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魅魔,在线○○》 1、饿肚子的第一天 横滨港口出版社,七层。 热。 很热。 仿佛聚集了整个夏末的余温,办公室内,几乎所有人都忙到焦头烂额,紧张气氛烘烤出带着油墨味的汗水,唯有一角偏得安生。 那是一张被众人围成真空地带的桌子,桌面上整齐摆放着修订稿,正被不同颜色的笔迹标注勾画。 执笔者一目十行,翻页速度犹如量子阅读。 编辑们眼睛紧盯笔尖,眉头统一跟随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一动一动。 最后伴随“啪”的一声轻响,圆珠笔被丢到一边,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 “全部修改完毕,再有问题去找三审和质检,我不会帮忙了。” 黑发男人说着一推眼镜,声音隐没在猛然爆发出的欢呼里。 “呜呜呜太好了!十分感谢五月君!” “五月仙人您就是我们的卡密啊啊啊!让我抱一下大腿——” “闪边儿去!加入五月大人的后援会了吗你就要抱!我还没抱过呢嘤嘤嘤……” 噪音隆隆,被称为五月的男人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瞄向腕间手表。 秒针静静转动,直到碾过罗马数字xii,下班铃声同时响起。 “铃铃铃。” 准时准点,分毫未差。 于是男人在包围中站起身,神色平静地一提公文包就要走,却被一道人影拦下。 初来乍到的编辑部新人开口,唯唯诺诺:“那个,五月君,我想请问……” 黑发男人颔首,精准道出对方的姓氏,“泉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今天的我已经下班了。” 姓泉的新人一愣,心中为对方竟然记得自己而涌出一丝惊喜,再开口时语气更加急迫,似要挽留: “可是稿件——呃……!” 言语被一道眼神打断。 在泉的印象里,戴着金边眼镜的前辈做事一丝不苟,就连衬衫纽扣都会扣到最上面的一颗,堪称教科书般的职场精英。 倘若一定要挑出差错来,便是对方留着对职场男性来说相当少见的长发。稍长的部分束成低马尾垂于脊背,有几缕则如鸦羽,隐没在白皙脖颈间。 然而这平日里冷淡到极致的人,此时却专注地望向他,仿若天地间只余自己一人。 英俊面容上,一对鎏金色笑意流淌,眼尾挑出锋锐的艳丽。 心神游移至下,曾被眼镜换走注意的视线定格在两片唇瓣间,那里的色彩饱满,似一粒熟透到即将腐烂的红樱桃—— “明天继续吧,泉君……明天的话,只有我们两个人。” 张张合合中擦出一片旖旎。 咕咚。喉结滚动。 分明在拒绝,但又给了他对明日的无尽期待,就好像……就好像是…… 泉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愣神之际,习惯被围堵的前辈已然杀出一条血路,犹如摩西分海,只给编辑部留下了干练但绝对不加班的背影。 有路过的老编辑见状拍了拍泉的肩膀,在后者茫然看来时摇摇头,意味深长道: “年轻人,欢迎加入五月神教。” “以及,占用你五分钟,我来和你聊聊我们伟大责编五月朝宫的故事——” * 对自己的后援会激增一名狂热粉丝一无所知,五月朝宫此刻拐过长廊,走近电梯。 他向一身黑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随即跨步迈入电梯内,看着对方在外按下数字,道了声谢。 待门合上,电梯箱内只余其一人。 失重感仅在瞬间,而后就是电梯门重新打开时洒进的夕阳。 灿金色眼眸于光影切换中割裂出诡谲的玫红,黑发青年眨眼便从写字楼内来到室外,只是所在地也随之变换。 门口广告牌上的横滨二字摇身一变,换成了左邻右舍围墙上标注的米花町。 就连写字楼外的商户施工地也消失不见,只有与之八竿子打不着的幽巷小径。 宛如两个世界。 可五月朝宫却和没事人一样,忽略了这份怪异,招手唤来十好几只定时刷新的流浪猫,用猫条奢来一裤腿的猫毛。 做完这些,从不加班的编辑先生打开了自己公寓的大门。 五点十分。 将整个人挤进公寓,黑发青年终于放松下全身的肌肉,像被他喂过的猫猫一样丝滑地滑入沙发。 “好饿。”沙发里的人开口,嗓音发涩。 遮挡眼睛的镜架早在进门时就被他取下,日常不苟言笑的面孔刹那间变得摇曳生情,完全没有当社畜时充满班味儿的影子。 五月朝宫把玩着手里的眼镜,再度感慨友人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任由肚子叫了好几声,这才不情不愿起身,游魂一般飘到厨房的冰箱前。 他在保鲜区踌躇一会儿,虽然没胃口,但还是找东西物理意义上填饱了肚子,而后回到沙发里交叠了双腿,单手给自家网友发了条line过去: [开学第一天感觉如何?] 备注是satou的人几乎是立刻回复: [老子跟人打了一架把校舍轰塌了!不过那家伙意外的实力强劲嘛,当然比起我还略逊一筹!(猫咪四脚朝天露出猫铃铛.jpg)] 为这狂放不羁的夸张措辞和表情包失神片刻,五月朝宫想了想还是回了句‘不错’。 女孩子武力值高挺好的,可以保护自己,还能拳打变态。 聊天框再次蹦出一句:[啊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不会又把同事丢下了吧~] 五月朝宫想也不想回道:[即使工作再忙也要准时下班,这是社畜的尊严。不过这次要规范的东西虽然多,但织田老师自己校对的也不错。内容充实,我这里倒没什么可改动的。] 他补充一句:[能够预感到他的新书要大卖了。] [那到时候给我也来一本!要签名!] [没问题。] 为对话画上简洁的收尾,黑发青年从沙发上直起身,抬眸看向窗外最后一抹赤霞,时针已经来到六点。 很快夜色就会降临,与朝九晚五的打工人时钟不同,那是另一段迷醉人生开始活跃的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五月朝宫忽然感到有些疲惫,是好几天没吃饱饭的那种疲惫。 似乎刚被面包抚平的胃也叫嚣着空虚,仔细感受下来,贪婪却来自全身上下。 于是微张的两片艳色间,青年的舌尖无意识探出,刮蹭过唇瓣,让有些干裂的红瞬间染上水意的光泽。 半晌,五月朝宫终是叹了口气,认命地站了起来,打算换身衣服就出门。 想开点,这才是这个月第一次…… 他无声安慰着自己,随后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眼镜,还是没有将它戴上。 毕竟他要去的地方,装模作样反而过于显眼了。 * 酒吧里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 视觉向大脑输入这句话时,调酒师连忙揉揉自己的眼睛,差点以为常年被酒精浸泡的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这是现实。 四周灯光昏暗,唯有中央的灯球斑斓闪烁,仿佛夜晚编织的捕梦网。 流行乐震耳欲聋,节奏感强烈的电子音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每一处角落,挑动舞池里男男女女的神经,让他们跨出最放纵的一步。 就是在这样混杂了酒精、香氛以及未知气味的空间里,调酒师捕捉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随后,还没等他将消息分享给身边的侍者,那道身影就晃到他面前,薄唇轻启: “一杯苏打水。” 谁会来酒吧只点苏打水啊! 放到平时,酒保绝对会在心里大声嘲笑,再赚对方一票子。 可今日他只是吞了吞口水,眼神失焦在那对金色的瞳孔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飞出胸膛。 真好看……不是,自己可是异性恋!怎么会对着男人心动! ……但是真好看啊啊啊! 就这样进入了可悲的循环里,三秒后,将一杯苏打水迅速放下,调酒师在侍者的疑惑中仓皇逃离了吧台,决定复盘一下自己身为异性恋的前半生。 侍者:“喂——!” 而在同事大喊调酒师无人在意的名字时,五月朝宫已经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微眯起眼。 很好,没有加料,这家酒吧的苏打水也挺好喝。 而且—— 他环顾四周,露出姑且算满足的情态。 从五月朝宫的视角看去,扭动的人群身上正升腾着颜色黯淡的云雾,但大部分都有统一的颜色。 嗯,不出意外是劣质黄呢。 也即此时此刻,那些人欲望的颜色。 但即使劣质,这些欲望从分量来说,也足够五月朝宫吸个半饱,而不是让冷藏面包糟蹋他脆弱的肠胃。 因此黑发青年才会来到这里,这种人类欲念最直白袒露的地方,吸几口就能够支撑他起码一周的活动量。 当然,如果有更优质的欲望就更好了。 对这一餐勉强打了个及格分,五月朝宫舔了舔唇意犹未尽。良好的视力却让他敏锐察觉到蠢蠢欲动、试图往自己身边靠近的人群,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这就是他不想来这种地方的第二原因,这里的欲望不仅劣质,运气不好还会惹来事端,而他讨厌和人类纠缠不休。 是以,不想沾染麻烦的青年将杯子往前一推,就打算打道回府。 然而即将起身时,五月朝宫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悸动,他下意识转过头,视线便与后门处隐匿在兜帽里的男人对了个正着。 那是张乍一瞧并不太出色的脸,甚至下巴上还留着细细的胡茬,拉高了对方的外表年龄,唯一的记忆点就是那对漂亮的蓝色猫眼。 可五月朝宫的注意力仅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一瞬,就再也挪不开了。 灿金色的眸子猛地睁大,狩猎者瞳仁几乎竖直。 黑发青年豁然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噪音穿透耳膜,同样也惊动了被锁定的人。 他们目光相合。 就在五月朝宫想要与站直了身体、明显朝自己看过来的猫眼男人远远打声招呼时—— 对方却像只受惊的猫咪那样,一把抱住怀里的吉他包,用它挡住脸。 而后似乎觉得挡脸无效,干脆一扭身从那后门逃了出去! 五月朝宫:??? 不是,你跑什么啊!他还什么都没做!! 从没被人如此避如蛇蝎过,五月朝宫发出了有生以来最震撼的疑惑! 随即他想也不想,抬脚就追了上去。 2、饿肚子的第二天 酒吧后门外,逃离的脚步声终止于巷尾。 猫眼男人将后背整个靠在砖墙上,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连着深处汹涌的暗潮一起狠狠压下。 怎么会是他……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意料之外的碰面让他的耳中只剩嗡鸣,一双蓝眸在阴暗处惊疑不定,脑海里不断回放方才视线碰撞的画面,显然被五月朝宫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 耳麦里传来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困惑:“苏格兰,你要把目标引出来?” 黑麦威士忌趴在距此五百码的天台上,正猜想搭档苏格兰匆匆跑出来的原因。 他们的原定计划是在约定的包间里问出情报,之后灭口。为此,黑麦威士忌和苏格兰所在的组织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确保在交易时包厢里只有任务目标一人。 也即是说,凭借苏格兰的身手,对方完全可以将人一击毙命后轻松撤离。而非如今这般,略显惊慌地跑到他的狙击范围内。 难不成是有什么变动?这可不行,他们稍后还要赶场下一个任务。 把黑麦的怀疑听了进去,苏格兰将吉他包的背带攥紧,声音是极致的冷漠: “不,只是遇到了过分热情的追求者。” 耳麦那头的人沉沉笑开,表示理解:“ho~毕竟是酒吧,倒也司空见惯。” 见此事糊弄过去,苏格兰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任务不算太重要,但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来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尤其是不要被搭档怀疑。 黑麦能够相信这鬼话,再好不过。 庆幸对方没有追究,苏格兰正准备折返回去找交易人,谁知黑麦暧昧的笑一滞,一句调侃便拐了个弯送到耳边: “不过你的追求者确实够热情的。” 为这句话怔愣片刻,一种微妙的预感迫使猫眼男人抬头。 下一秒,高挑暗影便笼罩他的全部,几缕黑发晃至眼前,有冷香自前方拂来。 是那个人。 追来的青年以手臂画出禁区,拦住唯一通往外面的路,将人锁死在逼仄的狭间。 侵略感扑面而来,换来全身的肌肉绷紧。苏格兰只觉下意识的吞咽锐利到刮伤喉咙,大脑更像是砸坏的电器,无法响应信号只能烧到冒烟。 他放任艳鬼一样的脸凑近,再凑近。 最后两方呼吸都舔咬在一起。 “终于追上你了。” 丰润的红一张一合,更暗处的舌犹如蛇信轻吐。 猫眼男人浑身一颤,记忆不受控制地渡回某个痛感和爱|欲纠葛的雨夜,霎时间旧日的惊雷响彻,连同口腔内都泛起苦涩。 而为了摒弃那段过往,他慌忙将视线上移—— 目之所及,是一双鎏金色的眼睛。 * 五月朝宫没想到今天会有意外之喜。 这家酒吧是他无意中搜索得知,没有经过提前调查,而是用着与他平日完全不符的作风冒失闯入。 怎料就歪打正着碰上了如此存在。 寻常人的欲望于五月朝宫眼中总掺着些灰尘,杂质太多,经不起细品。 可此刻在他眼前呈现的—— 却是美丽的、纠葛着的欲望。 莹白外壳,却并非全部纯粹,而是在内里囊括着淡淡的红,如同被皑皑白雪藏起的心脏,是他从未见过的色彩。 而这样的欲望竟然给他一种熟悉感,好像曾在某个过分短暂的夜晚拥有过对方。 一想到这种幻觉即将在今日变成现实,五月朝宫只觉喉头发痒。 但不够。 仅有表面还不够,他更想品尝被那层纯白藏起的赤色,究竟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要先激起对方的情绪,这样才能让那个人为自己展示更多。 而后……饱餐一顿。 敲定了计划,五月朝宫便在追人时将不自觉露出的竖瞳和狩猎本能控制好,终于在小巷里堵到了戴着兜帽的男人。 “终于追上你了。” 微微上扬的语气欣喜,面前的人则在听到他的话后抿起唇,食指指尖蜷缩进掌中,防备姿态显露无疑。 就连对方的欲望也往后瑟缩了一下,像他经常多喂半根猫条的长毛白猫,进食过后准会冲着他伸出锋利爪尖。 养不熟。 但是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他甚至可以幻视出天使在自己脑内撒花的样子,无数爱心特效四处飘荡,可五月朝宫同样不解对方见他就跑的原因。 因此他询问出声:“为什么要跑?” 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有其他事要做? 总不会是自己太过恐怖,他罪不至此吧! 这边五月朝宫还在脑内搜索其他可能,苏格兰的耳机里传来黑麦的声音: “苏格兰,快点解决掉,专注任务。” 话音刚落,苏格兰就瞧见黑发青年偏头看向他,将呼吸吹在自己耳侧。 “任务?原来你是因为任务才跑的。” 明显没想过这么轻的说话声都能被捕捉,黑麦威士忌登时止了话茬。苏格兰对此也是一惊,着实没料到在这个隔壁还在叮叮咚咚装修的巷子里,还有人能听到耳机中的声音,这可是隔音耳机! 这人怎么回事? 但他不想再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以苏格兰蹙起眉,言语间都是疏离: “这位先生,你也听到了我还有事,恕我失陪。” 他说着便要从围困下离开,可五月朝宫根本没有给他这个选项。 这可是来之不易的美味,在五月朝宫的字典里,断然没有将送到嘴边的饭弄丢的道理。 因此在苏格兰想要挪动脚步时,与他身量持平的黑发青年忽然伸手拦在他胸前一拳远的位置,而后轻咳一声拉回他的注意。 视线交叠的瞬间,那对金色的眼眸眨了又眨,顿时看得苏格兰一阵目眩。 “只要帮你完成任务,你就能安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对么?” * 一前一后冲出门,他逃他追的两人又回到了酒吧。 跟出去的长发青年神色淡然,嘴角却弯出压制不住的笑容,而稍落后小半步的兜帽男子则垂着脑袋,似乎不太高兴。 可他却用左手挽过青年的手臂,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搭在上面,将对方衣袖上的布料揉出细微的褶皱。 甚至另一只手也蜷进过长的袖子里,稍稍伸过去,流连在黑发青年被衣物所遮盖的腰线间,举止是黏糊糊的亲密。 此番情状在混迹酒吧的老油条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先前想和黑发青年搭讪的人都歇了心思,有几个甚至打出响亮的咂舌,却只能遗憾退场。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终于消失,配对成功的幸运男嘉宾苏格兰在安下心的同时,不知为何心中突增酸意。 他知道那些窥视都是身边这家伙惹上的。在看到对方第一眼时,苏格兰就知道这份足以称为魔性的魅力会有多离谱了,毕竟他自己在一年前就曾经历过。 切身体会。 可即便有了经验,苏格兰也很难抵抗对方,是以他才会和这人一起,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酒吧里。 黑麦威士忌已经闭麦很久了,应该是在斟酌这边的情况。所以自己绝对不可以再出差错,不然…… 想到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监视,很可能因为身边人的出现而再度变得严苛,苏格兰对黑发青年的印象值就开始唰唰往下掉,连带着抵在对方腰间的枪都往前捅了一下。 “你应该还没经历过这种事吧。” 拐入包间区域,猫眼男人低声耳语道。 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明显,也有借此逼退青年的意思。 对方看起来除了私生活很糜乱外,应该没有和危险分子往来的经验。 就算听到任务时的表现不似普通人的惶恐和不安,但却连该有的警惕都没有,活脱脱一只看什么东西好玩就扑过来的猫。 但从对方死缠烂打的行为来看,也有可能是阴魂不散的男鬼。 可即便是鬼,也没必要来蹚这一趟浑水。 冷静下来的苏格兰为身边人打上难缠的标签,思索趁黑麦还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赶紧找个方法将人给丢出去。 谁知青年的步子停了下来,尾音抻出几分缠绵: “这我倒确实没经历过,不过——” “怎么?”苏格兰警觉提问。 五月朝宫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清澈的无辜:“不过你顶到我了。” 他稍侧过腰,抵在腰间的枪便顺着惯性向前压去,咯在髋骨上。可随后执枪人立刻注意到了这点,将枪|口向后移了移,黑发青年这才长舒一口气。 看起来怕死,但又没那么怕死。苏格兰腹诽。 说话间,他仰起头看向门牌,发现他们停住的地方刚好是要进行交易的包间。若是想要让这人脱身,此处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想了想,苏格兰还是用手指戳了下青年手臂内侧的软肉,正欲找个凶恶的理由将人放走,不料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说起来,你们要做的任务,不会是杀人吧。” 青年说着夺取生命的词汇,态度却很随意。为这份漫不经心拧紧眉头,苏格兰反应过来后凉凉一笑,背后却冷汗直冒:“现在后悔了?” 这人怎么就提到了杀人?!他可是在努力想办法把对方和任务撇清干系! 可青年却貌似铁了心和苏格兰唱反调,眉目流转间深情跃然而上,声音都带着似是重逢的喜悦: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不会后悔的。” 苏格兰噎住,旋即深吸一口气。 简直不知死活! 罢了,他放弃了。 猪队友根本带不动,他决定事后引导黑麦把这人往自己的旧情人身上想,就说是被甩了却穷追不舍的家伙,反正目前为止的对话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算被组织缠上,也比被一枪崩了要强! 思维升华的兜帽青年索性一把推开包间的门,想要让对方见识一下里世界残酷的一面,怎料推开的门后并没有想象中单独赴约的交易对象。 而是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端坐在正中央得意笑着的中年男人。 海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苏格兰反应极快,在见到包厢里不止一人时,他就将抵在黑发青年腰间的枪抬起,先一步对准了沙发上的男人。 然而除去身侧的青年,这里的四个人有三把枪,并且其中两把都瞄在了苏格兰的头上—— 不过不要紧。 有些存在惯会后发制人。 在中年男子即将发号施令射杀交易对象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便轻盈跃入几人的视野。 是五月朝宫避过漂亮欲望持有者的阻拦,一步跨进昏沉的包间。 他的视线扫过两个执枪壮汉,瞳孔深处金芒乍起,晦暗中翻转出一抹玫红。随后像是被那双眼制住,方才还将杀人如麻写在脸上的壮汉就换上茫然的神色,手下一抖—— 两把枪顷刻脱手。 而掉落的枪则被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五月朝宫在身后人大为震惊的注视下,反手将枪|口顶在同样神情涣散的中年男子的脑门上,力道大得发出咔嗒的一声响。 做完这一切,黑发青年回头歪歪脑袋,嫣红嘴唇勾起,递上的笑容却堪称纯良: “既然是杀人——” “那么在此之前,还要做什么吗?” 3、饿肚子的第三天 嘶—— 危机解除,但苏格兰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灭口之前还要做什么? 周旋、审问。从骨头里砸出血肉,最终自牙齿中敲打出情报。 以及,将涉事的人也一并抹除。 确定将门锁好,对上那似在邀功的闪亮眼神,兜帽男人忍住想给这人一拳的冲动,枪|口抬高,重新对准对方。 他的声音冷得掉碴:“怎么办到的?” 不仅是他需要解释,黑麦那边也需要。 良好的收音会将方才的奇怪声响还原给楼顶的狙击手……虽然黑麦到现在就跟死了一样没动静,但不加以解释,黑麦绝对会怀疑他。 自己在组织成员眼里的可信度本就都不高。若想洗脱嫌疑,就不能再对这人留情。 “是小秘诀。” 打断他短暂沉默的是五月朝宫的回答。 “类似催眠,最近为了应付人琢磨出来的,但我很难解释原理。” 五月朝宫缓缓转向站在门前的男人,跟对方相比一派轻松,语气颇为熟稔地道: “你感兴趣吗?也可以来亲自体验一下的。” 他期待对方答应下来,自己好趁机吸猫吸个爽。 可男人听到这话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举枪的手臂端得更直,眼里酝酿着某种想把他戳死的情绪,又被什么遏制住,显得无比复杂。 就连那白色的欲望都往外炸了一下,下一刻又缩了回去,可内里的红却依旧不动。 五月朝宫敛下眸子,不禁思索,或许还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让对方向自己袒露真实? 而看起来天人交战的苏格兰则在斟酌,他双眸微眯,重新端详这位无关人士。 经过这场变故,他不会再把人当作单纯徘徊在酒吧猎艳的纨绔。 毕竟只是扫一眼就能催眠别人的能力,可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不,应该说早在一年前他就明白……能够捡走带着枪伤的自己,让伤口一夜间奇迹恢复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平庸之辈。 但对方即使不是普通人,应该也和组织没关系,否则自己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因此不管怎样,他还是想争取对方的生命安全。尽力拯救一些人,这才是他……而后进入组织的初衷。 将思绪理了个通透,苏格兰持|枪的手握紧,压低声音命令道: “既然如此,你过来吧。” 过来他好找机会给人打晕了丢出去,最好敲脑袋的声音梆梆响,让黑麦听清楚。 这绝不是他公报私仇。 闻言,缺少情报而没能察觉到男人的真正心思,五月朝宫隐在暗处的眉峰一挑。 松口了?那他可真过去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五月朝宫欣然接受这份邀请向前挪去时,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 枪|手敏锐的神经刹时警觉,苏格兰拿枪的姿势不变,却分神倾听外头的响动,疑心是交易对象留的后手。 目标既然能够瞒过组织的行动将他一军,那么留下增援实属正常。 可木质地板并没有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反而有推车车轮滑动的、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格兰顿时明白,那估计只是服务生来送酒水和小食,或是来收拾其他包间的残局。 然而就在他要放松警惕之际,砰砰砰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先生,您点的rustynail。” 门外,年轻人的声音响起,苏格兰猛地屏住了呼吸。 rustynail,一款以苏格兰威士忌为基酒调制的鸡尾酒。 而苏格兰是他的代号。 巧合亦或必然?不,无论门外是交易对象叫来的人,还是纯粹的服务生,苏格兰都不能轻易出声。 因为他赌不起。 如今他得尽快搞明白,被‘催眠’的人会不会因为遭到干扰醒过来,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说到底这家伙追来的目的他都不清楚,苏格兰只能凭一夜之缘判断这人暂时不会做什……么…… 脑内思绪未尽,幽幽冷香便随着温热体温忽地靠近,让准备先解决外患的男人一愣。 失神只在片刻,可当苏格兰重新聚焦了视野,先前还站在两米开外的青年便来到自己身前,任由枪|口与腰腹近在咫尺却浑然不觉。 原本岌岌可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黑发青年抬手将之前夺过的枪向后一丢,准确落在身后的沙发上弹了两下,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 期间无论是坐着的中年人,还是站在两侧的壮汉都毫无反应。 “喘一下。”抓住自己的手臂,青年低声道。 苏格兰:? 苏格兰的问号几乎冲破包厢。 什么喘一下,怎么就快进到喘一下了?这人不会是不分场合就发|情的家伙吧! 而许是听到方才的响动,知道包间里有人,外面敲门的力度更大了。就是这么一敲,苏格兰瞬间明白了黑发青年催眠的局限,以及对方的想法。 看来催眠并不能控制人说话以此赶跑服务生,但让他伪装成在……明明还有别的办法! 苏格兰本想反抗一下,结果就这一打岔的功夫,身前人就叹了口气,分外遗憾道: “就这么不想喘吗……好吧,那换我来。” 未待他再说什么,黑发青年手腕一转,抓着的位置便从手臂变到腰间,而后猛然发力。 一声闷哼从嘴边溢出,苏格兰下意识要打掉对方的手,却被往后一推,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整个背部撞在门上,苏格兰却无暇顾及被吉他包硌疼的后腰。 他眼见手里的枪狠狠顶上青年的小腹,一阵后怕席卷了他延迟半拍的大脑! 苏格兰倒不怕自己磕了碰了,而是恼怒于眼前的人—— 这人到底怎么养成这种糟糕的行为模式的?他知不知道,都不用自己开枪,只要一个走火对方的腰子就没了! 暗骂青年的莽撞,可下一刻,苏格兰的耳边就炸开一声不轻不重的喘息,不仅将他钉在了原地,也让更加焦急、似乎怕里面出什么意外的服务生僵住了拍门的动作。 扣住扳机的手指被从根部包裹,湛蓝的猫眼睁得滚圆,眼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将枪和自己的手指一并带着向上游移。 衬衫的纽扣被一路碾着挑开两粒,皮肤在枪|口金属划过后多出蔓延的红痕,像是下一秒就要腐败的甘甜禁|果,血|肉之下是摇曳盛放的欲色。 痕迹直至心脏处才停住。 “呼……” 又一声近乎叹息的喘动,苏格兰的视线躲闪着那两瓣饱满嫣红的唇,心跳却不受控制地贴近对方,随着青年呼吸间颈部跳动的脉络扑通扑通地颤抖。 他的理智不想配合对方乱来,腰间向后躲闪着弓起弧度,最终却退无可退,只得放纵狭小空间里热度攀升。 于是五月朝宫真正贴过去时,就好似拥抱了一团火。 很温暖,也……很甜。 感受到怀中人隔着布料都能传递至指腹的温度,以及唇齿间椰子糖般的清甜滋味,终于有了饱腹感的五月朝宫享受地喟叹出声。 眼底却一片清明,唇瓣轻启: “刚刚的位置记住了吗?射在那里可不行……” 他将握住枪以及男人指尖的那只手往下压,品尝着胸口传来的钝痛,目光凝在上方的洁白上,金眸眨也不眨,说出足够挑断最后一根弦的话—— “这里才好,正中红心。” 伴着包间外响起的一连串‘十分抱歉!’,以及服务生推车落荒而逃的杂音,五月朝宫顺从地松了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冒犯了。” 他无辜地忽扇两下眼睫,似蝴蝶振动鳞翼。 “我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只要在房间里喘来喘去,外面的人就不会进来了。” 说话时,五月朝宫眼底只有探究。 他将目光放到对方通红的耳尖上,想起方才被手一荡就静默下来的耳机,笑意更甚,迫不及待想要见识对方接下来的行动。 可他等了一会儿,却只看到男人将自己往兜帽里藏得更深,像是吓到了,完全没有想要展露更多欲望的模样。 害羞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应该是后者吧。 为对方找了理由,五月朝宫微笑着道: “催眠效果还有十分钟,他们会对你有问必答。我去外面等你,不会偷听……你们组织的秘密的。” 他垂下头掩住兴奋神色,在兜帽男子无声的默认下走出包厢。 就让他看看,这份与众不同的欲望,究竟会蜕变成什么样好了。 * 在心里掐着时间,第五个60秒刚过,靠在门外的五月朝宫就听到接连三声枪响。 很轻,由于装了消音器,所以除他之外应该都听不到。况且走廊目前十分安全,不必再担心会多一个要被灭口的人。 不过还真是危险的组织啊,估计是黑手党一类,在他工作的那个世界倒是常见。 这样想着,五月朝宫站直身体,悠哉地转过身,与拉开门走出的猫眼青年再度对视。 他诧异地睁大了那对灿金色的眸子。 没有变。 莹白色的欲望,包裹着深红的欲望没有变。 不会像被欲念沾染的人那样溢出丑陋流质,也不会堕落成劣质的色彩。 甚至更纯粹,更璀璨。 望着脸上依旧写满警惕与其余复杂情绪的男人,五月朝宫只觉一阵狂喜直冲灵魂! 他终于意识到,摆在眼前的并非什么一次性快餐,而是可以反复品味的盛宴。 得想办法把这人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思及此,五月朝宫放缓呼吸,原本热切的眼神都变得格外温和:“怎么这么快,都问清了吗?” 苏格兰没有回答。 他只是定定看着黑发青年,想到刚刚杀死目标后才发现的、不知何时断掉联络的耳麦,暴露在灯光下的湛蓝里划过一丝暗沉。 “你在巷子里想说什么?”苏格兰轻声问。 想要弥补那一夜?还是想从自己这里寻求刺激? 或者另有图谋,只是还未暴露锋利爪牙,自己看不清楚? 对他这副冷淡的表情无动于衷,五月朝宫眼睛登时一亮,心说有戏,毕竟没有直接拒绝就是给了机会。 于是他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衬衫,露出最真诚的笑容: “我那时是想说,初次见面,我很喜欢你,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谁知话音刚落,五月朝宫便见男人脸上的冷意凝固,一双细眉不可置信地挑高,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 “初次,见面……?” 最初声音都在颤抖,三秒过去,猫眼男子的唇边却忽地绽开了可以称为盛放的弧度。 语气却像要生吞活剥了他,阴沉地一字一顿道: “你·还·敢·说·初·次·见·面?” 4、饿肚子的第四天 [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一定是你把人家忘记了!] 刚要息屏的手机上,突然蹦出了这样一条信息。 将u盘插进电脑,五月朝宫开始了今日办公,顺便一心二用为自己狡辩: [怎么可能,我没有缺少任何记忆。] 尤其是找到正经工作后。 satou的回复要比社畜快得多,看起来在上学日也不务正业: [哇~可你的人渣感已经顺着网络爬过来了诶,几年前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说的每个字都不能信!不过你是要追求那个人?] 打字的手一顿,黑发青年看着最后一句,镜片下的眉眼弯起,目光悠远。 仿佛又回到那个包间,呼吸里都是对方溢散的清甜。 五月朝宫敲了敲鼠标,在等待稿件打印的过程中回复道: [是,我想得到那个人的全部,想要看到他为我绽放的样子,最好……让他只属于我一个。] 能够抵抗欲望的操控,对充满暗示的试探有所动摇,却仍坚持本心。如果可以和这样的人结成一对一的伴侣,他的想法就能得到证实了。 当然,前提是那位苏格兰真能守住那份美丽的欲望,直到最后一刻。 想到这里,骨缝间连绵的撕扯感再度自脊背攀爬而上。五月朝宫捏着纸张边角的指尖微微一颤,反应过来后立刻收拢了力道,未将那份稿件揉皱分毫。 啧。 他用另一只手摸上左肩,将疼痛连同回忆暂时搁置。见许久没动静的手机闪了闪,拿起一看,是不听课的孩子发来的: [真是恐怖的发——言——] [但是喜欢算计人的家伙,一般都是先陷进去的那个喔,小~心~翻~车~(墨镜白猫贱兮兮笑.jpg)] 黑发青年推推下滑的眼镜,好像看到了一脸坏笑的jk,好笑地摇摇头,没有否定喜欢算计人这一点。 [怎么可能,出了问题我会及时止损的。我又不是恋爱脑,清醒得很。] 不过,若想让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 五月朝宫垂眸,思绪回到昨天。 昨夜回家后,他可是将记忆翻了个遍,还是未能从中翻找出关于那位猫眼青年的印象。 哪怕匆匆一瞥,那种漂亮的欲念也能在他心里留下算得上白月光的地位。 因此当苏格兰把他死死按在墙上,丢下一句‘初次见面?呵……既然你会催眠,想来洗脱嫌疑很容易吧’就离开时,五月朝宫完全是一头雾水。 他不介意对方把自己丢在那里,不如说在设想中,成功脱身恰好能够给他表现能力的机会。 可前面那句阴阳怪气……他完全没印象啊! 所以在苏格兰走后,黑发青年就陷入了纠结,心想真糟糕,该不会他之前无意间得罪过对方吧? 而且那是拒绝么? 那种从身上绵延出的、可以称为不舍的味道,让他仅是看着那道迅速远去的背影便欲罢不能。 这真是拒绝,而不是人类社会特有的傲娇?五月朝宫感觉自己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一部分性格。 可就算是傲娇,苏格兰最后也没给他联系方式,直接就将他的追求卡在了第一步。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直接瞬移到对方面前吧,那样会把猫吓跑的。 将最后一份要交的稿件装订好,五月朝宫正打算借着去倒水的功夫休息片刻,理理思路,谁料由远及近飘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唉?织田先生的定稿?我记得高桥前辈说给老板送去了一份……” 是早上刚和他讨论完修改意见的泉。 对方刚刚提到自己负责的作者和老板…… 对了,老板! 停滞的思绪重新活络,五月朝宫三步并两步跨到新人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郑重道:“帮大忙了,泉君。” 状况外的泉:?! 为什么要谢他?他做了什么吗? 不过算了,重点是五月大人拍他肩膀了啊啊啊! * “恋爱攻略……?” “不会吧五月,竟然有魅魔不会谈的恋爱?” “拥有长期伴侣在族群里反而是笑柄,而我被灌输的只有限定一夜的攻略方式,但就算是这些——” 黑发青年在那对鸢眸的注视下一推眼镜,大方承认道: “理论和实操经验也都是零。” 得,是处男魅魔。 听完自家编辑的一见钟情描述·非阉割版,港口出版社幕后之人,也即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所以你来问我?” 谁不知道首领日理万机,蹲个厕所都没机会腿麻,五月朝宫是怎么认为自己能给他提供恋爱咨询的? 认定老板洞察人心的五月朝宫点头:“是。” 几年前,他脱离收养他的魅魔族群,在其他世界游荡,为的就是寻找自己的原生世界。 以及,证明人类里一定有不受欲念操控的、拥有美丽欲望颜色的存在。 结果他翻了好几个世界,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原产地,更别提欲望始终澄净的人了。 好在幸运的是,他在一筹莫展之际得到了老板的指点,并在去到下一个世界时完成了寻根之旅。 于是为了报答老板,五月朝宫应下对方提出的工作,开启了跨世界的打工生涯。 用老板的话来讲,就当是在攒饲养人类伴侣的资本。 可他属实没想到,自己现在连谈恋爱都要找老板咨询了。 把魅魔拐来给友人当编辑的太宰治往后一靠,慢悠悠询问道:“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有是有,但人类的事还是咨询一下人类比较好。” 金边眼镜的镜片反了下光。 “嗯……”端详片刻,确定五月朝宫是真的想要些建议,太宰治想了想便应下了,“那好吧。” 鸢眸的首领手肘支在办公桌上,撑着下巴轻声道: “听好了五月。人类呢,是会为长久的陪伴而动心,同时也会因为看到一件本属于自己的物品被他人竞相追逐,而产生类似‘我要把它藏起来’想法的生物。” 他伸出一根手指,画着圈转了两下,眼中闪过搞事的暗芒。 “所以你要先打入他的身边,再一步步侵占对方的空间,最后填满里里外外。并且要在一定时机制造自己很畅销的错觉,给予他压力。” “这样一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家伙,都有可能被攻略成功。” “而按照百分来算,这样的概率可是高达——” * 九十九。 红与绿的色彩调转,已经下班的五月朝宫踏出电梯,安静地数到九十九,随即将信号灯一步步甩在身后。 [怎么追求?送礼物,送钱!把美金折成玫瑰花塞他胸口!没人会不喜欢这些的~再说既然你认定他了,那完全可以用这些年攒的老婆本追求对方嘛!] 他扫过屏幕上滚动的一大长串场外建议,又看向不远处熟悉的酒吧,决定汇总网友和老板的意见。 不错,未免夜长梦多,五月朝宫决定立即开始自己计划的第一步,那就是找到对方所在的组织并加入。 会是怎样的环境能够塑造出那样的人? 又或者说,那对湛蓝澄澈的眼,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才能让其在枪和血的洗礼中一如往昔? 五月朝宫好奇极了。 不过苏格兰……拥有这个代号的男人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工作,那么以防万一,自己在出版社的工作更不能辞了。 要是哪天对方回头是岸,却不想进局子吃猪排饭,也许自己可以带他来到这个世界。 这里的黑手党可是合法开业。 打算趁着下班时间再打份工,编辑先生在老板那里获取了追爱秘籍后,就回到了昨天的酒吧,决定先从这里下手。 根据短暂的接触,他发现苏格兰性格谨慎。昨天对方离开,也肯定不是真的放着任务不管。 说不定还会来酒吧蹲自己,那他在此守上几日,应该会有所收获。 只是五月朝宫没想到,猫没等来,倒是等到了另一份机遇。 不远处,黑色的保时捷缓缓停下。 戴着墨镜的司机率先摇下车窗,警惕扫视四周,似是未察觉到危险,回身和副驾的人说了什么。 随后车门打开,银月倾泻而下,冷硬的绿越过人群精准定格那家酒吧,震动空气的嗓音低沉,犹如潜伏在阴影里的独狼—— “伏特加。”他开口呼唤。 墨镜小弟下来锁了车,走近说道:“大哥,苏格兰和黑麦昨天处理的还不错,我们……” 还有必要来检查吗? 抬手点燃香烟,银发男人吸上一口,吐出云雾,而后将冷哼挤压在喉咙里。 “呵,苏格兰……有那只老鼠在的任务,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昨天黑麦威士忌的报告他听了,让穷追不舍的旧情人掺和到组织的任务里,不管是真有问题还是什么,苏格兰都太松懈了。 为此琴酒才在今天让伏特加开车到这里。 他要去会会那个所谓的旧情人,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能让苏格兰坚持一年后主动露出破绽。 要想在组织里活下去,就别被抓住把柄。 然而想象中的把柄并未出现,银发男人不经意间抬头,便注意到了立于人海之中的黑发青年。 还有对方藏于镜片后的,那双浓稠如蜜的金。 指尖的烟被掐断成两节,琴酒望向与黑麦的形容肖似之人,嘴角咧出一个怎么看都不算友好的笑,满是警惕和怀疑。 ——以及一丝兴奋。 远远听到谈话内容,心下确定了这以酒代人的套路,五月朝宫便朝着保时捷的方向笔直走去。 老板说攻略成功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只可惜,五月朝宫的眼里只有绝对,没有中庸,更加不存在仅差分毫的概率。 他会在认定一个目标后,全力打通所有前往那个结局的路。 而现在,一条捷径就摆在了他的眼前。 那还等什么? “晚好,两位……相当危险的人。” 鎏金与冷绿相撞,黑发青年无视社交距离,在杀手微不可查的晃神一刻突兀迈入安全区。 他随手勾起对方的一缕银发,上挑的眼尾里皆是笑意: “可以为我介绍一下你们的组织吗?当然,如果能得到引荐就更好了——” “我想,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无论哪方面都是。” 5、饿肚子的第五天 今天是琴酒近年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天。 他原本是去查看苏格兰和黑麦的收尾情况,重点关注前者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小把戏。 比如那个真真假假的旧情人—— 没想到却偶遇了一条蛇。 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金丝眼镜隔开车灯与霓虹的光影,让其仅仅照亮到鼻梁以下的殷红嘴唇。 影子中的阴鸷则被很好藏起在一片灿金里,露出淬毒的蜜意。 若是一般人与之周旋,不消片刻便会被吞个干净。 这样适合黑暗的人自荐加入组织,忠心耿耿的杀手本应欢迎。 接着按照程序,调查过后把人丢去底层,最后正式吸纳进组织,摆到明面上,成为牵制苏格兰的一张网。 然而对方却不仅是黑麦口中穷追不舍的旧情人,现在还成为了他们的同事。 一夜之内。 连续七个任务,七个任务目标全部仅在对视过后吐出了情报。 那些通常需要反复套话才能获取的情报,就这样被黑发青年一个眼神抖出来,就连伏特加都在旁边震惊地指了指墨镜。 “是……是那个吗大哥?” 琴酒否定:“不是。” 没有看到任何不妥,尤其是某些恼人的怪物,所以到这里,琴酒还在为组织能够引进这样的普通人人才笑开花(?)。 可在证明完情报能力后,名为五月朝宫的男人得到了boss的亲自召见不说,还从那位大人手里直接拿到了代号! 这在组织里从未有先河,就连最快获得代号的黑麦也用了快一年。 不对劲。绝对有什么不对劲。 组织死忠的疑心病顷刻卷土重来,怀疑的眼神几乎要戳碎黑发青年,他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惊人的长处,能够让boss为之破例。 仅仅是那催眠的手段?还是boss另有想法? 不过拥有代号,并不影响他的怀疑,他会把人仔仔细细彻查一遍。 那么首先—— “首先,我在白天无法参与组织行动。” 浑身疑点的五月朝宫从一栋别墅出来后,开口就是违背职场的言论。 显然,这句话成功拉到了hr的仇恨值,让其声音都更为冷酷:“理由。” 五月朝宫推了推眼镜,一抬公文包,“白天要上班,这就是我的其次——你们要是有问题可以邮件联系。” “因为公司最近很忙,我没时间接电话。” 伏特加:? 不是,你公司忙,组织就不忙了吗?你还想背着组织上别的班? 这好绝一打工人……好大的胆子! 看向大哥黑如锅底的脸色,伏特加正想斥责对方,不料五月朝宫下一句直接将他堵了回来。 “对了,这是和boss请示过的。” 把老板抬出来当挡箭牌,优秀员工没在意墨镜同事噎住的表情,只是看着引荐人冷冷盯过来的绿眸,笑意加深。 他上前一步,将自己站到对方的影子里: “以及最后一点……” “请跟我说说组织的其他成员吧,比如那位苏格兰,又或者——” “谈一谈你自己?” * “阿嚏!” 将莫名打出的喷嚏归咎于夏末骤降的晨间气温,坐在床边的猫眼男人起身关上窗,挥散心中酸涩,便继续手头的活计。 苏格兰在擦枪。 是他习惯使用的型号,枪身冷硬,泛着金属光泽,与丢在安全屋的细布放在一处,未免有些违和。 然而男人还是专注地转动枪身,将坚硬贴紧掌纹,随后将能够暴露身份信息的东西擦去,又把机油浸入细微处。 他用指尖带着那层柔软,于枪管和握把间游走。 未待增生便又添新伤的皮肤上留有细小伤痕,偶尔剐蹭在枪身上不觉疼痛,却足以让苏格兰回忆起一些血与硝烟交壤的过去。 ——以及,一双手。 那是双极为漂亮的手。 棱角清明,指甲下透着淡粉,与自己的全然不同,滑在身上却比水蚺难缠。 苏格兰不仅一次于午夜梦回中见到它,由着它扼紧肌肤,从上肋曳至耻骨。 再在对方的撺掇里抬枪,任凭枪管和扳机一并被熔岩倾吞,醒来后准要出一身热汗,严重影响睡眠。 于是到了后来,他干脆一夜不眠,将诡艳梦魇统统拒之窗外。 昨天也是如此。 男人熬了个通宵,就这么靠着反复擦枪挺到天亮,心里不止一次懊悔,为什么鬼迷日眼,非要接下与黑麦一起的这份任务。 以至于让往事重溯,不得安生。 “唉……” 他叹了口气。 想到昨天并没有给那个人联系方式,苏格兰擦枪之余还在猜测,对方会不会到酒吧蹲他,他想去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即使身体仍旧怀念,他也不能再和对方有什么瓜葛。 即使那人背后有着太多疑点,也不可深究。 即使耳背的黑麦在撤离时说出‘你们弄的动静不小,没想到还挺快’这种具有高度侮辱性质的话—— 也不行! 就当是一次性情人了……不然怎么会是第一次见面? 苏格兰讽刺地想。 他不清楚一年前对方为何会救下自己,总之那时候的苏格兰身受重伤,醒来后嵌入右胸的子弹却消失不见,连同伤口一起蒸发。 并且不着寸缕地躺在陌生酒店套房的床上,身边还贴心放了套衣服。 脱缰野驴般的情况令他惊恐不安。可万幸正因此间荒唐,让他奇迹般躲开了卧底身份暴露,得以在组织继续潜伏。 所以身为日本公安派到组织的卧底,真名是诸伏景光的苏格兰对那个人,对那位黑发青年还是心存感激的。 虽说这份感激,在他听到那句初次见面时就山体滑坡了。 不,那天他在气头上,不回踩那人一脚都算是良心在线。 否则换成任意一位组织成员,比如耳机不知怎的进水了的黑麦,都不会手下留人。 虽然那家伙完全就是自己撞上来的,说不定对被枪顶着这件事还挺喜欢。 ——疯子。 将终于擦好的枪归位,想到对方游刃有余的表现,诸伏景光扯了一下嘴角,并无笑意。 他不会真的丢下烂摊子不管,而是暗中关注酒吧的消息,却发现并未传出什么大新闻。 包厢里的三人死得毫无波澜,想来是对方又用催眠摆平了事件,随后离开了。 组织这边也没有动静,应该是觉得自己的收尾还算不错。 这样也好。诸伏景光祈祷那人别被组织缠上,最好永远不要再见,不然他容易产生多余的感情。 “叮铃”,邮件提示响起。 猫眼青年几下摸索到身边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邮件正文,眉头都要蹙成一座小山。 “重新分配搭档?黑麦被调走了么。” 诸伏景光迅速扫过内容,在看到琴酒最后提到的‘椰奶酒来当你的搭档’时,脑中不由冒出了问号。 椰奶酒? 这个代号,似乎从没在组织里听过? * 黑色丰田车型低调,直接停靠在废弃厂区旁。 这四周都是荒地,近几年在传闻里还会闹鬼。 诸伏景光提前赶到时空无一人,若不是他笃定琴酒不会开玩笑,说不定会觉得对方在诓人。 不过他目前没有心思想这些,只是从车里出来,靠在车边抻了抻连帽衫的帽子边缘,琢磨这新搭档。 椰奶酒,一款度数极低的果酒,味道清新,像是小孩子的饮料。 果酒在组织里一般属于女性,行动组里这样的代号更是绝无仅有,因此按照常理推断,对方应当是情报组那边的。 提起情报,诸伏景光就开始怀念自己同在情报组的幼驯染。两个人均以守护之名卧底在同一个组织,代号波本的降谷零是警察厅公安,与自己不同。 幸好不同。 不然当初若是双双暴露,无异于为卧底事业雪上加霜。 所以诸伏景光知道自己现在更加不能连累对方。 看着保时捷停在两米开外,防窥车窗挡住的三道人影依次下车,诸伏景光站直身体,走向那伙人。 他身上的嫌疑尚未洗清,组织犹如毒蛇般伺机而动。因此他已经许久未曾联络上线和降谷零,也只能接受今天这个应该是组织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不,等等。 湛蓝眼眸睁大,瞳孔猛地收作芒尖。 诸伏景光看着后座的人影自黑暗中踱出,戴了金边眼镜的男人正微笑着打量自己,镜片后是眼熟的鎏金。 并未穿着那天在酒吧偶遇的衣服,而是白领常见的衬衫西裤,衣领更是扣得严丝合缝。 最上面的纽扣在说话时于喉结处摩擦,白皙脖颈被戳弄出浅淡的红。 “夜安,我的新搭档。” 穿著相当正式的黑发男性开口问候,朝着自己略微颔首。 仿佛下班不及时回家,不知去哪里鬼混的社畜。 某种程度上真相了的猫眼男人瞳孔十级地震,柔和嗓音再次将他拉回到那个强忍剧痛,在雨夜巷弄里徘徊的过去。 ——天旋地转之下对上一双充斥着媚意的眼睛,随即意识模糊,似乎又被人从泥泞中捞起。 而后湿软之物蹭到胸前,最终疼痛趋于平静,眼皮和双腿却都在打颤。 诸伏景光现在后槽牙也在打颤,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会从琴酒的车上下来。 新搭档,琴酒的车……代号。 在这个组织,几天的功夫是完全不可能获得代号的。 那么毋庸置疑,真相只有一个—— 这个人本来就是代号成员! 仿佛相遇和重逢都蒙了层阴谋之影,眼前人瞬间撕裂了印象里的虚伪假面,露出似乎笑容都无法遮掩的残酷真实。 看着缓步朝他走来的青年,诸伏景光觉得所有问题都熬成了一锅毒蘑菇粥,咕嘟咕嘟地浸没了他的大脑。 最后所有气泡音都汇成一句话: ——和他睡过的人怎么可能是瓶酒?! 6、饿肚子的第六天 现在说拒收搭档还来得及吗? 谢邀,来不及,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诸伏景光只能重新聚焦涣散的瞳孔,在银发男人用‘你不对劲?’的眼神瞟来时,抿起唇说自己只是通宵了,有些走神。 对此,琴酒的声音像割在玻璃上的刀,硬生生切割开由五月朝宫单方面发起的焦灼对视。 “不论你们之前有什么关系。” 点烟的手一顿,琴酒眯起眼冷声道:“以后你们两个搭档,黑麦要调去做其他的任务。” 他看着火苗舔过烟草,稍作停顿后补充:“椰奶酒负责情报。” 满脑子都是‘既然是组织成员,那为什么留自己到现在?’这样的问题,诸伏景光沉默着接受事实,心中对前搭档的去向存疑,却并未多作询问。 反而新搭档替他问了出来: “黑麦威士忌,他去哪里了?” 五月朝宫记得那天从耳机里传来的低音,想必对方知晓很多有关他·的·搭·档的事吧。 但是你的搭档fine,下一秒mine~ 对于新人的疑问,伏特加很想说不要什么都打听,没想到却听琴酒直言道: “墨西哥。” 黑发青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够远,挺好。省得秽土转生过来抢他搭档。 他在猫眼青年愈发怀疑的视线下转过头,简单介绍了自己: “五月朝宫,代号椰奶酒,平时可以叫我名字。我对情报还算有一手,不过遗憾的是白天没办法出任务,所以有需要我的任务请安排在晚上。” “当然,”望进那对湛蓝里,五月朝宫放软了声音,“如果是你的话,白天也可以联系我,我随时都在。” 跟随琴酒走远的伏特加:? 什么叫随时都在? 怎么回事小老弟,你不是铁骨铮铮白天别联系吗! 双标狗滚呐! 可惜,伏特加的脑内爆鸣并未被五月朝宫接收,将离开的hr和跟班抛到脑后,黑发青年微微倾身: “那么,就请多指教了。” “前辈。” 猫眼男人暗自呵了一声,心说指不定谁是前辈。 “以后有任务通知你,今天没有。” 目送琴酒的车远离,顺着对方的伪装说下去,诸伏景光眼底淡漠,转身就要上车离开。 即便在后续对莱伊解释为旧情人,也不代表他现在想和这人死灰复燃。 可在看到这附近的荒芜后,他脚步一滞,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怎么回去?” 五月朝宫抱着臂,听到这似乎是关心的话,指尖快速点了两下胳膊,唇角弯起: “我的出行方式一般是坐公交。” 他可以定位不同的欲望来转移自身,通俗来讲和普通人坐公交没两样。 对这人的理解显然还未超过人类范畴,诸伏景光想起这一路上别说车站,就连计程车都没有,内心无语之余也十分纠结,最后还是松了口: “这里没有车站……算了,上车,我送你。” 