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伊朝夕》
1. 001 似梦非梦
当红女演员许楠伊被公司封杀了。
此消息一出,迅速占领了热搜第一名。
许楠伊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翻着手里S+的剧本,她为了能更好地理解角色,不仅买了实体书,还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把这本书认真的看了好几遍。
“顶级作家写的就是不一样。”
许楠伊合上书,分析道:“这就是我想演的大女主成长记,题材新颖,人设立体,大IP加上顶级流量加持,拍出来肯定大爆,希望编剧能尊重原著不要魔改,不过,丞相和太后这条线拍出来能过审吗?”
“嗡嗡嗡——”
许楠伊拿起茶几上振动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导演试探道:“楠伊,剧本看完了吗?”
她扯起嘴角,挂起了一抹弧度:“导演,我不仅看完了,还把整本书认真的看了两遍,导演请您放心,我对这个角色很有信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导演不自在的语气:“楠伊啊,我们今天开了个会,大家一致认为女二的戏更适合你,以你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角色就是你的统治区,我们对你也很有信心。”
晴天霹雳。
许楠伊整个人石化了,她急得不自觉提高了嗓音:“导演,我们之前都谈好了,这马上要进组了怎么就变卦了?女一号又改成了谁?”
导演犹豫再三,支支吾吾道:“你的......死对头。”
许楠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的:“导演,女二的戏份也太少了吧,人设也只能用恶毒来形容,我好不容易转型成功,不想再接这种人人痛骂的反面角色了。”
导演不甘心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角色,戏份是不多但人设突出,好多人都抢着要演啊,我听说你家里遇到了困难,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你要知道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女演员的花期可是转瞬即逝的哦,这次我们的制作班底都是大牛,你拿个最佳女配不成问题。”
许楠伊黑脸。
即使能拿奖也不演了,她好不容易改变了观众对她的刻板印象,不能在以身犯险,以前的她连评论区都不敢看,底下清一色全是骂她的,甚至有不理智的粉丝扬言要取她的命,不过,也不能怪大家对她有偏见啦,毕竟她之前为了给父亲看病,接的戏不是恶毒的反派,就是反派身边坏事做尽的小丫鬟。
许楠伊干脆的拒绝:“谢谢导演的邀请,期待与您的下一次合作。”
导演继续劝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在慎重考虑考虑......你想要演女一号也不是不可能,我现在还有事,晚上我们在详细的聊。”
许楠伊扯着嗓子:“导演,喂,喂,喂?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挂了?”
5分钟后。
“叮——”
许楠伊收到了一条消息,当短信界面刚弹出来,她就像被点着的小鞭炮,“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私自违约不说,还敢给我发酒店位置和房间号,就你那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我许楠伊就是不拍这部戏,也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她一想到那个肥头大耳的猥琐导演,脑袋就像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
她算是明白了。
今天那些莫名其妙的黑热搜原来是对家在搞鬼,她气恼的吐槽道:“就会用下三滥的手段,还想让我给你搭戏,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手一甩。
“咻”的一下,手机直接飞出去一米多远,重重的砸在了床上。
*
“小姐,小姐,小姐快醒醒。”
被吵醒的许楠伊拽起身边的被子,蒙住头,迷离道:“哎呀,好吵啊!我都说了不演恶毒女二,让我再睡一会儿。”
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女子走到跟前,轻轻掀起床幔:“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今日可是元宵佳节,相爷和夫人正等着您去用饭呢,再不起身时辰可就要错过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打扰我睡觉,什么破元宵节,谁爱过谁过。”许楠伊嘟囔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姐——”
“真是吵死了!”气呼呼的许楠伊一把甩开头上的被子,哈气连天的伸着懒腰:“睡个觉都不安生,这梦做的可真乱?”
她眼帘一抬,足足定了五秒。
“啊——”
一声高呼,震响了整个丞相府。
许楠伊猛地抓起身边的绣枕,朝着眼前那身着丫鬟装束的陌生女子掷去,厉声质问:“你是谁?竟敢擅闯我家,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她慌忙地四处翻找手机准备报警,许楠伊明明记得手机被她扔到了床上,怎么不见了?
小丫鬟心里“咯噔”一下,她以为小姐又在耍性子,立即跪到床边惶恐的回应:“小姐,奴婢是小蝶啊,相爷已经派管家过来催了好几次了。”
“小姐?小蝶?相爷?管家?”
许楠伊疑惑不解,她睡觉前还在和导演讨论剧本呢,也没答应导演的邀请啊,现在怎么会在剧组里?
此刻,她轻轻一跃下了床,环顾四周,打量起了房间的布置,瞳孔震惊道:“拔步床?”她又伸出手指敲了又敲,不禁感叹:“这声音,这材质,剧组这次是真舍得花钱啊!”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大脑。
【请执行者领取系统任务,解锁女二许楠伊的身份。】
【任务一:桃花巷,女二阻止女主白溪和男主楚砚朝见面。】
【任务二:三柳街,女二阻止女主白溪救大皇子宋毅。】
许楠伊的暴脾气直接上来了,对着声音一顿输出:“系统?任务?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不听的代价:永远留在这里!】
她穿越了——
穿进了刚读完的那本书里,并且她还真成了不想演的恶毒炮灰女二——许楠伊!
和她同名,宿命感直接拉满。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她在书里还有个厉害的左丞相老爹,至少她不用为了生计发愁,若是穿成了不受宠的小庶女女主,那她估计连第二集都活不过,就得领盒饭了。
以许楠伊能屈能伸的性格,为了能回家忍了,她立马耷拉下肩膀:“我听,我听,我听!”
若是系统有模样,现在肯定是傲娇的臭屁脸,真是连阿猫阿狗都敢爬到她头上踩一脚了,她心里盘算着先稳住系统,再找机会摆脱它的控制。
【系统抗议:我不是阿猫阿狗,我不是阿猫阿狗,我不是阿猫阿狗,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系统警告: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任务失败将受到惩罚。】
“还会读心术?”
许楠伊震惊的转过头,目光扫向小丫鬟,略带迟疑道:“小蝶,从府里到桃花巷需要几个时辰啊?”
小蝶看着一直自言自语的小姐,早已经吓傻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两刻钟。”
两刻钟?半个小时?那她岂不是要在剩下的半个小时内完成两个任务?
“来不及了,去桃花巷。”许楠伊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小蝶,朝着府门口跑去。
小蝶的脸拧成了包子,带着哭腔道:“小姐,您不能私自出府,相爷那里不好交代。”
这也怪不得小蝶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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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原主许楠伊,在小蝶眼里,这个小姐不仅不学无术,还性格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拿奴婢们出气,简直是无恶不作,每次许楠伊偷跑出府,受罚的总是小蝶,她背上的旧伤还未愈合,又会及时的添几道鞭痕或者板子,小蝶每次醒来都当成最后一天过,也不知道哪天,她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坐在马车里的许楠伊心中感慨万千。
按照系统今天给的任务,这是小说前几章的剧情,整本书的故事情节是这样的:
落魄男主在元宵节捡到了女主的珠钗,他归还珠钗时就喜欢上了女主。
女主当天又偶遇被刺客追杀的大皇子宋毅,还舍身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剑,不久后女主便成了宋毅钦点的侧妃,还诞下了大凌朝的第一位小皇孙,在府里受尽白眼与刁难的女主,借此改变了命运。
随着先皇病重,二皇子宋辙谋乱被贬为庶民驱逐出京,宋毅继位没几年就中毒身亡了,他弥留之际强忍着疼痛亲自执笔写下诏书,破格任命还是刑部尚书的男主为右丞相,赋予他辅佐年幼新帝的重任,以保江山稳固,免遭动荡。
小皇帝登基后,女主顺势成为大凌最尊贵的太后,宋辙再次起兵造反囚禁了女主,男主救走了小皇帝。
最后,宋辙登基,男主、女主还有小皇帝都死了。
“啧啧啧,这皇帝也太坏了,男主明明是为了保全小皇帝和女主才与皇帝谈判的,还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扛下来了,只可惜女主到死都不知道真相,这本小说男女主居然没有感情戏,说起来,男主考取功名都是为了娶女主,结果两人是有缘无分,竟白白错过了,最可气的是女主成了太后,还对男主各种打压,真是造化弄人。”许楠伊皱着眉头,忍不住又是一番感叹。
小蝶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壮着胆子问:“小姐,谁要考取功名?什么造化弄人?”
许楠伊为了稍微改变一下在小蝶心中的印象,尽力扯出一个微笑,语气温柔的说道:“我随便说的,小蝶,马车太慢了,你让车夫快点。”
她看到小丫鬟的眼睛瞪成了玻璃珠,满脸震惊的打量着她。
许楠伊也是初来书中乍到,现在还不能让这个小丫鬟看出破绽,故意把脸拉长了几分,眼神一挑做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小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再次确定还是平日里的那个小姐。
许楠伊嘀咕道:看来原主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确实对这个小丫鬟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想要改变小丫鬟的看法,估计要费些功夫。
哎,任重道远啊!
车夫隔着帘子,忐忑的回应:“小姐,今日是元宵佳节,行人堵住了街道,马车......过不去了。”车夫瑟缩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不已,他紧紧地捏住手中的缰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起初还能隐约听到一些低沉的呢喃,但渐渐地,这声音变得如同蚊蝇振翅般细微,到最后更是几近于无。
看来,原主的恶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以至于连一个小小的车夫都对她如此畏惧。
【系统提示:距离任务结束还剩30分钟。】
“来不及了,下车!”许楠伊拽着小蝶下了马车,元宵节人山人海,两人一路小跑,过了一刻钟才赶到桃花巷。
【男女主已经相遇,任务一失败。】
【警告:距离任务二结束,还剩15分钟。】
无语到家。
为什么不早说?耍人啊?
许楠伊内心骂了一千遍破系统,她叉着腰,气喘吁吁对小蝶说:“小......蝶,去......去三柳街。”
2. 002 任务失败
等两人火急火燎的来到三柳街,却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到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将原本青色的石板路染得鲜红一片,两伙人正在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交织,嘶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更是令人作呕。
“就当是在拍戏。”许楠伊强行安慰自己,她拽着小蝶躲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柳树后面。
许楠伊观察了两分钟,女主的影子都没看到,别说女主了,连个女刺客都没有见到,她焦急的拍了拍小蝶的肩膀,压低声音:“小蝶,哪个是宋毅?”
小蝶头上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颤抖着嗓音说道:“小姐,那个身穿白色袍子的是大殿下,他被围攻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去报官吧。”
“在观察观察。”
忽然,前面的那道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朝她俩藏身的方向扫了一眼,两人身体瞬间僵住,屏住呼吸不敢再轻举妄动,心跳声如擂鼓一般。
许楠伊觉得这个刺客的眼睛很熟悉,但书中也没有任何刺客的描述和插图,真的是很奇怪。
【系统警告:距离任务二结束还剩3分钟。】
还剩3分钟!!!
许楠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出意外,她的第二个任务恐怕又要泡汤了,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道粉色的影子猛地朝着宋毅扑了过去。
女主白溪终于出现了。
“闪开!”许楠伊快步冲到宋毅身旁,她毫不犹豫地推开身穿粉色夹袄的白溪。
“呲——”
好巧不巧,偷袭的那名刺客,他手里的利刃划过许楠伊的手臂,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衣衫绽开一朵猩红的花。
“好疼。”
“破系统这是要我的命啊!你只说了救人,并没说会受伤啊?”许楠伊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的咒骂。
【系统警告:这是你未完成任务一而受到的惩罚。】
许楠伊:“......”
宋毅未停手,转而又与偷袭的那个刺客缠斗了起来,他要应对两名刺客,现在完全处于劣势,体力明显的下降了。
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碎碎念道:“大哥,你可一定要撑到官兵过来,不然我的小命也会搭在这里。”
许楠伊心里那叫一个慌啊,她拍了无数场危险的打戏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这真刀真枪下,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三个偷袭的刺客。
他的目标不是宋毅,则是冲向了被推倒在地的白溪。
许楠伊咬紧牙关,颤抖着手捡起地上沾满鲜血的剑,吃力地举起来跑到白溪身前,对准扑来的刺客拼尽全力刺了出去,剑刃没入刺客的身体,温热的鲜血溅上她的脸颊,湿腻腻的触感让她不由得颤了一下。
刺客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随即倒地不起。
这时,一大批官兵涌入街巷,迅速封锁了现场,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来迟,请大殿下恕罪!”
刺客们见势不妙,趁着混乱迅速撤退,消失在了夜色中。
“终于安全了。”许楠伊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白溪慢慢缓过来,跌跌撞撞的爬向倒地的刺客,声音颤抖不已:“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公子?”
许楠伊怔了一瞬。
待她看清倒地的刺客并未蒙面,手里也没有凶器,她脸色瞬间煞白,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杀错人了。”
她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颤抖不止,脸上的鲜血混合着未干的汗水,显得极其狼狈。
宋毅急忙走上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若非姑娘替本王挡下那一剑,只怕本王早已命丧于此。”
他的伤比许楠伊的伤还要严重,身子却依然站的笔直,白色的袍子被刀刃划出道道破口,斑斑血迹透出,触目惊心。
双腿发软的许楠伊捂着受伤的胳膊,转过头虚弱道:“无碍。”
宋毅书中的结局浮现到她眼前。
许楠伊摇摇头感叹:“这大皇子也是一表人才,属实可惜了。”
宋毅听到她的话,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姑娘,什么可惜了?”
想必宋毅正是经历了这场生死战,他才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性命,书中提到他执掌天下后,却为追求长生不老日夜沉迷于丹药之中,几年间,终因丹毒缠身撒手人寰了。
他这一生,未曾享受过半分安宁。
官兵迅速清理了现场,将尸体和伤者迅速搬离,为首的将领再次上前禀报:“大殿下,伤患已经送往附近的医馆,只不过刺客逃了,大皇子莫要担心,我们已将四周封锁了起来,很快便能查个水落石出。”
宋毅点点头,随后转向她,眉宇间的担忧难以掩饰:“姑娘,你伤的不轻,先随本殿回府处理伤口吧,本殿定会好好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料。
许楠伊直接拒绝道:“不必了。”
她太明白宋毅的感谢是什么了,她才不想当宋毅的王妃,更不想变成太后整日里提心吊胆,要知道太后可都没啥好下场,许楠伊还想多活几年。
再说了,她的首要任务是回家。
小蝶恰到好处的出来扶住许楠伊,取出袖口处的手帕,动作轻柔的为她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大殿下,我们是丞相府的,事关小姐的清誉,还望大殿下能瞒下此事。”
小蝶在刺客都被处理掉并且最安全的时候出来,足以看出这个小丫鬟对她没有多少感情,更别提忠心了。
也可以理解。
整天伺候一个作恶的主子,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小蝶就变得格外的惜命了,小蝶之所以对宋毅说这番话也是有私心的,父亲知道她偷偷跑出来,小蝶最多是挨顿板子,若是她和刺客扯上了关系,怕是非扒了小蝶一层皮不可!
“丞相府?”宋毅凝视着许楠伊,似乎在深思什么,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此事,本王定会保密。”
“告辞了。”
许楠伊不想和宋毅扯上一丝关系,拉着小蝶匆匆离开了。
*
许楠伊还是一阵后怕。
她边走边想:杀错了刺客,万一他真的死了怎么办?可转念一想,就算那人真死了,恐怕也没人敢拿她怎么样,毕竟她还有个权倾朝野的丞相老爹撑腰。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终究是有错在先,绝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死了,她可不想刚穿书第一天就背上人命,这不就坐实了书中那个恶毒的角色,她得想办法补救。
两人随着人群来到了附近的医馆。
医馆里挤满了伤患,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许楠伊扫视一圈,她误伤的那名公子被随意的安排在了角落,手捂着伤口,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额头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流。
白溪跪在一人面前,举着珠钗苦苦哀求道:“掌柜的,我先抵押这支珠钗做公子的诊费,不够的我再想办法凑,求您先为公子医治。”
掌柜的嘴角有颗黑色的痣,充满了算计的小眼睛提溜提溜的转了又转,他大手一甩:“这支破珠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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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几个钱,况且这位公子的伤势严重,所需的药材都极为珍贵,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没银子就赶紧走。”
掌柜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嫌弃,显然并不接受白溪的珠钗与请求。
她闯出来的祸,她自己收拾。
许楠伊上前向大夫了解情况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上,这才发现竟没带荷包,无奈之下,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丫鬟,却见小丫鬟也无助地摇了摇头。
今日出门极其匆忙,两人竟是分文未带。
掌柜的看到她们的窘迫样态,瞬间就明白了,眉头紧皱,语气更加不耐烦:“又是几个穷鬼,兜儿里没钱就别瞎耽误工夫,你们这是妨碍我救治其他病人,赶紧走。”他索性的朝她们挥起手来,往门外驱赶。
许楠伊抬手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她将腕上的翡翠镯子取下来,在掌柜面前轻轻晃了晃:“这个镯子,够不够?”
掌柜精明的小眼睛瞬间有了光,他接过镯子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堆起满脸笑容换了一副嘴脸,语气也变得极为恭敬:“够,够,够。”
许楠伊看着掌柜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脸无语:“先给这位公子医治,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救活他,否则,我可不介意把你这医馆给抄了!”她语气凌厉,目光如刃,还带着几分的威严,她也是跑过九年龙套的,这种震慑人的架势是信手拈来。
掌柜的连连称是,眼珠转了转又开口道:“这位小姐,您的镯子刚好能抵这位公子的诊费和药费,不过请您放心,这位公子的伤我们定会全力医治。”
自从看到镯子,掌柜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态度也颇为和气。
小蝶拉住她,满脸焦急的劝阻:“小姐,这个镯子可是相爷送您的生辰礼物,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去当了?”
许楠伊给了小蝶一个安心的眼神:“镯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救人要紧。”
掌柜的收回竖起的耳朵,生怕她们反悔,又添了筹码:“这样吧,他爹的病我也一并诊治,连汤药钱都免了。”
许楠伊瞥了一眼掌柜,并未吱声。
随后走到那名公子面前,微微俯身,语气带着几分歉意:“这位公子,多有得罪了,当时形势紧迫我误将你当作了刺客,你先安心养伤,诊金我已经付过了,请公子放心,你所有的损失都由我来承担,今日出门仓促没带银子,我回府了就命人给你送过来。”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费力地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浓浓的疑惑,警惕的眼神又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遍。
也不怪他。
谁让许楠伊先给了他一刀,又当了镯子给他付药费,这种给一巴掌又赏个甜枣的事谁都不会喜欢。
许楠伊见他沉默不语,也不再多言,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旁边的白溪,转身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后,医馆角落里的公子垂下了目光,手指紧紧抓住床铺的边缘,脸上那抹疑惑逐渐被沉思取代,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走出医馆,冷风扑面而来,刮得许楠伊的脸颊隐隐发疼,她的心却像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明明只是想去弥补自己的过失,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人的目光里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令她莫名的不安。
丫鬟小声提醒道:“小姐,这事儿您要不要告诉相爷?”
许楠伊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处:“先回府吧,这里闹这么大动静,估计已经传到了父亲那里。”
她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她不说,父亲那边恐怕早已接到了风声。
也不是她们想瞒就能瞒住的。
3. 003 霸王条约
许府。
两个影子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了进去,谁知她们刚踏入院子,便被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影吓得停住了脚步,许楠伊捂着心口低呼:“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大半夜你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好一个先发制人。
黑影晃动了一下,他连忙躬身说道:“相爷让奴才在这里等着小姐。”
许楠伊心头一沉,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了,这古代没有手机消息传的也挺快,此番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她心里正思索着应对之策,毕竟现在还不了解这个书里的父亲,而身侧的小丫鬟则是满脸惶恐,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她轻轻拍了拍小蝶的肩膀,让她放宽心。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父亲许征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眼神如冷冽的寒风,带着透骨的寒意朝着两人席卷而来,许楠伊还尚未和他对视,便已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父亲一手端着精致的五彩花卉纹茶杯,另一只手轻轻捏着茶盖,缓缓搅动着茶水,不紧不慢的开口:“去哪儿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冷的像一座冰川。
母亲王慧茹对着身后的婆子交代了几句,婆子便匆匆出去了。
许楠伊不自觉的耸了耸肩,欲言又止,她若言明出府是为了完成回家的任务,大家肯定以为她疯了在胡言乱语,如此,倒不如将责任全部推到宋毅身上?却也不妥,若是直言去见他,在这封建的古代,势必会被扣上一个半夜私会外男的污名。
她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小丫鬟吓得连连磕头,颤抖着:“相爷饶命,小姐出府完全是受了奴婢的蛊惑,都是奴婢的错,请相爷责罚。”
小蝶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已经簌簌落下了。
小蝶在许楠伊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对许楠伊的品性还是了解的,小姐这次肯定会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与其被动背锅,还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揽下全部的罪责,这样,回去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父亲眼帘一抬,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是这样吗?”
仅一眼,许楠伊的后背便已经湿透了,她迅速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我......”
父亲看到她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强压着心中的怒意,沉声道:“管家!”
站在一侧的管家听到号令,赶忙唤来了两个家丁,母亲王慧茹沉下脸对着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便识趣的绕过许楠伊,拖走了跪在地上的小蝶。
不一会,外院便传来了小蝶的求饶声。
许楠伊立即跪到地上,凑到父亲跟前,慌乱道:“父亲,是女儿一时贪玩才拉着小蝶出府的,忘了回家的时辰,小蝶是无辜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父亲身躯一震,与母亲对视一眼。
他这女儿素日里品性顽劣,屡生事端,事后总想着推卸责任,今日却为何替下人求情了?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继续问道:“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
许楠伊咬了咬嘴唇,嗫嚅着:“是女儿......是女儿不小心划伤的。”
“还敢狡辩!”
父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茶水都溢了出来,他大声斥责:“你一个闺阁女子,不好好待在府里,半夜外出,成何体统?你看看你蓬头垢面的,可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吓得许楠伊浑身一颤。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
许楠伊抬起头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父亲,心里却涌起了复杂的情绪,脑海中浮现出了她自己的亲爸爸。
一个从来不会凶她的爸爸。
记忆仿佛回到了她刚上大学那会儿,那时爸爸就被诊断出了癌症,她为了筹钱给爸爸看病,一边上课一边到处跑龙套,只要挣钱什么角色她都接,好不容易凑够了钱,谁知移植手术做完没两年又复发了,她成了当红女演员不假,紧接着又遇到了影视寒冬,合作的男演员因为人品问题屡屡出事,她连爸爸后续的治疗费用还没凑够,就穿到了书里,现在也不知道躺在医院的爸爸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
许楠伊心中的委屈、担忧和思念一股脑全涌上来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母亲心疼的上前,泪眼婆娑的将女儿抱在怀里,将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老爷,都是妾身没有管好女儿,你要罚就罚妾身吧。”她转过头,对着走进来的府医焦急的喊道,“快过来给小姐看看伤口。”
许楠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妇人,只觉得她很美,在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她呢喃道:“母亲?”
这就是被母亲宠着的感觉吗?
从记事起,许楠伊就没有见过妈妈,不知道她的容貌,甚至连她的声音都没有记住,唯一知道的,也是从爸爸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过往。
弟弟是早产儿,妈妈怀着弟弟时突然羊水破了,生产时大出血需要剖腹产,爷爷奶奶怕第二胎又是个女孩儿,嫌剖腹产花钱,便一直拦着不让爸爸签字,还带着大伯一家在医院大闹了一场,爷爷和大伯甚至还对爸爸动了手,爸爸硬撑着坚持签了字,手术虽然进行了,可妈妈还是没能活下来。从那以后,爸爸便带着她和弟弟搬出了那个小山村,独自撑起了这个家。
“慈母多败儿!你就继续惯着她吧!”父亲冷哼一声,大袖一甩,愤愤离去。
许楠伊的胳膊包扎好以后,还吩咐府医给小蝶开了药,她自己跑龙套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早就习惯了,这点伤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但从今以后不能再连累小蝶了。
她一个现代人,还是提倡人人平等的。
她让管家去库房取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又给了些银子,让管家送去了医馆给那位公子。
折腾了一晚上,许楠伊刚躺到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
翌日。
许楠伊在铜镜前坐了一上午,她认真的审视着这张脸,不是白溪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美,也不是她那种因为拍戏控制体重肌瘦的脸,而是一张可爱、幼态的脸,巴掌大小,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是个小美人坯子。
值得庆幸的是。
在这里,她既不用像之前那样为了拍戏苦苦减肥,也不用玩命赚钱,毕竟在这里她吃喝不愁,而且这里还不允许女子经商,再说了,她就算赚了钱也带不走,那还不如一边完成任务,一边尽情地吃喝玩乐呢,这样的生活想想倒也是自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机没有跟着一起穿过来。
其实想想也无所谓。
这古代又没有电,带过来也是一块没有用的砖头,但转念一想,幸好没带来,若是被别人发现走漏风声,世人多半会把她当成会施法的妖物,再碰上极端的人,把她架起来烧死那可就亏大了,当然,这并不是她杞人忧天,实际上是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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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了,类似的桥段数不胜数,一个不小心暴露了现代物品或科技,便会引来无数的麻烦。
许楠伊忽然想起了掌柜的话,像发现了新大陆,直接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她记得,掌柜的说连他爹的病一起看了,不会这么巧吧!他不会就是男主楚砚朝吧?以后那个能和她爹平起平坐的右相?
【终极任务】
许楠伊轻哼一声:“我的任务是不是让男女主互相喜欢,有感情线?”
【终极任务一:保护楚砚朝和白溪的生命安全,改变书中的结局让男女主都活下来,任何一人死亡任务将会被迫终止,执行者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终极任务二:把小说变成甜文,让楚砚朝爱上执行者,只有终极任务都完成后,执行者才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是什么霸王条约?
这也太离谱了吧?
让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当保镖?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这两人在书里的结局都死得透透的,还有楚砚朝到死爱的都是白溪,怎么可能会爱上她,而且,今日她还给了楚砚朝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楚砚朝不恨她就谢天谢地了。
许楠伊彻底抓狂。
每一个任务难度都堪称史诗级的,她想回家比登天还难。
许楠伊知道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乱,她稳住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问题。
第一个任务失败了,没能及时阻止他俩相遇,这时的楚砚朝已经喜欢上白溪了,若是撮合她俩在一起,是不是就都不会死了?不过......那她就完不成终极任务二了,还是回不了家。
第二个任务成功了,她阻止了白溪救宋毅,这样一来,白溪既不会成为毅王侧妃,也没有机会当上太后,最后就能避免自杀的结局,可白溪继续待在白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真的能活下来吗?
她双手捶着脑袋,真是无解啊。
许楠伊必须要再确认一下那名男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出一点差错,万一真的认错了人,那可就耽误了大事,为了不牵连无辜,这件事非得她独自出府去办不可。
许楠伊推开房门,寒风迎面拂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到院子里,环顾一圈,她看见一个洒扫的小丫鬟便问:“我父亲下朝了吗?”
小丫鬟闻声抬头看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恭敬地答道:“回小姐的话,相爷刚下朝不久,府里来了客人,相爷此时正在待客。”
“知道了,你去忙吧。”
待小丫鬟离开后,许楠伊嘟着嘴,心里暗暗权衡着利弊,父亲正在招待客人,她若是这会儿冒冒失失地跑过去求见,父亲肯定不会让她出府,搞不好还会被关起来,不过呢,她那机灵的小脑袋瓜一转,嘿,有主意!
许楠伊环顾四周无人注意后,“嗖”的一下,跑回屋里去了。
她乐颠颠地来到衣柜前,将一身华贵的衣裳换成了粗布衣,又将头发盘了个丫鬟髻,最后用面纱遮住了半张脸,铜镜里的她活脱脱的就是个路人甲。
“不错!这样应该就没人会认出来了。”
她喜滋滋地轻声念叨着,对自己的杰作那是相当满意,只见她的手一抓,几枚碎银子就像变戏法一样到了她手里。
许楠伊像只灵活的小狐狸,轻轻松松地绕到了后门,给门口的侍卫比了个“嘘”的手势,就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板,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4. 004 没苦硬吃
阳光温柔地铺洒在大地上,细冷的风微微掠过,卷起了许楠伊的发梢,她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整个人心情都舒畅了。
许楠伊待在这里简直是度日如年,尤其是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些名门闺秀们整天困在府里究竟在做什么。
绣花?
