘁,好吧。”克里斯不情不愿道。如果夏千虹是第二个出来,她还可以跟夏千虹好好说道说道抛弃那个不讨喜的小鬼,可既然人家是最后一个出来,那她别无选择了。
“那说定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穿过大门,夏千虹只觉脑子一空,眼前一片雪白,不过仅仅一瞬之后,她眨了眨眼,周围的画面慢慢浮现在身边。
“恭喜客人成功抵达终点。”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只见一位与门口那位长发白衣女子一模一样的工作人员缓缓靠近肌肉逐渐僵硬的夏千虹,手指轻点,夏千虹伸手一摸,脖子上的木珠子又变回了20颗。
“等等!”本来看见披头散发跟贞子似的女人有些发憷的夏千虹忽然回过神来,用力拉住对方的衣袖,
“门口那位穿白衣服的小姐说了完成游戏会给4颗木珠子呢?怎么只有2颗?”
“客人,项链上最多只能有20颗珠子。”伪贞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尼玛哟,原来持有珠子还有上限的吗?!
夏千虹简直要气炸了,怎么之前占卜屋那个老太婆没告诉自己这个?早知如此,来到夏日祭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去预约旅馆吗?
“客人,请往那里走可以离开鬼屋,回到夏日祭现场。”
“等等等等,”木头门对面这个小厅里现在只有她们二人,夏千虹干脆把想问的都问了,“那我之后还能再来玩这个游戏吗?”
“不行的,客人,每个游戏只能参与一次。”
哦,所以不能反复刷同一个游戏凑木珠子。
“那是不是一般游戏的奖励都是4颗木珠子?”
“是的,客人。”
“如果不住旅馆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客人,”白衣女子的声音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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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阴沉沉的,但此时听起来格外诡异,“请客人从那边走,就可以离开鬼屋了。”
听到对方再一次下逐客令,夏千虹就算开着被动也不敢继续大着胆子待着,就怕多说多错在阴沟里翻船。于是只好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走下了一段阶梯,重新回到室外。
夏日祭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远处回响着一阵一阵整点的钟声。抬头一瞧,天空依旧一片纯黑,丝毫没有天亮的迹象。按道理说,自从任务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10个小时,太阳应该早就高悬头顶吧?
“哦上帝,”克里斯夸张地感叹,马上迎了上来,“千虹终于出来了!我们等了好久好久,多久来着……?”
“从我出来后等了18分钟。”顾十目看着荧光电子表道。
“那我们快点去排队吧,说不定海盗船那里也要排这么长的队伍,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克里斯不太开心地嘟囔道,毕竟和这个小鬼独处18分钟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夏千虹拉住了抬腿就要走的克里斯正色道:“你们知道木珠子的总数上限是20颗吗?”
“是真的耶,”听了这话克里斯这才低头数了数脖子上的木珠子,“见鬼了,怎么都没有人提醒我们?”
“我注意到了,”顾十目认真举手示意,“千虹姐姐,既然我们已经成功完成一个游戏了,木珠子也有20颗了,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不用继续玩,只要等到明天买烟花大会的票就好了?”
“小鬼,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吧?”不等夏千虹回答,克里斯立刻反驳道,“既然来到游园会,肯定要从头玩到尾才对啊。”
顾十目没搭理克里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满含期许地望着夏千虹。
和上一回都是成年人的任务不同,夏千虹觉得没必要在两个小孩子面前藏拙,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充当团队老大,认真道:“顾十目的思路没有错,但克里斯说的话也很正确——虽然理论上来说,咱们凑齐20颗木珠子就可以收手了,但若是如此,那我们从任务最开始就有20颗木珠子了,难道我们从一开始就可以什么也不参加就等着买烟花大会的票吗?我觉得其中的关键是任务描述中‘尽情享受’几个字。到底怎么样是‘尽情享受’?可能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不过我个人还是认为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体验各种各样的项目,包括游戏、小吃街上的食物还有投宿旅馆。”
闻言,顾十目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去订旅馆房间?”
“啊?不玩海盗船了吗?”克里斯不解道。
“是的,”夏千虹点点头,“根据我的理解,完成任务的正确顺序应该是:一入场就去预定酒店,再在小吃街上买一些吃的,然后在接下来两天时间内通过玩游戏挣回住宿和伙食费,最后在明晚8点之前持有20颗木珠子去买门票。现在我们去旅馆区找一家预定还来得及。”
“这么麻烦啊,我本来还打算随便找个安静的角落过夜。”克里斯嘴上说着不太情愿,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跟上了夏千虹的步伐。
于是三个人便步履匆匆地穿过广场,往北边走去。
永夜的夏日祭·10
为了保证旅馆区清幽的环境,旅馆区坐落在北面山上最高处,距离热闹的游戏区有一定距离。一行人需要沿着蜿蜒的坡道慢慢往上爬。一路上来往的人不多,树上挂着的一盏一盏红灯笼照亮了去路,本应十分喜庆,此时格外萧瑟寂寥。
越往高处爬上头吹下来的风越凉,夏千虹顶不住,老老实实裹上了黑色羽绒服,耸着肩膀瑟缩成一团:“这天一点不亮,走在路上感觉阴森森的,跟任务开始那段还有点类似。话说,你们都是怎么通过那一关的?”
顾十目也掏出了同款羽绒服,与夏千虹并排成了两个可爱的毛球:“既然一直往上走看不到尽头,我就往下走了一段路,正巧迎面撞上来参加夏日祭的其他‘人’,于是就被顺利带进来了。”
克里斯分外眼红地看着其他两人的冬衣,却终究只能抱着自己的手臂取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才反驳道:“什么正巧,那条路上肯定会有去夏日祭的游客,在一处等着就能碰上,向他们打听一下路不就能顺便同行到场地么?这不是常识吗?”
夏千虹与顾十目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走在最后面不要脸地企图用他们矮小的身体挡风的克里斯。
“啊?我说错什么了吗?”克里斯见两人煞有介事地望着自己,口气十分无辜。
“不不不,”夏千虹又一次对克里斯刮目相看,很是感慨道,“少女,我认为你思路清奇,非常优秀。”
是啊,本来只要原地等待拦住一个人问路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去考虑什么鬼打墙、时间轮回。夏千虹现在想明白了,她一直把完成各种任务当做刷副本玩游戏,脑回路一直往闯关解谜方面想就难免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克里斯显然是用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常识与思维来解决眼前问题,在应对特定谜题的时候出奇地有效。如此一来,有着丰富小说游戏经验的夏千虹反而未必占据优势。
“我、我感觉你在嘲讽我但是我没、没证据……”克里斯冻得说话都不利索,只能拼命嚼着口香糖来保证口腔肌肉不被冻僵。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
好在三人终于来到旅馆区。一般在远离城镇的山顶上可以看见繁星密布与绚烂银河,但眼下只有一排排旅馆窗户漏出的点点灯光,好似漆黑夜幕中破出的一个个小洞。古道两侧的旅馆风格各异,有线条简洁的现代建筑,也有飞檐反宇的古代客栈,甚至远处还有一座欧式古堡。
夏千虹就着最近旅馆大堂门口的灯光掏出了口袋地图,与旁边两人道商量了一番。地图上最便宜的旅馆是12颗木珠子,想必是看起来最朴素的那家。
于是他们走进了一家布置简洁干净的快捷旅馆。大厅里空无一人,三人径直往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前台的服务员小姐依然很有礼貌,手速飞快地帮他们一人扣除了12颗木珠子,让夏千虹肉疼了半晌。
“已经帮客人们预约好三人间。这是客人们的入住房卡,进入房间需要用到,请不要遗失,”前台小姐解释道,“好了,客人们请继续享受夏日祭,请不要忘记在今天晚上8:00前回到旅馆哦。8:00之后会自动取消预约,不能保证到时候还会有空房可以入住。”
“等等,是9个多小时后的8:00?”
由于现在按理说已经早上10点多但天还未亮,夏千虹不得不怀疑这里没有白日黑夜的轮回,所以她必须确认什么是“早上”,什么是“晚上”。
“是的,客人。”
还有这种事情?夏千虹在面具下眉头紧锁,这下他们必须要好好规划游戏时间。不过统一最晚旅馆入住时间倒是可以增加她碰上其他玩家的概率,至今还没有遇上与她一起进入任务的弗莱明呢。如果能早些遇上,那很多游戏就有把握多了……
她谨慎地将房卡放入【背包】,然后把没格子放的口袋地图装和剩下一张恋人牌一起装到裙子内侧的口袋里。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去玩海盗船了吧?”走出旅馆,外边还是那样冷,之前冻得鼻青脸肿的克里斯此时反而跃跃欲试。
“对,我们要赶紧去,毕竟晚上8:00之前要赶回来。”
“现在10:47分了,”顾十目苦恼道,“我们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玩3个游戏。”
“难说……”夏千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从旅馆区走到游戏区还要一段时间,再加上玩游戏说不准还要排队,他们估计只有玩2个游戏的时间。
假设两场游戏都能达到净收入2颗木珠子,那么今天入住旅馆前她也只有12颗木珠子。如此一来她明天晚上8点前必须再赢下4场游戏才能顺利买到烟花大会的入场券。
时间真的非常紧迫啊。
夏千虹不免想到鬼屋里少拿的两颗木珠子,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
“哎,都要去参加项目了你们怎么都还这么无精打采,”克里斯的心情颇为愉悦,看起来一点不担心,“这样还怎么享受夏日祭啊?”
夏千虹与顾十目幽幽地看了一眼憨态可掬的橘猫面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11:13分,三人快步疾行抵达了海盗船。
“居然没有人排队,太好
啦!”返回夏日祭主场,气温回升使得克里斯满血复活,反而比先前更有精神。
看着克里斯一溜烟跑到海盗船入口,顾十目有些担忧地扯了扯夏千虹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千虹姐姐,周围就这个游乐设施没有人排队……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确实,这小子观察得蛮仔细的,要不是占卜屋的老太太给推荐的这个地方,夏千虹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不过她实在不认为在付了钱之后NPC还会特意诓骗玩家,于是笃定道:“应该没问题。不过先去看看吧,就在门口问问情况反正不花木珠子。”
顾十目虽然一点不相信克里斯那个蠢货,但对于夏千虹的判断力还是比较信任的,于是勉强放下了心里的不安,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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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前头的人。
“欢迎被选中的客人来玩海盗船!”一位装扮成海盗、身材火辣的女郎倚着木牌朝三人挥手,不经地意露出了肩膀上的卡通骷髅纹身,皮带上的金属链条随着她的动作钉叮当作响。
“啥是被选中的客人?”克里斯大胆地凑上去问道。
闻言,夏千虹心里一紧,不由得停下脚步。艾玛,这不会是专门拆穿他们人类身份的钓鱼问题吧?
女郎随手拨了拨红色大波浪长发,哈哈一笑:“当然是有白色纹路的木珠子的客人啦。”
“那你看看我有没有白色纹路?”克里斯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个人十分谨慎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恭喜客人!你是幸运的,”女郎媚眼如丝,伸出细白的手指,勾了勾对方的下巴,“只有少数的客人会随机拿到这种特殊的木珠子呢,有些项目只有持有这类木珠子才能玩哦。”
对方的手指从克里斯的下巴又滑到脖子下面,慢慢地摩挲着木珠子,声音如蛇一般黏腻:“怎么样?客人来玩海盗船吗?”
“好呀。”克里斯满口答应。
“等一下,”夏千虹虽然感谢克里斯替他们冲前锋的勇气,但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几乎不动脑子的行为,硬生生在她拉住了她,继而插嘴道,“这个项目要花多少颗木珠子?要如何获胜?赢了之后又能拿几颗木珠子呢?”
女郎眯了眯眼,旋即莞尔一笑,身体前倾,手指像一只灵巧的蜘蛛一般爬上了夏千虹的面具:“哎呀,又是一位可爱的、被选中的客人呢。海盗船只需要2颗木珠子就可以玩哦,如果能驾驶船只顺利到岸,就可以获得4颗木珠子的奖励。”
夏千虹因为性感女郎严重侵犯私人空间而浑身不适,后退了两步才问道:“所以这是团队游戏吗?”
“是滴哟。”女郎感觉出夏千虹的排斥,于是重新站好,却依然盯着对方笑得一脸妩媚。
不止是夏千虹不太舒服,连一边的顾十目都感觉心里毛毛的,又一次扯了扯夏千虹的衣角,声音不大不小道:“千虹姐姐,这个阿姨笑得跟女巫婆婆似的,我们还是走吧。”
女郎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气,面上却勉强维持住了笑,让夏千虹心里狠狠一颤。
倒是克里斯反手又抓起了顾十目的衣领凶道:“你这个小鬼怎么说话的?”
顾十目只好呜呜呜抽泣着并弱弱地控诉克里斯欺负人,眼睛却时不时往夏千虹这里瞥。
夏千虹瞧着两人截然相反的态度,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顾十目本人并不笨,应该是感觉不太对才出言不逊试图引起自己的注意。另一面,光环怪克里斯对海盗船兴趣很大,而同时NPC也向她推荐了这个项目……
夏千虹抬眸看了看挂在半空中的海盗船,一排排空座位整齐地排开来,而在高耸的桅杆上,一圈油灯照亮着一张迎风飒飒的白骷髅旗帜。突然间,她瞄到了什么,便立刻下定了决心:“走,我们上船吧!”
永夜的夏日祭·11
三人沿着楼梯爬上了海盗船,只见偌大的船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不,是两个玩家,其中一个戴着小丑面具,另外一个戴着白狼面具。
夏千虹激动不已地想上前去打招呼,还未开口,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汽笛鸣声打断了她。
“船上已有至少三位客人,请客人们做好准备,海盗船即将起航!”