他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下打开车门锁,视线在两人同时落座的一刻放到那嫣色的唇上。 五月朝宫肤色白皙,在夜月下几乎透明。尤其是开口说话时,唇角总会上翘起更加明显的弧度,一不小心就会晃了眼睛。 “前辈?” 似见他久久未曾回神,青年唤了一声,在得到回应后笑起来,露出锋锐牙尖: “在看我么?” 诸伏景光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僵,用力将皮质捏出了细纹。 又是这样。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张嘴,比那双眼更可怕、更能控制人心,无往不利。 身为卧底,诸伏景光当然知道自己需要谨言慎行,一步步离开椰奶酒这种疯子的兴趣范围。 只是在听到那轻浮的话语时,却总是不受控制,想要让对方吃个大亏。 因此在得到对方要去的位置后,诸伏景光在头脑中迅速找到了一条路线。 他记起不知哪次任务去过的牛郎店也在附近,看着朝自己释放满满笑意的人眯了眯眼。 这么喜欢泡男人是吧? 行,你等着:) * 二十分钟后,五月朝宫终于察觉到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貌似被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前,他还觉得苏格兰见到自己时扇形图般复杂的表情是重逢之喜。 况且对方身上的欲望确实是如此表示,还往他这边凑近了些。 可是…… 为什么自己明明报了车站,苏格兰却给他半路放生到了这里,说要买些东西,然后就开车扬长而去? 有什么东西是他看着不能买的! 总不应该是讨厌自己,毕竟欲望会坦白一切。 那么就是这样吧—— 黑发青年摘下眼镜,将之卡在衬衫胸口的口袋上,看着旁边仅是走马观花就能看到五六七八家的牛郎店,认为对方应是为上次的‘初次见面’生气。 也可能苏格兰猜到自己是跟踪了对方才加入了组织,感到被冒犯了。 要知道,在日本社会可是很注重这一点距离的。 所以目前他只能先在原地等等看,苏格兰会不会良心发现了。 毕竟那可是个闻起来内里很柔软的人,应该不会把自己放置太久。 不过—— 在看到那边牛郎店花花绿绿的广告后,五月朝宫的想法便从‘原地等待’变成了‘随便转转也不错’。 牛郎。 细水长流地榨干金主的钱包,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放长线钓大鱼的核心就在于牛郎的撩人技巧吧。 自己要不要去拜师学艺一下? * 第三次路过同一个加油站时,诸伏景光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将五月朝宫丢到牛郎店周边确实是有意为之,可他也的确要买些东西。 因此从结果来看,苏格兰只是把‘新人’椰奶酒放置了一时半刻,美名其曰沉淀沉淀。 既然都被叫前辈了,那不让对方感受到日式职场的残酷怎么行? 备足了食物和其他消耗品,猫眼青年将口袋放到了后座,就开车原路返回,没想到并未在路边看到那显眼的人影。 不好的预感在内心深处蔓延,于是诸伏景光思索片刻,走向这附近最喧闹的一家会所—— 结果踏进牛郎店的一瞬间,他见识到了这辈子都没预料到的大场面。 大半个会所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卡座边,香槟泡沫自垒高的塔尖流下。 无数轻佻笑意从杂乱中涌起,本就迷离的气氛炒至炽热,与方寸间的人山人海一同簇拥着角落的男人,随鼓点钻进翻腾着情热的脉络。 所有人都想砸进那片鎏金中,与之融入骨血。 最后化在那一汪对视里,暧昧奔流不息。 而被团团围在中央的,不出意外是他的后·辈。 仿佛有人在耳边用指甲刮搔黑板,嘈杂心音响个不停。 猫眼青年只觉火气刹时上涌,他双手十指用力收紧,手背绷出青筋,指甲抠在掌心疼到近乎麻木。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心声叫嚣下,某位前辈脸色阴沉地朝角落直直走来,脚步声吸引了一些注意,有零星几人回过了头,诧异出声。 而对声音敏感的五月朝宫抬头望去,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礼貌拒绝了每个想黏到他身上的男男女女,起身朝那边迎去。 边走还一边朝对面招呼道:“事情做完了吗?” 诸伏景光:“……呵。” 这回倒像是鬼混回来了。 任由胸口酸痛疯草般野蛮生长,万众瞩目之下,诸伏景光阴着脸上前,在惊呼声中一把薅起那依旧扣得整齐的衣领,力道大得五月朝宫甚至能听到布料的惨叫。 只是五月朝宫自觉理亏在先,脱离了苏格兰的叮嘱擅自行动,因而其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这样顺着对方踉跄至车边。 “咣当!” 车门差点开成了180度,五月朝宫被男人粗鲁地塞进了副驾。 可他只是抬手揉了揉手腕,视线飘过后座上散发着淡淡腥味的口袋……是鱼? 时刻想着弄清攻略对象的喜好,黑发青年开口:“是去买菜了啊,前辈还会做饭?” 他心下遗憾,既然对方会做饭,那自己就不能给苏格兰带爱心便当了,这一条pass。 诸伏景光被这转移话题的能力气笑了,语调下沉: “前几天还在要我的联系方式,今天就迫不及待去找新的猎物了吗?” “你一定要这么挑战我的底线?” 鎏金对上那双湛蓝,察觉到怒意毫不作伪,五月朝宫先一步示好:“我只是走走。” 他说得诚恳,只是诸伏景光并不相信。 “无论是接下来的哪个任务,窃取情报都不需要去牛郎店。” “并不是窃取情报,只是讨教一些经验。” 五月朝宫品了品这句话,忽然道:“你是吃醋了么?” 他的表情透着几分欣喜,诸伏景光冷笑一声,心道果然,这人的垃圾喜好就是看别人被自己迷得团团转。 所以他才会顺着对方想要的发展试探,看看椰奶酒还想搞什么名堂。 于是猫眼青年继续道:“我只是在想,还有什么经验需要你讨教,你在包间里不是做得很好?” 面前人阴阳怪气的语调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五月朝宫看着对方抿起的唇,突然开口: “你觉得很好么?那我就不客气了。” 什么? 诸伏景光一愣,感到后脑处摸上一只微凉的手,几根手指一点点插|入发丝间,划至颈周,旋即就被按着往前栽去。 他慌忙双臂发力,才在整个人扎进怀抱前撑住身体,垂下的前襟刚好与别在胸前的金边眼镜一寸之遥。 而明明摔在车座上,又以一种极为劣势的姿态被压倒在身下,黑发青年却显得游刃有余,金眸微阖,仿若只要沾染就万劫不复。 咕咚。 喉间不可抑制地做出吞咽的动作,精神却更加清醒。 他能够从皮肤相交处感受到对方的指尖,正沿脖颈一路向下,在脊梁的第一节停顿片刻—— 而后是不拖泥带水的一竖,接上蜿蜒扭曲的长蛇,酥麻感刺破衣料,擅长破解暗号的大脑立刻优秀地输出了内容。 是数字。 椰奶酒……竟然在用这种方式传递数字。 像戏弄,又似真心实意的爱护。 五月朝宫的手轻轻碾过男人爆发力十足的薄肌,将数字在脊背上细致勾勒。 除了最开始戳在脆弱颈椎上的一笔危机感十足,其余的连写几乎可以视作挑|逗。 如羽毛擦过泛起的涟漪,最后以一横一竖落成终点。 浅尝辄止。 可痒意却一直隐没到腰带下的、更遥远的悸动深处。 太过了,但—— 将呼吸锁进肺部,诸伏景光闭上了眼。 一串号码就这样被他牢牢记在心头,随后便听半边身子都依偎在自己胸膛上的人笑了起来,嗓音温柔: “原本我想要向他们学一些不错的搭讪技巧,用来……讨好你。” 润湿的睫毛微微颤动,湛蓝色不可置信地睁开,毒蛇的獠牙便映在眼中。 “但你说做得不错……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了。” 五月朝宫被对方猫咪受惊一样的反应逗笑,他仰头凑过去,在那依旧时不时滑动的喉结上吹了口气。 ——连带着莹白欲望一起,惊出一片旖旎。 “琴酒说得没错,以后我们算是搭档,要在一起做任务,那么联系方式就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当初前辈没有告诉我联系方式,就由我来主动告诉你吧。” 他放下逗留在腰间的手,转而搭上诸伏景光撑在座椅处的手腕,轻之又轻地擦过跃动的脉搏,嘴唇张合: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欢迎苏格兰前辈来找我做……” “任务。” 7、饿肚子的第七天 第二次告别猫眼男人的夜晚,五月朝宫做了个梦。 起初是一片广袤湛蓝,偶有白鸽掠过,吹散地表晨雾。 他就着这片土地摊平身体,闭上眼,想要偷得片刻安宁。 可下一秒,忽有阴凉遮蔽云日。 五月朝宫睁开眼,便见苏格兰向他走来,手里还掐着捧花,就连兜帽都换成了婚纱,正朝自己微笑。 婚纱……?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苏格兰在这里? 梦里迟钝的魅魔迷茫半晌,突然想起对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告白。 告白之后,应该是交换戒指? 想明白流程,他理所当然地接过男人手里的花,看着花朵更深处的红自莹白里缓慢舒展,又被挺起的蕊芯一点点推平褶皱,最终完完全全绽放于手掌中。 拨开花瓣直至最深处,在轻微颤抖里,五月朝宫从中抖落出一枚素戒。 他将戒指拿起,正要对准男人的无名指—— 可就是这个功夫,戒指突然变作黑洞洞的枪|口,氛围急转直下。 皮鞋尖角扼住喉咙,五月朝宫想往后撤,后颈却被腰带缠绕,属于人类的致命点曝露在逐渐稀薄的空气中,一点点、一滴滴地流逝。 挣扎悄无声息。 施暴者锋利的猫眼在冷雨夜被霹雳照得雪亮,对方挑出绑在大腿处的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而在窒息之前,他看着猫眼青年压下腰凑近,鞋尖点了点自己的下颚,碾在颈动脉旁边。 随后眼神居高临下,薄唇微动: “来,我们来做——任务。” 砰! 灿金色苏醒于一声枪响。 这样的梦让他回味了一个早上,即使在拨响咖啡厅门口的风铃时,也未曾消逝,反而随时光发酵得愈发值得回味。 “啊,好辣。” 他感慨。 “诶?” 服务生投来疑惑的目光。 五月朝宫摆了摆手。 就算那一枪切切实实嵌入了大脑,痛感却也纠葛成了爱意的余烬,与那个男人一样,烙在了五月朝宫的心上。 在清咖中添上一块糖和小半勺奶,一身职场精英打扮的人注视着糖块缓缓融化,心中不免猜测梦境的另一位当事人对自己的印象如何。 苏格兰……既然是危险组织的成员,应当习惯游走于惊险中。 那他是不是该给对方更加刺激的体验,才能让那对猫眼里填满自己? 现在他已经成功进入到对方的生活里了,最要紧的就变成了拉近距离。 以及,知道对方喜欢什么,从这方面下手准备礼物。 不过说起来,自己倒是一直没问,他们在酒吧确实不该是第一次见才对。 每每看到自己时,苏格兰与那团欲望都会有一瞬间的躲闪,仿佛他们确实熟悉,最起码曾经有过接触。 是肢体上的接触,并且还不是轻触即分。 因为欲望不会骗人。 那难不成,自己的记忆真缺失了一部分? 思考未果,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五月朝宫直接问出声: “安室先生,如果你发现自己缺少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会试着找回来么?” 路过的金发黑皮服务生脚步一顿,用没有端取餐盘的手挠了挠脸颊: “嘛……会吧?毕竟是重要的记忆啊。” 安室透,新来没多久,但已经与五月朝宫建立深厚情谊的金牌服务生。 原因在于五月朝宫懒得做饭,所以早餐都是来这里解决的。 只不过原本的频次控制在一周三次,自从安室透来到咖啡厅后,五月朝宫一周七天都会准时打卡。 除了好吃的食物外,对方身上的欲望也是他流连于此的原因。 ——纯正的紫,周围环绕着丝丝缕缕的淡金。 可惜这种略显深沉神秘的欲望不太合五月朝宫的胃口,单论个人爱好,他更喜欢苏格兰那样外刚内柔的。 而对这位有礼貌,还曾见义勇为过的社会精英好感度很高,但出于情报员思维作祟,真名降谷零代号波本的安室透不着痕迹地问: “五月先生问这个,难道是有朋友失忆了?” 五月朝宫沉吟一下:“并不,是我自己,我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诶?大概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什么……”黑发青年支着下巴,看向还剩小半杯却依旧凉掉的咖啡,表情有些凝重。 “应该是第一次和男人do的记忆吧。” 安室透的手猛地一抖。 完全看不出来。 这种感觉像娶了工作,就连结婚都要靠亲戚介绍的正经男人竟然会和另一个男人搞一夜|情,还把人给忘了? 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潜意识将人放在拔○无情那一方,却听黑发青年叹了口气,遗憾道: “不过我会努力找回来的,那是珍贵的回忆。况且我还想和对方领婚姻届,一起共度余生呢。” 安室透忽然又觉得这人不错了。 目前在国内,虽然同性婚姻是合法的,但到底异性恋才是主流。 能够坚定选择对方,在他看来的确很需要勇气不惧世俗。 想到这里,金发服务生将小小的迟疑抛在脑后,露出带着鼓励的笑,将祝福送了出去: “那么就祝您能够找回记忆,和对方重修于好了。” * 两个人都将这段对话当作微不足道的插曲,五月朝宫照常上下班,安室透照常打三份工,按理说都有光明的未来。 结果半个月过去,黑发青年再次于某天早上坐到咖啡厅,神色忧郁,被他吸引注意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五月先生看起来心事重重啊……是家里?” “要我说是工作吧?” “我看不见得,今天是周六啊。” 将咖啡和三明治惯例端到这角落,安室透注视着黑发青年,心想‘该不会这人被踹了吧’,一边关心道: “五月先生是有什么心事吗?” 五月朝宫叹了口气:“是,有关上次说的结婚……” 别说结婚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拉近他和苏格兰的关系。 那位boss先生很聪明,说是亲自召见却并未现身,只通过转了不知几次的电子音进行交流。 因此,就算是五月朝宫,也只能给予对方那种程度的暗示,得到代号作为光明正大与苏格兰并肩的敲门砖。 但由于琴酒管收不管带,苏格兰又似乎在躲着他,再加上其他组织成员图鉴尚未点亮,五月朝宫暂且是放养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他总不能给自己弄一个任务出来吧! “所以你们就这样僵持了十多天?” “对。” “哎,有拿到联系方式但没见面……” 金发服务生苦恼地用指尖磨蹭着下颌,末了挑高眉梢问道: “那你线上是怎么跟对方相处的?” 五月朝宫回忆道:“那天得到对方的电话回打后,我又给他发了一句带着颜表情的话表达亲切,顺便要邮箱。” “随后隔很久他才发来一串邮箱,于是我每天都发早晚安给他,偶尔附带三餐照片……是我这样太没新意了么?” 总不会是对自己留号码的方式不满。 毕竟苏格兰也说了,喜欢他在包间时的样子,那他按照那天的感觉和对方相处绝对没问题。 闻言,安室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五月先生,在追人方面还不如隔壁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啊! 将honeytrap技能点满的卧底没忍住,开始教学扶贫: “追求的话不能一直这样,会让对方觉得你把他当成打卡点……你们现在是同事关系还是?” “是,新来的同事。” 只不过新来的是五月朝宫自己。 “那就在工作上制造一些交集吧。”安室透出主意:“即使工作内容不重合,但涉及到大项目应该也差不多。” “说起来,五月先生的职业我一直不太了解,是文职吗?” 五月朝宫颔首:“是编辑,不过他是外勤类的职位。” 安室透:出版社外勤,那就是类似销售吧? 知晓了附近居民都不清楚的事,安室透只是露出笑容: “那不错啊,如果对方出外勤,五月先生也可以聊聊对方的工作内容。另外,八卦其实也是很好的谈资。” “八卦么。好,我会试试看的。” 将这些记在心里,五月朝宫郑重谢过金发服务生:“多谢你了,安室先生。” 不愧是面对1-100岁男女的追求,都能面不改色周旋的安室先生,看上去比身为魅魔的自己都要经验丰富。 信他准没错。 就着对方的欲望吃好今日份早餐,五月朝宫正想与其道别,目光却停留在安室透的肩膀上一瞬。 而在安室透微微弯腰端起空杯时,顿觉一阵风略过肩膀,紧接着浑身一轻,有种放下了重担的舒适感。 他有些错愕地抬头,便见黑发青年的手刚好放下。 “失礼了,”五月朝宫淡定指了指自己同侧的肩,“这里有一点灰尘。” “啊,非常感谢!” 很疑惑,但五月朝宫的靠谱让安室透不疑有他,金发青年点点头,温柔地与这位编辑告别: “那么,祝您今日工作顺利。” 接到每日祝福,职场精英离开了咖啡厅,刚要去熟悉的小巷进行转移,却听手机铃声响起。 有别于通讯录其他人的铃声让五月朝宫脚步一滞,下一秒,那对镜片后的灿金色似乎都明媚了不少。 ——是苏格兰的电话。 8、饿肚子的第八天 今天是周六,但五月朝宫起早不仅是社畜生物钟作祟,还因为他确有别的事要做。 不过安排可以放缓,毕竟这是苏格兰的电话啊! 可既然苏格兰在早上就联系他……找他的事应该限定在今天,多半是对方需要情报了。 说不定第一句就是问他在哪里,能不能出紧急任务。 果不其然,按下接通后,对方开口便是问五月朝宫在哪。 黑发青年看向路边小店门口的插花,视线从那朵开得最艳的玫红上扫过,一边回道: “在家附近,前辈要来么?” 他报出周围的标志性建筑,语气里隐约带着期待。 苏格兰沉默片刻,没有接下话茬,但显然有求于他: “有资料要查。目标发到你邮箱里了,整理好,一小时后来邮件里的地址找我。” 啪嗒,对面挂了电话。 五月朝宫:“……哇哦,有趣。”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挂电话,而且—— 相当极限的限定时间,是想试探自己的能力?还是故意刁难?这就要看搜集任务目标情报的难易程度了。 但就算是后者也无所谓。 转身看向延绵至远处的林荫小路,五月朝宫觉得苏格兰没有来找他固然可惜,可他也知道对方报的地址离这里比较近,走路五六分钟就可以。 看来苏格兰还考虑到了自己不开车这一点,真是细腻。 不过情报啊,这么一想……那不就和八卦相似? 方才从安室先生那里顺来的技能,马上就能用上了呢。 事不宜迟,黑发青年看了看表,又将邮件点开,在目标的名字上停留片刻,决定先从这个人的八卦找起。 就决定是你了,酒店经理! *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熄灭屏幕,与手机一起仰倒在床上。 他这半个月过得不是很好。 在椰奶酒强势骚扰职场前·辈之前,诸伏景光好歹还只是熬大夜擦枪,擦一晚也就过去了。 可自那以后他就总是半夜被惊醒无数次,辗转不安直至天明。 通宵和每隔半小时一醒是两种不同的折磨,而惊醒他的原因则是升级的梦境。 不再仅仅是手,黑发青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柔软嫣红从脊梁滑至尾椎,一路野火燎原,势把人化作灰烬。 升级后的画面令人血脉喷张,直接让诸伏景光当夜就从床上一个仰卧起坐,很想将椰奶酒里里外外骂个遍。 但因为脏话系统收录的词汇过于贫瘠,公安卧底只好翻来覆去说‘混蛋’。 ——太差劲了。 这家伙的调|情方式太差劲了。 踩在别人即将爆发的点上反复横跳,最后再加以安抚,骚话说得极其丝滑,一看就是情场高手。 再有本身瑰丽面容的加持,只要不是戒过毒,反复几次下来,诸伏景光相信肯定很多人被这一套拿捏得死死的,或许个别受害人还会被写进培养卧底的反诈教材里。 但偏偏椰奶酒将这把戏悉数用在了自己身上。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需要法律援助,可很明显,至少日本阳间的法律制裁不了阴魂不散的男鬼。 “呼。” 将放在眼皮上的手移开,看着安全屋的天花板,公安卧底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再让椰奶酒拿捏住,而是要想个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暂且不论一年前的初见,仅复盘对方最近的行为,轻佻、散漫,强势地插|进他的生活,却在细微处若即若离。 一个相当复杂的形象在诸伏景光脑海里逐渐成型。 卧底组织近五年,可他前四年却从未听说过椰奶酒这一代号,就连情报组的降谷零也是如此。 这样看来,椰奶酒要么从一开始就由组织雪藏了起来,近期才出现。 要么就是在自己被组织严管这一年里获得了代号,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位组织新吸纳的成员。 前者的概率很大,因为琴酒对椰奶酒的态度实在放松。而若是后者…… 哈,怎么可能。 湛蓝猫眼中浮出一抹无奈,暗自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 这家伙总不会是为了他才进组织的,情况只可能是第一种。拥有那些奇怪的能力,组织会将其保护起来才是正常。 但想到这里,诸伏景光也意识到,从椰奶酒这边切入未尝不是一条很好的路。 不论椰奶酒来自己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在椰奶酒对他的兴趣烧尽之前,用比身体关系更加深刻的东西把人拴住,再透过椰奶酒洞悉组织里的一切。 这样他既能重获组织的信任,还可以根据与情报组的这份关联,光明正大联系上幼驯染。 最后,将椰奶酒身上的谜团剥丝抽茧,或许可以再加上把人送进局子里。 如果自己能活到最后。 握紧的手松开,诸伏景光揉了揉些微胀痛的额角,决定以这次任务为始,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情报搜集水平,再用这种为难告诉椰奶酒,自己也并不是好惹的。 虽然他不觉得以椰奶酒的那一手催眠能力会被为难到。 ……而且按照那人的思路来讲,也许会为这份为难感到高兴也说不定。 * 五月朝宫确实很高兴,高兴得提前十分钟冲到了约定地点。 这是一处不大的公园,他们约定的位置在秋千附近,上午时段没什么人,四周空落落的。 五月朝宫抄近路走过去,便见熟悉的丰田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 猫眼男人依旧穿着连帽衫,背着吉他包,倒是和他们第……二次见面相似。 “午安,前辈。” 礼貌问候一次不落,五月朝宫打完今天的午安卡,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对方,“这是你要的情报。” 厚厚一摞a4纸没让五月朝宫得到苏格兰的夸赞,反而收获了后者冲天的问号,让那张脸上的冷漠都冲淡不少。 诸伏景光:? 怎么预想中只有几页纸的东西,会在椰奶酒那儿变成这么多? 他接过文件夹,翻开后一目十行,发现黑发青年不仅将目标的人际关系罗列了出来,还探查到了更深层的秘密。 尽管这其中的秘密是用酒局八卦的口吻讲述的,但确实比自己这个提前知道了一些辛秘的人更全面、更深入。 合上文件夹的声音很轻,诸伏景光看向五月朝宫,迟疑着问道: “你要什么?”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五月朝宫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诸伏景光并不认为对方的疑惑是真的,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些情报太多、太全面了。” “你是不是想要点什么?” 能够把一个人的生平翻个底朝天,连幼稚园猜拳比赛输了几次都查得一清二楚……除了拨回自己的为难,椰奶酒还想表达什么? “竟然是太多了啊。”没有取下眼镜,用那对灿金色透过镜片看着猫眼男人,五月朝宫语气平和: “那,这次任务用不到么。” 诸伏景光一噎,“用得到。” 当然有用,甚至可以让布局更紧密、更不容易出问题。 最重要的是,对卧底来讲,五月朝宫的资料某种意义上还能减少自己内心的纠结。 而把猫眼男人的不自在看进眼里,其实并不知晓这样的情报量在恐怖组织中的‘价格’,但既然苏格兰这么说了…… 五月朝宫对这些将来要继续接触的东西有了概念。 那么将这次的情报作为礼物来送出去,也未尝不可。 于是五月朝宫这样说:“我们是搭档,这些给你当然是免费的。” 诸伏景光还是拒绝道:“一码归一码,我可以按照市价二倍给你……黑市。” 他并不想再被椰奶酒挟住什么把柄。不过既然是搭档了,那么情报以后还需要靠对方获取,不会一下子堵死。 “以后的情报还要用到你。” 这一年里,诸伏景光和警视厅的联系小心又小心,有了椰奶酒的情报,起码有比较稳妥的组织内情报源了。 况且椰奶酒…… 湛蓝色瞥过去,诸伏景光知道对方虽然轻佻,又大概率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但现在还没有伤害他的动机。 然而到了这里,交易似乎被另一方打断,五月朝宫明显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我并不是很缺钱。” 就算是打三份工,五月朝宫的目的也是为了在未来给伴侣最好的,他本人并不在意那些。 而想来苏格兰能够这么说,也不会是缺钱的人,那么jk网友说的送钱就不行了,还会被人觉得轻浮,起反效果。 暗中排除一个选项,五月朝宫计上心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前辈想要公平的交易?” 未能抓住那抹诡计的痕迹,诸伏景光颔首,“是。” “那既然如此,苏格兰前辈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了。” 他说出了意想不到的选项。 “我还不知道前辈的名字。” 什么? 这下,诸伏景光是实打实的愕然,他几乎立刻皱起眉,声音里都是浓浓的不解: “这哪里是公平?我的名字你从组织其他成员那里打听轻而易举。” 何必用他白给的机会来换? 况且他可不认为,椰奶酒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字。 可黑发青年却只摇了摇头,“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就像自己买的礼物和心系之人送的礼物,意义完全不同。” 那对盛满阳光的鎏金再度望向他—— “前辈你……要让这份交易变得公平吗?” 9、饿肚子的第九天 “……绿川唯。” 诸伏景光还是报了名字,只不过是他在组织里的伪装。 反复咀嚼这几个字,黑发青年的眼角勾勒出笑意,却并未立刻叫出这得之不易的‘真名’。 而是将眼底探究藏在蝶翼的阴影下,放低声音: “那前辈喜欢这样的交易方式吗?公平的交易。” 抬眸看向那对灿金,诸伏景光实在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你将这种交易定义为公平?” 五月朝宫应道:“是。” “用我想得到的换取前辈想得到的——虽说这份情报远超任务需要的范围,但从前辈的反应来看,我的选择应该还不算走错?” 猫眼男人将思绪隐于无言中,心说当然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这是一个灭口任务,目标是一家酒店的经理。 对方无意间目睹了组织与本地黑手党的走|私交易,却在四小时后才被发现,为此负责扫尾之人可是付了相当沉痛的代价。 ——是的,很不幸,扫尾成员已经被处理了。 而身为狙击手,苏格兰要做的,便是处置这另一条漏网之鱼。 在五月朝宫将资料交到自己手中前,诸伏景光的压力还很大。 因为在组织的情报里,尽管人品并不如何,这位经理也是被打上无辜烙印的普通人。 组织的走|狗苏格兰冷淡无情,可诸伏景光却会对生命的流逝感到痛惜。 但椰奶酒的情报将糟粕浮出水面——以粉末为营生,小组织的狗腿子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还借着工作的由头,干过不少买卖女性和孩童的勾当。 尽管诸伏景光从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有剥夺任何人生命的权力,但如此情报确实能让他得到良心上的安抚。 自欺欺人。 为这份矛盾在心里苦笑一声,诸伏景光重新让表情变得冷淡,回答了五月朝宫的话: “还不错。”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是去做任务?” 猫眼男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是,既然你白天不做任务,那就由我一个人去做。” 将阴阳怪气进行到底,为椰奶酒量身定做的性格远超偶尔会呛一嘴黑麦威士忌的那种小报复,是真真正正的大阴阳师。 虽说有让椰奶酒生气的可能,但诸伏景光并未对自己的态度作出调整。 他得激一激椰奶酒,知道自己和对方白天要做的事比起来哪个更重要,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布局。 却没想到五月朝宫站住脚步,将手机翻出来,指向日期。 “可今天是周六呢前辈,我白天没有工作。” “不上班当然就有时间一起做任务,而且就算是为了你,原定的计划也可以推出去。” 黑发青年的语调乍听上去还有些温顺。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攒钱的兼职可以放到一边,否则未免本末倒置。 五月朝宫说着就要发邮件联络中间人,手却一顿,不确定苏格兰这个任务是不是可以和工作岔开时间。 最近围着苏格兰转的魅魔吃很饱,十分纯粹的欲望让他有了用不完的精力,完全能够进行连续的空间跳转,在做完任务后去赚外快。 诸伏景光只是不痛不痒地刺了一句:“看来你的工作灵活度还挺高。” 五月朝宫:“这只是一个外快,真正的工作是朝九晚五。” 诸伏景光:“……?” 五月朝宫点头:“是编辑。” 诸伏景光:你看我信吗? 沉默半晌,猫眼男人还是说了句‘你跟我来’,五月朝宫见此,眼底绽开一抹欣喜。 看来不用发邮件告诉中介了,这次的任务是现在进行时。 * 今日多云,下午一点的日光照比昨天柔和,天台表面却也被烘烤得微微发烫。 诸伏景光半跪在上面调整狙击枪点位时,只觉膝盖有种火热感,一直烧到心里,看向五月朝宫的余光愈发晦涩不清。 被这种眼神盯住的人侧过身,知道苏格兰在观察自己,挑了下平日被藏在镜片后的漂亮眉眼: “是狙击点不对吗?” 早从琴酒那里得到了苏格兰是狙击手这个事实,五月朝宫这次不仅为自己的搭档贴心准备了全套情报,还顺带安排好了狙击点。 时间、风速、天气情况,甚至周围的车流和人群通过量。 狙击手最喜欢的理想狙击条件,所有的一切都做到近乎完美。 ——完美得不真实,这才是诸伏景光愈发忌惮他的原因。 酒店附近的地形错综复杂,就算是提前一天来踩过点的自己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够用就行。 但五月朝宫不仅用了一小时查清了目标的所有情报,还附带为他调整了狙击点,让这次任务从普通狙击模式,变成用脚开枪也能打中的弱智模式,足以见得对方情报能力的精湛。 就像无处不在的风和空气,潜伏在每处角落,一抬手秘密就召之即来。 “不,安排很好。” 脑壳生疼的狙击手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办到的:“你会狙击?” 五月朝宫想都不想回答道:“不会。” 他只会取向狙击,物理手段的狙击那是真不会。 魅魔学习能力强不假,但也没必要为了追人什么东西都给学了。 得不到答案,诸伏景光便当作椰奶酒不想说,也不多询问。 他只是调整好位置后站起身,视线扫过五月朝宫口袋里别着的眼镜,转而盯住那对灿金端详片刻: “你的催眠术,是需要摘掉眼镜才能用?” 面对观察力细致入微的人,五月朝宫颔首笑道:“没错。” “可以控制人活动么?” 五月朝宫顿时意会,“前辈想让我将目标引出来?” 诸伏景光一点头,“是。” “唔,那倒是可以。” 得到答复,诸伏景光甩给黑发青年一只耳麦,又将另一只挂在自己的左耳,叮嘱道: “下去把经理引到狙击范围里。既然你能够安排狙击点,想必知道瞄准点是哪里?” 五月朝宫当然清楚,他正要转身往下楼的通道走去,便听苏格兰道: “我告诉你别动就不要动。” 闻言,五月朝宫的兴致起来了,“一点都不能动?” 说起来,他来之前还没想到情报员要以身试险,看来组织情报员和港口黑手党那边的情报员还不太一样。 “……不想死就别动。” 似是威胁的话没办法抵消内心的好奇,看着狙击手冷脸之下,那团飘来飘去仿佛得了多动症的欲望,五月朝宫只觉有趣。 几番相处下来,苏格兰这是真的开始在意他了?连欲望的飘动幅度都不同了啊。 就像在挽留一样。 但是还不够。 他想要看到对方更大的欲望波动,想要洞悉那莹白之下是否真的潜藏着他想象中的炙热,为此他甚至可以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自己。 那么这次,就由他亲自下场好了。 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收获。 如此想着,黑发青年笑意沉沉,对搭档做了短暂道别。 而听到关闭天台大门的声音,诸伏景光才将注意转移到瞄准镜上。 椰奶酒安排的狙击点和自己的习惯恐怖地相似,而苏格兰让椰奶酒去的位置,则是一个离预想射击点绝对靠近的位置。 ——但也仅是靠得近而已。 子弹无眼,他只是想试探椰奶酒的情报能力,和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不是想直接崩了这人,好给组织送现成的把柄过去。 就算是像当初猜想的那样,椰奶酒是带着监视任务来到他的身边,诸伏景光也不会将人直接杀死。 他要借着五月朝宫重获组织信任,而因为个人恩怨冲动行事不计后果,可不是卧底能够奢望的事。 不过…… 搭在枪上的手指紧了紧,为扳机施加一些力度,诸伏景光嘴角弯起,露出浅淡笑容。 不过,以苏格兰在组织里表现的脾气来说,没有对莫名其妙派来监视的人有所表示才是怪事吧。 沉沉跳动的心音在耳边平稳数过267下,猫眼男人在268次的数秒后眯起眼,终于在准镜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仿若人海里的一片黑色蝴蝶,身着普通衬衫西裤的青年挂着礼貌却疏离的笑,跟中年男子前后脚从酒店侧门走了出来。 镜片下的眼睛眸光流转,在阳光下摇曳出一闪而过的玫红。 等等,镜片? 五月朝宫重新戴上眼镜的行为就像一个未知信号,让那份催眠的能力再度蒙上一层神秘。 可诸伏景光却顾不了那么多,只是及时说了句:“别动。” 随后一声闷响,狙击子弹已然出膛! 然而就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原本将目标引到约定地点的黑发青年却再次晃动身形,似乎还朝天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诸伏景光的心登时咯噔一下,瞳孔骤缩。 因为他意识到那并不是要避过子弹,或是远离目标—— 而是凑近了。 那片蝴影凑近了目标,近到几乎身形重叠! 一股从头劈下的寒意让诸伏景光目眦欲裂,灵魂都在打颤。他眼看着子弹穿越人群,在交织的黑色中炸开血花——! “砰!” 10、饿肚子的第十天 面对苏格兰那柔软里夹杂着奇怪红色的欲望,五月朝宫总会升起逗弄的心思。 想要一点点扒开其中的内容物,想要知晓那片红内里包裹的一切。 随后将之融化在口中,啜饮或酸涩或甘美的果实。 剥开层层糖纸的过程令他着迷,于是五月朝宫可以放下一些原则,忍受自己的身体溅上血污。 即便他从来都不喜欢鲜血和尸体。 ——从来都不喜欢。 自那天起,他无比厌恶着不受控制增殖的欲望,也对欲望的残渣一视同仁。 所以他不希望苏格兰也变成那样。 但潜意识却偏偏忍不住,想要用这种对人类来说太过激烈的方式,向那片湛蓝索求更多。 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为这疯狂的行径远离他? 会不会感到切身的愤怒,从而暴露出欲望的底色? ——你是否真的会在意我? 将这些话蜷于胸腔,五月朝宫在苏格兰说出‘别动’的下一秒,往前走了一步,从午后的光带中挪移,扎进一片昏暗里。 被催眠的酒店经理目露恐惧,身子却无法挣脱控制,只能看着几乎凝成针尖的瞳仁被鎏金包裹。 它们热切地贴过来,直至近到睫毛刺入黏膜—— 随后“砰”的一声,子弹便击碎了经理的头颅,冲击力大到五月朝宫都能感受到空气在颤动。 浓稠的艳色顷刻浇了青年小半张脸。 尖叫声响彻云霄,人群慌忙避闪,将四周抽为真空带。 五月朝宫垂下头,看着每天换洗时都很干净的衬衫上全都是血,像是被吓住般,他缓缓探出舌尖。 唇边的血已经凉透了。 劣质的血液和凝固的欲望并不美味,甚至味同嚼蜡。 于是他抬首望向天空,再从余光里寻找那处天台小角。 血液顺着睫毛蜿蜒滴落,和几缕未曾束起的碎发一起,在路人眼中,彻底遮盖了他看向天台的视线。 而远在那对金色的倒影里,诸伏景光呼吸都暂停了好长时间。 直至氧气稀薄,心脏绞痛刺激得眼前一阵阵发晕,他这才记起—— 自己竟是忘记了呼吸。 反应过来后,猫眼青年深吸一口气,压低兜帽,迅速撤离到天台更深处,没有将衣角露出天台一星半点。 而后诸伏景光便去拆被他薅过来的狙击枪。 可重复千百次的肌肉记忆却像被删除干净,一直到同一个零件被他来回扳过几圈都没能卸下,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并非记忆出了问题,而是他的手在抖。 打入组织内部,成为卧底之后,在杀死第一个人时都未曾被允许颤抖的指尖,在抖。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 ……椰奶酒。 五月朝宫。 他知不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往左偏一下,他的脑袋就会像那个酒店经理一样瞬间开花? 拆下最后一个零件,诸伏景光狠狠压下舌根处蔓延的苦涩连同心中怒火,迅速往楼下跑去,传出耳麦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做完笔录后,在原来的公园汇合。” 这里离警视厅不算远,就算出警再慢,十分钟后也该到了。现场目击的人也不少,椰奶酒的笔录逃不过。 不过那个男人既然善于周旋,那就自己滚去收拾烂摊子。 他不会再为对方这次的擅自行动埋单。 冷下心肠让理智重回高峰,诸伏景光将狙击枪藏在了事先规划好的回收点,便立刻驱车远离了这里。 他要在五月朝宫被带走做笔录的这段时间,好好复盘这个人的心理情况,以及对方对自己的影响。 ——他们两个,绝对都不正常。 * 笔录做得不算快,但胜在顺利。 出警的人是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以及高木涉。 在看到案发现场的五月朝宫时,身材圆圆的警部双眼睁得老大,仿佛目睹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喂!这不是五月老弟吗!” 脸上的血已经用好心路人奉上的湿巾擦干净,职场精英正小心拭着受灾的眼镜,闻言不紧不慢地点了下头,态度却看不出一丝轻佻: “目暮警官。” 去询问的下属回到身边,将从其他目击者口中了解的经过悉数转告,目暮十三听后一脸‘果然如此’,而后略带关心地看着黑发青年道: “又被缠上了?” 五月朝宫敛眸,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差不多吧,具体的我去警局做一下笔录。” 对这位的配合和遭遇相当好奇,高木涉在返回警视厅的路上询问道: “警部,那位五月先生……以前也经常被帮派寻仇缠上吗?” 目暮警官摇了摇头,“不是寻仇,而是单纯被人搭讪。” 方才在现场,酒店前台活动的人都可以证实,是酒店经理在黑发青年进入酒店后便主动迎了上去。 最开始前台的接待以为他们是熟人,后来才看到五月朝宫眉宇间表现出的抗拒。 发现这位先生只是在网络推荐里得知他们酒店口碑不错,想要订一套房间,而与经理也是第一次见面。 知道经理人品不好,而且还曾在私下遭到过对方骚扰的接待立刻意识到,五月朝宫也是受害者之一。 但是直到今天她都没想到,那个一向喜好女色的经理,竟然会凑在一个男人身后嘘寒问暖。 甚至于在对方走出酒店后,还依依不舍地跟了上去—— 结果被招惹上的帮派寻仇,死在距离他本人车子两米之外的地方。 “事件经过就是这样,原本我只是想来这边订个房间。” 人在警视厅的五月朝宫神色淡然,但微蹙的眉头和置于膝盖处攥紧的手,不难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慌乱。 负责记录的警官都不禁眼含同情地叹了口气。 五月朝宫此人,在搜查一课也算是小有名气,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被莫名其妙的陌生人骚扰,还不止一次两次。 一来二去,部门里的人遇到此种情况,都会先称赞一句那毫无死角的美貌,再痛骂扰人清静的搭讪者。 "不出意外,被害人是被帮派缠上了,他做的那些事……如果后续有问题我们再联系你,可以吧?" “没问题。” 顺利摆脱嫌疑,五月朝宫便谢过目暮警官准备告辞,可在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回身道: “目暮警官。” 目暮十三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黑发青年点了点自己的肩膀,那里皆是干涸的血迹,绽在肩头像一朵暗色的花,将颈部皮肤衬得愈发白皙。 “请问可以借一套衣服吗?” 抿起的唇边缘有些发白,说话时则晕开更颓靡的红:“我马上有个约会……不想让对方担心。” 目暮警官心领神会。 也是,对方都去订房间了,那肯定是和人约会啊,不然独自去酒店做什么? 不过明明自己都吓成这样,还不想让约会对象担心…… 五月老弟,还是那么为人着想啊! 心下感慨,可看着青年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目暮十三犯了难: “只是,我这里可没有你能穿的——” 正要把话说完,突然之间,目暮十三灵光乍现,一个经常混迹在各个部门的身影涌入脑海。 于是他眼睛一亮,招呼道: “这样吧,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帮你问问其他人。” * 四小时后。 依旧是那个公园,临近傍晚,来往人员渐渐稀少。 因此,待到五月朝宫寻来,公园的秋千附近仅剩下坐在阴影里的苏格兰一人。 以及不远处正被父母揽过,迎着光叫喊着要回家吃饭的男孩。 隔了一层玻璃,黑发青年眼底的非人感被很好地遮盖住,于是诸伏景光稍微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双带笑的金眸。 夕阳下呈现出割裂的金红色,如鬼魅丛生的此时。 “等急了吗?”五月朝宫弯了弯眉眼。 专注的对视让诸伏景光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没有。” 来得刚好。 自己身上的硝烟反应已经没有了,就算是最坏的打算—— 小心眼的记仇椰奶酒带着警察赶来,报复性地反咬他一口也没用。 但诸伏景光看到单独赴约的青年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和同事扯上关系。 放松过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心头复燃的一把火。 不要命的行为重新回放,诸伏景光上下打量一眼画风不是很对的人,嗤笑一声,声音压得七扭八拐: “大庭广众之下喜欢被血淋一头的人,还知道要换身衣服。” 这番话的曲折程度就算是五月朝宫也要仔细分辨,但他在歪头的一瞬,还是察觉到了诸伏景光的隐藏信号。 “前辈是在担心我?”他就这么问了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这种染着怒意的关心,就连对方的欲望都张牙舞爪地扬了扬身子,与那只总朝他飞机耳的白猫如出一辙。 他心里小声感叹,这未免过于可爱了,可诸伏景光却被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激怒,才平息的情感再次掀起惊涛—— 先不论什么算计…… 这个人根本,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猫眼青年瞬间从倚靠的秋千支架边立直身体,怒火在眼底横冲直撞,眼见着就要发作——! 下一秒,就在下一秒。 想要抓住对方衣领的手僵在半路,湛蓝色中迷茫一闪而过,诸伏景光优秀的大脑被迫宕机。 他被突兀带到一个清浅的拥抱里。 五月朝宫张开双臂,将人虚虚环抱住,看着那暴起的莹白欲望尬在半空,暗叹还是做得太过了。 旋即侧过头,似是安抚,将呼吸落在猫眼青年的颈窝附近,与对方渐缓的脉搏混在一起。 “我只是相信你。”他轻声道。 “相信你的狙击技术,相信你不会放下我不管。” 好半晌,诸伏景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你的相信没有任何作用,要是因为你任务失——” “如果任务失败了,我就任你处置,前辈想怎么做都可以。” 背部传来的按压力道虽轻,却仍截断了不妙字眼。 猫眼青年睫毛微动,感受着那只搭在后背的手抚过胛骨与血肉的连接线,轻柔得仿若描摹一只蝴蝶。 “不过。” 声音再度响起,没有表达任何对自己态度的不满,灿金的眼里犹如倒灌着一整片天空的湖泊,将诸伏景光连同身后离开的、一家三口的身影一并囊括: “现在是晚饭时间了,前辈。” “我来接你回家。” 11、饿肚子的第十一天 “……呵。” 沉默过后,诸伏景光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感受着透过衣料渗透来的体温,随后撑起手臂,缓慢却不容拒绝地将人推开。 只是轻轻环抱的相拥一碰就碎,如同五月朝宫眼底的金湖,潋滟着把猫眼青年的身影四散一地。 “任我处置?”他轻声问。 五月朝宫没想到对方在意的是这个,但还是歪了歪头应道:“对。” 穿着一身像是刚从夏威夷回来的花衬衫,黑发青年连扬起的声音都像是热带水果,灌注了满溢的香甜: “不过我还是要说声抱歉——是我擅自行动了,这实在不该。” “但我只想知道自己在前辈眼里的位置,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闻言,被试探也曾试探对方的男人呼扇着睫毛,环顾这仅剩二人的公园角落,半晌后妥协般叹息出声: “五月朝宫。” 被连名带姓叫的人:! 沉浸在‘苏格兰竟然叫我名字了,但怎么好像不太对劲?’的思考里,分神的青年尚未来得及反应,拳风便呼啸而至! 掀起的怒火刮在脸侧,灵活躲过一击,五月朝宫下意识想还手,却念及对面是苏格兰,硬生生收了力,可猫眼青年并未留情。 于是小腿前侧传来刺痛,双手顷刻被反剪,整个人由一股蛮力拖着甩到秋千旁的滑梯后。 “——咣当!” 滑梯后的金属板都在颤抖。 “苏……” “闭嘴。” 他刚想说话,一只手就拽着后领迫使他转过身,顾不上差点咬到的舌头,背光的人影下一秒便借着松懈空隙,强硬挤入双腿造就的逼仄狭间。 最终黑发青年只能弯折着膝盖靠在金属板上,仰头面朝那对锐利的蓝。 旋即喉间一凉,有硬物硌在脆弱的喉结上。 ——是枪。 “你生气了?是我的道歉不……!” 有些惊讶于先前的安抚竟然无效,五月朝宫忍着疼开口,话说到一半,咽部的压迫感却骤然消失,接着便有硬物用力撬开唇齿。 “呜…?!” 金属裹挟特有的锈味和咸腥碾过舌尖,朝喉咙深处长驱直入,直到将呜咽捣碎在口腔才堪堪停住。 鎏金色立刻泛起水光,可反射性的吞噎只能加剧施暴者的力道,于是被撑开到有些泛白的唇最终连同干呕感一起,哽住不动了。 做完这些,猫眼男人低头打量手中仅露在外的半截枪管,眼中尽是即将触底的怒意: “我说过闭嘴,椰奶酒。” “至于任我处置,呵,我可不会奖励你。” 诸伏景光算看明白了,从酒吧的队友、任务,一直到方才的家,椰奶酒不遗余力地找机会让他产生情绪波动,就是想要一个态度。 一个‘对待五月朝宫这个人,苏格兰能容忍到何种地步’的态度。 尽管他们的目的差不多,都是为了看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但为了这个,椰奶酒甚至连生命都能算计其中,诸伏景光都不知该夸这人是疯狂还是执著。 可无论如何,要想在自己不会被气死的情况下,与椰奶酒继续接触,他就必须借题发挥,将这人糟糕的试探打断。 要态度?那他就给出去。 “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就直说,光明正大地来拿,别再试图挑衅我的底线。否则——” “你不怕死没错,可我能让你这张嘴巴永远说不出话。” 枪管下压,枪|口抵在舌根,诸伏景光看着青年因这句话金眸蓦地睁大。 感受到下意识的吞咽将枪身往外顶了一下,男人扣着扳机的手指紧了紧,语气森冷道: “记住就点点头。” “……”回答他的是小幅度的颤抖。 诸伏景光暗中舒了口气。 太棒了,威胁奏效了。 他就知道,椰奶酒控制欲这么强的人,其实很怕别人脱离预想。 所以只要自己态度强势扳过一局,对方就会老老实实退回搭档的职责范围里。 暂时。 硬物撤出,看着立刻踉跄起身,呛咳出声的黑发青年,诸伏景光想了想,恶劣地将抽出来的枪身在那张脸上拭了一下。 这下估计可以让椰奶酒冷静很久了。 从公园滑梯后撤出脚步,诸伏景光心平气和地离开,将角落里还有些沙哑的喘息抛在脑后。 而直至那道戴着兜帽的身影从视线中抹除,五月朝宫才慢慢站直身体,将花衬衫上的灰尘拍掉,抬起头—— 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恐惧。 有的只是餍足,以及感慨。 五月朝宫自始至终没有反抗,因为他从那份欲望中感受到了恼怒和后怕。 他能够确认,那是苏格兰冷脸下别扭的关心。 ——口是心非啊。 嘴里的铁锈味逐渐浅淡,口中撑起的形状却依旧深刻,甚至给他一种曾经也这么做过的错觉。 只是虽说结果很……惊艳,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试探都只能点到为止了,不然苏格兰真的会气到远离自己也说不定。 毕竟猫咪是一种很容易应激的生物。 借着刚才的接触吃饱喝足,黑发青年扶正眼镜,在摸到被枪蹭过的脸颊时手一顿,衷心为苏格兰默哀一秒。 希望那个男人回去后不要直接上手摸枪,要知道魅魔的唾液……可不止是滋润口腔那么简单。 那么现在—— 五月朝宫看了眼时间,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推掉那份差事。 这可是桩大买卖,为了攒饲养伴侣的资本,他不是很愿意放弃这一单。 “既然只剩十分钟,那就直接过去好了。” 细碎呢喃被吹起的风撞破,下一秒,公园里已没有那道面朝夕日的人影。 * 半小时后,新宿。 这处商业区在经济复苏后繁华至今,罕有荒废的大楼,仅存的老旧遗物便是现在脚下的一片楼区。 迎着天际半坠不坠的耀日,藏匿鬼魅真型。 从偏僻校区出来,一路被辅助监督接到此处,白发少年扫视四周,最终在同行者身前一米处站定: “喂,这里的咒灵真的是二级吗?” 眼底淤青积聚多年,活像被吸了精气的男人赶忙点头,不想惹了五条家六眼的不快: “是![窗]已经下达了判定,确实是二级没错。” 白发少年盯着辅助监督半晌,圆墨镜后的苍天之瞳倒映天光与污浊,叫后者恨不得退下数步,暗自祈祷六眼不要有什么幺蛾子。 直至一声呼喊打破沉默,五条悟这才撤回视线,看向来者,俊秀面孔上漠视转为兴致勃勃: “杰,真的是二级诶!” 黑发扎成丸子头,额前留有一撮奇特刘海的少年人颔首,随后对拿手帕抖抖索索擦脸的监督报以歉意: “抱歉,悟他只是比较好奇。” 他又转头对五条悟认真道:“悟,不要吓唬弱者,监督他很辛苦。” “啊?我才没吓他!” 敢怒不敢言的辅助监督:“。” 你们两个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身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辅助监督,他无比后悔为什么没像上几届的学长那样,一口气脱离咒术界这个屎坑! 反正在哪里都不会比带着两个半问题儿童更恐怖了! 家入硝子算半个。 而这时,另两个完整问题儿童则与那半个汇合,三个年轻咒术师叽叽喳喳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以白发少年的张狂大笑收尾。 “听说这次的咒灵能力不错,那就给杰当宝可梦好了。”五条悟信心十足,“看着吧!老子肯定会先你一步的!” 开学半个多月,已经混熟到一起去男厕所的黑发dk语气也锋利起来: “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视线间迸出青春的火花,好不容易离开校医室的女生点了根烟,一边看向面露菜色的辅助监督: “没事,打坏了他们两个赔。” 时年二十岁,但已具养生之年风貌的辅助监督扶额:“我不是在……算了,我还不如辞职。” 大学长们,简直就是明智之举! 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两名实力直逼特级的咒术师发挥,将仅有二级的咒灵如玩闹般驱赶至楼顶。 然而实际上—— 五条悟将在夏油杰远远落在身后,看着眼前被一脚嵌进墙里的咒灵,挑高眉梢嘟囔道: “不应该吧。” 这种强度的咒灵,怎么看都不会是二级,倒像是……三级? 他甚至挥挥手就可以压制。 夕阳隐没于楼间的空洞之中,白发六眼——拥有无死角视野的少年将墨镜稍稍滑下,想要看清咒灵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料此时,异变突生。 