也没有什么值得可绣的,难道一个个还都要当绣娘不成?
许楠伊哼着小曲儿,耳边是行人们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和小贩的吆喝声,街角处聚集了一群人,围着一位说书先生正听的津津有味,旁边还有几个顽皮的孩童在嬉闹。
可她心里却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许楠伊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回头瞥了一眼,视线迅速扫过身后的人群,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心底的不安并未因此散去,转回身,加快脚步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她来到医馆却扑了个空。
许楠伊暗自思忖,那名公子伤得那般严重,竟不愿意留在这里医治,到底是什么缘由让他如此急着离开?
她看了一眼掌柜的,扬声道:“是不是你们,拿了银子不办事?”
掌柜的脑筋转得飞快,想到她昨日戴的那个价值不菲的镯子,猜测她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敢轻易得罪。
便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天地良心啊,姑娘我可是好人,你切莫错怪了我,乃是楚公子执意要离开的,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
许楠伊震惊道:“你说他姓楚?他的全名叫什么?”
掌柜的竖起了耳朵,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暗暗感叹,又是一个富贵千金和落魄公子的故事,千金不知道公子的姓名,就当了自己的镯子给落魄公子看病,谁知公子并未留告知姑娘姓名,就离开了。
他此刻可不敢再继续八卦下去,忐忑的回应道:“他姓楚,叫楚砚朝,家里还有一位病重的老父亲。”
许楠伊抿唇不语。
她瞧着掌柜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就凭他这种奸商能把医馆开在最繁华的街,且屹立不倒,定是有些本事的,看他这卑微的姿态,想必也深知其中的厉害,定是没有胆量骗人。
便缓和了语气问:“你可知他家在何处?”
掌柜唯唯诺诺的伸出手,指了指:“姑娘顺着这条街一直往西走,走到头便是楚公子家。”
她停下脚步,吩咐道:“把他的药给我。”
掌柜的照着旁边的伙计踹了一脚:“还不赶快把楚公子的药拿过来,不长眼的东西。”
“还有呢?”
掌柜的又朝着里面药柜处大喊了一声:“把楚公子父亲的药也一并拿过来。”
“这还差不多。”
许楠伊又从荷包里取出两张银票,递到掌柜面前:“我的镯子呢?我要赎回来。”
掌柜的面露难色,结结巴巴道:“镯子……已被别人买走了。”
她眼神一冷,厉声询问:“是何人买走的?”
掌柜不安的摇摇头。
办正事要紧。
许楠伊接过药,离开前留下话:“每日巳时,务必派一名大夫前往楚公子家,直到将人治好为止,若是敢耍花样,你这店也休想再开了,我的镯子可是无价之宝,岂是区区几副药就能抵消的?当时你也答应了我要医治好他们。”
那个翡翠镯子可是父亲送她的,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掌柜的连连称是,待她离去后,方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许楠伊从医馆出来,嘴里嘟囔着:“究竟是谁把我的镯子买走了?那个掌柜的一看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主,断不会低价卖出去,想必买这镯子的人非富即富,首先排除的就是楚砚朝,他全身上下凑不出几个铜板,难道是大皇子宋毅?如此也算说的通,毕竟我救了他一命。”
她的思绪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
那声音时远时近,她微微皱起眉头,稍作停顿,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减弱,她继续迈步向前,那匆匆的步伐又再次响起。
“想跟踪我?今日我就陪你们玩玩儿。”
许楠伊身子一转,便朝着一旁的商贩走去:“老板,这肉怎么卖?”
“老板,这蜡烛怎么卖?”
“老板,这宣纸怎么卖?”
“老板,这......”
“......”
许楠伊抱着手里的战利品,直到夜幕降临方才停歇,跟踪的人早已经悄然无踪了,
她心满意足的朝着楚砚朝家去了。
*
“可打探到了?”
一张黄梨花木棋桌的左侧,坐着一位身着一袭红衣的男子。
他的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英挺剑眉下是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黑色的眸子如一潭清澈的泉水。
其腰间系着一根墨黑色的云翔纹束带,胸膛横阔,镂空白玉冠发,其正中的宝石璀璨夺目,绸缎般柔滑的三千黑丝自然的垂落于双肩,美如冠玉。
候在门外的侍卫刘风,听到询问便急匆匆的走进来,如实禀报着:“许小姐今日前往医馆抓了药,还购置了些许笔墨纸砚及吃食,都是平日里常见的,并无异常。”
红衣男子执棋的手一顿,沉默片刻后,放下手里的棋子,道:“怕不是你们早就暴露了行踪,我倒是真的小瞧了她。”
坐在右侧的彭思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身为武将只懂带兵打仗,对棋艺是一窍不通,却屡屡被叫过来对弈,他早就坐不住了正好借机脱身。
气急败坏道:“不是我说你,你放着大事不做,整日里盯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做什么?莫不是你喜欢上她了?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抢过来就是了,不过我听闻这许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品行不端,你可别没苦硬吃啊。”
红衣男子变了脸色,沉下声音,不悦道:“你要是嫌日子过的太安逸,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土匪窝,你的兵书看完了吗?”
彭思齐摇摇头。
红衣男子随手又将棋桌旁放置的书册扔给彭思齐,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继续道:“把这本书拿回去好好看看,你若是能将此书参悟透了,身上的匪气自然也就消了。”
彭思齐接住他扔过来的书,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挠挠头:“温文尔雅是做不了将军的,我就是个大老粗,自然不懂你们文人那一套。”
他把手里的书重新放回棋桌,狡猾道:“这本书先寄放在你这里,等我的兵书看完了在过来找你拿。”
红衣男子继续道:“粮草都准备好了吗?”
彭思齐面色僵硬:“还没有。”
站在一侧的刘风,看到彭思齐的囧样儿,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
红衣男子一个眼神投去。
刘风吓得脸色一变,急忙捂住嘴噤了声,眼神四处闪躲,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彭思齐傲娇的冷哼一声,仰起头转过身去,不想再搭理他们。
“过来。”
刘风闻令立刻乖乖地走上前,低头站好,红衣男子轻轻低语了起来。
彭思齐听到声音扭过头:“你们又在密谋什么?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不把我当自己人?”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藏着掖着,欲要上前辩个一二,却被刘风强行拽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许楠伊继续沿着小路向西走去,直到一间破旧的房子出现在眼前才停下脚步,她望着楚砚朝的破房子,心里一阵酸涩。
她早就知道楚砚朝家境贫寒,没想到却穷成这样,她还害他受伤,这对楚砚朝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许楠伊走到门前,抬手轻轻的敲了敲,没有人应答。
她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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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脚走进了院内,只见院子里光秃秃一片,四下寂静,唯有几声风吹过枝头的沙沙声,单薄的纸窗隐隐透着微弱的烛光,伴随着光亮传来的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低沉而虚弱。
许楠伊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走到屋前,再次抬手敲门。
“谁呀?”
屋内传来一句沙哑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痛苦。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出来迎接的是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许楠伊微微低头,恭敬地对老人行了一番礼,声音温和的说道:“楚伯伯,我是楚公子的朋友,我来看看他。”
老人听罢,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他极力的忍着咳嗽,想说话脸色却憋得通红,连连摆手示意:“快......快进来吧!”
他挪开身子,让出位置。
许楠伊颔首示意,轻声道谢。
屋内光线幽暗,烛火闪烁,映照出那陈旧却泛着微光的桌椅,四周堆满木柴,摆放得整整齐齐,果真是一贫如洗。
此屋乃是一个小套间,外屋用以吃饭,里屋则供休憩。
许楠伊将怀里的一堆东西放到桌子上,抬脚进了里屋。
靠在窗边的楚砚朝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站在眼前的女子,惊愕道:“你怎么来了?”他的脸色比昨日红润了许多,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泛黄的书册。
许楠伊解释道:“我去了医馆,掌柜的说你回家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楚砚朝垂下眼帘,冷声道:“姑娘可知男女有别?我已无碍了,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
他说完稍稍动了一下胳膊,轻微的动作便牵扯到了伤口,他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伸手捂住,此刻,他的脸色更显苍白了,呼吸微微急促了好一会儿。
他咬了咬牙,故作镇定地继续道:“姑娘已经为楚某付了诊费,你我已经两清了,姑娘还是回去吧。”
许楠伊走到他跟前,继续道:“你是因我才受伤的,这些东西也是我对你的补偿,这是我欠你的。”
楚砚朝微微侧过头,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她:“姑娘何必屈尊至此,昨夜姑娘遣人送的药材和银子已足可抵偿,姑娘已经还清了,楚某不过是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不值得姑娘如此费心,姑娘深夜到访,此事若被传扬出去,恐损姑娘清誉。”他语气里带着疏离与冷淡。
许楠伊直接怒了。
她今日为了摆脱身后的跟踪,不断的在外面徘徊,甚至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匆忙赶来看他,他不仅不领情,反而在此冷言冷语,都说来者是客,这楚砚朝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
许楠伊的声音忍不住的大了起来:“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名声于我而言,向来无足轻重,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意他人所言,难道楚公子是活给外人看的吗?”
楚砚朝忽的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脱口而出:“楚某在乎。”
他觉得她离经叛道,更不理解怎么会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节?
许楠伊直接拆穿他:“楚公子说这么多,其实是怕白姑娘误会吧?”
“你?”
楚砚朝因情绪激动再次扯动了伤口,只见包扎好的伤口处再次渗出血来。
许楠伊的系统任务是保护楚砚朝的安全,敌人还未动手,总不能先被她气死了,她稳了稳情绪:“公子莫要胡思乱想,好好调养身体,有机会我再过来看你。”
她说完不容楚砚朝拒绝,就匆匆离开了。
就在她刚刚踏出门的那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见一个黑影如鬼魅般迅速地冲了上来。
眨眼之间。
一个粗麻制成的袋子猛地朝她罩了下来。
许楠伊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她的身体腾空而起,被人扛在了肩上飞速地离去。
5. 005 欺人太甚
许楠伊惊恐万分,她想要呼喊求救,嘴巴却被布堵得死死的,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心砰砰直跳,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将会被带往何处……
许楠伊拼命挣扎。
劫持她的贼人突然开了口,压低声音道:“许姑娘不要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许楠伊听到贼人的话先是一惊,紧接着放弃了抵抗,她知道此刻挣扎也没有用,倒不如省些力气一会儿好趁机逃跑。
她保持冷静的分析着贼人的话,贼人知晓她的姓名,初步判断应该是个熟人,想必是不会杀她。
“咚”的一声。
彭思齐将麻袋重重的丢在了红衣男子和侍卫面前,麻袋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呜呜”声。
只见彭思齐用手捶了捶肩膀,喘着粗气道:“真是累死我了,这可比我带兵打仗难多了,下次掳人这种差事还是交给刘风吧!”
红衣男子瞪了他们一眼。
刘风没好气的上前扯开麻袋:“主子交代下来的事,原本应该由我亲自去办的,可是谁能想到呢,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老彭冲了出来抢着要去完成任务,我自然是不会轻易让步,于是便和他争论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没能争得过他。”
他转过头对着彭思齐道:“老彭,你就是这么把人给请过来的?难怪主子要消一消你身上的匪气。”
彭思齐这是办了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反驳道:“我大老远的把人给你们扛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那些办法行不通,还是我这方法最有效了,就如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快、准、狠。”
刘风不服气的上前辩解:“谁说我的方法行不通了,我可不像你,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掳过来。”
“够了!”
红衣男子大呵一声,两人乖乖地站好不再争论。
许楠伊缓缓地睁开双眼,她已经在麻袋里待了很长时间,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以至于根本无法完全睁开,她只能用手微微遮挡住一些光线,然后慢慢地试适应。
过了片刻,待她完全睁开眼睛,一抹鲜艳的红色再次刺痛了她。
若她没猜错,此人就是书里的大反派——宋辙。
只有他酷爱红色。
宋辙的性格阴晴不定,残暴不仁,他造反那日杀戮的鲜血汇聚成了河,脚下的尸骨堆叠成了山,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足足过了半月才消散。
好死不死,书里宋辙还是她的官配。
事实上,宋辙心仪的人是白溪。
他对许楠伊毫无爱意,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娶她,逼迫她的父亲表明立场,一个皇子背后若有丞相的支持,其筹码之大可想而知,第一次他夺权失败后,宋辙被逐出京城,许楠伊和父亲也因此受了牵连。
宋辙祸心不改,暗中蓄势再次造反,他登基后,囚禁了女主白溪整整三年,这三年不用想也知道他都做了什么,那些劝谏的大臣来一个他杀一个,惹得众人是敢怒不敢言。
书中的许楠伊虽成了皇后,可她和宋辙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在面子上过的去。
站在许楠伊的视角,宋辙造反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白溪,毕竟当时白溪是他的长嫂,只有他夺了权才能为所欲为。
这么分析下来,他还是个大情种。
果然大情种都出现在了帝王家,普通的小老百姓为了维持生计就够艰难了,哪还有精力去谈情说爱。
“看够了吗?”
宋辙幽幽开口,他不喜欢她审视自己的目光,只觉得格外刺眼。
彭思齐见状,一番玩笑的语气对着宋辙:“为何小姑娘都喜欢你这张脸?还真是无趣!”
许楠伊尴尬的收回目光,从地上站起来,明知顾问道:“不知是何原因,让二殿下大费周章的把我掳过来?”
彭思齐和刘风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再插话。
宋辙的脸上看则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你倒是有几分聪明,那不如你来说说是所为何事?”
还能有什么原因?
不就是她昨日破坏了宋辙的计划,书中提到元宵节的行刺是宋辙安排的,并且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宋毅。
现在把她掳过来估计是想杀人灭口,以宋辙狠厉的性格还真能做的出来,她还是尽量不要激怒他。
许楠伊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嬉皮笑脸道:“总不会是为了把我叫过来喝茶吧?若真是如此,您直接吩咐一声我就过来了,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宋辙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精致的白玉茶杯。
他手指猛的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原本完好无损的茶杯直接裂成了碎片,那些锋利的茶杯残片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指,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顺着手指缝隙一滴一滴的落到茶桌上,形成了一朵朵血花。
他沉着眸子说:“本殿的耐心有限,奉劝许小姐莫要在装傻充愣,后果许小姐承担不起。”
他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
太可怕了。
此刻,许楠伊娇嫩的双手满是汗水,湿漉漉地黏在了一起,她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裙,由于过度紧张和害怕,她的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磕磕巴巴道:“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昨日之事也纯属偶然,我不过是碰巧路过那里,看到大殿下身处险境便出手相救罢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
话音刚落。
只见宋辙如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猛然间跨过那张宽大的桌子,径直的朝着她飞扑过来,那只沾满了鲜血的大手,如同恶魔的利爪一般,狠狠地扼住了许楠伊那纤细的脖颈。
此刻,他那双原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愈发猩红可怖,他就这样恶狠狠地紧盯着她:“你还知道什么?”
许楠伊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她因被他紧紧的捏住了脖子不能呼吸,求生的本能让许楠伊用尽全部力气挣脱他的手臂,但却无济于事,她的脸色由苍白逐渐转为通红,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宋辙手上的血染满了许楠伊的脖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旁的刘风见状,直接跪到地上,劝阻道:“二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彭思齐也吓傻了。
他可是身经百战之人,在战场上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有目睹过,让他跟一群一身蛮力的壮汉血拼还行,若是让他去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姑娘,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来的。
倘若早知道会面临这样的状况,打死他都不会跑去掳走人家姑娘啊!
此时此刻,他心中懊悔不已,也赶紧跟着求情道:“二殿下,她只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你不要把她捏死了。”
宋辙面色阴沉,眸子闪烁着怒火,他只要在多加一分力道许楠伊便能断气。
突然,他的大手一挥,毫无防备的许楠伊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这一摔力道极大,她只觉得天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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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转,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几乎要窒息的许楠伊,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的眼睛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儿,摇摇欲坠,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紧紧咬住嘴唇。
她带着哭腔:“二殿下杀了我,就不怕我父亲发难吗?”
宋辙转了转手腕,不屑道:“区区一个丞相而已,能奈我何?”
许楠伊这才反应过来,当初的他都敢逼宫,确实不会把她父亲放在眼里。
她装傻充愣行不通,实话实说也行不通。
真是一个疯子。
宋辙的声音冰冷,警告道:“本殿向来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这件事暂且作罢,倘若日后再让我发现你胆敢多管闲事,休怪本殿心狠手辣,滚!”
他握紧的手指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瘫坐在地上的许楠伊,她颤抖着身子爬起来,迅速跑开了。
出了府的许楠伊,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拼命地向前奔跑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生死线上,她根本不敢有丝毫停歇,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汗水湿透了衣衫,但她完全顾不上这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那个可怕的家伙!
终于,她跑到了许府门前。
此时的许楠伊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缓过来,她气喘吁吁的扶着门,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
她回想起刚刚所经历的,不禁的狠狠咒骂了起来:“这个该死的变态,真跟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下可好,惹上这么个煞星,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许楠伊调整好状态后,又胡乱地擦拭起了脖子上的血迹,但那血迹混着汗水早已经被风吹干了,她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步进了府里。
父亲正背着手在她院子里来回踱步,一抬头看见她的影子,怒气瞬间涌上眉梢,他刚要呵斥她晚归,却瞥见她脖子上的痕迹时,眼睛瞬间泛了红。
那道道触目惊心的指痕,仿佛如铁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是谁干的?”
父亲的声音中透着怒火,随时都会爆发。
许楠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落下,她垂下眼睑,咬了咬嘴唇,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是二殿下。”
父亲猛地转身,对着一旁的管家吩咐道:“真是欺人太甚,管家,把我的令牌拿过来,我要进宫面圣。”
管家闻声愣了一下,又转身去取令牌了。
许楠伊心中一阵绞痛,她死死拉住了父亲的衣袖,哭着说:“父亲,万万不可啊,二殿下他就是个疯子,日后我不会再招惹他了,为了稳妥起见,往后父亲亦不可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母亲也急忙上前劝阻,哽咽道:“老爷,我知道你心疼伊伊,可你不能贸然行动啊,此刻宫门已经下了钥,还是先问问伊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早已经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大声的说:“那又怎样?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女儿讨个公道。”
母亲继续规劝:“老爷,二殿下心思毒辣,他今日敢出手定是想好了后招,我们先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父亲猛的转回身子,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母亲,似乎想要争辩,最终却没有开口,他双拳紧握,关节咯咯作响,额头的青筋跳动得仿佛要破皮而出。
一向沉着冷静的父亲,只会因为女儿扰乱情绪。
6. 006 命丧黄泉
昨日,许楠伊还觉得他是个凶神恶煞的父亲。
毕竟她与父亲初次见面时,仅仅一个回合下来,她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父亲对她是严苛了些,可在她受到伤害时,那个看起来严厉的父亲却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要去圣上面前为她讨公道。
原来,都是她误解了父亲。
三人进了屋内。
丞相府是标准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许楠伊住在三进院的玉兰堂,两边是耳房,父亲和母亲则是住在了二进院的正房。
父亲刚踏进屋子,便立刻命人往暖炉里多添加了些炭火,母亲则手持着浸湿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她脖子上的血渍。
许楠伊则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父亲心里的怒气再一次被激发了出来:“岂有此理,敢欺负我的女儿,此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楠伊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太了解宋辙的品性了,和他硬碰硬占不了上风。
她虽是穿进了书里,到目前为止对这个家也还没有多少感情,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他们,更不希望给整个许府招来杀身之祸。
否则她的罪孽可就真的大了。
唯有继续安抚着他们:“父亲,这件事就算了吧,切不可再继续将事情闹大了,二殿下心思狭隘,如果真把他逼急了让他起了报复之心,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到时候别说是父亲您了,就连整个许府都得跟着遭殃,女儿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父亲觉得女儿的这番话根本是在危言耸听,看来女儿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把宋辙看的无所不能,父亲不禁的反问道:“如今圣上还健在,宋辙还敢反了天不成?”
他敢。
宋辙怒发为红颜还真的敢反天,还是两次,她若道出实情,父亲定然会认为她已被吓得神志不清,也唯有循序渐进地渗透父亲了。
“不管他敢不敢,我们都不能冒这个风险,父亲,您且看看我们这个家如此温馨,还有您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坐到今日之位,不能因为他毁于一旦,您就答应我一次,好不好?”许楠伊跟父亲撒起了娇。
父亲思考着她说的话。
许楠伊见父亲不接话,委屈道:“早知道父亲不答应,女儿就不告诉父亲了,免得您跟着操心。”
父亲闻言呵斥着:“胡闹!你能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吗?为父又不是瞎子,迟早都会知道的。”
她小声的嘟囔着:“能瞒过一日是一日。”
母亲放下手里的帕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伊伊,经过此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二殿下了?”
许楠伊震惊。
她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道:“母亲说的什么玩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杀......那种危险的人物?”
这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的暗线?
难道书里的许楠伊最开始是喜欢宋辙的?
眼睛瞎了吧!
母亲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女儿性子执拗,自己决定的事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
父女两人曾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父亲轻哼一声,调侃着:“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跑到为父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非宋辙不嫁,还跟为父大吵了一架。”
母亲接过话:“确有此事,你父亲还因为此事伤心了好一阵子。”
许楠伊懊悔不已,拍着胸口保证道:“之前是女儿不懂事惹父亲伤心了,是女儿太过肤浅才会被他的容貌所蒙骗,而今女儿已经知道他的为人了,亦明白看人不可仅观其表,女儿现在不喜欢他了,恳请父亲、母亲往后莫要在提及此事了。”
父亲看着她认错的态度真诚,又觉得她转变的如此之快,便再一次确认:“真的?”
许楠伊点点头。
父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语重心长的说:“伊伊长大了,你能这么想为父甚感欣慰,之前为父就说过,宋辙狼子野心乃非良配,待父亲好好物色物色,一定会为伊伊挑一个好夫婿。”
许楠伊一脸羞涩,难为情道:“还是父亲慧眼独具,一眼就能看破他,以往是女儿目光短浅了。”
一家三口又唠了唠家常,二老才离去。
待她送走父亲、母亲后,许楠伊想到了今日掳走她的那个贼人,也就是他们口里的“老彭。”
若是没猜错,他就是那个土匪头子彭思齐。
宋毅驾崩后,新帝尚且年幼难当大任,是太后白溪把持朝政,那几年局势动荡不安,白溪主张求和,却是彭思齐不顾群臣反对挥军南下多次扭转战局,为大凌朝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
可他不是楚砚朝的心腹吗?
书中提到彭思齐妄自尊大,又因他的出身上不了台面故而不被白溪看好,是楚砚朝冒死举荐出来的。
他怎么跟宋辙搅在了一起了?
难道他假意投诚楚砚朝,博取他的信任,实际他一直在暗中为宋辙效力?难怪第二次兵变,宋辙轻而易举的就篡了位,原来还有他的里应外合。
宋辙还真是不简单啊,只可惜心术不正。
*
太和殿。
跪在地上的许征,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皇上宋修远不解的问道:“不知许爱卿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启奏皇上,微臣状告二殿下滥用私刑,昨日险些要了小女的性命,小女胆小受到了惊吓彻夜噩梦连连,恳请陛下为老臣讨一个说法。”许征说完,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许楠伊的话,他终究还是没有听进去。
皇上眼神变得冷峻,开口问道:“辙儿,可有此事啊?”
二皇子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征,立即站出来,面不改色道:“回父皇,确有此事,昨日儿臣在调查惠州的案子,误将许小姐当成了刺客失手伤了她,此事儿臣定会好好补偿许小姐,给父皇和许丞相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殿下这理由太过牵强,微臣不服。”
许征知道女儿是被他的人掳走的,然若将实情道出,恐有损女儿名节,一闺阁女子遭贼人劫持,此等舆论实难承受,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宋辙正是吃准了他这一点。
大皇子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两日前遭到刺客追杀,幸好许小姐路过并及时为儿臣挡了一剑,儿臣才侥幸躲过一劫,若非许小姐仗义相救,儿臣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宋毅当然明白这个好弟弟并不是失手伤了许小姐,而是因为许小姐救了他,二弟心怀愤恨出手报复罢了。
那他今日就要为许小姐讨个公道。
大皇子说完,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昨日夜里,大臣们也都听到风声说大皇子遇刺了,没想到还和二皇子扯上了关系。
而在此之前,双方因为政见不合,曾多次在朝堂上斗的眼红脖子粗,还闹得满城皆知。
接连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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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种种,朝堂重臣们纷纷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行刺的事真的与二皇子脱不了关系。
众人不解,按理说在这个时候,二皇子理应避嫌才是。
为何大皇子刚被人从险境中救下,次日二皇子就失手伤了那位救命恩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二皇子这是故意为之。
可他这一举动也太过于明显了。
刺杀事件发生后,即使二皇子没有动作,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但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一切不可轻易的下定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兄弟之争了,还牵扯到了整个朝局的稳定,毕竟现在大皇子是储君之位的热门人选。
朝臣们面面相觑。
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形成的一派,其他重臣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谁都不敢在公开场合表明立场。
他们都怕宋辙。
皇上见状越发不满,他本就子嗣不丰,最为忌惮的便是手足相残,愤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皇子依旧冷静道:“回父皇,兄长被刺杀一事儿臣并不知情,不过儿臣定会竭尽全力搜查刺客的下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皇上太了解他这个儿子了,很擅长诡辩,他冷哼一声:“你倒是推得干净。”
二皇子继续道:“父皇,儿臣知道兄长被行刺或稍有个闪失,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儿臣,不过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会竭尽全力找出证据来证明儿臣的清白。”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大皇子遇刺的当晚,二皇子恰好在皇宫陪着皇上下棋,倘若大皇子没有活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殿之上,紧张的气氛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皇上端坐于龙椅之上,眉间一片威严,大儿子被刺杀一事本就让他震怒,而他又出手伤了肱股之臣的女儿,更是令他不满。
皇上的声音低沉:“兵部尚书年事已高,理当给后生一些机会了。”
又继续对着宋辙道:“朕限你三日之内抓出刺客,你什么时候取得丞相和许小姐的谅解,什么时候再回来上朝。”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二皇子身子一僵,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微微垂下眼帘,掩去那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儿臣遵旨。”
兵部尚书虽未明着站队,可暗中确是偏向二皇子这边的,如今皇上以“换人”作为威胁,显然是对他们不满要动摇二皇子的根基,倘若二皇子真的失去了兵部的支持,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宋辙怎会不知,这是父皇在敲打他。
他现在还不是储君,储君之位的风向更多倾向于大皇子,在外人看来,宋辙为了谋取一席之地却将自己深深地陷入了一场危局。
二皇子刚走出宫门,贴身侍卫刘风便询问道:“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宋辙却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冷冷地望着宫墙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冷笑了一声,低声道:“父皇倒是好手段,轻而易举就将儿臣逼入绝境,那就让他好好看看儿臣是如何破局的,既然他如此着急,那儿臣理应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才是。”
这些话既像是对刘风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知道,如今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但他绝对不会认输。
“一切都在意料中,最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京城的风雨,在他走出皇宫的那一刻,变得更加凶险了。
7. 007 狂妄至极
丞相急匆匆的命人把府门关上了。
只因下人通报,二殿下的马车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驾马车的刘风见状,禀报道:“殿下,丞相府的大门关着,殿下先在马车上等候,属下这就去敲门。”
宋辙下了马车。
看到大门紧闭的丞相府,轻笑了一声:“不用,把椅子搬下来。”
就这样,光天化日下,一个皇子坐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前。
路过的百姓停下了脚步,都围拢过来看起了热闹。
许楠伊还在睡觉,她现在对外面的事浑然不知。
她有午睡的习惯,而且还有起床气,她的起床气严重到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就在此时,小蝶全然顾不得她的起床气,急匆匆的闯进来了,气喘吁吁道:“小姐,二殿下来了!”
许楠伊猛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般从拔步床上端坐起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质问道:“他来做什么?”