汽笛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震得人头昏眼花。脚下的海盗船也缓缓开始启动,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机械声,船身猛然向前摇摆,在一声尖锐的惊叫声中,差点将几个玩家生生甩出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翻腾之后,夏千虹重新睁眼,却见晴空万里、烈阳高照。微咸的风卷着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甲板随着海浪起伏而摇摇晃晃。她揉了揉刚才又被克里斯的尖叫摧残的耳朵,眼前正好划过一道白色的残影。抬眸一瞧,竟然是一只一只展翅高翔的海鸥,此时正盘旋在船顶上,时不时发出悠长的鸣叫。
“好热好热好热。”克里斯用手扇着风不断嚷嚷,在众人惊悚万分的目光中,一把摘下了面具。
胖胖的橘猫面具下是唇红齿白的欧洲裔少女,纤长细密的睫毛下是浅灰的眸,若是安安分分地不开口站在那里,倒是一小美女一枚。
但夏千虹无暇顾及这些,她密切地注视着克里斯,看着克里斯重新将乱七八糟的深褐色卷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看着克里斯露出少女后颈独有的细腻的曲线,最后看着她一脸问号地与自己的眼神交汇。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饶是克里斯粗线条,被四个人紧紧盯着也怪让人不舒服的。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小丑先生迟疑道。
咦,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夏千虹的目光投向对方。
“有哇,”克里斯蹙眉,鼻子上的雀斑都皱成了一团,“你不觉得超热的吗?”
“你真幽默,”小丑先生闷笑一声,然后侧首对白狼先生道,“周围没有外人,摘了面具好像不会暴露。”
白狼先生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各位……”夏千虹忍不住开口道,“在场都是玩家,而且根据之前的那位工作人员所说,只有拥有白色纹路木珠子的客人才能参与海盗船项目,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玩家限定副本。”
“不是没有可能,”小丑先生略作思考,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我们之前参加的游戏里都遇见过其他NPC,这一次是例外。”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听不懂?”克里斯显然是没有怎么接触过游戏的现充少女,对于游戏术语顶多一知半解。
“总之,任务要求是不要暴露人类身份吧,既然没有非玩家在场,拿下面具应该问题不大,”小丑先生认可地朝克里斯点了点头,但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在没有必要拿下面具的时候,我个人还是偏向于戴面具的,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啊哈哈!”
听了冷笑话的四个人毫无反应,但剩下三个没有摘面具的人都用行动默认了小丑先生的说法。
“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夏千虹想了想还是给了对方个面子,接下了话茬,“总之现在咱们要分头找线索,我看这艘海盗船不算特别大,搜索得差不多了一会再回来这里集合吧。”
众人分别应是,只有白狼先生始终保持沉默,率先一人先往船头处走去。克里斯则对新环境充满好奇,很快跑到一边探头张望波光粼粼的海面。
“金承平这个人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小丑先生十分友爱地替小伙伴的特立独行找了个借口,“那我们要不去船尾瞧瞧?”
“嗯,舵就在船尾的高处吧?”
既然要到岸就需要玩家掌舵控制方向。就是不太清楚陆地在何处,估计一会还得找到地图才行。
海盗船的构造非常经典,船头船尾都高出一层,形成一个“凹”字,两根高高的桅杆撑起了巨大的白帆,与最顶部的白骷髅旗帜迎风飘荡。船头与船尾分别有一个通向甲板下层的木门,下面两层则都是供水手们休息以及存放货物的房间。
“对了,我是夏千虹,这是顾十目。”她这才想起来还没相互介绍。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小丑先生停下脚步,认真凝视着夏千虹,几秒后才肯定道:“如果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位兔子玩偶小姐吧?”
“!!”
夏千虹惊诧地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脑海里将所有见过的玩家过了一遍,这矮小瘦弱的身材,一头乌黑的头发,再加上能说会道的嘴巴……
“凯文?!”
见对方坦然地应声,夏千虹惊喜交加,几乎跳了起来。她先前就隐约觉得听过对方的声音,但做梦都没想过在上一个任务天枢站下车的凯文居然还活着!怎么回事?难道从天枢站下车也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神社吗?但是想到那天极为恶劣的暴风雪,就算是开雪地车下山也希望渺茫吧?难道,难道……就算任务失败也能活下来吗?
“你怎么还活着?”夏千虹张口就问又立马意识到说错话,连忙纠正,“不对……我是说,我很高兴你还活着!对,很高兴!”
“你不用这样,”凯文和气
地摆了摆手,“在天枢站下了车活到了最后只是因为运气不错而已”
“能和我讲讲怎么回事吗?”夏千虹急切道,甚至对眼前的任务失去兴趣,她太想弄明白上一次任务那一群在天枢站下车的玩家们经历了什么。
“温泉旅馆是一条支线,进入支线时,任务会发生一定变化,”凯文坦然交代,并没有打算特意保密但也没有准备深入,“可惜,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三个人,其中包括我,金承平还有一个叫罗萨莉亚的女人。”
所以你们不但机智过人,恐怕得到的奖励也很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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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吧?
虽然她忍不住对温泉旅馆里发生的事有些好奇,但在天枢站下车的玩家存活率才三分之一,而在天璇站下车的玩家存活率过半,从危险程度来说自己的判断还是正确的。比起高风险高回报,在最开始的阶段稳扎稳打更好。
夏千虹暗戳戳地想,这次游戏有了两根粗壮的大腿恐怕是稳了。不过凯文一事也说明看似是死路的选择还真未必是死路。完成任务的方式比自己想象得多。
三人到船尾的平台之上,只见一把舵立在中央却没有舵手。
难道海盗船还有自动驾驶模式?这么想倒是不无道理,因为正常来说船上应该还有根据风向拉帆的水手,而现在玩家们啥也没干,海盗船却依然往前开得稳稳的。
看来任务的核心不是考验玩家们开船能力,要么就是根据地图找陆地,要么就是……抗风暴?夏千虹不由得望了望头顶一片阳光灿烂,陷入了沉思。
“我们去看看船长办公室吧。”见没有特别的发现,凯文便回头找到木门,推门而入。
船长室装潢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个大书桌上除了一张薄薄的地图和一支羽毛笔之外没有多余的摆件。线索十分明了,三人便凑上去围成了一个圈。
“这个光源就是我们的船吧?”夏千虹指了指地图中发光并正在移动的点,不禁感叹道,“这地图真是高科技。”
“那么这个叉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凯文点了点地图顶端的部位,“看来我们前往的方向是正确的,而且距离已经很近了。”
“不知道这个图标代表什么?”夏千虹又指了指光源与陆地之间的某个图案,“看起来有一点点像蛇的脑袋?不过脖子特别长?”
“像梁龙,一种恐龙,”凯文说罢便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口气凝重起来,“或许代表我们会不可避免地会碰上怪物,而且说不准还要打上一架。”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要打boss战了吗?夏千虹拧紧了眉头。现在玩家们顶多也只有两个小技能,即便凯文和金承平都是大腿,但五个人都年纪不大、身材瘦小,战斗力极为低下。
越想越令人绝望。
她不死心地仔仔细细一个角落不放过地观察地图却没有获得多余的信息。也许会和上一个任务的雷电之龙一样,玩家只需要安全路过而不需要直面对战,嗯嗯嗯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千虹姐姐,凯文哥哥,”顾十目甜甜地喊道,“抽屉里有一本船长的笔记。”他拿出来一本蓝色牛皮笔记本,放在桌上并翻开了封面。
非常奇怪的是,里面的字大部分都是鬼画符,没有人能认得是什么语言,但继续往下翻有一行字是能被读出来的:“每当满月之时,必有暴雨。”
夏千虹只觉眼前一花,几乎都要都要晕过去了。
难道他们既要撑过暴风雨,又要打怪兽吗?天哪,这条小命直接送掉算了!
永夜的夏日祭·12
三人返回甲板中央时,金承平正席地而坐,不停捣鼓着什么。克里斯似乎也在帮忙,意外认真地蹲在他身边摆弄一根粗壮的麻绳。
夏千虹等三人便也一起坐下,勉强围了一个圈,彼此客气地相互介绍了一下。凯文则捧着地图给金承平看,将三人的见闻言简意赅地过了一遍。
“……总之,我们可能面临一场恶战。我们需要提前安排一下战术,”凯文面向众人总结道,“这里可能需要大家分享一下自己技能。我明白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一定的顾虑,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如果我们不齐心协力每个人都可能会死。”
众人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浪花一下一下地拍击着船体,似乎也在动摇着每个人的心。
夏千虹非常清楚凯文的话是正确的,但她才刚刚与眼前几人相识,在不了解同伴的情况下,她私心不愿意共享个人技能信息,只能默默琢磨如何说一半藏一半不引起人怀疑。
这个话题显然不太受欢迎,连一只保持沉默的金承平此时都放下手里的麻绳,主动开口于转移话题:“先解决吃饭问题吧。”他抬起下巴朝身旁的三个坛子示意。
凯文只好识趣地暂时放下话题,上前掀开其中两个坛子上面的木头盖子。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散开来,连呼呼的海风都吹不散那微妙的酸腥味。两个坛子里一个装着腌制鱼干,一个装着咸菜,蔫巴巴黏糊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倒胃口。
“嗯……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非要吃船上的东西呢?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从空间里带了些吃的吧?”夏千虹勉强抑制住呕吐反射问道。
“喏,”金承平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船员房里找到的挂历。”
夏千虹拿过来一瞧,一张是7月14日,另外一张写着7月15日,上面还用红色的墨水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这显然是旧时的手撕日历,而金承平很是简单粗暴地撕下了其中两页。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所以说,今天是7月14日,而明天既然被标记了,还是满月之夜,那么大概率是碰上怪兽和暴风雨的一天。算起来,我们会在船上停留至少一整天,对吧?”
“嗯,日历最上面的一页本来是7月14日,”金承平见夏千虹都不需要他进一步解释就全都推测出来了,不禁微微挑眉,难得抬眸正视对方,语气中少了几分无所谓的淡漠,“如果没有带足够的食物和水,只能吃这些。”
“真的要吃这个?”克里斯一言道破众人心中所想,满脸掩饰不住的嫌弃,“哦上帝,我还是继续嚼口香糖吧。”
“无论如何还是要吃一些东西,明天一定是极耗体力的一天,”凯文耐心劝道,“到时候如果出现低血糖、低血压的情况,不但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还可能拖累整个团队。”
即使夏千虹再不喜眼前的食物,她也明白必须捏着鼻子咽下去。至少她【背包】里的压缩饼干不足以撑过海上的一天加上夏日祭的一天。想到这里她颇为后悔,下一次任务她一定会背上足够多的小道具和货资。
顾十目一言不发,虽然很是勉强,但率先带头从【背包】里拿出饼干往咸菜坛子里沾。欢喜可爱的柯基面具完全遮住了他因为过分难吃而扭曲的五官。
正在众人十分佩服地听着顾十目困难的咀嚼声,凯文打开了第三个坛子:“这里面看起来是水?”
“是低浓度的酒。”金承平纠正道。
“哦我知道了,”劣质酒精的味道一点点扩散,夏千虹不免把面具往脸上压得更狠,“古代航行时,人们不能保证普通清水不变质,而酒精本身有杀菌作用所以反而更安全。”
“你们还有从空间里带的瓶装水吧?”凯文拿出还剩一半水的塑料瓶子,“只喝矿泉水肯定不够,兑一下这里的酒也许能撑过明天。”
众人如此商量一番,虽然都苦着脸,但起码把接下来的饮食问题解决的七七八八。然而谈话一结束,五人便陷入了迷之沉默。夏千虹相信大家还是有意讨论应对策略,但由于不熟悉没有人愿意再主动提起技能的事。她挠了挠头,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方法,一阵饥饿感又正好油然而生,只好与顾十目一般拿出压缩饼干沾咸菜吃。
那个滋味……确实销魂。
压缩饼干本来又硬又难咬,而咸菜湿哒哒的,两者结合在一起,口感黏腻中带着分明的颗粒尤其恶心。夏千虹立刻咕嘟咕嘟用兑了酒的矿泉水将嘴里的怪味冲了下去,酒精的酸味在嘴里久久不散。
凯文和金承平也一起开动,而克里斯则犹犹豫豫半晌,还是决定勉强挑战一下,却在一分钟后跑到海边大声呕吐。
总之众人各怀心思地慢慢吃饭,气氛居然还算得上和谐。怪不得人们相亲总要去饭店,气氛尴尬无话可说的时候起码还能各自专注吃饭。
金承平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先做绳梯吧。我在船上没找到,下船需要用。”
原来他和克里斯之前手上摆弄的麻绳是这个用处。这也算一个折中提案,既增加大家的凝聚力,又避免一上来就暴露隐私的抗拒。
凯文却提出:“要不我们打牌吧?这样才能让大家的心真正拧成一根麻绳,啊哈哈!”
“打牌?
”
除了金承平之外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对方尴尬的冷笑话且同时奇怪为何对方提出如此意味不明的提议。
“……也好。”
更奇怪的是相当有主见的行动派金承平竟然也同意了?
克里斯本是一个没多少想法的人,顾十目由于年纪小想继续卖蠢也估计不会出声,于是众人的眼睛便落到夏千虹身上。她打量了凯文半天,实在看不穿对方小丑面具下的表情以及此举背后的深意,但也时刻铭记眼前的两个人是大佬于是只好道:“可以玩一会吧?”
“□□都会玩吗?”
“不,不会。”顾十目弱弱地举手道。
“那你会玩什么?”
“抽,抽王八?”
“……行,那就玩抽王八。”
凯文三言两语带过了一下规则,然后大家便轮流开始抓牌。
夏千虹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手上的十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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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牌,内心却更是不解。为什么会有玩家选择携带扑克牌这种没有卵用的物品?凯文看起来算个靠谱的小伙伴,跟克里斯不一样,实在不像会仅仅为了娱乐带多余的东西的人。
难道这副牌有什么特别之处?边角平整,厚薄均匀,背后的花纹也是普普通通的对称图案——夏千虹反反复复观察手里的纸牌,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她放下手里的一对红桃A,皱着眉头继续思考:即便凯文闲着无聊带了一副牌,也没道理在这个时间点提出打牌这种并不会促进任务进度的活动吧?