臃肿硕大的身躯骤然撕裂,内里诡物突兀现身。 细瘦咒灵脱下外壳,无数眼和口扭曲在长杆般的躯干间,四肢疯狂滋长,顷刻包裹成模糊血肉,连绵成蠕动怪形。 汇集晴空色彩的眸有一瞬睁大,将十几只肿胀、发灰的手映入其中—— “吼————!” 是一级。 能够伪装成二三级的一级,这可真是……大收获啊! 得赶在杰过来前把这家伙打个半死! 得出这一认知,五条悟摩拳擦掌就要照着咒灵的半边身子来一发‘苍’,反正只要不破坏核心,咒灵就能苟住。 然而在他准备起手式时,一直狂啸的咒灵却如被掐住喉管的鸭子,身上的无数只眼也聚在一起—— 不动了。 下一刻,就在五条悟都为这咒灵的极低求生欲感到奇怪时,几十张嘴巴同时从皮肉里撕扯开,叫嚣着狂热! “爱!给我……爱……!” “爱爱爱爱爱爱爱!!!” “呜啊!谁会给你爱啊,好恶心!” 反射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料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道呢喃,温柔回应: “好,那就给你爱吧。” ——!!! 12、饿肚子的第十二天 ——咒灵怎么会索求爱? 疑虑尚未纾解,白发少年只觉一道淡色的影与自己擦身而过,有清冷幽香从脑后略去,比风更轻。 旋即视野里突兀浮现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慢动作般朝前伸去,在摸到咒灵的那一刻—— 怪物扭曲的肢干像是被什么填满,瞬间膨胀变形! “爱……!给我!给我啊啊噢——!” “吵。” 模糊吐出的音节略微沙哑,男性的声音仿若一个信号,下一秒,嘴里不住索要着爱意的怪物便“砰”的一声,自核心炸裂开来! 浓紫色的血液溅落一地。 自小就敏感的危机预警全面失灵,全程状况外的五条悟眼睛都直了。 他匆忙瞟向气息所在的身侧,却只看到了一对含着笑意的瞳。 将夕霞挽留其中,底色鎏金的眼倒映着另一双苍穹,色彩的叠加让神子都晃神。 可到底是从出生开始就面对各种暗杀的六眼,白发少年迅速脱离这漫游甜品堆的飘忽感觉,定睛一看—— 等等,这家伙怎么还在对着咒灵拍照! 还是连拍! ——都不知道在意一下被抢人头的我吗!! 眼见着那人说了句任务完成,五条悟直接冲上前去,却只抓住了一手幻影。 紧接着,和他错身的人就像被抹去的水痕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完完全全不见了。 “……” 夏油杰赶过来时,就只看到站在天台上,注视着咒灵消散的五条悟。 他抱怨了一句‘你怎么又不小心打死了’,却接到好友顺着风递来的低语: “杰,你感受到了什么吗?” 夏油杰一怔,仔细感受附近的咒力残秽,末了摇了下头,迟疑道: “只有你和那个咒灵的残秽……有人来过?” “啊。” 白发神子转过身,瞳孔里似有光华流动,最后与天光终末的华彩缠绕纠纷,统统归为寻到乐子的兴奋—— “杰,我发现了一个了不起的家伙!” * 五月朝宫心情甚好地打开公寓门时,入账提醒也正好响了起来。 他做这种兼职向来简单粗暴,直接定位中介,再根据甲方提供的欲望找到咒灵,打死拍照,最后潇洒回到家中,美美收钱。 而放大最浓郁的一份欲望撑爆目标是他的惯用伎俩,就是过于血|腥,不知会否给那名学生造成心理阴影。 不过说起来,那个白头发和蓝眼睛的组合是不是有点熟悉? “东京咒高的制服,咒高……” 将身上的热带风情衬衫丢进洗衣机,黑发青年定好自动洗涤,就换了居家服挪去客厅,为自己泡上一壶茶。 待到一声line提示将他从走神中唤醒,五月朝宫这才想起—— 五条家的六眼,貌似去的就是那所学校? 喔,那还真巧。 翻出邮件记录,被浓密阴影笼罩的暗金之上,一条久远的中介消息映入眼帘。 果然,他之前被五条家挂过悬赏,但是仅有2000万日元,还不如杀两只咒灵的价钱。 那这次就作为被定低价格的报复好了,下次和六眼见了面也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 正要去看未读的line,邮件红点亮了起来,五月朝宫顺手点开,发现是今天的中介: 【a,这次的大买卖也要拒绝吗?雇主给了8000万咯,那可是美元!】 只通过中介帮人做祓除咒灵的任务,偶尔看到像安室透肩膀上趴着的四级蝇头也会做些举手之劳,但这种一看价格就很麻烦的买卖…… 【抱歉,最近有了要追求的对象,没时间接复杂的工作了。】 五月朝宫弯起嘴角,并不在意那边的中介会如何唉声叹气,毕竟对方只是少了一柄好用的刀而已。 他虽然能看到咒灵、杀死咒灵,但并不会留下咒力残秽,又能进行瞬间转移,尽管旁人不清楚原理,但呈现出的效果确实让很多雇主都喜欢使用他。 甚至还有引诱他帮诅咒师做事的,不过五月朝宫敬谢不敏。 他可是正经魅魔,诅咒师一听就来钱不当。 点开line,五月朝宫就看到一只抓狂的白猫,透过屏幕张牙舞爪地飞出来: [啊啊啊可恶!今天被怪人抢跑了!丢了委托金不说,最重要的是损失了宝可梦!(猫猫张牙舞爪.jpg)] 为这副张扬情态轻笑一声,五月朝宫随手回复道:[没关系,下次争取在前面好了。] 隔了几秒,对方发来的邮件带着怀疑: [你今天好敷衍啊,而且怎么感觉还有点开心?喂,是不是幸灾乐祸!] [不是,只不过今天收到了一笔奖金而已。你缺钱吗?] 大概是‘奖金’和‘缺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再发来的消息让五月朝宫似是看到一只破防白猫在乱抓自己的毛: [怎么可能,老子才不缺钱!这是尊严问题啊啊啊!算了,不过那家伙还挺厉害的,有时间一定要把人揪出来!我对那人的身份已经有头绪了哼哼!] 听到洗衣机结束的声音,五月朝宫正要起身去晾衣服,就见那边又蹦出一条: [对了,你那边礼物送了吗!] [没有,目前只知道他对枪械方面感兴趣,但不清楚其他的东西。] 嘲笑声都要在耳边回荡:[进展太慢了吧!都半个月了……你没把美金折成玫瑰花放他胸口?] 黑发青年叹了口气:[正常人被这样送礼物都会恼羞成怒的。] 这孩子出的主意,怎么总觉得是在坑他? 感慨网友的大胆,五月朝宫回忆起那对湛蓝,手上晾衣服的动作一顿,垂眸间发现手里的衬衫恰好是在酒吧穿过的那件。 那时的自己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被枪抵在腰腹,又将对方握紧的手包裹着上移,直至填满心脏。 ——真可爱。 就算重来千万遍,五月朝宫也对那充斥愤怒,却又紧张得不行的莹白发自内心地称赞着。 苏格兰……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能把一个人类塑造成如今这样矛盾的形状? 五月朝宫愈发好奇了。 不过太底线蹦迪了可不行,下次换些温和的手段让苏格兰敞开心扉好了。 简单回复了网友,在得到‘什么时候面基?’的、不知第几次的邀请时,五月朝宫下意识拒绝掉了对方。 【等些日子吧,最近是工作旺季,请不来假。】 至于周末的两天时间? ——那当然要去陪亲爱的前辈了。 * 第二天,社畜生物钟让五月朝宫按时来到咖啡厅,一推门就见一群小学生坐在他的老位置,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啊,是五月先生!” “太好了!五月先生!这是上次说的侦探小说——” 观察力极强的男孩挥挥手,五月朝宫便往那边走去,又在金发服务生迎上来时,坐到旁边的位子上。 “早上好,柯南,以及安室先生。” 他对这个偶尔莽撞,但大部分时间很有礼貌的聪明孩子好感颇丰。 不过江户川柯南总给他一种隔壁少年侦探的既视感,偶尔五月朝宫也会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工藤家的第二胎。 但这些八卦都是和组织完全没有关联的东西,就没必要给苏格兰听了。 “今天还是老样子?” 安室透已经拿了点菜单过来,紫灰色带着笑意看向他。 五月朝宫:“是,还是原来的——” “铃铃铃~” 声音被打断,五月朝宫的眼睛却亮了一下,颔首示意安室透一会儿再点单后就接了电话: “喂?” 被听筒处理过的声音有所失真,却依旧好听:“你在哪?” 黑发青年报出上次的地址,对面思索片刻后也说了个位置:“立刻过来一趟。” 还是昨天的公园啊…… 将迟到的早安咽下去,五月朝宫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一边开口: “但我还没吃早饭,打工人不吃早饭很容易低血糖的。” 那边沉默一秒,像在斟酌,末了似是勉强地道: “你过来,我会给你带份的。”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忙音听得人心慌,五月朝宫却只觉无比期待。 他将手机揣进口袋,对一脸好奇的几个孩子温声道: “抱歉,有些急事要去处理,今天没办法帮你们看侦探小说了。” 在一片唉声叹气里,清冽的孩童音尤为明显: “五月先生要去见谁呀?” 和柯南算是熟悉的青年揉了把男孩形状奇特的呆毛,在安室透‘是那天那位?’的善意调侃下点点头: “是正在追求的对象,也算是我的初恋。” “初恋!”“哇,好浪漫!” 将这些天真的欲望挨个摸了摸,五月朝宫转过身对安室透道:“谢谢你安室先生,那天说的聊八卦很有用,对方很喜欢。” 就是貌似刺激过头,差点把猫吓跑了。这是他自己的锅,跟安室透没关系,他可不会迁怒。 安室透一笑:“不客气,能够帮到五月先生就好。” 望着离开咖啡厅的高瘦背影,安室透在心里摇了摇头,暗暗感慨最近追查组织辛秘的自己实在过于敏感了。 否则他怎么会从对方手机漏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幼驯染的声音? 这种作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没可能有问题的,毕竟对方已经住在这里四年。而毛利小五郎出名也不过是近期的事,组织又没有预知能力,没道理会浪费人手在这儿。 将孩子们点的餐放到取餐盘里,金发深肤的卧底挑起一个完美的笑容,内里的情绪却缓缓下坠,脚步不停地往前台走去。 也不知道hiro如何了,组织的监管可绝对不好受啊…… 13、饿肚子的第十三天 诸伏景光过得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他的遭遇与组织的监视无关,而是—— “打工人不吃早饭可是容易低血糖的。” 放下已经自动息屏的手机,猫眼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捏了捏蹦蹦直跳的眉心。 他是真搞不懂五月朝宫这个人。 昨日气氛剑拔弩张差到了极点,自己甚至拿出了范围内最凶的态度,想让五月朝宫和自己保持该有的距离。 可今天对方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得寸进尺到让自己带早餐。 就不怕他下毒? 还是说仗着组织绑定了搭档,有恃无恐? 而且……一提到早餐,诸伏景光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不想顺着对方的意来。即便要从椰奶酒这边渗透,他也在尽量避免与其再发生身体关系。 还是那句话,身体上的联系最为浅薄。 诸伏景光要的是从普通搭档开始,一点点进入对方的生活,为此他才会将昨日五月朝宫‘出格’的试探打回去。 可本以为能消停两天,这人就再度刷新了他的认知,很自然地暗示出了‘求求了,带个早餐~’的亲昵意味。 五月朝宫,说他像鬼一样阴魂不散都是抬举鬼了。 这简直就是匹黏着系野马! 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时不时冲出来给你创翻,再甩你一脸口水的那种! 诸伏景光神色凝重,一刀剁在菜板上,西红柿顷刻身首分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没有一刻不在吐槽,逼急了还会骂上几句,可他对五月朝宫的心情更多是复杂—— 和无奈。 是,短短半个月,他在对方的早安晚安以及各种骚操作下,已经从最初的警惕变成无奈了。 甚至开始习惯那突破社交距离的接触,阈值无限拔高。 这对卧底来讲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五月朝宫的身上充满迷点。 对方白天究竟去做了什么?为什么工作日永远找不到人?为什么琴酒那么纵容对方? 包括一年前的那次相遇,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他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像玩弄虫鸟的蜘蛛那样,坐等猎物挣扎的好戏过后,慢慢收网? 垂眸任思绪发酵,猫眼青年将生菜按入温水,手指被暖流浸没的触感酥麻,不知怎的就让他忆起昨日回到安全屋后的荒唐。 冰凉的水自高处淋下,却怎么都削减不掉骨髓里翻腾的滚烫。 诸伏景光不记得自己在浴室站了多久,只记得幻梦与白夜的纠葛中,那双反复出现的灿金色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随着上下的频率偶尔眨动。 待到混沌里炸开天光,殷红嘴唇便勾起晦涩的弧度—— “啪嗒。” 轻响让男人浑身一抖,回过神便见两个打包好的三明治重叠着,掉在了面前的料理台上。 诸伏景光:“……” 又是一声叹息。 算了,做都做了,就当喂狗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诸伏景光挥退脑子里的废料,迅速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武器,将三明治带着,逃也似地离开了安全屋。 * 十五分钟后。 车子还没停下时,诸伏景光就注意到了那眼熟的背影。 对方今日并未将黑发束成松散的低马尾,而是披散于背后,搭配一身衬衫西裤,倒有种公子哥的味道,社畜含量递减。 但想也知道这人不会是真正的社畜,猫眼青年收回神,将车子稳稳倒入停车位。 直到发动机的声音消失,五月朝宫这才转身走来,面上挂着笑。 诸伏景光暗道一声斯文败类,手指很诚实地给对方开了车门锁。 “昨天休息得如何?” 上了车后,五月朝宫主动开口。 脑子里立刻重播起昨夜的画面,诸伏景光用指甲掐了下掌心软肉,说了句还成,冷着脸朝后面丢了一个三明治。 接到早餐的青年却并未打开,而是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导致后视镜里的鎏金色在车子行驶时来回乱晃,惹得诸伏景光有些拘束。 “看什么?”他语气不是很好。 五月朝宫一本正经:“在进食。” 诸伏景光梗了一下,不说话了。 就是这种感觉,轻浮中又似乎话里有话,搞得他每次都要回忆对方的话语许多次。 对这凶巴巴的原谅信号接受度良好,不爱社交但社交能力天生点满的魅魔微微低头,用极为可怜的角度填满了后视镜,也填满了男人的视线: “既然带了早餐……那你原谅我了吗,前辈?” “……吃你的三明治。” 耸了下肩,黑发青年也不恼,只是收回视线,将手里的三明治包装拆开。 喔,卖相颇为不错,包装用的还是家庭促销装油纸,而非外面店里的东西。 就着前面的清甜欲望咬下去,五月朝宫却是一愣—— 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这个味道……很像我家附近咖啡厅里的三明治呢。” 今早被打断点餐的人恍然,难不成好吃的三明治味道都差不多? 总不可能是苏格兰从安室先生那里学的。 诸伏景光不置可否:“是么。” 嗯了一声,将三明治尖角全都吃完,五月朝宫才开始从食材最丰富的中间咬,很快就将包装纸随手叠好,丢回保鲜膜里。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开口: “前辈,你做饭好吃,也不怎么缺钱,那除了摆弄枪|械外还喜欢什么呢?” 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怔愣片刻,诸伏景光突然想扳回一城,于是接道: “自己猜,还是说你没有信心?” 黑发青年嫣红的舌尖轻碾嘴唇,将白色的美乃滋酱卷入口中,微微眯起眼: “这算是一场猜谜游戏?” 气氛微妙,猎手睁开鎏金色竖瞳,将猎物收进眼中。 而诸伏景光只是瞥了眼对方发出声音的唇,便淡然望向窗外,藏在发丝下的耳尖却有些发红。 “——算是吧。”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总能在动作间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还是说自己思想也有问题了? 忍不住怀疑人生的男人载着‘进食完毕’的青年一路绿灯,一晃神的功夫就来到了任务地点。 而看着苏格兰熟练地找了个地下车场开进去,五月朝宫摸摸下巴: “这个位置,是昨天酒店的对面?” 这么近的距离,外加紧急任务……难不成昨天的任务还没结束? 瞧那了然神情便知这人已经猜了个透彻,于是诸伏景光言简意赅道: “就是昨天的酒店,只不过任务目标是副经理。” 五月朝宫:“嗯?事发当天不仅是经理,连副经理也看到了?” 他语气里的迟疑都要冲出来了,挑高眉梢看着猫眼男人暗示道: “组织交易的位置很隐蔽,只有一处角落的房间能看到。” 也即是说,要想都能看到交易现场,这两个人就必须同一时间处于同一个房间里。 可他调查的情报是那位副经理和经理并不是很对付,即便是因公,也会尽量避免共处一室,况且…… ——副经理的弟弟,是被经理拐走的。 在十一年前,锁在牢笼里的鸟雀被带到另一片大陆,成为皮肉营生里不起眼的一环。 灿金色微微敛起,回忆起那个在警察面前帮他作证的女性的背影,早就知晓内情的五月朝宫明白,那位恶贯满盈的经理才是副经理在近期突然从其他酒店请辞,之后应聘这家酒店的原因。 天鹅找到了夺走她珍宝的恶徒,即便以身犯险,也势必啄下那恶人的眼珠。 她要报复。 只可惜,没有给她复仇的机会,苏格兰的一枪直接结果了那个人渣的生命。 “我知道,但收尾的人偶然发现他们的行动轨迹在那天高度重合,组织没办法不在意。” 将情报读过的诸伏景光当然听懂了他的暗示,绷紧脸色以冷淡的态度开口: “而且组织的怀疑不仅如此。” 停顿片刻,诸伏景光再度开口:“她有一对儿女,那天在放学后被带到了酒店看管。” “……”五月朝宫听明白了,这是要一个不留。 但既然如此,这个任务就应该让苏格兰和其他行动组的人来,而不是把自己叫上。 那么—— “你想让我催眠他们,问出情报?” “是。” 猫眼男人压低声音:“组织潜伏于暗处,一连杀死这个酒店的正副经理以及两个孩子,很容易惊动警方,到那时就不能借着帮派寻仇的理由掩盖了。” 他说得挑不出毛病,因为这就是组织的作风。 不过组织是出于潜伏,而他自己……即使有些虚伪,但单杀罪有应得的经理,和杀死无辜的副经理以及孩童,是两种概念。 能少一个人受到伤害就是好的,为此他才在琴酒过来询问时,主动接下了这个收尾性质的任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黑发青年昨日戴着眼镜就把人钓出来的举动,让诸伏景光想试试椰奶酒的催眠能力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以及,他对无辜之人的看法。 说实话,诸伏景光最开始还在担心椰奶酒会不会又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并不是那种因为嫌麻烦就说出‘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别打听情报了都崩了吧!’的反社会。 用行动为小心翼翼的卧底排除一个忧心选项,五月朝宫打开车门,神色平常: “唔,那么就交给我吧,我会做好记录。以及——” “有时间限制么?” 这种情况,组织一定会让他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 不然就会像截稿期还停留在序言的作者那样,被臭骂一顿——或许比这个更糟呢。 “今天上午十点前。” 得到具体时间的青年抬手看了下表,感慨: “还有二十七分钟啊,不错。” 这样说着,他在那对湛蓝的注视下朝车内摆了摆手,随后关上车门,朝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14、饿肚子的第十四天 今天上午,上川麻美接待了一位熟悉的青年。 三十余岁,身材高瘦,应是有一张极为俊秀的脸,却不知怎的,在印象里十分模糊。 唯一的记忆点便是殷红唇色,以及对男性来说颇为显眼的长发,有几缕蜿蜒在肩膀,顺从地垂落至胸前。 那是……她的弟弟。 对,没错。 是离家许久的弟弟找到了这里,所以她才会将人拉来叙旧。 认知被牢牢刻在心里,画着精致妆容的女性揉了揉酸胀额角,打开休息室的门。 可惜酒店副经理事务匆忙,她没办法照顾对方,只得叫来孩子们陪着弟弟,然后去接管经理不在后分下来的职责。 但是,经理的位子—— 为什么会空缺? “因为经理死了,死因是帮派寻仇,这是昨天发生的事。” 赞同那缥缈的声音,上川麻美点点头。 确实,那个经理已经死了,跟着一个男人出去后便被射杀,她那时还帮忙做了笔录。 只是想到藏在休息室的氰|化|物,未免过于可惜……等一下,她怎么会藏氰|化|物? “是为了我。那天你和经理在同一房间,打算为了我给对方下毒——” 为了弟弟?是的,但…… 不对。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她的弟弟不会站在她面前,而自己和经理共处一室也不是为了毒杀对方。 尽管弟弟,她的弟弟就是被人、被那个经理给——! 迷障终于被冲开一角,真相猛地从沉溺里脱出。 职场女性捂住胸口几乎瘫软在椅子上,像一尾脱水的鱼,徒劳地大口呼吸着,势要将胸腔里积蓄的空气吐出来。 记忆前往十一年前,刚进入东大的少年本该前程似锦,但是一切都被窄巷里停留的面包车毁了! 自己的弟弟再也不会回来,罪魁祸首却在即将遭到报复的前夕死去。 仇恨和怒火无法平息的女人蓦地回过神,警惕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那不是她的弟弟,而是昨天她帮忙作证的男人——! “上午好,上川副经理。” 一切幻觉犹如被石头激荡的池水,突兀碎裂开来,露出残酷的内里。 不速之客端坐在对面,脸上挂着笑,却让上川麻美愈发紧张。 直至视线下移,在看到男人腿边趴着的两道身影时,紧张化作惊骇和愤怒,直扑向对面的人! “你——?!” “嘘,噤声。” 五月朝宫在女人颤抖的棕色瞳仁中眨了下眼,抬手为趴在他腿上昏睡的孩子捋顺发丝,朝着上川麻美微微颔首: “小声些,你的孩子们都很安全,只是睡着了而已。相信你会很想保持现状……在我问你问题的这段时间里。” “……” 被扼住命脉,上川麻美只得狼狈坐下,争取自己儿女的性命。 她用极轻的声音惨笑道:“你想问什么?” 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被扣了好大一口锅的五月朝宫不在意对方的警惕,直奔主题: “方才在催眠你的时候,我也催眠了这两个孩子。” 在上川麻美充满敌意的目光下,黑发青年继续道:“他们很好,没有看到其他不该看的东西。” 听到这里,女人瑟缩了一下,沉声问: “你跟昨天的帮派是一伙的?” “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这位母亲身后的角落,五月朝宫收回视线。 “不过别紧张,我来只是想问,三天前你有没有看过什么不该看的?尤其是和经理同时出现在这里的那个时间段。” 上川麻美一愣:“三天前?” “对,说说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我需要全部的细节。” 回忆仇人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但为了男人手底下的孩子,上川麻美还是皱着眉回忆道: “我那时因为奖金的问题在和经理吵架,随便找了这间休息室,他站在窗边,我站在门口。” “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脸色不好,找借口离开了。 我追出去后没看到他的人影,也只能离开,之后就去找了留在另一间休息室的孩子。” “……他,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她很聪明,立刻反应过来经理应该从窗户那里窥见了什么,比如说交易场面。 对此,五月朝宫只是点了下头,并未继续透露。 但就算如此,上川麻美也知晓了对方要做什么,她问心无愧: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的孩子们也一样。” “这样啊。” 听出女人声音里的坚定并不作假,不如说从那坦荡的淡红欲望中窥见了真实。 五月朝宫轻叹一声,将手机的录音关掉,对着女人歉意道: “那么辛苦你了,问答结束。” 这就结束了? 干脆利落的问话还不到三分钟,直接让以为会被严刑逼供的上川麻美愣在原地。 随后就见男人拍了拍小儿子的后背,在两个孩子睁开眼睛起身后道: “对了,不要跟任何人说见过我,否则会有不好的事。” ! 将之视作威胁,上川麻美绷着脸应下,先一步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儿子揽过来。 五月朝宫则在欲言又止的女孩面前蹲下,抬手揉乱了那头和他长度相似的黑发。 “要好好保护妈妈。” 视线的尽头是角落浓郁的黑雾,女孩似是明白了什么,点了下头。 旋即毫不迟疑地转身,用着和弟弟同样的飞扑姿势,撞进母亲单薄的怀中。 至此,五月朝宫点到为止。 他站起身,在这副温情画面里敛下眸子,往门口走去。 可就在他即将扭开门把手时,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让略显孤单的背影停住—— “非常感谢您!” 灿金色稍稍睁大,最后汇聚成一汪笑意: “举手之劳。” * 拉开车门,五月朝宫便见苏格兰将手机计时按下暂停,侧过头打量自己: “刚好还剩一分钟,情况如何?” 回到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这次坐到了副驾位的黑发青年摘下眼镜擦擦: “三个人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先催眠他们问了一遍,而后单独叫醒副经理又问了一遍,喏,都在这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眼镜架好,拿出手机扬了扬。 见五月朝宫神色如常,甚至带了些邀功的意味,诸伏景光暗中松了口气。 “好,那这次报告还是老样子。” “嗯?”五月朝宫这下真的愣了,“什么报告?” 之前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怎么还要报告? “当然是任务报告,你没写过?”诸伏景光怀疑地扫过去。 那对金色略显无辜地眨了眨:“我以为就算有报告,我一个新人也不用写。” 诸伏景光:? 合着你个‘新人’不写,还要让我来写咯? 这话一出,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诸伏景光差点没噎死。 怪不得琴酒之前还打了电话,旁敲侧击说自己松懈了,人都管不住了,他还以为是哪里又被抓到了把柄,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 闹了半天是你小子害得他背上了‘看管不利’的锅! 不过怎么琴酒也跟着椰奶酒胡闹,他是真要把旧情人的说辞落实到底吗? 手指重重敲了下方向盘,诸伏景光扯了下嘴角:“以后你自己写任务报告,每次都要写。” 五月朝宫倒是没有反对,只是漫不经心地递去一个眼神: “好哦,不过恐怖组织为什么要写报告?该不会我们组织还很正规吧。” 诸伏景光:“……” 这家伙,不会从来没有写过报告吧? 真的是关系户? 经验得出,和五月朝宫有关的事,想不明白就暂且不要再想。 于是诸伏景光直接丢出一句‘我捎你回那个公园,之后去哪里随你’,便要启动车子,却在拉上手刹后蹙了下眉。 为什么好像突然冷了起来? 地下停车场里的温度虽然偏低,但如今未到秋末,他又穿了一件外套,按理说不论如何也不该觉得冷。 可此刻寒意却像是砸进骨头里,就连指尖都被冻得僵硬几分。 而许是因着莫名的冷将头脑冻得不轻,幻听般的黏腻水声由远及近响起,在诸伏景光的心中荡下一道不安的浅痕。 就如同有什么未知在逼近,一点点、一滴滴蚕食着理智—— “前辈。” 有遣倦嗓音自左耳吹过,湛蓝色一下子聚焦。 而见猫眼男人被唤回神志,五月朝宫瞥了眼窗外,将手势撤下,低声道: “前辈,该走了。” 刚刚那是……错觉? 感受到温度恢复正常,诸伏景光迟疑着说了声好,暗叹自己也许是太累了,觉没睡好不说,还总做些浪费精力的事,合该回去好好改改。 可在踩下油门后,往日轰鸣的引擎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诸伏景光奇怪地看了眼仪表盘,却听旁边的声音破天荒带着些严肃: “过来。” 什么? 他侧头看向一脸凝重的黑发青年,却在看到那对眸子时蓦地一僵! 鎏金倒影里,自己身后的车窗外正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柏油般漆黑的躯体歪歪扭扭地爬行,速度并不快,但却是直直向此处冲撞过来。 随后“咣!”的一下,狠狠撞在了玻璃上! 车体在这撞击中猛烈晃动,车窗顷刻碎痕遍布。 诸伏景光匆忙放下护住头部的手臂,却知觉一抹冷香拂过惊愕,接着一双手环住腰身,将连帽衫的下摆拽出褶皱—— 五月朝宫第二次,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过来,我带你离开。” 15、饿肚子的第十五天 诸伏景光正面临两难的选择。 一边是不停留着诞水,似乎马上要冲破车窗探进扭曲肢体的怪物。 一边是……说不定比怪物还恐怖的温热怀抱。 生死关头,人类的求生本能外加一些道不明的缘由,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而五月朝宫将人抱了个满怀后,稍稍用力便撞开早就阡了条缝的车门,带着猫眼青年往后一仰! “哗啦——!” 玻璃碎裂的脆响与低吼声混在一起,黑发青年却还有心思笑出细碎字节: “看来前辈没有系安全带是正确的预判呢。” 被拖着逃离狭箱,诸伏景光站稳后没好气地给了青年一个肘击,不轻不重。 椰奶酒还敢笑,他明明是因为分神给这家伙,才忘了系安全带! 呼……但也幸好如此,否则还要浪费时间在这危急时刻。 看着暂时卡在车窗里的怪物,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冲击: “那是什么?” 鬼?妖怪?丧尸入侵? 五月朝宫并不紧张地回应:“一些情绪的渣滓。” 而且这只看起来不是那么聪明。 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喘息时间,临到嘴边逃跑的猎物显然激怒了怪物。 将车撕裂出一道口子,被五月朝宫定义为不聪明的怪物终于脱身,张开口器就要扑过来,柏油状的身体猛地拔高,几乎要捅破天顶。 可黑发青年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在小声惊呼中扯过男人的手臂,让那一击落空。 随后鎏金色淡然瞥去,评估着对方的等级。 按照咒术界那帮人的说法……特级? 不,这个强度也就比昨天收拾掉的咒灵强一些,只是昨天的善于伪装,而今天的不屑于伪装。 这是酒店里跟过来的咒灵。 进入休息室的第一时间,五月朝宫就瞄到了这只咒灵,好大一坨陷在角落里状如自闭,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就算触及领地,也只是挪动了一下笨重的身子,就继续蹲墙角,看得五月朝宫以为这是谁饲养的咒灵。 但是没有。 在谈话的间隙里,五月朝宫很快就发现了——这是只无主咒灵。 那么它为何要一直留在那个房间,又为什么要跟着他来到这里,展露出攻击性? 思索仅在瞬间,他便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猫眼男人早已将情绪深藏,湛蓝色微微眯起,在咒灵刮过的风中未曾有半分恐惧,而是充斥忌惮和考量,十分…… ——耀眼。 会是因为苏格兰,还是自己?不过无所谓,反正什么特性的咒灵他都有办法解决。 现在的问题是,苏格兰这真是第一次见到咒灵的人类会有的反应吗? “我的确是第一次见这种,怪物。” 对于五月朝宫的困惑,诸伏景光斟酌着用词。 “况且害怕也没用吧,虽然子弹对它似乎也没什么效果,但是你——” 被子弹穿过身体,尽管没有击中的感觉,但刺耳嚎叫变得更加暴怒,而猫眼男人则借着空档抬头,将那对金色看进眼里: “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为这句话中所带的信息晃神片刻,黑发青年软了语气: “这还真是……感谢信任,前辈。”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很想说‘我真不是信你,我是没得选’,便听柔和嗓音再度响起: “这种东西只有在被盯上或是性命攸关之际才能看到,普通子弹确实是没办法伤害到它们的。” 有条不絮地科普完毕,五月朝宫盯紧咆哮袭来的咒灵,唇角勾出浅淡笑容: “不过我有一些诀窍可以对付它们。虽然这一只没有眼睛,会稍稍费些时间。” 他说着,却并未松手,而是借着躲避的姿态将人拉了去,手放到对方的脑后,下一瞬便与怀中身体嵌入相拥。 清冷香气瞬间充盈鼻腔,诸伏景光呼吸一滞,才意识到自己正埋首于青年的颈间。 透过皮肤,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肉下血液的走向,生命脉流紧贴着脸颊淌过—— “可以请你闭上眼么,前辈?我说睁开前不要睁开。” 几乎没办法集中注意的情况下,一道类似请求的命令在耳畔炸响。 猫眼青年突然生出叛逆心理:“如果不听你的会怎样?” 五月朝宫:“?” 自己这是,被那天溅满脸血的壮举孽力回馈了? 意识到这个,五月朝宫无奈的同时也升起几分欣喜。 苏格兰竟然还有心情跟他谈这个,看来是真没被吓住。 并不惧怕非人之物,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听我的,说不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呢。”他用这样随意的语气作答。 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暗叹一声。 果然,五月朝宫那天就是故意作死的,所以这次才反应这么快。 “开始吧。” 在攻击再度袭来前,猫眼男人闭上眼睛,将信任全权递交。 视野步入黑暗后,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 耳边有丝丝缕缕的风略过,接着咆哮声穿透耳膜,诸伏景光反射性拧了下眉,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晃动,便觉有什么东西擦着身体飞了出去! 是车。 而与车掉落在地掀起的巨响一同砸下的则是—— “看着我。” 合拢的眼睫轻轻一颤,噪音骤然平息。 一片灿金色里,没有眼球的黑泥怪物蓦地立定,大约是头部的位置转向呢喃的源头,薄膜颤动出疑惑低鸣: “啊啊啊啊……啊?!” 接收到某种信号,提前覆盖整片区域的黑帐无声收紧,将怪物圈定其中。 第二句紧随其后: “在意我。” 心脏都要跃出身体,诸伏景光咬紧牙关,手不自觉拽住对方腰间的衣褶,感受到揽着自己的人往前倾过身子—— “而后,爱着我。” 第三句。 一瞬安静。 ——接着嘶吼直冲天际! “啊啊啊啊啊爱!爱……给我,爱啊啊啊!!!” 索求爱意的声音状若癫狂,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鼓胀填满,诸伏景光甚至能够感受到空间被挤压。 而在这窒息感逐渐膨大的过程中,有琐碎撞破嘈杂,直逼特级的咒灵终于显露出它的能力。 不同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四面八方,满怀绝望,分明陌生却又那般熟悉,同吼叫混淆着洞穿回忆。 “好黑,谁来救救我——” “别出来…躲在柜子里藏好……” “别出来!!!” 尖叫刺痛大脑,笼罩在黑暗中的人猛地一颤,指甲透过衬衫狠狠剜在左边背脊。 浑噩中,诸伏景光只觉手下的触感并不似别处那般平坦,拥着自己的人则身子一顿,接着将手插|入短发发丝间,动作轻缓地揉了揉,凑近的长发扫在他脸侧有些痒: “不要在意,那都是过去了。” 诸伏景光不知这句话是五月朝宫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 只是回过神才感觉到,那只环在自己腰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而现在是他在贴紧对方。 不想在这场战斗中拖累搭档,猫眼男人尽力沉下情绪,试图屏退那些零碎的呼喊。 可下一刻,怪物的叫喊突然拔至高峰,如同垂死挣扎,有什么碎裂的响声合着更加凄厉的悲鸣一起,循着防备的缝隙蜂拥而上! “麻美姐姐……” “好疼啊……我……” “离开这里,去你该回去的地方……然后……” “妈妈——!” 嘈杂一片。 诸伏景光已经分不清这些声音哪些属于曾经,哪些又是他人的幻觉。 而在最后孩童哭喊声爆发的刹那,一直在安抚他的手蓦地滞于脖颈处,紧接着空间内挤压感骤增,勾起往日苦痛的源头轰然炸开! “砰!” “……” 腥臭味铺天盖地,却又被冷香吹散消失。 极致的静默下,一声呼唤撕裂了黑暗—— “睁眼。” 于是诸伏景光从拥抱里抽离,睁开了双眼。 黑与红交织的一幕让那对湛蓝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鎏金中一闪而逝的艳红,以及…… 水墨般、不似人间之物的片羽。 仅有一侧的黑羽窸窣抖动着,细小绒毛从视线的边角悄然飘过,再看去便什么都没有了。 * 当拖车把七零八碎的车拖走时,凄惨丰田的主人终于松垮了神经。 幸好,狙击枪包在事后被他背在了身上,暗格里的手|枪也早就别在腰间。 而且虽说是节假日的地下停车场,不知为何并没有人经过,摄像头也没能拍到什么画面,车子的损毁只能认定为被人蓄意报复,而不是被柏油怪物当铅球使造成的结果。 尽管他的搭档身上又蒙了一层谜团,但诸伏景光还要说一句: 太好了,麻烦事又少了一桩。 在保险公司的人一脸‘你是冤大头啊!’的悲悯神色下,猫眼男人说了句不想追究,便和搭档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可关于这件事,前辈真不想追究么?” 少见地没往攻略对象那边贴去,五月朝宫边走边问。 诸伏景光说不追究是假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灿金色停下来看着他:“你可以当作是另一面的东西,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 “人类的负面情绪?”诸伏景光也停下脚步,思躇片刻道:“你的催眠也适用于它们?” “是。” 五月朝宫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些考量,“你好像很喜欢探听情报啊,前辈。” 诸伏景光心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因为总要知道差点刺穿我的东西是什么。” 他说着就重新挪动脚步,五月朝宫一愣,旋即郑重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这话实在真诚,却似是另一种试探,让草木皆兵的男人很想呲回去。 只是敏锐察觉到黑发青年并不如平常那般心情愉快,末了,诸伏景光仅是开口问了困扰他几天的事: “明明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为什么还要叫前辈?” “因为没有得到更加亲密的名字。” 他得到了出乎意料的乖巧答复。 “……什么意思?” 鞋跟扣响地面的声音中止,五月朝宫站在原地,望着回头看向自己的男人,神色认真: “因为没有得到更加亲密的名字,而我也不想要绿川或是绿川君这样有隔阂的叫法,苏格兰又是组织里的人都会称呼的代号——” “虽然这种酒和你确实很配。” 干冽中勾勒出圆润的烟熏味,醇厚且足够醉人。 这样一种让锐利和绵软保持着绝佳平衡的酒,无疑完美适配眼前的男人,但那却是别人都会叫的代号。 他想要只属于他的。 无论名字亦或是,人。 “所以在得到更加亲密的名字之前,就让我们保持着前辈和后辈的关系好了。” 镜片之下,那对灿金在呼扇的蝶翼下重现又消失,与诸伏景光的心跳一起,短暂共鸣。 而在猫眼男人愣神之际,五月朝宫蜷起指节,将之点在唇边后又舒展开,弯起眉眼: “当然,如果前辈愿意让我叫你的名,我会很开心的。” 16、饿肚子的第十六天 傍晚。 水声淅沥,持续砸在地面,又被磨砂玻璃挡在浴室内。 站在淋浴正下方,黑发青年将脖颈垂落出些许弧度,任由水流劈头浇下。 液珠于周身放肆游走,最终把温度揉入肌肤,重聚后前往黑暗的地漏。 蒸汽之下,那对灿金也仿若被水晕开,即使酸涩也不曾眨动。 直至屏息对肺部造成的痛楚几乎将眼部不适遮掩殆尽,幻听才逐渐清晰: “离开这里,去你该回去的地方……然后……” “控制好…欲望,找到能够爱你的人…活下去……” “像那样,幸福地活下去……” 啪! 开关被一只纤长的手用力关掉,耳旁的嘈杂尽数消失。 五月朝宫紧闭双眼,压出滚进眼眶中的潮湿,默数三声后,终是在一片冰凉里放开了呼吸。 “——” 分明没被触碰到一丝一毫,可咒灵死前的挣扎却将旧伤轻易挖开,让他如今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里。 是咒灵太强了吗? 不。 五月朝宫心知肚明。与咒灵强度无关,尽管从没遇到过拥有这样能力的咒灵,可即便是特级,他也有的是办法将之‘无害化’处理。 毕竟无论是散发负面情绪的人类,还是从其中诞生的咒灵,身上都会有欲望的倒影。 而这里还是他的原生世界,凡是有欲望者,最终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所以跟咒灵没有关系。 ——是他还走不出过去。 关掉水源的浴室墙壁冷得像冬日的铁,五月朝宫就这么站在中间,待到呼吸平静,这才抬手摸上左肩,转向身后的圆镜。 赤脚踩在水中的拍击声停住,视线上移。 横贯肩胛骨与脊柱的相接处,狰狞盘虬的疤痕上重新覆盖了几道红痕,在白皙皮肤上尤为刺眼。 那是今天被苏格兰抓过的位置。 知道苏格兰不是有意的,何况伤口早已愈合多年,五月朝宫倒没有迁怒的念头。 不如说想到那抹蓝,他心情甚至还好了些。 苏格兰,他在关心自己。 在察觉到自己心情不是很好后,猫眼男人就连阴阳怪气都少了很多,虽然不是真的不呛他了。 可即使这份关心尖锐,那也是关心。 擦去镜面上氤氲的雾气,黑发青年盯着镜中人半晌,忽地绽开一抹笑意。 不可否认,自己最初接近苏格兰的目的只是为了一顿美味,一个符号,一次证明,但苏格兰确实给了他很多惊喜。 纯净的欲望,果决又聪明,数次打破他的暗示坚持本心。 惹急了也会露出可爱的表情,就连眼神都漂亮得合自己的心意。 锋利又柔软,如切肤软刃,只是惊鸿一瞥,便能在心里留下痕迹。 苏格兰,会是母亲说的那个人吗? 从未有过的期待在心底蔓延,忆起苏格兰仅提过一次的初见,五月朝宫忽然就想去追根究底。 他想知道对方的过去,特别是自己曾参与的那段过去。 但这并不是此刻五月朝宫最想做的事,他现在最想做的是立刻见到对方,尽管不太可能,但退一步……说句话也好。 得找个借口。 就在五月朝宫盘算着要不要以‘上午被吓到了,怪物好可怕呀~’为由发个邮件时,特别设置的手机铃声隔着玻璃闷闷响起。 回味着那片深海的青年愣了一下,匆忙围了条浴巾就跑出去接下电话,声音放轻: “前辈?” 苏格兰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却似乎略有不同: “今天的报告——” “我会写的。” 五月朝宫颇为任性地打断对方。 他于一片沉默中看了眼外面积聚着阴雨的夜空,在电话马上挂断前开口,含着软绵绵的祈求: “我能去你家吗?拜托了。” *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五月朝宫。 也许不止眼睛,就像上午所呈现的那样,五月朝宫的声音也有魔力。 所以省略交谈中的心路历程,总之当他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的…… 水鬼。 诸伏景光:“?” “不让我进去么?” 水鬼可怜兮兮地说道。 外面正下着雨,见他这副狼狈样子,诸伏景光第一时间以为这人又有什么‘设计’等着自己。 但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伞,他的疑惑便顺着眼神传递过去,于是黑发青年淡淡笑开: “刚刚洗了个澡,接过电话后不想擦干就过来了。” “比较急着见你。” 诸伏景光:“。” 行,骚话连篇,还是那个味儿。 无语地让出空隙,而从男人身边挤进去,五月朝宫便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处屋子。 不大,感觉上更偏向他们所说的安全屋,冷淡的装潢和苏格兰乍一看得出的性格很像,然而内里却是如出一辙的烟火气。 他的视线扫向开放式厨房那边摆放整齐的碗碟,又荡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最终回头看了眼穿着黑色无袖的猫眼男人,在那线条漂亮的手臂上擦过: “前辈找我来有什么事?” 抱着臂站在沙发旁边的狙击手闻言,没好气地点了一下搭在手臂上的指尖: “是你要来的。” “但是你答应了。”黑发青年的语气颇为无辜,“所以前辈一定有事想说对吗?否则只会像平时那样挂掉电话。” “……” 暗戳戳的谴责下,诸伏景光扶住额头,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卷土重来。 确实,他是有事想说,只不过仅仅是为了关心五月朝宫才打的电话。 那个时候,虽然黑发青年还有说笑的心思,但诸伏景光总觉得对方的心情非常不好,却在面对自己时不想被察觉到。 这不正常。 因为椰奶酒是个有一点问题都要扩大无数倍,想看自己被纠缠到恼羞成怒的那种烂人。可那时椰奶酒只是轻声说了再见,就和自己分道扬镳。 一种微妙的直觉告诉诸伏景光这不对劲,但原因是什么?那个怪物? 不。或许更大的可能源自怪物‘说’的话。 在脑内筛选着那些零碎的片段,直至将车停在安全屋楼下,狙击手这才找到了原因。 ——是【母亲】。 是在孩童嗓音叫出有关【母亲】的音节之后,五月朝宫才加速推动了那只怪物的死亡。 那么椰奶酒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这个词有那么大的反应? 有了针对的问题,翻遍自己学过的知识,再结合五月朝宫之前的行为举止,诸伏景光很快就有了些猜测。 而为了验证所想,再加上某种真实的担忧,左思右想间他还是给对方打了电话。 然后就被登堂入室了:) 对上那双灿金,诸伏景光扯了下嘴角:“不,我只是想给你打电话说报告的事。” 五月朝宫一脸‘我明白的’:“好好好,你只是想让我写报告……阿嚏!” 男人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感冒了?” “大概是出来时风太大了。” 五月朝宫漫不经心道:“前辈,浴室可以借我用一下么?我想重新洗个澡。” 占用浴室倒无所谓。 虽然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诸伏景光不打算如何严防死守,否则也不会真的心软,答应五月朝宫来他安全屋的请求。 再者说,万一真让这人感冒发烧了,自己身边恐怕还会加上其他的监视人员…… 即使到现在,诸伏景光都不清楚五月朝宫究竟是不是来监视自己的,但他不想再换一个有概率比对方更奇怪的人了。 然而半小时后,将浴室门敲得邦邦响的男人就阴沉着脸想撤回前言。 他觉得没有哪个监视者会像椰奶酒这样—— 其他的先不说,最起码别人不会死在他的浴室里啊! 最后一次重击也没能得到答复,摇摇欲坠的门另一头安静得可怕。 管不了那么多的男人后退几步,随即冲上去一把撞开了浴室门,就看到了令人后怕的画面。 热气蒸腾。 纯黑发丝如墨四散,与水一同填满浴缸的每处角落,将周围景色全部晕染开来。 与之相对的则是浴缸底部死寂的人影。清亮的水仿佛透明囚笼,将下方的青年罩入其中,水面平静得犹如静止…… 看到这一幕的诸伏景光顷刻被吓得呼吸出走! “五月——!” 椰奶酒又在搞什么!! “哗啦”一声,满池氤氲中突兀仰起一张脸。 长时间被剥夺氧气的人面色苍白到有些发青,骨节分明的手紧扣在浴缸边缘,撑住身体后歪头朝这边看过来: “啊,前辈。” “……你在做什么?” 抹了一把脸,五月朝宫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带手机了么?” 诸伏景光觉得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没有,怎么——等?!” 噗通! 如同被水鬼拖入深渊,诸伏景光反射性想挣脱对方的钳制,试图在湿滑的浴室站稳身体。 然而水中的人却坏心眼地抬腿绊住了他的膝弯,像是报复他在公园的那一脚,直接两败俱伤地让诸伏景光摔在了身上! 衣裤瞬间湿了个透彻,温热的水呼啦一下子漫出浴缸,似乎都能烫伤皮肤,可更加滚烫的则是身下的人。 而这时,罪魁祸首却一改先前的恶劣,温柔揽过怀里的青年,没有让人磕到一星半点,看似只是想强硬地将人拉进去一同沉沦。 可诸伏景光却感到腰间被两只手摸上。 他瞬间反应过来,一把向后捉去,与摸到枪的那只手僵持住—— “五月朝宫!你发什么疯!” 他厉声喝道。 而见猫眼青年终于是撑起了身子,五月朝宫笑看向跨坐在自己腰间的男人。 无视对方膝盖在狭小空间压住他腰部皮肉的疼痛,对都要怼到自己鼻尖的枪|口也毫不畏惧。 他甚至用手摩挲了一下枪|口,沾水的指尖打着圈儿,缓慢涂抹在金属上,留下一串剔透的水珠。 “前辈,你当初在公园用枪指着我时,有考虑过我会催眠这件事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见苏格兰一愣,五月朝宫笑意加深,感觉心里仅剩的迟疑也消散了:“这么信任我吗,前辈?” 诸伏景光抿紧唇。他当然知道这个。 在那天复盘时他就知道,自己潜意识里相信五月朝宫不会伤害自己,但他还不晓得原因,总不会是因为被救过一次就放松了警惕。 陷入被动的人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这是搭档之间的信任。” “是吗,就像我当时笃定你不会开枪?” 五月朝宫打量他一眼,突然松开抵在枪|口的手,轻轻凑上前—— 0.1秒过后,诸伏景光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怔然望着那两片唇瓣微启,轻巧的啄吻在枪身上由远及近,最终落到保险上。 而后猩红的舌自虎牙剐蹭下探出,舔舐在离虎口不过一寸远的地方,灵巧舌尖卷起保险栓,根部缓慢施力—— “啪。” 那道束缚着子弹的横栏被推了上去,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被戳破了。 “前辈,你太信任我也太保守了,就算两次用枪指着我也没关保险……所以这一次就由我来帮你关掉吧。” 不怕事大的喟叹响起,鎏金色里暗示之意明显。 潋滟的光影下,诸伏景光眼见着黑发青年视线下移,似不经意间掠过某处: “但我赌你现在也不会开枪,虽然你——” 哗啦一声,猫眼男人从水中猛地站起,便听撩动的缱绻都藏进紧随其后的叹息: “啊,站起来了呢。” 手一抖,枪直接掉在了水里。 扑通一声,犹如他的心跳。 17、饿肚子的第十七天 诸伏景光站起来了。 复杂情绪下,他牙关紧扣,只觉身体全部的血液都冲向一处,连带着鼓胀青筋都微微痉挛。 绷紧的呼吸几乎让氧气断流,眩晕感涌上头脑,比‘想给眼前这人一枪’更加激烈的情绪碰撞着—— 而后带着拳风,bang的一击砸进了水里! 他硬了,拳头梆硬的那种! 水花飞溅下,差点用脸硬生生接了这一拳的青年眼角一抽,心虚地清了下嗓: “咳,生气了吗?” “没有哦。” 从牙缝里挤出否定,男人那对上挑的猫眼笑眯眯弯了起来,背景却散发着黑气。 五月朝宫:“啊,但你的手可不这么想。” 戳了戳拽住自己衣领的手,五月朝宫其实也心有余悸。 他毫不怀疑,如果苏格兰真打上来,说不定明天上班他就要顶着熊猫眼被全公司围观。 而将这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想还知道心虚,诸伏景光冷笑一声,一把将人从水里薅了起来。 如同打捞一只不想洗澡却非要高台跳水的猫。 “如果你一定要在我·的安全屋挑衅我——” 未尽之意里掺杂的重点和威胁都不言而喻,五月朝宫选择暂时服软,湿漉漉的眼睛眨了两下,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抱歉,情不自禁。” 遇到苏格兰之后,他总想逗逗那抹莹白欲望,今天则更想看苏格兰本身的反应。 可无论哪一种,都像逗弄家门口的猫一样乐此不疲。 对这个情不自禁无语片刻,思及自己的猜想,诸伏景光还是心软松了手。 而当可怜兮兮的湿毛青年穿着他的睡衣,盘踞到他家沙发上时,诸伏景光低头瞅了眼手里的毛巾,发出重遇五月朝宫后不知第几声叹息。 “过来,我给你擦干。” 他走过去。听到近乎命令的语气,五月朝宫抬起头,将手里还在滴水的头发扒拉两下,趴在沙发上一伸手: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这时候知道距离感了? 诸伏景光轻嗤一声,没再过问对方的意见,而是直接越过茶几,将长在沙发上的人抄了起来! 被强硬拎起后领的五月朝宫:“?” 