要知道,若是换做以前,谁敢在她午睡时将她吵醒,那必定少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奴婢也不知道,二殿下好像被相爷挡在了门外,但他却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了一把椅子,这会儿正坐在咱们府门之外呢,而且,附近的老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围拢了过来,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她快速理了理衣衫,对小丫鬟道:“随我去看看。”
许楠伊跑到二进院父亲的书房,轻叩房门:“父亲,女儿听说您将二殿下关在了门外?”
“吱吖”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父亲一想到二皇子就恨的牙痒痒,沉声道:“正是,今日在大殿上他甚是张狂,皇上令他过来赔礼道歉,否则就免了他的朝权。”
许楠伊担忧道:“父亲,您不是已经应允了女儿不再将此事闹大吗?我们已商定好了不再招惹他,您怎么能反悔?”
她并非是在埋怨父亲,而是真的害怕宋辙报复,毕竟他可是未来的皇帝。
他冷哼一声:“父亲咽不下这口气,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欺负而无动于衷。”
许楠伊道:“父亲,莫要再将二殿下阻拦在外了,他此番前来赔礼,虽说是奉旨行事,但毕竟是皇子之尊,代表的乃是皇家颜面。如此一直将其拒之门外,实非明智之举,您且思量落得是谁的面子?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生事,告至御前,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也劝说着:“老爷,伊伊所言甚是,还是适可而止吧,他毕竟身为皇子,而您乃臣子,切不可坏了规矩。”
父亲一心只想为女儿讨回公道。
他混迹官场多年,自然知晓此事不可闹得太过,于是便顺着台阶就下了。
此时,他的怒气已消去大半,叹息一声,道:“走吧,出去迎接。”
他率领着家眷、仆人们声势浩大地出了府。
父亲强作笑颜,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拱手施礼道:“殿下亲临寒舍,微臣惶恐不安,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转头又对着府门口的侍卫斥责道:“二殿下来了,为何不进来通传?”
父亲亦如狐狸般狡黠,自是知晓如何化解这等尴尬的局面。
宋辙嘴角一扯,也挂起了笑容:“无妨,本殿等得起。”
宋辙也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想把丞相架起来,好让众人看看,这丞相的官威大到都不把皇子放在眼里了。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的用意。
许楠伊看到宋辙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还不如不笑。
说着,便将宋辙迎进了第一进院落的待客厅。
父亲清了清嗓子,明知顾问道:“不知二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许楠伊看到宋辙就全身不自在,上前表明了态度:“父亲,既然您跟二皇子有事相商,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父亲立即会意,道:“你先回去吧。”
宋辙立刻唤住她:“许小姐,请稍等。”
继而说道:“昨日,本殿不慎误伤了许小姐,今日特来向丞相大人与许小姐赔罪。”
宋辙将“误伤”二字咬的极重,他也没打算道歉,只不过是为了完成皇命走个过场而已。
他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让一个皇子给他们赔礼,怕他们受不起。
父亲看着他如此傲慢的态度,气的暗暗咬牙。
许楠伊也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诚心来赔礼道歉的,淡淡的回应:“哦。”
宋辙瞧了一眼身侧的刘风:“把东西抬上来。”
只见刘风往返数次,终于将三个大箱子稳稳地放置在了面前,待刘风将三个大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昂贵的首饰。
许楠伊问:“二殿下这是何意?”
宋辙不冷不淡的道:“破财消灾。”
“......”
许楠伊只觉得他狂妄至极,瞪着眼睛:“看来二殿下一点都没变,遇到问题只会用金银珠宝来解决。”
宋辙立即起身,两三步便来到她面前,他足足比许楠伊高了两个头,不屑道:“二小姐很了解本殿吗?那不如你来说说用什么,美色吗?”
宋辙听到过京城里的风言风语,说丞相府里的小姐喜欢他,甚至非他不嫁。
当时他嗤之以鼻。
许楠伊直接炸了:“父亲,女儿还有事,先告退了。”她没有等到父亲回答,直接走开了。
管家走了进来,低声道:“相爷,大皇子来了。”
他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二殿下,微臣今日要待客,就不送了。”转头又吩咐道,“管家,送客。”
管家一脸为难的走到二皇子面前,犹豫道:“二殿下,请吧。”
宋辙灰溜溜的被赶出去了。
二皇子刚走出许府,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大皇子一身神情倨傲,显然是有备而来,两兄弟眼神相撞,空气顿时变得凝滞,连周围的随从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铁青的脸色,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弟弟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怎么,刚从丞相府出来就这副模样,莫不是吃了闭门羹?”
二皇子本就一肚子怒火,此刻听到这话,眼神顿时一冷。
毫无客气地回怼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兄长就不要在惺惺作态了,我倒是奉劝兄长收敛一些,莫要以为兄长的那些小动作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兄长打得什么主意,我心里一清二楚。”
大皇子挑起了眉头,似笑非笑地道:“哦?那兄长倒是想要听听,你觉得兄长打的是什么主意?”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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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语气透着威胁:“不管是惠州的刺客,还是幽州的贪污案,若是让我抓住兄长的把柄,弟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奉劝兄长最好别在自作聪明,否则我不介意除之而后快。”
大皇子闻言,毫不受他的胁迫,反而嘴角微扬轻笑出了声。
他步伐沉稳地走向宋辙,目光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语气淡薄却又咄咄逼人:“呵,弟弟的胆子倒是不小啊,莫非你觉得自己真的能赢得了我?”
宋辙生来最厌恶的就是兄长这种,在外人面前假意对什么都不在乎,反而在私底下却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觉得虚伪至极。
宋辙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他的怒气并未丝毫消减:“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兄长是否每次都能如此侥幸。”
宋辙直接明牌了。
大皇子看着他这副忍不住气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好笑,他不再理会,径直迈步朝着丞相府的大门走去。
宋毅的背影从容而优雅,他根本就不担心宋辙那愤恨的眼神。
只因,他根本就没把宋辙放在眼里。
宋辙站在原地。
刘风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道:“殿下,大皇子这明显是在故意挑衅,我们不要再对他手下留情了。”
宋辙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他眼中却已染上了一抹阴冷的杀意:“回府,去通知彭思齐来一趟。”
大皇子携礼踏入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们皆感诧异,大皇子与二皇子今日竟一同前来,此等情形前所未见。
许征赶忙将大皇子迎入前厅,面露微笑道:“下官拜见大皇子,大皇子亲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
大皇子谦逊回应:“丞相言重了,是本殿叨扰了。”
待大皇子入座后,让随从将礼盒放置于丞相面前,打开后,乃是一套精美的玉制茶具和一支品相上乘的白玉兰发簪。
丞相看到这份厚礼,眉头微微一动,他开口道:“殿下大驾光临,还带来如此贵重的礼物,微臣受之有愧。”
大皇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而后缓缓放下,言辞恳切:“丞相无需担忧,本殿今日前来,一则是为感谢许小姐的救命之恩,二则许小姐因本殿遭二弟刁难,本殿心中着实难安,特来致歉。”
“致歉?”丞相眉梢轻扬,面上却流露出一丝不安。
他叹息一声,眼神中增添了几分复杂:“殿下安危关乎天下苍生,小女所为乃是她分内之事,倒是殿下,今日在朝堂上挺身而出为微臣仗义执言,微臣更应感激殿下才是。”
大皇子目光一亮,眼中闪过一抹欣赏的笑意:“丞相此言差矣,令爱不顾自身安全救了本殿,本殿只不过是据实而言罢了,许小姐义举天下人皆知,丞相放心,本殿定会给许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宋毅现在这番言辞却又带着几分真诚。
许征内心一沉,他并不打算把这支发簪转交给女儿。
他虽为朝堂重臣,却从未想过卷入党争,他对大皇子的行事风格亦早有耳闻。
此人也绝非善类。
大皇子深知,今日许征虽对他态度稍显和缓,但也绝非全然信任,而许征同样清楚,大皇子此次登门拜访,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谢意。
这场风波,不过是刚刚拉开帷幕。
8. 008 草菅人命
许楠伊回到玉兰堂。
她感觉被宋辙耍了一通,越想越生气。
小蝶想起了早上管家送过来的帖子。
她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将帖子递到前面:“小姐,这是忠勇侯府送来的请帖,三日后是忠勇侯老夫人的寿辰,邀请各世家公子、小姐前去参加寿宴。”
许楠伊接过来,看了一眼,问:“我父亲怎么说?”
明面上是在给忠勇侯老夫人庆寿,但说白了就是一场无聊的相亲大会,许楠伊心里并不想参加这个宴会。
相亲这种事,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蝶继续道:“相爷说让小姐自己决定,相爷还说小姐不去也没关系,有相爷在小姐不用事事勉强自己。”
许楠伊心里暗暗称赞,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父亲。
她开心的说:“你去回了父亲,就说我没兴趣,让父亲打发了。”
小蝶领命退下了。
忠勇侯府?
许楠伊记得忠勇侯府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十二年前,老侯爷周正与世子在战场上壮烈牺牲了,消息传回京城,侯老夫人听到这个噩耗悲痛欲绝,积郁成疾,世子夫人无法承受这个沉重的打击,精神失常了,最终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万幸的是,周家尚有一个三岁的幼子,否则他们这一脉可就断绝了。
皇上亲赐了“忠勇”二字,还命三岁的幼子周律为直接承袭了爵位。
他也是大凌年纪最小的侯爷。
可想而知。
幼小的周律为不仅要承担家族的荣耀与责任,还要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与孤独,他想要振兴忠勇侯府,肩膀上的担子可不是一般的重。
往往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性格都会孤僻,心理多多少少会不健全。
因为缺爱。
书中对他并没有详细的展开介绍,但愿他是个洒脱肆意的少年郎。
*
【系统警告:白溪遇到危险,速去救人。】
许楠伊立即起身,道:"小桃,你去跟父亲通报一声,我有事要出府一趟,说完了你直接去门口找我。"
昨日她们一家三口唠家常。
父亲已经允许她以后可以自由出府了,不会再处处约束她,他们觉得对她越严厉,许楠伊只会越叛逆。
不仅管不住她,还会伤了父女之间的情分,索性就由她去吧,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出了事情有父亲顶着。
许楠伊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还是先向他们报备一下,以防再出现意外父亲好速速支援。
一盏茶的功夫,许楠伊的马车来到了白府门口。
小桃上前,对着门口的侍卫道:“我们是丞相府的,我们小姐有事要找你们二小姐。”
侍卫直接迎着她们进了府里。
小丫鬟急匆匆来报:“夫人,丞相府的许小姐来了,说是来找二小姐的。”
站在一旁的白玥和白雨听到后,却是两种态度。
肖霞一听,立马欣喜的对着二女儿说道:“雨儿,你什么时候结交上了丞相府的许小姐?”
肖霞是白府的主母,约摸四十岁,因生了两个女儿身材发了福,现在是膀大腰圆,脸上一堆横肉。
白雨诧异道:“母亲,女儿并不认识什么许小姐啊,女儿平日里也很少出府,再说了许小姐身份尊贵,怎么会与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结交。”
白玥直接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二妹妹还藏着掖着呢,认识就认识呗,我又不会跟你争抢。”
白雨急切的解释着:“大姐姐,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不认识许小姐。”
她虽然与白玥是一母同胞,可她并不想得罪这个心思歹毒的大姐姐,她一想到白玥用在白溪身上的手段,就害怕的睡不着觉。
白雨不想变成下一个白溪。
白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白雨低头不语。
肖霞见状,吼了一声:“够了,你们是亲姐妹理应互相扶持才对,怎么又吵起来了?玥儿你也是,跟你妹妹吵什么,要记住你俩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玥幽幽的看了一眼母亲。
母亲以前从来没有大声跟她说过话,事事都先紧着她,现在才刚听到二妹妹巴结上了丞相府的小姐,她就立马变了态度。
往后若是二妹妹跟许小姐的交情越来越深,恐怕在这个府里,她的地位要跟白雨直接调换了。
白玥紧紧握住拳头,暗暗发誓,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张婆子停下手里的鞭子,走过来禀报:“夫人,这小贱蹄子昏死过去了。”
肖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漠道:“无碍,你们继续盯着她,记得千万别闹出了人命。”
张婆子点头哈腰道。
肖霞走上前,拉起二女儿的手,温柔的说道:“雨儿,走吧,去看看许小姐找你什么事。”
白雨直愣愣的跟着母亲离开了西厢房。
跟在后面的白玥,恨不得将她们二人的后背盯出个大窟窿来,以前露脸的机会都是她,哪里会轮到白雨。
等她们三人到了前厅,看到白达正一脸谄媚的奉承着许楠伊。
几人福了福身子。
白达迅速拉下脸,呵斥道:“不懂规矩,白白让许小姐等了这么久。”
他又乐颠颠的对二女儿说:“雨儿,快过来见过许小姐。”
白达想着自己的女儿搭上了丞相家的小姐,这或许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哪怕是许小姐在丞相面前替他美言两句,也会对他大有益处。
他这算盘打的倒是响亮。
白雨怯怯的走上前:“见过许小姐。”
许楠伊淡淡的回应:“嗯。”
白达和肖霞见许楠伊的态度并不热情,收起了笑容,疑惑的盯着二女儿。
白雨不知所措。
站在身后的白玥嘴角上挑,却幸灾乐祸了起来。
许楠伊一直见不到人,失去了耐心,没好气的问:“我还要等多久啊?”
白达也被问懵了,小心翼翼的回答:“许小姐,雨儿就是我的二女儿啊。”
许楠伊一愣。
难道她记错了?书里明明写的白溪才是府里的二小姐啊。
她直截了当道:“我是来找白溪的,不是这个二小姐。”
白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场误会,他立即对着婆子吩咐道:“快去把溪儿叫过来。”
若不是许楠伊今日过来,他都快忘了白溪这个女儿了。
白达以前只觉得白溪生性懦弱,胆小怕事,自从她出记事起就没怎么管过她,也很少去她的院子,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搭上了许小姐。
白雨焦急的给母亲投了一个眼神过去,示意母亲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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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办法。
“等等。”婆子刚要出门,就被肖霞拦住了去路。
白达本就懵,现在看的更是一头雾水,转过头问:“夫人,你这是为何?”
肖霞脸色愈发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许楠伊直接怒了。
扬声道:“你们还要推脱到什么时候?若是再敢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白达当场就吓破了胆子。
肖霞换了一副嘴脸,安抚着许楠伊:“许小姐莫要生气,溪儿这几日生病了,正在府里养病,若是现在叫她过来见您,把病气儿传给许小姐可就不好了。”
白雨也上前劝着:“母亲说的对,许小姐身子娇贵,您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了,白雨定会亲自转达给三妹妹。”
许楠伊毫不客气的回怼:“就凭你们,也配?”
她突然改了主意。
继续道:“实话告诉你们,三日后是忠勇侯府老夫人的寿辰,白溪是我的朋友,我要带着她去参加寿宴,今日不管她是病着还是伤着,我一定要见亲眼见到人。”
白达一听,不管是丞相府还是忠勇侯府,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立即对着肖霞吼道:“还不快去叫人。”
肖霞知道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在白达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白达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肖霞脸上:“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快去叫郎中。”
肖霞身子一晃,失去重心跌倒在了地上,脸上直接印上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她捂住脸恨的咬牙切齿。
白雨惊呼一声,连忙跑着过去扶母亲。
白玥看着母亲倒在地上,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也假模假样的上前扶起了母亲,做样子的事她最擅长了。
白达卑微的对许楠伊说道:“许小姐,溪儿受伤了,现在下不了床,不过许小姐请放心,我已经命人叫郎中过去瞧了,保证不耽误忠勇侯府老夫人的寿宴。”
许楠伊不想再跟他们废话:“带路。”
“请许小姐随我来。”白达领着许楠伊去了白溪的院子,却没见到人。
最终,两人路过一个废弃的破院子时,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张婆子,经过他们一顿盘问后,张婆子才老实交代了实情。
两人推门进了西厢房,一股恶臭发霉的味道直钻鼻子,周围更是脏乱不堪,一个破碗里装着剩饭残羹,另一个破碗里的水早就浑浊不堪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昏死的白溪躺在一张破席子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白溪。”许楠伊冲到前面,抱起了满身是血的白溪,她颤抖着手探了探白溪的鼻息。
幸好她还活着。
许楠伊愤怒道:“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们怎么下这样的狠手?”
白达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他方才听了肖氏的话,以为肖氏只是小小的给个教训,没想到快把他的女儿打死了。
他强撑着镇定,急忙推卸着责任:“许小姐息怒,这事都是肖氏一人所为,我并不知情啊。”
许楠伊摸了摸白溪的额头,她还高热不退:“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此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达心里一颤。
这下全完了,不仅他的仕途会受到影响,还彻底的得罪上了许小姐,也就变相的得罪了丞相。
他有几条小命可以赔啊。
9. 009 卑鄙无耻
白达。
肚中无墨,奸诈狡猾,却一直有个当大官儿的梦。
他的原配夫人刘薇是乡里的采茶女,两人青梅竹马,白达自认为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两人成亲后,白达没有收入来源,他以考功名为由当起了甩手掌柜,一直靠着刘薇采茶维持生计,刘薇也是个拎不清的,除了辛苦采茶补贴家用外,还任劳任怨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白达落榜后,一直郁郁寡欢。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哄骗了刘薇掏出家底为他买了个不入流的候补官名额。
他还生了妄心想去京城碰碰运气,恰巧刘薇主家的商队要到京城里给官老爷们送茶,他得到消息后,便说通刘薇一起跟着去了京城。
果不其然,他就搭上了八品教喻的女儿肖霞。
在肖霞父亲的帮衬下,白达也算做出了点成绩,混了个九品散官——将仕佐郎。
白达靠着微薄的俸禄,在教喻手里低价买了一处宅子,便带着刘薇搬到了京城,可刘薇过惯了穷苦的日子,生活很是节俭。
他却不以为然。
白达完全不顾及刘薇怀有身孕,还对她生了嫌心,嫌弃刘薇常年劳作的双手粗糙,脸色暗沉无光,不像其她命妇那般端庄柔美。
刘薇心寒,两人感情一度破裂。
而肖霞明知道白达已有家室,还恬不知耻的为他怀上了孩子,甚至诓骗他怀的是男胎。
他二人的事情败露后,刘薇因之前采茶积劳成疾,再加上她常年进山身体入了寒气,六个月大的身子意外滑了胎。
大夫说是个男婴。
随着肖霞的肚子越来越大,白达又急于求子就想着抬她进门做平妻,奈何刘薇宁死不从,白达当时官途还不稳不想再多生事端,便以缓兵之计说通肖霞做了妾室。
肖霞产下两个女儿,耿耿于怀。
三年后,刘薇生产时遭了难,孩子迟迟生不下来,白达竟听了肖霞去母留子的建议,刘薇的丧事还未操办,肖霞就买通了个半吊子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批命,说白溪天生带煞八字与白达犯冲,此生恐怕不会再有男嗣,破解方法就是将白溪的身份与两位庶小姐调换一下,只有肖霞就成了正室夫人才能压制住白溪的煞气。
就这样,嫡小姐白溪被她们硬生生的变成了庶小姐。
难怪,白溪当上了太后,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了这对豺狼父母。
许楠伊将白溪安置在了梅园,这是刘薇的院子,她死后,女儿一直住在了这里。
白达特地从府外给女儿挑选了两个小丫鬟,一个聪明伶俐,一个嘴甜手快,好一起打点她的日常琐事,还有一位经验丰富、手脚干净的婆子,专门负责女儿的饮食起居,确保她万无一失。
不仅如此,他还吩咐管家重新布置了女儿的住处,添置了几件值钱的家具,甚至连房中的床幔都换成了上好的料子,衣柜里新添的衣裳多得快塞不下,件件都是精挑细选。
最后,他甚至将自己屋子里那个紫铜色雕花暖炉也搬过来了,并叮嘱下人每日都要仔细火候,务必让屋里里暖融融,不让白溪受到一点寒气。
他这一番折腾下来,府里上下都议论纷纷。
不明白的人,还以为白达突然开了窍,成了一个处处为女儿着想的好父亲。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白达的表面功夫。
他心里明白,因自己之前不闻不问,导致肖霞虐待原配夫人孩子的事,瞒不了多久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若再不做一些面子活,只怕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如今白溪还被许小姐如此的看重,他可不想再和女儿生出嫌隙,哪怕白溪在许小姐面前只是随口一句诉苦,他都会跟着遭殃,他只能硬着头皮扮演个慈父。
“许小姐,您看现在可以了吗?”
白达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生怕再惹得许楠伊不快。
许楠伊瞥了一眼没搭话。
白达涌上一丝不安和尴尬。
许楠伊站起身,道:“虽说你这九品散官的官职算不上高,可倘若我将你们虐待原配夫人孩子的事,原原本本的呈报给父亲,恐怕你这小芝麻官也保不住了。”
白达战战兢兢:“请许小姐高抬贵手,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这官儿本就不是通过正儿八经的科考得来的,现在是更加心虚了。
许楠伊继续道:“三日后,本小姐会亲自前来接白溪去参加寿宴,在此期间,你最好仔细思量清楚该如何行事才好,莫要等到大祸临头之时,再来追悔莫及。”
许楠伊认为越是小门小户破事就越多,她一番恐吓后,才放心的离开。
兰园。
白玥坐在房中,听丫鬟汇报完父亲今日那些周到的安排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随即抬手一挥,桌面的茶具被她扫落在地,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有了许楠伊撑腰就是不一样了,父亲平日里对她连见一面都嫌麻烦,现在倒好,伶俐丫头、贴心婆子,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来,连我一直想要的暖炉也搬过去了。”
白玥冷笑一声。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看来,用不了多久,我那庶出的三妹妹,就能和我这个嫡出的长姐平起平坐了。”
她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继续问道:“三妹妹醒了吗?”
丫鬟低着头,小声答道:“三小姐还在昏睡中,现在三小姐的院子已经被老爷看护了起来,我们的人进不去。”
“贱人。”
白玥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就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还想着翻身?即使我们不出手,母亲那边也自是不会放过她,我们只管看好戏就行了。”
许楠伊的话不假。
*
许楠伊刚上了马车,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许小姐,好巧啊。”
许楠伊掀开车窗,看到煞星的狗腿子刘风,没好气的说:“有事说事。”
刘风拦在前面,脸上比哭还难看,道:“我们殿下有请,许小姐请随我来。”
今日他们去丞相府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确定许楠伊会不会跟他走,他虽不赞成二殿下的行为,可也不理解许小姐为何不喜欢珠宝首饰。
“走吧。”
即便她不去,宋辙也有上千种法子把她带过去,她现在可不敢在这个煞星面前耍花招,毕竟最后吃苦的可是她。
闻香楼。
许楠伊被引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她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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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实在是不想进去。
宋辙一声命令:“坐下。”
“二殿下,刚分开也没多久,就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许楠伊直接坐在了宋辙对面,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她在白府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站在一侧的侍卫刘风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茶水,还是该惊讶许小姐方才说过的话,他听起来暧昧至极。
幸好他知道二殿下并不喜欢许小姐。
宋辙看到她这般的举止,想到了一个并不恰当的画面“老牛饮水。”
他撇了撇嘴,另拿了一个茶杯,倒满了茶水:“一个千金小姐,说话不仅口无遮拦,还整日里在外面瞎鬼混。”
许楠伊一手撑着额头,吐槽道:“就二殿下说话的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父亲呢,我父亲平日里总是这么训我。”
“咳、咳、咳。”宋辙直接被呛到了。
“二殿下,您慢点儿喝,又没人跟您抢,这一壶都是您的。”许楠伊将桌子上的茶壶又往宋辙跟前推了推。
宋辙咳的脸色通红,咬牙道:“许楠伊!”
给他顺背的刘风今日算是开了眼,他还从未见过二殿下如此失态。
“我在,二殿下这次真不会是请我来喝茶的吧?”她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急忙捂住了嘴巴,还记得上一次她也是因为这句话差点被宋辙掐死。
宋辙不打算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说你的条件。”
许楠伊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回答道:“我要送两个人进灵峰书院。”
宋辙想都没想,直接否了:“灵峰书院不收女子,并且灵峰书院也不收寒门子弟。”
这么聪明?
她还没说,宋辙就已经知道她要带的是谁了??
许楠伊不死心道:“这不全凭二殿下一句话的事?”
她是这么想的。
先把楚砚朝和白溪弄进书院,自己再求着父亲把她也送进去,这样把人放在自己眼前,总不会出岔子了吧。
退一万步来讲。
若是楚砚朝再做了右丞相,许楠伊也算是为大凌做了一件大善事,书里的楚砚朝可是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官。
宋辙再次拒绝:“你这是两个条件,你只能选一个人进书院。”
许楠伊沮丧的低下了头:“怎么样你才能答应?”
宋辙见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三日后,忠勇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你替我寻一幅画像出来。”
许楠伊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忠勇侯府可是有战功在身的,你可不要胡来。”
他冷淡道:“我只看一眼,你若不放心到时候再放回去就是了。”
许楠伊不解的问:“为什么是我?刘风、彭思齐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把画像拿来。”
宋辙轻笑一声:“是你在跟本殿谈条件,以你的能力,艰难的任务你也完不成,本殿只好选一个最简单的任务给你了。”
站在一侧的刘风嘴角抽了抽。
许楠伊想着也不会给忠勇侯府带来灾祸,便应下了此事。
回到府里,她越想越不对,宋辙明明在跟她赔礼谈条件,她反而被宋辙摆了一道。
“卑鄙无耻的小人。”
10. 010 刀山火海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
“母亲,忠勇侯府的帖子您回了没?”
王氏看到女儿过来,将手里的燕窝放下,顿了顿:“还没有,听小蝶说你这次不打算参加寿宴,我和你父亲两人去就行了。”
许楠伊小声的说道:“母亲,女儿突然改了主意,又想参加寿宴了。”
王氏给伺候的嬷嬷递了个眼神,不解的问:“这是为何?”
婆子将另一盅温热的燕窝递给了许楠伊。
许楠伊接过来,二话不说全部倒进了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
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母亲,女儿想通了,女儿也不能整天憋在府里,这种活动女儿也该多参加参加,说不定还能交到几个新朋友。”
王氏拿指尖戳着她的脑门儿,佯装生气道:“你还整天憋在府里?这段日子母亲都看不到你人。”
她撒娇道:“母亲您这是答应了?”
王氏点点头。
女儿终于愿意参加这种场合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以后嫁了人,这种事少不了由她来操办。
见见世面也好,免得到时候怯场。
许楠伊开心道:“还是母亲好啊。”
王氏一直将请帖的事搁置着没给答复。
是她早就看透了女儿,不到最后一刻她永远不下决定,即使早早地做了决定说反悔就反悔。
这不,又变卦了。
许楠伊摇晃着王氏的胳膊,继续撒娇:“母亲,女儿能不能带一个朋友参加侯老夫人的寿宴?”
王氏眉宇间流露出担忧,看着她问:“你的朋友不是通政司家的柳小姐吗?忠勇侯府这次邀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家自然也会被邀请。”
许楠伊呷了呷嘴:“女儿知道疑宁也会去,这次女儿要带的是一个新朋友。”
王氏怕她又捅出什么篓子,担心的说:“伊伊,你在家里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和你父亲都会由着你,可忠勇侯府不一样,侯老夫人是我和你父亲都敬重的人,你莫要添乱。”
她对着王氏保证:“母亲,女儿也很敬重侯老夫人,可女儿的朋友不是坏人,她身世可怜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今日还差点儿被继母打死,若不是女儿今日及时赶到,她恐怕就......”
许楠伊挤出几滴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又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还有这种事?"王氏诧异道。
许楠伊认真的点点头:“女儿是看她太可怜了,就想带着她去散散心,好让她转移注意力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女儿想着顺便给她助助势,倘若她的父亲见她还有用,也就不会继续放任继母作践她了。”
她又继续说着:“母亲,女儿要是被继母欺负肯定会活不下去的,我的朋友能活动到今日可想而知她吃了多少苦,母亲就答应好不好?女儿保证不会闯祸。”
“你还被继母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就算了。”
王氏听了她的一番话后,琢磨起来。
一是她同情那孩子的凄惨遭遇,二是她竟没想到女儿还会换位思考替别人着想。
就应了下来。
“谢谢母亲。”
许楠伊起身对着王氏的脸颊吧唧一口,跑回了玉兰堂。
等王氏缓过神后,早就不见了许楠伊的影子。
王氏转过头对着嬷嬷说:“嬷嬷,你有没有觉得伊伊好似变了一个人?”