随着每个人陆陆续续放下手里所有的牌,夏千虹脑海里的问号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她手里的两张牌与凯文手里的一张牌。眼下输赢皆在凯文一举,若是没有抽中她手里的鬼牌便能获胜。
凯文忽然放下手中唯一的牌,语气轻松:“我知道你左手边是鬼牌,右手边是黑桃K。”夏千虹还未反应过来,对方轻轻一笑便捏起了黑桃K的一角,抽出纸牌展示给所有人看。
她看了看手里仅剩的鬼牌,又看了看笑得夸张的小丑面具,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头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这是……你的某个技能?”
“BINGO!”与夏千虹一起经历过上一个任务的凯文早就清楚她才智过人,并没有透露出多少惊讶,“那么既然我拿出了诚意,所有人都看过了、摸过了我的技能,咱们是不是可以试一试简略地分享一下彼此的能力呢?”
“……”夏千虹抓着鬼牌,继续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时间有些纠结。
“那你得说一说你这个技能是怎么用的啊?”克里斯大咧咧地抓起一张纸牌,往凯文脸上晃。
“简单来说,我这副牌是战斗武器,”凯文从牌堆里拿出5张牌,摆到众人面前,“根据□□的游戏规则,皇家同花顺的杀伤力最强,同花顺次之,高牌最弱。”
夏千虹望着面前的黑桃K到黑桃A的皇家同花顺,转头问道:“金承平,你是见过凯文的技能,是吗?”
没想到会被点名的金承平楞了一下,继而微微颔首。
那么凯文确实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重要信息,否则一起刷过温泉旅馆副本的金承平一定会知晓。如此看来,凯文的技能是难得的战斗型能力,跟夏千虹等三个偏辅助技能不一样,必然会在明天的决战派上大用场。
但夏千虹心里还有一道坎:在北斗七星列车上,凯文曾经给过泰勒牧师一枚扣子,虽然凯文再三强调不会给泰勒牧师带来麻烦,但泰勒牧师最后在洞窟里丧生,而他的死说不准与那枚扣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鉴于此,她实在无法全心全意信任凯文。即便理解人人都有求生欲望,也还是难以避免地心生排斥。
虽然凯文也许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别人,但此时此刻他们是真正地一条船上的人,他没有道理故意坑害整个团队。
夏千虹仔细分析了一下局势,最终得出结论还是不能直接得罪凯文,于是道:“那我们把有可能在打怪兽时能派上用场的技能说出来,然后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制定作战方针吧?”
永夜的夏日祭·13
日落月出又一朝,当东方泛起粉白,夏千虹早早就在高高的瞭望台呆呆凝望着远处微微律动的波涛。
昨天众人在凯文的带领下设计了周密的主要战斗计划以及备用战斗计划。当五个人彻底消化自己的明天职责时,却发觉落日西斜,不知为何地时间过得飞快,肚子又咕咕作响,让人感觉很是不对劲。
金承平赶紧催促其他人趁着天光还亮时一起把绳梯编完,省得到时候海盗船靠岸他们没法下船。于是玩家们又一刻不停歇地连忙处理麻绳,勉强在黑夜降临时收工。
“时间流速好像很快?”头顶上密密麻麻的星星争先恐后地出现在夜幕上,夏千虹举着从船员休息室拿来的油灯道,“也许我们的时间和周围环境的时间不一样。”
“可是我们的身体会根据环境时间感到饥饿和劳累。”凯文和其他人一样裹着毛毯,围坐在油灯旁,“明明在夏日祭连半天都没有呆满,但现在非常疲倦……”
“这应该是限制玩家们为大战做准备的时间。”夏千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夜里的海不同于白天时的温柔缱绻,望不到底的黑色浪涛诡异地呢喃着,一下一下来来回回地舔舐着船体。玩家们在晃荡的甲板上随意躺下,轮流守夜,没过太久便守到了天明。
由于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变天,黎明时分夏千虹就上了瞭望台。沿着桅杆爬梯子对于严重恐高的夏千虹来说本来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有了味增汤的身体buff加成,她瘦小的胳膊和大腿仿佛突然有了力气,即便娇嫩的手掌被粗糙的麻绳刮得满是伤口,夏千虹还是成功顺着杆子爬了上去。
就是不能往下看。
夏千虹深深呼吸,胸腔里充满了湿漉漉的腥咸味。
“近了。”同在瞭望台上的金承平突然开口,语气难得地紧张起来。他立刻向船尾另一个瞭望台上的凯文和克里斯招手示意,对面也同样回了一个收到的手势。由于桅杆上的一圈瞭望台空间有限,每一个最多只能站两个人,于是他们只能分为两拨人,分别站在船头和船尾两处的瞭望台,靠手势交流。
听到金承平如审判书一般的两个字,夏千虹浑身一个激灵,也开始警惕地四周张望。
昨天金承平坦白他的技能之一是能感受一定距离内所有NPC和玩家的分布。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张上帝视角的地图,而地图上则分布不同颜色的光点。现在海洋怪兽已经进入金承平的探测范围,那么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果然没过多久,乌云黑压压地聚集起来,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上。黯淡的天色削弱了视野,瞭望台上的四个人凝神屏息地望着地平线上渐渐浮现的巨大黑影。
那是一只……尼斯湖怪兽?
海洋怪兽伸着长长的脖子,在远处背着晨光的雾气里影影绰绰,那流畅的曲线居然透着几分优雅的美感。但很快,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打破了这份朦胧而奇异的美,灰蒙蒙的天空都被吓出了眼泪,在一刹那间惊天动地地哀嚎哭泣起来。
夏千虹咬着牙紧紧贴着桅杆,身上的裙子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压在身上,腰上牢牢系着一根麻绳,以防狂风从瞭望台上吹下来。而为了避免面具被吹倒海中,每个人早在暴雨开始时将面具收回【背包】。滂沱大雨肆无忌惮地糊到她的眼睛里,让她连近在咫尺的金承平的脸都看不清晰。
金承平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什么,但一切声音都消失在了疾风骤雨之中。夏千虹努力昂首看他,想分辨出对方究竟在说什么,却只觉腰上一紧,金承平手臂一伸,将她揽到身边。
海盗船在顾十目的驾驶下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试图远离尼斯湖怪兽。船身一晃,夏千虹更是努力扒在金承平身上,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正在自动执行计划A:走为上策。
虽然怪兽是任务考验,但万一是可选项目而非必选项目呢?在暴风雨里打怪兽难度系数非常大,若是一不小心掉入海里那几乎是不可能救得回来,五个人一致同意绝不会故意挑战怪兽。毕竟主要任务是开船上岸,工作人员并没有要求一定要解决掉海洋怪兽。
顾十目虽然偏离了航线,但还是驾着船往陆地方向开去。怪兽却似乎盯上了海盗船一样,一路尾随。好在它并没有出现攻击意图,一直在不远处徘徊。
众人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怪兽的动向,不知不觉间,大陆上起伏的山脉便赫然戳破地平线,露出了尖尖角。然而暴风雨一点没有停歇的意思,即便船只抵达岸边,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他们也无法束手无策。
夏千虹用雨水随意抹了一把脸,满脸忧虑地望着咫尺天涯的陆地:海岸明明正在眼前但他们就是下不了船,看来这一场恶战避无可避。
隔着厚厚的雨帘,对面凯文手舞足蹈地打着夸张的手势——虽然视野被冲刷得模模糊糊,但她和金承平都看懂了——“计划B:直面攻击”。
心脏猛地突突直跳。
顾十目操控着海盗船,一点一点地缩短着与海怪之间的距离。
纵然明白海怪令人胆寒的体积,但当船真正靠近它时,众人意识到在那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里,海盗船仿佛一个孩童手里的模型玩具,一巴掌就能
掀翻。在绝对力量面前的软弱和渺小比风暴中的海浪还要汹涌,几乎快将夏千虹淹没溺毙。她只觉胸口被什么硬生生堵住,一呼一吸都万分艰难。连抱着她的金承平都不禁箍紧了手臂,呛得她直咳。
突然,海怪发出一声嘶鸣!
它的背上忽然冒出了一阵浓烟,海怪显然是因为吃了痛而愤怒无比。它扭着身子,一个转身将尾巴狠狠一甩,掀起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疯狗浪,直直扑向脆弱的海盗船。
狂风卷着骇人的巨浪铺天盖地而来,一股强劲的激流猛烈地击中脆弱无比的玩家们。生死一线间,夏千虹只觉风和水暴躁地往鼻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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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里灌,世界骤然陷入沉默,而身体如同湍急河流中的一片枯叶,几乎被这不可抵挡的蛮力搅碎。但她的手臂紧依旧紧扣着桅杆,手指甲深深扣入木头,深知放手便是死亡。
待到暴风的咆哮重新响彻耳畔时,夏千虹扶着金承平大口大口喘气,海水从鼻孔和耳朵里混着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紧接着,不远处响起一声爆炸声,海怪身上再一次冒出浓烟!
那是对面瞭望台上的凯文在向海怪扔扑克牌。为了最大程度保护主要输出位,他们特意安排有降低debuff光环的克里斯跟凯文一块。能听见爆炸声定然说明对面的两个人都姑且活着。
显然之前的五张牌组合的爆炸威力根本不够看,除了激怒海怪之外效果甚微。凯文便再一次向海怪丢去威力更大的爆炸扑克牌组合,而这一次海怪身形晃了晃,却依旧没有倒下。
在雨天里想必爆炸伤害会被削弱。
但凯文丝毫没有气馁。连着一串爆炸声依次响起,随着越来越多的滚滚浓烟升起又散去,海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长啸!它面对密集的攻击似乎有一些支撑不住,脖子曲卷着将脑袋蜷缩在胸前,看起来极为狼狈。
终于,它摇摇晃晃地摊在海水中央,激起一片浪花。
结束了吗?
众人站在雨里凝神屏息地望着海怪,一分一秒都如同半个世纪那般漫长。
“吼——!!!”
短暂的瘫软之后,完成回血的海怪彻底开启了狂化模式。它骤然起身,将脖子用力向前一顶,试图将海盗船推翻!
激烈的摇晃后,船体跟不倒翁似的愣是没有倒下。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牢靠,但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以及海怪三番五次的攻击后,海盗船居然依旧□□地浮在海面上。夏千虹不得不相信这是降低游戏难度的特别设定,幸亏玩家们早就察觉海盗船的不同寻常之处所以并没有让顾十目放他的AOE沉默技能,不然可能会将整艘船搭进去。
海怪被这坚强不屈的船只惹恼了,随着一声一声极为不耐的咆哮,海盗船与真正的娱乐项目一般来来回回摆动。层层巨浪以及阵阵呼啸的疾风将夏千虹颠得七荤八素,她脑袋一偏,不由得扶着围栏呕吐,仿佛把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前不久硬着头皮咽下去的咸菜饼干全都被清洗一空,只留下嘴里满满酸腐味。
这时,金承平扯住了夏千虹的胳膊,将她掰向自己。在疯狂的大海之上,他的眼底却是风平浪静,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片宁静而肃穆。
他没有说话,但夏千虹瞬间明白了。
计划C:一击必杀。
她短暂地闭了闭眼,一股不属于风暴与大海的寒意从心里油然而生。
一本羊皮书凭空出现在手中。她打开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的书,果断地撕下了一点都没有被雨水打湿的书页——
“去吧,雷电之龙!”
永夜的夏日祭·14
那时是海盗船上的夜。
行驶在平静海面的船只如同摇篮一般,轻缓地随着浪花的声音起起伏伏。甲板嘎吱嘎吱的声音也一声轻一声重地奏响着催眠曲,让五个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承平哥哥,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玩《大剑》的职业玩家啊?”
金承平看向凑近自己的顾十目,淡淡答道:“嗯。”
即便是手残党夏千虹也知道之前地球上特别流行的竞技游戏《大剑》,是有些类似怪物猎人的守塔游戏。与其他团队竞技类游戏的重要区别是,游戏里面的英雄不放技能也不拼枪法而是拿近战武器肉搏。
本来被粉丝认出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在地球毁灭后关于人生过往成了敏感话题,尽量少提往事也成了玩家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不久前的亚洲联赛总决赛上,你玩刺客马尔斯将对面守塔的莱拉一击必杀真是太厉害了,”顾十目轻声道,口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崇拜,“那一局绝对是你carry赢的。明天……你也要carry我们啊。”
金承平并没有表现出不耐,反而摸了摸顾十目的头道:“谢谢,我尽量。能睡就尽量睡一会,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
此时此刻,手持一把精致匕首的金承平默然静止地立在疯狂肆意的天地之间,好像一只厚重的铁锚,在混乱的战场上稳稳地聚拢了所有人的心。
“我的技能是一击必杀,”当时的金承平如是说道,“但我必须用短小的匕首刺中一个指定的位置。”
另而言之,与体积差悬殊的敌人交战时,他未必能占据优势还可能会被轻易反杀。
“……我会先用扑克牌攻击,”凯文总结道,“如果效果不好,夏千虹就召唤雷电之龙分散海怪的注意力,金承平就骑上去伺机而动。”
那时夏千虹已经告诉大家,自己的召唤物只能持续五分钟时间。
她的思绪回到眼前,那神色坚定的年轻人已经在用目光催促自己。
“你……要活着回来。”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却也不敢多说,生怕浪费了这宝贵的五分钟。暴风雨中,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也不知金承平是否听见了,只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不悲不喜,一如决赛那一日的沉稳与安静。
夏千虹目光微沉,一挥手,雷电之瞬间龙腾空而起,载着背上的人,径直冲向海怪。
经过凯文和金承平的核实,在游戏里死亡是真正的死亡而不是单纯的游戏失败。所以很多游戏根本没有活着失败的选项——要么死在游戏里,要么成功获胜。他们猜测海盗船也是一样:玩家们要么成功登陆离开游戏,要么筋疲力尽掉入海里活活淹死。
所以从现在起,金承平独自一人背负起了整个团队的生死。
夏千虹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之前就隐隐有所感觉,但现在她愈发确定了:玩家的技能与地球的经历是有一定联系的。金承平的能力难以匹敌却注定孤注一掷。在游戏中C位必然精彩抢眼,但在残酷的任务之中,这是如同诅咒一般的重任。
冲向海怪的雷电之龙迅猛而强大,随着撼天动地的声波几乎震碎鼓膜,一道雷击骤然从天而降,准确地劈中了海怪!