不是,在公园那时他就想说了,苏格兰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 都赶上咒术界的那帮无咒力大猩猩了! 任由毛巾盖住自己的脑袋,知道不宜反抗,黑发青年索性一边享受着服务,一边在那并不重的力道下,将声音打碎成起起伏伏的片段: “前辈,你为什么…要加入组织呢?” 手都没顿一下,诸伏景光早就习惯了这一惊一乍的试探: “组织给的比其他地方更多,又没有中东那么危险,你会没有我的情报?” “还真没有。” 确实没有搜集苏格兰资料的青年感慨一句,望向置物架上一盆被照顾妥帖的仙人球: “我想等你亲口告诉我。” 有关苏格兰的一切,五月朝宫都想要对方亲口说明。 他偏爱亲自种下种子,摘取果实,而不是从菜市场随便捡一筐外表光鲜的苹果。 只有知根知底,五月朝宫才会放心去咬。 短暂沉默后,他试探性问道: “就比如,你之前在酒吧里为何对初次见面是那样的态度,可以和我说说么?”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苏格兰在听到初次见面时,露出那种午夜档里‘嗝屁多年的负心汉活了还装作不认识我’的表情? 给他擦头发的手不动了,那对湛蓝看着青年头顶的发旋,沉默道: “公平交易,问题换问题。” 被揉着头发轻轻摇晃的身子也顿住,“这不公平吧,前辈。” 扭过身去看拿着毛巾的男人,五月朝宫声音里都是指指点点: “明明我也是当事人,怎么可以仗着我没有那段记忆就提价?” 诸伏景光不吃这套。他起身将沾湿的毛巾叠好放在一边,抱着臂俯视着沙发上的人: “换不换?” 极为好奇的青年叹了口气,仰头与那双蓝对视,妥协道: “当然,前辈想问什么?” 屏蔽掉那抹鎏金中潋滟的水色,想起上午发生的事,诸伏景光沉下嗓音: “你的催眠不仅一种实施媒介,而且并不受距离影响。一旦成功也不会被外力突破,对么?” “嗯?” 闻言,黑发青年怔愣片刻,旋即轻笑出声: “竟然是这种问题……不错。” 没有被问及家底的冒犯,反而将这‘逾越’的提问视作更为亲密的证明。 五月朝宫伸出手指点在眼睛上,鎏金之下闪过一丝脱离人世的淡漠: “催眠的话,我习惯用这里。不过遇到特殊情况就喜欢用——” “这里。” 他将指尖沿着脸侧游移至唇珠,轻轻点了点。 “对视不用多说,而上午处理怪物时你也看到了,言语同样是催眠的一种媒介。 两种方式不受距离影响,但会随着时间慢慢削弱,所以在酒吧包间时我才会告诉你具体时限。” 贴心地留给对方消化的时间,几息过后,黑发青年摊开掌心,露出掌纹极浅的内里: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催眠不会被外力突破的?” 无论初遇还是上午的任务和战斗,他所呈现的能力,都是可以被外界因素所限制和干扰的。 尽管想要追求苏格兰,但五月朝宫也不会一下子将底牌全盘托出。 这不仅因为苏格兰身后还站了一个庞大的恐怖组织,而是对于除自己以外的存在,五月朝宫素来有着很强的防备心,是以他有很多东西在最初都未曾告知对方。 况且,将信息一点点透露给攻略对象,未尝不失为一种乐趣。 可现在,苏格兰却自己触及到了真相…… 他是怎么做到的? 诸伏景光为他解了惑:“因为态度。” “将任务和处置怪物过程中的细节联系起来,就能发现你对女性,尤其是母亲非常包容,会和孩子共情,而在怪物最后挣扎时——” 他斟酌片刻,沉声道:“说出的那句话,是你情绪波动的最高峰。” 没有明说,但五月朝宫已经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神色如常道:“这只是巧合,是我放松了警惕。” “是么。” 诸伏景光盯着那对灿金,一字一句: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我打电话那个时间洗澡?” 平时总是晚上九点给他打卡说要洗澡睡觉的人,怎么会突然改变作息,六点钟跑去浴室热水浇头? “……” 嫣色的唇微微张开,五月朝宫终于撤下脸上的淡然,换上复杂神色,语调却上扬了些: “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前辈。” 并未从这话里听出威胁之意,诸伏景光反用黑发青年一贯的语气回复道: “也未必是坏事,不是吗?至少你现在不想动手呢。” 看着那明显抽了一下的嘴角,诸伏景光被迫洗了个澡的心情都美丽起来。 可他并未再深究那份许是逆鳞的过去,而是换了个姿势站着道: “而且假设这些都成立,甚至那份录音也未必会是全部真相。” “椰奶酒,你就不怕我上报组织?” ——倒打一耙。 寂静在两人之间发酵。 然而在挂钟的指针走过十个格子后,没戴眼镜的青年忽然笑开,用一种柔和得好似鬼上身的语气道: “可我们是共犯啊。” 心里咯噔一声,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提醒: “知晓彼此的秘密,那才叫共犯。” “但前辈已经把录音交上去了,就算找到了我的‘破绽’,看起来也从来没有上报过。” 黑发青年弯起唇角,连那一帘灿金都染了笑意: “那么我现在就相当于知晓你隐瞒我隐瞒真相的事实,这总该是共犯了吧。况且——” “我想对于组织来说,我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个罪名了。” “……” 略过暧昧,读到些隐藏意味的诸伏景光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末了,他只得将叹息呼出,算是揭过了这一页。 罢了,椰奶酒的能力……确实超过普通人范畴。 不过仅论催眠,而不去计较那让重伤一夜痊愈的力量,在他脱离被柏油怪物突脸的环境后,倒也觉得还好。 卧底期间,诸伏景光听过不少奇闻轶事。而在警校时,同期的萩原和松田也曾提过,他们中途就读的一所宗教学校经常发生灵异事件,还能遇到很多怪人。 尽管他和降谷零只是将之视作友人闲暇间的说笑,但那对幼驯染确实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来五月朝宫和他们差不多吧。 至于剩下的,尤其是那怪物和……他最后看到的‘幻觉’,还是私下调查为好。 猫眼男人垂眸看着地板的纹路。 虽不清楚是不是五月朝宫做了什么动作,但总归拜这人所赐,琴酒最近对他真的放心了些,让他有机会提高与外界联系的频率。 毕竟按照惯性思维,卧底一般都是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可他现在脾气爆得能立刻去训练场跟琴酒叫板,谁来质问他他就呛谁,黑麦回来了都得离他三公里远。 这些都是椰奶酒在自己脑袋上蹦迪的优秀成果。 “那么前辈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思绪被唤回,诸伏景光应了一声后斟酌着道: “其实我也没记得太多。” 五月朝宫突然又道:“我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吗?” 差点被自己呛到的诸伏景光沉默一下:“倒也没有。” 硬要说的话,救了重伤的自己,还没有把他的情况汇报给组织,椰奶酒就差这个组织成员的身份,不然诸伏景光都能给他找个神龛供起来。 这可是救命恩人,而且他自己……说实话,除了后续经常做梦睡不好觉以外,其他的都还不错。 “那是在一个雨天,我出任务受伤后从小巷抄近路撤离。” 他停顿一秒,将话说完:“之后就看到了你,再醒来人就在酒店里了。” 五月朝宫:“……就这么简单?” 诸伏景光:“就这么简单。” ……嘶,这听起来可实在不像什么正经的发展。 黑发青年紧抿着唇,不难想象这个中间环节会发生什么。 可他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不然为什么饿急了也只是跑去酒吧,闻闻欲望算作果腹? 最重要的是,苏格兰身上的欲望尤为特别,他见过一次肯定忘不掉,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等等。 难不成是因为……? 五月朝宫立刻追问:“你当时伤得很重么?” 诸伏景光想了下应该没什么破绽,便答道:“是,胸口的枪伤。” “真是个危险的位置。”五月朝宫感慨。 “不过没猜错的话,我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了。” 将已经完全干了的头发往后一拢,五月朝宫熟练地将之挽成一个松垮的侧马尾搭在肩头,看着苏格兰低低笑出声: “不早了,前辈,今晚我在你这里过夜吧。” 他说着便站起身整理沙发,徒留房主一个人懵在原地。 诸伏景光:“?” 你是知道了,可我还不知道呢! 对这戛然而止的对话吐槽不能,可诸伏景光已经习惯将椰奶酒和变幻莫测画上等号,是以在五月朝宫眼里,便是猫眼男人冷淡地点了下头。 这让前者笑意更深,灿金色餍足地眯起,映出仅在太阳下才有的光泽: “别这么看我,前辈。和之前的猜喜好一样,这也是个猜谜游戏。” “看看我们谁会先猜对。” ——谁先猜对,谁就略胜一局。 说罢,发表了比赛宣言的人自顾自缩回沙发,眼巴巴望过去,眸中期待不言而喻。 诸伏景光:……组织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认命地找来被子,然后见穿了他衣服的青年钻进他的被子躺在他的沙发上,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一通电话…… 算了,跟早上的三明治一样,就当给狗搭窝了。 打点好一切去洗漱,再出来时,看着沙发上的人似乎已然睡去,诸伏景光没有惊动对方,放轻脚步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可在经过时,他还是为那蜷缩着的身影驻足片刻,视线停留在那未被发丝遮挡的睡颜上,心想这样的五月朝宫乖巧得完全不像。 “前辈,就像我对你做的试探一样,你也可以来亲自了解我的。” 尽管闭着眼但口齿依旧清晰,似乎睡了的人说着还掀开了被角—— 诸伏景光:“……” “碰!”的一声,诸伏景光立刻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随后他背靠在门上,听着门外传来的笑声,末了还是压住嘴角,无奈摇了摇头。 椰奶酒…五月朝宫身上的谜团太多,性格又任性多变,难以捉摸。 但—— 垂下眼帘,诸伏景光忽然觉得,他之所以会不自觉追逐那抹灿金,其实是希望从五月朝宫身上找出一些证明。 无辜的、鲜活的,能够被从水中拉起的证明。 这份感情或许来自初遇后的感激,又也许是几小时前才从沉默的同情中升起。 但他明白,很多时候人的选择并不需要那么多所以然。 只是想,那便做了。 就这么简单。 忆起那在水中四散的黑发,怪物凄厉呼喊下僵硬片刻的手,以及此时此刻,躺在一门之外沙发上的人影。 蓦地,他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像五月朝宫说的那样,亲自、细腻地去了解对方,而不是将其简单与‘组织派来的监视者’捆绑定义。 他需要看到这个人,完完整整。 并非从搭档的角度切入,也不去顾及曾经的雨夜。 而是要让其为自己所用,将组织的刀变成自己的刀,了解他,在意他,拉住他。 最后—— 驯服他。 湛蓝猫眼闭起又睁开,并未开灯的卧室里,仅有屏幕光在闪动。 拿着手机,男人快速输入一串邮箱地址,而后在新建邮件的正文页面打上一行字—— 18、饿肚子的第十八天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五点,躺在床上的男人便准时醒来,一对猫眼里还带着休息透彻的慵懒。 直至生理泪水随哈欠弥漫半个眼眶,诸伏景光才后知后觉,自己和组织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睡了一夜。 卧底先生:“。” 美好心情从睡醒后的下一秒山体滑坡,怀揣着几分复杂打开门,男人便敏锐察觉到房间里少了一抹冷香。 他来到茶几前,拿起一张不知从哪里撕下的纸条,将上面的字轻声读出: “…去上班了,作为昨天勉强睡沙发的报酬,衣服就留作抵扣……?” 照这么说,他该收椰奶酒的过夜费才对! 单手卡在腰间,看着纸条上飘逸又锋利的字迹,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像被白眼狼白|嫖一顿饭和窝之后,又被丢到一边的爱心人士啊。 五月朝宫,不清楚是不是人,但有时是真的狗。 认栽地将纸条叠好,压到桌垫下,男人转回身却看到了与往日无二的沙发。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摸在沙发上,忆起昨日黑发青年侧躺着压下的凹陷和轮廓,末了手一滞,随即狠狠捂住了脸。 ——造孽。 昨夜诸伏景光躺下后,本以为会像以往那样,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毕竟一门之外睡的是组织成员,就算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但他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可不知是不是因着鼻尖萦绕的冷香,诸伏景光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直接一觉到了天亮。 正如五月朝宫所言,他对这个人,还是过于放心了。 为自己简单做了个早餐,刚坐下咬了一口,便听手机振动一下,一看却是琴酒打来的。 诸伏景光有些诧异。 这么早的电话,按照琴酒的习惯……通宵了? 暗叹银发杀手恐怖如斯,但凡组织里都是像琴酒和椰奶酒这样能力强大的成员,他们要攻破组织就太难了。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的手忽然一顿,按下接听就慢了几拍。 琴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你那边什么情况?” 暂且将闪现的念头搁置,换上苏格兰特有的阴阳怪气,猫眼男人慢条斯理咽下三明治的一角,核善道: “这个时间没有任务的人会起来比较晚,也很正常吧。” 重点是没有任务。 琴酒沉默了一下,觉得最近的苏格兰愈发放肆了,但他确实对这样的苏格兰放心不少。 尤其苏格兰还对自己的旧情人不假辞色,虽说这样的男人放在市面上一抓一大把,但换成椰奶酒那样的姿色…… 身为杀手,见过的美艳任务目标不计其数,但琴酒知道,椰奶酒这一款可以说是没有代餐。 那家伙的身上有一种天生的魔力,一颦一笑皆是暗示和魅惑。 隔着眼镜看过来的鎏金色慵懒暧昧,轻易就能让人无力招架,丢盔卸甲。 ——而后将一切都奉献给他。 在监视椰奶酒的那批人回来义愤填膺地说椰奶酒被打很惨,结果自己亲自去瞄了一眼,发现黑发青年只是花衬衫皱了些时,琴酒就知道,椰奶酒的魔力已经开始渗透组织了。 而当伏特加也大怒着说出‘苏格兰,你真该死啊!’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就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情况下,苏格兰就像黑夜里的明灯,多疑如琴酒,也会对这不屈从于美色的男人高看几分。 这也是他今日找来的原因。 “监视…椰奶酒?” 内心旁白极多,可听筒里的话却十分简短,诸伏景光听琴酒的意思,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不应该是椰奶酒监视自己吗? 而既然五月朝宫沦落到了需要被他——一个曾经不受组织信任的人监视的地步,这代表了什么? 是组织认为对方也是卧底,想让卧底自相残杀,还是认为五月朝宫是叛徒? 问题接踵而至,诸伏景光没有选择旁敲侧击,而是直接问道: “椰奶酒有什么问题?” 琴酒冷哼一声,“你自己的情人你不知道?” “呵呵,”诸伏景光不甘示弱:“他是你送来的。” 表面上确实如此,椰奶酒是琴酒‘带’回来的,他可是全程没参与。 现在出了问题,难不成收拾烂摊子的只有他一个? 对苏格兰甩情债的行为嗤了一声,琴酒倒是回答了对方的疑惑: “组织怀疑椰奶酒白天的动向。” 其实他私下里已经调查过椰奶酒,但不论如何都没办法查出对方白天去了哪里,而对于那个‘我要上班’的说辞,琴酒当然不会信。 好在两天前,那位大人终于打算管管椰奶酒这边了,否则琴酒真的会认为那种催眠能力会顺着网线催眠人。 “而你,苏格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查清椰奶酒白天到底都去做了什么,组织给你的任务就是这个。” 回忆切断,点上一根烟,熬大夜的银发杀手在烟圈的氤氲下,将嘴角刻出一分意味深长: “这是一场试炼。” 乳白酱汁从无意识捏紧的手指下溢出,面包体被压出凹陷。 色彩浅淡的唇抖了一下,轻声吐出字节: “我需要权限。” “没问题。但如果你一周内查不出来,收回的可不止这份权限了。” 嘟嘟嘟—— 放下被挂断的电话,诸伏景光拧起眉,将最后一句重复着呢喃出声: “试炼么……” 用椰奶酒的行踪换取组织给予的自由,这本应是一次十分划算的买卖。 ——如果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组织成员。 刮掉沾在指节上的沙拉酱,湛蓝眼眸低垂。 事已至此,也只能调查看看了,毕竟他自己也想知道,工作日的白天,五月朝宫都在做些什么…… * 五月朝宫在想念苏格兰。 这半个月是编辑部最忙的时候,不过五月朝宫依旧正点下班,甚至有时间分神去想苏格兰。 昨日的欲望过于美味,导致他半夜心痒痒,偷跑去欣赏对方的睡颜。 床上的男人以侧卧姿态微蜷着腿,那对猫眼即使是闭着也能看出上挑的弧度,尽管胡茬给人的印象普遍是不修边幅,可放在苏格兰的脸上,反而添了几分成熟气质。 这个轮廓,刮了胡子会显得过于年轻吧? 在恐怖组织里,太青涩容易被看轻,这一点五月朝宫还是明白的。 并不在意外表的魅魔于黑暗中抬手,用指尖勾画对方的模样,从略薄的唇划过鼻梁,直至因睡不踏实而皱起的眉头上方。 想到薄薄血肉之下的那抹湛蓝,五月朝宫缓缓凑近,在那双眼上滴落一个极轻的吻。 “这样就可以了。” 呢喃尚未传到耳中,便由掉落的黑羽带走。 将同样带有催眠效果的吻给予对方,五月朝宫便起身退出了房间。 还是要怪组织,给的任务不是在晚上就是立刻执行,害得苏格兰连觉都睡不好。 太差劲了,这组织迟早完蛋。 组织:??? 将锅甩得干干净净,刚从打印机里抽出要修改的稿件,放在一旁的手机就闪了两下。 五月朝宫索性将笔帽扣好,点开line,一眼就看到了网友的消息: [啊昨天在气头上忘记了,看!是新出的开心果蛋糕!虽然没吃出什么开心果的味道,不过整体口感ok,推荐四颗星~(撒了开心果碎的蛋糕.jpg)] 忽略照片右上角闪过的不明黑影,从插在蛋糕上的店铺logo不难看出,地点应该是昨天他们做任务的那个酒店附近。 真巧。 深深感慨她还是那么喜欢吃甜品,黑发青年杵着下巴想,等以后面基不如给网友带甜品当见面礼吧。 只是…… [看起来很美味,但你为什么生气?] 敲过来的文字里保留了原汁原味的愤怒:[因为又被抢先了!这次我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猫猫挠脸.jpg)] 五月朝宫:? 不会要去约架吧? 将女子防身术的细节要领发过去,五月朝宫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看着放大的照片,忽然想起今早在波洛咖啡厅吃到的三明治。 那个味道…和苏格兰做的十分像。 要不是知道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他真会认为安室先生和苏格兰是同一家厨师学校进修出来的。 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弯起笑容,藏在黑发下的耳尖一动,五月朝宫便听身后传来偷感很重的交谈声: “五月大人好像很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清楚啊,是因为织田老师终于在死线前两天交稿了?” “也可能是喝到了温度刚好的水,顺便一提上一杯水是我打的!” “嘁——怎么可能!”“反正不会是恋爱了就对了……” 最后发言的人半句话挂在嘴边,便见有阴影笼住自己,最后落在地板上。 他连忙在突然的寂静中回身,谈话的中心人物正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 “差不多吧,我有在追求的人了。” 众人:“……” 众人:诶————?! 惊呼此起彼伏,五月朝宫望向站在门口的红发男人,无奈颔首: “让你见笑了。” 他说罢迎上前去,而红发男子,也即是五月朝宫负责的作者织田作之助眨眨眼睛,呆毛晃了一下: “不,没关系。大家看起来还挺有活力的,这是好事。” “不过五月老师,你——” 19、饿肚子的第十九天 “但五月老师竟然有追求对象了,这真是——” 坐到接待室的沙发上,酒红发色的男人斟酌片刻,挑选了一个折中的词汇: “奇迹。” 五月朝宫一挑眉:“奇迹?” 怎么听起来,织田似乎对自己存在某种奇怪的印象? “是。”面对责编的疑惑,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直言道: “因为五月老师看上去,并不是能够喜欢上谁的人。” 拿出印刷成品和合同的手一顿,五月朝宫到底还是将东西交给织田作之助,随后坐到对面,眼镜下的金湖静寂依旧。 “为什么这么认为?”他问道。 “直觉吧。”对方回答。 红发男人回忆了一下与这位责编的相处:“五月老师,好像一直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和社交,不会和人过于亲近。”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在那对鎏金聚焦到自己下巴上时放下手,语调稍显呆板: “不过最近似乎变得生动不少,应该是有人打破了……社交界限吧。” 这还是他和太宰治上次在lupin喝酒时提到的词。 说出这几个字的鸢眸青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但却被织田作之助略过,仅是认为这个词听起来很适合他的责编。 而织田作之助没有说出来的是,他觉得五月朝宫以前对待别人就像对待游戏npc,现在却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 ——变成了更加想要点开npc介绍的样子。 “连带着对下班后的时间都真情实感地期待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感慨。 “……”沉默半晌,被这样总结的青年蜷起指尖,末了在递回的合同前回神,温声道: “是啊,毕竟是要追求的人,总该有些特殊。” 苏格兰当然值得他期待,无论是对方的欲望还是这个人,不过织田说的那是黏黏糊糊的恋爱脑吧? 自己和恋爱脑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在的。 ——比如即便将沉没成本累加到极为恐怖的程度,他也能随时抽身离开。 * 将潜力十足的九成新作家送走,鉴于最近编辑部的工作实在很忙,若是多出突发事件,恐怕难以按照计划生活。 五月朝宫索性将明天的工作也提前做好,便在无数同事艳羡的目送下准时下班,离开了这个世界。 站在路口等待车流经过,长发的职场精英看了眼秒针,碾过表盘的指针于绿灯亮起时正正好好与xii交叠。 于是他迈步走向对面的街道,没为周围行人的小声赞叹分出一丝一毫注意。 织田作之助说得没错,他确实对下班很期待,但原因不仅在苏格兰。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他最近‘联系’了几个情报商,以及—— “长期任务?” 两天前,也就是给苏格兰免费洗枪的那一天晚八点,五月朝宫接到了管收不管带的hr致电。 低沉男声好似夹着霜雪,愣是将初秋的温度扯到低谷,让抵达见面地点的黑发青年条件反射地想跺一跺脚。 但他控制住了。 “长期任务…这种情况通常需要调走对么?” 见惯了外派干部十天半个月不回本部的案例,对于这种任务,五月朝宫是一点儿都不想接。 他是为了追苏格兰才加入组织,而不是真想成为打工皇帝才来的。 假如琴酒下一句说让他外派,那五月朝宫就打算再找一次组织的boss了。 要知道,那位boss就算再小心、再神秘,也是要被人看到的。 适当的神秘是笼络人心,是让人心生敬畏的手段,过了就只会变成不入流的躲藏。 所以五月朝宫敢肯定,一定有人见过boss的真面目。如果那位boss想命令他做不喜欢的事,他可以一个干部一个干部去催眠,直至找到对方。 就比如—— 从面前的琴酒和伏特加开始,就是不错的选择。 对面前人的心思丝毫不知,组织杀手眯起眼,冷漠地端详青年半晌,这才说道: “不,你继续留在苏格兰身边,任务只需要每隔一周去一次组织位于远郊的基地。” 一周一次?组织基地? 思绪转了一圈,他问道:“我能知道具体内容么?” 琴酒不出所料地拒绝:“不行。” 似是怕五月朝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杀手顿了顿,补充: “位置会有人提前一天发给你,要做什么去了就知道。另外,任务保密——” “放心。” 黑发青年颔首,表面功夫极为到位,可他只是答应去执行这个长期任务,不代表不会事先调查。 于是—— “酒名,情报组,研究所以及——” “灵异事件。” 电脑屏幕光照不到的角落,呢喃悉数落在黑暗中。 五月朝宫轻轻挥手,刚被榨出所有情报的情报商就一头栽下,直接将半截身子睡进了垃圾桶里。 仅余不速之客在电脑桌附近翻找,不多时便寻到了想要的资料。 他素来做事雷厉风行,因此在琴酒找来的当天晚上,五月朝宫就顺着查到的线索,接连‘拜访’了好几位情报商。 而现在这位,就是今天最后一个幸运嘉宾。 “灵异事件啊……” 又重复一句,将手里的u盘掂了掂,黑发青年这才把第七份拷贝好的情报贩子家底收入口袋,顺手擦去指纹,对组织在做的事愈发好奇了。 从最初的酒吧那里顺藤摸瓜,他找的这几个情报贩子都是组织的眼线。 逐一催眠,再将脑子里的情报剥丝抽茧,就可以发现组织从很久之前便开始关注灵异事件。 而远郊那边的基地也并非他所想的训练场或审讯室,而是研究所。 研究灵异事件的研究所。 真奇怪啊,既然是研究这个,那琴酒是让他去做什么? 催眠都市传说吗? 一想到恐怖组织明面上做着各种黑色交易,实际上却是研究在很多人看来都虚无缥缈的鬼魂,五月朝宫就觉得不可思议,但说起灵异事件—— 联系到某些暗处的存在,黑发青年微微眯起那对灿金。 说不定组织让他去,并不是想催眠都市传说,而是咒灵呢。 又或者……所谓的长期任务就是冲着他本身来的。 预感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五月朝宫暗叹一句当初加入组织还是太莽进了,但为了追人,这点小事他还是能摆平的。 不过保险起见,他决定到时间先去观察一下情况,反正只要那个基地有人在,自己就一定可以脱身。 做好心理预设,五月朝宫便将痕迹抹去,从最后一个情报贩子的房间里退出,甚至还有心思在回家途中为苏格兰准备了一份礼物。 ——一份绝对合对方心意的礼物。 回味起苏格兰在听情报时聚精会神的模样,以及偶尔会睁大的猫眼,五月朝宫满意地笑了。 若是能看到对方更多的内在,无论苏格兰朝自己要什么,他都会为对方实现的。 * “整理出一份咒术界的资料……入门那种?” 回到现在,听筒那边的人有些不可思议,倒也不多问,只是应下后嘟囔道: “这种小事,你亲自整理几分钟不就有了,何必让我再赚一份钱。” 话虽如此,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是以中介话锋一转,将这份差事扣下了: “不过最近掺和咒术界的人还真多啊,昨天我还接到了一个托关系想了解的……话说a,上次和你说的任务你没接真是太可惜了,后来那个被‘双子’抢了,人家赚到盆满钵满呢!” 五月朝宫不觉遗憾,只是慢悠悠道:“钱赚了,人没搭进去么?” 对面那头传来开门声,随后接道:“没有,不过其中一位貌似受伤了吧,说是这段时间不接任务了。”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接任务,搞得很多生意都跑到高专那边了啊……” 对抱怨充耳不闻,五月朝宫与中介简单交代过后便挂了电话。 手上摩挲着没有一丝划痕的屏幕,金湖中漾过不甚明了的思绪。 上午送走织田作之助后,一封匿名邮件便躺在了邮箱里,上面标注了一个集合地点,与此同时还附带了职责分配。 其他人全部略过,五月朝宫只知道,这是他要和苏格兰一起执行的第三次任务。 然而这次目标与组织的关系似乎没那么简单,甚至还和咒术界扯上了联系,那么自己这边最好为苏格兰提供详尽的情报。 这就是他让中介搞份咒术界资料过来的原因,当然,只是入门而已。 一方面是为追人之路锦上添花,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安全。 尽管五月朝宫并不想让苏格兰踏足咒术界——那种管理层迂腐无能,动不动就死刑的地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他又不可能看着苏格兰对此一无所知。 万一这次的任务目标和之前一样,涉及野生咒灵,亦或者有诅咒师在背后,那么提前知晓一些事,对苏格兰的安全能有保证。 他们在未来要并肩而行,谁都不能落在后面。 况且咬住情报一点点喂给对方……也算是不错的互动呢。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可就真没什么时间浪费在其他人身上了。 一直朝前走的脚步一顿,鎏金色瞥向被雨水冲刷透亮的转弯镜,眼见着两道黑影慌慌张张地躲起来。 对此,那对金色的主人只是低低笑了一声,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般离开了。 * 任务当天,东京银座。 手指置于半空,视线在星期五几个字上停滞片刻,金发深肤的青年这才将手机收起,朝刚落座的女士微笑道: “今天的佐餐酒是你爱喝的那款。” 姗姗来迟的金发女郎眉梢挑起:“这么舍得?” 安室透笑意更甚:“毕竟是组织报销。” 众所周知,作为公款吃喝小队,波本和贝尔摩德在消耗组织经费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至于佐餐酒……组织成员并不怎么习惯在外暴露自己的喜好,说是贝尔摩德喜欢的酒,往最贵的点就是了。 将对方十分放松的动作看在眼里,也知道他们目前所在是私密性良好的包厢,安室透决定步入正题: “这次你怎么有时间来了?” 贝尔摩德,对外身份是女星克丽丝·温亚德的金发女郎拢了一下长发,笑意不改: “毕竟是有关‘那些东西’的任务,总要来看个热闹。况且东京境内的地下情报网最近有些动荡……波本,想必你知道的比我清楚才对。” “也许我也只是比你知道的多一点。” 金发青年比了个指尖宇宙,在女士的凝视下耸了耸肩: “好吧,再多一点。” 五六天前,几个与组织有联系的情报贩子据点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摧残,情报商昏睡家中,清醒之后一问三不知。 这件事显然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一时间东京范围内的情报贩子都惶惶不安,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毕竟幕后黑手到现在都没找出来,就算往诅咒师的方向调查也是一无所获,可见对方实力之强,收尾之干脆。 “所以组织是想钓鱼,把人引出来?” 习惯将情报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眉梢微挑,面上满是好奇,甚至因为娃娃脸,为他这番表情带上了一丝青涩。 可组织的波本怎么可能会是天真的角色?熟悉这位同僚作风的贝尔摩德在心中摇头,漫不经心道: “撒,谁知道呢。不过…你不觉得这种作风像那一位吗?” “……你指那个黑市传说?” 这个安室透倒是知道。 咒术界的老熟人,常年挂在黑市悬赏上的2000万円,据说神出鬼没,没人见过真面目,所到之处连咒力残秽都没有。 因为这人会给甲方经过特殊处理的照片留作证明,出手又干净利落,所以很抢手。 “组织想吸纳那个人?” 贝尔摩德扫了他一眼,带着暧昧不清的笑:“那也得先找到那位才行。” 她抿了一口酒,将视线移向窗外繁华夜景,“不过据说前段时间小神子出任务,被疑似那位的人抢了先,可是骂了一路呢。” 安室透笑容甜蜜:“这可真是……” 难搞。 那位黑市传说最出名的便是术式,咒术界都将之默认为言灵,而言灵基本已经失传。 现在不知何种原因,组织竟然对对方产生了兴趣,难不成是想要用言灵杀死或是控制什么? 瞬间推出三四种猜测,金发青年撑着下巴试探道: “不过没有残秽…总觉得不是清理残秽那么简单,而是更加厉害的可能呢。” 贝尔摩德勾起唇,举杯道: “也许吧。关于那一位的传闻太多,甚至有人扬言听到了在对方手下挣扎的咒灵,不断发出‘给我爱’这样意味的句子呢。” 闻言,安室透轻嗤一声,深觉荒谬。 “咒灵怎么会爱上什么——” 倘若是真的,被爱上的那一方也太值得同情了。 20、饿肚子的第二十天 几公里外。 二十一层楼的高度足以将风堆叠冷冽,猫眼男人调整好狙击枪后,便抬手拢了下兜帽,站起身打量着下方的车水马龙。 摸清了五月朝宫只会提前十分钟到场的规律,诸伏景光比约定时间早到一小时,耳机那边的琴酒并未质疑。 只是叮嘱一句‘看好椰奶酒’,其中辛酸让他陡然生出一股琴酒也不容易的错觉。 唉,都怪五月朝宫。 抛开那与组织提供的目标情报完全不同的细致文件不提,就说起对方今天下午才传给自己的加密资料,诸伏景光的心情就如缠绕的毛线球,被‘咒术界科普’那几个大字搅乱透彻。 虽说这个科普看上去粗糙浅薄,甚至做成了幼稚园花边ppt形式,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幼儿读物的味道,但内容却十分冲击现有世界观。 可到底见识过一次所谓‘咒灵’,震撼过后,诸伏景光也就顺势接受了这变得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甚至还很感谢五月朝宫,让自己更了解那两位动不动就跟空气对峙的同期。 但再想想这些日子围追堵截对方的0分战绩,优秀的潜入搜查官不免有些自我怀疑。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情报能力也不差,怎么对上五月朝宫就完全没用。 耗时五天,有关五月朝宫工作日都在做什么,诸伏景光完全没有头绪。 他不清楚这人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去‘上班’。雇佣去跟踪的人也总在小巷附近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然后突然在某个角落看到对方走出,大大方方拐进公寓楼。 这让他不免怀疑,五月朝宫,这家伙不会除了催眠和奇怪的治疗之外,还有让别人都忽略他的能力吧? ——这还是人吗? 指腹在太阳穴上揉了几圈,诸伏景光对自己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心里越来越没底。 不过未能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天台的门就发出轻响。 湛蓝猫眼一抬,便见铁门大开,有凉风拂乱发丝,末尾香味还携着夏日最后的燥热: “晚上好,前辈。” 自黑暗里踱出的金色暧昧满溢,依旧是提前十分钟,苏格兰的搭档分毫未差地站至他的面前。 * 五月朝宫是直接定位苏格兰的欲望来到任务地点的。 今天的编辑部相当忙乱,可不加班是他的底线,是以五月朝宫直接催眠了部门负责人,在即将加班的下一秒打断施法,成功脱离社畜地狱。 为了和苏格兰的二人世界,他很乐意动用些小技巧,让他们的相处变得更顺利。 然而在他想直接去找苏格兰时,五月朝宫收到了对方发来的邮件。 “情报有出入……?啊,果然是这样。” 敛起的金色在逢魔时刻晦暗不明,黑发青年将那几行字在视线里来回滚过一遍,明确了猜想: ——组织这次真是拐着弯儿冲自己来的。 苏格兰不清楚这次任务目标是诅咒师,而对方此前也没有经历过与咒灵打交道的任务。 尽管在自己看来,豢养弱小咒灵的诅咒师实在搬不上台面,但对普通人来说着实够喝一壶。 若是自己没给苏格兰提供目标以及咒术界的资料,恐怕对方还被蒙在鼓里。而当苏格兰陷入险境—— 就是试探自己的好时机。 阴鸷爬上鎏金,五月朝宫下意识用指尖荡了下嘴唇,试着反推这一局。 几天前,组织发现了他以咒术师身份在情报商那里留下的‘标记’,又因为作案时间与椰奶酒的‘失踪’时间有所重合,且他们从能力效果来看多少有些相似。 再加上些尚且不明的原因,组织希望用这次的任务来试探自己。 而催眠和言灵都是一种控制能力,组织要的是控制。 至于控制什么,根据那个研究所来看,多半是咒灵。 所以组织的计划就是这样: 先用苏格兰引自己入瓮,再拿诅咒师判断他是否能看到咒灵,以及自己是否与那个传闻里的言灵术士是同一人。 这是敲定了他对苏格兰的在意? 不,组织并不确定。 联想起初次遇到琴酒时对方说的话,五月朝宫就知道,苏格兰并不受组织的全部信任,所以就算有同步的保护措施,那个男人也依旧被当作半个弃子。 因此苏格兰应该是考察官或是…牺牲品。 ——是被自己牵连了啊。 尚未熄灭的屏幕被点了几下,五月朝宫在这算得上恶意的安排下竟是勾起唇角,嫣色之上尽是冷淡的笑。 这主意应该是那位boss出的,不过亲爱的hr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毕竟那也是个咒术…诅咒师? 他对这样的挑战并不畏惧,不如说他当初没把那群情报商昏迷的记忆也删掉,让那场入侵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为了钓出组织的目的。 但现在……水塘里的水蚤竟然想咬自己网里的大鲤子鱼,这可不行。 拨通中介电话,五月朝宫上来就是一句: “黑市价的二十倍,我要雇‘双子’帮忙对付些咒灵……我知道他们有人受伤了,其中一个也可以。” 自由咒术师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他需要在任务里伪装成普通人,再找一个打手来帮忙消灭咒灵,看起来信誉和性格都不错的‘双子’就是优选。 至于他和苏格兰……那当然是继续过二人世界了! 中介相当为难:“可是他们已经不接任务……” “——再按40%给你中介费。” “好嘞!我这就给您办好!” 金钱攻势依旧走势良好。 打三份工的钱当然要花在刀刃上,将老婆本消耗了0.1%的魅魔端详着刚换四天的屏保,末了给烂熟于心的邮箱回了条消息: 【也许我们负责的并不是那一位,也可能…是组织忘记通知你了吧,前辈。】 别管组织什么意思,总之先阴阳一波就对了! 反正苏格兰一定会将今天这件事隐瞒下来,按兵不动,那个男人的性格就是如此。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愈发想要弄清楚组织怀疑苏格兰,而苏格兰还选择留在组织的原因了呢。 至于这一次,会不会是组织和苏格兰连起伙诓骗他…… 不可能的。 那种漂亮纯净的欲望的主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将苏格兰自觉放入信任度白名单里,再把舞台上的观众与演员悉数布置好,五月朝宫便踩着时间来到天台,来到了笼中之鸟的身边。 他看着那对湛蓝携着皎月望向自己,弯了弯眉眼: “晚上好,前辈。” 弃子啊,何必留恋呢—— 既然终将被舍弃,那不如就送白我如何? 21、饿肚子的第二十一天 天台门被轻轻带上,黑发青年步履轻快地走近,一眨眼就到了离诸伏景光近在咫尺的位置。 “等很久了么?”他问。 猫眼男人摇了摇头:“并无。” 现如今,诸伏景光已经充分了解了五月朝宫的性格,荆藤般纠缠不清,又总会在一些奇怪的点上刨根问底。 因此,为避免在任务里节外生枝,他不会让五月朝宫有穷追不舍的机会。 得到回答的青年扫了眼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想着今天还是尽可能别惹苏格兰生气,遂打消了某些试图突破社交尺度的想法,只是软了嗓子问道: “那我的情报可靠吗?” 他摆出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诸伏景光看着那张并未戴着眼镜的脸,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麦,见五月朝宫面露了然,这才开口: “很可靠,多亏了你。” 即便耳机对面是琴酒,可诸伏景光也不是在客套。 这次的事还真得多亏五月朝宫,若不是他的资料,自己到死估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然,这也让诸伏景光愈发确定,不仅是组织疑心五月朝宫,后者貌似也和组织不是一条心。 哪里会有和组织藏着掖着,还忠心耿耿的成员? 所以接下来—— 这场任务就变成了组织与椰奶酒明里暗里的博弈。 把下午的情报铭记于心,已经半只脚踏进咒术界的男人回身走向狙击枪。 他知道,五月朝宫看似横冲直撞,实则做事很有章法。 就连‘骚|扰’自己,也在最初的莽撞过去后吸取经验,一点一滴、循序渐进地温水煮青蛙,时不时猛增火候,将人从头拿捏到尾。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在此刻就离开游乐场。 因此五月朝宫必然会蛰伏起来,暂且按兵不动。 对搭档接下来的计划大致有了概念,也知道邮件里的茶味发言并不能当真。 既然组织想要试探五月朝宫…也许也顺带试探了自己,那必定会让苏格兰和椰奶酒对付那位诅咒师。 而琴酒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找到了。 趴在天台用瞄准镜查看四周,诸伏景光果真在附近的另一栋大楼上看到了那头显眼的银发。 可仅是瞄到就撤开,因为诸伏景光清楚,像琴酒那样的人,势必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他不能注视对方太久。 “调好了?” 身边传来轻语,五月朝宫的声音依旧平和。 诸伏景光没看对方,而是打了个手势,黑发青年便凑近蹲下来: “小心些收尾就没事吧。尽管是闹市区,但到了晚上就是连鬼都不会来的地方呢。” 在黑夜里也白到反光的纤长手指扣在肩背,将有规律的敲击点在布料上: [剩下的人在哪边?] 接收到信号,猫眼男人比了个方向,同时轻声回道: “嗯,不要在第二天被路人发现就好。” [西边。] 耳机窸窣声里,一问一答看似毫无问题。 而得到暗示的五月朝宫眯了眯眼,对这份配合相当满意。 可他才从男人身边站直身子,却见莹白的欲望晃了晃,有与先前冷淡全然不同的温和嗓音响起: “再说,不是还有你在么。” 往后捎去的脚步一顿,五月朝宫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等等,是他幻听了? 苏格兰这态度……怎么好像变了一些? 然而容不得他再细细回味,看着手表指针快要移到指定时间,黑发青年只得将这幻觉般的变化放到一边,微笑着许诺道: “是,放心交给我好了。” 将这句话作为正式合作的信号,猫眼男人敛下所有情绪,专注于狙击枪的瞄准范围。 很快,视野中的画面挪动,衣衫凌乱的目标神色慌张,从巷子里狼狈逃出,想要努力朝什么地方跑去。 约莫四十多岁的诅咒师穿着一身黑,倒与组织的默认配置吻合,惊慌失措的模样也能体现出对方的无能。 确认过眼神就是这个人,诸伏景光聚精会神,在目标进入准镜范围后,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出膛,与大路一步之遥的巷口血花四溅! “完成任务。” 汇报之人嗓音淡漠到极点,仿佛只是抹去了画布上并不和谐的色彩,而琴酒那边则嗯了一声表示收到,未曾多言。 可留在天台上的两人都明白,任务过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试问,倘若豢养咒灵的诅咒师死了。 那剩下的咒灵会怎样? 于击毙目标后的第五秒响起,立于夜色里的大厦忽然震动起来,不安于此酝酿。 紧接着蠕动怪音划破静寂,朝着天台逼近,诸伏景光毫不犹豫站起后撤,下一刻寒意席卷全身! “向后!” 与声音同时反应,冷香自侧后方贴上,诸伏景光只觉一只手钳制住自己手臂,用力将他扯离怪物的攻击范围。 他顺着力道向后退了数步,便觉劲风袭来,原先站的地方转眼便出现了一道鞭痕! 不深不浅,但抽在人身上足以致命! 倒吸一口冷气,猫眼男人迅速平复心跳,定睛向咒灵看去—— 与先前在酒店见过的柏油状怪物不同,章鱼一样的咒灵张牙舞爪,狰狞触腕卷过栏杆,轻易就爬到天台上。 裂成两半的头颅内满是牙齿,咬合在一起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腥臭味沿着爬过的痕迹扩散在空气中。 “这是?!” 是二级,超出预想的咒灵等级。 五月朝宫在心中补充道,脸色略显阴沉。 他知道那个诅咒师咒力低微,平时只能做些故弄玄虚的东西,就算术式占了些红利,但充其量也只能搞到三四级的咒灵。 而现在这种脱离预想的情况…… 似是想到什么,黑发青年眼中厉色一闪,蓦地看向苏格兰耳朵上的那只耳机。 随后他突兀转身,踩着西边高层的视线死角,在猫眼男人的错愕下抬手抚上去,将耳机摸了下来! ——接着直接一个扬手,将这碍事的东西甩给了咒灵! 咔嚓咔嚓,伴随着咀嚼音,黑发青年的神色重新变得温驯,趁着咒灵嚼东西的功夫,笑眯眯道: “虽然这算是能够进一步洗清我们两个嫌疑的东西,但我实在不想让别人参与到我们的二人世界里呢。” 被这番操作惊到,诸伏景光瞠目结舌: “你直接把咒灵解决了不就好了!” 五月朝宫分外无辜:“但组织想试探的,恰好是我能·不·能看到咒灵这点呢。” 诸伏景光:??? “等等?组织不知道你的能力?!” 怎么回事,五月朝宫不应该是被雪藏,但又同时被怀疑,身怀神秘能力的干部吗? ——这次任务不是用来测试忠诚度,防止五月朝宫和背叛组织的诅咒师勾结的吗! 这不对啊! 脱轨的现状让诸伏景光恍惚一瞬,那对湛蓝猫眼更像是被撑开的圆弧,瞳孔都在颤抖,惹得五月朝宫心头涌出更多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怜爱。 而在章鱼咒灵终于有所反应,朝着他们扑过来时,一想到既是证明又是监视的耳机也没了,远处的银发杀手绝对在黑着脸咬牙切齿。 擅于挑战人类底线的五月朝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一声惊呼中抄起猫眼男人的膝弯,抱着人就向天台大门处跑去! “我今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伪装成只能在危急时刻看到咒灵的普通人,带着前辈狼狈逃窜那种。” 边跑边解释,到了近处,五月朝宫直接抬脚勾开半遮半掩的天台大门,从步梯间快步下行: “至于组织,他们当然不知道。” “目前组织里清楚内情的只有你啊,前辈。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看家本事跟别人说?” 不随随便便? ——是谁再次相遇不到几分钟,就当着他的面催眠了交易对象的! 内心的吐槽欲都要具现成小猫呐喊出声,诸伏景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就见黑发青年低垂了脖子将脑袋凑近,黑发都笼到他脸上,似甜蜜的牢笼。 而牢笼之下,则是熠熠生辉、裹满丰盈蜜糖的鎏金: “所以,我又有一个秘密在前辈手里了呢,前辈可要好好握住我的把柄。以及——” “要不要来潜|规|则一下?” 22-30 第22章 第 22 章 这次的情报,你想交换我…… 关于五月朝宫给他咒术界资料, 还顺手发来茶里茶气邮件的目的,诸伏景光在上一秒还成竹在胸。 无非就是争取自己到他那边,外加挑拨离间。 尤其再与组织希望自己监视五月朝宫这件事联系起来, 诸伏景光就知道, 睚眦必报的青年按兵不动之下却决不会坐以待毙,对方必然有了对策。 但有两点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其一是倘若五月朝宫从一开始就在组织,那组织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能力? 其二就是…… “——要不要来潜|规|则一下?” 黑发青年的嗓音带着一贯的轻佻, 在顶楼的风里聚成似是挑逗、但暗藏认真的笑意,于秋日干燥的室内显得潮湿又轻盈。 他说着还将手里搂着的男人往上掂了掂, 跑动之下,怀抱中的身体被惯性操控。 于是当诸伏景光自短暂失重逃离, 重新有所着落时, 被布料绷住的腿肉便主动将青年的手掌陷入半分。 后者未承力的拇指则在闷笑声里,意味清晰地揽得更紧。 诸伏景光:“……” 他预料不到的事还是太多了…五月朝宫, 这家伙怎么屡教不改! ——后辈不许乱摸前辈的腿! 温热颠簸中,猫眼男人深吸一口气, 将兜帽往中间扯了下, 好像这样就能挡住被公主抱的尴尬。 “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放下苏格兰特有的阴阳怪气, 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对此,五月朝宫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可能的前辈,现在放下你的话,万一出了意外我来不及反应就遭了。” 跨下又一级台阶, 灿金色往后瞥了眼穷追不舍的咒灵,语气绵软让人不忍拒绝: “再说, 如果我暴露了的话,组织想必会同样怀疑相处半个多月的前辈吧?所以拜托了,你就让让我~” 诸伏景光:“……” 我让你谁来让让我!还有楼下难道没有咒灵吗?为什么五月朝宫看上去要直接往楼下跑? 他声音压得极低, 听着从怀抱里传来的疑问,五月朝宫同样放轻声音回道: “有啊,数量还不少,但都是些低级的咒灵。” 闻言,那对湛蓝猫眼里疑窦丛生:“那你还跑?” 就算是低级,可蚁多咬死象。五月朝宫这么自信,难不成……? 应了他的猜测,黑发青年在空隙间垂头向下看,面上一派胜券在握: “没事,会有人以适合的由帮忙解决咒灵的,所以我们只要当一对亡命鸳鸯就可以了。” 诸伏景光:……谢邀,这种事还是算了。 自转角拐过,这栋大楼的电梯仅仅只到十八层,剩余三层有单独的电梯。 但由于楼梯间直达天台,且还可以拉开与咒灵的距离,因此五月朝宫并未带着人绕远去坐楼上三层的电梯,而是一口气跑下了十八层。 伸长手臂拍在电梯下行的按钮上,感受到怀中人自觉将自己的脖颈搂得更紧,五月朝宫的心神瞬间漂移,仅挤出0.01秒的时间用来感激安排任务的组织。 随后便清了清嗓,压制住翘起的尾音: “不过我们得将那些东西引到一处,不然以对方的术式,处起散落的咒灵动静可不小。” 那位可是一个人被自己硬请过来的,虽说砸了钱,但不为对方准备好舞台的话,绝对会生气吧。 ——和自己一样行踪神秘的‘双子’,对任务可是很挑剔的。 敛下眸中思索,五月朝宫在进入电梯后终于将人给放了下来。 诸伏景光站稳于电梯内,望着黑发青年沉下声音: “你的资料里不是说,大多数咒术师都没办法做到操控咒灵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咒灵来有目的的攻击他们? “只是不能长时间让咒灵为他们所用而已。” 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五月朝宫解释道: “有些世家或是诅咒师也会豢养咒灵,用作练习,也或许是做些不好的事,比如现在这样——” 电梯打开,嗡嗡的声音顷刻淹没了话音。 诸伏景光看着外面密密麻麻飞近的咒灵,深觉这些东西还是太突破人类接受力的底线了。 黄蜂一样的外形,两侧生长着薄薄翼膜,可口器却如钢针一般长度。 无数复眼从身体的缝隙间挤出,像是带着脓疮的伤口,狰狞着冲击诸伏景光的视线。 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不易察觉的震撼:“这是人类对黄蜂的恐惧诞生的咒灵?” “对呢。”五月朝宫答道。 嘶……人怎么会恐惧这么多东西! 吐槽欲几乎喷薄而出,一想到两个同期每天看到的都是这样奇形怪状的东西,猫眼男人顿觉辛酸。 五月朝宫则带着人趁机往咒灵群相反的方向跑去,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起来,前辈这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这些东西的?” 估算着离出口还有些距离,诸伏景光回答: “和琴酒汇报完。只不过是身体先发出了预警,之后就能看到咒灵从下面爬上来,但是现在……” 视线捕捉到安全出口的幽幽灯光,在五月朝宫出声提醒的同时,男人弯下身子准确避开身后劲风。 眼看不远处大石砖被擦出一条凿痕,诸伏景光抿了下唇,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现在我看不到了。” 五月朝宫:“……等等,所以你现在是?” “是凭感觉在躲避。”! 跑动中,五月朝宫略微凝神细看男人周身的咒力波动。 依旧是比普通人都低一些的咒力,甚至近乎于无。 这样的人只会在最危险的时候看到咒灵,但苏格兰竟然可以凭感觉避开咒灵…… 不愧是苏格兰,总能带给他惊喜! 说话间,两人已经与大门近在咫尺。 这座写字楼大厦的电梯分为内外两部分,他们走的是内部员工的电梯,下去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后门,相当僻静。 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当诅咒师死去,被其短暂控制着的咒灵便没了约束。 