其实王氏也是打心底里开心的,以前她和许征对女儿太过严厉,导致女儿处处都躲着她们。
嬷嬷上前道:“夫人,小姐现在愿意与您亲近是好事,她知道朋友遇难后还跑出去救人,总之小姐的心是好的。”
王氏叹了一口气:“以前总见她任性胡为,稍有不顺心就动辄打骂下人,那时候我天天反思,怎么就把她惯成了这个样子。”
嬷嬷宽慰道:“小姐总会长大的,夫人莫要心急,好好引导就是了。”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去。
*
长公主府。
温雪儿一路小跑着过来。
她气不顺的对着长公主宋修语悠抱怨:“母亲,孩儿今日听说大表哥和二表哥都去了丞相府,他们会不会是去找许楠伊了?”
宋修语闻言变了脸色,训斥道:“母亲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告知过你多次遇事不要慌张,一个小小的许楠伊就让你自乱阵脚了?”
温雪儿立即跪倒地上,低着头认错:“母亲息怒,是孩儿莽撞了。”
宋修语睨了一眼,道:“起来吧。”
她继续:“他俩还能为了什么,辙儿去是为了给许楠伊赔礼,毅儿目的就更明显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拉拢丞相。”
温雪儿愤愤道:“母亲,许楠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哪儿来的脸面让二表哥亲自登门给她赔礼,这也太抬举她了。”
她从小就喜欢宋辙,再加上跟许楠伊一直不对付,现在更恨上她了。
宋修语的语气又冷了几分:“皇上的命令,谁敢违背?你也是个死性子,毅儿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性子温和呼声也高,他哪一点不好了?你倒好专挑那不好相与的喜欢。”
温雪儿坐到宋修语身边,解释着:“母亲,大表哥是不错,可孩儿就喜欢二表哥。”
宋毅待她很好,可温雪儿觉得宋毅待谁都好,实在是无趣。
而宋辙就不一样了,虽与她算不上亲近,可他对谁都冷着一张脸,温雪儿觉得他很有个性。
宋修语看着女儿毫无城府只会耍脾气,终究还是不忍心。
她分析着:“辙儿性子冷淡,城府极深,这么多年母亲总是看不透他,日后他若是坐上了那个位子,怕是你大表哥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你愿意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
这两兄弟迟早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
温雪儿脸色通红,扭扭捏捏道:“孩儿从小就认定了二表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孩儿都愿意。”
她觉得男人就应该如二表哥那般,能文能武,智谋无双。
宋修语无奈:“你啊,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你哭的那一天。”
温雪儿:“即使哭,孩儿也愿意,若是此生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是个女子,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和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是啊,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宋修语陷入了沉思。
她曾经也有过心仪的男子,只不过后来被父皇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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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的拆散了。
身为皇家儿女,婚嫁求娶岂是自己能决定的。
父皇的话又浮现在她耳边。
“不是你喜不喜欢,而是你能不能。”
“你是长公主,不能只享受公主的权利,还要履行公主的义务,你身在帝王家,一切由不得你做主。”
“你这么做就是在损害皇家的利益。”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修语还是没有放下。
温雪儿见母亲一直不说话:“母亲,母亲,母亲?”
还在走神的宋修语被女儿打断。
她问:“母亲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孩儿叫了您好几遍。”
宋修语打发她:“母亲今日累了,你先退下吧。”
温雪儿见母亲脸色不太好,也不好继续叨扰。
她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
忠勇侯府老夫人寿宴。
前来贺寿的达官贵人们纷纷赶来,门口停满了雕饰气派的马车,车轮与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个侍从手捧贺礼鱼贯而入,各种奇异宝珍堆满了待客厅。
一年中,也就老夫的寿宴府上会热闹。
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偌大的侯府,除了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外,就剩几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仆从侍候左右。
其余仆从和侍女多都被老夫人遣散了,府里少了琐事,却也添了几分萧条。
如今贵客盈门,冷清了许久的侯府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但老夫人知道,这短暂的热闹维持不了多久。
她被丫鬟搀扶着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了前厅。
问:“为儿呢?”
在前厅忙碌的嬷嬷回答:“小侯爷在门口迎接客人。”
看到孙儿如今顶起了半边天,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
“长公主到。”门口的侍卫扯着嗓子通报道。
老夫人先是一惊。
紧接着。
“大皇子到。”
“二皇子到。”
这消息如平地一声雷。
侯府的宾客顿时炸了开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要知道,这三位可不是寻常人物,他们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而且以往从未踏足过侯府,更别提参加老夫人的寿宴了。
这次竟会一同现身,着实令人惊叹。
老夫人闻讯,惊大于喜,她立即整理了仪容,领着府中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去迎接。
她步履沉稳,表面虽保持着端庄,心中却已掀起了万丈波澜。
闺阁的那些小姐们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思绪早就飘远,终于能够亲眼目睹风采卓然的皇子,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随行的人无不小心翼翼。
既怕慢了老夫人的脚步,又忍不住偷看,能否先一步瞧见皇子的俊颜。
都在盘算着如何给皇子们留下个好印象。
这时候,丞相府的马车也到了。
许楠伊心里念叨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又和这个大煞星撞上了。
【系统警告:请执行者解锁周律为的剧情。】
许楠伊急躁:“搞什么鬼,书中并没有详细介绍周律为啊?他哪儿来的剧情啊?”
一大段故事强行加给了许楠伊。
11. 011 全员恶人
许楠伊头痛欲裂。
她拼命的想阻止进入脑海的片段。
【大凌帝都,深冬十二月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冷雾,高低错落的琼楼玉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景寿宫的宫门大开,奴才和嬷嬷们忙碌的身影穿梭于殿外。
福公公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躬着身子禀报:“启禀太后,前来贺寿的文武百官已就位,命妇和各世家小姐们也都入了席。”
俯身于书案前的白溪直起身子,冷声哼道:“贺寿?这些老东西,巴不得哀家现在就死。”
话音刚落,殿内的丫鬟和奴才们一个个吓得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皇帝将手里的紫毫提笔放置一旁的黄杨木雕笔架上,起身拿起书案上的纸鸢递至她跟前,稚嫩的嗓音道:“母后,这是儿臣送您的寿礼,希望母后康健长寿,如纸鸢一般随心自在。”
“风中纸鸢轻舞璇,似梦悠悠向云端。”
白溪接过刚画好的纸鸢,脸上露出了笑容,樱唇微绽:“母后很喜欢皇儿做的纸鸢。”
她缓缓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冷漠如冰:“这些人前来贺寿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哀家一清二楚。罢了,去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浪花。”
白溪的容貌非常明艳动人,脸庞精致如画,眼神犀利如剑,能刺破人心。
蛾眉螓首,肤白如玉,明眸皓齿,嘴唇恰似一朵娇嫩的花朵,微微上扬。
一举一动间,皆散发着威严与霸气。
自小皇帝登基以来,此次乃是太后的首个寿辰。
宫中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百官齐聚,丝竹之音袅袅绕梁,杯盏交错间欢声笑语传至四面八方。
霎时间寒风骤起,辙王率领的十万大军压境,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破城门直逼皇宫。宫墙外传来阵阵马嘶声,使得隐匿于宫城角楼上的鹞鹰悚然惊起,振翅盘旋而上发出凄厉的啼鸣。
“报——”
“辙王......辙王谋反了。”
通报的小太监还未跑到大殿跟前,飞来一支冷箭直中要害,他尚未看清身后贼人的模样,便已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杀新帝,除妖后,证天道!”
周律为飞身纵跃至白溪的身侧,一把扼住她的喉咙,殿内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惨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楚砚朝目光一沉,意识到贼人来势汹汹,连忙将小皇帝护在身后:“太后且先忍耐几日,微臣和皇上定会救您出去。”
趁着殿内混乱,楚砚朝拽起小皇帝迅速撤离。
“长嫂莫不是还在指望楚砚朝来救你?”
“朕不妨告诉你,楚砚朝几日前就辞官回乡了,若不是他,朕还找不到那个好侄儿。只要长嫂乖乖听话,朕定将侄儿的下落告与长嫂。”
“哀家是太后,你是不是该叫哀家一声母后?”
宋辙一怒之下将白溪的双手被缚于身后,屏退宫人。
夜夜留宿于此。
众人敢怒不敢言,那些试图劝谏的大臣,来一个,他杀一个。
三年后。
天空灰暗,大雪纷纷落下,像风一样柔,像纱一样白,席卷着京城。
周律为的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户,静静的凝视着那堵高耸的宫墙,碳炉上的茶壶发出轻微的声响,敲击着他的心头。
景寿宫的宫门紧闭,门口还有重兵严防死守。
宫墙上的缥碧瓦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映得这座宫殿更加清冷了几分。
往日里繁闹的大殿,如今一片荒凉。
华丽的帷幔早已褪去了颜色,残存的烛台摇曳着微光,却难以照亮四周的暗影重重。
“你终于来了。”
周律为听到白溪沙哑刺耳的声音,一阵唏嘘。
如今的她身形消瘦,脸上毫无血色,深陷的双眼显得格外突兀,曾经的尊贵与威严早已无迹可寻,只剩下一抹令人怜悯的悲凉。
周律为抿而不语。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书案前的掐丝白蓝花卉三足熏炉上。
白溪从他的口中得知,她的皇儿在三年前宋辙屠城那日便被杀了,她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她所有的等待,换来的只是彻底的失望与背叛。
白溪站在破败的宫墙下,望着漫天的灰暗心中再无波澜。
她抽出袖中的匕首,决然挥臂刺入腹中,腹部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汩汩涌出,暗黄发旧的纸鸢掉落在地染成了红色。
她羸弱的身躯缓缓倒下,悄无声息的隐匿于黑夜中。
“太后崩逝了——”
“你们听说了吗?许太后是被逼死的。”
“宫里的那位心思毒辣,对他死心塌地的哪个有好下场?”
“三年前,为朝廷鞍前马后的右相畏罪自杀,这里面肯定不简单。”
“我刚听说还有一位被赐了磔刑、诛了九族。”
“你们不要命了,当今圣上也敢非议。”】
宋辙、周律为和白溪三个人的声音在许楠伊耳边不断回响。
她明明是局个外人,却为何感受如此分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如泰山压顶压得她喘不过气。
许楠伊看了一眼身侧的白溪。
原来白溪身边全部都是恶人,先有彭思齐,后有周律为。
她当太后之前就处处被算计,成了太后依旧没有人对她死心塌地。
白溪重用周律为,此人看似忠诚、听话,实则暗藏祸心。
周律为一边动摇着白溪的决策,一边借此拉拢权臣扩大自己的势力,白溪又听信他的谗言对宋辙手下留情,却未曾料到周律为早已经投靠了宋辙,他们在暗中积蓄力量、里应外合伺机反扑,才酿成了可怕的大祸。
白溪本以为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朝堂内外的波涛暗涌,后知后觉,她早已被这场精心布置的棋局困住。
许楠伊了解到事情原委后只觉得后怕。
她想不通周律为是因何缘由投靠了宋辙。
现在的周律为呢?他既已经是宋辙的人了,为何宋辙不直接找周律为要字画?
反而要通过她的手。
这到底是为什么?
许楠伊思虑过度。
她头上的痛感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全身,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好疼。
她的脸拧作一团苍白如纸,微微蜷缩着身子,指尖无意识地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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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衣襟,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跪在地上行礼的达官贵人们听到声音,都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又引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声。
“伊伊。”
“许小姐。”
丞相夫妇、白溪还有丫鬟婆子围住了她。
长公主宋修语紧紧的盯着许楠伊一言不发,确切的来说是许楠伊自从下了马车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长公主看在眼里。
温雪儿看着装模作样的许楠伊,骂了一句:“诡计多端的贱人,想通过这种把戏引起二表哥的注意。”
温雪儿一直都知道许楠伊喜欢宋辙。
就好比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长公主眼皮一抬,不悦的斥了一声:“不得无礼。”
温雪儿听到训斥又重新站好,乖乖的闭起了嘴巴。
许楠伊咬紧牙关,跪在地上给三位贵人行礼。
宋修语觉得许楠伊的行为,不过是小姑娘为了引起情郎的注意耍的手段罢了,并未放在心上,她淡淡道:“都起来吧。”
许楠伊起身时对上了前面一团明艳的红,宋辙依旧冷着一张脸,面部看不出任何神情。
她从现在开始,讨厌红色。
宋毅则是趁着众人进府之际,悄悄的吩咐了周律为给许楠伊准备一间休息的屋子。
以宋毅的性子,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书中救她的白溪成了他的侧妃。
许楠伊又误打误撞的救了他,她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她并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纷争,只想完成任务尽快回家。
许楠伊跟父亲母亲交代了一句,带着白溪去了安排的客房。
白溪跪在地上:“多谢徐小姐几日前出手相救,若非是许小姐,我......”她拿着帕子掩起了眼泪。
许楠伊轻叹了一口气:“快起来,你也是个可怜的人,一切都是你自己苦撑了过来,自救者,天救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白溪哽咽道:“我一定会报答许小姐的救命之恩。”
“当当当。”
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许楠伊隔着门喊了一声。
柳疑宁推门进来:“伊伊,你没事吧?方才在府外我就想找你,奈何我们隔得太远了。”
“我没事,只因昨晚没休息好。”
许楠伊对着白溪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柳疑宁。”
白溪红着眼眶上前行礼:“见过柳小姐。”
许楠伊介绍到:“这是我新交的朋友白溪。”
“你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从来不参见这种宴会,今日怎么过来了?方才在府门口我都不敢相信是你。”柳疑宁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
许楠伊心虚的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怕整日憋在府里憋坏了,就想着带朋友过来看看,都怪你,这段时间也不去府上找我。”
白溪明白了许楠伊的一片用心。
柳疑宁还真信了她的话:“哎呀,以后我和白溪一定每天去找你。”
许楠伊抬眼看到雕窗上的人影,打发着二人:“我头好痛想休息,疑宁你带着白溪去转一转。”
并再三叮嘱柳疑宁一定要照顾好白溪。
12. 012 栽赃陷害
待二人走后,许楠伊悄悄推开雕窗。
刘风顺手将一张地图塞到她手里,低语道:“可以动手了,距离开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许楠伊接过忠勇侯府的地形图,迅速展开扫了一眼。
她眉头拧成了一团:“让二殿下在门口接应我,他看完了我趁机还回去。”
谁料,许楠伊前脚刚离开,后脚她休息的客房便吹进了一股迷香。
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推门而进,另一个人匆匆离开了。
躲在暗处的宋辙暗骂了一句:“蠢货。”
接着又对着刘风吩咐了几句。
许楠伊顺着地图朝着侯府内院深处走去:“这忠勇侯府这么大的一个宅子,怎么连个守门的仆人都没有?我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
这忠勇侯府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好来一个请君入瓮?
难道她们的计划暴露了?
她照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挨个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宋辙让她找的画像。
许楠伊知道耽搁的越久,对她越不利,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再碰碰运气。
她推门进了并未标记的西厢房。
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扑面而来,她四下寻了寻,并没有看到香炉。
难道有暗阁?
许楠伊里里外外都敲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急的来回踱步,手心攥起了一层汗,脑海中闪过上宋辙冷峻的面容,在想该如何向他交差。
突然,她停下脚步,发现前方的梨花木方桌下的木板似乎有些异样。
她蹲下身子细细观察木板的颜色微微发暗,与周围的略微不同,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许楠伊心头一紧,轻轻将方桌移开,抬手轻轻敲敲了是空的。
她屏住呼吸,手指沿着木板的边缘仔细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忠勇侯府的秘密不会被要被她发现了吧。
她用力一掀。
木板下面果然隐藏着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她凝视了一会儿,手指悬在半空并未转动机关。
她怕转动了机关,会有无数暗器飞出来。
毕竟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
许楠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转动了机关的轮盘,齿轮发出低沉的咔咔的声,她的心跳越发急促,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突然,身子后方一声轻响,暗门猛然地滑开了,里面是一个暗阁。
正上方果真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容貌倾城,许楠伊确定这就是宋辙要找的画像。
画像下方的香火烧的正旺。
香炉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面堆满了画像。
许楠伊顺手捡起一副展开,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五官只花了眼睛,眉眼与正上方挂着的那副相似。
她继续翻了翻,还有一张约摸五六岁的孩童画像,面部依旧只花了眼睛。
箱子里的画像是这样。
许楠伊对着正上方的画像拜了拜,刚要取下字画,她眼睛一转就停下了手。
从箱子里面拿了两幅画像离开了。
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到了假山后面,许楠伊刚要求救,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别吵。”
许楠伊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放下心来。
假山前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离远后,她将字画递给他:"这是你要的。"
宋辙费力的抬起胳膊,展开字画看了一眼后迅速压到了石头底下。
“你干什么,弄脏了字画我还怎么回去啊。”许楠伊伸出手制止他。
“嘶......”宋辙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受伤了?”
许楠伊的目光被他手臂上的血迹吸引,她的目光渐渐往上移动,这才注意到宋辙左肩骨处有一道长长的剑痕,鲜血不断渗出,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襟。
宋辙今日穿的是红色长袍,血已经与他的衣服融为了一体。
就在此刻,刘风神不知鬼不觉的蹿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到跟前:“这是止血散和衣服,我去引开他们,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和许小姐抓紧离开这里。”
待刘风离开后。
宋辙对着她说:“给我包扎伤口。”
两人挨得很近,他说话的热气直吹到脸上。
“我?”许楠伊怀疑听错了,拿手指着自己问道。
宋辙话音生冷道:“我胳膊动不了。”
许楠伊被吓得身体一颤,双手微微抖动,扒着他伤口处的衣服正要上药。
“你这样怎么包扎伤口?”
“?”
宋辙一声命令:“脱掉。”
这不好吧?
光天夏日之下,要她脱一个男子的衣服。
“刘风撑不了多久就会惊动侯府的人,你再磨蹭,我们二人都脱不了身。”宋辙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许楠伊想想他说的也对,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红着脸迅速环住他的腰,解开腰带包扎起了伤口,直到为宋辙穿好衣服,许楠伊都不敢直视宋辙的脸。
宋辙睨了她一眼,两人离开了。
两人来到前厅,空无一人。
许楠伊疑惑道:“人都去哪了?”
宋辙嘴角一抬:“带你看一出好戏。”
一炷香前。
贴身丫鬟翠翠附在温雪儿的耳边道:“小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温雪儿眼光一亮。
她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我先去看看,你先躲起来,半炷香后过来叫着母亲过去拿人,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温雪儿心里一阵得意:“许楠伊,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斗。”
半炷香后。
丫鬟翠翠急匆匆的跑到众人面前:“启禀长公主,侯老夫人,客房那边......客房那边有人再行不轨之事,小姐命我过来通报。”
女眷这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丞相夫人王氏一听到客房,脸色沉了下来,她往柳疑宁这边望了过来。
柳疑宁和白溪也紧张了起来。
长公主宋修语怒气未消,凤眸冷冷扫过众人,声音如霜寒刺骨::“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在老夫人寿宴上做出孟浪之举。”
大家不敢抬头。
就在此时,人群中隐约传出一个声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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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场少了谁不就清楚了。”
这句话一出,瞬间又激起了一片低声议论。
又有一个女子小声道:“许小姐身子不适在客房休息。”
话音未落,旁边的女子急忙扯住了她的衣袖,脸色惊慌,压低声道:“别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让她赶紧闭嘴不要生事。
王氏听到有人污蔑自己的女儿,氏脸色大变,猛然站起,目光冷厉地扫视着那女子。
语气激愤道:“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你休想污蔑我的女儿,若是此事与我女儿无关,你的下场如何我也不敢保证。”
王氏这一番话暗藏警告,既是为了女儿辩护,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未等王氏说完。
长公主宋修语冷哼一声,眼神如刀向她迸射:“放肆,本宫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她不允许任何身份比她低的人,在公开场合挑战她的权威。
王氏虽愤懑,却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垂下头,强忍心中怒火,低声说道:“长公主恕罪,臣妇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不允许别人污蔑我的女儿,臣妇......”
长公主抬手止住她的辩解,冷冷地说:“护女心切?哼!本宫还未说什么,你便急着替女儿开脱,到底是心虚,怕她确实有不当之举?”
王氏也豁出去了:“长公主就这么确信臣妇的女儿会出事?”
她为了女儿一步也不想退让了。
侯老夫人打断道:“老身也是身子要入土的人了,难得府里热闹一次,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了,不如长公主和丞相夫人看在老身寿辰的份上,卖给老身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再追究了。”
她活了一辈子,后宅的腌臜事她一清二楚。
见两人僵持不下,侯老夫人分析着事情的利害。
若客房里真的是许小姐,那他们忠勇侯府怕是要得罪丞相府,为儿以后的路势必会阻碍重重。
若不是许小姐,今日长公主的这番言辞必定落下把柄,以她对长公主的了解,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儿子已经得罪过她一次了。
只怕长公主是会新仇旧怨一起算,那为儿的前程怕是毁了。
两家注定要得罪一方,去重取轻,她叹了口气:“那就跟着老身去看个究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房间那边去了。
所到之处,同伴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偷偷打量着这阵仗,眼神里满是惊疑不定。
走廊里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就如同暴风雨到来的前奏,让整个宅院的气氛沉重起来。
这动静很快就传到了男宾那边,热闹的厅堂瞬间安静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人低声议论着。
就在这时,正与几位同僚谈笑风生的许征亲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狠狠皱起,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他赶紧放下茶盏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各位失陪一下,我去看看。”
他宽大的袖口一甩,快步朝客房方向去了。
他的举动顿时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几位关系亲近的官员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担忧与好奇。
片刻之后,同僚们见状也纷纷跟了过来。
13. 013 着急抓人
众人停在门前,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窃窃私语了起来。
门前聚集的达官贵和京城贵妇们听到这动静,自然知道里面里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紧皱眉头,目露担忧之色;也有人嘴角含笑,眼中还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兴奋,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而站在人群后面的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则一个个低头不语,脸庞染上了绯红,她们彼此对视,瞬间又迅速移开目光,羞涩中带着几分忐忑。
在她们心里,早就认定了里面的人是丞相府的千金。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柳疑宁和白溪脸色惨白,纷纷向丞相夫人王氏递了个眼神。
王氏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眼眶通红。
许征看着夫人,道:“夫人不可自乱阵脚,我不相信伊伊如此糊涂,即使里面真的是伊伊,我就是舍了这一身的官也一定护女儿周全。”
周律为上前一步,微微拱手行礼,面色平和又不失恭敬道:“启禀长公主,大皇子,今日是祖母寿辰理应以和为贵,不如众人先去前厅吃席,后宅之事就交给长公主和祖母处理如何?”
这间客房是他特意命丫鬟为许小姐准备的。
众人听着小侯爷的话,这才注意到那个三岁的稚子已经长大了。
做事还愈发的沉稳。
大皇子微微皱眉,眼神扫了扫那紧闭的房门,片刻后才低沉开口:“小侯爷说的极是,也该开宴了,本殿早膳都没吃,姑姑,侄儿就先带着他们回前厅了。”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暗藏着几分深意。
他明白,无论房内是否真的许小姐,事情闹到这一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速战速决,尽力保全她的颜面。
毕竟,交由长公主和侯老夫人处理,总好过让这个院子的闲杂人等继续围观。
不然许小姐以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想到这里,大皇子的眼神微微一闪。
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许小姐曾冒险救过他一命,这一点,他时刻铭记于心。
今日这番作为,就当是还了之前的救命之恩。
此话一出,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了几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大皇子,众人虽不情愿,却也不好当面反驳。
一时间,那些还等着看好戏的人面色多了几分失望。
许征向大皇子和周律为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长公主宋修语瞪了一眼为许楠伊解围的宋毅,面色不悦道:“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她这是摆明了将事情闹大。
大皇子被驳了颜面,脸色愈发难看,声音冰冷道:“姑姑这是何必呢?”
宋修语看着侄儿宋毅被许楠伊迷昏了头,那就表明跟自己的女儿无缘了,既然女儿心仪宋辙,那她今日就为女儿扫平了许楠伊这一道障碍。
她不客气道:“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宋辙暗暗咬牙,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随着屋内的动静越发响亮,外面的人群也愈发躁动。
宋修语直接下令:“来人,把门撞开,把许楠伊给本宫揪出来。”
侍卫们纷纷上前。
王氏再也顾不上尊卑法度,冲到门前拦住他们,质问道:“长公主为何就如此笃定里面的人是伊伊。”
宋修语不想再废话:“这就是许楠伊休息的客房,王氏你赶快让开,本宫念在你护女心切不做惩罚,若是你再横加阻拦,休怪本宫不客气。”
许征上前:“现在这里缺席的还有二皇子和温小姐,事情还未调查清楚,长公主就给臣的女儿扣上如此污名,诋毁爱女的名誉,若里面的不是臣的女儿,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纷纷顺着人群望去,果然发现不见的还有二皇子的身影,而那位命婢女过来通传的温小姐也并未现身。
人群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暗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一位夫人扯了扯手腕上的镯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心中中带着几分好奇:“若里面的是温小姐,那长公主岂不是将自己的女儿置在风口浪尖上?”
若真是她,这场戏就变得越发的有趣了。
这句话点到了关键处,旁边几人纷纷附和,眼中的揶揄难以掩饰。
现在众人也懵了,不确定房内的是温小姐还是许小姐。
但可以确定的是,房内的男子一定是二皇子。
今日是侯老夫人的寿宴,来往宾客皆是达官显贵。
在这里一旦闹出丑闻,这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别说是温小姐和许小姐一介女子,就连二皇子也难全身而退。
他们以后该如何自处?
二皇子本就不被权臣看好,可见储君之位怕是更与他无缘了。
众人一阵后怕,他们纷纷后悔跟过来看热闹了。
站在人群中央的宋修语也慌了神,头听着周围的低声议论,表面看似强作镇定,心里却无数次翻江倒海,她的目光紧抓着紧闭的房门,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额头上的细汗在寒风吹拂下竟有些凉意。
若里面的人真是许楠伊,她岂不是间接成全了她和宋辙?这若传了出去,二皇子与丞相之女私相授受,她这个姑母又如何向皇上和朝臣交代
若里面的是自己的女儿,那她就成全了女儿的心意,上位者不拘手段。
若里面的人真是自己的女儿……
宋修语的心猛地一沉,转瞬又燃起了希望。
她不是看不出这些年来女儿对宋辙的那点心思,但身为皇族子女,又是堂堂长公主的女儿,岂能这么轻易就失去了体面?可转念一想,若女儿真能得偿所愿,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当全了她的心意。
宋修语垂下眼眸,嘴角微微动了动,她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而出,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扇门夹杂着一丝无奈。
上位者,不拘手段。
站在人群后的宋辙,幽幽开口:“好戏看完了,该你上场了。”
许楠伊看到父亲、母亲在众人面前如此的维护她,内心一阵酸涩:“走吧。”
二人朝着前面走去。
“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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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让我好找啊。”突然一道无辜的声音打破了骚动的人群。
众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皆朝着身后望去,目光都聚焦在了二人身上。
许征和王慧茹看到平安无事的女儿,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急忙喊了一声:“伊伊。”
许楠伊走上前,红着眼眶抱歉道:“让父亲、母亲担忧了。”
许征嘴角微微颤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慧茹则泣不成声。
柳疑宁和白溪也急忙跑到她身边。
柳疑宁也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们了,伊伊你没事就好。”
白溪则红着眼说不出话,她经常被继母刁难这其中的滋味深有体会,今天这场戏她何尝看不明白,这些人明摆着就是要毁了许小姐、
许小姐是为了给她造势才来参加寿宴,却无端被卷入这场纷争。
她心里十分愧疚。
“我没事。”
许楠伊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示意她们放宽心。
众人心中的疑虑再次升起,里面的不是二皇子和许小姐,又该是谁呢?