“吼——!!!”
进入导体的电流迅速沿着海怪的身体传开,只见它浑身痉挛着一头载到海里,像一只夹在缝隙里的西瓜虫一般,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暴躁可怖的雷电之龙自然对敌人毫无怜悯,一下又一下地用粗壮的尾巴凶狠地拍击着海怪拱起的脊椎。
咔哒!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噗叽!
一声肌肉拍烂的声音。
夏千虹抱着桅杆拼命克制住兴奋的尖叫。没有人能想到雷电之龙的如此给力,居然能在两三分钟内以绝对压倒性优势单挑海怪,将它打得四分五裂、爆体而亡。
当海洋里只剩下几块漂浮的断肢碎肉时,她准备将雷电之龙召回,如此一来可以保证金承平安全撤退。
突然间,耳边急速闪过一道气流,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身后的船舱便响起爆炸声!
夏千虹又惊又俱地回头望向凯文,只见他又一次费劲地在比划着什么,手直直指向海里——
站在高处又在风雨中摇曳的夏千虹看不太清海洋里的具体情况,待她凝神一看,那些被搅碎的生物组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重新拼凑起来!
所以海怪并没有死透吗?!难不成它在海中就有无限回血技能?!
夏千虹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眼前海怪被肢解地七零八落,而她无法得知金承平到底要刺中海怪的哪一处才能一击必杀,甚至在海怪被完整地重塑之前,金承平都或许不能尝试刺杀。然而雷电之龙的存活时间至多还有一分半,这一波操作实在是太极限。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在这一秒做出抉择:究竟是召回雷电之龙,保住金承平,让众人再想办法重新制造机会,还是应该充分利用这一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乘胜追击?夏千虹根本没法与金承平本人进行沟通,更无法知道他到底有几成把握,刺杀难度如何;在这等缺乏关键信息的危急关头,她又怎么能
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
不对,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当初金承平之所以答应只身犯险,不仅仅是因为他愿意为团队无私奉献、勇敢地扛起大旗,更是因为他明白凯文是能够随时救他回来的。
当时凯文神色极为严肃,铿锵有力道:“相信我,我能救你,就像上一次一样。”
“我知道。”金承平的口气淡淡,但丝毫没有质疑队友的能力。
这时夏千虹才得知,凯文另外一个重要技能是可以将两件东西的位置互换——两个人在此之前已经打出过一次配合,所以彼此信任、十分默契。
既然凯文有施法救人的能力,而他俩之间的牵绊也远超与其他三个玩家之间的关系,眼下的决定应该由更熟悉同伴的凯文来做才对。更何况,若是凯文想让雷电之龙撤退,没必要专门丢炸弹引起自己的注意吧?
雷电之龙依旧扇着翅膀停留在支离破碎的海怪上方。
翻腾的大海、呼啸的狂风、恣意的雨水组成了一个混乱而疯狂的世界,而攀在其上的金承却如同一条静静蛰伏的眼镜蛇,周围的时间粘稠得几乎停滞,一切只为那唯一一次一击必杀的机会。
忽然,夏千虹看见他腾地一下冲了出去!
金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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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沿着雷电之龙的脊背往尾部跑去,显然是已经找准了目标。雷电之龙的体型比海怪还要庞大,正常人类甚至可以在上骑马。而他用两条腿艰难地顶着暴雨冲刺了好一段,几次险些被疾风吹起,却又咬牙前进……
然而一刹那间,雷电之龙化为光斑,刹那间消失在天空里!
金承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烈风生生卷起、撕扯、搅拌,在空中几圈翻滚后,直直坠入海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夏千虹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已经有了金手指,为什么却如此脆弱、如此脆弱?!
在自然力量面前,单枪匹马的人类依然那样无助,那样可笑……
她不由得抱头蜷缩起来。
游戏就这样失败了?她要死了吗?好不容易获得的健康身体就要这样作废了?不行,她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夏千虹毅然召唤出羊皮书,抬手就要撕下最后一页。
然而,耳边的雨声不知为何逐渐缩小了。
她一愣,下意识抬眸,一道刺目的阳光冲破云层,落入她迷茫的瞳孔中。
之前还狂暴肆虐的世界突然平息下来,原本积压的一片片乌云渐渐变淡,透出天空原本宁静祥和的颜色。
她眯着眼睛看向大雨初霁后那一片湛蓝,一时间找不到不到真实感。雨水还顺着衣服哗哗地淌下,苍白的脸上却已经感受到太阳温柔的暖意。
结束了……?
结束了。
这一刻天地极静,只有三两声渺远的鸥鸣。
夏千虹顺着桅杆爬下瞭望台,与其他三人会和。
然而刚刚在甲板落脚,她大吃一惊,差点跌倒在地:甲板上居然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电光石火间,夏千虹明白了。这是凯文换回来的金承平的遗体。一个人从半空中毫无准备地摔到水面上好比摔到水泥地上,应该是当场毙命。
虽然死相惨烈,但他死前应该没有遭受太多折磨。
她轻轻闭了闭眼,心底涌出无尽的凄凉与痛意。
海怪没有重新崛起,暴风雨也散去了,即便没有人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虽然没有人知道金承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在死前的那一刻,他定然是用匕首刺杀了海怪,拯救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命。
众人久久地保持沉默。默哀是他们如今仅能做的悼念。
“我们下船吧。”
不知过了多久,凯文缓缓道。他的嗓音沙哑,充斥着无尽的疲惫。
“不要忘记带上面具。”
众人顺着绳梯一个一个下船。夏千虹之前在制作绳梯时手上就被磨出了伤口,又因为先前紧紧抠着桅杆所以指甲缝隙全是干涸的血迹,而此时又不得不抓着粗糙的麻绳,很快变得满手是血。然而她一点都顾不上。眼前闪过的是金承平低头教她打结的模样、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上瞭望台上的模样、在暴风雨里紧紧抱着她的模样……
……以及在爬上雷电之龙时,他用如深潭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睛,认真而沉稳地看着她,郑重点头的模样。
他明明点头了。
夏千虹只觉心中一痛,随着双脚踏上柔软的沙滩的那一刻,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永夜的夏日祭·15
“恭喜凯旋!”海盗女郎一手叉着腰一手拨弄着浓密的头发,向他们迎来。
四个人身上不但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身上还粘着湿乎乎的白沙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哦呀,”女郎挑了挑眉,语气随意,“少了一个人呐——嘛,海上的经历总不可能一帆风顺,能顺利坐船回家就很不错了,你们说呢?”
“木珠子。”夏千虹身心俱疲,实在不太想听工作人员废话。
“哎呀呀,你们可真是无趣,这样怎么能好好享受夏日祭呢?”女郎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依旧是轻佻的笑。
不过她并没有多做纠缠,倒是按照规则给每个人发了4颗木珠子。
众人拿到奖励后,夏千虹盯着凯文一字一顿道:“我打算去摩天轮。”
表情藏在面具下的顾十目与克里斯没有说话,皆是默认地站在夏千虹身旁。她说出这话显然是为了试探凯文的态度,毕竟他失去了之前的队友,不知他接下来作何打算。
“让我加入你们吧。”凯文直截了当道。
不是“请问我能加入你们吗?”而是一句面向夏千虹的祈使句。她在面具下皱了皱眉,一时间有些犹豫。
“千虹姐姐,你不要忘了他害死了承平哥哥!”见夏千虹没有立刻拒绝,顾十目急急拉住她的手道。
她明白顾十目说的话不无道理。凯文当初是当着众人的面向金承平承诺会救他,若说金承平坠海时凯文反应不及导致没能将金承平换回来,那么在发现海怪在重新自我修复时,明明知道雷电之龙的时间不多,他也还是没有把他的好伙伴换回来。
所以金承平在踏上雷电之龙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
这让夏千虹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伦理题:如果你手上有一个改变轨道方向的拉闸,而有一列火车正冲向昏迷在轨道上的四个人,你是否会选择改变轨道让它驶向另一条只睡着一个人的轨道上?
每个人根据心理道德标准的不同,自然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当初是凯文制定了战略计划,也是他提出了让金承平发挥技能一个人单挑怪物的主意,在生死一线间他也明明能够将金承平救回来却没有那么做。所以,凯文的答案是会选择为了救四个人而强迫牺牲一个人。
“小鬼,你这话有点过分了,”克里斯拍落顾十目抓着夏千虹的手,十分不悦道,“凯文和承平是好朋友,他怎么会故意害好朋友呢?”
“……”顾十目实在不知如何点评连他都看来过分天真的言论,一时气结,竟然顺着对方的逻辑道,“他们既然是好朋友,那更应该努力救对方啊!承平哥哥死了,他都没有很伤心……”
“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那样的意外啊!没有谁想要这样的结局,”克里斯格外认真道,“不能因为出现了难以预计的坏结果就想着要指责别人。”
夏千虹倒是从未想到过克里斯还能说出如此成熟的话。
“我相信你一定看到了我的价值。”凯文没有理会两个小朋友幼稚的吵架,依旧是只与夏千虹对话。
小孩子分对错,大人看利益。更何况,面对伦理题也根本谈不上什么正确答案。硬要说的话,夏千虹选择“不作为”的逃避态度也是一种自私。她不想要直接导致金承平的死亡,不想要背负害死人的愧疚感,于是将决定权推给凯文,同时也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凯文头上。
她是最没有资格指责凯文的人。
“是,”夏千虹最终点了点头,“多一个玩家相当于多一些技能,为了活下去,我认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队友的人品确实很重要,但至少在团队游戏中,大家的利益是紧紧绑定在一块的,凯文作为一个非大凶大恶之人,实在在没有动机故意坑整个团队。甚至,在海盗船的游戏之中,他是最为团队考虑的那一个。此后只需要避免竞技类游戏、尽量选择团队游戏就可以。
闻言,顾十目安静了下来,不知是心中不服但无处可诉还是真正听进去了夏千虹的话。不过,夏千虹和克里斯都同意接纳凯文,他的意见变得无足轻重。没有办法,如果要留在队伍中,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顾十目咬着下唇,隐忍着悲伤与怒火,紧紧盯着凯文的背影。
——
圣诞树一般裹着五彩缤纷的彩灯的巨大轮盘在夜幕中形成一道奇景。不远处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旋律,一闪一闪的灯光踩着音乐活泼的鼓点,摩天轮底下一派熙熙攘攘、欢喜热闹。
四个人在附近的卫生间里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在这里集合,却没想到排队的人也不少,一时半会是上不去的。夏千虹想了想,跑到队伍前面去找了一下工作人员。
“请问这个项目是什么类型的游戏?是个人游戏,还是团体游戏?”
身着粉色公主蓬蓬裙的少女目光一转,绽放出绚烂的微笑:“客人您好!您可以和朋友登上同一个包厢,游戏是与其他包厢的客人进行友好比赛哦。友谊第一,胜负第二~”
夏千虹放下心来,随即又确认了入场费是2颗木珠子,奖励是4颗木珠子。
“你问游戏目标嘛~?”少女歪头,双眼弯弯,梨涡浮现,“到
了包厢里自然会有人解说规则和获胜方式哦。”
既然是包厢内可以玩的游戏,大概率还是智斗,好在小队整体智商大于武力值,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只不过现在氛围气压也太低了……
夏千虹回到队尾分享情报,却看见站成一排却保持着相当距离的三个人,不禁非常无语。尤其是克里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顾十目地嫌弃,将他故意孤立在一旁。而凯文也并没有做和事老的意思,抱臂而立静静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乍一看顾十目仿佛被同学们欺负排挤的孩子,还挺可怜。
“对了,这都是你们第二个任务吧?”既然这一场游戏注定要合作,夏千虹不介意做一回润滑剂。
“对啊,怎么了?”克里斯随意道。
顾十目倒是有些意外:“千虹姐姐怎么知道的?”
虽然凯文早就在上一场任务就结识了夏千虹,但显然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抬眸看向对方。
“因为我之前跟同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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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部分人聊过,我的邻居们都是活过第一次任务的,”夏千虹解释道,“再加上我们在【问答环节】提过类似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经历任务次数相似的人会被匹配到一起。”
在开启第二个任务之前夏千虹有努力与同一层的玩家打交道。很可惜的是至少三分之一的玩家由于短时间内难以接受地球消失的事实,再加上在任务里亲眼目睹身边玩家惨死,所以一时间萎靡不振,只愿意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
剩下三分之二的玩家里,有一部分很是警惕其他玩家,有意无意地只搭理上一次一起任务的小伙伴;另外一部分则适应力较强,想得也比较通透,与夏千虹一样都尽力向其他人打探消息来提高下一次任务的生存率。
顾十目却瞪大了眼睛道:“原来每一层的【问答环节】可以提问的内容不一样。我们一层有人问:如果玩家活着但没有完成任务,是不是没有回来的办法?代理者告诉我们那些玩家会彻底消失!”
“咦,等等,”克里斯惊奇地抓住了顾十目的肩膀,“我也记得这一段耶,你是不是也是78层的?”
顾十目吃痛地皱了皱眉,十分无语地望着对方:“是啊,我见过你。”
“哦,可是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克里斯一本正经地回忆道,“可能你存在感太弱了吧。”
——明明是你脑子不好使,脑容量跟草履虫一般大!
顾十目瘪了瘪嘴,新仇旧恨堆在一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拼命说服自己不要跟她一般计较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一不留神便发现情绪的高峰早已盖过对人设的追求,实在无可忍地想开口怒斥时,却被人打断:
“那是……我们的同类?”
凯文昂首,用下巴点了点方向。
“!!”夏千虹踮起脚顺着凯文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正排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前方。
“啊,是不是在第一个任务中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
“是的。”
那可不是弗莱明吗!她难以掩饰激动,几乎想要凑上前去拉住对方。虽然已经绑定在一起,但现在两个人才终于碰上。不管怎样,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不对,这一场是包厢客人之间的竞技游戏,他们不在一块,不会正好对上吧?