可除非是一级或是特级的咒灵,其余大部分咒灵本身并没有什么记仇的概念,能够追来也不过是加害的天性作祟。 ——但有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比刻意命令更有杀伤力。 “等、危险——!” 落后半步的黑发青年厉喝一声,双眼猛地睁大,几乎露出伪装之下的细长瞳仁。 鎏金倒影里,天花板被重压裂开,许是不耐烦再进行捉迷藏游戏,原本被关在十八楼的咒灵找了下来,竟是冲破了吊顶,直直落在了他们身侧! ——轰隆一声,砖石崩碎。 一颗心被悬到半空,眼前仅剩前方那道晃动的莹白。 五月朝宫在这一刻本能舍弃了防御,立刻朝着猫眼男人扑了过去。 他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飞来的碎石,在那对诧异的湛蓝下将人紧紧护在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血肉揉进身体。 随后两人踉跄着避过砸下来的天花板,借势一滚,险而又险地冲出大门,避过咒灵的前后夹击。 面对这突发状况,身后不聪明的黄蜂咒灵来不及转弯,有些甚至扑到了章鱼咒灵的脸上。 二级咒灵直接将弱小同胞尽数挥散,抬起黏黏糊糊的触腕便要往两人那边抓去——! “呲…啪。” 千钧一发之际,焰苗乍现。 有老式打火机的转轮声自身旁擦肩而过。 实战里千锤百炼的五感捕捉到风向流动,借着遮挡,诸伏景光从青年的肩头往外看去。 可他借着月色与火光向黑暗深处窥探,却只见一道看不清面庞的人影。 “喂,躲远一点。” 语气似警告,却带着几分随性,对普通人而言无形的帐于呢喃下展开,充盈在一片湛蓝里。 来者一身黑西装中规中矩,不会暴露半分个人信息,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连声线里的细微特质也一并抹去。 诸伏景光只能判断出闯入大厦的人比自己稍矮,除此之外便只余莫名的熟悉。 可就在他想出声时,与夜空同色的帘幕渐渐淡化,连带走入其中的人一起,猫眼男人立刻意识到这是危机解除的表现。 窥视另一面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吗? 直至西装男人最后一片衣角都消失在视野中,诸伏景光才回过神,借着五月朝宫扶来的手站起身,心下怅然: “那是……?” “是专业人士。” 抱着职场前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衣裤上沾满灰尘的五月朝宫此刻却面带笑意。 他用那对灿金色望了眼沉夜中隐匿的星河,又不着痕迹地扫过躲在草坷中的阴影,这才拍了拍脏兮兮的衬衫,在猫眼男人看过来时出声道: “如果擅自闯入别人的猎场,主人家可是会生气的。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他吧,我们也该退场了。” “不过——” 知道此刻只有他一人才能欣赏到大厦内的冲天火光,五月朝宫蓦地生出几分私心,以至于将话突兀拐了个弯: “你想看到吗,前辈?” ——看到?看到什么? 本想扯着人向车那边撤走的诸伏景光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望过去,就见黑发青年用指尖点在自己眼角: “看到那模模糊糊的帐后隐藏的画面,再然后……” “——看到我眼里的世界。” 潋滟的金湖里轻荡着涟漪,被这样一双眼注视,诸伏景光只觉胸膛的风喧嚣莫名。 就连心脏都被摇晃着,浸透在甜涩的颤栗里。 ……但是不行。 如果他答应下来,五月朝宫又要用那些能力了吧? 组织的人肯定还在附近观察,虽说丢失了能够被琴酒捕捉的信号,嫌疑已经增加了不少。 但这样站在这里明目张胆地使用能力,仅仅只为回应自己的期待…… 太放肆了。 实在太放肆了。 诸伏景光越想越觉得太过任性,不符合卧底的谨慎小心。 可正要拒绝,一股极为清浅的香气便钻入鼻腔。 ——是五月朝宫近在咫尺的呼吸。 “前辈在担心琴酒那边吗?你大可放心,那边我会摆平的,你只要回答一句想看或是不想看。” 如典故里引诱他人堕落的妖鬼,黑发青年用手捧起他的脸。 细腻指腹于胡茬上轻轻擦过,下一秒唇角弯起一抹狡黠。 于是诸伏景光的注意不可抑制地放到那两瓣嫣红之上,看着它们在黑暗里上下张合,嗔出低沉而沙哑的音色: “不过我的建议是——” “别管那么多,让我们先做些快乐的事吧。” * 没有路人存在的后门,身量相仿的两道影叠成一束静谧之花。 夜色下的湛蓝左右晃动,试着定夺那双眼里透露的信息。 怀疑在五月朝宫落下尾音的那一刻,几乎渗透了诸伏景光的每一条神经,活生生把人变作炸毛边缘的猫咪。 “要是想看…会怎么样?”他警觉询问。 能被眼前人暗示快乐……诸伏景光内心瞬间划过无数可能,但无论哪种都不是什么正经展开。 草木皆兵之下,他甚至错觉丛生,深感如今这静悄悄的氛围都染上了诡谲。 黑发青年顺从垂下的发丝更似编织细密的蛛网,隐藏在其后的猎食者耐心等待猎物放松警惕,再一口倾吞: “想看的话,我会用一些行动,帮前辈短暂拥有能够看到咒灵的视野。” 轻柔打断思绪,黑发青年说得乖巧,话里的陷阱却一分不少。 一些行动……听着就不妙吧! 大腿处残留的滚烫一路烧到耳尖,诸伏景光脸一热,正要开口拒绝,突兀响起的铃声却恰好截断了这糟糕的氛围: “你们两个在哪?” 听筒里,琴酒语气极差,似乎没能捕捉到他们的所在。 从来没这么感谢过琴酒,诸伏景光平复半刻心跳,冲五月朝宫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上车,而后在下一次呼吸中回答道: “我和椰奶酒在大楼楼下,现在正在撤离,有个奇怪的人进去大厦了……琴酒,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遭遇到的事?” “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怪物是什么?还有刚刚进去大厦里的人,你不会是隐瞒了什么重要情报没有通知我们吧?” “你甚至耳机坏了之后都没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也没时间接,但你作为行动负责人怎么也要意思意思才对……” 诸伏景光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他看了在打手势,比了一个‘泫然若泣’表情的青年,接着道: “椰奶酒都吓坏了。” 琴酒:???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要感谢五月朝宫的激发,否则诸伏景光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冤枉人。 对面的琴酒显然也被这操作给震慑住了,大抵自知亏,也从来没人能质疑top杀手,导致琴酒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事出有变,之后我会把相关的情报传给你,你先带着…那个吓坏的,按原计划撤离。” “可是枪还在——” “你不用管。” “那进去的是我们的人么?”猫眼男人明知故问。 “……你不用管。” 那边似乎咂了下舌,诸伏景光坐到副驾上,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看来五月朝宫找的帮手确实是出乎组织预料。 “还有,”憋着气,银发杀手似是想到什么,情绪一下子多云转阴,从牙缝里挤出警告: “告诉椰奶酒,再打电话不接就好好解释——” “稍等一下。” 虚握住男人的手腕,五月朝宫将脑袋凑近,一字一顿道: “琴酒,你可真会挑时候啊。” 他语调像是扭着劲的麻绳,一句话拐出七八个弯。 听着莫名耳熟的诸伏景光稍作思考,忽然顿悟。 ——这不是自己最近和组织其他人讲话的腔调吗? 而学人精此刻正抬起另一只手掰着手指,细数琴酒的罪行: “让我算算,两次…这次就记第二次好了,原本我想给苏格兰一个——” 嘟嘟嘟—— 挂断的电话出现忙音,诸伏景光为此抽了下眼角,嘴边弧度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似乎都能想象到琴酒戳在按键上的力道。 见身边人那漂浮的欲望愉悦地跳了一下,五月朝宫也跟着笑出来。 他松开对方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惊讶得十分浮夸: “啊,放静音了,这么一看还真有些对不起琴酒。” 不,对不起是不可能的。 他在踏上天台前就开了静音,就是怕有人打扰他的二人世界,反正五月朝宫从不担心有人找他,因为下班之后他从不接电话。 苏格兰的除外。 将手机收好,黑发青年熟练地打着火将车子开走。 凝视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大厦,就这么体贴地把帮手扔在那里不管了。 毕竟他们互相都不想知道彼此的身份,这份心照不宣,对方想必会满意的。 “说起来——” 拐过下一个路口,五月朝宫瞄了眼从挂断电话就没怎么出声的男人,踌躇片刻开口道: “前辈也知道吧,你这次是被我连累的,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看着车窗外晃过的建筑和逐渐丰富的灯火,诸伏景光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是搭档。” 搭档啊。 顿觉喉中干涩,五月朝宫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忽略了这份从心底爆开的甜,眼神却不自觉向苏格兰那边飘去。 视野范围里,莹白欲望依旧平静,就如狙击手那从来不会颤抖的手,将男人的真实情感坦坦荡荡暴露在外。 苏格兰,他真的不在乎被自己拖累,最起码这种程度不在乎。 那他要怎样才能将对方的情绪调动起来,又要怎样才能看到欲望深处的红? 将问题暂且搁置,决定回去多问问网友和老板,五月朝宫决定让搭档再开心些: “琴酒那边应该也遇到了些麻烦事。” “我了解。” 对此诸伏景光并不意外。 想起琴酒负责的另一目标,诸伏景光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完完全全掌控着这狩猎场。 不过作为行动小队的一份子,最重要的情报人员,五月朝宫不应该把情报给他们人手一份吗? 将这疑惑看在眼里,误会了的黑发青年偏头看向提问人,道: “别担心,即使他不知道这些情报也没关系,组织应该有对付的方法。” 况且那家伙也算是个诅咒师,摆脱些三四级的小喽啰还是没压力的。 ……吧。 他错将诸伏景光的思索当作对同僚的担忧,心中虽略有酸涩,但还是温声安慰,却让猫眼男人一愣: “你没告诉琴酒有关任务目标的情报?” “嗯?”五月朝宫闲散的语调里满是直气壮:“当然没有,这可是给前辈一个人的情报。” ——是独家。 既然苏格兰都不喜欢琴酒,总和对方呛嘴,那自己也没必要给琴酒什么特别关照。 解了对方的意思,对这种丝毫没有团队精神的人,诸伏景光想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可是一个行动小组,万一任务失败是因为五月朝宫知情不报,那组织的疑心病会更严重了吧! 在心中摇了摇头,光影交织间,诸伏景光远望窗外逐渐繁华的霓虹,突然想起之前青年的未尽之言。 于是他问道:“你刚刚在电话里,要和琴酒说什么?” “电话里啊……” 青年动了动嘴唇,声音隐没在车流的喧嚣中听不真切。 而意识到这一点后,五月朝宫只是朝不明所以的男人笑了下,几分钟前的意动就“咚”的一声,扎进心中深潭。 “没什么。”他淡淡开口。 将这反常的缄默记在心里,今天经历了太多的卧底在平稳行驶的车内放松身体。 他试图沉下思绪,可一闭眼便是黑发青年在大厦外看向他的金眸,混杂着雀跃和期待,被打断后则淌过微不可查的失意。 ……椰奶酒,五月朝宫也期望自己看到他眼中的世界吗? 老实说,诸伏景光也想遂了这人的意。可他也知道在那种关头,多走一步都要多承担一份风险。 五月朝宫的身上充斥着赤|裸的暗示、不确定性,就好像一直潜伏于暗处的游蛇,可他偏偏又有自己无法拒绝的善意。 没错,不止这次。无论做得详细的情报还是细枝末节,诸伏景光都能看出五月朝宫对自己投入的情感。 ——那是善意,如假包换。 并非只是不希望圈定的猎物脱离掌控,而衍生出的‘诱饵’。 从暧昧里脱出的确实是善意没错,甚至还有更加深邃的希翼,只是或许连对方也不曾察觉。 所以在诸伏景光心里,即便五月朝宫再底线蹦迪,只要不真正触及底线,都可以挽回。 可也正因那份情感过于特立独行,就像天地间的月光仅眷顾他一人,正直的卧底才会自心底生出那样几乎可以称作自大的心思: ——或许必须要自己来,才能拉住对方。 他没办法舍弃掉这样的人,把对方丢在这里,丢在沟壑中独自离开。 可将灵魂都袒露的那一天离得太遥远,况且他下午才刚刚接触到咒术界。 为此他也需要做些准备,迎接对方眼里的世界。 “不过——” 思绪被挥散,黑发青年忽地转过头,看着男人不说话了。 被那对金色的漩涡注视,诸伏景光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对方剥开了的感觉,犹如暴露在空气下的蚌肉,不适应地往车座里靠了靠。 而猎食者则在这时眯起眼,似笑非笑: “前辈,你真的很喜欢打听情报呢。就像猫咪一样,本应对着深渊止步不前,却会因为某些好奇心伸出脚。” 不论什么表情都能在那张脸上扯出艳丽,一时不察看呆的诸伏景光吞咽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避过这个敏感话题,发起者便善解人意地将之略过: “那既然琴酒让我们直接撤离,今天的事也有他安排不利的锅,报告还需要我写么?” 诸伏景光没想到对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一瞬间有种自己兴师动众的错觉: “……应该不用,你这么不喜欢写报告?” “毕竟我是社畜啊前辈,工作日要早九晚五的,今天也是将将避开加班才准时来做任务的。” 在凉风中眯起眼,五月朝宫的话半真半假:“当然,跟前辈一起的话不算加班。” ——算是约会。 已经能够解对方潜台词的诸伏景光:“。” 造孽啊。 他心说哪里有这样神秘的社畜,随后想起屡次跟丢五月朝宫的侦探,感到心累的同时,却又升起几分不服输的劲头。 这次风波过去,就去找在情报组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幼驯染好了。 诸伏景光从组织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知道降谷零如今确实受到组织信任,那么对方也许会知道些内幕。 将复杂悉数藏匿,诸伏景光知道,这个组织早已不再是单纯的跨国犯罪组织那样简单。 看不见的咒灵,隐藏的信息,以及…… 玻璃反射的光影下,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在深沉的背景色里,就如同站在世界深处的黑影。 五月朝宫,组织到底为什么要试探对方,又为什么不清楚对方的能力? 他真的是在很久之前就加入组织的吗? 以及对方的过去,对方的身世乃至一切—— 除了那仅在一瞬流露出的脆弱,五月朝宫其余时间都掩饰得很好,这让诸伏景光有些无从下手。 但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等等。 看着熟练打着转向的青年,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椰奶酒,你会开车吗?” * 无论上班亦或兼职,自带的空间跳跃能力都远比私家车要好用,所以黑发青年的驾照只是起到了装饰简历的效果。 也就是说—— 五月朝宫,驾照落灰五年,归来仍是零公里无事故。 而无证驾驶的马路杀|手就算开得一手好车,也让诸伏景光属于警察的本能呜呜直响。 因此黑发青年被苏格兰前辈一怒之下赶出了驾驶位,近乎一米九的个子缩在副驾的安全带下,老实得像被缝了嘴。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二十分钟后被无情狙击手丢到了路边。 “真冷漠呢…不过还好,把我放在这里,证明苏格兰心里还是有我的啊。” 扫视一圈周围景色,在看到那条离熟悉公园仅差一脚油门的小路后,五月朝宫轻笑一声,自我安慰。 旋即他无视身后的有害垃圾回收处,任低语被晚风吹散,了衣服独自向公园走去。 幸好今天穿的是浅灰色衬衫,即便在地上滚了个来回,也不会出现过于泥泞的印记。 所以五月朝宫才可以用这副样子直接见人,而非空间跳跃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迎接这恶客。 止住脚步,依旧是公园秋千处,本该皓月当空的夜晚却不知何时起了雾。 水汽萦绕下,佝偻身影自死荫中踱出。 影子一般的式神围绕周身,缝合线横贯额头的耄老微眯双眼,怪笑着将路尽头的青年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剜过一遍,这才将声音咳出喉咙: “呵呵…你果然能看到。” 慢条斯挽起袖口,五月朝宫摊开手,分明是极为无害的动作,却让来人感受到了针芒带来的刺痛感: “能看到又怎样?” 直视那双眼,仿若有细小的刺豁开皮肉,伤口却在牵引下再度闭合。 舍弃仅为苏格兰这个人才装点上的温顺,黑发青年的眼神过于锐利,像一把无鞘的刀,其中寒光惹得老者往后退了半步。 而刀刃本身则若无其事地往前,最后站定在两米远处,弯出一个似乎在看死人的笑: “我能够看到咒灵,或许还有什么稀有术式。你们想要看到的,难道不是这样的结果吗?” “我们…?” 老人同样笑起来,眼里乍看上去尽是诡异的包容: “不不不,我想看到的并非如此。况且,我和你的组织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无论是我的猜测,还是你和我的交谈,都不会泄露出去,你大可放心。不要这么有攻击性,五月先生,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他说得亲昵,态度又着实不错。 可五月朝宫只是按照对方的方式,将老者从头打量到尾,又重点关注了一眼脚边的式神,随后意味深长道: “要被你算计、只有利用关系的朋友?敬谢不敏。” 五月朝宫早就见过老人身边的同款式神。 无害的一只攀附在草坷里,在他和苏格兰冲出大厦站起身后,就立刻围了过来,显然是找到了目标。 而式神念出的地址刚好在这公园附近,只不过苏格兰和自己心有灵犀,给他放的位置很凑巧,让他不必再空间转移过来。 将思绪搁置,黑发青年站姿随意,周身却没有任何弱点。 见状,老人笑着露出黝黑牙齿,终于将目的暴露出来: “你的催眠能力,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么?” “你就为了这个约我见面?” 眉峰轻轻挑起,五月朝宫轻呵一声,声音里讽刺之意明显: “真对不起,那个需要有爱。” “嗯……等一下,爱?” 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这个词语,老者思躇半晌,语气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难道不是其他情绪?” “你以为的是什么情绪?”五月朝宫笑了。 “如果对我没有一点好感,我是没办法催眠你的,这也是我说你我不可能成为所谓朋友的原因。” 就这老头摆明了来算计他的样子,你跟谁俩‘我们’呢? 他说得很真切,而老人端详半晌,似乎认定了什么道,神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失望浮于表面: “太可惜了,那你也不是它了。” ——它? 敏锐知觉这个‘它’不是什么好词,可五月朝宫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再继续耽搁下去,自己就没办法按时睡觉了。 至于明天是周末可以随意休息? 不,回去后他还有其他事,还是早点处完这边吧。 说不定苏格兰明天会约他出去呢。 想得很美好,黑发青年将手从口袋里抽出。 被提前挽上去的袖子由纽扣钉住,露出爆发力十足的线条。 而在五月朝宫将手指指向前方的一瞬间,老人的背后蓦地窜起一阵寒意。 仿若被蛇蝎盯上的感觉让他迅速转身,不惜将后背暴露在黑发青年面前,可他来不及应对,下一秒视线就被黑暗悉数填满。 只见路灯之下,一直乖巧匍匐的影子式神自脚边暴起,顷刻间吞没了老人的身形!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咀嚼声渐次平息。 影子发出满足的呼噜,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恶狗,将主人的血肉尽数吞下后抖了抖毛发,消失在了灯光中。 仅留下一地衣物,有一部分还沾着细碎骨茬,遍布鲜红,看来又会为东京都的悬案增添一笔诡谲色彩。 放下手,五月朝宫在那红艳前驻足片刻,唏嘘道: “虽然你对我没有好感,但却对自己的式神喜欢得紧啊。” 挥开雾气,将淡漠的一瞥丢给那滩凌乱,黑发青年拢了下略显凌乱的长发,转身正要往公寓方向走—— 脚步停驻。 那位老者额头上的缝合线,貌似不是什么做手术才落下的印记? 方才他调动对方‘对式神的好感’时,似乎只是机械性地从躯体中榨取了好感,而非从真正的想法中获取。 ——仿佛那具身体与大脑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蹙眉站在原地,五月朝宫思考片刻,并没能抓住什么关键。 加上远处巡警的交谈声正逐渐靠近,他也就歇了心思,同时放弃了徒步回家的念头,直接进行了空间转移。 不管了,回家要紧。 再说,手机里刷满屏的line他还没处呢,总不能一直放置网友吧? * 回到家后收拾好,五月朝宫便照例来到沙发前,任由自己陷入绵软中。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干躺着,而是从冰箱里拿了糖块放在茶几上。 粉色的软糖被丢在冷冻室后硬度十足,从盒子里捏出时还带着些许冰霜,凉意沁透半截手指。 猩红舌尖卷入冰凉糖块,黑发青年躺在沙发上舒展身体,待甜味融化在唇齿间,这才拿起手机敲了几行字: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刚好对应上了你说的吊桥效应,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似乎真的缓和很多。] [所以……还有其他攻略方式么?] 即便是深夜也总是在线,夜猫子网友在现实友人的疑惑下放下电动,兴冲冲发来自己看书搜集到的追人姿势: [有有有!] 对面打字速度螺旋升天: [比如疯狂示好后若即若离,这叫欲擒故纵;在阴雨天站在他家门口淋雨装失意叫博取同情,还有…等一下我去找找,总之我这里的攻略超级多,你就放心用!] 大致扫了一眼,五月朝宫回道:[淋雨我大概已经用过了,效果也不错。] 还得靠人类解人类,自己前面的手法还是太激进了。 [哇哦,想不到你这么快,好好好!那你打听到那人喜欢什么了吗?] 喜欢什么? 黑发青年没有任何犹豫: [他喜欢八卦。] ——他喜欢情报。 [八卦啊……那可能仅限你们公司里的八卦?可恶,我的校园八卦倒没什么可讲的!] 网友发来的内容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想要帮忙但无能为力’的憋屈感,五月朝宫想象着女子高中生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失笑: [没事,关于这方面我已经有构想了。] 经过这几次的任务,终于再三确认了苏格兰的喜好,五月朝宫就打算将之前在组织内外构筑情报网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并且他还要把留在咒术界那边,以备不时之需的情报网扩大一些。 这样无论苏格兰以后想要得到哪一边的情报,自己都能够满足那个男人。 否则对方去问其他情报贩子,自己又会损失与苏格兰亲近的机会了。 既然在未来,自己身边只会有苏格兰一个人相伴。 ——那么苏格兰的身边,也合该只有他才对。 这样想着,黑发青年垂下眸中灿金,与网友道别后,又给亲爱的前辈发了晚安,就打算点开地图导航。 他想趁热打铁再去催眠几个情报商,给自己的‘送礼之路’添砖加瓦。 虽然五月朝宫并不热衷于对陌生人使用能力,甚至在出版社工作时,还会戴着能够限制能力的眼镜,不过用在追人方面还是可以的。 这好像就是satou酱说的双标? 但是,对未来伴侣上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脑内搜索一下在情报贩子那里得到的信息,五月朝宫点了点指尖,在茶几上敲出一串清脆的音。 记得组织里,那个情报搜集能力相当不错的家伙…… ——是叫波本? 那么就先从对方这里开始好了。 念头刚起,突然,邮件提示音响了一下。 五月朝宫将息屏的手机按亮,在看到发件人后迅速点开邮件—— 随后他睁大了眼睛。 【这次的情报,你想交换我的什么?——Scotch】 第23章 第 23 章 我想换为期一天的、前辈…… 安室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于清晨的咖啡厅里尤为明显。 对此, 金发服务生只能坦言,说最近有些换季过敏,让同事榎本梓的担忧消散些。 鉴于安室透三天两头请病假的行为, 妥妥一个肌肉发达的病秧子, 轻易就让女同事相信了这份说辞。 但也正因如此,在他打第二个喷嚏的时候,就成功收获了隔壁女子高中生随身携带的抗敏药x1。 委婉拒绝了药片, 金发服务生收回托盘重新回到后厨,这才长叹一声, 揉揉酸涩鼻尖。 按照隔壁国家的说法…好像是一想二骂? 安室透心说要骂也该骂作恶多端的波本,反正是骂不到他降谷零身上, 便借着洗碗的功夫, 复盘昨日与贝尔摩德的交谈。 顶层餐厅内。 女郎于音乐变奏后,撤掉了前面过于危险的话题。 她将鬼魅纵横的世界留给深沉黑夜, 自己则在灯光下晃动酒杯,透过清亮酒液看向对面的人: “抛开这次的任务不谈, 听说黑麦被调走了呢。” “哦?那家伙不会被调去拾荒了吧。”* 金发青年不无恶意地揣测, 随后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指尖, 询问起幼驯染的情况: “但苏格兰的嫌疑,我记得还没洗清…换人了?” “是哦。”贝尔摩德应道: “不过也快了,只要他和那位新人一起得到组织的信任,就能照常出任务了。” 她说着笑起来, 眉眼间风情一挑: “按照新人君的风头来看,他们应该会很快‘杀出重围’的。” “新人……你是说椰奶酒?” 对于新人, 安室透大概有些微薄印象,据说和琴酒关系不错。 可当他将这个说法透露出来时,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笑声: “噗……波本, 你听到的版本竟然是这个?” 耷在肩头的金发微微颤抖,贝尔摩德拂去眼角泪花,挪谕道: “大名鼎鼎的波本竟然不知道,负责情报的新人椰奶酒,可是琴酒的眼中钉呢。” “哦?” 不仅收获了幼驯染身边新人的代号,还得到了与之前所听有出入的消息,安室透摆出聆听的姿态: “可我听说,椰奶酒是琴酒带进组织的。” “话是如此,但——” 对被套话本不在意,但顾及一些事,贝尔摩德只是将手指抵在唇边,模棱两可道: “嘛,总之你见到他后说不定就清楚了呢。” “——关于椰奶酒和琴酒的关系。” 好奇心被勾起,心痒难耐,仿佛羽毛骚弄。 金发深肤的青年将手边杯碟放好,擦了下手,暗下决定。 椰奶酒么…最近找个时机去和hiro碰面,顺便探探椰奶酒的底好了。 但最想的方式还是先从椰奶酒那边接触,至于hiro,则是营造偶遇为好。 毕竟自己和情报组的人有交集合情合,而在接触时与对方的搭档苏格兰见个面,也再正常不过了。 深思熟虑的表情瞬间撤下,金发青年换上营业式笑容,回到前面继续招呼客人。 他对幼驯染的专业水平很放心,但跟阴险的情报人员搭档,说不定还不如和该死的黑麦一起来得舒服。 尤其是不论椰奶酒和琴酒的关系怎么样,对方都是琴酒领进来的人,而被琴酒看好的能是什么良善角色? 一个阴险狡诈、态度蛮横、昼伏夜出的犯罪分子形象缓缓浮出。 安室透端在托盘里的咖啡波澜不惊,心中却风雨交加,恨不得立刻将诸伏景光身边的邪恶组织成员驱逐出境。 ——而就在此时,门口风铃脆响。 高挑身影推门而入,金发青年驻足回望,发现是每天按时打卡的某位责编。 依旧是衬衫西裤的简约风格,唯一变化是完全放下的长发…… 不。 安室透眯了眯眼,发现与束着低马尾的形象略有不同,这位编辑还别了一枚领夹。 两颗小小的海蓝色宝石嵌在银链两端,随步伐小幅度摆动,合着黑发青年周身近乎满溢的幸福感一起,看得人不自觉微笑起来。 五月先生,看起来是有开心事呢。 早就摸清了五月朝宫的作息和口味,在青年颔首示意后,金发服务生弯起眉眼迎上去,拿着菜单问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套餐吗?” 作息规范的人通常也有着固定的饮食习惯,可这一次,五月朝宫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不,今天来两份早餐,有一份不要咖啡,换成……” 他迟疑片刻,“有椰奶吗?” 安室透微怔,旋即快速答道:“当然。” 五月朝宫点点头:“那就换成椰奶吧,我要外带,麻烦你了安室先生。” ——外带?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安室透下意识思考起来,想到对方不同以往的打扮以及难压的嘴角,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于是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还是第一次看到您打包呢,是跟那位一起吗?” 从昨晚开始心情持续愉悦的黑发青年肯定道:“是,他今天让我帮忙带早餐。”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服务生的感慨真心实意。 他很好奇这位编辑口中与之破镜重圆的男人是怎样的存在,不过既然是外带那就没办法了。 但看这个进展,说不定很快就可以一起来咖啡厅吃饭了吧? 见证一对普通情侣解开误会的全过程,可比挖门盗洞,却只为去见组织成员要好太多。 这样在心底喟叹一声,安室透便又前往后台,料食材去了。 * 待拿到外带双人餐,五月朝宫便告别安室透走出店内,脚步轻快地拐过一条巷子,陌生的车便映入眼帘。 而驾驶位上则是熟悉的人。 打开车门,五月朝宫俯身落座,将袋子里的三明治交给男人,又递过椰奶,这才问道: “明明时间充裕,前辈为什么不到店里去吃?” 这样他也好给安室先生介绍一下苏格兰啊! 要知道,他和苏格兰能拉近关系,可有安室先生的一份功劳呢。 “最好少去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行动组,容易被认脸。” 对于五月朝宫语气里暗含的期待,诸伏景光只是随口给出很组织成员的答复,便无视对方将饮品换成椰奶的私心,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下去—— 随后他就傻了。 这个三明治……和自己做的味道重合度近乎100%,但又有些不一样。 ——像是他教zero做的。 但怎么可能,诸伏景光率先否定。 无论是组织的波本,还是公安的降谷零,都不可能放着正事不做,跑来一家咖啡店当服务生吧! 暗笑自己的多心,就连五月朝宫提过一嘴的三明治味道也要来试试,当真是草木皆兵。 不过,咖啡厅…有机会就来看看吧。 压下繁乱思绪,诸伏景光吃过早餐,侧头看向黑发青年,正好与那对灿金撞上视线。 他轻声道:“想好要什么了吗?” 这态度堪称和蔼可亲,温柔嗓音掠过,直把还在云端漂浮的五月朝宫吹得心旷神怡。 一向先发制人的魅魔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总觉得此刻的苏格兰像抛开了假面,为他袒露了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配上那轻轻摇晃的莹白欲望,绵软得仿若风一吹就软乎乎飞走的云朵。 于是五月朝宫也放轻声音,“还是公平交换?” 诸伏景光应下:“是。”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想欠五月朝宫太多人情。 尽管五月朝宫对他有算计,有…图谋不轨,可他在最开始对对方也存了利用之心。 于是他们的关系就变作海滩岩石,潮涨潮落间被浪花牵引着。 任凭海水拉扯,反复厮磨,也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点。 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将之继续维持下去。 ——直至蒙盖秘密的帘幕被悉数揭开的那一天。 所以在考虑到昨夜把人丢在半路的行为,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后,诸伏景光才会给对方发去邮件,丢个甜头算作补偿。 当然,其实还有一点。 他想见识见识,给五月朝宫一根杆子,这人能蹬鼻子上脸到什么程度:) 对此间心路历程全然不知,已经拿到杆子的青年稍加思索,摊开手状似无奈道: “可我对昨天的情报其实没什么概念,前辈觉得那些情报值得多少呢?” 他顿了顿,补充:“用日元衡量一下好了。” 明显没想过这个,男人眼神游移片刻,说出一个不确切的数字: “算是几百万?” 这样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情报,价格高些总没错。 只是那幼稚园画风的情报明显十分初级,被逐渐喂大胃口的男人思躇片刻,提出了再加码的申请: “有关咒术界的其他情报你还有么?我知道昨天那些只是入门级。” 五月朝宫想也不想拒绝了:“前辈,那边的世界很危险。” 凝视那对写入执著的猫眼,末了,黑发青年无奈让步: “好吧,但现在肯定不行,未来我会一点点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过于迅速地知晓咒术界与咒灵的存在,对普通人而言绝非好事。牵扯其中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他可不想让苏格兰有什么闪失。 听出其中隐含的意思,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地张了张嘴,“你是要和我一直搭档?” 这回轮到五月朝宫惊讶了: “当然,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可不是屈服于组织的搭配。” 想起先前猫眼男人对他有意无意的躲避,黑发青年忽地向前凑去,鎏金色刹那蒙上阴影,让男人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做搭档,前辈可就没办法了解那段过去了,我们的猜谜游戏你要自动认输?还是说……前辈起了换搭档的心思?” 氤氲在耳边的咬字到最后只剩气音,可诸伏景光却能感受到其中重量,危险雷达本能发出警告。 暗道不妙的卧底往后挪了挪,努力不与那对鎏金岔开视线: “我不会换搭档…你想好了没有?” 放任男人与自己拉开距离,闻言,半个身子都要凑到驾驶位的五月朝宫眼底闪过一丝捉弄之意。 他在那对湛蓝的注视之下牵过对方的手,食指搭上虎口薄茧,声音里像掺了蜜: “那我想换为期一天的、前辈的使用时间。” ……什么? 为期什么?什么一天?使用谁? 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狮子大开口,诸伏景光喉结上下滚动,一时宕机。 见黑发青年朝他看来,一对金眸飞出暧昧气息,蓦地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牙齿咬住舌尖,警视厅的卧底强装镇定: “只是一天的时间竟然抵这么多,你对我还真是期待甚高。” 他本意想让人换个条件,谁料收到阴阳怪气的青年不但没当回事,反而一歪头: “前辈觉得不等价吗?” 似是思考片刻,五月朝宫忽地绽开一抹笑容。那笑几乎勾魂摄魄,看得卧底警察直接晃了神,就听搭档发出了魔鬼发言: “那就再加上一个束缚吧。” “——今天一天,前辈都要听我差遣。” 伴随这霸王条款一同拂过耳畔的,还有呼吸间缠绕过来的冷香。 诸伏景光正要后撤的身子蓦地一僵,就见黑发青年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紧贴着皮肤,游蛇般滑入衣袖。 下一秒,温热掌心包裹手背,体温相互交融。 修长五指在布料中缓慢张开,将紧绷的袖口撑起,直至连帽衫衣袖的螺纹都被涨得错位,这才抽出手将热度带走。 而后五月朝宫抬起手臂,将残留余温的指尖碾在唇瓣上—— “那么首先,我想请前辈陪我回趟家。啊,放心好了。” 嫣红罅隙有软舌探出,带着几分刻意四下游走,最终刮蹭在唇齿间,留下一串饱满水声: “只是想让前辈做一些……你完全能做到的动作而已。” 第24章 第 24 章 怎么会有人在做那种事之……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眼前一黑。 五月朝宫—— 他这哪是蹬鼻子上脸, 这分明是要蹬鼻子上我啊! 初次试探搭档底线就惨遭滑铁卢,因为当事人绝望地发现—— 搭档根本就没有底线。 椰奶酒到底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怎么满脑子都是只能放到午夜档的暗示! 最主要的是…… 无声对峙中, 猫眼男人张了张嘴。 那对鎏金中不仅有挑逗, 还添了几分认真。 而恰恰是这认真,让诸伏景光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他尝试最后的挣扎:“你一定要这个交易条件?” 他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黑发青年狐狸一样眯起眼:“是呢。” 诸伏景光:“。” 很好,他错估对方的无耻程度, 骑虎难下了。 这边诸伏景光内心天人交战,盘算着要不要答应。 罪魁祸首则挂着玩味笑意, 细细扫过男人发丝下泛红的耳廓,顿觉有趣, 忍不住再度凑近, 几乎是偎着对方半边身子,捻了下那饱满的耳垂—— “怎么样, 前辈?我可是去过你家了,礼尚往来, 你也应该来我家看看才对。” 他本没想再搞什么艳色暗示, 但见对方那样紧张他的动作, 一时间玩心大起。 不曾想方才还运筹帷幄的人竟会露出这般情态,搭配那躲无处躲、最后只能急得乱飞的莹白欲望,竟让这个男人比任何时刻都要显得…… 可口。 让他迫切想掰开那壳中柔软,搜刮内里香甜汁水。 但是不可以啊…黑发青年无声叹气。 他要让苏格兰主动将所有、将一切都心甘情愿地展露给自己, 为此他可以忍痛搁置送到嘴边的餐前甜点。 直至樱桃熟透,散发馥郁香气。 想清楚后续攻略的五月朝宫只是笑了笑, 便打算收回前言。 可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男人却捉住那两根在耳垂上搓揉的指头,掌心滚烫热意烧得五月朝宫一怔, 错过了那对猫眼里迸出的无奈。 ——于是视线相对,只剩冷硬依旧。 “好,我跟你去。” 诸伏景光的声音无比平静。 * 从咖啡厅到五月朝宫的公寓也不过几步远,因此五分钟后,公寓门前就多了两双鞋。 一双是皮鞋,一双还是皮鞋。 看上去活动更轻便那双站在左后方,鞋跟轻轻磕在地垫边缘,溅起小小埃粒。 而另一双鞋的主人则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却并未开门,反而转过头看向身后人,低低笑出声。 诸伏景光实在遭不住这诡谲的笑,但他已经豁出来闯一趟龙潭,因此只是将唇抿到微微泛白,压低声音道: “看什么?” 黑发青年神色温柔:“没什么,前辈。” 他说着便抬起手中还带着体温的钥匙,用极轻的力道将之送入狭小孔洞。 旧公寓的门不甚灵敏,可五月朝宫仍不打算去换。 于是钥匙只能在拧过两圈半后,于锁眼里横冲直撞,再加上青年嘴角自下车起就不曾放下的弧度,看得站在后面的男人一阵心惊肉跳。 直至“嘎哒”一声轻响,五月朝宫这才收回看向男人的视线,在那团突然活跃起的欲望前弯起眉眼,不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进来吧。” 诸伏景光几乎同手同脚走进房间。 他依照五月朝宫的引导脱了鞋踩进屋子,随后得到了对方的询问: “茶还是果汁?” “……白水就好。” 职场精英的家中摆设竟和安全屋格外相似,沙发都落在中央。 坐在边缘端详手中白水,诸伏景光看着可以称为雀跃的身影钻入书房,由衷祈祷对方不要玩儿的太花。 …不对!还是祈祷一下五月朝宫只是和平时一样,看他乐子的成分居多好了。 不然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根本没办法直视这人!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的手却不自觉将杯壁握得更紧。 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和清醒着知道自己要被是两回事。 而尽管早就知晓卧底肯定会牺牲一些东西,例如舍弃底线,例如双手沾满热血,但诸伏景光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的是…… ——他惶恐,他不敢细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坐立难安之下,温热的水逐渐放凉。 也就在这时,一头扎进书房就没动静了的青年终于拎着工具箱走出来,将之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卷软尺。 灿金色眸子瞄了眼正反的刻度,随后又飞到没有窗帘的窗户上。 末了,五月朝宫似是不满意地摇摇头,走到诸伏景光面前道: “前辈,还是跟我来一下卧室吧。” 诸伏景光:……来真的啊! 压过来的影子笼罩在身上,男人迅速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跟在五月朝宫身后,慢吞吞挤进那扇门。 卧室装潢简约,仿佛主人家只是回来睡上一觉,平时就放着床落灰一样。 房间里总共也没什么家具,窗帘紧闭,犹如密不透风的幕布,使房间即便在白日下也稍显昏暗。 这是一处背阴的房间。 五月朝宫转过身,借着黯淡的室内光打量对方,嘴上叮嘱,眼底则擦过一丝晦涩笑意: “你站着别动,接下来由我来就好。” 湛蓝色在睫毛的眨动下消失又出现,诸伏景光应了一声,指甲嵌进掌心,硌得皮肉有些发疼。 就见那磋磨他神经的青年拉近距离,将软尺一抻: “我量一下尺寸。” 诸伏景光:“?”这也要量尺寸? 未等他将某些情景重现和量尺寸的关联打通,黑发青年便已来到身前,清冽冷香再度填满周遭世界。 诸伏景光默然看着对方拿软尺两头抵住自己肩膀,随后在袖珍本上记下数字,就打算继续测下一个数据,终于迟疑道: “你就想量个肩宽?” 镜片光一闪,他这才发现眼前青年重新戴上了那并无度数的眼镜。 而五月朝宫则放下手否定: “不,还有别的,三围数据都需要。” 看着逐渐睁大的湛蓝眸子,恶趣味得到很好满足的魅魔差点破功,迅速端正神色道: “咳,我是想到上次前辈的衣服破了……你应该很喜欢那件黑色的无袖吧?” 诸伏景光狐疑:“所以,你——” “我想趁着今天都有空闲量一下尺寸,再去商场买几套衣服,前辈肯定不记得自己的三围,所以我来帮你量一下。” 他停顿一下,面上当真有几分歉意,“算是我扯坏前辈衣服的赔礼。” “而且前辈说了要陪我一天的,也默认让我摆弄了,难道要反悔么?” 诸伏景光:? 不是,首先,你怎么确定我不记得? 其次那些话根本就是故意引导吧! 被这么一搞,诸伏景光简直要被气乐了,无形中悬着的心却也放下去。 可在房间主人说了句‘伸下胳膊’,并且自己还张开手臂照做后—— “还有最后一个数据……啊,是胸围呢。” “可不要乱动哦,前辈——” 话音刚落,身量相仿的躯体贴近,两人的影子在自然光下缓慢靠拢。 最终于床单上交映重叠。 诸伏景光只觉对方虚虚环抱上来,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衬衫衣领往前送来,差点贴到自己的颈间。 接着胸前泛起凉意,软尺隔着衣料摩擦皮肤,带起的感觉让男人浑身一抖,匆忙抬眸就对上了身前人的眼睛—— 垂下的黑发截去小半视线,也将昏暗下的鎏金切割成细碎光影。 迷离之下,那些光似乎折出了爱心的形状,某些时刻又将瞳仁从中间拉长,曝露出独属于狩猎者的、残忍的天真。 似梦似幻间,似乎又有几片单薄的黑羽从空中抖落,飘飘扬扬。 过于超脱现实的情景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直到眼前阵阵泛黑,诸伏景光这才放过自己般眨了下眼,再看去已是寻常。 “可以了。” ……刚刚,发生什么了? 一声轻唤夺回神志,就见五月朝宫已然收起软尺,将本子上的那页撕掉折了两折,放进口袋后招呼道: “前辈要在我家休息一会儿吗?” 心脏差点罢工的男人缓了缓,努力屏蔽方才浑身炸起的酥麻感,语气又有回到阴阳怪气的趋势: “我又不是量个尺寸就会累。” 他说罢便快步从打开的卧室门走出,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看得黑发青年耸了下肩: “那我们现在去商场好了。” 落后一步,五月朝宫快跑过去打开门,在男人略显纠结的一瞥中行了个绅士礼,心中却为那从身前挤过的欲望笑得开怀—— 可是苏格兰前辈,明明有感觉了,却强忍着拒绝欲望的牵引…… 那种连颈间汗水被拭去都未曾察觉的模样,看上去确实很累,也很美味啊。 * “诶——!是五月哥哥!” 踩着市区限速抵达商场,刚一进门没几步,两个结伴逛街的男人就碰上了其中一位的熟人。 ——还不止一个。 和带领人阿笠博士打过招呼,又柔和了神色与孩子们逐一问好。 五月朝宫看向江户川柯南,在对方‘那是五月哥哥提到的人吗?’的疑惑中,指了指身后遮过身形和面孔的男人,答道: “是啊,这是我在追求的人。” 听见有小孩子叫了五月朝宫的姓氏后,诸伏景光就将自己隐到了五月朝宫背后,连帽衫的帽子一戴,装作被强行拉出来的同行人。 只不过那对湛蓝色的眸子还是在听到身边人的说法时瑟缩一下。 “哇!”“是诶,就连衣服都是同色系呢!” “但是感觉这位哥哥很害羞?” 小孩子观察力绝佳,让特意换了身蓝色系穿搭的青年笑意加深: “不,他只是有些内向,不爱说话。” 把害羞这个词安给组织狙击手,未免也太有反差了。 解释过后,五月朝宫便带着害羞内向的苏格兰走了。 而江户川柯南虽有好奇,却也并不想通过阻拦一对新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然而待两人走后,呆毛奇特的孩子忽然感觉衣襟被牵动,转身便看到同行的灰原哀满脸冷汗。 “怎么了?” 见她这副样子,江户川柯南凑过去小声询问。 茶色头发的女孩抱紧自己,无助地抖缩着肩膀,看上去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就连那对一向智的冰蓝色眼瞳也跟着战栗: “那个人……那个人是……” 她吞吞吐吐,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江户川柯南听得心急。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却响起阿笠博士的声音,语调上扬着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 “喔,这不是安室先生嘛!你也是来逛商场的吗!” 第25章 第 25 章 你们商场的试衣间怎么是…… 并不知晓楼下的情况, 行动迅速的二人已经抵达了四楼成衣店。 偶有路人将视线分给这两位结伴同行的男人,五月朝宫都会不着痕迹地挡住诸伏景光,将目光分摊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贴心让之前曾说过‘组织成员少去人多场合’的诸伏景光抿了抿唇。 想起黑发青年似乎一直都很在意细枝末节, 尤其是与自己有关的细节, 再加上方才从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 ——湛蓝猫眼中的情绪便愈发晦涩。 善意,图谋。真心,身体关系。 几个词来来回回盘旋于脑海, 以至于想破脑袋,诸伏景光也不清楚, 身旁的人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 雨夜的纠葛将他们人生串联,也让诸伏景光没办法狠下心, 用一些不那么美妙的方式去控制和支配对方。 因此自从那次浴缸大战后, 正直的警察一直都在找一个折中的方法,来驯服这—— “啊, 前辈。虽然你好像都是冷色系衣服,但偶尔迈出舒适区怎么样?我看这个就不错。” 光线被遮住, 猫眼男人倒退一步, 便见到被青年举在手上的…… 淡粉色无袖。 诸伏景光:“……放回去。” ——驯服这匹创人的野驴。 五月朝宫, 这人怎么一刻看不住就给他搞事! 当事人严辞拒绝,五月朝宫只得长叹一声,反手将提前准备的黑色同款,连着其他几件衣服一并送上: “虽然前辈穿什么都好看, 但偶尔也想让你换换风格呢。” 呵,油嘴滑舌。 一句呵呵留在原地, 男人扯过对方手里的衣服便往试衣间走去。 而目送苏格兰离开,直至试衣间的门将那道长影与视野隔离。 黑发青年才在导购的招待下坐到角落,避开多数人的视线, 等候连帽衫焊死在身上的搭档一键焕新。 他相信,自己选的衣服一定很合适苏格兰。 尽管五月朝宫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身材数据,毕竟这也是魅魔挑选猎物的能力之一,可为了能和苏格兰贴贴,他还是留了一手。 不过苏格兰…… 眼睛看是一回事,亲自丈量又是一回事。 双臂之间仿佛还残留着拥抱带来的丰盈满足,端坐于等候位的青年眼眸低垂,嘴角不自觉勾出浅淡笑容。 末了,他将眸中灿金连同笑容一并收敛,都没在意趴在导购台的导购人员发出的细小鼾声。 睡眠不足的打工人而已,多体谅一下。 而且说是不在意,不如说五月朝宫太过沉溺于那紧致又带着些许柔软的触感,直到一道影子拦在身前,这才从温柔乡里回神: “嗯?怎么了?” 见苏格兰只换了无袖衫,裤子还是原来的那条,五月朝宫突然有些忐忑,以为对方不喜欢他选的款式。 而猫眼男人则主动凑到他耳边,一只手遮住两人几乎碰在一起的耳朵,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跟我来试衣间。” ……啊? 五月朝宫登时愣住,眼神漂移一瞬: “这不好吧?” 诸伏景光:?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一句话换来一个白眼。诸伏景光没好气地扯着人往里走,在导购眼里就是连试衣服也要黏在一起的情侣,根本无需怀疑。 而等关上门,缄默不语的男人这才开口,内容让黑发青年都严肃了神色: “——凳子底下有一枚炸|弹。” * 与此同时,一楼。 在听到阿笠博士的招呼后,江户川柯南并无暇顾及,毕竟眼前有个更让人担心的家伙在止不住发抖。 “喂,灰原。” 他压低声音,语气相当成熟,“到底怎么了,是五月先生的问题吗?” 闻言,灰原哀总算平复好身体的极端反应,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组织的气息。” 江户川柯南:!!! 怎么可能?五月先生是在五年前就搬来他家附近了啊! 就算安室先生是组织成员,五月先生都不会是的! 男孩的反应相当激烈,尤其听到组织一词后,更是反射性升起要把人绳之于法的心思。 毕竟他——真名工藤新一的高中生侦探,就是被灰原所说的组织用药变成了这般模样,被迫重回小学体验童年。 但若将组织与那位编辑先生联系起来…… 江户川柯南顿觉荒谬,就连侦探情结都萎靡了几分。 而以借住为名来到米花町,实则逃出组织不久。 同样从成年人变小的灰原哀少有外出,跟小孩子组成的少年侦探团也只一起行动过几次,对五月朝宫印象全无。 是以,她在江户川柯南说出不可能时微微皱眉: “你就这么确定?” 小侦探目光坚定,为曾经经常和他一起畅聊福尔摩斯的编辑辩护: “五月先生在米花町已经五年了,组织再有先见之明,也不会提前这么久把成员布局在这里吧?” 而且五月先生的作息比鸡打鸣还准时,一看就不像生活作息混乱的恐怖组织成员嘛! 灰原哀对他这维护劲儿没辙,不过转念一想,组织也确实不可能这样浪费资源。 那既然如此……她迟疑道: “也许,是他身后的人有问题。江户川,正常成年人会躲避小孩子吗?” 孩童不会对大人造成什么威胁,这是惯性思维。 而那位带着兜帽的男人,明显是听到步美他们的喊声才往后躲的。 被这么一提醒,江户川柯南也意识到了不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观点,一道阴影忽然将两人笼罩—— “柯南?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这位是……?” 嗓音耳熟,江户川柯南意识到这是咖啡厅服务生兼青梅父亲的学徒,便重新装作小孩子的天真模样打了声招呼。 而灰原哀则突然一僵,往后躲去。 见状,已经和阿笠博士打过招呼的安室透疑惑,好奇地看了眼对方身后的陌生女孩。 他总觉得这孩子的面部轮廓有些眼熟,不过注意很快便被江户川柯南的话转移: “安室先生也来逛商场吗?真巧呀,刚刚我们还看到了五月先生呢!” 灰原怎么又在躲?总不会安室先生也是组织的人吧! 尽管觉得灰原哀的组织雷达今天发作过于频繁了,但江户川柯南还是选择信任对方,于是小侦探直接拉来熟人作掩护道: “五月先生这次还带了喜欢的人一起呢!” “哦?” 