公主眼神一冷,微微上前一步,语气中透着一丝锋利:“许小姐身子不适,为何不乖乖的待在客房休息?”
许楠伊也不傻,自是听出了长公主的话外音,唇边微微一扬,脸上流露出几分淡然与从容。
她垂下眸子,稍稍福了福身,开口答道:“公主殿下明鉴,臣女若是一直待在客房里,岂不是正好给了贼人可乘之机?若真如此,恐怕此刻躺在里面的就是臣女了。”
宋辙开口:“本殿在园子里看风景,恰巧碰到了迷路的许小姐,闲聊了几句耽误了时辰,待我们回到前厅时却空无一人,就顺着人群找过来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了几分。
她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可轻视的底气,显然是在反击长公主的诋毁她的名节,而她的言辞,更是点出了事情的微妙之处,瞬间将不利的局面扭转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二皇子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却又迅速舒展开来。
他上前一步,打破了僵局:“本殿今日在园子里欣赏风景,恰巧碰到了迷路的许小姐就闲聊了几句,谁知一时耽误了时辰,待我们回到前厅时,却发现席上空无一人,只得顺着人群一路寻找过来。”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字里行间又将二人的相遇描述成了一场普通的巧遇。
宋修语自是不相信宋辙的鬼话,冷笑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质问:“辙儿说的倒是轻巧,前些日子你失手伤了许小姐,如今又偶遇一起‘闲聊’,这是已经和解了吗?”
她这话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但却将之前两人不和的事直接搬到了台面上,从而继续挑拨着他和许征的关系。
宋辙听罢,眉头微微一挑,没有被逼迫的慌乱。
他神色如常,淡然答道:“朝堂上的事,便不劳姑姑费心了,本殿和许小姐之间的误会,早就化解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言辞间又暗暗在与长公主划清界限。
14. 014 偷梁换柱
说完,宋辙转头看向一旁的许征,问:“许丞相认为呢?”
许征对上宋辙。
他心里自是不甘,不想轻易就这样原谅宋辙,可又见他今日出手维护女儿理应卖他一个人情,思忖片刻后,他咬牙道:“二殿下所言极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承认了二皇子的说法,又隐隐表明了女儿的无辜,将事情又推回到长公主这里。
二皇子闻言,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他的目的达到了却不再多言。
宋修语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宋辙与许征之间扫过,心中的冷意更深了一分,她自然看得出来,今日宋辙这番维护,既是为了保全自己,又是在暗中示好许家。
真是好算计。
宋毅见许小姐安然无恙站在院中,自是要出了刚才憋下的那口恶气。
他冷眼扫过院中众人,语气陡然一冷,厉声道:“来人!把门给本殿撞开,本殿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何人胆敢做出如此孟浪之事。”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宛如寒刃出鞘,瞬间让整个院子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两位皇子今天是要和长公主撕破脸面不可。
几名侍卫闻言猛然上前,正准备动作,却听到宋修语急急开口制止。
“慢着!”
她快步上前,神色微微变了几分,语气带着明显的劝阻之意:“毅儿,既然里面的人不是许小姐,那便不必再惊动众人。你不妨先带着诸位去前厅入席,这里就交给姑姑和候老夫人处理吧。”
又转头对着众人:“请诸位放心,本宫定会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宋修语的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她表面上是为宾客着想,实则更是为了将这件事私下处理。
她和宋毅再不济,也是一家人。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她现在的心里很清楚房中的人是谁,一想就是她那蠢笨的女儿,陷害许楠伊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到底是失算了宋辙会对付她。
事情闹得越大,女儿的名声和家族的体面就越难保全,任何一步走错,都可能牵涉出难以收拾的后果。
可宋毅并不想卖她这个面子。
他眼睛直直的望向宋修语,眼底寒意尽显:“姑姑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侄儿不明白,姑姑现在怎么又突然改口了?是姑姑有了新的想法,还是其中有另有隐情?”
这不是妥妥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它的话如针扎入了宋修语的心,更是扯下了宋修语尝试息事宁人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她脸色骤变,举起手指着宋毅,怒道:“你——!”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宋修语缓和了一口气:“毅儿为何苦苦相逼?姑姑看着长大的毅儿不会如此没有风度。”
不远处的宋辙看热闹不嫌事大。
又添了一把火:“今日是侯老夫人寿宴,不要耽误了开宴,还请姑姑尽快将里面的人拖出来,免得有人心怀不轨,偷梁换柱。”
这两个侄儿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却没有一个与她齐心。
尤其是眼前这位。
宋修语一直觉得宋毅性子温和好相与,但如今他的逼迫与冷酷却让她生出了几分心寒。
终究是她看走眼了。
宋毅目光沉沉,显然不想再与她纠缠。
他冷声一喝:“来人!将门给本殿撞开!”话音刚落,他又补上一句,语气中不带半分情面,“若有谁胆敢阻拦,立刻拿下。”
宋修语见状,眉头紧锁,心底一阵慌乱,只因不知道里面的男子是谁。
此刻,她显然已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了。
若这扇门真被撞开,里面的腌臜事公之于众,那她的女儿这一辈子就毁了。
不。
她的女儿还要做皇后。
四周一片肃杀之气,仿佛连寒风都带着几分刀刃般的锐利。
众人屏息以待,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就等真相揭晓就在下一刻。
许楠伊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着平静,并没有被眼前的混乱所扰,甚至连唇角都未曾有一丝动作。
突然,她那双澄澈的眸子轻轻一转,微微侧首看向那扇门的方向。
她本以为今日的寿宴只是一次普通的相亲大会,再为侯老夫人贺寿,宾客齐聚热闹热闹。
却未料到,宴席的焦点居然会转移到她的身上。
甚至险些被人推入深渊,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幸好……
许楠伊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个红色身影。
若非他及时出手解围,阻止了这场的风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缓缓垂下眼眸,藏起眼底的情绪,再抬头时已是云淡风轻。
似乎无意间,她用余光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瞬,随即迅速别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然而,仅仅这一眼,就被宋辙敏锐地捕捉到了。
宋辙正冷眼注视着侍卫们的动作,忽然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眉梢微微一挑。
他转过了头,目光带着几分不屑地扫过她,语气中竟夹杂着些许的戏谑:“休要觊觎本殿的美色。”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许楠伊猝不及防。
她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染上一层浅淡的红晕,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反驳:“殿下想多了。”
谁会觊觎煞星的美色?
她又不是之前的许楠伊。
现在解释不清了。
宋辙自认为是拆穿了许楠伊的心思,惹得她恼羞成怒,嘴角微微一勾,挂起了一抹味玩的笑意。
“砰”的一声。
门被撞开了。
众人蜂拥而入,都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想要亲眼目睹真相。
房间内的场景赫然映入他们眼中——衣衫散落满地,凌乱不堪,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正行着苟合之事。
回荡在房间内的声音,刺得每个人的耳膜都隐隐发痛。
“二表哥……”
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从女子口中传出,声音虽低,却响得如同一记闷锤,狠狠砸向了每个人的心里。
宋毅听清了温雪儿口中的话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幸灾乐祸的走到宋辙身旁,轻轻拍了拍宋辙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称赞:“二弟还真是魅力无穷,就连表妹都被二弟迷倒了。”
意味深长。
宋毅既直接挑明了温雪儿口中的“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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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宋辙,又给两人扣上了一个暧昧的帽子。
众人恍然大悟。
一开始都碍于二皇子的身份,不敢往他身上想。
许楠伊吐血。
她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低声嘀咕:“发现宋毅还是个毒舌,并非是书中描述的那个温润如玉、人畜无害的形象。”
她竟然被骗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心生释然。
话又说回来。
无论是伪善的大皇子,还是冷漠的二皇子,能在宫中平安长大,哪个都不是善茬儿?
她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
宋辙站在门口,冷然的面庞瞬间变得铁青。
他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怒火,冷声怒道:“把她们分开。”
侍卫闻声猛地冲上前,将二人粗暴地拉开。
那男子显然已被惊得魂飞魄散,奋力抓起散落的衣服遮盖身体,而女子却因被扰了好事愤愤不平。
此刻,人群中爆发出阵阵低声的窃窃私语。
人群中有一人看清了地上的男子,惊讶道:“这不是我府上的车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震惊、愤怒或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长公主的爱女和车夫?
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简直是骇人听闻。
宋修语缓过神来拨开眼前的众人,快步冲进房间,当她看清地上的一片狼藉后,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弯腰捡起散落的衣衫,急急地盖住了女儿的身体。
温雪儿逐渐清醒了过来。
周围的一圈人,将她当成了笑话,眼神中充满了轻蔑、鄙夷,甚至幸灾乐祸。
无一不是在将她的耻辱层层剥开,暴露在烈阳之下。
低头间,她瞥见自己身上的痕迹,烙印般昭示着她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那一刻,心中的羞辱与愤怒
“啊——”
温雪儿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扑进公主怀里,手死死攥着宋修语的衣袖,身体颤抖得如风中的残叶,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染湿了她的衣襟。
“母亲……我……”
她语不成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宋修语面色铁青,手臂僵硬地环住女儿,眼中如勇猛的凶兽充满了杀意,她强压下情绪,用外袍紧紧包裹住温雪儿的身体。
将她护在怀里。
然而,面如死灰温雪儿猛的抬头,泪水夺眶而出,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许楠伊。
“是你……是你害了我……你不得好死!”
她声音嘶哑的咒骂,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低吼,凌乱的头发反而衬得她越发狰狞。
许征见女儿被骂,立即站了出来:“好狠毒的心思,自己做了这等事还反过来诅咒我的女儿,老夫一定要到圣上跟前讨个公道。”
许楠伊的沉默,在温雪儿看来却是另一种挑衅。
温雪儿突然扑到宋辙身边,声泪俱下:“二表哥一定要相信雪儿,雪儿是被陷害的,雪儿的心里只有二表哥。”
宋辙冷着一张脸连连后退了几步,厌恶道:“姑姑教的好女儿,侄儿定当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呈给父皇。”
甩袖离开了。
15. 015 不畏权贵
待二皇子离开后。
温雪儿无处发泄,便对许楠伊一直骂骂咧咧。
王氏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她站出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在事情未调查清楚前就急着对我女儿下定论,诋毁我女儿的清誉,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事情败露了就恶语咒骂伊伊,此事我一定要到皇后那里讨个说法。”
丞相夫妇二人这次铁了心的要为女儿讨公道。
一个要告到圣上面前,一个要到皇后那里讨说法。
通政司夫人第一个站出来:“我愿意为许小姐作证。”
督察院御史夫人站出来:“我愿意为许小姐作证。”
都督府都督夫人也站出来:“我愿意为许小姐作证。”
“我愿意为许小姐作证。”
......
宋修语和温雪儿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身为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节,然而她们居然不择手段,利用毁人清誉这样的下作手段来达到目的,身为贵族女子理应遵从章法制度,但这些人显然放弃了原则,只为一己私欲。
幸好丞相府的许小姐这次躲过了这一劫,若是她稍有疏忽,恐怕会万劫不复。
然而,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她们的女儿呢?
若是换作一些身份低微的官家小姐,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想得开的尚且能苟延残喘存活于世,想不开的怕是要一根绳子草草的了结了自己。
京城贵妇们甚至不畏惧长公主的威胁,纷纷站出来为许楠伊作证表示对她的支持。
她们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许楠伊,而是为了捍卫作为女子的基本尊严,捍卫每一位身处漩涡中无力自保的弱者。
脸色苍白的宋修语看着这些贵妇们毫不畏惧,一个个敢站出来指责她,心中一阵震怒。
她颤抖着唇,怒声道:“一个个都反了,居然敢联合起来对抗本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宋修语的怒气并没有让众人退缩,反而显得她愈加窘迫,她和温雪儿所做的种种早已失去了人心,她的言辞愈发激烈,但却没有人再为她辩护。
京城的贵妇们心里明了,她们敢站出来与长公主作对,是早就忍受够了她那些卑鄙的行径。
忠勇侯府就是最具有说服力的例子。
曾几何时,这些贵妇们也曾是宋修语的盟友,但如今她们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原则,也让她们看清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长公主的眸子燃烧着猩红的怒火,那份高高在上的威严此刻被愤怒撕裂得几近失控,她缓缓扫过眼前每一个站出来指责她的贵妇,目光冰冷得仿佛能将她们冻结。
她暗暗咬紧牙关,将这些人的脸一一刻进心里,目光像锋利的刀刃划过她们的身影:“今日你们敢与我作对,他日我定将你们全部除掉,一个不留!”
宋修语的话像毒蛇吐信般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贵妇们听罢,有人露出了一丝惧色,但更多的人却挺直了背脊,没有再退缩。
宋修语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不能输,她的女儿也不能输,她们出身尊贵是天之骄女,注定要被万人敬仰。
这场寿宴终究是落得不欢而散。
权贵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让许楠伊避之不及,她本以为可以就此抽身,然而,她刚出忠勇侯府的大门,便看到了那个格外醒目的红色身影。
许楠伊眉头微蹙,步伐一滞。
宋辙受了伤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许楠伊明白了。
宋辙是在等白溪,毕竟白溪是他的白月光。
许楠伊的心微微一沉,下意识的想避开,她轻轻的吸了口气躲在人群里试图蒙混过去。
“许小姐,请借一步说话。”宋辙低沉的声音却径直穿透了喧闹的人群,直击她耳畔。
许楠伊停下脚步,装作刚刚注意到他的模样,脸上挂着几分疏离的微笑,不再在的说:“二殿下好巧啊,这么快又碰到了。”
宋辙并没有理会她的敷衍,漠然开口道:“忠勇侯府只有这一个大门,本殿是特意等你的。”
这一句话,像坚硬的石子丢入了水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搅乱了她的平静。
许楠伊看着他面色冰冷,她又为他找了字画还包扎了伤口,应该不会伤害她吧,她顺手拉着白溪生怯怯的跟了过去。
她先忍不住开口道:“二殿下提出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不知道二殿下答应的事能否兑现呢?”
宋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了她身后的白溪:“那就要看看白小姐愿不愿意了。”
白溪一惊,慌张道:“不知殿下要小女做什么?”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宋辙,见他脸色冷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容闪躲。
许楠伊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之前她帮他找到字画并包扎了伤口,但对方终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心思深沉莫测,她不确定这这对自己是福是祸。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不敢单独面对他,顺手拉住了身旁的白溪,忐忑地说道:“既然殿下有话要说,那……我听便是。”
许楠伊心里暗想:这个煞星想见白溪直接说就是了,还要寻个借口把她牵扯进来,真是倒霉,不过细细想来宋辙还真是想得周到,孤男寡女见面怕损了白溪的清誉。
两人跟着他走到了马车后面。
许楠伊故作镇定地挺直腰背,尽量不显露自己的不安,率先开口:“二殿下提出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不知道二殿下答应的事能否兑现呢?”
话音刚落,她抬眸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期盼,也带着一丝试探。
然而,宋辙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白溪:“那就要看看白小姐愿不愿意了。”他语气淡淡,苍白的脸色透着一丝疲惫。
白溪猛然一惊,脸色苍白如纸,慌张地连连后退了两步步,结结巴巴道:“不知殿下……不知殿下要小女做什么?”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白溪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宋辙的唇角微微勾起,却没有回答,反而深深地看了白溪一眼。
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许楠伊在宋辙和白溪之间来回扫动,试图看出端倪,她眸光微微闪动,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越是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就越偏爱那种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看看宋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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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表现,简直一目了然。
他果然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笑容,温和却带着一丝的宠溺。
还是个看脸的朝代。
不过话说回来,哪有人约会还要特意叫上第三个人呢?
许楠伊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抬眼瞧瞧眼前的这对人,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真是可惜了她这个“电灯泡”的存在。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宋辙似乎察觉到了许楠伊审视的目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他目光一凛,淡淡地丢下一句:“允了。”
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许楠伊看着他高傲的背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和白溪被叫过来,居然就为了听他这么一句敷衍的废话?
果然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白溪这时才刚缓过神来,仍然心有余悸地问她:“许小姐,不知道二殿下所说的是什么事?”
许楠伊转过身,微微一笑,随后眼底却泛起了几分冷意:“你们白府就是个狼窝,而你,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她顿了顿,认真的说,“不知道你可愿意进灵峰书院?”
“灵峰书院?”
白溪怔住,随即激动地睁大眼睛:“可是书院收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女,我……我身份低微,而且还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去?”
许楠伊淡然一笑,抬手拍了拍白溪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二殿下这不是已经答应了?你怕什么?机会来了就得抓住。”
白溪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狂喜,眼中涌起了感激的泪花,激动地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不过,她的激动很快被不安替代,低声问道,“许小姐……不瞒您说,小女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您为何三番五次地帮我?我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并没有什么值得您这般费心的地方。”
许楠伊闻言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搪塞过去:“我只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我这个人朋友也不多,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她也并没有说得这般高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家。
白溪听后信誓旦旦道:“许小姐的大恩白溪无以为报,但白溪能保证的是,今生今世绝不背叛许小姐,您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报答,白溪绝不会推辞。”
这小丫头还真的是单纯。
许楠伊低头看着白溪坚定的神情,心里微微一动,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但至少眼前这个白溪,比白府那群尔虞我诈的人要干净许多。
或许真的是歪打正着,她捡了个太后当朋友。
虽然现在的白溪还是明珠蒙尘,看似无权无势任人拿捏,但毕竟是从风云诡谲的深宫中走出来的女人,其眼界和手段都远胜寻常女子。
与其说她是个朋友,倒不如说是一张隐藏的王牌。
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份关系将来或许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许楠伊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那碧蓝如洗的天空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表面风平浪静,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赌注,她愿意押下去。
16. 016 亲生女儿
白府。
白溪回到府里,正巧赶上了晚膳的时间。
站在府门口的管家见到她回来,上前说:“老爷让三小姐去饭厅用饭。”
白溪愣了愣,目光微微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看了管家一眼,见他神色恭敬并无任何戏谑,心里很复杂。
“走吧。”
她压下疑惑跟在管家身后,通往父亲院子的路,她几乎没怎么走过,如今再回到熟悉的庭院小道,却觉得每一步都沉重而陌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管家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转过身看了看她,柔声道:“三小姐,老爷和夫人正在等您用膳,快请进吧。”
白溪快步跟上了。
她透过雕花的门,饭厅内亮着柔和的烛光,一人已围坐在饭桌前,却迟迟没有动筷子,显然就是在特意等她。
这一刻,她心里又惊又疑,更加的不知所措。
她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声招呼道:“父亲、母亲、玥姐姐、雨姐姐。”
白达看到女儿走进来,脸上添了一抹笑意,急忙招呼道:“溪儿,快来父亲身边坐。”
白溪看着父亲身边空出的位子,谨小慎微的说:“这是大姐姐的座位,溪儿……溪儿不敢。”
她垂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她心里清楚,以前她从来没有上过饭桌用膳,更别提坐在父亲身边了,过去的每一顿饭,她都是一个人躲在厢房里,用冷饭残羹填饱肚子。
这个座位一直都是白玥在坐的,她虽是低着头却依然感受到了白玥的冷眼,让她更加恐慌。
肖霞看到她这副唯诺诺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没好气儿的说:“让你坐,你坐就吧,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依旧是那副刻薄的样子。
白达听到夫人的话,眉头猛地一皱,冷冷地呵斥了一声:“你闭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白雨见状,眉头微微一动,随即给母亲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肖霞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压下了怒气,只冷哼了一声,
白溪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她抬眼扫过父亲脸上的坚定,母亲的冷漠,以及两位姐姐带着探究的目光,最终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在父亲身边坐下了。
白玥的手握成了拳。
白达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问:“父亲特意等你回来吃饭,今日寿宴如何啊?”
白溪低头看着碗里多的那块肉,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如此关心。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抬头答道:“父亲,今日托了许小姐的福,让女儿开了开眼,侯老夫人的寿宴上宾客如云,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就连长公主、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屈尊来了,女儿听说这三位是第一次参加侯老夫人的寿宴。”
“长公主、大皇子、二皇子?”
白达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了一股兴奋之色,连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他笑得越发开怀,语气里难掩激动:“这三位贵人,父亲至今都未有缘见上一面,许小姐竟然能带你参加这样的场合,可见对你十分看重。”
又继续叮嘱道:“溪儿,你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他说得眉飞色舞。
而坐在一旁的肖霞却是脸色一沉,眼神冷冷地扫了扫白玥和白雨。
三人对视了一下,竟然凭着一场寿宴便接触到了达官贵人。
肖霞决不允许这个庶出的小贱人有机会越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未等到白溪回答。
白达却又继续问道:“寿宴上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白溪迟疑,想着长公主寿宴上的风波牵涉甚广,若提起此事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决定瞒下此事,只轻声说:“回父亲,寿宴一切正常。”
她继续道:“今日女儿还交了一个好朋友,是通政司家的柳小姐,她活泼开朗还带着女儿在侯府游玩了一番。”
“柳小姐?”
白达猛然抬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喜:“正三品通政司柳如宸的女儿?”
他心里盘算着。
这个三女儿可真是不得了,先是搭上了丞相家的许小姐,又搭上了通政司家的柳小姐,这对他的仕途大有益处。
白溪点点头:“正是。”
白达连声感叹:“好好好!这些可都是贵人啊,我的溪儿,真是为父亲长脸了。”
白溪心里有自知之明,不敢居功,解释道:“多亏了许小姐的引荐,女儿才能和柳小姐结交。”
''''对了,父亲,许小姐想让女儿去灵峰书院学习功课。”
“灵峰书院?”
此话一出,桌上的四人异口同声。
白溪答道:“对。”
白达语气中透着些许疑惑:“灵峰书院父亲自知,那可是专为达官子弟创办的学府,而且从未听说过收女子入学,许小姐虽有心帮你,可她也不能做这个决定啊,溪儿,你确定没有听错?”
白溪抿唇,低声解释道:“是许小姐说通了二皇子,今日寿宴上,二皇子还特意询问了女儿的想法。”
白达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你居然跟二皇子搭上话了?”
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欣喜,连连点头:“好,好!父亲自然同意你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溪儿,你入了书院不仅要用功读书,还要多结交一些朋友,说不定还能成就一门好亲事呢。”
白溪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不敢再看父亲。
肖霞阴沉的脸色突然好转了起来,挟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中,堆得满满的:“溪儿,多吃点肉,补补身体子。你去书院,一定要好好表现。””
她话锋一转,语气更显亲切:“既然许小姐有本事让你进书院,那溪儿也帮着两位姐姐问问,看能不能把她们也带上,姐妹们在书院里还能有个照应。”
白玥坐在一旁,显然拉不下脸主动讨好白溪。
而白雨天真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三妹妹,你就帮帮雨姐姐,替姐姐和许小姐说说情吧,若姐姐也能进灵峰书院,不仅能增长学识,日后结交一些达官贵人的朋友,说不定也能换来一个好姻缘。”
白雨自知比不上白玥那般得宠,一切都得靠自己争取。
她向来不曾刁难过白溪,可也没有出手阻止过母亲和大姐姐,不过和白玥对比起来,她好太多了。
肖霞给大女儿递了个眼神,暗示她赶紧行动。
白玥听到入书院的好处很是羡慕,她再怎么不情愿,也明白自己要有所表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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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沉默片刻,才慢吞吞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勉强的对白溪说道:“以前是大姐姐对不住你,大姐姐在这里给你道歉了,溪儿能不能也帮大姐姐说说情。”
白溪知道白玥虽是道歉了,可终究不是发自内心的,她也不点破,她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她们期待的眼神,心中复杂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后,难为情道:“不是溪儿不愿意帮两位姐姐,其实许小姐为了能让溪儿入书院,是下了好大功夫才说通了二皇子,如今又多了两位姐姐,女儿也不敢保证许小姐会不会帮着两位姐姐说情。”
肖霞听到这里,眼中一亮,立刻抓住了她话中的可能性。
激动地说:“母亲都懂,这种事许小姐自然要费心费力,一会儿吃完饭母亲就去拿银子,溪儿交给许小姐打点,只要能让你们姐妹三人都进书院,无论需要多少银子母亲都同意。”
她为了女儿自是舍得花钱。
白溪瞥了一眼肖霞,语气中透着几分勉强:“溪儿试一试,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希望母亲和两位姐姐不要记恨溪儿。”
肖霞脸上笑出了褶子,连忙摆摆手:“不记恨、不记恨,以前母亲是对你严厉了些,可母亲那都是为了你好,日后,母亲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你姐姐有的,你也一定有。”
她的说话得毫不迟疑。
然而,白溪心里却生出几分冷意,她看着肖霞的热情劲儿更让她回忆起了往日的种种,说了一句:“谢谢母亲。”
白溪的声音温顺,可这完全是违心的话,她自己都觉得刺耳。
这母女几人以往对她的虐待,被肖霞三言两语说的敷衍了过去,白溪心里自是不高兴的,只可惜她现在还不够强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往上爬。
“别急,别慌。”
她心中对自己说道:“等我足够强大,一定要查清当年母亲难产的真相,看看这一切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白溪柔柔地开口:“父亲,明日女儿要出府一趟,特地跟您报备一下,许小姐约了女儿上街采买了一些读书用的东西,女儿想着……...还想在上支一些碎银子,再找个上好的酒楼请许小姐吃顿饭,也好趁机和她说说姐姐的事。”
她话音刚落。
肖霞便抢先一步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亲昵:“银子的事交给母亲,以后你的月例跟两位姐姐一样。”
这话说得倒是十分周到。
可在白溪听来却格外的扎心。
她下垂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她长这么大别说是月例了,就连个铜板都没有收到过,吃穿用度都是捡的两位姐姐剩下的。
白达却对肖霞的态度十分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满眼欣慰地看着三女儿,语气中充满了宠爱:“父亲允了,溪儿往后可随意出府不用再告知父亲,你看你瘦的父亲看了都心疼,快多吃一点,以后每天都来这里用膳,你爱吃什么跟父亲说,父亲命厨子多做些你喜欢的菜。”
白达就是这么现实,谁能给他带来利益,谁就能在他跟前讨到好脸子。
白溪中却冷笑:“果然,在这个家里只有价值才能换来地位,她若没有靠上许小姐和灵峰书院,哪里轮得到她吃这顿饭?