不行不行,不能继续想下去,不然这flag立得也太高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前去拦下弗莱明,却见他与其他三个同样是玩家的人一同弯腰进了包厢。想要喊出的话就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弗莱明已有小伙伴,自己贸然去破坏他们的团队或许是自讨没趣的行为?毕竟她和弗莱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就认识了几天,即便组了队,也没人规定他们俩必须成为最好的同伴吧?
“如果对上认识的玩家……你不会故意放水吧?”
凯文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而小丑面具上那滑稽的笑容完美掩饰住了表情。
“活着是我的第一生存法则。”
面具下的夏千虹因对方刻薄的话语轻轻蹙眉,既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十分平静地陈述道。
永夜的夏日祭·16
摩天轮的包厢缓缓上升,挤在里面的四个玩家两两对坐,一时无言。
虽然外表看起来相当复古,但包厢内部简洁的线条和鲜艳的色块看起来很是现代化,皮质座椅和明亮的条形灯更是给了小空间添了几分质感。
此时挂在墙上的屏幕突然亮起,先前在入口处见到的粉红少女正笑眯眯地望着包厢里的众人。
“客人们好!”少女讲解员活力满满,在屏幕里向玩家们伸出手,“我们的游戏要开始啦!”
“不过,开始之前客人们先记住自己的包厢号码吧!”
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2”。
“好了~大家记好了吧?接下来介绍一下和你们游戏的对手哦~请互相打招呼吧!”
屏幕切换成两个不同的画面。
左半边的画面标注着数字“10”,其中有几个打扮地稀奇古怪的妖怪NPC一齐盯着夏千虹等。而右半边的画面标注着数字“6”,只见四个穿着白T黑裤子的玩家们同样直直望着2号包厢里的他们。
观察四个人体型后,夏千虹绝望地认出戴着大象面具的那位是弗莱明。
——该死,谁叫你之前瞎立flag!谁叫你之前瞎立flag!现在好了吧,好不容易抱到的大腿就要这么没了!
她恨不得给自己甩两个耳光。
似乎感受不到尴尬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氛围,克里斯闲闲地翘着二郎腿,吧唧吧唧嚼着口香糖,向屏幕随意挥了挥手:“嗨,你们好。”
感受到周围三人诡异的目光,克里斯居然委屈巴巴地解释道:“啊,那个,工作人员不是叫我们互相打招呼吗?”
对面像是能够听见这里的声音,6号包厢里戴着奶牛面具的玩家倒是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开口道:“你们好啊!”
10号包厢里的妖怪们也出声问好。
“那既然大家都认识啦,那么我们正式开始游戏吧,”少女拍了拍手,笑容明媚,“大家要听好咯!”
“从现在起要开启【决战!法术大PK】的游戏哦!”
“屏幕上现在有三个不同的魔法杖,每一个包厢要选择其中一个作为自己的武器参与此次决战。”
“各位选完武器之后,从2号包厢开始,可以用魔法杖对6号包厢或10号包厢的进行攻击!受到攻击的包厢会被破坏,里面的客人会从半空中摔下去,很疼很疼的哦~”
少女做了一个萌萌的哭脸,鼓着腮帮子擦了擦眼角。
“之后,如果6号包厢没有被破坏,里面的客人们就可以选择攻击其他两个包厢,以此类推,直到只剩下一个包厢!活到最后的客人都会得到奖励哦~”
“注意!如果一轮结束后3个包厢都没有被破坏,那么所有包厢都会自动爆炸哦!既然是PK,就要发挥运动精神,认真比赛哦~”
“还有,不允许用魔法杖以外的法术攻击包厢!若是被发现,客人的包厢也会‘碰’地一下爆炸哟!”
“好啦,客人们开始选择魔法杖吧!”
夏千虹认真望着屏幕中央依次排列开来的三个红绿灯一样的魔法杖,同时注意到最上边10分钟倒计时。
最右边是红色魔法杖,下面有一行简单的描述:“施法成功率100%”
中间是黄色魔法杖,下面的描述是:“施法成功率75%”
最左边是绿色魔法杖,下面的描述是:“施法成功率50%”
——所以这是一个逻辑题?
夏千虹倒是没有立刻一头扎进游戏谜题里,而是向窗外望去。地面上一片灯火辉煌,而小小的包厢正在继续缓缓升起。摩天轮是一个圆形,不同包厢和地面的距离不同。根据工作人员的描述,在PK期间输掉的客人会高空坠落,所以如果不出意料的话,10分钟后2号、6号、10号包厢都会上升到能摔死人的高度。
按套路,这种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参与者们通过屏幕的视频聊天互相用嘴炮明争暗斗,拼一个你死我活,从而让旁观者得到那么一点乐趣。然而很抱歉,夏千虹不慌不忙地往软软的靠背一瘫,她可不会给那些NPC这种恶趣味的满足感。
“不用想太多,”夏千虹仔细观察了一下屏幕,确认现在包厢之间的通话暂时被切断,继而转向其他三人道,“随便玩,我有飞机可以载我们平安降落,反正只要活到最后都有奖励!”
“对哦,”克里斯恍然大悟道,“就是之前在鬼屋里也用到过的纸飞机吧?太好了,那就可以随便选一个魔法杖了?”
“等一下,”一直沉默着的凯文忽然开口,“你幻化出的东西不是只能维持五分钟吗?既然你之前使用过,怎么现在还能继续拿出来用?”
对方的语气尽可能地理智中性,但听起来依旧咄咄逼人。夏千虹奇怪地看了凯文一眼,在她的印象里,他才思敏捷又颇有领导天赋,在几位玩家犹犹豫豫不太愿意共享信息一同合作时用温和的手段完美地化解了问题,总的来说不是一个性格尖锐的人。
……是金承平的死影响到他了吧?
夏千虹面色黯然,倒也没有计较,坦白道:“装入【背包】里的话时间就静止了。”没必要隐瞒,毕竟克里斯和顾
十目都在鬼屋里见过了。
“可是你没有计时的方式吧?”凯文步步紧逼,不肯放松,“你怎么知道纸飞机能够撑到我们安全落地呢?”
夏千虹知道凯文是想起先前雷电之龙突然消失导致金承平卷入海里所以心有余悸,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但依然坚持道:“我有在心里数秒,纸飞机至少还能存在半分钟的时间。就算我计时不准确,摩天轮再高也不过几十米,飞机落地顶多几秒钟时间,足够了。”
凯文却是烦躁起来:“你又怎么能确定?万一我们一起登上纸飞机的那一刻它就消失了,那我们全都要死!”
夏千虹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已是非常不悦,语气难免恶劣道:“你不要因为金承平的事就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既然当时没有选择救他,那些情绪就该自己兜着!”
凯文愣了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座位上,重新陷入了沉默。
此时,一旁的顾十目却是扯了扯夏千虹的衣角,开口道:“千虹姐姐,我觉得这个游戏还是认真玩比较好……”
本来因为凯文莫名其妙的态度颇为不耐的夏千虹看着软萌可爱的柯基面具怎么都气不起来,口气软了几分道:“怎么说?”
“因为我们不能控制其他包厢的人决定攻击谁,”顾十目慢条斯理地分析道,“纸飞机的存在时间很有限,如果提前召唤出来结果没有受到攻击可能浪费了时间,但如果是被包厢攻击之后再召唤可能会让大家陷入危险。”
她认真捋了一下逻辑,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可以推测其他包厢会选择攻击谁,但推测毕竟是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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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猜错一次他们的危险指数就成倍增长。再考虑到包厢被破坏一刹那间召唤纸飞机,且不说碎片会不会伤到他们,万一夏千虹反应不够快没来及接住所有人那就GG了。
虽然弗莱明对夏千虹很重要,但他的队友于她而言必然不如和她有着生死与共交情的三个同伴重要。
“我明白了,”夏千虹思维迅速运转,“最好是打败10号包厢,然后留我们与6号包厢PK,最后由我们破坏6号包厢,这样我可以驾着纸飞机提前候着,能接住几个玩家就接住几个玩家。”
重点是要接弗莱明。接住一个人的难度总不会太大吧?
“可是,”顾十目失落道,“我们是先手,假设成功破坏掉一个包厢,那另一个包厢的人为了活命也会攻击我们,怎么都是劣势……”
“这话说的不对。别忘了,那个小姑娘提到过如果一轮结束后3个包厢都没有被破坏会如何如何——这句话的关键在于,到底怎么样才会出现3个包厢都没有被破坏的结果呢?”
“啊,对!”顾十目如醍醐灌顶,点头答道,“我们可以选择不攻击。”
“没错,如果我们不攻击,那么轮到6号包厢的时候他们必须做出攻击2号或者10号的选择,”夏千虹接话,“而基于对6号包厢里的人的认知,我认为他们大概率会选择攻击10号。”
“我知道千虹姐姐认识6号包厢里的人,但是选择攻击哪个包厢不一定是一个人说了算,”顾十目认真道,“更何况,他们也可以选择不攻击任何人。”
“如果他们不选择攻击,那么之后10号包厢必定会攻击其他两个包厢中的一个,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至于选择攻击哪个,那肯定是看谁威胁最大就做掉谁啦,”夏千虹解释道,“所以选择魔法杖就很有学问了。”
克里斯听得云里雾里,觉得他俩的对话虽然不明白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只不过看到小鬼灵光的模样把自己衬得蠢兮兮的,实在有些不甘心,便试图发表意见:“我们不应该选择施法成功率100%的红色魔法杖吗?”
“不,恰恰相反,千虹姐姐的意思是要选择施法成功率50%的绿色魔法杖。”顾十目迫不及待地堵克里斯。
“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降低自己的威胁,”夏千虹见克里斯跟不太上。继续耐心说道,“最理想的情况是10号包厢和6号包厢都选择了红色或者黄色魔法杖。如此一来,我们选择不攻击之后,6号必定会针对威胁更大的10号。一来我们威胁相对小一些,二来是如果和我们一样选择不攻击,那么10号一定会做掉威胁更大的6号。
对于10号和6号来说,他们都一定愿意绿色魔法杖作为最后的对手,毕竟即便他们被攻击,还是有50%的概率避免包厢被毁。”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最后不就只有50%的概率打败6号包厢吗?”克里斯终于转过弯来,却是更加不解道。
“这还是假设其他两个包厢选择黄色或者红色魔法杖的前提下的理想状况。如果他们也有人选择绿色魔法杖,那就真的是大乱斗,打谁全拼嘴炮,”夏千虹摇摇头道,“大部分游戏本来就没有必胜法则,我们如果能把胜率从33%提高到50%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嗯,实在不行还有纸飞机。”顾十目深以为然。完成任务必须冒险,他们所能做也该做的就是尽可能把风险降至最低,其他的就不能过分强求了。
永夜的夏日祭·17
十分钟倒计时结束,屏幕又变回三个包厢的视频通话。此时彼此都能看见每个包厢选择的魔法杖。虽然夏千虹本来就没什么思想包袱,但当她看见6号和10号包厢都充斥着扎眼的红光时,就明白这场游戏已经十拿九稳,心情无比轻松愉悦。
见此状,10号包厢的NPC心态崩了,悲愤交加道:“我他妈的早就说不该选这个破玩意!”
“我不想死呜呜呜呜呜……”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真是脑子被驴踢过了才会信你!”
一时间怒骂声、哭泣声、喊叫声炸开来,只见2个NPC居然开始大打出手,其他几个又在拼命拉架。那包厢晃得厉害,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夏千虹瞧着兴许用不着任何人动手他们就把自己作死了。
与之相反,6号包厢的玩家们倒是镇定许多,但四个人一片沉默,气氛十分僵硬。
“好啦,看来大家都选好魔法杖了,”少女热情洋溢的声音再一次从屏幕里响起,“2号包厢的客人们有5分钟时间考虑攻击哪个包厢哟~”
“求你们,不要攻击我们好不好?”10号包厢里一个软妹子的哽咽声传来,“我没有能飞的法术,如果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会死的嘤嘤嘤嘤……”
“能有点骨气不?自己不动脑子想就投票选出来的魔法杖,现在舔着脸求人家的嘴脸真是难看。”一旁的壮汉忍不住嘲讽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emmmmmm……”夏千虹略带同情地望着乱作一团的10号包厢,“我们没有的打算攻击任何人。”
这句话仿佛一个AOE沉默,10号包厢里的NPC们立刻闭上了嘴,个个都努力消化此举背后的深意。
然而幸亏夏千虹等人排到的只不过是脑子转不过弯的一众NPC,直到宣布6号包厢可以开始攻击,他们都没有回过神来。
6号包厢的玩家们则毫不犹豫:“攻击10号包厢。”
刹那间,10号包厢的底部被抽空,NPC们拖着一声一声长长的尖叫,齐齐从高空坠落,很快就消失不见。
并没有将NPC看做人类的夏千虹自动过滤掉回荡在空中的凄厉惨叫,反而双眼一亮——原来破坏包厢只是地板消失吗?
随着屏幕上10号包厢的实况部分变为雪花图,少女甜腻的声音又一次适时地响起:“当当当当!1V1的PK时间到!究竟是2号包厢还是6号包厢的客人能胜出呢,好期待好期待哟!”
“我们选择不攻击!”夏千虹果断下定结论。
6号包厢的玩家们显然很意外,当工作人员宣布他们可以开始攻击时,居然一时间没人出声。
“我倒数5下,请一定要攻击我们!”夏千虹通过屏幕朝6号包厢喊道,然后扭头与身边三人道,“抓紧我!”
顾十目和克里斯从善如流地紧紧扒住夏千虹娇小的身体,看起来像是要把她摁倒似的,很是滑稽。
“凯文,你在干什么!”她看着他在一旁一动不动,大吼道,“快过来!”
不爽他是一回事,但要说在一块经历了那么多就放他去死……她扪心自问不至于没心没肺到那种地步。
闻言,一直垂首静坐的凯文猛然抬头看了看她,随即箭步冲上前,一个熊抱将他们环住。小丑面具依旧咧着嘴朝她笑,夏千虹却感受到面具下的身体轻轻颤抖。
“……3!”
“2!”
“1!”