对五月朝宫休息日出来约会不意外,可在一个商场碰上,还是巧合得让金发青年挑起眉梢。 早上的好奇心再度涌起,安室透索性问道: “那可真巧,他们是去买衣服了吗?”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嗯!” 他眼珠一转,见孩子们簇拥着手拿甜筒的阿笠博士正往这边走,便一把拉过藏在身后的灰原哀,却注意着不让安室透瞧见对方面目,语气无邪: “啊!阿笠博士回来了,安室哥哥我们去玩啦!” 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安室透沉思几秒,发现并未能从记忆中捕捉到什么,遂看向通往上层的电梯。 既然来都来了,而且自己今天本也是抽时间来买几件衣服的…… 不如就上去看看吧? * 在翘班来买衣服的金发服务生踏上电梯时,一人一魅魔还在试衣间里,双双抱着手臂沉思。 “——试衣间里怎么会有炸|弹?” 不仅寻常人的思维如此,就连从来不按常出牌的五月朝宫也搞不明白其中道。 就算是商场抢劫或是报复社会,也不该在客流量稀少的高档成衣店放炸|弹,除非对方要报复的是有钱人。 但这样的话,直接去炸更高级会所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商场? “说起来,在试衣间放最多的还是监控头吧?用来偷|窥隐私不要太方便……好的,这间没有。” 黑发青年说着从地上重新站起,拍掉灰尘庆幸道。 谨慎,但谨慎的点有些奇怪。 如此评价五月朝宫的行为,诸伏景光看向椅子下的炸|弹,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一个定时遥控炸|弹,用胶黏在了椅子底下,相当隐蔽。 就算是他,也是在换好上衣后,才从试衣镜里发现了计时器发散的红光。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炸|弹还剩十分钟就要爆|炸了。 见猫眼男人拧着眉,五月朝宫略微思索道:“前辈,你会拆弹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就算他跟那两个喜欢拆东西的同期学过一点,但现在没有趁手工具,拆弹的事可不能马虎。 可他也不能将炸|弹放在这里不管,至于五月朝宫的想法…… “这样啊。那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就只能报警了啊。” 身边人的语气无可奈何,黑发青年显然也抱着和他一样的念头。 ——看上去本质并不坏。 然而诸伏景光的眉头刚一松开,就听对方又道: “但是报警……我们会被带去做笔录吧?” 指尖漫不经心地点在手臂上,青年歪着头,被长发遮挡的半张脸上洒落阴影: “我个人的话,不是很想被笔录挤占二人世界的时间呢,明明前辈好不容易才答应了我的请求。” “况且,我倒是可以,但前辈要去警局就很危险了。所以,前辈的想法……?” 最后一句尾音藏在舌尖,模糊不清。 眼底的情绪很难骗人,诸伏景光将那对鎏金几番打量,发现黑发青年貌似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全看他的反应。 就像把苏格兰的态度当作下一步行动的基调,只有他才能牵动对方的心。 呼…… 将突如其来的压力变作呼吸轻轻吐出,诸伏景光不免暗中喟叹,他真的很难从态度上判定五月朝宫的真实想法。 但无论试探与否,他都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组织成员那样,看乐子一般,将炸|弹放在这里置之不。 得想个办法解除这危机。 那么关键点…应该就在五月朝宫方才的话里。 敏锐察觉到细节,男人直视着那对灯光下光华流动的灿金,小声询问: “你说一般情况下的意思是,现在是特殊情况对吧。” 上挑的眼尾弧度舒展,黑发青年笑容扩大: “对。” 他说着,在诸伏景光的视线里俯下身,却并非如后者所想般小心检查炸弹。 ——而是直接徒手握上炸|弹,随后猛地收紧掌心! 直戳肺管子的操作让诸伏景光倒抽一口冷气,他反射性想扒开对方的手,把人直接给拖出去! 这家店远离商场中心地带,导购台也离试衣间比较远。 他们在爆|炸前一刻逃出去,除了会引起围观外,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事件发生的—— “……等等,怎么还没炸?” 伸过去拉人的手被反扣下,几秒僵持过后,诸伏景光脑袋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是不入流的小手段。” 不祥的数字停止跳动,五月朝宫站直身子看向男人,挑起一抹笑: “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能和前辈透露,不过现在我们绝对安全了。至于遥控也请放心,我已经布下了可以屏蔽信号的[帐]。” 知晓[帐]是什么,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忽然感觉五月朝宫就是想看自己为他紧张的样子,才什么都不说就直接莽。 但他没有证据。 况且又是小手段,你的小手段是不是太多了点? 难不成炸|弹还能够被催眠吗! 疑云更加聚集,但紧张氛围好歹被冲散了。 没了近在咫尺的危机,猫眼男人长舒一口气,引导着问: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食指点了点嘴唇,五月朝宫笑道: “既然耽误了我们的时间,就让这安装炸|弹的人亲自来谢罪好了。” 在诸伏景光的疑惑里,他继续解释: “炸|弹到约定时间不爆|炸,对方一定会来找原因的,到时候我们把他打晕了按在这里,再出去匿名举报。” 诸伏景光:“……” 完蛋,他竟然诡异地认为这个决定不错,一定是被五月朝宫同化了。 同意了这个行动,好在这种高档成衣店平时客流量也不大,此时也是刚营业不久,来往的人就更少了。 两个试衣间其中一个甚至放了杂物,另一个就是他们所在的这间,就连导购都打瞌睡了,可以看出这家店的生意有多‘宽松’。 然而就在诸伏景光打算擦擦冷汗,等待炸|弹犯落网时,就听墙壁旁边传出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诸伏景光惊讶一瞬,随即仔细观察墙壁,才发现这只是一层比较厚的隔板,而隔壁的试衣间和这家是并在一起的。 不过这倒没什么关系,隔壁的人试完衣服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 湛蓝色看了眼扫过来的金眸,两个人同时一耸肩,随即为这同步相视而笑。 可就在下一秒,隔壁响起的声音却让诸伏景光陡然一惊! “——诸星大,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第26章 第 26 章 “我会争取快一点的。”…… 这声音, 这谈话对象的名字,以及这特供一人的嫌弃语气。 这不是组织里出了名和黑麦不对付的波本,还能是谁? 那么问题来了, 隔壁试衣间里的人怎么会是他幼驯染? ——zero他怎么会挑这里打电话啊! 呼吸疯狂紊乱一瞬, 下一秒,猫眼男人便调整好了状态,未暴露出分毫不对, 仅余冷汗残留整个后背。 可似乎有人不想让他镇定下来,耳畔低沉声音乍起, 五月朝宫小声疑惑道: “奇怪,安室先生怎么也来买衣服了?他不是还在咖啡厅工作么?” 早上他和苏格兰的双人餐还是安室透做的, 怎么不到十点又在商场相遇了? 这个时间无论如何也未到下班的点, 难不成是请假?说起来,安室先生确实总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呢。 将猜测在心里荡过一遍, 听着隔壁愈发激烈的唇枪舌战,五月朝宫突然有些好奇。 究竟是谁能让温柔的安室透说话带着这么大火气, 甚至直呼全名?以及……苏格兰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 欲望突然炸了毛一样上蹿下跳。 虽然白色的一团弹球一样乱蹦很可爱, 但不至于是被隔壁吓成这样的吧。 一旁的诸伏景光则在听到对方的话后怔愣几秒,放轻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只是在随口问问,实际震撼到瞳孔地震: “……这就是那家咖啡厅的服务生?” ——很好,莹白欲望突然死了一样不动了。 五月朝宫奇怪地看向猫眼男人, 但也未多想,只当是苏格兰恢复了平日冷淡: “是呢, 就是今早上三明治的制作者,味道和前辈你做的简直一模一样,之前我还在想是不是前辈从安室先生那里学的呢。” 诸伏景光登时冷汗直冒。 味道不一样才是见鬼了, 那就是自己教降谷零做的! 万万没想到,幼驯染竟然这么早就与五月朝宫见过面……等等。 终于抓住了疑点,诸伏景光陷入沉思。 zero他既然到了五月朝宫身边,那他究竟是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样,是组织派来监视调查对方的,还是为了别的目的? 而且看样子,五月朝宫从头到尾都不清楚咖啡厅的服务生等于组织的波本,难不成两个人在组织里并不认识? 都是情报组,都是情报专家,两个人都身在日本,没见过面且完全不认识也太荒谬了,除非…… 思索间,隔壁的对话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可就在安室透暗示回国后酒吧碰面来一架时,黑麦话锋一转,语气里尽是八卦之意: “说起酒吧,波本,你应该还不知道苏格兰之前跟我出了一次任务吧?” 在意幼驯染,但因为组织的原因不能多作关注,安室透当然不可能知道诸伏景光的所有行程和任务。 因此他拧着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轻哼一声,诸星大笑着说:“苏格兰可是欠了我一份人情呢。” “哈?” 安室透声音放低,嘲讽紧随其后: “苏格兰怎么可能欠你人情,你怕不是被袋鼠踹了脑袋?” 很想说他去的是墨西哥不是澳大利亚,但思及酒吧发生的事,诸星大愉悦地笑了: “可能是我被踹了脑袋吧,不然以前做任务时都没发现,苏格兰喜欢的是那种类型阿。” ……那种类型? 不好的预感直冲脊梁,金发青年五官像吃了柠檬一样皱到一起: “什么喜欢的类型?你要说什么?” “我只是单纯分享一下——那次在一个酒吧做任务,苏格兰说自己被热烈的追求者缠上了,没想到却是旧情人呢。” 回忆起从瞄准镜和耳机里断断续续看到听到的一切,当时被狠狠震惊住的黑麦绿眸微眯。 随后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歹毒心思,一句话朝波本创了过去: “那位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对尸|体也无动于衷。反而兴致勃勃帮着做任务,还跟苏格兰在死了人的包间里趁热……总之他们出来得还挺快。” 安室透:“……” 安室透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你说谁趁热?谁出来?出来什么?! ——诸星大中间省略的到底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狙击手说得暧昧,安室透听了顿时天旋地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幼驯染什么时候被别人给拱了! hiro根本不是卧底期间还会乱搞男|欢|女|爱的人,要么是黑麦说谎,要么就是对方迷惑了hiro! 可黑麦没有这样把勃然大怒颠倒成怒然大勃的由,因此安室透更加坚定是后者。 他调整好心态,心说既然幼驯染现在在和椰奶酒搭档,任务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说明黑麦说的什么旧情人对对方影响不大…… ——但那也是被拱了! 金发卧底几乎咬碎一口白牙,语调却依旧伪装完美: “关注这种东西,看来你在那边还算过得潇洒。”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女人组织处置了么?” 如果是外人,在撞见组织任务现场后,都会被悄无声息地做掉吧。 “女人——?” 没想到听了这话,对面突然抻长了声音,语调都高了不少: “那是个男人,波本。” 安室透:“……什么?” 似乎怕他没听清,诸星大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尾音勾卷着,戏谑之意明显: “那是个男人。况且对方现在就在和苏格兰搭档,你应该知道那人的代号——” “椰奶酒。” 安室透:“…………” 安室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金发卧底化身土拨鼠在颅内高昂尖叫的同时,诸伏景光绝望闭上了眼。 从安室透这一方的言语里拼凑出了对话内容,而早在酒吧外巷时,他就知道身边人的听觉尤为灵敏。 现在更衣室一片死寂,对方绝对将幼驯染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也许连带着黑麦的也…… “——前辈。” 几乎融化于空气的呼吸声绵软温热,距离极近,顺着皮肤的细小绒毛将词句剐蹭入耳。 五月朝宫稍微垂头,似乎为了验证男人的猜想,凑到对方身边亲昵地咬着耳朵: “前辈,苏格兰前辈,安室先生原来就是波本啊。” 几声前辈叫得一声比一声黏糊,视线锁定那处被哈气激起战栗、晕开薄红的脖颈,鎏金色的眸子一再深沉,最后将所有情绪都锁在悄悄话里: “听起来,你们之前有过联系?” 说是联系都生疏了,看安室透和黑麦威士忌的对话,他们两个和苏格兰应该搭档过一段时间才对。 而自己下一步想要下手的波本,竟然就在身边。 最主要的是,对方一定知道一些有关苏格兰的事,再加上情报高手的头衔…… 哈。 深呼吸,浮起的酸涩被悉数压下。 五月朝宫安慰自己,尽管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但这一次,自己可是情报和猫兼得了。 不过波本身为组织的代号成员,既然伪装成服务员潜伏在米花町,一定不是真想挣外快,对方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那么任务是什么? 在咖啡厅里打工,接触最多的就是附近的居民,而附近比较有名气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记得安室透前段时间,是拜入了毛利小五郎先生的门下啊。 几息间就确定了对方目标,五月朝宫后撤一步,目光在努力绷紧表情的男人身上流连一圈,忽然柔声道: “前辈,那天的诸星先生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呢。” 诸伏景光:难道你不是巴不得被误会? 为了不被安室透发现,诸伏景光只得主动贴近作势远离他的黑发青年,在对方耳旁竭力压低声音: “所以你想说什么?” 五月朝宫笑了: “如果我们现在出去,保不准会惊动安室先生。毕竟他也没想过,两家的试衣间只隔了这一张可怜的墙板啊。” “这样的话,担心泄露与黑麦的聊天内容,安室先生肯定会来看看这边的情况,然后他就会看到你——” 距离突兀缩小至0,紧贴着男人换上的那件黑色无袖,隔着两层布料,五月朝宫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躲避和颤抖。 可他还是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人堵在墙板和自己身体之间,挟制住那妄图挣脱的双臂,在诸伏景光耳边吹了口气: “前辈早上不想去咖啡厅,难不成是一早就知道波本在那里么?” 再明显不过的套话,诸伏景光当然不会上当: “组织成员间情报不共享,波本的任务我也不清楚。” 欲望暴露一切,看着那抹并未呈现出撒谎特征的莹白,黑发青年沉吟片刻又问: “那,波本和你之前的关系不错?” “只是做过几次任务而已,不算很熟悉。” 确实,波本只和他做过几次任务,降谷零才是从小玩到大,没毛病! “做任务啊……” 一声轻叹洒在逼仄角落,五月朝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苏格兰的说辞: “那你和他做的次数,有我们做的次数多吗?” 诸伏景光:“……和你做得多。” ——够了!谁来把椰奶酒带走! 得到答复,鎏金色将男人的反应仔细翻拨,依旧没找到什么漏洞。 黑发青年就这样与之僵持几秒,末了眼里遗憾一闪,突然松开了手还对方自由。 “那好吧。” 知道这泛着浓浓酸味的危机警报暂时解除了,诸伏景光压下身体异样,擦了擦汗语重心长道: “总之一会儿炸|弹犯就要来了,我们得想办法把波本送走。” 对这声‘我们’很是受用,五月朝宫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刚收起逗弄职场前辈的心思,就听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安室透挂了电话。 这一下让诸伏景光彻底放了心,只觉对方一定要走了,却听幼驯染模糊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两件衣服有点难选啊……” 诸伏景光:……救命啊!你怎么真来买衣服啊! 眼前再度一黑,他下意识看向五月朝宫,后者惊讶过后,眼底笑意更深: “这样不行啊前辈,还有七分钟不到了,必须让波本赶快离开才行。但我们两个都和对方认识,直接出声让他走只会引起怀疑的。” “况且……” 他往下瞄了一眼,眸中调侃之意明显,让诸伏景光一瞬间以为是浴缸那晚的情景重现。 “前辈,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从出了公寓开始好像就在隐忍,这可不好啊。” 黑发青年用词隐晦又大胆,抬起手抚上男人的脸侧: “还记得我在酒吧说过的话吗——只要在房间里喘来喘去,外面的人就不会进来了,而且多半会落荒而逃。” “所以,不如让我帮你解决一下吧,正好还可以把波本吓跑,这可是一举两得。” “——不过七分钟是有点短。” 他说着突然语气一顿,在那对湛蓝的倒影里唇瓣轻启。 柔软的舌吐出,于牙齿张合间灵巧地卷了个圈儿,随后重新缩进蚌壳,将笑声含在嘴里,左眼轻轻眨了一下: “但请放心。” “如果前辈是第一次的话,我会争取让你去得快一点的。” * 一墙之隔。 安室透正打算换衣服,却听到了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门轴咬合声有些刺耳,让他反射性皱了下眉,紧随其后的则是衣料摩擦声。 声音很大,即便隔着墙板也依旧清晰。 接着是裤子拉链拉下的声响,大概脱得比较用力,安室透甚至恍惚听到了拉链的哀嚎,中途似乎还夹杂着轻轻的呼痛声。 也许是夹到手了? 不过现在这么早的时间,还真有人来买衣服啊。 心底感慨一句,金发青年未作他想。 然而正当他将手抓在T恤底摆上,下一秒便要脱下衣服时,隔壁竟飘出了断断续续的喘息。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哑中裹饱了餍足,在滋滋水声里飘来荡去。 ——像是被塞满棉花的糖壳,甜腻得几乎要将人淹没。 瞬间明白了隔壁是什么情况,安室透眼角狠狠一抽,低头看了看要试的衣服,心下骂了句,却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换。 可随后耳旁竟是响起了第二个人的声音,与之不同的是对方更加隐忍,似乎正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洪流,将快意无限拖长,却在慌乱中靠到了墙板上。 于是撞击声响彻两个试衣间,与潮湿的嗔吟交织糅合,呼吸愈发粗重…… 安室透:“……” 第一秒,安室透深吸一口气。 第二秒,安室透薅起了椅子上的衣服! 第三秒,安室透拿着衣服一把拽开了更衣室的门——! 第27章 二合一500营养液加更 “前辈已经允…… 安室透拿衣服的手微微颤抖。 此刻他特别想冲到隔壁, 给试衣间的门把手来个同样力道的拉拽,再把那两个在公共场合乱搞的人给逮起来! 出警!他要疾速出警! ——但是他忍住了。 就算如今站在这里的仅是来买衣服的无辜安室透,而非组织的波本, 敏感的多重身份也需要降谷零低调行事。 而为了这种…糟心事和人产生冲突, 一句话:不值得。 根本不值得! 内心飘出七种不同国家的国骂,金发青年黑着脸,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衣服挂了回去。 虽然他知道这两件衬衫的尺码自己穿绝对没问题, 但总感觉以后换上这身衣服就会回忆起方才的喘息、布帛摩擦声…… ——住脑啊降谷零,不要再想了! 将一头金发晃得发梢飞起, 终于在将脑浆也摇匀的前一刻,安室透收了动作。 他在导购小姐的担忧下说了句无事, 随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家店。 ……不过, 后来那个喘息声总感觉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罢了,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收回心思打算去别的店逛逛, 安室透又想起江户川柯南提到的那位编辑和对方的追求对象。 方才他上楼后有意无意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那显眼的身影, 想来对方可能是离开了, 于是他便来挑衣服, 结果就撞上了那种辣耳朵的东西。 感慨着人类多样性,金发青年刚一转身,便见一道人影佝偻着腰,鬼鬼祟祟地向刚才那家店溜去。 他眉间一跳, 隐约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正打算跟上去看看, 就听后面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安室哥哥!” 是孩子们。 好好先生的表情瞬间挂起,金发青年挑高眉梢,笑道: “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岛元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还是努力把事情交代清楚: “是…是有人抢包!我们看到有个人抢了一位奶奶的包,往楼上跑了!” 服务生那对紫灰色的眼扫过一众小学生,最后落在江户川柯南身上,后者点点头问道: “安室哥哥,你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可疑的倒是有。” 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指向那家堆放了他心阴影的店,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报警了吗?我可不能看着一群小孩子去制服抢劫犯哦。” 早在追上来前,阿笠博士就报警了,江户川柯南也如实回答,但他也知道,放他们这群小孩去和罪犯斗智斗勇的可行性太低。 因此见安室透依旧在斟酌,江户川柯南一双圆眼睛在镜片背后转了又转,几步跑上前扯了下金发青年的衣襟问道: “安室哥哥,可以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带着大人去,这回总行了吧! 聪明的小学生们听到这话,统一仰着头眼含期待。 见他们有数,安室透望向远远追来的胖乎乎博士,心里有了计较。 要不就跟过去看看好了,他还是有些在意其中一人的声音……听上去过于耳熟了。 思及此,安室透应下后不忘提醒:“好,不过不许乱来。” 一行人快步跑去那家店,中途安室透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眼,发现并未看到那位茶发女孩,正巧步美开口: “也不知道哀酱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保安室应该还好吧?” 有孩子接话: “之前不是说喝了热水好多了吗?应该不用担心?” 唔,是胃痛啊。 安室透了然。 正当他想趁机问问那孩子的全名时,一声惨叫自前方突兀响起,金发青年神色一凛,立刻加快步伐冲进了店里! “不许——嗯?” 警告卡在喉咙,视线尽头,留着长发的青年一脚踹在一个男人的膝弯处。 后者痛呼出声,细瘦身体没站稳向前跪去,扑通一声趴倒在地,就连牙齿都磕出了响。 他怀里抱着的包也在这时被摔了出来,刚好滚落到安室透的脚边。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男人抬起头,露出充血眼眶,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了两拳。 而制服他的青年则将人双手反绞,确定抢匪无法挣脱,这才将散开在脸侧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一抬眼—— “五月先生?!” 童音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五月朝宫微微颔首,一对金眸与安室透看过来的紫对上。 他抬手作不经意间摸在胸口,感受着衬衫下隐隐钝痛,蓦地绽开一抹笑容: “安室先生,又见面了。” * 五月朝宫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好。 几分钟前,他和苏格兰打了一架。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一直安静的男人便如受惊猫咪一般,猛地暴起将他撞开,慌慌张张就要去推门。 然而五月朝宫反应更快,在门被扦了一条缝时就直接抓过男人的皮带,不顾门轴刺耳的吱呀声将人扯回身前。 他一只手钳在对方的腰胯间,另一只直接摸上裤子拉链。 可刚一拉到底,手就被人死死按住,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抠在手背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嘶——” “五月朝宫,放手!” 不似平日冷漠,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里夹了惶恐和尚未褪去的情|欲,让分明是呵斥的语调变得像在嗔怪。 可就算是严厉呵斥,被挠了一爪子的家伙也不会松手,反而会像这样…… “我不放!前辈,你是不是怕被波本听出来才不肯答应的?” ——得寸进尺。 虽然他也为得寸进尺买单了,不过…… 还是他血赚! 口腔里是淡淡的咸涩,将抹化不开的甜意沉入眼底,黑发青年单手摸上胸口。 布料之下淤青扩散,苏格兰的这一击终究给他留下了皮肉伤,不过对方好歹是收了力。 于是激烈碰撞之下,痛觉混杂于甜蜜芬芳之中,苏格兰则在安室透走后便按照计划离开。 五月朝宫慢一步走出试衣间,将迎上来的导购小姐催眠,随后便留在这里,等待螳螂步入罗网。 可没成想还未到时间,神色慌张却在极力掩饰的家伙就撞上了枪|口。 浑浊欲望将贪婪暴露无遗,知晓这并不是放炸弹的人,不过既然都挥着小刀舞到自己面前了,他也不能置之不。 黑发青年就在赶来的孩子们面前一个擒拿,将抢匪制服,随后与安室透对上视线。 ——苏格兰,就是为了这位前搭档拒绝了他啊。 望着金发青年,五月朝宫并未将心底酸涩变作暗箭,而是仔细收敛爪牙,装作和蔼可亲的模样凑近距离: “安室先生,又见面了。” 手里挟制的人太耽误事,五月朝宫干脆将人一个手刀敲晕,看在安室透眼里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金发的卧底警察瞥过青年手臂上的肌肉,发现对方虽说是社畜,但意外属于没那么好惹的类型,想必平日很注重身材管。 “真巧啊,五月先生也是来买衣服的?” “嗯。” 职场精英瞥了眼脚边瘫倒的男人,对安室透道:“我和另一个人一起,不过他去买票了。” 他抬手指了指设在上一层的影城。 安室透总觉得另一个人这几个字被加了什么重点,可再想深究,一阵电话铃声便打断了思路。 铃声是从对面人的口袋里飘出的,听上去颇为急切。 然而五月朝宫却只是抬手按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这种反常让侦探的心瞬间被勾起,“是追求对象的电话?” “不,”黑发青年摇了摇头,“大概是骚|扰来电吧。他的话我设置了特殊铃声,不会认错的。” 至于其他人…… 哪怕是编辑部着火了,连隔壁武|装侦探社的人都赶来救火,五月朝宫也会毫不犹豫地准点下班走人,何况是现在。 他还打算等此间事了,就去找苏格兰呢。 对这位编辑的说辞不疑有他,安室透将四周来回扫视一圈,突然回过神: “对了,五月先生,试衣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黑发青年只是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无人。” 当然没人了。 试衣间目前空空荡荡,就连那几根被苏格兰扯断的头发都被五月朝宫收好,只有穿衣镜见证了那里曾发生过什么。 吐槽一句时间真短,安室透便收起最后的好奇心,和这位编辑将抢|劫犯架着交接给赶来的警察。 只是一波刚平,安室透的衣摆就又被相同力度拽了拽,低头一看还是熟悉的小学生: “安室哥哥,后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叔叔!” 论在人群里准确锁定犯罪分子,江户川柯南的眼光向来毒辣,五月朝宫也是见识过这一点。 是以当警察顺路将那道鬼祟身影扣下,从男人怀里摸出了炸|弹遥控器时,职场精英只是朝着震惊的安室透一点头: “柯南他很适合当侦探,不是么?” 或许在未来,这位小侦探的能力可以超过工藤家的孩子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 目送小学生被年轻警官按头劝离案发现场,五月朝宫在炸|弹犯‘不可能啊,炸|弹怎么没炸?!’的惊呼中来到目暮警部身边,对这位同时收获两起案子的警官主动交代道: “那边的抢匪是我敲晕的,我明天会去做笔录。” 目暮十三担忧地看过来: “五月老弟,你不会是又被缠上了吧?” “那倒没有,这次纯属巧合。”五月朝宫笑了笑。 胖警官顿感欣慰:“喔喔,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不同以往的铃声响起。 金湖中惊喜潋滟而过,五月朝宫告辞目暮警官,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喂?” “那边情况如何?” 苏格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似乎试衣间里的一切都只是狭间幻梦,但黑发青年的语气仍旧甜蜜: “已经解决了,我这就去找你。” 他挂断电话,便见不远处金发服务生朝自己招了招手,心情晴朗的魅魔眯起金眸,轻声回应道: “还请恕我失陪了安室先生,他让我快一些去找他。” “电影就要开场了。”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地去看一场电影,可滚到黑发青年嘴边,就好似掉进糖罐里。 被这单纯的欣喜所感染,安室透也弯起眉眼: “好,那么回见了,五月先生。祝你们约会愉快。” 注视着那道高挑背影渐行渐远,直至被直梯的门完全遮挡,公安卧底这才转身朝着警方那边走去,打算了解一下案件经过。 只是…… 紫灰色敛在阴影下,安室透将此前相遇复盘,并未发现什么违和。 毕竟放追求对象一个人去买票,自己在楼下买衣服,似乎也符合这位编辑精打细算的时间观念? 也或许是有相中的衣服想买下来,好给对方一个惊喜吧。 * 惊喜是没有的。 他们原定的计划由于怕安室透折返回来而不了了之。 五月朝宫之所以独自留在那里,只不过是为了等炸|弹犯被绳之以法,有些事不亲眼看到他不放心。 而将这件事交给搭档,诸伏景光此刻则等在电影院外的休息区,闭着眼任由思维发散。 偶然回想起五月朝宫在试衣间里的动作,刚用冷水降过温的脸好像又有些发烫。 于是猫眼男人抬手拍了拍脸,全凭意志力才消散掉燃起的热度。 其实,早在好不容易从恶魔手中夺回裤链掌控权后,诸伏景光就给了对方一个肘击,将两人扯开为数不多的距离,随后把拉链重新拉好。 然而看着那对灿金于阴影中隐约泛着水光,男人终究心软了片刻。 也就是这么一时心软,让他差点再度陷入猎食者织好的网中。 正如重遇后的诡异梦魇,五官艳丽的青年瞬息凑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间,像是要将整个身体嵌入其中。 浓黑发丝磨蹭在颌骨边缘,不时抬起的双眸中鎏金漾过,让那自离开公寓起就强压下去的躁动去而复返。 而伪装得可怜的猎食者则嫣色微张,柔软舌尖舐过耳廓,在彭动的心跳里用声音凿出一道痕迹—— “前辈,答应我吧。” 绵软、几乎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嗓音刮搔着里里外外。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竟想顺着对方的意就这么沉沦下去。 ——但是,不。 他不可以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得给五月朝宫一个教训才是。 翻涌的湛蓝蓦地沉静,再睁开时只留一片清明。 诸伏景光突然主动揽住青年的脖颈,毫不犹豫的动作让后者一下子愣住,扣到最上方的纽扣之下,皮肤因接纳了略微灼热的呼吸而泛红。 接着氛围突变,他手上一用力就将黑发青年撂倒在地,霎时间灰尘涌动,动静大得似乎地面都抖了抖—— “舔你自己。”他一字一句道。 “……什么?”太过震惊,以至于青年的疑惑只剩气音。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快速道: “我再说一遍,即使这种方法真的可以赶波本走,但不代表我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 “椰奶酒,你不是很会作戏吗?” 将字咬紧,男人双手扳过对方下颚,俯视着黑发青年挂满茫然的脸,眼底冷硬: “所以如果你还坚持这么做,那就舔你自己。” 他说完便松了手,任由五月朝宫跌坐在地上。 青年听到这话后始终低垂着头,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就连发丝上反射的光辉都黯淡许多。 沉默发酵。 可就在诸伏景光觉得这次收效应该还算不错,最起码五月朝宫真的能收敛一下这随时随地进行暗示的习惯时,后者却突然笑了。 然后他说:“好啊。” 皮鞋鞋跟被臀部的衣摆遮挡完全,跪坐在狭小空间中央,黑发青年仰起头看向那抹蓝。 似乎确认了自己的所有动作对方都能尽收眼中,青年这才满意地挑了下眉,随后抬起左手。 ——将食指含进了口中。 舌面火热,贴紧指腹细腻皮肤,又顺着指纹的走向反复拨弄。 直至完全润湿顶端,连同指甲也略微潮软,黑发青年这才将嫣红于指尖上打了几转,发出细碎笑意—— 而后蓦地将整根手指倾吞,直至最深处的小舌刚好抵住指腹,喉咙不可抑制地产生抗议。 再看着男人一个没站稳撞在隔板上发出痛呼,他这才将手指缓缓退出。 可与方才不同,而是一寸又一寸。 口腔里的软肉绵实包裹,每扯出一段都发出滋滋水声,黏糊糊地挽留着。 直到“啵”的一声,手指才从嘴里完全抽出,随后却在诸伏景光惊恐的注视下再度被含进去。 反复多次,与话语一起含混在泥泞间: “…嗯……前辈,你的要求…可真是与众不同——” “前辈…前辈?” 犹如晴天霹雳将人劈醒,回忆内外嗓音重叠。 诸伏景光猛地从单人沙发上弹起,便见闭上眼都能记得几根睫毛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关切: “你还好吧,前辈?看上去有些晃神呢。” 诸伏景光:……还不是因为你! 暗叹自己的不小心,竟然差点在公共场合睡过去。 最近睡眠质量依旧捉急的男人平复心跳,打量了一眼五月朝宫手上的袋子,问道: “明天要去做笔录?” 五月朝宫颔首:“对,上午九点。” 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五月朝宫一个人‘牺牲’一下,用来掩饰苏格兰的身份。 而诸伏景光想得更多,因为警视厅里不乏心思细腻的警官,不论察觉到他哪一种身份,对卧底而言都不是好事。 “只不过。”说话间,鎏金色转了转,五月朝宫凝视着男人的双眼,扬眉道: “你的前搭档确实不太好糊弄啊。” 听这打翻醋坛一样的发言,诸伏景光揉揉眉心,站起身: “都说了不是前搭档。” 他和zero在组织里总共也没配合过几次啊! “那我会一直是前辈的搭档吗?”黑发青年抬脚跟上去。 “看你表现。” “试衣间里的表现还不够吗……” 坠在男人身后,五月朝宫闻言将声音放轻,好像面对的是一朵轻易会被吹散的云: “苏格兰前辈对搭档的要求真高啊,对伴侣的要求是不是也一样呢?” ——诸伏景光停下脚步。 两人此刻已离开电影院外,正走在连通另一条出口的通道内。 而当猫眼男人于此站定,转过身去看时,光影被头顶透气孔上的扇叶打散,将他的脸色映得莫测变幻。 “你这是在追求我么?” 诸伏景光咬字很轻,这一次他并未躲避话题,而是直接问出口,让五月朝宫顿感意外。 不过追求者很快道:“没错。”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那你就该知道,追求别人可不是你这种态度,最起码不要在试衣间就……” “那在床上?”五月朝宫试探性提出更舒适的设想。 诸伏景光:“……这就更不行!”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再慎重些…在情||事方面。” 控制不住地将视线移开,诸伏景光扫过路旁镜面装饰,不知怎的就想起穿衣镜中毫无距离可言的两具身体,感觉热度又烧上脸颊。 而黑发青年听到这里,却忽地露出有些迷茫的神色。 他尾音一转,愣是让男人从中读出几分震惊: “组织成员也在乎这个?” 老板那边的人可不这样啊! 诸伏景光:……什么叫组织成员也在乎这个?组织教你的就是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忍不住为这人的情||爱观念捏一把汗,再加上先前猜想,诸伏景光还是对上那抹灿金,声音里都是语重心长: “跟组织成员无关。五月朝宫,还是那句话——” “你想要什么就说清楚,自己来拿,不要用奇奇怪怪的情||色暗示去达成目的,这根本就不是追求。” 似在斟酌,黑发青年歪了下头,忽地弯起唇角,嗓音甜蜜: “也就是说,前辈已经允许我追求你了吗?” “……”真是沾着水碰电线,人麻了。 这一番鸡同鸭讲直接让诸伏景光闭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总觉得再继续劝,五月朝宫只会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反向冲刺,说不定还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忽略心中的莫名违和,猫眼男人抬脚就要离开,可身后的声音让他止了步—— “前辈,还有大半天呢,你还没有陪我过完周六。” 将几小时前的自己痛骂一顿,诸伏景光这才转回身叹了口气:“下一步去哪?” 挂掉口袋里刚震0.1秒的手机,五月朝宫只是摇摇头: “我送前辈回家吧。” 在写着不解的湛蓝里,黑发青年将发丝折到耳后,眼眸里皆是轻快笑意: “因为我想下个周末也能见到前辈,所以不如将剩下的半天时间留到下周,这样就有机会和前辈相处了。” “况且我也该考虑一下……调整我的追求方案了。” 那对反复于明暗中的灿金太过纯粹,让等着被骚话淹没的男人一愣,恍惚竟想起初次遭遇咒灵,青年温声安慰自己‘都过去了’的那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由着心脏被不同往日的轻柔骚弄,最终戳在心尖上,膨胀出略带酥麻的甜。 保持这样一步之遥的距离半晌,忽然间,猫眼男人往前挪了一大步,在皮鞋鞋尖前止住、倾身。 他双手微微使力,轻易就让黑发青年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间。 高领无袖衫触在鼻尖上并不扎脸,仅余清冷香气互相缠绕,让反射性想往后缩的五月朝宫登时止步。 “……前辈?” 轻唤中,摸在青年脑后的手揉了揉对方的发旋,诸伏景光小小‘嘘’了一声,用一种极为飘忽的声音道: “——闭眼。” “我不说可以,不许睁开。” 第28章 第 28 章 刚刚那个奖励…以后前辈…… 话音刚落, 五月朝宫也听到了远处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很轻,且并不急迫,似乎只是普通人离开商场, 恰好走了这条很少被留意的通道。 但能够让苏格兰躲闪的人……只能是那位了吧? 想到这里, 五月朝宫突然有些不悦。 虽说自己分神了,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响,但这个距离就感知到那是波本…… 苏格兰究竟是凭脚步声就把人给听出来的, 还是从昏暗通道里看那头金毛给人看出来的? 内心酸涩的青年眼神犀利,决定从现在起讨厌金发黑皮男人21小时, 至于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儿时间—— 因为五月朝宫明天早上还要去吃人家做的三明治。 收回思绪,心下有数的青年却并未拆穿职场前辈的把戏。 而是顺从着对方挪到通道边缘, 揽过猫眼男人并不算瘦削的腰身, 将手心放到腰窝上面。 随后满足地喟叹,惹来后颈处轻轻一捏。 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许久, 在冷清通道内像是以拥抱互相取暖的情侣,让安室透在路过时忍不住扫了几眼。 但因为诸伏景光的衣服是他没见过的, 五月朝宫找来时也换了身薄风衣, 长发重新散开, 身形被苏格兰刚好遮住,就连手里的购物袋也非安室透见过的那些。 毕竟在与波本告辞后,五月朝宫就又去别的店逛了逛。 他习惯将买到的东西到两个重点购物袋里,方便好拿, 无形中也让安室透没办法通过这些细节对上身份。 所以脚步声在慢下几秒钟后便再度恢复正常,直至完完全全消失, 五月朝宫这才留恋地蹭了蹭男人的耳廓,小声开口: “现在可以睁眼了么,前辈?” 他说着将手臂往上举了举, 然而隔了半晌,男人却给了他不同于预想的答复: “不。” “我说了,没有允许不可以睁开。” 声音平静如水,五月朝宫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苏格兰似乎对他说过许多次这样的句式。 可自己从来没将这些句子归类为命令,而是当作某种可以挑逗对方、让那莹白欲望盛开的情|趣。 直到此刻,被剥夺了视野的青年才后知后觉,这应该是所谓的服从性测试。 可服从性测试本不该存在柔软色彩,然而放在这位狙击手身上,就好似所有规则都被打乱改写。 以至于让擅长洞悉人心的魅魔心神恍惚,错将硝烟散尽后的灰烬当作温存。 随后轻易交付自己,任由对方拉开距离,一双手摩挲在自己的喉结与下颚之间。 与黑发青年细腻光滑的皮肤不同,男人常年摆弄枪械,指腹总比坐在办公室的人粗糙,荡在颈部皮肤上轻易便能剐起颤栗。 就是这样的手,在不算深沉的黑暗之下一路摸索,不时用手背与颚骨外的皮肤相贴,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角度。 ——直至指尖压过清晰跳动的脉搏,喉咙正中央被按住,连同呼吸一起拿捏。 肺部能够获得的空气骤然减少,五月朝宫反射性抖了抖眼睫。 他双手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臂上,只需要用些力气便能挣脱。 可他非但没有狠狠拨开掐住自己喉咙的手,反而在氧气流失中转为捧起对方的手肘,向上发力。 一直到呼吸完全被封死,身体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前方传来的声音困惑不已,隐隐还有些怒火。 甘愿献出生命的雀鸟则扬起脖颈,些许晶莹从鎏金的缝隙里漏下,又被重新紧闭的狭隙挤出。 五月朝宫抖着嗓子笑出来:“因为是你啊。” 因为发号施令的人是追求对象,是苏格兰,于是即使生泪水被遗弃在眼角深邃处,五月朝宫也没有睁开眼。 最终在近乎烧起来的窒息感里,任由它们顺着脸侧的绒毛滑落,滴在男人扼住自己喉管的指缝间。 而透过那两对湛蓝,猫眼男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他只觉手底下的体温忽然变得烙铁般烫人,后怕和某些更深刻的缘由让诸伏景光立刻松开了手。 将指尖蜷缩在衣袖里,偏过头让自己忽略青年骤然拔高的呛咳声。 “五月朝宫。” 他轻声呼唤差点溺死在干枯肺泡里的人。 被叫到的青年张了张嘴,在适应了咽部的干燥后才挤出微弱回应: “……是?” 见这人油盐不进甚至还在笑,诸伏景光有一种二十八年的叹息都要用在和五月朝宫斗智斗勇上的错觉。 他忍不住抿唇道:“你……究竟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诸伏景光很清楚,由于要时不时躲避椰奶酒过于恐怖的‘追求攻势’,所以在五月朝宫面前的自己要多冷淡就多冷淡。 甚至还能做出把枪上的唾液擦在人脸上、用侮辱性语言羞辱对方等一系列—— 不能对五月朝宫造成什么伤害的恶劣行为:) 但即使放在五月朝宫身上不显,这也是妥妥的职场霸凌,那他为什么还会横冲直撞地莽上来? 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人这样做吗? 从那对湛蓝里看到了扇形图般的复杂,放任自己畅游在缺氧带来的迷幻里,五月朝宫闻言语调都轻快起来: “前辈是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还是想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现在——也想参与进我的未来?” “……”陷阱好多的问题。 似乎一切想法在青年这里都无处遁形,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是自找麻烦。 可他也不后悔今天的试探,因为苏格兰……诸伏景光要的不是这样与疼痛纠葛的驯服,也不是极端的掌控。 所以在五月朝宫无数次将项圈另一端交过去时,他总会避开,不去看那对过于让人心动的灿金。 但是—— 牵过带有薄茧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黑发青年温驯地蹭了蹭对方掌心,与脖颈上青紫一片的皮肤搭配着,颇有种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意味: “没关系,我们还有下次约会,一个星期的时间…前辈可以好好考虑。” 依旧是一副极为乖顺的可怜模样,绝口不提这突如其来的试探。 这样的假象经常让诸伏景光生出一种错觉,他总觉得五月朝宫也渴望被掌控。 ……不,他还是回去做个心测试吧! 将不健康的情感挥退,诸伏景光心累地抽出被对方捧着的手,一边重新拿起事先放到一旁的购物袋,喊了一句: “算了,我送你回家。” “明明是我送前辈——” “驳回。” 他可不想被无证驾驶的人连累,就算证件落在家里了也不行。 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五月朝宫将身体上的不适抛在脑后,迈着还有些酸软的腿亦步亦趋跟上去。 可他没走几步,却被一只手扶住肩膀,抬头是晦涩的蓝: “你说的那个,我会在下周六前给你答复……在这期间你最好把那暗示改掉。” 话语的最后已经升级成了威胁,可被威胁的青年只是微微一愣,而后笑起来: “好哦,都听你的。” 在搀扶下,五月朝宫将自己的身体轻轻靠在对方身上,感受着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突然敛起金眸低笑出声: “不过刚刚那个奖励……以后前辈可以多来一些的。”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不是,谁在奖励你啊——! * 将人送到家再返回安全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们中途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诸伏景光在青年调侃的眼神下严肃拒绝了波洛咖啡厅的提议。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个醋味还没消散的时间段,带着五月朝宫去打扰自己幼驯染。 zero他绝对骚不过椰奶酒,自己得保护他。 至于五月朝宫这很难改掉的暗示…… 从冰箱里找出罐装咖啡,男人打开电脑,盯着屏幕上的开机动画叹了不知第多少口气。 算了,慢慢教吧。 从今天的炸|弹事件,还有上次的副经事件就能看出来,五月朝宫对普通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以及尽管随性又轻浮,但五月朝宫对自己,确实是在乎没错。 ——在乎到即使将命脉送到他的手里,也能满不在乎地闭上眼,等待这主观意识极强的生路或死刑。 闭上眼将手放到上面,感受着睫毛划过掌心带来的瘙痒,诸伏景光感觉身上名为责任的东西又加重不少。 他索性不去想这些,放下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数字,点进今天早上情报贩子才传来的一个黑市论坛网址,一目十行,一边想着该怎么联系降谷零。 既然五月朝宫已经知道了波本的身份,那么以对方的行动力,必然会在近期采取行动。 现阶段五月朝宫最感兴趣的是苏格兰,也就是自己,那么对方一定会用组织成员的身份与zero对上,好得到有关苏格兰的情报,至于暴露身份…… 这个对五月朝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诸伏景光完全能猜到,在兴趣面前,身份什么的外在因素都会被对方当作投资资本,毫不犹豫地丢出去。 这样的人也是最危险最不可控的,所以尽管五月朝宫对自己不错,可诸伏景光还是要尽快找幼驯染商量一下对策,最起码让降谷零知道黑发青年的身份和危险性。 ——不要再把对方当普通社畜了啊zero! 对了,还要告诉zero尽量不要看他的眼睛…… 以及之前咒灵和咒术界的事,不知道以波本的身份,会否知晓什么辛秘。 靠在椅背上仰望天花板,诸伏景光深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上蹿下跳的鱼,在沙滩和潜水反复周旋,要交换的情报和应付的鬼东西实在有些多。 而且这样的话,自己必须得和zero见个面才行,单纯的电话交流不是很稳妥。 要不然,自己单独去一趟咖啡厅? 念头一起,诸伏景光顿觉可行。 毕竟五月朝宫说了,工作日的白天他会去上班,倘若没有这位波本过敏的搭档在,自己只需要避开组织的其他眼线,就可以短暂去咖啡厅晃上一圈。 想到这里,猫眼男人就想捂住脸。 他可是目睹过波本施展蜂蜜陷阱,有种幼驯染被夺舍了的惊悚。 可现在诸伏景光也得承认,蜂蜜陷阱或许是获得情报最好用的东西了。 尤其是在反击五月朝宫的骚操作上,这方法说不定一骑绝尘。 或许自己真该找人取取经,弥补一下仅有论知识的honey trap,毕竟再继续保守被动下去,只会被牵制。 ——而驯服猛兽则任重道远。 思索间,不断刷新的论坛页面上,一行醒目字眼一闪而过。 诸伏景光将页面划回去,便见到了: #言灵黑市传说!悬赏全面升级至全日本第二位!#爆 是一排荧光绿,外加一个血红色的汉字。 看着这似是夸大其词的主题,诸伏景光眉头紧锁,点进去浏览三分钟后陷入了沉思—— 这个描述,怎么这么像五月朝宫? 第29章 第 29 章 钩直饵咸,但总会有人上…… 五月朝宫在浏览网页。 昏暗卧室内, 鼠标滚轮被纤长手指时不时滑动,于寂静中发出轻响。 直至帖子滚到底,又下意识拨了两下, 黑发青年这才恍然, 原来自己已经将悬赏热帖爬完了楼,遂在最新回复的下方用新账号打了卡: 【匿名用户:。】 就在几小时前,有人提高了他在黑市的悬赏, 让身价只有2000万円的黑市传说直接飙升到20亿—— “竟然还是美金啊。” 感叹对方的财大气粗,开了免提的手机另一端传来打火声, 随后有男人低沉应和一句: “是啊,你还挺值钱的。价格上算是紧咬着五条悟, 我当初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手指点了点桌面, 黑发青年似是与有荣焉,嗓音甜蜜: “竟然能和六眼肩并肩, 还真是荣幸。” 客套话谁都没当真,男人哼笑一声, 五月朝宫则向后靠上椅背, 慵懒地眯起眼, 完全能想象到对面吞云吐雾的模样。 偏好西装的‘双子’之一,卷发男人在夜风里叼着烟卷,淡蓝和紫组成的欲望纠缠不清,在昨日匆匆一瞥里勾起了魅魔十足的好奇心。 尽管此前他从未以咒术师身份与男人接触过, 但…… 单从自己了解的那些,以及对方的主职来看, 这人和自己的相性或许还不错。 “不过,这就是你不怕麻烦也要找到我的原因?来通知我被‘仇家’给买断了的事实?”他淡淡道。 对面人哈了一声,声调拔高: “怎么可能, 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这里的!” 为了直接联系到这家伙,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中介那里连威逼再利诱,最后得到了这人的号码。 “还有谁会给自己的电话加密啊,正确的联络方式竟然只有那个阴险中介清楚,你的生意才是被垄断了吧?” 将这吐槽当作耳旁风刮过,五月朝宫扶了下眼镜,收敛了声音里的漫不经心: “所以,你找我是做什么的?” 那头的男人似是被哽了一下,片刻后才小声道:“钱太多了。” “什么?”五月朝宫装作不是很懂对方的意思。 “我说,上次的任务金太多了。” 怕他不解,男人将句子说完整:“那天要处的咒灵根本没有到这个价钱,我可不是那些被钱蒙蔽双眼的家伙。” 黑发青年意有所指:“但你家那位不是受伤了?这笔钱用来请治疗师也不错吧,高专可是新来了一个有反转术式的学生。” “喂,什么叫我家那位……” 嘟囔一句,听出这人话里有话,男人也没有掩饰,而是大大方方承认: “我确实想回高专请反转术式的持有者帮忙治疗,但就算是这样也太多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五月朝宫笑起来。 男人沉默,忽然大声道: “所以果然你是为了这个才给出那么多任务金的吧!等一下,那你上午怎么还挂我电话?” 将人诓骗到手,五月朝宫笑意加深,电脑屏幕的绿光映得那张脸上的笑容略显诡谲: “抱歉,上午我有些私事。而且关系就是在互相亏欠和满足里加深的啊,‘双子’。” 那边的声音沉了下去,颇为无奈: “……算了,你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但先说好,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没办法帮。” “能力范围?” 五月朝宫调侃:“你是指你和那位离校之后,就没有变过的二级咒术师评级么?” 男人:“……” 这家伙当甲方时明明还算礼貌,怎么熟了之后挺惹人生气的? 噎人数次,五月朝宫也知道再逗弄下去,对面说不定会炸毛,遂轻咳一声步入正题: “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调查。” 在沉默的示意下,他继续道: “我想知道咒术界现如今有没有额头存在缝合线的术士,当然,如果遇到普通人有缝合线也可留意一下。” “缝合线……?我知道了。” 并未询问太多,男人只是应下,“我会去问问ha……那家伙的。” 只是有两点,他不甚明朗:“但你搜集情报的能力分明更强,连我的身份都能查到,怎么这种事还要别人来?” “以及你将这么重要的联系方式交给我,就不担心我泄露出去?” 停下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五月朝宫静静凝视着屏幕上的新闻版面,那是几年前的一起摩天轮爆|炸案。 上去排|爆的警察相当勇敢,运气也极佳,在看到爆|炸前三秒才出现的、下一个炸|弹放置地点后,刚好发现摩天轮的厢门坏了可以打开,于是将炸弹扔到空中捡回一条命。 ——但细节真相确实如此么? 眼尾挑起一抹艳色,黑发青年将手放在占据大半屏幕的照片上,像是面对情人一般细细描绘,嘴上回复电话那边等待的人: “是,我很信任你。至于前者…因为你们始终都在这里,都在咒术界,而我——” “算是归乡之人吧。” 将疑惑挂断在另一头,五月朝宫站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勾了下唇角。 大多数咒术师可以凭借咒力分辨出人类和咒灵,也能分辨出与自己相熟的同类,但对用术式隐藏了咒力的人就两眼一抹黑了。 后者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有能够看穿咒力流动的六眼才能分清。 而五月朝宫自己靠的并不是类似原,而是更隐晦的欲望。 ——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的欲望。 但实际上很多人的欲望都十分相似,最起码在五月朝宫看来,那些人的欲望都是如出一辙的脏污。 正因如此,这两位爆处组双子星,同时也是咒术界小有名气的‘双子’的欲望,才难能可贵。 相当于泥潭里生长出的花朵,很难不让人给予信任。 当然了,其实在那天归还夏威夷花衬衫时,五月朝宫就单方面认识了对方的搭档。 随后才抽丝剥茧,推断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以金钱攻势为钓饵,将正直的警官钓上钩。 不过说到钓饵…… 黑发青年点了点鼠标,看着注册账号的界面摸摸下巴,一脸势在必得。 既然被对方提醒了,五月朝宫也很好奇,那位凭借一己之力拉高自己悬赏的背后主使究竟是谁。 因此他打算包装出一个无孔不入的情报贩子形象,再进行宣传,这样一来就可以和委托人亲自交涉,筛选以自己为目标的家伙。 ——俗称钓鱼执法。 可五月朝宫怎么都没想到,在他新建钓鱼佬账号后不到一分钟,就接下了第一单: [现在接委托么?] 五月朝宫:??? 不是,这钩直饵咸的,竟然真有人上钩啊! 他点开对话框,发现对面应该也是新注册的账号,在自己添加对方后等了一会儿,这才发来消息: [什么都可以查到?] 对自己的情报搜集能力相当自信,黑发青年敲敲键盘:[当然。] 那边似乎在斟酌,隔了片刻才回复,不过内容却让那对鎏金色霎时眯起: [委托内容:调查五月朝宫白天的行踪。截止期限:明天晚上……可以么?附件.zip] 果然,连名字都知道,这个人就是给他升悬赏金的那位吧? 但是那边加了悬赏,这边又委托情报贩子找人,是想知道自己白天在做什么,好堵自己? 那他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回想起最近公寓附近时不时出现的跟踪者,五月朝宫摩挲着下唇,末了回道: [好,明天晚7点xx公园见。] 这一次,让他好好看看这位‘仇家’的真面目。 但既然对方只是想知道一些有关他的行踪……说不定是一个仅想跟他好好说说话的人呢。 五月朝宫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终于解决了手头的事,看着已经指向八点的时针,黑发青年将电脑关掉,又了一下桌面,最后才站起身。 他将自己抛在床上,手伸向依旧隐隐作痛的喉结处。 那里的皮肤已经从青紫转为紫黑色,触目惊心。 苏格兰掐着他的力道极大,从一开始就让他游荡于生死交界,但五月朝宫并不在乎。 不如说只有这样,只有让苏格兰忍不住来试探,自己才能从对方的行动中品出更多有关情绪的、从欲望上难以察觉的细枝末节。 ——比如他不舍得。 ——比如苏格兰不忍心杀死自己。 再比如,那对湛蓝说不定早就起了试图掌控自己的心思。 可由于某些执拗的坚持,或是厚重的道德感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没能将之变成现实。 这样的认知让床上的青年沉沉笑出声,依旧沙哑的嗓音随胸腔震颤摆动,最后连身体也笑得抖起来。 像是突然被人捉到水上的浮萍,颤颤巍巍与水浪一同浮沉,不知哪一刻突然迎接了最高的浪潮,随后笑声渐渐止息。 ——直至风浪皆平静。 但,不忍心。 可是会让他忍不住索要更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叮铃。” 提示音来得不那么是时候。 从余韵中回神,在床上快要把自己扭成麻花的青年晃晃悠悠抬起手臂,摸到丢在另一边的手机,翻了个身点亮屏幕。 原来打扰他想苏格兰的,是自己在组织里‘拉拢’的情报组成员发来的邮件。 ——纯靠催眠拉拢的那种,相当塑料,却也十分好用。 塑料1号写道:【大人,论坛上今天的风向不是很对,您看需不需要我们控制一下舆论?具体的内容……】 舆论? 在这个组织里很是少见的字眼将兴趣巧妙勾起,五月朝宫没去看剩下的长篇大论,而是直接关掉邮件,打算去看看组织论坛。 他一边操作一边心生嘀咕,心想不会是自己和苏格兰今天在试衣间里做的事,被愤怒的全麦面包先生上传到吐槽版块了吧? 但想想也不可能,一来波本又不清楚隔壁是他们,二来…… 虽说五月朝宫对苏格兰这个人占有欲十足,可他也清楚,波本不可能凭着喘息就精准识别出苏格兰。 像苏格兰那样矜持又保守的男人,绝不可能当着波本的面喘过。 除非波本将苏格兰任务撤退时跑路的喘息声记了去,但这样一来,波本可就成了变态了—— 啊呀,虽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将概率极低的猜测赶出脑海,五月朝宫便端正神色点开了组织论坛。 然而即使再有心准备,可当他看到那挂在第一位的帖子时,一向处变不惊的眸子还是蓦地睁大了—— “这什么怪东西?!” 第30章 二合一1000营养液加更 五条/柯南…… 将委托内容发过去, 看着对面给出肯定答复,诸伏景光顿时觉得肩上重担烟消云散了。 和五月朝宫出去这一趟,仿佛被男鬼吸干了精气, 让诸伏景光根本没心思惦记组织的任务。 直到刚刚进入黑市论坛他才想起来, 自己今天约五月朝宫出来的目的还有什么。 ——是问对方工作日的白天到底在做什么啊! 想到那仅剩不到两天的时限,素来表情冷淡的狙击手愁得五官都皱到一起,只觉卧底生涯无望。 但仔细看了帖子, 诸伏景光觉得,或许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原来五月朝宫白天真的有在工作……” 屏幕对面, 猫眼男人呢喃着,一边将帖子划到最上面重新读过。 这是诅咒师与时俱进创建的黑市论坛。 昨日得到了五月朝宫给他的咒术界初级科普, 被勾得心痒难耐的卧底当然不会任由对方吊着自己, 再加上情报贩子刚好给了他这个论坛网址,诸伏景光就点了进去…… 结果发现了新大陆。 黑市传说, 暂定为言灵术士,其他特征不明, 只有行动毫无咒力残秽这点值得注意。 今天上午被人从身价2000万日元直升到20亿美元, 目前万众瞩目, 全黑市的人都商量着要去组队刷对方。 ——但是找不到人在哪。 所以这条帖子被愤怒的诅咒师们顶到了第一位,居高不下。 诸伏景光越看,神色越凝重。 因为他发现,将黑市传说与五月朝宫放到一起, 不难看出两个人拥有同样类型的能力,都可以统称为催眠。 尽管在组织的人看来, 青年的催眠媒介仅有眼睛这一种,但与五月朝宫一同被咒灵袭击过的诸伏景光知道—— 这人的声音也可以催眠,而咒术界普遍将黑市传说定位为言灵使。 并且, 两个人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 看底下的评论统计,近一个月内,黑市传说的行动时间均与他所知的五月朝宫这个身份的行动时间错开。 虽说这时间过于松散零碎,没什么说服力,但诸伏景光冥冥中就是肯定,五月朝宫等于黑市传说没错。 想到组织的试探,男人心下了然。 他就说五月朝宫为什么会被组织盯上,闹了半天是组织怀疑对方在外面打野食…么? 不,也不对。 思绪急刹车,心脏怦怦跳动,诸伏景光隐约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真相。 组织要试探忠诚? ——不。 严格来说,组织管的是情报外泄,而出门打工并不触犯组织底线。 那么五月朝宫一定做了什么组织不能容忍的事,但组织又抓不到对方的把柄,所以才会以那次任务作为试探。 如此一来,任务似乎顿时又有了着落。 可转念一想,诸伏景光又犯了愁。 五月朝宫这个身份,没办法跟组织说吧? 在断定五月朝宫等于黑市传说后,组织一定会采取什么不好的行动,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出卖了五月朝宫,而后者对自己—— “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 所以无论何种痛楚都能承担,或喜或悲都能欣然接受。 被掐着脖子的青年声音颤抖,因生命被逐渐剥夺而惶恐流出的泪水滴在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能将人灼伤。 诸伏景光狠狠闭了闭眼,好半晌才找回智。 但是他得承认,他有私心。 他根本没办法为了任务,就将五月朝宫的秘密给捅出去。 可自己总不能按照以前套的鬼话讲,说五月朝宫是去偷偷摸摸当编辑了吧? 说对方去牛郎店打工了,都比去当文质彬彬又社畜的编辑要靠谱。 ……那么,真的只剩下直接问五月朝宫这一种办法了吗?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就觉得脑壳生疼。 早已习惯这种症状的男人捏捏眉心,将视线移开屏幕,却不经意间略过论坛的角落,在下方的版块里捕捉一条广告: 【只有想不到,没有查不到,无孔不入的情报商,任何人的欲望都能洞悉~】 “……” 好低级的宣传,但是…… 沉默三秒,诸伏景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点开了对方的私聊界面。 ——结果意外地收到了肯定答复,对面甚至没要定金! 心情暂且恢复的卧底觉得别管是不是诈骗了,大不了明天发现不对,他就直接去问五月朝宫! 先让他将这不可承受之重放一放啊!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便端起咖啡。 还剩一小半的罐装饮料需要仰着头喝,于是男人就一边仰起脖颈,一边余光看向屏幕,打算再去许久不逛的组织论坛看看有什么新鲜情报。 结果刚一点进去,他就看到了与隔壁黑市论坛尤为相像的火爆热帖—— “噗咳咳咳咳咳——!” “什么?椰奶酒和琴酒是地|下|情?!!” * 砰! “怎么会是我跟琴酒!” 黑发青年眼底情绪激荡,一个用力便将手机屏幕倒扣着按在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想了想还嫌不够,竟又将手机往旁边扒拉两下,像是在推脱什么烫手山芋。 五月朝宫觉得人类还是过于八卦了。 ——要不然怎么会把他和琴酒编排在一起,还传出这种谣言! 什么叫琴酒黄昏密会神秘长发男子? 什么叫两人一见倾心,伏特加老臣在旁倍感欣慰? 你们是怎么从伏特加那张戴着墨镜的脸上,看出一种‘你来了真好,少爷已经很多年没笑了’的感觉啊! 深吸一口气将吐槽欲收了回去,可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于是黑发青年沉思片刻,还是将手机拿了回来,仔仔细细读完整个帖子的内容。 少有的情绪外露,五月朝宫此刻眼底冰冷,不同于和苏格兰在一起时的游刃有余。 因为他并不喜欢这种舞到他面前来的谣言,非常不喜欢。 ——尤其绯闻对象还不是苏格兰! 他和琴酒总共没见过几回面,这群人是怎么拍到的? 【1楼:(图片.jpg)(图片.jpg)琴酒时隔多年终于传出绯闻了!他们脸凑得好近啊,琴酒当时还是用嘴叼着烟的状态,烟雾遮盖了另一个人的脸,但是能看出来好涩哦(对手指)】 【23楼:可恶,为什么没有那个人的正脸!看背影也是美人啊!我们组织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还敢和大哥调|情?】 【27楼:回23哥,那个是椰奶酒,只不过似乎是琴酒引荐进入组织的,看起来确实有一腿呢。】 【134楼:天啊我今天看到琴酒打电话时笑了,绝对是在和椰奶酒打电话balabala……】 五月朝宫:“。” 他干编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你们这群人会编:) 你们这群人不做任务给组织增加业绩,天天都在论坛里八卦别人真的好吗? 万一苏格兰也看论坛,他绝对会被讨厌的! 罕见地感受到了胃疼,黑发青年模模糊糊地想,原来人类拟态也会被情绪胃给击败。 他收敛心神正打算点开邮箱,让情报贩子给论坛上的谣言处掉,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男声,犹如惊雷: “要在一定时机制造自己很畅销的错觉,给予对方压力。” 想要联系情报贩子帮忙控制舆论的手登时止住,黑发青年眸中冷意停滞,终于恢复平日冷静。 制造畅销错觉的话…… 这次的绯闻不就是不错的切入点么? 对,是他方才太急切了,才会被舆论冲昏了头。 以苏格兰那种谨慎的性格,看到了这种帖子,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武断地将自己钉死罪名,而是去调查。 那这样一来,不就又给了自己接触机会? 将利害关系顺,五月朝宫眼里的不满顿时化作春风,就连对八卦人员的无语也悉数转为赞美。 没错,对,他和琴酒就是有问题,建议你们多来点! ——爱看! 至于提出这份攻略的人…… 不愧是人类里极其擅长揣测人心的那一批,老板的操心术自己还有得学啊。 如此感慨,五月朝宫彻底消了气。 他不急不躁地给情报员发去消息,示意对方不用管,最好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再推波助澜一下,便放下手机抻了个懒腰。 仰躺着的青年满足地眯起眼,一对鎏金中寒光闪过。 自己根本不用制造营销,论坛的人就能自己脑补个遍了,这下他就可以放下心,专注明天的事—— 那个提高自己悬赏金的人,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如果像之前额头上有缝合线的老人那样,对自己抱有恶意…… 那可就不是死一下这么简单了。 * “阿嚏!” 夜色浓郁,草木葳蕤摇晃,将影轻轻混入月光中。 坐落在偏僻地界的东京咒术高专与普通学校相比,至少在外观建设上并无太大不同。 而咒术界的未来们也和普通DK、JK一样喜欢爬上天台,站得与天更近,俯瞰脚下的一切。 五条悟就是在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地方,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 强风直接掀起了对面半米远的男同学的刘海,让黑发男同学无奈抹了把脸,语气里火苗隐隐窜动: “悟,你想打架吗?” “哈?我又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白发神子揉了揉鼻尖,转过身将双臂搭在栏杆上,又弯着腰将下巴硌在手臂上,语气含混道: “也许就是我提高悬赏金那家伙骂的,不过现在那人估计正在为追杀犯愁吧,哈哈!” 他说到最后补充了一个笑,听起来尤为反派。 夏油杰心下无奈,随后便是隐隐担忧:“虽说那个人率先夺下了咒灵,但那并不是诅咒师吧。” 不是诅咒师,那就是他们的同伴,这样提高悬赏引得所有人都去追杀对方…… 真的不要紧吗? 将友人的担忧看在眼里,五条悟嗤笑一声,站直身体叉着腰道: “当然不是诅咒师,不过惹到老子了那就没办法。但那家伙不会随随便便死掉的,放心吧杰,过段时间就给他撤下去。” 对白发少年罕见的‘善解人意’感到惊讶,但既然只是玩笑,那就由着对方去好了。 这样定下未蒙面之人的结局,没在意五条悟重新粗犷起来的自称,夏油杰又想起什么: “对了,你那个网友还不见面吗,记得你们已经提过很多回面基了。” 提起这个,五条悟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恶,别跟老子提他!那家伙根本就不打算见面嘛,总是躲着老子。” “明明下班后还有时间去陪那个破镜重圆,这是竹马比不过天降!” 他越说越起劲,一头白毛似乎都要在月色下炸开,活像一只呼噜着嗓子生闷气的长毛猫。 惹得夏油杰笑出了声,又很快在那对苍天之瞳的瞪视下收敛。 “咳,你那哪里是竹马?” 五条悟出生的时候对方都在上小学了吧,再说两个人又没见过面,哪里会是竹马。 摇了摇手指,白发少年一脸得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可是认识五年了!十岁诶!老子十岁就认识他了!” 十岁? 这样的年纪让夏油杰微微愣神,五年光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几乎占据了生命的三分之一,这样看来…… “那确实是竹马没错。” 丸子头少年感慨,嘴上却不饶人:“不过就算是这样,悟也被忽略了呢。” “切。” 并未再继续斗嘴,五条悟沉默片刻,左右抻了抻腰,声音忽而低了下去: “喂,杰。” “什么?”夏油杰喝了一口罐装茶,将白日里吞食咒灵球的味道压下。 “假设你的朋友虽然是人渣——” 刚听了半句,丸子头少年就抿起嘴笑了: “噗…你在自我剖析吗,悟?” 白发少年面无表情:“你,把刚刚我口水飞你刘海上时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刚刚的是……悟,你想打架吗?” “老子想——!” “请不要在这里打起来,不然我跑太慢,会被夜蛾老师抓住。” “什!硝子你还在啊!” “我来听听高中男生和社畜的忘年交。” “噗!哈哈哈哈哈忘年交!” 被这形容给逗笑,白发少年脚尖转了一圈,成功将自己的后背丢到栏杆上靠着,力道大得整条栏杆都在晃动。 同样将身子靠在上面的夏油杰及时撤离,拎着半罐茶叹了口气: “所以——你这不就是在担心人家么?” 五条悟没否认这点,抱着臂,脸色瞬息万变: “毕竟他就是那种恋爱脑啊。虽然是人渣,还说着恐怖的占有欲宣言,实际上说不定已经被小妖精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打开烟盒,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烟,但思及前几日说了要戒烟,还是将那半截塞了回去,抬头问道: “所以这才是你生气的点?你是心思细腻的JK吗?” “当然不是!”白发少年反驳。 “那你还是收收味儿吧,再这样下去,对方指不定会把你当成青春期少女。” ——啧。 内心不忿,但五条悟还是收敛了咋咋呼呼的神情。 端正神色的少年推了推墨镜,将那对剔透之蓝藏于更深邃的阴影中,半晌低声自语道: “下周,下周老子一定要让那家伙同意面基!” 他的预感可是相当准确的,如果再不行动的话,总觉得对方会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缠上啊…… * “五月先生,可能被组织的人缠上了。” 深沉童音于室内回荡。 江户川柯南,曾用名工藤新一的现役小学生双手交叠在胸前,在说完这句话后,黑框眼镜反射出智慧之光。 对面坐着的茶发女孩耸了耸肩,早已在一日内习惯了这人对那位编辑的袒护,也确实将怀疑锁定在了其他人身上: “所以你要去套取那个人追求对象的情报?” 视线在江户川柯南和桌上的记事本之间反复扫过,灰原哀沉吟片刻,道: “但我还是要说,江户川,直接去问那位五月先生太莽撞了。万一对方随口告诉了那个人关于你的事,这么做未免打草惊蛇。” 况且她还有一些疑虑,但顾及江户川柯南的情绪并未说出。 假如那位编辑从一开始就知晓追求对象的身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上去不是在自讨没趣么? 缩水的侦探并未将她眼底的未尽之言洞察清楚,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草率地就跑过去问的。” 灰原哀:“。” 你草率的时候多了去了,你还扒在犯人后备箱里跟了一路呢!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换了条腿翘着,微蹙的眉最终还是舒展开:“那你想怎么做?” 很关心福尔摩斯书友的男孩拍拍胸脯,将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明天早上我单独去波洛带早餐,‘偶遇’五月先生,再借着同样经常去咖啡厅的那对情侣引出话题。” 心说这不就是稍微迂回一下,但灰原哀也清楚,对方的随机应变能力还算不错,想来也是做足了反应空间,便也不再阻拦。 只是她依旧对这个见面地点有所顾虑: “你说的那位咖啡厅服务生,感觉上也不是很对。” 上午在商场一楼,她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组织的气息。 但由于前脚刚走了一个怀疑对象,导致灰原哀自己都在疑心这感觉究竟是否正确。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说单独去嘛!” 对此,江户川柯南打消了对方的担忧,“就算安室先生是组织成员,也不是为了我来的,毕竟在组织里,工藤新一【已死亡】的事实板上钉钉了,反而你更危险。” 但这么一说…… 安室先生拜大叔为老师的举动,以及对方到咖啡厅工作的时间,也很值得推敲啊。 察觉到新的疑点,男孩思躇片刻,决定明天顺便观察一番。 而亲手写下工藤新一【已死亡】结果的缩水研究员则摊开手,语气平淡: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大侦探。” 第二天一早,江户川柯南就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门。 接着不出意外地,在进门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听到了熟悉的欢迎语—— “欢迎光临…啊,是柯南呀。” 金发服务生系着咖啡厅特供围裙,将餐盘单手拿在胸前,露出男女老少通杀的阳光笑容: “是给毛利老师带早餐吗?” 江户川柯南扬起小脸,笑得十分符合当下年龄:“嗯!还是老样子!” 说罢,他便余光扫向角落位置,发现五月朝宫果然如他所料,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但面前空无一物。 于是手短脚短的小学生哒哒哒挪过去,跑到对方抬头正好能看到的位置坐好,等待‘毛利叔叔的早餐’,导致五月朝宫一抬头就见眼熟孩子坐在隔壁。 他点点头招呼道:“早上好,柯南。” “啊,早上好五月哥哥!” 故意将看向那对情侣的目光慢悠悠收回,江户川柯南打量了对方一眼,迟疑道: “五月哥哥,这套衣服和昨天那位哥哥的……” ——好像情侣款啊! 听出他的意思,黑发青年笑着抬手,摸了摸为方便戴帽子特意扎高的头发,声音清冽中带了丝甜意: “是,昨天我们一起买的。” 确切说是他看到类似的款式后买下的,苏格兰则默认了。 得到答复,看得出来青年心情不错,江户川柯南索性在得到允许后坐到了这位编辑的对面。 男孩将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捧着脸一派天真: “说起来,五月哥哥和那位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也注意到了方才江户川柯南的视线落点,心里感慨小学生作业还是太少了,五月朝宫如实回道: “严格来讲是一年前吧。” 江户川柯南:“嗯嗯!” 这时间不太对啊,都一年了,组织什么计划完成不了? 五月朝宫:“不过实际上我们是上个月重逢的,据他说我失去了一年前和他相处的记忆,但不记得过去也没关系。” 他说完垂下眸子,鎏金色里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些小问题尚未解决,可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刚想打消怀疑的小学生:“……” 真是纯天然不含杂质的恋爱脑,对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啊啊啊你这妥妥是被骗了啊! ——恋爱脑能不能报工伤啊! 镜片后而当瞳孔十级地震,江户川柯南崩溃地在心里抱头。 他正要委婉劝阻五月朝宫小心识人,没想到却被投在面前的阴影打断。 将餐盘放到青年身前木桌,上面依旧是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不明真相的金发服务生微笑着,连感慨与遗憾都真心实意: “提到另一位先生,昨天真是可惜啊,只差一点就能见到了呢。” “确实呢。” 只是瞥过一眼看起来就有食欲的三明治,五月朝宫仰头对上安室透的双眸,直将那对紫灰眸子看出疑惑之色,这才轻声开口: “安室先生,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许久了。” “关于料,尤其是三明治的做法,您是从哪里学的呢?”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降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关于料, 尤其是三明治的做法,您是从哪里学的呢?” 两片嫣色张张合合,别样韵律自唇舌间擦过, 仿若在声音里掺了醉人的酒, 让被询问者那对紫灰色的眸子都恍惚一瞬。 明明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话,安室透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可下一刻,金发服务生就将之否定掉了。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从五月朝宫的口吻里听出八分醋意呢? ——以及两分想要干掉自己的狠厉。 手中菜单被揉出细小皱痕,服务生将手自然而然放下, 态度与平常无异: “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学来的。” “原来是朋友啊……”五月朝宫了然。 安室透:“对。” 怎么感觉好像更意味深长了? 他索性摒弃这知觉,尝试用真诚打败一切: “说起来, 五月先生要不要三明治的配方?自己在家做其实也很简单的。” 他偶尔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 记得上次榎本梓告诉自己,这位编辑那天惯例来店里, 结果扑了个空。 对方问三明治,想必也是为了学一学做法吧? 完美避开正确答案, 五月朝宫也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波本撕破脸。 因此他只是点点头, 作出有些欣喜的模样, 就连那对刚闪过冷意的鎏金都融化成一潭春水: “好啊,那就麻烦安室先生了。” 早上的客流量较小,两人索性开始交流起配方和厨艺来。 尽管其中一位根本对料一窍不通,但五月朝宫还是能很好地分辨出, 安室透给他的几个配方确实都能做出不错的料。 ——所以,这些都是和苏格兰学的吗? 那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搭档呢。 与其他代号干部基本0交流, 但手里捏着的情报已经足够五月朝宫了解大半组织成员,最起码他不知道还有这种交流厨艺的普通搭档。 看来波本在苏格兰心里的地位,足够让苏格兰对自己撒谎, 这可真令人…… 不悦。 始终挂着微笑的职场精英时不时对服务生的叮嘱颔首,实则在阴暗处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金发男人。 安室透要比他稍微矮上一点,从青年的角度看去,刚好能捕捉那两片偶尔煽动在蝶翼下的紫灰色,以及颜色浅淡却形状漂亮的唇。 还挺好看,更烦了。 几番观察,再加上平日里的接触,五月朝宫能判定,波本在组织里绝对是跟自己一个赛道的存在。 都会用艳丽的皮囊装点自己,将人醉倒之后,再把手段悉数倾倒在别人身上,末了无辜地擦擦嘴离开,徒留被啃食干净的空壳。 跟琴酒那个喜欢掏枪打火的性子不一样。 ——波本绝对更喜欢让人擦枪走火。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下来,期间暗潮涌动,根本插不上嘴的教学让江户川柯南心里叫苦不迭。 他心想你们谈配方的时间也太长了,还有说完一个三明治不就可以了,安室先生怎么还真打算教五月先生做菜啊! 对方一看就是家里锅具都没拆封的样子,不,不如说是根本没有买锅吧! 急得在心里上蹿下跳想要变成吗喽创飞两个人,缩水侦探正要找借口打断他们,却听五月朝宫感慨道: “听上去就是很不错的料配方呢,我会回去试着做一做的,不过今天——” 他看了看表,露出歉意的笑容: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等下次我们再一起讨论吧,安室先生。” 余光也捕捉到了刚进店的人,想着这个时间的客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他也不好再继续摸鱼了。 于是金发服务生也点点头:“好,我也要继续工作了啊,那么回头见,五月先生。” 看着服务生回到工作岗位,五月朝宫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学生。 忽然,他将手放到对方头顶,揉了把翘起的呆毛,感慨里带着几分认真: “好好读书,不要太早考虑那些事,柯南。” 他顿了顿,在小学生的疑惑里尝试用更直白的语言叮嘱道: “早恋和恋爱脑不可取。” 从欲望上来看,江户川柯南的欲望和工藤新一的非常相似,甚至外观都差不多,都是很纯粹的那一类,而五月朝宫对这种欲望纯粹的人向来很有好感(现在安室透除外了)。 他还挺希望柯南能够变成工藤家孩子那样的正义侦探,但就是不清楚对方会不会继承工藤新一那恋爱脑。 这玩意可要不得啊。 江户川恋爱脑柯南:“……” 拿开!把手拿开!! ——你才恋爱脑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黑发青年走得干脆,根本没发现对方是怎么吃完早餐的小学生抬脚就想追上去。 可开了门之后,却发现那道显眼的身影已然不见,就算追到咖啡厅后的巷子也一无所获,仿佛整个人从世界凭空抹去。 “可恶……五月先生怎么跑得这么快。” 将怨念在嘴里滚过一圈,鼓起脸颊的男孩气愤地往回走,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响。 ——是脚步声。 轻盈且快,几乎是鞋跟刚刚沾地便又抬起,听得江户川柯南登时面色一凛。 只因这并非寻常人走路该有的脚步声,更像是受过训练,或是要做什么见不得光之事的人才会有的声音。 而且听上去……对方应该会经过他所在的这条小巷! 这一认知之下,他迅速扫过四周,在发现有一堆杂物刚好可以遮挡如今的小学生身体后,当机立断冲过去,轻手轻脚将自己丢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后,江户川柯南屏住呼吸,透过缝隙看向外界。 一秒、两秒…不到七秒钟,巷子那头便出现了一道戴着棒球帽的人影。 尽管衣裤都换了,但是那双鞋——! 那就是昨日商场里,站在五月朝宫身后的男人! 天旋地转,将‘五月先生被人缠上了’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 江户川柯南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影逐渐放大,脚步放慢又停住,最后还是抬脚从杂物堆面前走过,心脏几乎被提到高空。 随后他听到一阵门扉开启的吱呀声,很轻,但在静寂的巷弄里相当有存在感。 江户川柯南后知后觉,对方走的方向,恰好是咖啡厅后门的方向。 ——那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疑惑深种,小学生侦探知道这里离后门并不远。 是以,在听见咖啡厅金牌服务生的声音时,他一点都不奇怪。 但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如坠深窟,寒意刺透肺腑,将曾经的所有接触都打成阴谋。 依旧是甜蜜的腔调,却从暖阳变成如夜晦涩。 安室透的声音一向很有辨识度,如今却在小巷里荡开,为这光照不到的角落镀上诡谲。 他说:“好久不见,苏格兰。” * 苏格兰。 ——苏格兰威士忌?! 自灰原哀到来,告诉他组织是以酒去命名代号成员后,缩水侦探连夜狂补各种酒类知识,如今随口就能说出十几种酒名。 而提到苏格兰这个名字,他第一反应就是苏格兰威士忌。 但倘若这是真的,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刚刚的男人就是苏格兰,意味着认识苏格兰的安室透也是组织成员! 瞳孔经历今天第二次大地震,可江户川柯南本人依旧坚|挺。 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就听另一人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却格外好听: “好久不见,波本。换个地方吧,这里……还是不太安全。” 江户川柯南感觉一阵窒息。 波本,安室透竟然是波本威士忌! ——这不也是代号成员吗!! 在心头怒吼出声,侦探便听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次是两个人。 他忙止住往前倾的身子,将呼吸尽可能藏匿起来,直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拐了弯,这才松开捂住嘴的手大口呼吸: “呼……呼……” 从杂物堆里钻出,男孩抬脚便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可在做足了心建设拐进幽邃小道后,却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 江户川柯南顿时想仰天长啸!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跑那么快?!这不科学! 并未察觉到被小学生跟踪,只是卧底的警惕心太强。 为了安全起见,诸伏景光还是和降谷零离开了这条小巷,跟随后者快步拐进了一处‘隐藏区域’。 将暗门锁好,金发青年带着人左拐右拐来到一间狭小密室。 干燥冰冷,仿若与外界隔离,任谁都不会想到居民区的小巷之间竟然会有这种暗室。 安室透敢肯定,就算把琴酒放到外头,对方都得找上好一阵。 “这是我的私人安全交易站之一,还算安全,平时我会和情报商在这里交易。放心吧,很难有人找到这里。” 提醒幼驯染这里是自己的地盘,金发公安先是给了友人一个拥抱,松开后双手卡在腰间,将人上下打量片刻。 末了似是想到什么,神色复杂地憋出一句话: “hiro,听说椰奶酒现在是你的搭档?” 诸伏景光:? zero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怎么脸色这么奇怪? 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为了不让幼驯染担心,诸伏景光还是给搭档说了几句好话: “是,我这次来找zero也是为了这个。不过椰奶酒虽然很难看管,但实际上还算好相处……” 想了想,他补充道:“只要别太顺着他的意。” 降谷零不禁往后仰头:“好相处?” 他打听到的情报可不是这么说的,hiro怕不是已经被对方催眠了吧! 诸伏景光:“是,其实他人还不错,至少对我态度不错。” 降谷零:“……” 他忍不住回忆起黑麦在电话里说的事,满脑子都被一句呐喊刷屏: ——完蛋,幼驯染被强|制|爱后斯德哥尔摩了! 脸色变幻莫测,但最终金发青年还是顾及着时间并未继续追问。 毕竟想也知道,诸伏景光若是真出了问题,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他好好讲话了,因此降谷零板正神色道: “那椰奶酒是有其他问题么?”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椰奶酒,他和咒术界有关系,zero应该知道咒术界的消息吧。” 抿起嘴将这个熟悉的词语嚼碎,降谷零静默片刻后道: “咒术界…我是在你被监视起来后逐渐了解的,hiro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椰奶酒告诉我的,之前我们被咒灵袭击过。” 什?! 降谷零愕然看向自家幼驯染,呼吸一下子急促:“有受伤了吗?” 诸伏景光安抚道:“我没事,椰奶酒可以对付咒灵。” 骤然平静降谷零:“。”怎么又是椰奶酒! 看向四周空荡处,猫眼男人压低声音道:“zero,你知道组织在针对椰奶酒么?” 金发青年蹙了下眉:“针对?” “是前天晚上的一个任务。我和椰奶酒的任务目标是一名诅咒师,在杀死目标后我们被对方豢养的咒灵袭击了。” 将经过一一道出,看着降谷零越来越凝重的神色,诸伏景光就清楚对方绝对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降谷零给出了他想要的答复: “针对椰奶酒没听过,但那天晚上贝尔摩德从美国飞到了东京,听她的意思是组织打算招揽咒术界的一个黑市传说……等一下。” 组织并不会轻易舍弃成员,毕竟笼络人心不止要用恐怖和暴力。 那么照这样讲,与咒术界没有牵连的成员是不会像诸伏景光和椰奶酒那样,被分配和诅咒师有关的任务的。 想起贝尔摩德意味深长的话,再加上椰奶酒和黑市传说能力特质中比较相似的点,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椰奶酒就是组织要招揽的人?只不过组织还不确定才会……” “应该是这样。”诸伏景光肯定道:“但我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组织针对椰奶酒的原因。” “这个我倒是知道。” 斟酌片刻,降谷零将情报透露给对方:“是前段时间,组织在东京范围内的情报商据点被入侵了很多,留下的痕迹很像黑市传说的手笔,所以组织想借此招揽。” 但他没想到和贝尔摩德见面的当晚,组织就展开了一场试探。 而且还让幼驯染身处那样的险境。 想到曾在镜片下看到的怪诞,又想到对此一无所知的友人被突兀拉进那个世界,金发公安手握成拳,心底一阵发苦。 可他也知道,诸伏景光和自己一样都是卧底,而卧底要做的、要面对的,早在他们答应加入公安的那天,就已有所觉悟。 ——所以他们只能向前走。 无论前方是鲜花还是子弹,是微笑亦或冰冷血肉。 将心头激荡瞬息压下,降谷零揉开眉心深邃,看向自家幼驯染: “既然你现在和椰奶酒搭档,而椰奶酒不出意外是黑市传说的话,确实有些情报从他那里获取更加方便——我是指有关咒术界的。” 他并非咒术界‘土著’,本身也没有当咒术师的天份。 组织让波本了解到这些,也与他如今爬到的位子有关,短期内是不可能再让他介入太多。 因此降谷零目前认识的相关人士,也就只有咒术界的一小撮中介和情报贩子,琴酒是组织培养的诅咒师,而警校那两位同期…… 不行,不能把他们卷进去,既然从咒术学校退学了,就好好留在警界发光发热吧。 这样想着,金发青年抬起方才垂下的眸,结果下一秒便听幼驯染说出了奇怪的发言: “对,所以我来找zero的第二点也是关于这个。我在考虑用蜂蜜陷阱,但有些地方不太熟练,所以打算来问问你。” 降谷零:“……什么?” 诸伏景光下意识眨了眨眼: “我是说,我考虑对椰奶酒用honey trap。” “……” 降谷零一把戴上痛苦面具,黑麦的笑声在脑内循环播放。 他委婉提醒:“蜂蜜陷阱…能否成功在于有没有得手,但你们不是……” 诸伏景光:“嗯?” “……你们,不是做过了吗?” 他怀揣着一丝隐秘的期待,终于把话说完。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刚想否认,可想起一年前的荒唐,他沉默了。 不知道黑麦和zero在试衣间说了什么,但实际上…… 对方说的事好像确实发生了,只不过时间有出入而已。 而看着男人将嘴唇都绷成一条线,就是没有否认,降谷零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他整个人都灰白了三个色号: ——黑麦说的鬼话竟然是真的! 实在忍不了对方复杂的注视,诸伏景光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虚: “总之事情其实有点复杂,有机会的话,我会和zero好好解释的,但蜂蜜陷阱我是真的在考虑。” 突然想到黑发青年那诡谲的能力,他又出声提醒道: “还有就是,你要小心椰奶酒的眼睛,声音也是,尽量不要靠近他。他现在因为咳…我的关系,对你有一点敌意。” 木着脸将叮嘱牢记于心,金发青年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对了,hiro。说了这么半天,你好像还没告诉我椰奶酒长什么样子?” “……” 一阵沉默。 望向幼驯染疑惑的眼神,猫眼男人嚅动着嘴唇,挣扎半晌。 最终他还是破罐子破摔,将声音从叹息里挤了出来: “五月朝宫。” 金发青年一愣:“嗯?” 诸伏景光:“我是说,五月朝宫。” “……谁?”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降谷零艰难地用气音询问出声。 轻轻叹了口气,诸伏景光将那对湛蓝无奈闭起,再睁开时忍不住带了几分同情和担忧: “五月朝宫,就是你在咖啡厅里经常遇到的那个男人。” “zero,他就是椰奶酒。” 降谷零:“…………” 第32章 第 32 章 委托调查跟踪,但委托到…… “五月朝宫, 就是椰奶酒。” 幼驯染的声音犹如一道霹雳,在意识上空响彻。 几乎每天都能在咖啡厅见到的男人笑意温和,和十恶不赦的代号蓦地组合, 让降谷零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 可死去的记忆还是不遗余力地疯狂攻击着他—— “只要他和那位新人一起得到组织的信任, 就能照常出任务了。” “那是个男人,波本。他和苏格兰在躺着尸体的包间里趁热……总之出来得还挺快。” “我想对椰奶酒用蜂蜜陷阱……其实他对我还算不错。” “你们不是做过了吗?”“……” 沉默。 冗长的沉默。 所以,在米花町住了五年的社畜编辑, 实际上是组织的新人代号成员,背地里还是咒术界的黑市传说。 现如今这人正对自己的幼驯染纠缠不休, 他们两个还在黑麦说的不明地点打了一|炮,并且其中关系还疑似掺杂了失忆、破镜重圆等一系列只有狗血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降谷零:“……” 降谷零想换个星球生活。 不是他没办法接受家里白菜被拱了真相, 而是他绝望地发现, 只要将这两个名字划上等号,就会得到更加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 不明真相的自己在半个月前, 还在给五月朝宫出谋划策。 哈哈! 他甚至刚刚还在教五月朝宫,怎么做hiro教自己做的三明治。 ……他简直是在把幼驯染往火坑里推啊啊啊!! “啪嚓!” 瓷杯顷刻粉碎, 早已回到咖啡厅的金发服务生说了声抱歉, 在同事榎本梓担忧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随后将碎片铲走, 徒留自己的心原地碎裂,而在返回后台的一瞬间,阴影里的脸蓦地皱成一团,安室透把手中餐刀拿去捅人的心都有了。 ——五月朝宫怎么可以是椰奶酒!!! 他越想越气, 脑内复盘着黑发青年说的每一句话,以往模模糊糊的暗示终于浮出水面, 却将他的怒火烧得更烈。 混|账东西!昨天那人说话做事绝对是故意…! 不,等等。 安室透发现了华点。 既然五月朝宫是椰奶酒,那么昨天跟对方去商场的追求…对象……?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荒唐的猜测让安室透眼前一阵阵发黑,拿着餐刀的手手背青筋暴起,将昨日摒弃的所有可能性全都抬了上来。 试衣间里熟悉的声音。 裤链一拉到底,隐忍的喘息,甜腻水声,粗重呼吸…… 破案了。 无论是试衣间里没素质的两个人,还是通道里相互依偎的伴侣,都在他这里有了姓名。 就是那个男人干的好事——! 餐刀刀尖没入菜板,金发男人脸色黑如锅底,将一口白牙咬得咯吱作响。 ——出警!立刻出警! 天杀的,他要把五月朝宫抓起来! * 虽说十分担心幼驯染的精神状态,但顾及大局,诸伏景光只能留安室透一人游魂一样回到咖啡厅。 自己则在离开巷弄后舒了口气,打算去一趟之前联系的情报贩子那里。 尽管跟幼驯染说要从五月朝宫那里得到情报,但他也不会在那一棵树上吊死。 就像他借着组织放宽监视的时机,私下联系上线和情报贩子那样,诸伏景光不会因为阻碍或是其他缘由就放弃获取外界信息,以及其他得到情报的渠道。 否则卧底就和真正的组织成员没有两样了。 驶过外郊的水库,三棵红枫交织的秋景背后,便是情报贩子的地盘。 将车稳稳停下,诸伏景光刚想感慨咒术界连交易地点都与普通人不同,便见手中信物将类似帐的薄膜破开,露出了绚丽美景后的—— ——破破烂烂的危房。 诸伏景光:“……” 太别致了,他收回之前的感慨。 脚尖在门槛处反复迟疑,末了,猫眼男人还是走进了这间违章建筑。 跨入后的空间更小,到处都是陈旧痕迹。 地毯似乎被烧得卷起了边,皮质沙发的扶手像是被猫抓挠过,极细爪迹遍布其上,就连弹簧和棉花都露了半截,看上去根本不能坐人。 湛蓝色将这些细节一一扫过,最后落到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上。 那上面摆满了外卖餐盒,多是快餐,甚至还有没吃完的披萨正和一双鞋搁在一起,而顺着马丁靴向上看去,则是一张相对年轻的脸。 “约了时间?”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抬头嘟囔着。 那语气并不是很有兴致,仿佛自己的到来打扰了他的美梦,而非给他送钱。 但诸伏景光并不介意对方的无礼,只是微微颔首:“是现在。” 对普通人好奇咒术界这件事屡见不鲜,情报商只是抖抖手,甩过去一份文件。 而后将脚边的披萨扯了一块,放在嘴里含混道: “重点就是这些,你要的枪型咒具现在市面上比较少见,等我再帮你问问。” 接住文件袋,早有准备的猫眼男人十分干脆地给对方转了尾款,而后看着人又道: “我记得上次还问你,有没有能够让普通人看到咒灵的物品。” “哦,那个啊。” 情报商咂了下嘴,拉开抽屉,将一个黑框眼镜丢在满是快餐盒的桌子上: “在这儿,不过损坏了我可修不了。” 意思是坏了就要再出钱啊。 得到了需要的东西,又见对方并无再交谈下去的意愿,诸伏景光心满意足,本打算就此离开。 可当视线不经意间瞥向墙上的照片,猫眼男人手一紧,纸质文件袋顿时起了褶皱,轻微响动惹得情报商一抬眼: “还有事?” 大拇指比了下被钉在正中间的照片,诸伏景光漫不经心道: “那是悬赏?” 提到这个,情报商终于有了些干劲: “喔,那家伙啊,应该是个闲散咒术师。” “因为杀咒灵特别迅速,而且使用术式没有残秽,所以很多组织都想将其收为己用,毕竟你懂的。” 他并齐手掌,在脖子上比了个姿势,笑得阴沉:“这种人毁尸灭迹很方便。” “但这人的悬赏似乎被提高了很多,你给的论坛我昨天进去看了,都在讨论他……或者是她。” 想起五月朝宫的身份在外界依旧成谜,诸伏景光及时纠正,随后开口道: “如果我请这个人祓除咒灵,需要多少?” 情报商一愣,赤红双眼微眯: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你对这个人感兴趣?” 他说完心想这人不会是要假装雇佣,实际上钻空子把人杀了得悬赏金吧? 普通人弄不清咒术师和自己的实力差距,非要作死的事例他可见多了。 接收到对方的诡异眼神,诸伏景光否认道: “不,只是我最近被咒灵攻击过,打算请个保镖。” 情报贩子了然: “原来是保镖,但我没听过对方接类似的任务呢。唉,可惜你是男的,不然就找人推荐你禅院了,那家伙只喜欢富婆。” 这样自己也好挣一笔中介费。 心说你们咒术师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诸伏景光便告辞这位情报商,没再多作停留。 他还得回安全屋一趟,不仅资料要仔细看,有些事也要在晚上去见另一个情报贩子前做完。 而待到猫眼男人走后,被情报商怼到角落的座机铃铃铃响起。 男人慢悠悠抬手接了电话,发现是熟人的声音: “孔时雨?地球要毁灭了,所以你今天有空找我了?” 电话那边,孔时雨掸了掸烟灰,没管这人的阴阳怪气: “只是来关心你的情况,知道你没被那位连累死我挺开心的。” “话说上次‘双子’都从你那里得到那位的联系方式了,你就不考虑让人家扩展一下业务?” “少打我这边的注意。” 情报商嗤笑:“另外我可没有那个本事,那是那家伙自己提的。” 将空披萨盒丢到桌子下面,男人换了个姿势拿着电话: “不过说起来,刚刚从我这里走的人还说要雇那位当保镖。我看他出手挺大方,可惜禅院更喜欢接富婆的单子,我就没给你送过去。” “……不,其实禅院只要有钱都可以干,下次遇到这种还是推给我吧。” 话音一顿,孔时雨的声音抬高了些,“消息传得真快,禅院才复出不久你就接到风声了啊。” “只是他现在改姓伏黑了,下次叫的时候换个称呼吧。” 本着又见不到人的心思,情报商将老友的话当作耳旁风吹走,便听对方道: “最近又有人开始购买咒灵了。” 情报商:“……世家?” “应该不是,看上去似乎是普通人……但这个数量应该是组织或是大家吧。” “喔——”转动老板椅,男人看向墙上照片,语气平静。 “普通人圈养咒灵用来商战…屡见不鲜了,总比浇死对家发财树要有效果。” 对面人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揭过,“也许吧。” 但预感上来讲,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十分钟后。 “又有人开始收购咒灵……?” 熄灭屏幕,将手里的书外加一摞约会秘籍放到收银台,五月朝宫自然地结账取书,随后便走出了书店。 他此刻在另一个世界做调查。 当然并非工作要求,只是编辑对手下作者的责任感。 不过新人作者区那门庭若市的景象让五月朝宫十分安心,安心到拿了本自家作者的书作为‘好好调研’的证明,就一抬脚回家了。 中途还不忘捎上几本隔壁世界没有的恋爱秘籍。 毕竟他还要赶在委托人约定的时间前,处一些小麻烦。 这个过程应该会很无聊,所以他给自己拿些读物打发时间也算正常。 单手取下眼镜卡在衣襟上,黑发青年翻了翻袋子里的书,正考虑先看哪本,视线却扫到了角落里的黑皮书。 他手上动作一滞,不由自主摸向上面的烫金字体,末了扯出一抹并无笑意的弧度: “世相,么……” 收购咒灵这种东西,不就是在搜集人的欲望? 不过无论其他人拿欲望去做什么,都跟现在的他没有关系。 * 晚六点三十分。 依旧是熟悉的公园。