父亲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对他有用罢了。
17. 017 用心良苦
许楠伊在白府门前犹豫了片刻,她不想进去,可架不住白达和肖霞的盛情邀请,终究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刚抬头,目光便落在门口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白溪低着头,手指紧攥衣角,看上去很无助,她面容虽美,却因忧愁显得憔悴。
仿佛一株任凭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大概,肯定又是父亲和继母找了什么由头为难她了。
她虽未出声询问,却将这一笔悄悄记下了,打算稍后再细问。
白父满脸堆笑,谄媚道:“许小姐,请上座,这是今年刚送来的上好普洱茶,还请您品鉴一二。”
肖霞语气热络地招呼着:“你们三个丫头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给许小姐问好。”
三姐妹闻声一起走上前。
许楠伊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浮在茶面上的热气,随后抿了一口,清香萦绕舌尖,但她并未急着夸赞,而是抬眼扫了一圈,视线在三姐妹身上稍作停留,最终落在了站在最右侧的白溪身上。
她微微一笑,语气却平淡至极:“三姑娘是我的妹妹,就免了吧。”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静了下来。
白家上下皆是一愣,尤其是肖霞母女,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们只知道许楠伊看重白溪,没成想还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三姑娘白溪更是难掩惊讶。
她抬头看向许楠伊,眼中带着几分不解,却又有些隐隐的感动。
许楠伊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放下了茶杯,姿态闲适地倚靠在椅背上。
二姑娘白雨率先反应过来,她眸光一亮,连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笑容甜美地说道:“雨儿见过许小姐,许小姐既是三妹妹的姐姐,那从今以后也是雨儿的姐姐了。”
许如霜的目光落在白雨身上,稍作打量。
她对这位二姑娘略有耳闻,性情温和,从不主动生事,也从不多管闲事,白雨从小便缺乏主见,母亲和大姐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后来嫁给了九品司狱,虽不大富大贵,但夫妻和美倒也算是一生顺遂。
心中权衡。
若稍加点拨,这个温和的二姑娘未必不能成为白溪的助力。
许楠伊她点了点头,语气淡淡道:“你倒是个爽利的性子,既然如此,看在白溪的面子上,以后你也跟着她一起叫我姐姐吧,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姐妹之间要互相帮衬,若是暗地里勾心斗角、互相算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雨也是上道,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语气郑重:“请许姐姐放心,雨儿一定会和三妹妹好好相处,绝不会让您失望。”
许楠伊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却未再多言,她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白玥,心中已有了计较。
“白家这潭水,可比想象中深得多。”
白玥依旧杵在一旁,她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求人。
肖霞站在一旁,不停地给她使眼色。
大姑娘白玥扭扭捏捏的上前,低着头嗫嚅道:“许小姐......”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神情十分局促和尴尬。
许楠伊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及时开口打断:“白大人,我和溪妹妹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白父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他瞥了一眼白玥,脸色微沉,随即从袖口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双手递到许楠伊面前,语气奉承道:“许小姐为了溪儿能入灵峰书院花费了不少心思,这两千两银票,是用来给许小姐吃茶点的,还请笑纳。”
肖霞也连忙跟着补充道:“许小姐,看在溪儿的面子上,能不能也捎带着我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一起入学堂。”
许楠伊心中暗笑。
琢磨着一个小小的九品将仕佐郎,竟能轻轻松松拿出两千两银票,出手还真是阔绰,但她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端起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白大人,白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我为了让溪妹妹入学堂花费的可远不止这些,而且,这灵峰书院的事情,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主事者,我不过是从中使了使力,说到底也做不得主啊。”
她这一番话表面上推托,却字字点明,事情办成的代价远不止这区区两千两。
白达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对着肖霞使了个眼色。
肖霞咬了咬牙,满脸堆笑道:“许小姐,只要能让我的两个女儿一同进书院,多少银子我们都愿意出,还请您一定要在二皇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许楠伊的目光淡淡掠过他们,并未急着回应,却在心中琢磨着白家的算盘。
这对白夫妻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如今肯大出血,无非是想为两个女儿铺好路,能进灵峰书院,不仅是一个头衔,更是一个社交圈子,白家指望着姑娘在书院结交权贵,若能成为贵人正室,自然是一步登天,即便不能,光是灵峰书院的名头,将来也足以为她们挑个好婆家。
想到这儿,许如霜嘴角微微一勾,但她仍旧不动声色,只等着他们再抬高筹码。
许楠伊再次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普洱茶,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淡的赞许:“茶是好茶,只不过喝茶讲究的是小口慢啜,最忌讳囫囵吞下,这样既没有品出茶香,还白白浪费了这上好的茶叶。”
她这番话听起来仿佛对品茶颇有心得。
但事实上,许楠伊根本不懂茶,更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什么茶道,她的生活向来拮据,为了替父亲看病,她早已入不敷出,过得不过是勉强糊口的日子,哪怕偶尔喝茶,也不过是牛饮罢了。
白达连连点头,陪笑道:“许小姐说的是,是小官思虑不周了,这些银子还请许小姐收下。”
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懂得其中门道。
若许楠伊收下银子,说明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若她连银子也不收,那就表明她已无意插手。
许楠伊扫了一眼白达递来的银票,略一犹豫,便伸手接过了:“那我就在二皇子面前说说话,至于成不成......”
话未说完,肖霞立刻接了话头:“那就看她俩的造化了。”
许楠伊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行前却突然回头,似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我看雨儿妹妹脸蛋圆圆的,很是招人喜欢,午时我要在闻香楼设宴,到时候她也去吧。”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顿时在白家姐妹之间掀起波澜。
二姑娘白雨听罢,心里顿时激动不已,眼神中透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喜悦。
她暗自揣测,许楠伊此举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她心中有几分特别?最重要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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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个贪吃之人,而闻香楼乃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能去那里赴宴,已然让她难掩兴奋。
而大姑娘白玥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她站在一旁眼中满是不甘,目光阴郁地看着二妹,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
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有人欢喜有人忧。
许楠伊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心中清楚,自己的一句话足以让白家姐妹之间的平衡有所倾斜。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白玥母女的心悬起来,让白玥将更多的妒意转移到白雨身上,这样一来,白溪便少了几分被针对。
她抬眼望向远处的街景,心中波澜不惊,却已然将这局暗棋布得滴水不漏。
坐在马车里的白溪手里紧紧攥着帕子,眼神中满是挣扎。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许姐姐,我知道你为了溪儿的事已经很为难了,你就做做样子,让我好回去给父亲母亲一个交代,溪儿不想让许姐姐为难,你不给两位姐姐说情也没关系。”
许楠伊看了她一眼,眼神透着些许探究,问道:“你愿意让她俩跟你一起入书院吗?”
白溪抬起头,又迅速低下,犹犹豫豫地搅着手里的帕子。
论私心,她自然不愿意两位姐姐跟着,但又不敢直言,只得小声道:“全凭姐姐做主。”
许楠伊见状,心下了然,便缓缓道:“我把你弄进书院,是为了让你远离那个狼窝,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怎么可能把狼崽子一并带出来?”
白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许楠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好奇我对二姑娘的态度。首先,二姑娘并不像你继母和大姑娘那样攻于心计,本质上还算是好的。其次,我对她好,也是为了你,这么做可以分散她们对你的注意力,你想想,是三个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你身上难受,还是大姑娘的注意力分散到你和二姑娘两人身上更好?”
白溪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误解了许姐姐的用意。
她羞愧地低下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懊悔:“还是许姐姐考虑得周到,是溪儿狭隘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确实如许姐姐所言,二姐姐与大姑娘和母亲不一样,从未主动伤害过她。
许楠伊见她明白了,便从袖中掏出白达给的银票,塞到白溪手里:“你能明白就好,你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太过出风头并非好事,这银票你拿着傍身,记住,切莫让她们发现了。”
白溪连连摆手,急急地拒绝:“许姐姐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这银子是父亲给许姐姐的,溪儿不能收。”
许楠伊脸色一沉,语气变得严厉:“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还会缺这点银子吗?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就把银票收下,这些年你在白府吃了那么多苦,就当是他们给你的利息了。”
白溪红了眼眶,手指轻轻颤抖着接过银票,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许如霜对她的好,远远超过了亲人。
“谢谢许姐姐。”
白溪哽咽着说,不再推辞,将银票小心地收好。
许楠伊见状,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白溪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马车继续向前,但白溪的心里却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18. 018 难言之隐
外面的吆喝声渐渐远去,车轮在街道上发出“咯咯咯吱”的声音。
白溪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只见街道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周围弥漫着一股萧瑟之气,并非是她们要去的那条繁华的街:“许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车夫停住了马,恭敬地说道:“小姐,到了。”
“去看看楚公子。”许楠伊轻轻撩起马车的帘子下了马车。
破旧的屋舍、风吹过的枯黄草地、几棵棵干枯的树木,虽是第二次来了还是让她心头一紧。
许楠伊的目光扫门口,心中猛地一沉:“不好。”
她眉头紧锁,心跳加速的骤然冲进了院子,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白溪跟了上去,眼里透出了一丝疑惑。
一身鲜艳红衣的二皇子正悠闲地坐在石凳上,手里端着一杯茶,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那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周围的荒凉格格不入,反而衬托的这个院子愈加冷清了。
楚砚朝地站在一旁,气质冷峻,脸上带着一抹淡然。
然而,随着她们的脚步声响起,二人同时抬头。
那一瞬,许楠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压力,但很快她便调整了自己的神色,稳步走上前和白溪一起行礼。
她站在楚砚朝的身侧,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紧张,声音清冷:“不知道二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手心已攥得微微发汗。
书中描述,楚砚朝被二皇子杀了,这两个人一直都是情敌,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在她看来两个人相安无事。
身侧的楚砚朝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往一侧移动了一步,仿佛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那一步的动作,像一根尖锐的细针,悄无声息声息地刺进了她心里。
宋辙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
他缓缓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语气没有半分温度:“本殿去哪里还需向你解释吗?”他语气平静,但话中却带着讥诮,“倒是许小姐一介闺阁女子,未经通报擅自闯进别人家的宅子,作何解释?”
宅子?
这也就是间破房子。
许楠伊被这句话堵得一时无言,她确实没有权力过问宋辙的事,只不过是担心宋辙会对楚砚朝不利,刚进入院中时的慌乱消失不见,只觉一阵凉意从心头漫开,她咬着牙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平静了几分,带着一丝倔强道:“那我的事,也与二皇子无关。”
楚砚朝身子一怔,眸光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抬眼看了看楚砚朝,试图从他的身上发现一些端倪,两人的目光相遇,楚静静的眼睛深邃却又冷淡,她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实在是看不透他。
宋辙闻言,轻笑一声,他手中的茶盏被轻轻放回石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随即,他猛地起身缓缓向她走近,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强强的压迫感。
他红色的衣袂在微风中微微飘荡,映衬着他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怕是要白白辜负了许小姐的一番好心。”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冰冷的利刃划过耳际,“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啊,并不会领情。”
话音刚落,身旁的楚砚朝眉头已然皱起。
他微微抬眸,直视着二皇子,眼神中带着探询:“二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还和许小姐有关?”
宋辙不屑地嗤一声,觉得楚砚朝不知好歹,读书读傻了。
他侧过身,似是懒得与楚砚朝正面对视,语气透着讥讽:“什么意思?就凭你能轻而易举地入得了灵峰书院?白日做梦。”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水面。
许楠伊原本神情就紧张,更加急的问:“二殿下答应我的事,难道还想反悔不成?”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十分坚定。
宋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转而带上了几分不耐。
他神情淡漠的向前又逼近一步,俯视着她,声音冰冷:“我的灵峰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既然某些人不愿意,本殿自然是不会勉强。”
院子里,风吹过枯枝发出微弱的沙沙声,而许楠伊站在原地,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许楠伊气的眼眶通红,逼问道:“那要多久,五年?八年?还是十年?”
楚砚朝:“楚某的事与许小姐无关。”
许楠伊:“楚砚朝。”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道:“难道你不怕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吗?她能等你这么久吗?”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楚砚朝身上,眼中燃烧着不甘,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抑制激动:“你为何不愿意?这对你的前程一片大好!你自己埋头苦学要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甘心让机会白白溜走吗?”
楚砚朝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他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望着她,声音坚定:“楚某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
这话像一盆冷水泼在许楠伊的心头,瞬间将她所有的期待浇得透凉。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但她却倔强地仰起头,逼问道:“那要多久,五年?八年?还是十年?”
楚砚朝被逼的身子连连后退,他的目光略微一闪,随即移开,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漠:“楚某的事,与许小姐无关。”
她盯着他,咬着唇,声音微颤却透着强硬:“楚砚朝。”
他始终站在那里,神色如常,无动于衷。
许楠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开口:“难道你不怕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吗?她能等你这么久吗?”
她的话犹如锋利的箭,直直刺向楚砚朝的心口。
楚砚朝的眼睛骤然一凝,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沉默让许楠伊的胸口更加憋闷。
宋辙将她们三人打量了一遍。
许楠伊沉默了一瞬,她很清楚人各有命,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强求,她所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中掠过一抹无奈:“罢了,我不会再劝你,你去不去书院都取决于你自己,只要以后不会后悔就行。”
话落,她的手轻轻一抬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动作虽轻却透着浓浓的失望,许楠伊站直了身未再多说,转身决然离去。
一旁的白溪见状,忍不住红了眼眶,狠狠地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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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楚砚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许小姐为了让我们有机会入书院,付出了很多,甚至险些……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她说完也转身离开了,步伐有些匆忙,仿佛再多停留片刻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楚砚朝的目光追随着白溪的背影,问:“白姑娘也会去书院吗?”
白溪没有回头。
宋辙靠在石桌旁,眼角含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他看了看楚砚朝呆呆的神情,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轻笑道:“还看呢?人都已经走远了。”
这三个人还真是有意思。
说着,他伸手去揭开许楠伊留下的食盒,盖子被轻轻揭起的瞬间,宋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石桌上的两份糯米糕映入眼帘。
一份是他自己带来的,另一份则是许楠伊带来的。
宋辙皱了皱眉,语气中透出几分戏谑:“这倒是有趣,竟然和本殿带了一样的东西。”他指尖轻轻拨弄着食盒的把手,目光移向院门口。
楚砚朝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两份糯米糕,他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动,他脑海中回荡着许楠伊离去时的那句话——“只要以后不会后悔就行。”
院子里风声低回,几片枯叶被卷起又飘然落下,一切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滞了,而楚砚朝的心却在这一刻起了波澜。
白溪快步追上许楠伊,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低声安慰道:“许姐姐莫要同楚公子生气,他一时难以接受,门第差距摆在那里他自然会多想,白溪很能理解那种感受,等楚公子想通了,或许会改变主意,许姐姐不必太过忧心。”
许楠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白溪,眉宇间的失落依然未散。
她摆摆手,语气中透着些许自责:“是我鲁莽了,没有考虑你们的感受,事先也没有征求你们意见,就贸然替你们做了决定,也难怪楚公子会不高兴。”
白溪连忙摇头,急切地说道:“溪儿并没有责怪许姐姐的意思,相反,许姐姐帮助溪儿摆脱困境,溪儿感激还来不及呢,楚公子的事与溪儿不同,他是个有志气的人有自己的坚持,许姐姐不必太过自责。”
许楠伊看着白溪那真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白溪,语气带着些试探:“溪妹妹,若有一天你发现许姐姐并没有你说的这般好……甚至骗了你呢?你会怎么办?”
白溪怔了怔,抬头看向许楠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想通了。
她轻轻拉住许楠伊的手,声音柔和:“许姐姐,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溪儿看得出,许姐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溪儿着想,不管许姐姐做出什么,溪儿都不会怪您,溪儿相信许姐姐有自己的苦衷。”
许楠伊听着她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的姑娘,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溪妹妹,你真是个好姑娘。”
白溪微微一笑,轻声道:“许姐姐也一样好,即便是有困难,溪儿也愿意陪着姐姐一起面对。”
许楠伊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破败的小巷里,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的身上,将两道背影拉得悠长。
19. 019 孤独终老
站在一侧的刘风偷偷地打量着二皇子。
他自从回到书房后,目光就一直盯着几案上的糯米糕,久久不动。
让刘风属实想不通,二皇子从来都不喜欢吃这种糯叽叽的东西,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带了糯米糕回来。
正当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彭思齐走了进来。
他随意地扫了一下几案上的糕点,伸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边嚼边调侃:“殿下,这糯米糕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的,殿下能盯出花儿来吗?”
宋辙不悦的瞪了一眼。
彭思齐看到他那锋利的眼神时,身子一僵,嘴里的糯米糕差点没咽下去,他赶紧闭上了嘴装起了哑巴,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二皇子有几分忌惮,就像像老鼠见了猫。
刘风扯了扯嘴角。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物降一物。”
宋辙冷眼瞥着彭思齐,幽幽开口:“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彭思齐又是一愣,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挠挠头一脸茫然:“二殿下交代的事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他咽下最后一口的糯米糕,皱眉琢磨了一会儿像突然想起什么,立即答道,“粮草已经备齐了!”
宋辙的脸依旧冷如冰霜,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蹙眉。
彭思齐心头一紧,试探着问道:“难道不是粮草?”
见宋辙依然没有回应,他又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啊,对了,惠州刺客的事已经了查明了,是大殿下的人干的。”
站在一侧的刘风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殿下问的是许小姐,你就知道吃,殿下交代的事一点都不记在心里。”
彭思齐这才才恍然大悟。
他把这件事给忘了,也不是他故意忘的,而是他实在不屑于把心思放在一个小女娃身上,他志在战场,整天盯着一个小女娃的动向这种事他做不来。
他随口搪塞道:“哦,原来二殿下问的是这件事,许小姐很好,一切都好。”
管她好不好,现在先应付过去了再说。
“继续盯着她,去查查她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了。”宋辙说完,伸手从几案上拿起一块糯米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一幕让彭思齐和刘风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知道这段时间二殿下身子不好,大夫也交代过宋辙,难以消化的食物少吃。
彭思齐拧着一张脸抗议道:“二殿下,盯梢这种事还是让刘风来做吧,属下可真没这功夫,若是让我的夫人知道了,又要跟我闹翻天不可。”
刘风忍不住嗤笑一声,眼底透着戏谑。
彭思齐剜了他一眼,美名其曰说:“这叫夫妻间的相处之道,相互尊重。”他总觉得自己粗枝大叶、不解风情,配不上夫人的温柔与才情,所以他事事都依着夫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刘风却没有买账。
他明白,这个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前锋,回到家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夫人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竟然成了京城里“惧内”的代表人物。
外人都认为,能管得住彭思齐这样的悍将,他的夫人一定是个凶悍无比的人物。
然而,事实却与传言相差甚远。
彭夫人翁氏性子温柔如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端庄,根本不是外面传言中的悍妇。
刘风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嗤了一声:“惧内就惧内,还被你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佩服。”
彭思齐一脸认真反驳:“你们这种没成过婚的人自然是不懂,哎呦,真是可怜呦,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讨到老婆。”
直接把“没人要”三个大字挂在脸上。
刘风顿时蔫儿了下来。
宋辙的目光从几案转移到斗嘴的二人,对着蔫了吧唧的刘风淡淡开口:“怎么,你也想讨娶妻生子了?”
刘风立刻拱手,谦卑道:“属下不敢,殿下还未成婚,属下怎敢考虑此事,属下只想一生都追随殿下。”
这话被彭思齐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拍着刘风的肩膀,忍不住笑起来,一脸戏谑:“刘兄,你这话听着倒是忠心耿耿,可我怎么听出另一层意思来了?殿下还没有成婚,属下怎敢成婚?你这是要等殿下娶了老婆,才打算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刘风被他说得微微一愣,慌乱的回了一句:“属下只想为殿下分忧,娶妻成家是小事,不足挂齿。”
彭思齐哪肯轻易放过他。
继续打趣道:哎呀,你真要等到殿下成婚,那可得熬了,就殿下这个性子,别说夫人了,怕是整个京城的姑娘都会避而远之吧,要是殿下这辈子孤独终老,你也准备打一辈子的光棍儿呗?”
他还越说越起劲了。
甚至还夸张地拍了拍额头,又替宋辙担心起来:“想想看,要是哪天殿下真娶了位夫人,万一她惹了殿下不高兴,岂不是直接命都没了?”
一想到之前许姑娘的遭遇,他就一头的冷汗。
啧啧啧,这么一对比起来,还是他对夫人好。
若是眼神能杀人,彭思齐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宋大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害怕:“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彭思齐听得脖子一缩,猛地收起脸上打趣的笑容,又堆起了讨好的笑:“我闭嘴,我闭嘴。”
他边说边转身,寻了个由头,在殿下发怒之前赶紧溜之大吉:“属下这就去打探许小姐的动向,殿下就等我的消息吧。”
看着彭思齐一溜烟跑远的背影。
宋辙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刘风见状哪还敢多言,连忙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另一个侍卫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抱拳禀报道:“启禀二殿下,许小姐和白姑娘去了闻香楼,大殿下也在,只不过在隔壁厢房。”
宋辙眉头微挑,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他挥了挥手,语气平静:“继续盯着,有动静立刻来报。”
侍卫领命退下后,宋辙陷入片刻沉思。
随即抬头看向刘风,语气坚定:“你现在就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灵峰书院从此刻起将打破只收男不收女的制度,并开设女学堂为天下女子树立典范,但只设六个名额。”
这话一出,刘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面露担忧之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太傅那里怕是难以交代,这等突然的变革若是无皇上的旨意,恐怕会遭到士大夫们的强烈反对。”
宋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却依旧从容:“无妨,此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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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会亲自与舅父商议,再者,若有人反对便由他们去闹,你在从中推波助澜一番,反倒能让这件事传播得更快。”
刘风听得心头一震,他并不明白殿下的用意。
他也懒得再继续思索,殿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便恭敬地拱手:“殿下高瞻远瞩,属下这就去办。”
待刘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案几上的糯米糕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许楠伊……”
他低声呢喃,眼底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的行动看似鲁莽,却又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果敢与执着。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有趣。
*
闻香楼。
“阿嚏!阿嚏!”
许楠伊接连打了两道喷嚏,揉了揉鼻子,脸上带着几分不爽,嘴里嘀咕着:“一想二骂,这是谁家王八蛋在背后念叨我?”
她话音刚落,不由自主地轻哼了一声,心里却认定了是温雪儿在背后说闲话。
这么多年,柳疑宁是早就习惯了她这幅样子。
白溪和白雨还是第一次见丞相府的千金骂人。
坐在对面的白雨看她这模样,有些担心地问:“许姐姐是不是受了风寒?雨儿去找小二熬一碗姜汤,给姐姐暖暖身子吧。”
许楠伊连忙摆手,拦住了白雨,道:“无碍,我没生病,一定是有人在骂我,据我猜测说不定就是温雪儿那个丫头。”
白雨听得一愣,眼中带着些许不解,却没再坚持。
正当她欲开口继续劝说时,坐在另一侧的柳疑宁却忽然叉起了腰。
佯装生气地问:“伊伊,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还是如此关心你的妹妹,你现在是越发不把我放在心里了吧?以前不管大小事都是先跟我说,如今呢?所有的事都是最后才让我知道。”
许楠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作揖,半是哄半是赔笑道:“这事说起来话长,以后慢慢向你解释,为了向你赔罪今日你随便点菜,我请客,怎么样?”
柳疑宁立刻扬起了笑容,得意洋洋地说:“好啊,那我今天可要狠狠敲你一笔,咱们先把菜谱上的菜全点一遍。”
许楠伊也被逗乐了:“你要是吃得下就尽管点,别客气就是了。”
两人正闹着。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她们同时停下了动作,目光投向门口处。
柳疑宁叫来了店小二,问道:“外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热闹?”
小二脸上带着兴奋,擦着手中的布巾快步走过来:“几位姑娘,外面可是真是出了大事,灵峰书院贴出了告示,竟然要破天荒地开设女学堂,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新鲜事,京城里头都传疯了。”
“女学堂?”
柳疑宁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真的吗?灵峰书院不是向来只收男学生吗?”
小二点点头,语气笃定:“可不是嘛,今日刚传出来的消息,谁听了都不敢相信,不过听说这次只收六个名额,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闺柳疑宁看向许楠伊,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伊伊,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吧?”
许楠伊挑了挑眉,眼神虽淡,却透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有关与否,咱们慢慢看戏便是。”
20. 020 有难同当
柳疑宁猛地一掌拍在方桌上,力道之大,就连方桌上的茶盏也跟着颤了颤。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被这一举动吓得连退了两步,手中擦拭的布巾差点掉到地上。
他抬眼望向这位身穿对襟襦裙的姑娘,眼里满是诧异。
身上的料子是上等的云锦,珠光流转,显然是出自名匠之手,再看那眉目间的神色,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按理说该是温婉端庄才对。
怎会如此凶悍?
柳疑宁此刻面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满是怒意:“许楠伊!我整日为你担忧,你倒好,现在还在这里卖起了关子,看来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更不把我当成好朋友,罢了,这顿饭不吃也罢!”
她说完便气冲冲地起身,裙摆带起一阵风,作势要离开。
许楠伊见状,连忙伸手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疑宁,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你,我错了,真的错了,等菜上齐了,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好不好?”
柳疑宁站住脚步,眉头微皱,扭过头盯着她。
见许楠伊满脸真诚,眼中竟还带着几分讨饶的意味,心中稍稍缓和了一些,却还是赌气般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不过......下不为例,以后你的事,我必须第一个知道,要不然……”
许楠伊见她语气软了下来,立刻眉眼弯弯,笑得俏皮:“是是是,下不为例,疑宁大人,我再也不敢怠慢您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忍不住揶揄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个小妒妇,哪还有半分名门贵女的样子?”
柳疑宁被她的话逗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手佯装要打她:“许楠伊,你居然敢拿许伯伯训你的话来笑话我。”
一时间,厢房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二人重新坐下。
许楠伊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清楚,这段时间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疑宁所有关于她的消息,竟都是从别处听来的。
柳疑宁嘴上虽还嘟囔着:“真是气死我了。”但眼神里早已没有了怒意,反倒透着几分暖意。
白溪眼神黯然,抿了抿唇,轻声说道:“真羡慕许姐姐和柳姐姐之间的友谊,既能吵吵闹闹又能快速和好,彼此还这么坦诚,我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样的朋友。”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里多了一丝落寞。
白雨在一旁点了点头,苦着一张脸附和道:“我也是,整日困在府里,规矩束缚得连大门都难出,更别说交朋友了,就算有机会见了几个姑娘,话都不能多说两句,生怕说错了什么惹了麻烦,哪里像许姐姐和柳姐姐这样能推心置腹,说体己话呢。”
柳疑宁能理解其中的滋味。
见她两人脸上的神色落寞,低声感慨:“以前我跟你们一样,在府里,我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父亲整日忙于公事,母亲……母亲只在意家中的规矩和体面,我就像活在一个精致的牢笼里,看似锦衣玉食,实则孤单得很。”
还好遇到了许楠伊。
许楠伊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心头微微一动。
她本想调侃几句,却在看到白溪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深深的悲痛后,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白雨叹了口气:“我要是能像许姐姐那样自由自在,不拘小节该多好啊。”
许楠伊倒不认同。
“你们是没见过父亲训我的样子,我从小到大挨得罚比你们谁都多,只不过我现在脸皮厚了,那些话伤不到我分毫。”
她伸手握住白溪的手,轻轻拍了拍。
柔声说道:“白溪,白雨,你们不必羡慕,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我和疑宁之间虽然相处得随意,但也不是没有过争吵和隔阂,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理解和信任。”
又继续,“既然你们觉得府中的生活太拘束,那以后就多来找我,你们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会拦着你们。”
白溪抬起头,眼中有些讶异:“许姐姐真的不嫌我们烦吗?”
许楠伊莞尔一笑:“烦什么呀!朋友本来就是用来陪伴的,这样日子才过得有意思。”
白雨听了,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那雨儿就不客气了,若是许姐姐嫌我们来了太多次,可千万别赶我们走!”
饭菜热气腾腾地摆满了桌面,香气四溢。
柳疑宁豪爽地举起酒壶,挨个倒满了酒杯,满脸兴致道:“来!让我们举杯,不醉不休。”
这个酒蒙子又馋酒了。
许楠伊忍俊不禁,伸手与柳疑宁的杯子碰了碰:“疑宁,你也太豪迈了,莫不是又偷偷的在家里练酒量了?”
“这叫生活。”
柳疑宁满不在乎地扬了扬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咱们姐妹聚在一起,哪能没酒助兴?”
然而,坐在对面的白溪和白雨却有些发愣,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酒杯。
白雨小心翼翼地开口:“也不怕两位姐姐笑话,我们从来没喝过酒,要是喝醉了回去被父亲看出来,怕是不好交差……”
白溪连连点头附和:“是啊,若是被母亲知道我们喝了酒,定会又会挨训的。”
柳疑宁闻言,哈哈一笑。
将酒杯直接塞到两人手中,爽快道:“没事!你们喊我一声姐姐,我就得护着你们,以后出了什么事,尽管找我!”
白溪和白雨面面相觑,显然还在犹豫。
许楠伊劝说道:“没事,今日就破个例浅尝一口,权当长见识了。”
两人见她们说得如此轻松,实在不想扫了兴致,便硬着头皮端起杯子,对视一眼一咬牙将酒灌了下去。
酒液入喉,辛辣刺激,白溪当即咳嗽了起来,眼眶都被呛红了。
白雨则连忙捂着嘴,脸上满是疑惑:“这酒……这酒怎么这么辣?”
柳疑宁看到两人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伊伊,你快看她俩,像不像咱俩第一次偷着喝酒的样子?”
连许楠伊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喝慢点,又不是在喝水,别呛着了。”
白溪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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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口气,委屈巴巴地说道:“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火啊!”