包厢的地板刹那间消失,随着剧烈的失重感,高空中冷冽的风呼呼往她脸上打。早有准备的夏千虹立刻召唤出了纸飞机,将四个人稳稳托住。大家怕被吹下去,便干脆抱在一起趴在纸飞机上。
夏千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下方,却在一瞬间愣了愣——
夏日祭的街道宛如一条鹅黄色的银河横亘在无尽的夜中。在那涓涓流淌的温柔光芒之中,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有鳞次栉比的铺子、有随着光芒律动起伏的鼓乐和歌声……本来有严重恐高的夏千虹此时忘却了恐惧,她的意识仿佛跌入了身下的那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虚幻而遥远,却不知为何地选择静静悬浮在尘世之间。
“千虹姐姐?!”顾十目见夏千虹居然发了整整几秒的呆,恨不得伸出他的小短手给她来一下。
“抱歉!”夏千虹回过神来,非常不好意思地指挥着纸飞机迅速降落。
工作人员提过如果众人消极比赛,三个包厢都会爆炸,所以她一开始还以为施法破坏包厢同样是非常暴力的,导致她费心费力谋划了半天试图找到能最大程度保证队友和弗莱明的安全的策略。如果包厢被魔法毁得彻底,她打算拼50%的概率让队友攻击6号包厢,然后自己开着飞机去6号捞弗莱明,尽可能地回避2号包厢被毁灭的结局。但知道了破坏包厢只是抽地板后,夏千虹就觉得没必要拼那50%的概率,万一她飞过去了绿色魔法杖的施法却失败了,那要保全两方难度就大很多了。让6号包厢攻击2号包厢才能100%保证队友以及弗莱明都能平安无事。
双脚触地的一刻,纸飞机便化为光斑缓缓消失,四个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摩天轮下依旧是欢快的节日音乐、五彩缤
纷的灯光、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在如此平安喜乐的氛围之中,彼此四目相对之间,此前针锋相对的尖锐在这一刻的暖意中渐渐融化,四个人的心第一次同时安静下来,一同感受活着的快乐。
——
顺利获得木珠子过后,顾十目一看手表已经6:24分,本来轻盈愉悦的氛围又沉重起来。每个人脖子上木珠子的数目一目了然,四个人都要在明天晚上8:00之前赢下3-5场游戏才能顺利买到烟花大会的入场券。而现在由于旅馆入住时间的限制,现在他们必须放弃参加游戏才能赶上住旅馆的时间。
不过好在夏日祭的活动大部分是24小时营业的,夏千虹琢磨着现在大不了回去赶紧闷头睡三四个小时然后11点、12点左右再出门继续玩游戏。
“我们现在回旅馆休息一会吧,”夏千虹与其他人道,随即转向凯文,“你也订了旅馆吧?”
“嗯。本来是与金承平一起订的。”
“那我们往旅馆区走吧——啊,弗莱明!”
夏千虹等人走出人头攒动的摩天轮区之后,在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上遇上显然在等人的弗莱明以及一个长发女人。她认出来这位戴着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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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面具的亚裔女人是刚才6号包厢的玩家之一。
“正等你们,”弗莱明向他们点点头,“我是弗莱明。”随着头部上下的动作,他面具上短短的一节象鼻也跟着蹦跶,看起来有一种略带违和的喜感。
“你们好,我是梁一梦。”蝴蝶小姐体态婀娜,声音婉转,跟名字一样看起来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在这里碰上夏千虹并不意外,毕竟弗莱明等人是先进入游戏,根据三小时规则他们也必定会先出来,估计在路边等了好一会了。另外两个玩家想必是不愿意等待或者不想合并小队而选择离开。
众人在往旅馆区走去时,夏千虹小队的人也挨个自我介绍了一番,并且大致分享了明日的游戏计划:
“我看大家都需要参加至少3个游戏才能过关,那么我们回旅馆休息之后,12点的时候在大厅碰头,然后一起讨论该参加哪些游戏项目吧。我们现在玩家多技能多,参加团体游戏会比较好。”
虽然玩家们都没有提前说好,但不出所料地都在最便宜的快捷酒店订了房间,倒也省去了互相找的麻烦。
“啊……12点是不是有点早?”克里斯不满地嘟囔道,“那才能睡几个小时?”
“早些凑齐木珠子比较好,”凯文淡淡道,“我同意。”
弗莱明自是不必多说,梁一梦倒是思考片刻后道:“嗯,我也认为这个安排挺合理。”
走进酒店,众人发现玩家们的房间都被分在了二楼,便一起走楼梯拐入了狭窄的通道。凯文本与金承平订了双人房,踏上二楼走廊廉价的地毯后,一个人拿着房卡很快进了房。夏千虹等三人也准备刷卡进房时,却听一旁的梁一梦略带犹豫地开口道:“不好意思,不知道能不能我们三个女孩子一起住呢?”
啊,夏千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她和弗莱明身上转了一圈,原来梁一梦与弗莱明当初是一起订了双人房?如果当时他们只认识彼此两个玩家,凑在一块开一间房是情理之中的事。非常时期本来就没什么人有心思在意这种男女大防。仔细想想与弗莱明认识以来跟他有肌肤接触的女性用一只手都快数不下了,但好像从没有人提起过这个点。不过,现在有选择了,梁一梦便马上表露出对原来世界社会文化的追求。
夏千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面对眼下这种所有社会规则被打碎的状态,被规则奴役了几十年的人一时半会不是能够轻易适应的。毕竟年纪越大,思想惯性也越大。再加上她与弗莱明相处地也不错,想来应该不是猪队友,至少不会趁人不注意搞事情吧……
顾十目由于不熟悉弗莱明,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换房,求救似的扯了扯夏千虹的衣角。
夏千虹感受到他的不安,便低头道:“我看可以啦,当然决定权在你。”
出于对夏千虹这个carry了他两场游戏的大腿的信任,顾十目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弱弱道:“如果弗莱明哥哥同意……我也同意……”
“啊,我也没意见。”克里斯意识到众人目光投向自己,赶紧表态。
在面具下的弗莱明看不清表情,轻轻“嗯”了一声,与大家道:“那我们赶紧回房休息吧,接下来的游戏也会是一场苦战。”
永夜的夏日祭·18
“我出门走走。”
吹干头发的夏千虹在克里斯不解的目光中硬是重新换上繁琐的洛丽塔裙。现在时间晚上7:43分,梁一梦还在卫生间里洗澡,是时候与弗莱明深入交流一下任务中的见闻。
尤其是关于梁一梦这个玩家。
啪嗒啪嗒的一次性白色拖鞋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她抬手轻叩房门,很快有人应答。
用额前碎发还滴着水的弗莱明一手拿着白毛巾擦头发,一手扶着门,对于夏千虹的造访丝毫不意外。他刚欲开口邀请对方进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在外面说还是里面说?”
夏千虹歪头看着他,倏尔噗嗤一笑,觉得这话问的实在做作,便道:“当然是里面啦,这面具戴着真是别扭。”
弗莱明颔首,在她进入后轻轻将门带上。
酒店的房间配置不太高,除了两张床和床头柜之外,连个电视和椅子都没有。夏千虹现在才意识到根本没处坐,只好尴尬地问道:“你介意我坐你床上吗?”
“请便。”弗莱明率先坐在了自己的床尾。
夏千虹干脆地踢掉了拖鞋,爬上了弗莱明的床头。她盘腿坐着,顺手摘了自己的面具。
嗯,虽然之前在海盗船拿下面具看过了,但现在再看着这个露着两个大门牙的丑萌丑萌的兔子面具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不过再想想弗莱明面具上那一根半长不长的象鼻子,唇边的笑意止不住,心里平衡不少。
“既然顾十目在洗澡,既然没别人,我就开门见山啦,”夏千虹舒舒服服地在软乎乎的床上活动着脚指头,“梁一梦是什么样的?”
原来梁一梦与弗莱明是在广场中央遇上的。弗莱明先前玩的游戏大部分都是游园会上经典小游戏,比如射击、套圈、扔球等。当他在广场晃悠时,无意间看见一处正在表演死里逃生挑战的铺子。当时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好在他人高马大,恰好扫过众人的头顶看见了正在参与挑战的梁一梦。
只见一名柔弱的的女性被厚重粗糙的铁链捆住手脚然后推入一个巨大的铁箱之中,合上箱子后又加上了两道金属锁。接着,工作人员合力将笨重的铁箱推入早就挖好的坑里,最后飞快将铁箱埋了起来。
饶是弗莱明见多识广,也忍不住为其捏一把汗。他知道曾经许多魔术师即使变过几次类似的魔术都有玩脱丧命的风险,更妄论一个看似弱小无助的女玩家。当然了,按理说玩家是有选择游戏的自由,既然对方主动选择参与游戏,那心中必有成算吧。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梁一梦挣扎着扒开泥土,披头散发、浑身泥泞地从地下爬出,即便如此,她还不忘用手扶着面具,唯恐动作太大在众人面前暴露玩家身份。由此可见,梁一梦虽然表面似狼狈不堪,但心态上游刃有余,即便面对活埋这种极限挑战依旧不慌不忙,实在令人敬佩。毕竟,很多时候即便知道有技能可以帮助自己脱困,选择亲历恐怖的情境也是极为考验心智的。
夏千虹心想,如果易地而处,她或许会因为害怕而放弃明显可以获胜的游戏。
之后他俩一起玩了旋转木马,游戏内容是赛马结合一二三木头人,他俩也相互配合着通关了。总得来说,梁一梦是一个比较可靠的队友。
“主要还是她的技能很强,”弗莱明毫不吝啬地赞叹,“她好像可以用语言影响其他玩家的能力。比如,我本不擅长骑马,但不知为何,她说了一句‘你一定成为优秀的骑手’之后,一切都驾轻就熟。而且,在【状态】栏中,多了一项【梦之祝福】,其中的描述包括加强骑乘能力。”
“!”夏千虹蓦然瞪大了双眼,“也就说,她可以凭空给其他队友加buff?”
那可真的是神一样的队友啊!
如果克里斯的抗状态AOE光环是已经辅助神技,那么梁一梦这个指向性加buff的技能可是万金难求,可以想象在团战里玩家们肯定排着队讨好她。就是不太清楚这个技能是否能给自己施法——若是不能的话,一旦梁一梦落单,那当真是跟瘸了腿似的寸步难行。
如此看来一看团队里有负责攻击的凯文,有作为坦克的弗莱明,有克里斯、梁一梦两个辅助,还有顾十目和自己两个功能型输出,搭配还挺平衡的。
随后,夏千虹跟弗莱明简洁概括了到目前为止的遭遇。正讲到海盗船处,顾十目便从卫生间里推门而出,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捏着眼镜腿,两只小眼睛无神地望着坐在床上的二人。
“?!”顾十目听声音觉着房里多了个人,视野却模模糊糊的,擦干了镜片一瞧,他才看清是那是与白色床单被子融为一体的夏千虹。
看着一脸迷糊却故作深沉淡定的娃娃脸顾十目,夏千虹差点笑出声,倒也没有避讳:“嗨,我过来找弗莱明,不用在意我。”
顾十目虽然从她和凯文谈话间的只言片语得知他们几个估摸着是上个任务见过的,但未曾想夏千虹与弗莱明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弗莱明看起来很能打,他心里不由得暗暗得意,当初同意入队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另外一面,夏千虹看着顾十目便觉得有几分同情,居然还要在面具下边戴眼镜,那肯定闷得很。
有第三个人在场,她对于海盗船一系列的故事不太愿意过分点评,生怕影响队内和谐,于是三言两语将众人的纠纷带过了。
看时间也过了八点,夏千虹便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房间里,克里斯和梁一梦似乎相处甚欢,两个人不知从何发出来两罐冰饮料,此时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蝴蝶面具下的面孔算不得惊艳,甚至有些寡淡,但五官端正皮肤素净,夏千虹觉着梁一梦那股超然世外的仙气愈发浓烈。
“啊,千虹回来了,”克里斯本来趴在床上随手翻着杂志,一个激灵翻下床与她道,“小冰箱里还有果汁,我给你拿吧。”
夏千虹刚想推辞说不用,克里斯却已经蹦跶着弯腰打开柜子。她的手刚刚摸到底层小冰箱的把手,目光却被上面一层的木头盒子吸引住。
咦,刚才拿饮料的时候可没看见这玩意啊?
克里斯还未来得及多想,手指已经径自拿起木盒子,轻轻一拨弄,木盒子就咔哒一下打开了。
她定睛一瞧,里边静静躺着一叠卡片。
紧接着,同一个房间里的三个玩家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
夏千虹缓缓睁眼。
她一直以为那些玛丽苏女主从五百平的公主床醒来是个用来调剂生活的段子,直到此时此刻——一片低调奢华的玫红色嚣张地霸占着整个眼帘,她不抬头张望根本望不到床边。
所以谁能解释为啥刚才她还十分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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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地挤三人间而现在突然升级成总统套房了?
想来想去,唯一合理的接解释是不动脑子的克里斯无意中触发了开启游戏副本的机关。然而她现在对于游戏内容、规则、奖励等一无所知。
这……形势相当严峻。
下一刻,她的胳膊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夏千虹惊惧交加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爬下跟团子一般软乎乎的粉床,继而听着自己用一样软乎乎黏搭搭的声音道:“苏菲!苏菲!快来帮我换衣服!”
门外很快有一个女声答应,随即一个女仆打扮的年轻女人迈着小碎步赶紧上前服侍:“娜娜小姐早上好,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呢,请问您今天要穿哪一条裙子?”
夏千虹听这位“娜娜小姐”望着窗外答道:“外边的蔷薇花开得真漂亮……今天就穿那一条蔷薇花纹的红裙子吧。”
“好的,娜娜小姐。”
于是苏菲女仆便领着娜娜小姐进入隔壁的卫生间洗漱。在体验了一把连漱口的水都要被端到嘴边的精心侍候之后,夏千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了。
看来这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
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游戏提示。而且夏千虹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控制这位“娜娜小姐”的言行举止。现在的她就好比在透过别人玩VR游戏一样,虽然感官共享,但完全没有身体的支配权。
玩家无法参与的游戏到底要该怎么玩?
在娜娜小姐软绵无力的求饶声之中,苏菲女仆狠心将束腰收紧:“娜娜小姐,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呜呜呜呜苏菲轻一点轻一点……”
“娜娜小姐,如果不打扮成一个端庄的淑女,您的母亲又要苛责您了。”
“我知道呜呜呜呜呜……那个老太婆嘤嘤嘤……”
看来这位娜娜小姐和母亲关系不太亲密,反而和女仆关系更好。难道这是一个真假千金的悬疑推理文?或者大小姐与落魄游吟诗人私奔的浪漫爱情歌剧?被迫入戏的夏千虹除了动脑子之外啥也干不了,干脆调整调整心态开始猜测接下来的剧情展开。
好不容易梳洗打扮稳妥了,苏菲便又领着娜娜小姐去餐厅用早餐。
“今天凯勒少爷要回家,太太的心情肯定非常不好。”进门前,苏菲在娜娜耳边小声提醒道。
“嗯,我知道。”
娜娜小姐低着头,十分拘束地坐在了镶嵌着一块一块亮晶晶钻石的十五米大长桌边。她很是不安地用水晶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蹭虎皮地毯。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看起来却是被迫参加情敌茶会似的。
她应该是相当害怕生气的母亲。
不过,夏千虹却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她的一分隐忍的期待。那是一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期待,好比初春时节一颗脆弱的绿芽第一次抬头看向世界一般。
莫非娜娜小姐和那个凯勒少爷关系不错?所以听到对方要回来开心又期待但碍于母亲的关系不敢表露?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才会跟自己儿子女儿关系都差成这样啊?
夏千虹一寻思,又看了一圈这金碧辉煌的餐厅,突然福至心灵。
哟呵,肯定是富豪老头子的继室和原配小孩的矛盾吧?别到时候又会冒出来个私生子吧?
这部家庭伦理肥皂剧可以说是非常热闹了。
56、第二个休息日·1
主线任务2“夏日祭”:完成
奖励结算:幻化魔法x1,技能点x2,属性点x2,背包格数x1,莲花灯x1
支线任务1“帝姬之心”:完成
奖励结算:罗刹面具x1】
夏千虹缓缓睁眼,看见天花板上几个大大的金字“剩余人数:1013人”和“距离下一个任务的时间:100:00:00,99:59:59,99:59:58……”
她眨了眨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了面具的束缚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呢。
仔细 瞧,还是有整整五天时间的休息时间。玩家存活比例跟上一个任务差不多。夏日祭任务中活下来的玩家有15人,虽然不清楚加入任务总人数多少,但起码比第一个任务存活人数多。这倒是给了夏
千虹一些信心,之后随着玩家技能提高总体存活率是呈上升趋势。
她随手拨了拨头发,发觉身上的衣服变回白T黑裤,活动起来自在多了。
轻车熟路地打开【属性】面板,夏千虹思索片刻,将属性点分别加在体能和敛捷之上。她还真不大清楚敛捷到底是什么属性。技能点自然是用来点亮大招,如此来下一个任务中她就可以自由使用三个技
能了。
接着,她——查看此次任务获得的物品说明:
"【莲花灯·物品】
描述:赢取猜灯谜大会第一名的奖励。天上神女所作的纸灯笼,蕴含圣洁之力。使用方法:莲花灯将净化所有灯光所及的鬼魅污秽。仅能使用一次。"夏千虹不由得双眼放光,这下终于有了能与妖魔鬼怪正面交战的法系道具了!
"【罗刹面具·物品】
描述:王国祭祀所刻的魔法面具。帝姬护卫为表感谢郑重赠与的礼物。
使用方法:戴上面具后将散发强烈的煞气,可在短时间内以气势压制敌人。"
哟呵,看来夏千红当初用掉的恋人塔罗牌成功促成了一对佳侣。虽然罗刹先生一直是 副别人欠了他千八百万的模样,但出手还是挺大方的嘛。她十分爱惜地顺着面具流畅的线条来回摩学,觉得自己日后的半条命都可能得依赖这张面具了。
不过,她不禁轻轻皱眉,现在手上的道具和技能多半是防御类要让她在任务里挂掉确实没那么容易了,但做任务只防不政实在太被动了,总有需要先发制人的情况,然而她一点政击性的能力也没有。只能一会找弗莱明看看他有没有合适的道具了。
整理完思路,她终于点开【幻化庵法】,抽出一件荧光黄色的救生衣。之前在海盗船她就想好了,像她这种早鸭子掉进水里头就是凉凉,而之后任务里大概率还会遇上需要下水的情节,她决不能因为不
会游泳而被队友抛下。
幻化出物品之后,墙上与上回一样浮现淡金色的文字提醒她50小时候会开启【苏醒仪式】与【问答环节】。大咧咧地往木头床上一躺,她开始抱着枕头冥想撰写日记。
—场梦后,她缓缓睁眼。
揉了揉因为躺太久反而有些酸痛的腰,夏千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现在回相起来,无论是北斗七星列车还是夏日祭,虽然都有紧张恐惧甚至危及生命的时刻,但部被途中令人难忘的景色模糊稀释成淡淡的色块,融入大千世界的繁华与旺盛之中。是因为人们的记忆为了
自我保护总会自动淡化不愉快的经历吗?还是代理者有意让玩家们体验一个又一个如此丰富、充满魅力的世界?如此这般又有何目的呢?防止玩家们消极对待任务?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夏千虹推门而出后,不禁一愣,眼前是一副陌生的景象。
她清晰地记得上一回的80层的公共空间是一个中世纪酒馆,四处都是暗沉的木板和浓烈的酒味。而此时眼前却是某个学校食堂的装潢:一排一排明亮的白炽灯、一套一套的便宜铁质桌椅以及-片粗糙的
水泥地,看起着实贫穷。
一回头,她看见自己房间的门牌号赫然是“8502”。
这果然不是80层。
为何玩家会更替房间甚至层数呢?夏千虹-开始以为一旦分配了房间他们是不会移动的。这样的设定非常符合其他视图限制玩家们交流信息的规则,她便没有深入去考虑。如今看来,既然新玩家会在底
层苏醒而老玩家们完成任务会往上升层,由此可以推测夏千虹之所以能在85层醒来,多半是因为许多前辈们没有能活下来才给她腾了空间。
因为幸存了下来才会感受到前两个世界的美丽吧……她几乎都忘记了任务中的惩罚有多么严厉。
夏千虹自责地沉默了半晌,脑海中掠过两张熟悉的脸,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喂,夏千虹。"
一声欠揍的声音扫光了夏千虹心里几分幽幽的惆怅。她猛然回头,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江万洲从食堂对面走过来。“啊咧,你居然还活着,”她忍不住朝上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我看到你真的好激动哦。”
“在下不才,确实成功完成了任务,”江万洲咧嘴 笑,露出了几颗大白牙,“想起先前列车上的诸多往事,确实有不少对不住您的地方,
现在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后悔万分啊!”"说人话。"
“哎呀,你就不准我给您赔礼道歉那?”江万洲轻飘飘地鞠了一躬,不知从哪抓来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偶,“喏,正好跟您的那只凑成一对。”夏千虹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江万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这么看着我啊,搞得我有多小人一样,”他直起了身子,语气里居然还透着委屈,“任务里大家不都想尽办法活下去么?现在又不是在做任务,就不准我试着修复关系,拉拢人心了?”“你能好好说话吗?”夏千虹受不了对方的油腔滑调,皱着眉头接过兔子玩偶,“行了,我收了,你赶紧走吧。但这不代表下一次在任务里见面的时候……话音未落,她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叮咚”。
正奇怪着,只听江万洲笑着转身离去:"下一次任务里见面的时候咱们就是铁打的队友了。"
夏千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说什么,歪头思考片刻,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顿时如五雷轰顶。
“你丫骗我组队?!”
她绝望地看着人物面板上【状态】一栏里显示着“已与2名玩家组队”,两眼瞪得溜圆。这几个字仿佛在她的视网膜上灼了一个洞似的,气得她把免子玩偶狠狠摔倒地上。
她早该想到的!
上-回任务结束后江万洲就试探过她有没有组队的意思,当时她还感佩对方挺尊重自己的意见,说不组队就不组队,丝毫没有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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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或者强迫之意。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江万洲的思想节操,那所居然憋了
整整一个任务就为了趁自己放松警惕时下手,其耐心及执着可真令人叹服。
现在怎么办?
明明和弗莱明说好的不会增加固定队友的,才过了一个任务就因为她的粗心大意违背了约定,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啊?
"千虹,你要加入我们的讨论吗?"
真是怕啥来啥,夏干虹极为不情原地拾眸。只见弗菜明从食堂另 端的餐桌站起来朝自己走来。他起身时差点撞上从天花板重下的白炽灯,两条浓眉不经意间蹙起,一双深绿的眼睛平静坦然地望着自
己。
“什么讨论?”
关于任务中应该带上什么装备,”弗莱明留意到地上的兔子玩偶,顿了顿,竟然弯下腰将玩偶捡了起来,细心地掸了掸灰尘后放入她怀里,“85层的几个朋友在那一桌交流意见。”
夏千虹五味杂陈地接过那只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的玩偶,抬眼又看了看一脸正直的弗莱明,最终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到一群玩家中间。
果不其然,江万洲也混在一群围在矮矮的铁餐桌旁边的人群里头,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位高谈阔论的玩家,表面看上去还算得上秀气斯文,顶着 副人畜无害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潜伏在众人之
间悄悄收集信息。
自从清楚地认识到可以携带行李进入任务后,夏干虹本人也有大概地考虑过要携带哪些物品进入任务。食物和饮用水为了保鲜肯定要占用【背包】的格子,那么其他类似羽绒服、救生衣、睡袋、手电简
等服装以及道具要如何分配?她本人能背得动的东西不多,【背包】格子也十分有限,确实需要好好考虑如何取舍。
“我认为帐篷还是应该放入【背包】里。幻化出这玩意的家伙显然是不太懂户外活动的,搞出来的帐篷特别重,背起来太费劲了。”
“可以卷起来扛在背上的东西应该尽量自己扛,【背包】的格子那么宝贵,应该多用来存粮食和水以及一些易碎品。”
“像睡袋这类比较轻便的物品就完全可以自己背,但很多力气不大耐力也不够的玩家真的背不动帐篷……”
夏干虹在一条铁板椅上找了块空出的地方坐了上去。周围的玩家似乎已经讨论了好 会了,桌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道具,包括剪刀、镊子、胶水、打火机等等,一旁还有一个土黄色的小腰包和黑色
的大书包。
“身上背一个包,腰上再带一个腰包是比较合理的。但背包和腰包的款式就只有一种,许多东西都装不下。”
“其实可以剪下一些衣料缝制一些小口袋会便利很多哦?”
一个温和又熟悉的声音加入了对话。
夏千虹目光下意识投向声音的源头,只见金发飘飘的安娜贝拉微微低头拿起士黄色的小腰包比划了一下,几根修长的手指麻利地剪下了白T上的一片布料,接着陶出了针线就地开始缝纫起来。眨眼问一个
白色的布袋子被结结实实缝到土黄色的麻布上,虽然颜色看起来不太和谐但针脚细密,不愧是外科大夫。
"好厉害啊!安娜贝拉,你能教教我吗?"
夏千虹立刻屁颠屁颠凑上去,绽放出一个无比纯真的笑容。
57、第二个休息日·2
本来夏千虹自己也挺意外能够碰上安娜贝拉的,毕竞先前在80层的时候两人就没分到 块去。现在知道她认识的唯 治息技能玩家活过了第二个任务并且还住同一层,夏千虹言出望外,连忙去套近乎。
"千虹你也在呀。"
安娜贝拉之前收到了夏千虹的留言,加上跟对方在第一个任务有过一段生死与共的经历,自然是比旁人亲近些。海蓝的双眸不禁染上了笑意,开始耐心地教导夏千虹如何穿针引线。
85层玩家讨论会持续了很久才初步敲定一个合理的出行装备清单。会议结束后玩家们三三两两都回了房,也有少数几个人和安娜贝拉坐下来学着如何自己改造背包。夏千虹正专心致志地捣鼓着针线,可不久就垂头丧气地发现自己如论如何努力都缝得歪歪扭扭,简直不堪入目。
"唉,我缝的袋子好丑好丑啊……"
她抬眼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些心理安慰。
“不是我说,这玩意掉地上别人还以为是乞丐穿的衣服,”一旁的江万洲忍不住搭腔,“你小学劳技课怎么及格的?”
夏干虹将针线活往旁边一扔,想好了百+种怼人的话准备batle 番,却猛然发现连江万洲的背包都比她的看起来美观许多,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咽了下去,一时间沉浸在笨手笨脚的打击之中无法自拔。“别这么说人家千虹,只要缝的结实不就好了。现在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背着同样的包,追求什么时尚呀?”
安娜贝拉温和地看了一眼懊恼的夏千虹,拿起她扔在桌上的半成品,三下两下就把原本丑不拉几的袋子弄得正经了不少。
江万洲不可置否地继续缝纫,同时不着痕迹地将作品往安娜贝拉眼前凑。
“啧。”
“哎,”安娜贝拉终于注意到江万洲手里好看的布袋子,不禁向他投去看大弟子的慈爱目,“没想到万洲是个心灵手巧的男孩子。”
“老师教得好。”
江万洲面不改色地吹着彩虹屁。
夏千虹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翻了一个大白眼。江万洲这种挑衅 般的区别对待不就是因为想巴结着安娜贝拉好在以后的任务里攀上关系嘛?而自从这所绑定了她就已经懒得维持面子情了,反正之后的任
务里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不好好相处也要好好相处,他就索性放飞自我了。
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除了在桌子下狠狠踹他一脚之外。
在江万洲发作之前,夏千虹戏精上身,马上扑到弗莱明旁边大声哭诉:“鸣哇,弗菜明你看看他,刚才还那鼻孔瞧我,面对大美女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弯!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江万洲看着对方如受了气的媳妇躲在弗莱明身后进行着做作到尴尬癌都犯了的表演,捂着腿瞪着她,血压蹭蹭往上涨。
自认为有着丰富看孩子经验的弗莱明顿时感到责任重大,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
夏千虹觉得再怎么着弗莱明也应该站在自己这边,搞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她气得跺了跺脚,满脸委屈地投靠安娜贝拉。
“嗯,万洲是不该那么说你,”经常跟病人打交道的安娜贝拉自然是看出了夏千虹的寻求关注的小心思,十分熟练地转移了话题,“不用担心,干虹多练习练习就会变得更熟练了。在医学院里读书的时
候大家都是从缝纫开始练习的,就算是我一开始我也很不擅长的。继续努力哦~”
喊,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擅长打太极啊?