白雨猛喝了几口茶,总算缓过劲来。
苦着脸道:“姐姐,这酒我们是喝过了,长见识了,可真的不能再喝了。”
柳疑宁摆摆手,仍然笑得合不拢嘴:“罢了罢了,不勉强你们,看来酒量这东西,还真不是人人天生就有的。”
厢房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笑声接连不断,连白溪和白雨也渐渐放下了拘谨,融入了她们。
柳疑宁家里管得严,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就想放肆的喝。
许楠伊放下酒杯:“疑宁,你也听说了灵峰书院要开设女学堂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柳疑宁仰头灌了一口酒,听到许楠伊的话,险些呛住,猛地一口酒喷了出来,弄得白溪和白雨不知所措。
她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惊呼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进灵峰书院?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做混世大魔王,现在你竟然弃暗投明,要当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木讷书生?”
许楠伊抿嘴一笑,显然早料到她的反应。
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到她碗中:“疑宁,你别这么激动,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前咱们可说过有福同享,现在有难了,自然要同当了。”
柳疑宁皱眉,放下酒杯,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要进书院,依依,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看书就浑身难受,头疼,肚子疼,全身疼,进了书院我还能活吗?”
白雨忍不住捂嘴笑:“柳姐姐,这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哪有那么神奇,看书还能看得全身疼?”
柳疑宁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胸口:“这你们就不懂了,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书一拿到手,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书念到一半,我的脑袋就开始发热,一页读完,我这心口就堵得慌。”
许楠伊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甘心道:“疑宁,你这叫懒不叫毛病,灵峰书院开设女学堂,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咱们身为女子不是更应该争口气吗?不然,以后岂不是要被那些看不起女子的臭男人踩在脚下?”
柳疑宁听了,皱着眉头,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菜,似乎有点动摇:“可是……书院的规矩多啊,不许喝酒,不许睡懒觉……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许楠伊认真地看着她:“疑宁,你想想,我们读书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所有像我们一样的女子争一份未来的可能,你之前总说你想做些大事,这就是机会。”
“你不想成为女子的表率吗?”
柳疑宁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犹豫和挣扎交替出现。
最终还是抬头叹了口气:“依依,做大事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啊?这回我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去就去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要是被那些先生刁难,你可要站出来为我说话。”
许楠伊见她答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放心,有我在,谁敢欺负你!”
柳疑宁撇撇嘴,端起酒杯:“行吧,为了这奇葩的决定,咱们再喝一杯,来,干了!”
21. 021 强人所难
白雨一直闷闷不乐,眼里有些暗淡。
柳小姐身份尊贵,自是能入得了灵峰书院,三妹妹白溪有许伊楠的推荐,也十拿九稳,如今唯独她自己没有人脉,想要进书院几乎没有希望了。
怎么才能挤进去?
也不知道许姐姐会不会出手相帮。
她咬了咬嘴唇,端起酒杯闭着眼睛灌了下去,来掩饰心中酸涩。
许楠伊一直关注着她的神情,她没有当场点破,而是暗暗思索白雨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这次女学堂只有六个名额,竞争必定非常激烈。
就算她有心帮忙,也没有十足的胜算把白雨塞进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最终拍板的人是宋辙。
宋辙向来桀骜。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也没有无偿施恩的喜好,他做事都讲究利益,权衡得失,每一步都精准得像在棋盘上落子,不允许有半分疏漏。
通俗的来说就是对他要有利用价值。
可依现在的局势来看,连被他利用的机会都没有了,白溪和楚砚朝能入学堂,一个是抵消了当时被他几乎掐死的恩怨,另一个是冒险帮他拿了字画。
若楚砚朝坚持不想入学堂,那换成白雨?
可万一他要是去呢?
这不就还是缺一个。
“烦死了。”
许楠伊越想越烦,也拿起了杯子灌了几杯酒。
此时,大皇子宋毅正在隔壁厢房悠闲地喝着茶。
贴身侍卫赵明快步走到身旁,低声道:“大殿下,许小姐在隔壁厢房,同席的还有通政司家的柳小姐和九品将仕佐郎家的两位小姐,她们似乎还饮了不少酒。”
这几日他一直派人盯着许楠伊。
一听她也这个酒楼,捏着手里的茶杯:“许楠伊和柳疑宁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这本殿早有耳闻,可区区的九品江左侍郎家的两位小姐怎么也馋和进去了。”
这其中的缘由他没有想明白。
片刻后,他吩咐说:“先不要惊动她们,去查一查丞相和江左侍郎最近的动向,看看他们在背后是不是有动作。”
赵明领了命准备退去,抬脚刚走到门口便折了回来:“大殿下,许小姐她们要离开了。”
“这就要走了?”
“你拦住她,想个由头把她叫过来。”宋毅又觉得不妥,又朝他挥了挥手,“等等,这理由不太妥……你就说她对本殿有救命之恩,本殿邀请她喝杯茶。”
说完,宋毅眉头稍展,低声自语:“这样应该不会吓到她吧。”
赵明呷了呷嘴,心底起了疑惑。
殿下今日这举动很是奇怪,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想召见谁就召见谁,哪怕是朝中重臣也不过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这许楠伊不过是一介臣女女,她胆子再大,难不成还能驳斥殿下的面子吗?
可偏偏殿下今日倒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还要用“救命之恩”这样的借口,许小姐对殿下确实有过救命之恩,可这事殿下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这种理由说多了就会显得别有用心。
而且,他还没见过主子对哪个女子这样,很是看不过去,他想提醒殿下:“殿下……”
宋毅瞥了他一眼,直接打断他:“无需多言,照办就是了。”
赵明连忙忙答应是,转身出去了。
还不知情的许楠伊站在马车前,目送着将柳疑宁和白溪姐妹的车撵,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上自己的马车时又被人拦住了。
“许小姐,殿下念您之前的救命之恩,想请许小姐喝杯茶,还请许小姐随我来。”赵明拱手一礼站在她面前,态度强硬,一副一定把她拿下的架势。
她扫了一眼赵明,见他面色古怪,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却又不好当场拒绝,只能勉强笑道:“知道了。”
“救命之恩?他不是去府上送过谢礼了?”
心底暗自吐槽,“这两兄弟怎么都喜欢请人喝茶啊?美名其曰是请喝茶,谁知道心里打什么算盘?”
她一阵无奈,为什么这些人总能轻而易举地左右她的行动,而她却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又因多喝了几杯酒,步伐有些踉跄,刚进厢房就撑着门打了两个酒嗝。
她胃里翻腾得厉害,抬眼一看,竟觉得宋辙生出了两道影子,她稳了稳身子,对着宋毅施了一礼:“不知道大殿下召臣女前来,有何嘱咐?”
赵明看她这副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宋毅散去了一贯的威严姿态,见她这副醉态,反而觉得有趣。
见许楠伊与其他深闺里的小姐不同,平日规矩端庄,但此刻的样子却透着几分难得的真实和古灵精怪。
他嘴角微微扬起,指着身侧的木椅道:“过来坐下,许小姐吃了酒,先喝杯醒酒茶胃里会舒服一些。”
她连忙摆摆手,站得笔直:“大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宋辙反倒笑了起来,打量着她:“许小姐还知道遵守规矩,看来并没有喝醉。”
许楠伊自知不该逞强,可偏偏嘴上不饶人:“大殿下说笑了,臣女自知尊卑有……序……”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一个酒嗝。
她突然觉得头疼欲裂,伸手捂住脑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嘟囔道:“序个鬼啊,我的头都要炸了。”
宋毅看着她的模样,轻声笑了出来。
他递上醒酒茶,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许小姐如此坦率,本殿倒是第一次见。”
许楠伊接过茶杯,眯着嘴吹了吹茶水,心里却想着,宋毅这个人到底打什么算盘?她虽是喝了酒,可完全没有到那种不省人事的地步。
“大殿下,臣女失礼了,您千万不要见怪。”酒里酒气的许楠伊想着礼多人不怪。
宋毅摆了摆手,“许小姐不要担心,你对本殿有救命之恩,本殿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几杯热茶下肚,身上的酒气也散了去,人也清醒了几分,她开始打起了算盘,若是通过宋毅的这边将白雨送进书院。
她微微松了口气,几杯热茶下肚身上的酒气散了些许,也渐渐恢复了几分清醒,脑子中一转,便开始盘算起来若是借助宋毅的力量帮白雨进入书院。
此方法可行。
她忍不住夸赞自己:“还真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决定了,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宋毅见她一边走神,一边傻呵呵的笑,疑惑的问:“许小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宋毅看她两眼放空,在一旁忍不住傻笑的样子实在是好奇,她为何这般开心?
在他面前许楠伊并没有戒备心。
嘴角勾起笑意,眉头微挑问道:“许小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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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可否与本殿分享一二?”
许楠伊猛地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向宋毅,祈求道:“殿下,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宋毅越发好奇了。
这话在宋毅听来,语气带着几分娇嗔的意思,轻轻拨动他的心弦。
他挑了挑眉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直言道:“许小姐请讲,如果本殿能帮的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许楠伊一听,心头一喜:有戏。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说,灵峰书院最近招收女学生的事,我……”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弱了几分,目光低垂掩饰心中的不安。
她这番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宋毅颇觉得有趣,但同时也让他意识到,她提的要求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棘手。
灵峰书院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但如今招收女学生一事引起了不小争议,而更重要的是他弟弟宋辙一手掌管着书院。
让他为了自己去找宋辙开口,无疑将他的身份放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兄弟两人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却要他低头相求,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里面的道理许楠伊都明白。
宋毅沉吟片刻,问:“本殿听说了一些消息,许小姐想进灵峰书院吗?”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
据他了解到的许楠伊平日里不学无术,喜欢和通政司家的柳小姐厮混在一起,这样的人,突然想进灵峰书院,是不是另有所图?
许楠伊听出他语气中的疑虑,心中一紧,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宋毅帮忙,必定会遭到宋辙的嘲讽。
“不是臣女,是臣女想送一个朋友进去,将仕佐郎家的二小姐白雨,若是通过正常流程她肯定会被筛下来,所以......”
宋毅分析着里面的利害:“若是你想进书院本殿一定尽力,哪怕是拉下面子求我那二弟都没关系,可这将仕佐郎家的小姐属实有些难办。”
若是二殿下都觉得难办,那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出手相助了。
能想的办法她都想了个遍。
许楠伊语气失落。
她又换了个策略:“臣女知道殿下与二殿下的关系紧张,可臣女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殿下的,殿下是谦谦君子,人中龙凤,无所不能,就连我父亲都经常夸赞您品性了得,殿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若是殿下帮了臣女这个忙,臣女定会对殿下感恩戴德,日日为殿下祈祷。”
想尽了所有的好话。
宋毅眯了眯眼,说道:“好吧,本殿可以试试跟我那二弟求求情。”
许楠伊连忙躬身道谢:“多谢殿下,臣女定当铭记殿下的大恩,往后若是殿下需要臣女,臣女定当万死不辞。”
主要是气势到位。
宋毅认真道:“不过还请许小姐记住,这次本殿答应你亲自去找我那二弟,并不是因为你夸赞了本殿,而是本殿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之人,你之前确实因本殿受了伤。”
许楠伊微微颔首,语气恭敬:“臣女明白,以后我与殿下就两清了。”
她心里也有愧,当时并非主动想救他,如今又拿着这件事让他去做为难的事。
“两清?许小姐倒是痛快。”
宋毅顿了顿,“不过本殿提醒一句,救命之恩,本就是要慢慢满足的,许小姐又何必急着撇清关系。”
22. 022 刺客追杀
殿下说得对。
许楠伊刚和宋毅道完别,转身便走。
“啊——”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一只大手猝然伸出,将她按在门板上,粗粝的木门背后传来的震动让她的背脊一阵发麻。
“你找死?你跟我兄长什么关系?!”宋辙的声音冷如寒冰,目光如同锁链一般缠住她,那眼神让许楠伊缩了缩肩膀。
宋辙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撕咬的猛兽。
许楠伊怒极反笑,抬眼直视着宋辙,声音清冷:“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与大殿下什么关系,与你何干?”她毫不示弱地回敬,还能掐死她不成?
那就来吧。
然而,话音未落胃里猛地一阵翻腾,她下意识捂住嘴,身形晃了晃却没能忍住,直接吐在了宋辙身上。
空气在瞬间凝固。
宋辙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污迹沾染的衣襟,愤怒在他胸膛里翻滚,像是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他的呼吸急促,拳头攥得发白,在拼命的压制着掐死她的冲动。
“许楠伊!!!”
他低吼,声音低沉中带着震颤,像是咬紧牙齿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
许楠伊喘着气,靠着门板的身子再次站直,眉眼间染上一丝倔强,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吗?任由你们抓过来丢过去,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有考虑过我的一丝感受?之前咱们只不过是交易、合作,各取所需罢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屑,仿佛刚刚的狼狈根本没有发生。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双手捶打着宋辙的肩膀:“你们一个个凭什么都来欺负我、威胁我?”
宋辙怒极,手指在半空中颤抖,却始终没有落下去,他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最终咬牙将手收了回来。
“别以为有兄长护着你,我就奈何不了你。”他一字一句地警告道。
语气阴冷。
许楠伊却只是扬了扬下巴,讥讽更浓:“那你倒是试试,看是你奈何得了我,还是你大哥奈何得了你。”
反正她也喝了酒,此刻就豁出去了。
两人目光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片刻后,宋辙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许楠伊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低声咕哝了一句,“疯子。”
她又在心里骂了一千遍。
却不知道是在骂宋辙,还是在骂自己。
门外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的发丝凌乱,她上了马车倒头就睡了。
嗖,嗖,嗖。
几道箭矢破空而来,直直的钉在了马车上。
利箭的寒光刺破了平静的街巷,马儿受因到了惊吓,前蹄猛地跃起,嘶鸣声穿破了耳膜。
许楠伊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搅得头痛欲裂,身子随着车厢的晃动而四处滚动。
“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
为首的刺客一声冷喝,身后数名黑衣人迅速抽出剑刃,向着马车扑过来,刀光剑影交织而成的杀意在寒风里更加逼人。
许楠伊此时不过是个醉酒的弱女子,强烈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连呼吸都变得紊乱。她睁大双眼,手指发颤,急促地喊道:“你的主子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格!”
“少废话,拿命来。”
刺客冷笑一声,手中的利剑骤然刺出,直取她的要害。
剑风逼近,死亡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侧面斩来,堪堪挡住了刺客的致命一击。
“躲好了。”半路杀出的蒙面人冷冷道。
他挥剑一转,迅速将许楠伊护在身后,月光洒在他的眼睛上,那双深邃的眸子竟让她微微一愣。
“这双眼睛......”许楠伊低声喃喃,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刺客厉声喝道,语气中透着森然的杀机。
蒙面人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好嚣张的口气,此事我管定了。”
语罢,他持剑迎上,动作迅猛如风。
街上的商贩早已四散奔逃,叫喊声与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蒙面人与刺客缠斗数个回合,动作潇洒凌厉,竟让刺客一时间占不到任何便宜,刺客的攻势渐渐被压制,眼中的怒意和惊讶交织在一起。
许楠伊倚着车厢,喘着气望着眼前的混战,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突然,蒙面人抓起许楠伊,纵身一跃,越过拥挤的街巷,消失在人群之中。
倒落在地的刺客们惊怒交加,抬头四处寻找,却已不见踪影。
黑夜的掩护下,许楠伊被带到了一处荒废的宅子,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寒风穿堂而过,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蒙面人伸手点亮火折子,微弱的光芒映照出破败的墙壁和摇曳的影子。
“先在这里躲一躲,等他们离开了,我再送你回府。”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许楠伊定了定神,抬眼直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凌厉:“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不想跟他兜圈子。
蒙面人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轻声道:“没有理由,非要强说个理由出来,那就是你命不该绝。”
许楠伊的眼神一冷,继续追问:“元宵佳节,你为什么要杀我?”
两个问题直面过来。
这让蒙面人身子一顿,目光在火光中闪烁了一下,随即冷声反问:“你还知道什么?”
许楠伊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我还知道你是周律为。”
黑布下的眼睛微微收缩,片刻后,他冷笑着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许小姐倒是有几分聪明。”
他语气淡淡,却不见恼怒。
许楠伊轻笑一声,靠在破败的墙壁上,带着些许的疲惫:“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和宋辙混在了一处,他这个人心思阴沉,让人琢磨不透,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和他打交道为好。”
周律为挑眉,冷声回击:“许小姐劝我得头头是道,不也已经和宋辙为伍了?”
“我那时被逼无奈,和你不一样。”
许楠伊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却不失锋芒。
“有什么不一样?手段虽不同,不过目的都是一样的。”周律为冷笑着回道,目光锐利如刀。
许楠伊的心微微一颤,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周律为突然话锋一转,直视她的眼睛,问道:“寿宴当日,你从我府上顺出来的字画,作何解释?”
许楠伊闻言,脸上的从容淡定瞬间被打破,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你是故意的?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步入了你的局?”
周律为勾唇冷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戏谑:“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字画?把我们忠勇侯府当什么了?”
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穿。
她自知理亏,眼眸垂下,声音低了几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我会还回去的。”
“我那时被逼无奈,和你不一样。”
许楠伊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却不失锋芒。
“有什么不一样?手段虽不同,不过目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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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周律为冷笑着回道,目光锐利如刀。
许楠伊的心微微一颤,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周律为突然话锋一转,直视她的眼睛,缓缓问道:
“寿宴当日,你从我府上顺出来的字画,作何解释?”
许楠伊闻言,脸上的从容淡定瞬间被打破,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你是故意的?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步入了你的局?”
周律为勾唇冷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戏谑:
“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字画?把我们忠勇侯府当什么了?”
许楠伊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穿,自知理亏,眼眸垂下,声音低了几分: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我会还回去的。”
周律为突然改变了主意:“还回去?许小姐看在我救你的份上,就将计就计。”
这是为何?
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周律为却已在心中布下了新的算计。
许楠伊恍然大悟,猛然道:“这就是宋辙拿捏你的办法吧,我想你肯定不屑与他为伍,之前我还想不明白。”
他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劝许小姐还是糊涂些能长命,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被一伙人盯上了,刚才的刺客就是个例子。”
许楠伊沉默片刻,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答应你不会将字画的事说出去,也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他这双眼睛太熟悉。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周律为,不管你信不信,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帮助你。”
她也知道说这话很突兀,可这就是她内心的想法。
周律为冷哼一声:“这是许小姐的新计俩吗?许小姐也是这样同大殿下和二殿下说的吗?我倒是越发看不懂许小姐了,你究竟是谁的人?”
开始她冒死救了大殿下,以为她是宋毅的人。
后来她又与宋辙共同谋事,短短几天,立场的转变让许楠伊看上去愈发神秘。
怕是现在看不明白的不止周律为一人。
“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
不仅没有回避他的质疑,反倒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时间自会证明。”
一点儿没变,还是一贯的计俩。
“难道许小姐还想再骗我一次不成?好话谁不会说?你当真我是傻子吗?岂会再信你一次?”周律为眉宇间的冷意没有丝毫减弱,眼眸中涌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虽一闪而过,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我以前骗过你吗?”她忍不住问,声音低缓,带着一丝试探。
她想了许久,都没有回忆起从前的事。
周律为嗤笑一声:“许小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的话让许楠伊心中一紧,就单听语气,似乎她确实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无论如何回忆,她都找不到答案。
算了,既然做错了就先认错,取得他的谅解。
以前的性子确实是不管不顾,自会顾着自己。
“我以前呢,生了一场大病,脑子变得不太好使了。”她抿唇,语气中透出一丝歉意,“如果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现在在这里给你赔礼了,希望你莫要记恨了。”
态度、语气都很诚恳。
周律为微微一愣,这当真是她?
目光中闪过一丝波动,他很快收敛情绪,语气依旧冷硬“许小姐这套话术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可惜许小姐说得再漂亮,我也不敢轻信。”
“走吧,送你回府。”
23. 023 受人所托
白府门前,灯火通明。
侍卫见府上的马车稳稳停住,赶紧去了里面通报。
丫鬟们和婆子们先出来了,看到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两位小姐,面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看四下无人,搀扶着小姐往府里走。
脸庞绯红的白溪完全放弃了抵抗,安静地靠在丫鬟怀里,任由她们拖拽。
相比之下,白雨则是更要闹腾一番,挣扎着推开扶着她的手,口中含糊不清地说:“我没喝多,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家!”
丫鬟们耐心的哄着她:“二小姐,这就是你的家。”
“怎么喝成了这样?”
略带埋怨又掩不住心疼的声音响起,肖霞快步快步迎了上来,一边扶住白雨,一边吩咐身边的婆子:“快去端醒酒汤。”
白雨想要挣脱她们,奈何体力不敌,最终瘫痪在肖霞怀中,嘴里仍不甘心地叫囔着:“我真的没醉……”
身后紧跟着的是白达和白玥。
白玥走上前,却掩不住其中的责备:“父亲,妹妹们也太不懂规矩了吧?醉成这样,如果传出去,不但会坏了她们的名声,更会影响父亲在外的威望。”
她心里一直憋着气。
自以为论才情和容貌,她在姐妹中是最拔尖儿的,并且以往家里一直都是围着她转,如今堂堂的嫡出小姐被两个妹妹生生压了一头,面子上也挂不住。
这无疑是将她的骄傲踩在了脚底下。
让她如何能甘心。
肖霞听出了白玥话里的意思,转过头瞥了她一眼,若是她只说白溪还行,总是把自己的亲妹妹也带进去,亲姐妹理应互相帮衬才是。
这两天明显对大女儿的态度越来越不满意了,以前事事都依着她,如今雨儿稍微冒出点儿名头,她就明里暗里总想着打压。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希望她以后能自己想通。
这些话并不是白达愿意听到的。
他琢磨了片刻,抬手示意女儿不要继续往下说了:“无妨,不过是小丫头们玩得开心了,多吃了几杯酒而已,无伤大雅,等她们酒醒了再说。”
换作以往,白达早就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风,对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女儿严惩不戒。
然而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如今这两个丫头对他大有益处,溪儿进书院的事情已经是板上,而许楠伊愿意主动叫上雨儿吃饭,这无疑说明雨儿也有机会。
反倒是这个大女儿,相比起来却显得愈发微不足道,在这三姐妹当中对他的益处最小的。
若她未能如愿进入书院,那么她未来的婚事定是会低这两个丫头一等。
那他这些年,在大女儿身上投入的精力不就是一场空了。
“你身为长姐,理当以身作则,私下应多关心关心妹妹,以后这种话休要再说了。”
白玥身子僵直,被白达的一句“无妨”彻底堵住了不说,还要她以身作则有容人之心。
看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暗暗咬牙。
话落下,白达的视线从白玥身上转向一旁的肖霞,离开前吩咐道:“照顾好她俩,进书院前我不想出任何岔子,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请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会照看好她们。”肖霞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这两个女儿有一个出息她也愿意。
“玥儿。”肖霞轻声唤道,语气柔和了几分,“别让父亲失望,也别让自己失了分寸。”
做母亲的还是要时刻都提醒着女儿。
白玥垂下头,连连称道:“母亲的话女儿记下了。”
她明白父亲离开前的话是给她的警告,两位妹妹醉酒失态这种事,居然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如今母亲也不站在她这边。
在这个家里想要被重视,还是要自己争气,不然随时都能被舍弃。
*
宋辙臭着一张脸和彭思齐回到了府上,他身上的红色袍子已然换了一件,显然与出门前的不一样了。
虽然换了衣衫,但隐约还能闻到一丝酒气。
刘风站在一旁,心中暗自揣测。
他并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出的府,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惹怒了他,但从他那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来看,事情绝对不小。
“你都打探到了什么?”宋辙突然开口,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寒冬腊月的寒风吹过,令人不寒而栗。
彭思齐顿了顿,立刻拱手答道:“属下打探到的,和殿下知道的并无区别。”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他根本没真正的盯梢许楠伊,只不过找了个借口去酒楼走了个过场,坐在一楼悠哉悠哉地喝了喝茶,顺便听了些风言风语罢了。
至于包厢里那几位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他哪里知道。
等他在酒楼碰到二殿下时,宋辙正沉着一张脸,身上还多了几道湿漉漉的酒渍,连周围路过的小厮都不敢靠近。
不用猜,彭思齐心里一清二楚,这肯定是许楠伊的“杰作”。
“那你倒是说说,并无区别是什么?”宋辙不依不饶,眼神凌厉,直直地盯着彭思齐,仿佛要把他看穿。
彭思齐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打起了马虎眼,脸上还挤出几分笑意。
“二殿下,属下觉得吧,您每天不是瞪着大眼睛,就是拉着一张长脸,这样时间久了,是没有姑娘会喜欢的,要是学学属下每天笑嘻嘻的,嘴巴再甜一些,估计现在娃娃都有了。”
话音未落,宋辙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更加慎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刀了他。
刘风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急切地打断道:“你快别说了!”他不停的给彭思齐使眼色,生怕彭思齐再多嘴惹怒主子发火。
彭思齐耸了耸肩,倒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但脸上依然挂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刘风却叹了口气,暗暗叫苦,一会儿彭思齐潇洒的走了,但接下来受罪的,只会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
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启禀主子,大殿下来了。”
几个人提高了警惕。
该轮到彭思齐变脸了,他道:“深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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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大殿下来做什么?”说罢,他转身去了暗室。
不一会儿,大殿下宋毅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语气热络:“二弟,深夜来访还请见怪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宋辙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情绪,脸色却依然冷得像冰。
“今儿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竟把兄长吹过来了?”他冷冷开口,话语间火药味十足。
宋毅却像是没听出他的不满,依旧笑容满面:“哎,二弟这话说得可就生分了,你我兄弟二人理应多走动走动才是。”
宋辙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开口反驳,以他的毒舌性子,若真的放任自己开怼,今晚怕是要闹翻了天。
客房内气氛微妙,兄弟二人各怀心思。
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这两人也不至于闹成这个局面。
而藏身暗处的彭思齐,则忍不住低声嘀咕:“看来今晚且在这里耗上一耗了。”
如果不是彭思齐在这里,宋辙有的是耐心陪他耗着。
他一手轻轻的敲着案几,案几传来嗒嗒嗒的声响,最终开口道:“天色越来越暗了,兄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然回府的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宋毅眉头微挑,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不急不躁地抬起眼帘,:“多谢二弟关心。”
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轻松松就化解了紧张的气氛。
“既然二弟这么说,那兄长就开门见山了。”
他语气缓慢,仿佛是在刻意吊起对方的胃口,随后继续道:“兄长想让一个人进灵峰书院,至于条件嘛,二弟随便提。”
宋辙眼中的不耐更多了:“是谁?我的灵峰书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将仕佐郎家的二小姐——白雨。”
这名字一出,宋辙的瞳孔微微一缩,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他今天见过白雨,容貌并不出色,嘴角一勾调侃道:“哦,兄长这是要为自己找侧妃了吗?”
宋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无奈:“二弟说笑了,兄长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受人所托?”宋辙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却没有急着追问。
良久,他笑意更深了几分:“兄长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灵峰书院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我愿意,书院的那些老家伙能同意吗?”
他这是故意加大筹码。
宋毅不慌不忙道:“二弟何须妄自菲薄,这灵峰书院能不能进,还不是二弟一句话的事,二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兄长定当满足。”
宋辙的目光冷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兄长这次为了博得美人的芳心,要下血本了,不知道兄长受谁人所托?”
除了许楠伊还能有谁,他这是明知故问。
“二弟只管提条件就是,其他的无需多问。”
“若是兄长真的有诚意,不妨把惠州贪污的赈灾粮款交出来。”
24. 024 飞扬跋扈
宋毅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他并未料想到二弟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惠州的事。
两人明争暗斗了多年,二弟为了储君之位无所不用其极,曾经多次痛下杀手要除掉他,就连来时的路上,还以为二弟会抓住这次机会让他退出储君的争夺。
但若是二弟真提出这个条件,他为了许楠伊会答应吗?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许楠伊的模样——她在三柳街不顾生死替他挡下一剑,想到这里,宋毅的心头微微一颤。
对她的情感只是出于感激,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还是生出了别的心思?