而且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让人不太舒服……显然又是把她当成孩子一样看。
夏千虹看着安娜贝拉递到她面前的半成品,很僵硬地瘪了瘪嘴重新坐下来干活。
江万洲见对方戏精上身的尬演也没得到偏爱,瞬间流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讨好安娜贝拉的态度更是殷勤,时不时丢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毫无办法的夏千虹就心里不由自主地迁怒于弗莱明。
哼,要是他刚才护着自己,江万洲至于如此狂妄吗?
加上之前的新仇旧恨,真是越想越气。
“嘶——”
不专心干活的夏千虹终究是戳破了手指。在血滴染红作品之前,她一声不吭地迅速按住伤口止血。发觉她的小动作的弗莱明马上关心道:“没事吧?”夏千虹抬头,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楚楚可怜。
正当他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安慰时,只见她一扭头,用撒娇的口气引起安娜贝拉的注意:“呜呜呜我的手指受伤了!”
一旁的弗莱明见夏千虹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突然有些怀疑人生。以前他没有少带过一众侄子侄女,只要他板起脸来让他们互相道歉和好就没事了啊,怎么现在反而弄巧成拙了?(侄子侄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的脸有多可怕啊弗莱明叔叔QAQ)
江万洲很是不耐对方能使用女孩子独有的武器,非常响亮地咂嘴表示鄙视之情。
安娜贝拉见两个人明里暗里斗智斗勇,摇头失笑,重新坐到夏千虹身边:“现在还没有人做出创可贴,就用布条先凑合着……还疼吗?”“唔不疼了。”
夏千虹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泪水还没来及收回去就顺着脸颊往下淌了。一时间她还真有点尴尬,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安娜贝拉见她那么难过,又惊讶又心疼,连忙道:“千虹学得这么认真,我在你的包上缝几朵小白花做奖励吧~”“真的吗?”
得到特殊待遇的夏千虹心情由阴转晴,十分好哄。
“当然了。”
看着安娜贝拉修长好看的手指翩翩起舞的样子,夏千虹的心里舒坦了不少。
不过,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在座的玩家虽然暂时聚集在一起,但每个人的人生经历社会背景恐怕大不相同啊。平时由于任务的关系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精神高度紧张,她几乎都把地球往事抛到脑后。
若不是一场意外,他们一辈子都不看有交集吧?
是啊,如果不是世界消失,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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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砸上一个高学历高颜值体能优秀的美女医生手把手教她女红呢?她 定还会日复一日地呆呆望着病房里那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瓷砖,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慢慢枯
萎死去吧….
望着一圈安安静静闭嘴干活的伙伴,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又俗又矫情的岁月静好之感。她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略带酸涩地将现下的分分秒秒珍惜起来。
“弗莱明,等一下!”
弗莱明与夏千虹各带着缝制完毕的包分别往房间走,他的手都摁在了门把上,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嗯?现在愿意搭理他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一想到无论如何也要要跟弗莱明解释江万洲强制组队的事情,夏千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无措:“能进去说吗?”
他下意识抬了抬眉,拉开门示意她先进,嘴角却是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是第二次进入弗莱明的房间了,眼前是和上一次几乎毫无区别的简陋装饰。
夏千虹下意识一愣:弗莱明这个人真的对生活品质和审美真是毫无追求啊,跟花了几个小时装扮自己房间的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又坐到同一张木头椅子上,她开门见山地把脑门往桌上一砸:“对不起,我不小心绑定了另外一个队友!是我蠢!都怪我!”
弗莱明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提这个事,口气十分惊讶:“发生了什么?”
江万洲那个魂淡骗我触摸了绑定队友道具!”她抬眸露出红红的额头,愤愤然道,“我早就该警惕他了,上一回他就提出要不要组队被我拒绝了,可是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要脸啊……”
“……”弗莱明的脸色一沉,若有所思,“他为何一定要跟你组队?”
“不清楚,我和他关系挺 般的,”夏千虹这才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他的脑子也不笨,跟我在-队感觉于他没有多少好处…啊,我知道了!他其实是不是相和你组队?但是他从谁哪里打听到我俩组队了呢?"
闻言,弗莱明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夏千虹见状也明白过来了:“莫非你和他提了?”弗莱明轻咳两声:“发生这事不是你的错。既然成为队友了,那就好好合作。”
嗯,现在换他尴尬了。
夏千虹看了一眼弗莱明强行气定神闲的模样,非常和善地没有让他下不来台,只是捂着脸嘟 道:“别人也就算了,要怎么和这么讨厌的人好好相处啊,说不定转眼就把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心地不坏。”他低低道。
"总之你没有意见太好了。"
跟被迫和江万洲绑在一起相比,夏千虹更是担心弗莱明为此不高兴从而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那样就实在得不偿失了。作为泄露信息的罪魁祸首,他不好意思发表任何意见,只能顺水推舟地点头应下。
虽然两人队不得不变为三人行,他们默契地并没有提出邀请江万洲加入会谈,对此人的态度心照不宣。这一发现倒是让夏千虹满意起来。
58、第二个休息日·3
【苏醒仪式】和【问答环节】开始时,所有的玩家被强迫传送到食堂中央的【核心】附近。
夏千虹在自己的房间里懒懒的补觉时就被拖过来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
【苏醒仪式】与前一次一样没什么内容,在上个任务里牺牲的玩家有刚刚被唤醒的新玩家补上。夏千虹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核心】展示的文字再一次出现变化:
"【问答环节】开始。85层的玩家们可以自由提问2个问题。"
“为什么幻化魔法无法幻化出任何热武器?”
看到这个问题,她迷迷糊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
到目前为止自己一直在收集生存装备,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武器上面去。对啊,现在想想如果能人手一支木仓多好,第一个任务里那些尖牙免子们就不足为惧了。智斗斗不过的时候,武力压制还是很靠谱的。
"答:为了防止玩家携带入任务影响世界稳定性。"
这个答案听得她满脸问号。余光扫过其他人的脸,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露出意外或疑惑的表情。若不是【核心】强行按了个静音键,她可以想象现下绝对会是一片喻喻嗡的窃窃私语声。
主要是这个解释实在太暧昧不清了,甚至听起来有些敷衍。先前代理者的回答都十分详尽,现在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态度实在让人不太舒服。
热武器会带来无差别杀/践无论是午针对NPC还是玩家。她一开始还以为代理者的回答会往团队游戏的性质上面带,然后强行给大家灌一口共同协作才能让文明延续的鸡汤。她还甚至脑补这会不会时空之
主某个悠闲的午后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人性实验:人类在末世环境中究竟是会被外力压迫致死还是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然而代理者并没有按套路出牌,不期然提到“世界稳定性”这个听起来不明觉厉的名词。如果说热武器会影响世界稳定性,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杀人=降低世界稳定性”?
这里的“杀人”是NPC还是玩家,亦或两者皆有?若是如此,世界的稳定性下降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夏干虹琢磨着下一回任务回来她可能会抢首问这方面的问题.她原先还没有强烈的感觉,如今却总觉得时空之主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总之,现下的一切肯定不是表面上完成任务就能重新创造世界那么简单
的事情。
所以破解时空之主的世界观也算是一个隐藏任务吗?嗯,有难度的挑战,她还挺中意的。不久后,金色的文字再一次变幻:
"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玩家跳过任务或者选择愿意进入的任务?"啊咧,这么快就有人安于现状不想做任务了吗?
夏千虹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的脸,其实内心不太理解这种心态,且不说做任务关乎人类文明的存亡,现在能幻化出的东西不多,自个儿在房问里玩的花样有限,比起一个人自闭,肯定是做任务累张刺激有意
思啊?
她觉得时空之主不会允许所有人在这个白色的四笼里醉生梦死。即便允许,她不认为如此做就能够一直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当初地球世界那么大都能莫名其妙爆炸,谁知道这个被制作出来的小空间到底
稳定不稳定啊?
更何况,在白色空间里的时候,所有玩家是永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造物主允许永生生物存在吗?
以前作为坚定无神论者的她还坚信未来点亮某些科技后是可以造出个不死不灭的基因改造人之类的,然而现在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了有神的存在后,她对此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而且,虽然对于神的规则还有什么高维度存在全然不懂,但允许一群永生生物在一个没有能量循环的小世界里活着,怎么想怎么不对头。即便她对物理没有深入了解,也是知道能量守恒定律,玩家们到
目前为止无论是技能还是变出物品全部都是无中生有,这种神迹一般的操作连很多奇幻科幻小说里都没有的。
好吧,都有时空之主这类“反科学”的存在了,现在去生搬硬套那些她都搞不太清楚的物理理论实在是有些多余。
她应该接受设定、熟悉设定,然后巩固自己在设定中的优势。
——不过话说回来,选择任务的自由倒是很吸引人。
夏千虹从上一次完成任务跟周围人交流之后,发现每个玩家去往的任务世界各不相同,任务内容更是千奇百怪。由于任务过于多样化,她旁听了几个玩家侃侃而淡谈他们过去的经历之后就没有再特意去打
听了,反正就算认真总结经验也未必能在自己的下一场任务派上多大用场,不如自己好好在房间里做准备。
所以如果能提前选择任务就可以获得巨大优势。首先她可以有针对性地筛选需要带的物品,【背包】格子也不会过分紧张了;其次,情况允许的话还可以提前跟弗菜明商量一下战略方针,总归不至于打
没有准备的仗。
更重要的是,得到了选择的权利对每一个曾经的无神论者、每一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答:若是玩家顺利完成十个任务就有选
择的权利。那时候玩家们可以继续进入任务,也可以留在空间里生活,不会再有强制执行任务的规则。不过,目前只有使用特殊道具才可以选择进入指定任务。
【问答环节】结束。在下一个任务中活下来的玩家们可以继续提出两个问题。距离下一个任务还有49:44。请各位好好休息,准备开启新的旅程。"
众人一片哗然。
夏千虹则是愣怔在原地——她居然想错了?
时空之主真的会允许一分玩家呆在理想城 般的白色空间里永生吗?虽然完成+个任务的条件看似很高,但是总有天选之人能过五关斩六将获得成功,到最后人类文明会由3000获得永恒与幸福的人
组成。
这到底是文明的进步还是退步?
她摇摇头,试图把多余的想法赶出脑子。反正她也不关心什么人类文明的延续、世界的存亡之类,眼下更吸引她的还是如何获得选择任务道具。
或许多做一些支线任务就有机会掉落?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夏千虹走到【核心】面前,查看自己有没有新消息。
上一次她与三日月、迪雅和安娜贝拉发了个问好后,三人不多时也客气地回复了。而这次任务后,夏千虹只确认了安娜贝拉一人还活着,不知道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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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如何了。再怎么说她们之间也有同生共死的革命
友谊,她还是希望小伙伴们能好好活着,说不定下一次在任务里相见时还能打出默契的配合。
【核心】赫然投影出两条新消息。
夏千虹眼前一亮:果然三日月跟迪雅都还活着,太好了!两人都在几个小时前留言给夏千虹保平安,且表达了希望之后能在任务里遇上的愿望。别说,这个愿望还真有可能实现。
根据代理者描述的匹配系统是根据玩家的陶藏分进行随机匹配队友的,而像他们这样活过两个任务的玩家比例应该比较小,相互碰上的概率就高很多。总之同为大师分段时遇上熟悉的队友的概率比同为
青铜分段遇高许多。
"千虹,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她回眸一瞧,只见弗莱明跟江万洲在一起正朝自己走来。
“嗨~”
江万洲装作没看见夏千虹明显的不悦,十分欠揍地招了招手。
虽然在夏千虹喷江万洲时弗莱明隐约有护着对方的意思,但他一直对江万洲态度疏离,想必也不是太喜欢这个人。所以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混到一块去了?
"既然以后我们是队友,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
弗莱明老远就能感受到夏千虹浑身散发的“带着这个人滚远点”的气息,不过作为长辈他自顾自地萌生出一种要两个小朋友重归于好的使命感。
要是夏千虹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声抗议:他俩可从来没有好过,要搞哪门子的和好?
无论你喜欢不言欢,我们接下来的任务里会 直在一起哦,”江万洲依旧笑眯眯,不疾不徐道,“不如快些接受现实,一同实现利益最大化,聪明的你心里肯定很清楚我说的有道理,不对吗?”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再加上那从容不迫的态度,她只觉火苗往脑门上窜。
弗莱明看着一个人鼓着腮帮子赌气不说话,再看看另一个一脸嘚瑟地耀武扬威,如此孩子气的互动不禁令人摇头叹息。
“将个人恩怨先放到一边,”弗莱明强硬地拉过两个人,“为了日后顺利的合作,我们必须约法三章,然后相互了解彼此的技能。”"我一定全力配合。"
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江万洲自然满脸堆笑。
在夏千虹全程冷漠脸中,弗莱明带着两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和江万洲语重心长地讲述了作为真正的队友之后他们之间该如何正确相处。无非就是不要再擅自增加队友,要互相信任,彼此扶持,但不要司
着生命风险救人(虽然他根本不相信江万洲会那么做)。
江万洲将双臂叠加在一起,平整地放在桌上,像个一本正经听老师说教的学生,小模样还挺无辜。
夏千虹觉得弗莱明还挺吃这套,因为本来话少的弗莱明在教导人的时候意外地能说,那一种极为耐心又循循善诱的态度她八辈子都学不来。
不过,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心里倒是很开心的。上一次发出组队邀请时他拒人干里之外的模样还令人记忆犹新,而如今态度的变化想必是因为跟她出生入死了几次后他真正从心底承认她是并肩作件的战友
了吧。
她托着下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