可这些天的接触让他逐渐意识到,那份情感似乎渐渐超出了可控的范围,他曾以为自己是个绝对清醒的人,能看透每一步要走的路。
如今,他居然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了。
竟觉得局势愈发模糊了。
沉默了片刻,宋毅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关于惠州的事,兄长并不知情,二弟不妨换一个条件吧。”惠州一事牵连甚广,这无疑是将他逼入绝境。
之前,他不想参与争夺,都是被迫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其实他早就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每日的提防、算计都如履薄冰,他真的厌烦了。
如今,反而倒希望二弟这次提出的条件是让他退出储君之争,他竟然隐隐期待着对方能提出一个让他顺势放下一切的理由。
如果真有一个契机,他想当个闲散的皇子游山玩水。
宋辙眉宇间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眼神定在了宋毅身上,似乎想要穿透那张平静的脸庞,看清他心底的真实情绪,道:“方才兄长还说让本殿随便提条件,可看起来兄长的诚意并不大啊,也罢,弟弟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
表面上是在提条件,实则却是在试探,更是在赌兄长对许楠伊的情意到底有多重。
他知道兄长一向沉稳,从不会轻易暴露软肋。
若兄长对许楠伊真心无意,没有生出旁的心思他大可拒绝,许楠伊的救命恩人也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回报;若是兄长乖乖交出牵制自己的把柄,那许楠伊断然不能留。
无论结果如何,宋辙都要确认一件事:许楠伊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房间寂静无声,只听到烛火发出微弱的响声。
然而下一瞬,宋毅猛然抬头,语气平静道:“好,明日巳时一定送往二弟府上。”
简短一句话,宛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劈下,瞬间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位。
而站在宋毅斜后方的赵明则瞬间变了脸色:“殿下……”他声音急切,却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被宋毅抬手制止了。
“退下。”宋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他侧头看向赵明,眼神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已经被搅得一片混乱,他做了这个决定,便是彻底的失去了父皇和舅父的信任。
“嗤——”
一声轻响从宋辙嘴角划出,他笑了,然而那笑意却并不是发自内心,反而是透着几分冷的皮笑肉不笑。
宋辙搭在几案上的手缓缓放下,扯了扯衣袍,随即站起身来,语气中透着几分戏谑:“看来兄长为了红颜还真舍得把命门暴露出来,弟弟是自愧不如啊。”他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就如同带着细密钩刺的弯刀,一寸一寸的扎向宋毅。
他赌对了,许楠伊果然是宋毅的人。
许楠伊的出现,确实让宋毅变得与以往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无懈可击、步步为营的对手了。
而是一个有了软肋和破绽的怂包。
他回想起了许楠伊往日的种种,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取悦于人,她主动接近不过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好替兄长办事。
“兄长。”
似笑非笑道:“红颜然固可贵,可为了她,兄长连最重要的筹码都愿意交出来,弟弟不知道是该称赞你深情,还是该嘲笑你天真。”他迈步走到宋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难不成,兄长真的以为弟弟会手下留情吗?”
宋毅毅然抬眸,两人目光相对。
面对宋辙这般肆无忌惮的挑衅,宋毅并不觉得陌生,在这些年的争斗中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宋辙突然改变了主意。
何不把许楠伊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样既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还能时刻牵制住兄长。
可真是一举两得。
宋毅听罢,嘴角微微一勾:“等二弟有一天也遇到了同样的境遇,兄长希望二弟也能像此刻这般笑得出来。”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淡淡道,“那就不叨扰二弟了。”
待宋毅离开后,彭思齐从后面走了出来,犹豫再三:“大殿下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属下总觉得不对劲儿,不过属下还是想提醒二殿下,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他看的出来,二殿下对许楠伊与别的女子不同。
若是错过了真的会抱憾终生。
“后悔莫及?本殿做事还用你教不成?”宋辙并未给他好脸色,继续道,“你把消息散出去,就说灵峰书院的名额只剩一个。”
好,就嘴硬吧。
*
宁熙宫
一大早,桂嬷嬷迎着一人走进来了,轻声禀道:“公主,温小姐来了。”
三公主宋熙侧身倚在美人榻上,纤纤玉指拨弄着披散的发丝,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神淡淡掠过那道熟悉的身影,将对方从头来到脚细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表姐,你怎么来了?”
如今她的语气也不同于往日那般亲昵,反而多了一份冷漠,甚至比陌生人还要生分了些许。
她虽然整日待在宫中,可温雪儿与许楠伊在忠勇侯府那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那些关于温雪儿的风言风语早已经传到了她耳中,甚至连宫女们都在背后窃窃私语。
属实觉得丢人。
温雪儿听到她冷清而疏离声音,脸部勉强挂着一抹笑,她上前两步掏出袖口处的帕子,擦拭着眼角,委屈道:“先前我着了许楠伊的道,毁了名节,人人都看我的笑话,如今就连与我一同长大的熙表妹......若是连熙表妹也要同我疏远,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声泪俱下。
铆足了劲儿在宋熙面前哭诉了一番,将那份无助与柔弱表现得淋漓尽致,还连带着把许楠伊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宋熙终究是看重往日的情分,竟同情起了温雪儿,她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宽慰道:“表姐莫要伤怀了,是熙儿不好,熙儿不该因为外人的流言就对表姐生了偏见,表姐既然愿意来找我倾诉,熙儿便相信表姐定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站在身侧的桂嬷嬷闻言变了脸色,睨了一眼前方的温雪儿。
温雪儿哽咽着开口,声音柔中带颤:“熙表妹,你可为我做主啊……自从许楠伊设计陷害我,那些流言蜚语就没断过,母亲也被连累得抬不起头,就连昔日那些无话不谈的姐妹,也一个个的避我如蛇蝎……你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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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温雪儿因抽噎身体也跟着微微发颤。
直接痛苦的跪在跟前,一手拽住宋熙的衣袖,看上去崩溃至极。
以她对宋熙的了解,定是不会坐视不理。
宋熙看着她这个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底生起了复杂的情绪,自小到大,温雪儿不仅是她的表姐,也是她在宫里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
不能白白看着表姐被欺负了去。
语气柔和了几分,眉宇间却显着几分不平:“表姐放心,熙儿定会替表姐出这口恶气!”
温雪儿眼睛中闪过一丝得意,她的目的达到了,又迅速低下了头,要的就是公主这句话。
母亲已经放弃她了,她另寻他法才想到了宋熙,一旦有了宋熙为她撑腰,这场风波便有了转机。
她温雪儿又岂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见火烧的还不够。
她红着眼眶继续哭诉道:“表妹不知,那许楠伊仗着她父亲是当朝丞相,平日里一贯飞扬跋扈,根本不会将旁人放在眼里,我不过和她拌了两句嘴,她便趁机害我,她心肠歹毒至极,表妹你可千万要小心,莫要让她算计了去。”
言辞间,她不仅将自己说成了受害者,还稳稳的将许楠伊推到了宋熙的敌对方。
然而,温雪儿的这番话却令一旁的桂嬷嬷脸色骤然一沉,桂嬷嬷微微侧头,冷冷的睨了温雪儿一眼。
桂嬷嬷素来不轻易表露情绪,但此刻也难掩内心的不满。
公主心思单纯,并不擅长那些腌臜事,她这是要拿公主当刀使。
这话听着是在替公主着想。
可结果竟是直接点燃了公主心中的怒火。
“她还反了不成?”宋熙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震怒,“她父亲再大的势力,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丞相,他还能大得过父皇不成?若她真的仗着丞相的势力无法无天,那反而有了把柄,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身为天家之女,她自便被教导君威不可被冒犯,更何况许楠伊不过是丞相之女,岂能凌驾于皇家头上?
宋熙的脸色越发难看。
迟疑道:“在宫里不好动手,该想个什么法子治一治她呢?”
温雪儿眼神一亮,抓住这个机会,立即接话道:“表妹,我倒是有个主意,辙表哥的灵峰书院要收六位女学生,来之前我听人说还剩下一个名额,还不如让我当表妹的伴读,一起灵峰书院如何?到时候再想个法子把许楠伊弄进书院,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兴奋。
进宫的路上已经将这个计划在心里盘算了千百遍。
灵峰书院声名显赫,能入学者皆是世家子嗣,更何况,自己若能胸部冲出灵峰书院,岂不也会震动自己赢得一番名声?
宋辙和宋熙都是贤贵妃所出,贤贵妃素来疼爱女儿,若她想去书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宋熙点点头。
想着许楠伊再有心机,若真被整进书院,想要拿捏她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桂嬷嬷并未放松警惕。
眉头微皱,心里在暗暗权衡这温小姐倒是个能言善辩的主,三两句话便挑拨了公主,她可千万不要让公主走偏了。
提点道:“启禀公主,您想要上学堂是好事,贵妃娘娘知道了定会为公主安排教书先生。”
见桂嬷嬷从中阻挠,温雪儿紧张的变了脸色,生怕宋熙会反悔。
25. 025 君臣有别
看着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宋熙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索性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笑得颇有些无赖道:“嬷嬷,我在宫里都快闷坏了,去了书院还能多结交一些朋友,父皇和母妃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公主……”
嬷嬷想要继续规劝。
却又被宋熙接过了话头:“嬷嬷,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胡闹了。”
嬷嬷听到这话嘴巴张了张,明显有些意外,只能讷讷地点头。
她侍奉公主多年,自是了解她的脾性,公主打小害怕束缚,若不是受了温小姐的蛊惑,怎么可能愿意去书院?更别说书院规矩森严不比宫里随意。
至于皇上和贤贵妃为什么会高兴?
还不是五岁那年,她嫌讲课先生的规矩太多,约束她坐姿要端正,眼神不能乱瞟,她忍无可忍,趁着休息之余把先生的整摞书都扔进了小炉子里,等先生回来时只见满炉子的灰烬。
六岁那年,她嫌先生生讲课太啰嗦,成天“之乎者也”的没完没了,听得她头都大了,课堂上她居然趁着先生不注意,一把揪掉了先生那标志性的大白胡子,还美滋滋的问:“先生,您少了胡子,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
先生捂着下巴疼的直哆嗦,当时就跑去皇上面前请辞,哭天喊地说自己才能平庸,难当大任。
七岁那年,她忍不了那些繁文缛节,开始搞起了恶作剧,竟让小太监专门捉蝎子、毒蛇来课堂上“助兴”,可怜的先生们每次都被这些毒物吓得连滚带爬,更别说继续讲课了。
八岁那年,情况更糟糕,讲课的先生们一听说是给公主讲课,都闭门谢客装病不起。
她简直就是讲课先生们的噩梦,能在她手里能坚持超过两天的没有。
毕竟她以前闹的那些笑话,随便拎出一桩,都能令人闻风丧胆。
皇帝疼她入骨,常常放纵她的脾气,任由她胡闹。
纵然那些讲课的先生们一次次被吓得心惊胆战去告御状,皇上也只是笑呵呵的打发说“熙儿心思单纯,先生们切不可心急,要慢慢引导才是。”
先生们苦不堪言,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最终都不了了之了。
后来她实在是闹得厉害,皇上看她也不是读书的料,勉强她反而破坏了父女俩的关系,干脆下了一道圣旨免了她上学堂。
有了父皇的旨意,她更是无法无天。
细细想来,这些年她哪里看过书,往好听了说也只能勉勉强强认识几个字。
日子过的倒是潇洒自在。
宋熙一把拉起温雪儿的手,笑意盈盈:“表姐,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兄长快下朝了,我带你去找他。”
今日她一定要将事情办好,好替表姐撑腰。
温雪儿却有些紧张,轻轻抽了一下手,扭扭捏捏的说:“表妹,辙表哥会不会嫌弃我?”她垂下头,神色间透着几分不安。
之前的事情让她在宋辙面前颜面尽失,尤其许楠伊那蔑视的神情还历历在目,现在大家都认定她是个不知检点的人,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宋辙因此对她心生厌恶,更害怕他因此对她避而远之。
一时间踌躇了起来。
见她神色不对,宋熙眸子一转,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
她抬手拍了拍温雪儿的肩膀,语气笃定:“表姐,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待兄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一定会重重惩罚许楠伊替你出头,兄长最见不得耍手段的人了,许楠伊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再说了,表姐你在兄长眼里从来都是端庄得体的样子,像许楠伊那般卑贱之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从小到大,温雪儿对兄长的喜欢她是看在眼里的。
被打了强心剂的温雪儿抬头,掩去眼底的伤心情绪,眼中渐渐变得明亮:“万一......”
“没有万一!”宋熙断断她的话“我知道兄长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在我心里,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嫂嫂了。”
温雪儿眉眼间多了几分明媚:“表妹,谢谢你。”
刚出了太和殿,宋辙便被督察院左都御史何俊辉和大理寺卿葛涛围住了,他俩都是官职正三品的朝中重臣,更重要的是他俩都是二皇子这一党派的。
听闻了灵峰书院要收女学生的消息后,都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倘若被二皇子相看中,那他们就是皇子的岳丈。
若是将来二皇子继承大统......
丞相许征与通政司柳中宸并肩而行,走到宫道上时,看见二皇子宋辙站在不远处正与人说话,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念头:绕开!
二皇子性格疯魔,心狠手辣,让朝臣们闻之色变。
更何况,许征与他之间曾有旧怨,两人向来势如水火,自然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瓜葛。
至于柳中宸,他素来稳重低调,也不想与宋辙这样的危险人物牵扯到一起,更不想让女儿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都不屑于与他为伍,两人同时加快了脚步。
谁知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宋辙的声音:“许大人,柳大人请留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俩皆是一脸无奈,纷纷停住脚步转身走向宋辙。
“不知二殿下叫微臣有何贵干?”许征蹙着眉率先开口,语气清冷,一副并不熟络的样子。
除了许征和二皇子有旧怨之外,还有一点颇为重要,许征和柳中宸可称得上朝堂里的清流。
二人从不参与党争。
只忠于皇上。
柳中宸微微颔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显然对宋辙也颇感不安。
“看来许大人的气还未完全消啊。”宋辙目光扫过两人,看似漫不经心却隐隐透着几分压迫。
这话随口一提,实则暗藏锋芒。
臣子生皇子的气。
倒反天罡。
这若传了出去,许征不仅会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甚至还会被天下文人讨伐。
甚至连柳中臣都难以置身事外。
两人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从来没有留下过话柄。
许征闻言脸色微沉,手指微微收紧,藏在袖中的拳头暗发力。
但他很快调整了神色,抬眸看向宋辙,硬生生挤出一抹笑,道:“殿下说笑了,微臣怎敢生殿下的气。”
话语卑微,滴水不漏。
“不是最好。”
宋辙不急不缓地说,眸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许大人乃朝中栋梁,心怀家国,如今又不计前嫌的交谈,本殿实在是佩服,以前的事本殿做的确实有欠考虑,本殿也有心补偿,不知道许大人能否给本殿一个机会?”
姿态虽放的很低,实则是在步步逼迫。
堂堂的一个皇子主动承认错误,在别人看来是极大的诚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许征还端着架子就太不知好歹了,必然会被朝臣认为不近人情,甚至会说刻意针对二皇子。
一旦宋辙的党羽抓住这个借口,一定会将折子递到皇上跟前,给许征扣上一个“目中无人”的帽子。
他们还正想找机会参他一本。
站在一旁的柳中宸也掂量了其中的厉害后,暗暗叫苦,余光瞥向了许征,示意他不要硬碰硬。
许征心中暗骂一声“好算计!”
遂即扯出一抹冷笑,仍是不卑不亢的微微拱手,“殿下恩怨分明,微臣自然是见好就收,只不过微臣不敢劳烦殿下,补偿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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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也不算劳烦,本殿的灵峰书院要收几名女学生,重点培养好为天下女子做表率,许小姐和柳小姐聪明伶俐,让她俩也跟着去吧。”宋辙早就算好了许征要说的话,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根本就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这番安排,说白了就是冲着他们的女儿来的,原来宋辙早就打上他们女儿的主意了。
他恨的牙痒痒才不想让伊伊进狼窝。
“殿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小女天生不喜读书,进入灵峰书院这种难得的机会还是让给有需要的人吧。”
柳中宸也紧跟着附和:“殿下这是在做好事,微臣理应支持才是,只不过小女愚笨看到书就头疼,去了书院也是丢人现眼,还是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吧。”
站在一旁的宋熙早就听不下去了。
冲了出来,恼怒道:“两位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这种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两位大人却一口回绝,这是不把我兄长看在眼里吗?我定要告诉父皇,让父皇治你们的罪。”
在她眼里,他们是臣子,是听命的人,主子说什么只管听着就是。
还不知好歹的拒绝。
真是岂有此理。
“不得无礼。”宋辙直接打断宋熙。
虽然宋辙和许征有过矛盾,可他是非黑白看的很清楚,这些为江山鞠躬尽瘁的朝臣,他也是打心底里钦佩,更不容许别人出口重伤他们。
哪怕是他的皇妹也不行。
“你!”
许征和柳中臣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堂堂的朝廷肱骨之臣,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如今当着来往同僚的面,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众指责,他们的面子自然挂不住。
就算宋熙是皇上宠爱的公主,也未免太嚣张了。
他俩很愤怒。
可心里也很清楚,这位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法撼动,若再计较下去也落不得半分好处,只能将这口气咽下。
许征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柳中宸同样面色铁青,紧随其后。
宋熙见状,气得跺了跺脚,转头看向宋辙,愤愤不平道:“兄长,是他们太放肆了,你为何要阻拦我?若不让父皇敲打他们,怕是以后会欺负到你头上的。”
臣就是臣。
该明白自己的位置。
绝不能让这些臣子挑战皇家的威严。
宋辙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熙儿,朝堂之事你不能插手,这样会乱了朝纲,以后这些事你不要管了。”
不知道何时,这个皇妹才能长大。
宋熙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见兄长态度坚定也不好再继续反驳。
这时,温雪儿轻轻走上前,屈身行了一礼,声音柔柔弱弱:“见过辙表哥。”
宋辙并没有回应,眼神越过温雪儿,好似完全当她不存在一般。
他转向宋熙,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找师兄长何事?”
宋熙拉住温雪儿的手,一起上前撒娇道:“兄长,我想去灵峰书院,让表姐当我的伴读如何?”
“胡闹。”宋辙直接打断,他这皇妹有几斤几两他最清楚不过了。
宋熙不服气地撅起嘴,反驳道:“我哪里胡闹了?我在宫里待得烦闷,去书院还能学点东西。”
“请辙表哥放心,有我陪着表妹,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辙眼神扫过温雪儿,自然知道皇妹是受了她的蛊惑,若是将她们都弄到书院,他倒是想看看许楠伊该如何应对。
最后离开前吐出一个字:“好。”
宋熙内心一喜,激动道:“表姐,我就说兄长是看重你的吧,刚才他还拒绝,你一说他就同意了,还是表姐面子大。”
温雪儿羞涩的低下了头。
26. 026 心怀鬼胎
“阿嚏,阿嚏。”许楠伊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胸前的紫铜色小暖炉,顺着身体叮当的滚在了地上,一手捏出了藏在淡粉色的罗帕,轻轻捂住口鼻。
许楠伊侧着身子拾起了暖炉。
真是奇怪了,屋里暖融融的。
她抬了抬眼,瞅着前方的火盆烧的正旺,跳动的红色火苗还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若是仔细看,火盆周围偶尔还会蹦出几星火点子。
环视一圈后又躺平了身子,眼睛盯着搭在贵妃榻一侧的雪白色狐皮斗篷出神,那月白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柔顺光滑的毛边,低声嘀咕道:“难不成是谁一直在背后念叨我?”
声音不急不慢,还顺带着几分慵懒,她本就贪睡,如今又赶上深冬,眼皮更是发沉。
也罢,以她的经验来看,准不是好事儿。
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小睡了起来。
站在外头的小桃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朝着头顶望了一眼,云层低暗,天色又阴又冷,眼看快要到晌午了还不见日头。
“吱吖”一声,她抬脚进了屋。
小桃脚步轻盈的径直走到雕窗边,将窗户紧了紧,还不放心的她又伸手在窗户处探了探,确认不进风后才走到许楠伊跟前。
低声说道:“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小姐要注意身子,若是受了风寒,奴婢去熬一碗姜汤热热身。”
她抬了抬眼,见小姐精神头不足,脸颊却红彤彤的,心里一紧,估摸着是发热了,趁着现在还不是很严重赶紧干预才是,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叫府医过来瞧瞧稳妥,小桃低下眉眼,正准备转过身子退出去。
一缕清冷的寒气从正前方袭来,驱散了附近些许火盆燃起的沉闷热意,许楠伊觉得顺畅多了,她抬了抬眼皮,略显懒散地打量起眼前的小丫鬟。
此时,小桃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丫鬟髻,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衫,正规规距距的站在跟前听话。
衣料虽说不上多贵重,却衬得她十分清秀温婉。
她与小蝶不同。
小蝶是打小便跟在她身边伺候,早就摸清了许楠伊的性子,说话、办事一向谨小慎微,更是不敢逾越半分。
而小桃,前几年是管家从牙婆那里买进府的,王氏见她性子沉默寡言,又带了几分沉稳,看上去不是个生事的主,便将她安排到了许楠伊身边,说是要中和一下许楠伊的火气。
说来也奇怪。
院子里伺候的人或少都挨过许楠伊的责罚,唯独小桃从未受过她的苛待,哪怕是一句严厉的斥责都从来没有过。
若论手脚麻利,她并不算最出色,比她会做事的大有人在;若说她会做人吧,也不见得,若非她平日里当值在跟前晃悠,主子和下人们几乎都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总之一句话就是存在感极低。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颇得许楠伊的喜爱,这其中缘由,说来还颇为有趣。
小桃是前几年被管家买进来了,王氏见她少言寡语又端庄,便安排过来了,目的是中和一下许楠伊的性子。
许楠伊挥了挥手,神色淡淡却带着些许倦意,本闲来无事躺在贵妃榻上休息,谁知被这火盆烤得眼皮子直打架,声音也软糯了下来:“不必了,想必不是风寒,反倒是火盆烧得太旺热的我都发汗了,你去将它撤了,自己也暖暖身子吧。”
小桃愣了一下,抬眸看着榻上之人,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见许楠伊的眼帘半垂,唇角跳动了几下又闭了起来,全身上下透着一抹温柔。
她还记得初到许府时的忐忑不安,那时她不过是被管家从牙行挑中的一个小丫鬟,听闻要进许府伺候,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坊间传闻有一位令牙行头疼的许小姐,之前被买走的人将许楠伊描绘得宛如恶鬼,说她不拿下人当人看,稍有差错便以最残酷的方式惩罚下人,甚至还有夸张的传言称她会“吃人”。据说,被买进许府的丫鬟和奴才,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都被她吃了,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些日子,小桃夜夜祈祷,可千万不能被许府的人买过去。
命运何其捉弄人。
偏偏就是这么巧,她真的来伺候许小姐了。
初时,她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个主子,步了传闻中那些人的后尘,然而过去几年,小桃发现现实似乎并不完全如传言那般可怕。
也见惯了许小姐折磨人的法子,许楠伊确实冷漠,手段甚至说得上是残忍,说到这里,不知情的会十分同情那些人的遭遇。
但她惩罚的对象,无一不是那些暗中偷奸滑稽、心术不正之人。
每一次,小桃看着那些被惩戒的下人,心里虽有几分不忍,可也不得不承认小姐做得对,毕竟是那些人先起了歪心思。
更让小桃意外的是,这位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小姐,对她竟格宽厚。
从未苛责过她,反而时常嘱咐她,有时甚至会在她犯了小错时装作未见。
“小姐其实对我真的很好……”
小桃心中常常闪过这样的念头,头微微低沉,轻声应了一声,转身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火钳,将火盆小心翼翼地夹了出去,她的动作依然不急不缓,干净利落,既不会惹人厌烦,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刻意讨好。
火盆撤去后,屋内的温度逐渐冷了下来,身上蒸出的薄汗也渐渐退了下去,许伊楠去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见血色的白皙。
躺在美人榻上的许楠伊继续闭目休息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又响起来,门帘被轻轻掀开,随即一身着深青色小袄的小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相爷下朝回府了,似乎是生了好大一通气。”小蝶弯着腰,低声禀报着,说完还朝着许楠伊挑了一眼。
“知道了。”
眼眸微阖,声音还是懒洋洋、软糯糯的,只不过现在看上去,眼睛里的亮光比方才多了几分,顿了片刻,她伸手撑住美人榻的边沿打算起身,动作迟缓透着几分无力。
前面的小蝶见状连忙上前,半蹲着身子扶住她的手臂,许楠伊借助这力道慢慢坐直。
刚一动,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仿佛悬在半空中,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实感。
完全是头重脚轻。
她抬手轻揉了揉额角,稍稍缓和了一下后才开口:“去看看父亲、母亲,许久没有和他们一同用过饭了,吩咐小厨房将做好的吃食一并带过去。”
小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许楠伊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些年,许楠伊一向与父亲、母亲分开吃饭,只因他们的口味不一样。
相爷与夫人喜食重口,盐多油厚,而许楠伊的饮食偏清淡,院子里专门搭建了小厨房,平日里只需一声指令,厨子便能做出合她口味的菜肴。
许楠伊来到主院时,门口的嬷嬷也交代了几句。
只见许征神色冷峻的坐在主座上,搁在桌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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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却纹丝未动,都晌午了,许征和王慧茹还尚未开饭。
王慧茹眉头微蹙,给许楠伊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上前劝劝。
毕竟许征是个女儿奴,许楠伊的话他多少还是听得进去。
被小蝶和小桃搀扶着的许楠伊,步履略显迟缓的走到许征跟前,她带着几分试探,问:“父亲,今日在宫里却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您连午膳都不用了。”
以前许征生气最多是发发脾气,许楠伊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连饭都吃不下。
隐约觉得这事非同寻常。
见女儿过来,许征紧绷的脸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脸依然沉着,声音低沉:“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那个歹毒的二皇子宋辙干出来的好事!”
他一拍桌子,语气中满是愤懑,“他的书院要招收女学生。”
许征早已经被气的乱了分寸。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一愣。
“老爷慎言!”王慧茹听着心惊,连忙上前打断许征。
许楠伊心中的疑惑了更多了几分,表面却仍镇定:“父亲,灵峰书院招收女学生,这本是好事啊,女子若能读书识字,开拓眼界,又何必一生困在深闺里,二皇子也算是为女子谋福利了。”
她虽然对宋辙向来没有好感,但他这个举动,倒是颇得她心。
王氏也觉得不妥:“伊伊还真以为他真是为女子谋福利?这哪有闺阁女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何况书院还都是一群男子,一个堂堂皇子竟然如此失礼,简直荒唐!”
也不怪王氏担忧,毕竟她们把女子的名节看的比命还重要。
然而,这书院不提还好,一说起来许征倒是又来了气。
他一声冷笑,面色阴沉:“你以为父亲反对的是他招收女学生?错!父亲从不会因性别对人有偏见,但宋辙此番举动,分明是醉翁之不在酒,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拦下我和你柳伯伯,居然说要让你和柳疑宁去书院。”
“谁知道他竟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他和柳中宸商量一番后,都觉得宋辙这是司马昭之心。
许楠伊却暗暗欣喜,她还正发愁如何进书院呢,宋辙竟然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这不,机会就来了。
虽说宋辙的动机不纯,可她并不介意,反而还有些庆幸,但面儿上也不能表现出开心:“这……”
她佯装迟疑了片刻,继续劝说:“父亲,您和母亲都说得对,二皇子此番确实是过于轻率,可事实上并非全无益处,书院若真能招收女学生,这对天下女子来说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如今我大凌国泰民安,女子若也能接受学堂教育,岂不更好?二皇子这是提倡男女平等之事,父亲理应支持才是。”
她话未说完。
许征便一拍桌案,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你不必替他辩解!我许征岂会不知轻重?可宋辙分明心怀鬼胎,他怎会真心为天下女子着想?”许征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有父亲在,他就别想把你招进书院。”
先不说男女大防的问题。
他更在意的是女儿的安全,宋辙曾差点要了许楠伊的命,这件事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去了书院,岂不是整日在宋辙眼皮子底下晃悠。
决不能让女儿置身于那样的危险境地。
“父亲,女儿觉得书院甚好,女儿在府中整日无所事事,确实有些憋闷,听闻灵峰书院的先生在京城皆是学识渊博之辈,若能入学,女儿必定能学有所成,父亲,您就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