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诸伏景光就将车停到附近等待。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秋千上,回忆起自己和降谷零的后续对话,猫眼男人总有一种想捂脸的冲动。 降谷零:“hiro,记住一点就可以,蜂蜜陷阱,最重要的是别让他爽到!” 诸伏景光:“……” 降谷零:“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诸伏景光:“那个,我可能已经让他爽到了。” 降谷零:“……” 幼驯染想暗杀现任搭档的狰狞表情还历历在目,诸伏景光无奈苦笑一声,决定还是别管那么多,先专注眼前事吧。 毕竟有关蜂蜜陷阱他也还在考虑中,当务之急是解决组织的任务,也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找到五月朝宫的行踪。 既然连zero都不清楚,那也就只能靠这个情报贩子了。 但诸伏景光潜意识总觉得对方有点奇怪,所以他才去买了能够让普通人看到咒灵的眼镜。 又担心那是骗子或是诅咒师,临行前特意从安全屋里带了两针麻醉剂和吐真剂。 就算是诅咒师,也没有脱离人类范畴,药品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作用的,带上总归会安心些吧? 思绪翻涌之下,时间很快只剩下十分钟。 诸伏景光打开车门下了车,直到将车锁好,鞋跟踏在石板路上,才想起他要等的人又不是五月朝宫。 对方又不会像五月朝宫那样提前十分钟到,自己这么习惯做什么? ——造孽。 捂脸的冲动再度袭来,猫眼男人无奈拍了拍脸,试图让热度下降,却听前方传来一阵窸窣。 湛蓝眼眸顷刻犀利,诸伏景光握上别在腰后的枪|柄,死死盯住前方小路。 却在尽头朦胧中窥探到一丝熟悉身影,带着月夜的露水与辉光,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看清来人的诸伏景光:“……” 救命,来的人怎么会是五月朝宫?! 第33章 第 33 章 这沙发实在有些小 鞋跟扣于石板路的轻响终止。 两人相隔仅一步之遥, 但谁都未再前进分毫。 只有秋千被夜风轻拂,尚且带绿的叶提前零落于木板上,晃了又晃。 最终无力挣扎, 摔在地面, 凝固的思绪也被落叶重新唤回。 眼中映入男人的身影时,五月朝宫先是怔愣,随后便痴痴笑起来, 月夜下的金色潋滟出几分无奈: “这可真是…我早该想到的,只有前辈会那样在意白日的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他抱着臂缩了缩, 仿佛被秋日的风吹得发冷,面上却是热烈欣喜: “委托到正主的感觉如何?现在你欠我两样东西了前辈, 一个是委托金, 另一个……啊。” 装模作样掰着手指,灿金色定格在男人身上, 勾出笑意: “另一个就是那天你让我猜的喜好,你除了枪|械, 还喜欢情报没错吧?” 片刻静默, 总算沉淀了激动情绪的猫眼男人淡淡开口: “委托金我会付给你的, 但前提是你的回答让我满意。” “至于后者……”诸伏景光如实道:“我喜欢的并不是情报。” “嗯?” 黑发青年一歪头,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那你喜欢什么?” 刚想从脑袋里搬出这种幼稚园问答环节就说过的答案,诸伏景光却发现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那对鎏金湖泊,一时间止住了话茬。 而将男人的犹豫看在眼里, 五月朝宫只当作是让自己继续猜,目光挪动间, 却看到了苏格兰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刚刚还没注意,这个款式…… ——黑发青年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骤然逼近的阴影宛如鬼魅,诸伏景光想拔枪, 可清冽冷香紧随其后,让他硬生生止住动作。 慢半拍的后果便是天旋地转,突兀到来的失重让诸伏景光反射性闭了闭眼,后脑即将磕到地面时,却被一只手温和地垫了一下。 于是男人被扑倒在地,身上仅有的、连疼痛都算不上的感觉,竟只有被人摘下眼镜后鼻梁处的轻松感。 “前辈,你的脸可不适合带这种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 黑发青年笑意盈盈,声音却压抑着风暴,“明明你都有我了,却要去其他情报贩子那里找情报?而且……” 他说着将脸凑近,长发曳下,有几缕垂在男人耳边。 诸伏景光退无可退,只能任由温热进一步压住自己的腰腹,直至两个人连胸腔里的心跳都贴合,听着对方一字一句,连分析带怨气地抛出话来: “这副眼镜,以及你得到的论坛网址,可不是普通人能给的。你去接触诅咒师了?不,应该只是咒术界的情报贩子。” “说起来波本也是情报贩子,怎么,不会是从他那里拿的吧?” 被这么一提,诸伏景光突然想到组织也有论坛,而他在论坛里看到的…… 男人莫名生出几分火气: “与你无关。” 鎏金色缓缓眯起:“与我无关?可我们是搭档。” “好搭档的前提是不要连累人。” 男人冷笑一声,不甘示弱:“椰奶酒,你白天到底去做什么了?” 深呼吸,五月朝宫声音抬高: “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况且就算是组织的任务,也不至于给我悬赏升到20亿吧,组织给的资金这么多?” 凑近的呼吸打在脸上,诸伏景光只觉那开开合合的唇太过浓丽,影响判断,还从那轻浮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他深呼吸好几下,这才将那抹色彩从思绪里屏蔽掉,冷硬下态度道: “你的悬赏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五月朝宫一挑眉,挑衅地看向似乎处于爆发边缘的男人: “呵,我不信。” “?”诸伏景光气笑了:“那我也有由不信你的说辞。” 感受到紧贴自己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黑发青年突然问道: “如果前辈不信,组织那边交差要说什么?” 猫眼男人面无表情:“说你背着组织去牛郎店打工。” “什!咳咳咳咳……!” 方才还压抑着一丝阴狠的金眸圆睁,万万没想到苏格兰还有这种恶趣味,即将被造谣去当牛郎的青年顿时偏过头呛咳出声。 可不到半秒,五月朝宫就蹙了下眉。 这动作本微不可查,然而诸伏景光的注意此刻都被对方掠去,轻易便发现了青年额上骤现的汗珠。 被呛到会出汗……?不。 敏锐嗅到冷香里掺杂的血腥味,诸伏景光一把拉住黑发青年的手臂,声音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你受伤了?” 心情复杂地看向身下人,五月朝宫略有些挫败。 他本不愿被苏格兰察觉到自己的伤,那是他用咒术师身份出门晃了一圈,暴力镇压了大部分诅咒师后的结果。 伤口不严重,只是连绵着横在后腰。 他倒可以自己治疗,但疗伤并非五月朝宫的长处,就算是极其细小的创伤也会耗费很多力量。 而一旦用来伪装的力量也消耗殆尽,他就没办法维持拟态,到那时…… 所以他更倾向于在收拾掉委托人后,再回家慢慢修养,可没想到委托人是苏格兰。 心下疑点满满,潜意识让五月朝宫觉得这是场误会。 但就算掏腰包买他命的是苏格兰……唉。 ——他怎么忍心杀掉对方? 而见黑发青年迟疑,诸伏景光沉默半晌,突然开口: “起来。”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无声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起来做什么? 僵持几秒,诸伏景光终究是在那对执拗金眸的注视下软了心肠,他叹息道: “起来上车,回安全屋处伤口。” * 浅淡的血腥气与香味一同萦绕在车内。 车主人看似坐在驾驶位专心交通安全,实则脑门上的青筋蹦蹦直跳,气愤之余也是十足无奈。 要警惕的情报贩子摇身一变成了现搭档,并且搭档还带着伤,先前的种种计划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拐入小道,光影变幻间,诸伏景光看向挡风玻璃中映出的人影。 黑发青年正一脸轻松地侧头望来,在察觉到他的注视后便将手指置于唇边—— 而后经由玻璃的影飞出一个吻。 诸伏景光:“……我说过别暗示。” 好像更应该警惕了。 无辜地扇动眼睫,五月朝宫栽过身子,几乎将重心全部丢了过去,又在男人耳边吹了吹: “不是暗示,是明示~” 诸伏景光:“……” ——退退退! 定力十足地回到安全屋,看着盘踞在沙发上的自来熟青年,不知为何,诸伏景光有种将外面野惯了的猫重新抓回家的感觉。 并且猫还很自然地坐在原先坐过的位置,眯着眼冲主人咪呜咪呜叫。 “前辈不气了吗?”奶牛猫叫道。 猫主人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抿了下唇: “伤口在哪里?” 五月朝宫侧了下身子:“后腰。但其实不用处,没那么夸张的。” 狗东西没闹出动静必有妖。 遵循这一铁律,诸伏景光将消毒药水和棉球拿出来,一抬下巴,声音冷淡: “别废话,过来上药。” “好强势啊前……好的马上。” 收回顶在青年脑门上的枪,猫眼男人小心扯开对方的衬衫下摆,一边心想难怪从来不穿深色衬衫的五月朝宫,今天竟然换了身黑的出来…… 是已经预料到会被人找到围攻了? 将这呢喃听去,五月朝宫不甚在意地撩开垂在腰间的长发,任由男人的手覆上皮肤: “不,是我主动勾|引了一批诅咒师,然后解决了他们。” 拿药棉的手指一颤,双氧水拧成一股渗进伤口又滑入腰际,深沉血色顷刻间泛起白沫。 黑发青年却仿若无知无觉,只是扭头看着他,让诸伏景光无端燃起怒火。 他听自己的声音冷如寒铁:“哦?你的催眠不管用了?” 回答者好似未曾知觉这平静下汹涌的岩浆: “也不是,只是人太多了,按说不应该有这么…呃……!” 声音被扼住,炽热的手掌从背后摸上青年的喉咙。 诸伏景光往上掰过对方下颚,直至能够将那张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就连金眸中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这才居高临下道: “所以你平时的白天,都是这么过的?” 就算悬赏没有像现在这样离谱,2000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肯定会有诅咒师为了这个追踪对方。 而如今五月朝宫后腰的伤口几乎擦着脊椎碾过去,那种程度只要再深个一丁点儿——! ……酒吧、公园、试衣间、包间。 以及现在。 数不清多少次抢着去送死,五月朝宫—— 他对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在乎? 感受到昨日便已黑紫一片的喉咙又被施以疼痛,五月朝宫抬眼看向满含愠怒的湛蓝,只觉彼此呼吸相互痴缠,最终有一方用冷漠劈开这纠葛: “你每次都能刷新我对送死的认知,椰奶酒。” 黑发青年尝试出声: “前…辈,你最喜欢的,难道是突然发难么…?” “……” 他竟然还惦记着那玩笑般的猜谜游戏! 紧绷的情绪一层叠着一层,最后于此刻轰然倾塌。 笃定要让这人吃个教训,诸伏景光不再收力,钳制住下颚的力道猛地增大,几乎是坚定不移地在谋|杀一个人。 咽部好似着了火,身子开始麻痹,五月朝宫感觉自己正被缓慢杀死。 可他却任凭男人的手掐在自己喉咙上,精神专注于那份甜蜜痛楚,口中则辩解道: “不,我没去做那些…真的只是,按时上下班而已——” 大抵是看他断断续续说话不舒服,男人将力道放开了些,可下一秒便见青年嘴角勾起一丝微妙弧度: “不过说到秘密…我们半斤八两啊。” 鎏金双眸倒映着男人怔忪一瞬的表情,殷红唇舌张合间将作死贯彻到底: “从前天的任务开始,我就想知道前辈做了什么……才会被组织不信任。不信任到如果在那次任务中出了意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 “舍弃。”! 稍有放松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可是个危险的话题。” 男人嗓音里弥散着温柔的威胁,湛蓝在阴影里更像淬了毒的刀,正考量着要不要毁尸灭迹。 可五月朝宫却顾不得这些,只是冷静地寻找着男人情绪的缝隙。 毕竟就算脖颈的束缚再强硬,他也能从那清浅的呼吸声里寻到一丝犹豫。 而这份犹豫太过柔软了,即便最底下等待的是深渊,也能让被丢进去的人在抵达终点前找到弱点,随后伺机翻盘。 ——犹豫就会白给。 分秒消逝,潮红将苍白覆盖,烧灼感代替血液凝固的冷。 像是雪地里徒行,最终脱|光衣服等死的人,黑发青年的睫毛依旧在抖动,却再也没能像先前那样掉出一滴眼泪。 而是在某一刻,在诸伏景光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极限,刚撤去力道的那一瞬间重新开口,舌尖抖出得逞的意味—— “到了。” ……什么到了? 意识才生出错愕,猫眼男人就觉视线翻了个透彻。 先前被他挟住的青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他按在了沙发上,用膝盖强横插|进双腿之间,迫使男人不得不将腿张得更开。 紧接着一双手扣住腰部,诸伏景光想往后退去,可背后便是沙发,于是他只得徒劳地挺起上身,将自己完全袒露给对方。 ——角色刹时颠倒。 纽扣依旧扣到最上面那颗,有深紫色的恐怖掐痕从衣领处隐约探头。 看着目光落在自己脖颈上的男人,五月朝宫毫不掩饰眼底的不悦,随后无视对方去摸腿后绑带的小动作,俯下身细声细语道: “是时间到了,前辈。上一次你不是数着我真正无法呼吸的时间才放手的吗?所以这次我自己数了时间,你果然现在松手了。” “你瞧,我是很信任你的。所以在索取真相的同时,你是不是也得信任一下我?” 动作一顿,诸伏景光莫名感觉心里不太好受,便听对方继续道: “或者说,如果来赴约的是陌生情报贩子,前辈会相信同样的说辞吗?” “……当然不会。” 身为多疑的卧底,诸伏景光只会多方求证。 况且五月朝宫的说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离奇,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给对方排除掉了这最普通的身份。 而似乎也知道不能让一个组织成员短时间内完全信任自己,话音刚落,黑发青年便往后捎了下身子,仿佛危机已经解除。 趁着青年分神的破绽,猫眼男人指间一翻,一份针剂就掐在手里。 他在赴约前拿了麻醉剂和吐真剂,但两种药剂规格相同,凭他现在的匆忙劲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就算如此,麻醉剂和吐真剂在放倒人的效果上都是一样的。 所以无论是哪种,只要给五月朝宫来上一针,就可以扭转这脱缰的局面,把情况稳定下来再好好谈—— 然而一只手握住了他举起的手臂。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疼痛,针剂顷刻脱手。 湛蓝色的眸子慌忙抬起,便与一对含着戏谑的金湖对了个正着! “是致死致残的药吗?” 依旧是绵软的语气,诸伏景光却瞳孔一颤,看着脱离约束的针尖在青年拇指的挤压下渗出清液。 而仿佛从他的表情里摸清了针剂的效果,黑发青年轻笑着转了转手腕,滴落的药液便顺着皮肤淌进衣袖间。 “不是么?那可真不错。”五月朝宫低声道。 尾音消散,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剂扎在了男人的颈间! “唔!” 被掌心焐热的药剂缓缓推入身体,诸伏景光心底却寒凉一片。 他绝望地发现组织的药效过于霸道,以至于五月朝宫刚将手里的空针筒丢掉,自己就起了反应。 ——乏力感涌现,眩晕接踵而至。 而就在精神飘忽之时,他听得一声轻唤在耳边搔弄,吹得心脏都要与身体一般,融化成一滩水: “明明昨天说好了任我摆布,你都没有完全听话呢,再加上搭档之间的信任危机导致我很不开心……” “不如就按照规则,趁现在补偿一下我,怎么样——前辈?” 笑意舒展,五月朝宫将最后几个字抻得又甜又软,手上却动作不停,将男人‘哪里来的规则!’的无声呐喊无视个彻底。 “同样都是猜谜,但我们可以玩些别的,就比如凭你的反应来判断…这是什么药?” 他将一头长发拢到背后,又把男人腰间的枪抽了丢到沙发上,最后抖掉那身上多余的零零碎碎。 随即弯腰抱起对方,在那对涣散的湛蓝下露出尖锐牙尖: “不过现在——” “这沙发实在是有些小,我们还是去床上解决好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反正我们的时间尚早,…… 药效发挥得很快。 用足尖踢开半掩着的卧室门, 再将怀中的男人丢在床上。 仅仅十几步远的距离,那具软绵绵的身体在床垫上弹了一下后,望过来的眼里就连震惊和不甘都没有了。 一向谨慎冷淡的狙击手此刻破绽百出, 失焦的蓝里仅剩懵懂和些许无辜, 似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粗暴对待。 而享受着那双猫眼里溢出的水汽,黑发青年的笑里裹满餍足气息, 一双眼似是含情脉脉,近瞧又压抑了些许阴郁。 毕竟在五月朝宫眼里, 尽管那莹白依旧纯粹,可加上中间包裹着的红, 对方的欲望如今就像夹了草莓酱的棉花软糖。 稍微戳弄就能流出甜蜜的汁液, 让人迫不及待想去品尝。 或者说…更像是挂在高耸枝头、成熟饱满的禁|果。 诱惑谁来采撷。 ——咕咚。 安静的室内,吞咽声与嗔吟同样明显。 自遇到苏格兰起便没了存在感的胃袋再度沦陷, 卷土重来的饥饿比之前更烈。 就连此前后腰上并无不妥的伤口也开始叫嚣,怂恿着他将这人吞吃殆尽, 与己身融为一体, 这样就算是死亡也不会将他们分离。 但还是那句话—— 不行, 不可以,绝无可能。 无论是自己还是苏格兰,都不会喜欢这样充满血腥味的‘在一起’的。 “呼……” 不知第几遍埋没这疯狂的心声,看着床上男人脸上偶尔闪过的挣扎, 五月朝宫将残存的情绪悉数敛下,仅余一对鎏金微阖, 连冷淡灯光都被折射成暧昧和迷醉。 随后他抬手摸到颈间,在那绵延着痛感的地带磨蹭一会儿,蓦地扯开了衣领上的第一颗纽扣—— “啪嗒。” 硬物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微不足道, 甚至比诸伏景光此刻的呼吸还轻,可公安卧底却在恍惚中打了个寒颤。 但一瞬清明很快便被混沌所覆盖,早已飘在云端的男人只觉浑身舒爽,像是被无数只手推推搡搡送入顶峰,恨不得立刻将平日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 ——这是吐真剂,还是组织最新的研究成果。 并非针对该死该杀之人,而是针对内部。 暧昧不清的界限无法将叛徒和忠诚者分割,那就用手段、用药。 用与刀刃截然不同的柔软戳破苦苦藏匿的一切,最终将情报套个干净。 也发现了这一玄机,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麻药该有的反应,五月朝宫又往前挪了挪身子,将男人的脸完全映在眼底,尾音微扬: “真乖啊~” 乖得让人无端想要捉弄,想要胡作非为。 念头刚起,他就将膝盖硌在床沿,用自己的影子覆盖床上的人。 后来又嫌不够,索性踢掉拖鞋跨坐在男人身上,以身体作为牢笼,手背蹭过对方弧度漂亮的下颌。 感受着皮肤被胡茬带起的些微刺痛,五月朝宫另一只手荡了荡下巴,饶有兴致地道: “放心吧前辈,我不会趁人之危的,只是几个问题而已。” 随后不等对方有所回应,便俯身将声音送至耳边: “乖乖告诉我吧,这是什么药,嗯?” “……”抖了抖眼皮,诸伏景光迷迷糊糊感受到智已经远离自己,声带开始不受控制地回答对方的话: “是,吐真剂。” “原来是吐真剂啊。” 五月朝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语气莫名遗憾:“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不正经的,明明只有你。” 听男人嘟嘟囔囔飘出一句话的五月朝宫:? 不是,你怎么没意识了还能顶嘴啊! 眉头扬起,看着前辈脸上的控诉,青年将指尖一路下滑,直到对方皮肤上惊起细小颤栗,才像发现新玩具一般戳了戳: “那好,算我不正经。可我刚刚看到另一管针剂了,那个又是什么呢?” 离开眼镜的遮挡,瑰丽容颜凑得太近,甚至会让人丧失语言能力。 下意识偏头不去看那副动人情态,诸伏景光磨了磨后槽牙,潜意识觉得这人问的两管药都应该扎在对方身上: “……麻醉剂。” 听闻答案,五月朝宫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两管针剂,能让普通人看到咒灵的眼镜,枪。 零碎的信息足够五月朝宫串联出完整情节,他用指尖摸上男人的眉骨,细细勾勒一番,直到对方懵懂地望过来,这才叹了口气: “你对自己可真够放心的,也足够大胆。不过这些对付一般诅咒师倒也可以,可对付我和咒灵就不行了。” “…为什么?” “……怎么还带反问的啊。” 黑发青年一时无语,随后将唇上嫣色紧抿至泛白,这才轻轻吐出下一句话: “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前辈,人类的药对我没效果。” 将手一点点挪到男人锁骨处的外套拉链上,五月朝宫仔细观察着男人的神色,手里则把玩着那环形的拉链头。 纤长手指缓缓插|入又退出,反复几次后,方得到小声的回复: “为什么不一样?” “……”暗叹一句这究竟是吐真剂还是十万个为什么剂,已经不想再纠结的青年深吸一口气,将身份以钓饵的形式坦白—— “因为我不是人哦。” “如果我不是人类,前辈会怕吗?” 说这话时,五月朝宫的嗓音压得极低,就连素来披挂着暧昧的金湖也泛起不安。 其实他隐隐有种预感,在苏格兰与自己一同遭遇咒灵袭击后便出现的预感,那就是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排斥自己。 可即便单方面再肯定,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臆想,得不到证实的肯定就如同泡沫,虚无得一戳就破。 所以面对此刻几乎无意识的苏格兰,几番思考下,五月朝宫还是决定把踌躇道出,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不妥,也能给他…… 离开的机会。 只可惜,千算万算之下,向来喜欢算计人的家伙唯独漏了一点。 那就是对面在被药效包围的那一刻,就开始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一句话将酸涩情绪撞个粉碎: “呵……你不是人,难道是狗么?” 五月朝宫:“?” “要不你怎么…总喜欢,舔东西……” 五月朝宫:“……” 苏格兰的杀伤力突然变好强啊——!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黑发青年抬手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对这种比自己还魔高一尺的情况感到棘手。 再继续问下去,别说问出什么名堂了,估计自己先要被噎过去吧? 这样想着,五月朝宫便将手撑在对方身子的两侧,看向那泛着潮软湿意的蓝,收敛神色,以一直以来的疑惑作为收尾: “算了,我问个正经问题吧。” “前辈你……有兄弟吗?” “……” ——一瞬皆静。 仿佛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听到这句话,猫眼男人微张着唇却什么都说不出,就连涣散的眸子也不再转动。 只是愣愣地盯着上方的灿金,最后似是终于在紊乱思绪中摸索出明路,挣扎着抓住关键词——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留在组织里的苏格兰孑然一身,诸伏景光则被封存在档案里不见天日,唯一在身边知晓他过去的只剩降谷零。 可就连后者也只是在艰难求生,于黑暗中当一个随时都在搏命的赌|徒。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前,为了保护仅存的过去和其他人的未来,他注定什么都不能有。 优秀的身体素质让卧底及时避开了暴露的风险,回应完这一问,湛蓝眸子里便有了些明朗,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迷茫。 可当诸伏景光竭力唤醒了半分神志,想要接着应付五月朝宫的问题时—— 入目却是两潭沉淀着晦涩的金。 沉默绵长。青年的脸上是从未…不,或许他见过。 似乎是在留宿的那一夜,诸伏景光目睹了类似的情绪从那张脸上浮现。 ——迷茫的,怀念的,欣慰的。 相当复杂的神色。 可就在他想要挖开记忆,从那份晦涩里看清眼前青年的更深处时,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 “药效还有多久?” 脑子还不太灵光的男人扇动眼睫,给出一个不确定的数字:“应该,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啊……”将数字重复一遍,黑发青年忽然勾起一抹笑,似是安抚,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虽然这样的前辈也很美味,但……我有一个让你立刻脱离药效的方法,前辈要不要试一试?” ……立刻脱离药效? 黑发青年的说辞不似作假——在浑噩里兜兜转转好半晌的男人尝试分辨,最终只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因此尚在云巅的人单纯地点了点头,迫切地想要离开目前的状态: “——好。”他答道。 下一刻,犬齿锐利,悉数凿进皮肤。 明明应该让人感受到切骨噬肤的恐惧,却因那对过分多情的灿金,让吸吮血液的声音都变调成旖旎乐章。 而在窸窣声里,猫眼男人抑制不住地抖动,只觉热浪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整个吞下。 情热之潮汇入江流,顷刻间躁动从颈间绵延全身,让他抑制不住发出呜咽。 “…哈啊!……呜……” 脖颈被温热舌尖舔|弄,渗出的艳红尚未氧化便被柔软卷走。 诸伏景光妄图挣脱对方的钳制,却使不上力,仿佛整个人泡在温水里,甚至连先前零零碎碎的不安都被一并卷去。 ——舒服得说不出话。 与吐真剂带来的效果截然不同。 那是更快乐,也更容易焚身的极致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将人拖入万丈深渊。 而就在这极|乐的狭间,突然,智如倒扣的船被一双手翻转。 原本淹没的船身瞬间露出水面,浪花将占据高地的眩晕感打落下去,后者便于天光微熹中飘远了,再也不见踪影。 见时机差不多了,于那流淌着清甜的颈间最后蹭了蹭,五月朝宫便撑起手臂。 将男人皮肤上残留的痕迹抹掉,而后在心里数着秒。 一秒,两秒……第五秒尚未从思绪里迸出,猫眼男人蓦地将手臂抬起,抱紧身上人的脖颈往下扯。 但由于刚刚恢复体力,这一次力道轻得不能再轻,像是在邀请般,只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让五月朝宫对上那双恼怒的湛蓝: “清醒了么?”罪魁祸首眨了眨眼睛。 诸伏景光咬牙切齿:“托、你、的、福!” 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见人又恢复了这冷淡且阴阳怪气的模样,五月朝宫勾唇一笑,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欠打: “可惜了,我一向喜欢以服人。所以放心吧前辈,刚刚我可没有趁着前辈柔软可欺的状态,就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他说着便轻轻拨开对方的手臂,从男人身上下来,站直身体了衣领,倒有几分人模人样。 而目光精准定位到那裸|露的脖颈,想起朦胧中听到的、什么掉落的声响,诸伏景光就觉得手痒。 ——没趁机做什么? 你那死掉的扣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男人呼出浊气,瞄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后滑下床,直到脚踩上地板,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吐真剂…你怎么不趁机多问问了?” 窥伺情报不是这家伙的日常之一么? 闻言,五月朝宫手间动作一顿,旋即柔和下神色: “因为前辈露出了我很不喜欢的表情,我不想看到你潜意识想起过去时的样子。” 扯开的线头被藏起,终于好自己,黑发青年忽而半蹲下身,在男人怔愣间仰头看向对方。 而后在对方的默认下,抓过那只比自己的粗糙些的左手,翻过手掌将下巴乖顺地抵在上面: “所以即使之前我有亿点气愤于你的不信任,但在看到那种表情时,还是心软地帮前辈解开了药效。” 他说着歪了下脑袋,黑发顺着动作从男人的指缝间倾泻而下,犹如蛛网将人包裹其中: “这样总算是前辈的好搭档了吧?” 将这个词掰开揉碎,却怎么也代入不到眼前的青年身上。 诸伏景光用另一只手捂住脸,半晌后突然收紧左手,将那无辜的鬼魅抓在掌心。 他一字一顿:“那你能解释一下,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么?” “啊,这个吗?只是消除药效的小小副作用罢了。” 脸颊的肉被捏住,五月朝宫说话不是很清楚,与电话铃声一同响起更是被盖住半分,唯独金眸里的搞事之意分外明显: “比起这个,前辈要不要先接个电话?还是说……” 他双眼灵巧一转,目光落在那十分突兀的峰巅上,硬是在男人愈发深沉的视线中探出舌尖。 随后艳红碾过卡住自己脸颊的手掌,在虎口处留下一片潮湿的热: “还是说,我帮你解决之后再反打回去?” “反正我们的时间尚早,而夜还很长——” 第35章 二合一1500营养液加更 波本:苏格…… 铃声还在不遗余力地响。 像是要将房间内的人心绪扰乱, 默认设置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稍显刺耳,以至于诸伏景光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但此刻他根本无心去管那些,比起按下通话键, 更要紧的无疑是这个—— 思考如何拒绝眼前说出虎狼之词的青年。 将那截尚未收回的舌尖看在眼里, 诸伏景光只觉额上青筋又开始躁动,扰得刚从药效里恢复的脑袋无从安生。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只要不是琴酒的电话……不, 就算是琴酒的电话也无所谓。 此刻的自己已今非昔比,自从椰奶酒强势入侵他的生活, 留在组织里的便只有阴阳大师苏格兰。 看谁不顺眼就开怼早就成了默认项,冷漠的狙击手不仅出手不留人, 就连出口都致命, 根本不会顾及虚假的同事情谊。 ——他都被椰奶酒缠上了,你们还想怎样! 下定决心冷下心肠, 猫眼男人在青年好奇的目光下点击挂断,将手机丢在床铺上, 面无表情道: “不必, 我自己能解决。” 说罢他就要起身去浴室, 可刚一离开宣软床铺,眼前就一阵眩晕。 瞬间笼罩的黑暗立刻开始重新侵占视线,男人睁圆了那对猫眼,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此刻竟然脆弱到这副样子, 就听身前人轻声解释: “吐真剂的药效虽然消失了,但身体一时半刻还缓不过来吧, 况且……” 黑发青年敛下眸中的魅色,眼见温热呼吸扑上布料,下方的热切就进一步抬头, 不禁从喉咙里挤出零碎笑意: “前辈,你现在可不适合乱跑。” 看着这人一副‘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样子,诸伏景光不禁两眼一黑: 还不都是因为你——! 挺直胸脯,直至氧气灌满肺部,诸伏景光好半晌才缓解了方才的眩晕。 那对湛蓝警惕地盯住青年放在他腿上的手,思及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突然福至心灵: “你说的补偿……就是这个?” 顺着咬合渗入血流的不明躁动,朦朦胧胧间的笑意安抚,以及进了卧室就被崩掉的纽扣。 细枝末节组合成如今的处境,仿佛所有行为都有预兆,不禁让猫眼男人细思极恐。 印象里,五月朝宫一直都是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诸伏景光曾以为那只是对方习惯使然,但现在看来…… 那更像是什么开关,一个自设的门槛,只要迈出那一步,后面等着的就是—— 他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不会这个补偿真就是肉||体补偿吧? ——按照这人从前的行为模式,不应该是浅尝辄止么?是什么让五月朝宫做了今天的决定? 俊朗五官拧在一起,连音调都比平时高昂半分。 五月朝宫暗叹不愧是心思细腻的苏格兰,没有否认自己动的手脚,笑眯眯道: “是呢,公平交换。我给了前辈那么多情报,连兼职和本职都告诉你了,前辈总得给我些甜头才对。” 他顿了顿,随后道:“不然我可不是被胡萝卜吊着就会一直跑的。” 说着他正要动作,却在下一刻被捉住手臂,抬眸与那紧咬着牙关的男人视线相撞。 而此刻的诸伏景光则陷入天人交战,他很想像以前那样冷着脸拒绝。 可一想到青年在被他拒绝后,说不定会去跟其他人这样交换…情报,甚至其中还包含论坛上的各种排列组合…… 熟练地眼前一黑,公安卧底觉得不行。 ——绝对不行! 无论是出于想要获取情报的原因,亦或是对五月朝宫这个人的私心,于情于,他都不可以把这人丢到别人那里。 不能让五月朝宫去祸害别人! 腮帮咬紧,将上午和降谷零说过的话在脑内速通一遍,诸伏景光将青年的下颚掰过,蓝眼睛里是最后的犹疑: “五月朝宫。” “嗯?” 歪头应了一声,稍有吃力地将滑至胸前的发再度撩到身后,五月朝宫被迫仰着头等待着搭档接下来的话。 不过想必还是拒绝? 没关系,他都准备好了,毕竟苏格兰一向‘羞涩内向’,而刚刚的那些挑逗也只是被信任危机激起的一些逆反心而已。 ——忤逆前辈真挺刺激的,尤其是从打工人的角度考虑。 这样想着,他心里却禁不住带了些许失意,就听上方的声音谨慎道: “……跟你做交易,最后不会都要用身体来换吧。”? “这个锅未免太大了。” 无经验魅魔立刻反驳,觉得自己不被信任的点已经不仅是工作的问题了。 “我目前只跟前辈交易,别的家伙都是单方面进贡情报呢。” “……是么。” 得到答案,诸伏景光表情木然,心头火势却窜得更旺。 目前,单方面。 也就是说自己不答应,那就会迅速拓展其他下线,并且变成双方你情我愿的交换? 将对方话里的暗示反方向了个透彻,诸伏景光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终于不再犹豫。 尽管他感觉自己的蜂蜜陷阱还没做好,人就像被狗熊掰开的蜂巢一样,流出的蜜浆被一点点搜刮干净,徒留一地陷阱七零八落。 可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干脆—— “快一点吧。”一声叹息。 “什么?” 被这声轻得不行的呢喃钉在原地,五月朝宫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幻听。 就见占据视野的男人微微俯下上身,眼底复杂情绪翻涌,好似又回到了在公园的那天。 亦或是梦里踩在自己喉咙上,最后用枪炸开血肉的幻影—— “我说,那就快点结束。” 抓握时间太长会给尚且没什么气力的手带来负担,于是男人干脆改用双手捧起青年昳丽的脸,拇指在那饱满颜色上蹭过,硬生生将看似关心的话擦出一丝嘲讽: “还是说,你不会是技术不行?” “……呵。” 黑发青年蓦地笑了。 “这个就不劳前辈操心了。” 平衡终于被打破,得到允许的人将脸从对方掌心挪开,在闷哼声里握紧被释放的炙热,忽而似笑非笑地流转眼波: “但我只有论知识,没实操过,所以前辈要多多担待呢——” 诸伏景光:“我到底是你的哪种前辈……唔!” 置于脑后的手略微施力,将没有准备的青年按得一个趔趄,差点和眼前旖旎来个亲密接触。 可对方丝毫不介意,反而凑上前去,在男人瞪大的猫眼里,将干涩唇瓣吻上跳动的脉搏。 ——而后自腥甜中一触即分。 青年的手指细长,指甲的一侧有一层薄茧,是常年码字办公留下的痕迹。 此刻却剐蹭在灼热上下,肆意作乱,甚至刻意侧过角度一齐划过根脉处,直把人戳得发颤,又立刻轻柔下来,却在拂过顶端时恶趣味地堵住呼扇的孔。 引得浪潮一次盖过一次,直至夸张得冲上咫尺云霄。 而将随着律动逐渐失神的湛蓝倒映在眼里,五月朝宫扯过唇角,露出牙尖锋锐: “不过这次为了快一点我就只用手了,毕竟沾上唾液的话……可不是一次就可以解决的。” 只是被握着就要哽咽出声,诸伏景光竭力控制席卷整条脊椎的快|感,指缝拉扯住青年脑后的发根,微微阖目: “那个处药剂和,嗯…在公园那次,也是咒术界的手段?” 按照方才感觉,诸伏景光猜测这一原应该类似放血,只不过五月朝宫是用特殊方式将血液里的药剂吸出来。 脖颈处溢出艳红的小口早已消失不见,即便他用指腹施力揉搓,也未能发现什么伤。 而余下的副作用…嗯…… 白炽灯下湛蓝睁开,闪过一瞬羞恼,看得黑发青年差点儿没忍住笑。 旋即在瞪视下点了点头,手下加快速度的同时,毫不犹豫将这迷乱的锅甩了出去: “算是吧。” 他自这片土地诞生,即使行走间不留残秽,存在形式也和其他不同。 可实际上五月朝宫也能使用咒力,说自己是咒术界的一份子没有任何问题。 而对咒术界一知半解,不如说还是对五月朝宫这个存在不太了解,诸伏景光心里想着‘咒术界可真是奇怪的地方’,一边止不住思维发散到另外一对幼驯染身上。 萩原和松田,该不会也和五月朝宫一样……会一些奇怪的能力吧? 不不不,打住,他怎么能这么想警校同期? ——离谱的人只有五月朝宫一个就够他喝一壶了! 心里的小人儿狠狠摇晃脑袋,将杂乱思绪丢出去,便感受到身下的人动作慢了些,空虚感蓦地倾巢出洞。 诸伏景光不自觉想要蜷起膝盖,却在触到温热阻碍的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登时从脖颈红透到耳根。 而在男人内心哀叹时,黑发青年则没事人一样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 那双鎏金顺着床铺的边缘淌过,方才进屋时就被丢掉的外套正零落在床脚。 此刻诸伏景光上身仅着一件高领无袖,汗水渐渐打湿衣裳,也攀上暴|露在外的皮肤,将本就结实的手臂线条衬得极为漂亮。 而那件无袖衫,黑色且柔软的质地让它即使在人造光源下都好似在吸收热量。 摸起来也是暖暖的,是他们昨天一起买的那件。 五月朝宫敢肯定,因为那上面还沾着自己的气息。 这样的认知让领地意识极强的魅魔眯了眯眼,手上奖励一般再度加快,让男人终于忍不住轻哼出声,再也无暇去追问别的问题。 而青年那对圆杏般的瞳仁也躲在阴影下,舒适地荡了荡—— 却在噪音骤然爆发的一瞬重新拉长。 “铃铃铃!” 被打断二人世界的不悦攀上金湖,让本应平复的心再起波澜。 ——又是一通电话。 “你可真是业务繁忙。” 意味深长地抛下一句话,心想谁会这么晚打电话来的五月朝宫一抬手,男人丢在一边的手机就被他捞在手里。 诸伏景光扶着床沿想要去抢,却被青年一个躲闪,看向屏幕: “嗯……前辈,你怎么都不标备注啊?” 这让他怎么知道对方是谁? 把柄还握在对方手里,可诸伏景光还是没忍住怼道: “没有哪个组织成员会蠢到在手机里给每个联系人标备注,你以为情报泄露是儿戏?还是说你就是会备注的蠢蛋?” 顺手将手机藏到身后,望着扑空的猫咬牙切齿的样子,‘蠢蛋’得意地眼尾一挑: “没错,我就喜欢给人备注,你的备注我甚至在前面加了AAA呢。” 诸伏景光:? 哪家好人是这样备注的啊! 隐晦的白眼翻在半路,猫眼男人趁着青年分神说话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 他伸长手臂想要抓住已经响了五声的手机,可就在成功拿到手机的上半部分控制权时,不讲武德的人却将手上灼热重重攒了个来回! “——唔!” 手一滑,“啪叽”一声,手机就在两人同时撒手间被甩到了地上,接着不知是何种巧合,竟是胡乱触到了外放接听。 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就从听筒里流出来,回荡在小小的卧室里—— “苏格兰,你怎么才接电话?” 五月朝宫:“……” 诸伏景光:“……” “喂,苏格兰?” 诸伏景光:“…………我在。” 看着青年那瞬间黑透了的脸色,诸伏景光闭上了眼。 zero,你现在打什么电话啊——!!! * 卧室陷入寂静。 手机的主人却分外绝望。 听筒里男性的嗓音夹了一丝迟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接听及时的苏格兰竟然会迟这么多: “刚刚我还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怎么,你那边有任务?” 说到末尾,对面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在幼驯染出任务的紧张时期打扰到了对方。 可明明上午两个人碰面时,hiro说今晚八点以后有时间的? 难不成是遇到了突发情况? 而房间里,突发情况本况面色不虞,方才还缠绵着情||欲的眼底此刻占有欲爆棚,暧昧也消失不见。 仅留下想要将电话那头的人处干净的暴戾,以及—— [你们还有联系啊。] 方才的热汗已经悉数化为冷意,望着身前背着光的人影,以及那唇瓣抖动出的幽怨口型,诸伏景光内心叫苦不迭。 是啊,他们还有联系,甚至今天上午还在一起讨论怎么用蜂蜜陷阱对付你。 结果蜂蜜给你端上来了,被踹进陷阱的是猎人自己。 不过到底是潜伏多年的卧底,心素质极为优秀,仅用了不到半秒便好了情绪。 知道在此刻不能认输,诸伏景光眉目紧蹙,佯作对波本无情无义地回了口型: [我去打发他,你听话一点。] 听话? 五月朝宫一挑眉,对这个词有些不同于人类的解,但手上动作却停了下来,看似无声默认: [好吧,你先回答他。] 太好了…… 顶着青年那对阴魂不散的金眸,诸伏景光掐了掐手心,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飘忽: “抱歉波本,我刚刚洗澡时睡着了。” 没从话里听出什么别的隐喻,安室透只当是对方没照顾好自己。 可这次他是以波本的身份联系诸伏景光,而且也不确定双方的对话有没有被监听,因此只是平淡地叫了幼驯染的代号: “没事。苏格兰,你要的情报有点难找,大概明天晚上我再给你,之后就是有关椰奶酒的——” 捕捉到关键词,心里咯噔一声,诸伏景光还没做出反应,就见高大阴影朝自己压过来。 黑发青年笑容诡谲,仿若怪谈里的披发贞子,长长的发丝遮住大半视线,最后将男人完全笼罩。 [你、找、他、来、调、查、我?] 生怕搭档看不清,五月朝宫慢动作一样拼出字词。 随后在另一边还在喋喋不休之际,一把将身前的男人往床上一推! 将闷哼摁在嘴里,倒在床铺上的人挣扎着想起身,可腰间却被滚烫手掌钳制。 黑色的布料与黑色的发丝混淆,仅有反射的余晖昭示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你做什么?!]无声的惊惶抖出嘴唇。 [我只是在听你的话。] 五月朝宫的口型恶劣又无辜。 [听你的话——让你去得更快一点。] “……!” 灯光在视线里消失的前一刻发挥作用,照亮了那对闪着隐晦情绪的金眸。 在被重新捉住弱点的那一秒,猫眼男人再度抻出嗔吟,他慌忙仰颈去看,却比从前都更加清晰地探明了那对鎏金背后的潮涌。 醋意、爱意、眷恋、渴求。 无数种能够将人砸碎的欲念满盈着,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仿佛在呢喃着‘多爱我一点’,手上又不自觉将人拖入沟壑。 ——像是容纳欲望的湖。 就是这一刻分神,让诸伏景光失了挣脱的念头,与得到他首肯的青年一同拥抱着砸进尘世中。 先是喉结,锋利牙齿在皮肤上磨蹭出斑斑红痕,细小颤栗被舌尖勾起又抚平。 再来是耳垂,咬上来的坚硬不容抗拒地反复厮磨,将轮廓边缘都咬出齿印。 “……就是这么多。” 另一边的波本已经将情报一一道出,需要情报的人则双眼涣散,眼尾泛红。 把碍事的手机趁机丢得更远,五月朝宫左手顺着那柔韧的线条一路上移,最后隔着衣料直接按在了一点阻碍上。 “——呜!” 轻|喘在诞生的下一秒便被吸进口腔,男人控诉地看向身上作乱的人,却不知猫眼里满含水色的瞪视只会招来更可恶的恶作剧。 比如—— [别出声,你也不想被波本发现吧。] 笑着比了个口型,黑发青年的指尖却完全不轻柔地揉|捏上去。 闷哼声里,软|肉一下子被挤弄得变了形状,在谁都看不见的黑暗中染上热潮的颜色。 而似是不满被忽略,波本的声音此刻更是火上浇油: “苏格兰,你有听我说话吗?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杂音?” 戏谑的注视中,男人攥紧床单想要反抗,身子却诚实地挺着腰将自己送上去。 两厢交战之下,诸伏景光在青年微微松懈的空隙,狠狠打开那只手,旋即将足尖勾上对方小腿,绞住那劲瘦的腰。 而后大腿发力,一下子将人掀翻过去,自己则迅速翻过身抓住丢在床尾的手机,深吸一口气—— “我…咳,我养了一条狗……” “哈?” 声音里的不可思议听上去几乎冲出听筒,“你养了一条狗?” 还没等安室透生出‘hiro在被组织监视期间还会养狗?’这样的疑惑,另一边的诸伏景光便快速打断了他: “是,是我在外面捡来的流浪狗。” “但是特别不好管教,还很凶,有时候甚至会袭击——啊?!” 在‘你被狗咬了?!’的惊呼中,被捏住脚踝拽过去的男人想要故技重施,可又被下方骤然收紧的五指制住。 酥麻感瞬间充盈四肢百骸,将他高高抛起又撑开。 羞耻感让他愈发想要并拢双腿,可身后的青年却将他的腿用膝盖掰得更开,甚至将半个身子都挤入腿间的空隙里。 几番尝试后,诸伏景光只能抖着嗓子试图迅速结束对话: “没事,刚打算给它洗个澡,结果又被咬了一……嘶,总之我要专心对付它——” 话说到最后,男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完。 深陷情||欲的身子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发青年挂着得逞的笑,将自己重新放倒在床上。 听到那边的鸡飞狗跳,尽管安室透依旧是波本的口吻,但还是不免带了些真实的担忧: “苏格兰,你家的狗有打针吗?” ——打针? 打了,针打在他脖子上了! 胡乱嗯了两声,跪趴在床上的男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纵火之人将呼吸洒在他的后颈处。 随后诸伏景光几乎听不进安室透说的任何,他满脑子全是眼前晃动的黑发。 一晃一晃,四散开的黑。 像是牢笼般笼罩,而他则是落入蛛网的蝴蝶,奋力扑扇翅膀却只能掉下鳞粉,引诱猎食者来享用美味。 而在电话那头的人沉吟片刻,终于开始质疑‘你真的养狗了吗?’时,一直覆在男人背后的五月朝宫终于停下动作,在对方一个送腰后松开了手。 汗水自额头划下,砸在雪白床单上,莫名让人想起清晨的霜露。 将狙击手难得失神的名画收进眼底,黑发青年抬起沾满浊|液的手,把手机送至男人身旁。 随后在诸伏景光一边瞪过来,一边说:‘养了’的时候—— 五月朝宫黏糊糊凑过去,在听筒旁轻轻呜咽了一声: “呜汪~” 第36章 第 36 章 “我给你你想要的,你又…… 犬吠声在静夜里格外地响。 似是要将白日畏缩的吼叫全部发泄出来, 楼群间的野犬矫健,一边穿梭于浓黑之夜,一边从喉咙里撕扯出呼噜声。 可没过几秒, 却像遇到什么无法解的恐惧般四散逃窜, 不多时便仅剩墙皮都斑驳的废弃小楼。 ——以及缓慢走出的、绝对算不得人类的身影。 略显佝偻的姿态,青灰色皮肤,鲜红且巨大的独眼占据半张脸, 在眼眶里漫不经心地扫动。 最为显眼的还是火山口一般的头颅,随鼻息里的喷气喷出零星的火焰, 却并不会让这处废弃楼区明亮一星半点。 因为那是连影子都没有的非人存在,是…… “喂。” 火山头开口, 单凭独眼便在脸上扭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都第几个了, 你这家伙就不能自己收拾好烂摊子?” 阴影里的脚终于迈到月光下,而他的脚边正散落着一具尸体。 之所以用‘散落’, 只因尸体的确过于零碎,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撑开。 膨胀过度的血肉于某一刻轰然炸裂, 无论是内脏还是肢块皮肤统统糊在地上、墙上, 就连野狗都会因这骇然一幕仓皇奔逃, 而火山头却对此视若无睹。 同样如此的还有另一人。 “啊,毕竟如果沾上血可不好清。” 女性温婉的嗓音突兀响起,为此情此景添上几笔诡谲。 窈窕身影施施然走出,夜风将发丝吹动, 隐隐露出额上的缝合痕迹,让原本笑着的女人蓦地阴沉起来。 “悠仁那孩子对气味可是很敏感的, 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停顿片刻,她笑意加深:“况且,处试验废料…也是同伴的职责之一哦。” 这话似是在推脱责任, 惹得火山头愈发不快。 可他还是忍下怒气,只是让头顶火山喷了几缕火苗,便开口道: “怎样,我等的同胞找到了么?” 女人摊开手:“很遗憾,没有。” “嚯,”火山头不耐烦的表情更明显了,隐隐有些火气: “也就是说,你叫老夫来只是为了处一个人类?” 话音刚落,冲天火焰自眼前乍现,几乎是将所有血肉都拖进火龙卷中。 甚至有火舌舔|过了女人不远处的地面,腥臭尸块于高温下迅速燃烧,眨眼便只剩一地残灰。 可被威胁的女人只是轻轻抚掌,在独眼瞪过来时继续道: “不要心急,我还没有说完。我去试探的那位目前来看应该并非我们的同伴,毕竟他展现出来的能力似乎太单调了,而且——” 将余下呢喃隐没,缝合线女人掩住唇嗤笑一声: “将爱从有咒力的存在里引导出来,再形成攻击,这可不是[欲望]能做到的事。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将目标放在那位黑市传说身上,这是我的判断,漏瑚。” “你一个照面就看出他不是我们要找的?” 名为漏瑚的火山头皱了皱鼻子,有些疑惑。 “因为爱啊。”女人喟叹。 “[欲望]怎么会懂得爱,它天性就该混乱、拙劣,一视同仁地将所有人拖入深渊。而相比之下,那个人未免太过平和了。” 平和到连情绪都是寻常人类的范围,这对[欲望]来说本就不正常。 说着,她目光移向手掌。 掌心里的纸式神如今只是普通纸片,失去了那名咒术师老者的身体,她便没办法使用对方的术式。 可她还是在老者被彻底吞噬的前一刻,藉由那具咒术师的身体,领悟到了那个青年的攻击模式,这也是她想要将青年排除寻找范围的原因。 ——爱与欲望无法共存。 除非…… 忆起那对灿若流金的眼眸,以及其中划过的冷淡与红。 女人摊开手掌,任由薄薄纸片吹落,而后转身朝着咒灵微眯起眼: “除非,有人甘愿牺牲一切将其封印或是容纳,但全人类的欲望何其庞大,只有……不,说不定那样也不行。” 她笑意收敛,随后话锋一转,似是改换主意: “不过,或许是我试探的方式不对,还是等到‘祂’诞生后再去试探好了。” “毕竟人对人的憎恨和恐惧,以及人之欲,某种程度来说十分相似呢。” 听到最后一句,火山头咒灵咧开嘴,露出黢黑牙齿:“你说的没错,只需再过些时日……” 他们就能拥有打败咒术师的底牌了。 ——而且是两副。 与来时不同,两道脚步声并列着渐行渐远,月光却只能将一道影子逐渐拉长。 直至光暗交错,无论是诡异的火山头还是缝合线女子都消失在夜色中,只余尾音掉落在窄巷里。 “说起来,你和那群人类的合作如何?” “进度还算合格。但未雨绸缪的话,还有些麻烦要处,比如如何躲过高专的结界。” “或许,我需要借用那对‘双子’其中之一的术式。” 脚步声停滞,女人的轻笑淹没于黑夜: “——当然,若是完整的身体就更好了。” * 电话挂断。 夜幕下,玻璃映出金发青年因沉思而微蹙的眉头。 直至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响吹进屋子,安室透这才回神,拉好窗帘离开了阳台。 给诸伏景光打电话的初衷,自然是与对方交流情报。 只是在那端接通的一刻,安室透没来由生出一种微妙预感,让他并未将贝尔摩德与他说的信息复述给幼驯染,只是将椰奶酒的相关情报说了去。 [恶和欲望仅一念之间,况且有些场地还是让给他人比较好呢。] 组织著名谜语人给他的提示只有一行字,安室透只能从中看出并不推荐他参与其中的意味。 然而可惜又庆幸的是,贝尔摩德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而无论是组织的波本还是公安的降谷零,都不可能在这风雨中独善其身。 ——他们是卧底。 尽管在得知组织与咒术界有联系后,这份卧底工作就难度升级,但不管是降谷零亦或诸伏景光,都没有退让的后路。 只是…… 为自己准备了面包当作夜宵,重新坐到电脑前的金发卧底困惑地思考一下,末了还是甩了甩头发。 方才听上去hiro似乎没事,可那真是幼驯染养的狗?而不是什么擅闯民宅的恶犬? 算了,左右想想,养狗也不是什么罕见事,自己不就养了哈罗吗。 至于情报,等明天再说,反正这种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如此想着,安室透便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投入工作。 而在收拾包装纸,看到上面的涂鸦小狗图案时,金发青年不禁勾出一抹笑容。 虽说hiro家的狗听起来不像小型犬,但呜呜叫的时候…总有种挑衅和撒娇集一身的感觉呢? 也不知是公的母的,下次问问好了。 * ——浴室。 雾气将镜面氤氲。 双足赤||裸着踩在地砖上,诸伏景光后背靠在冰凉瓷砖,身前却是开到最大的花洒水流。 尚有些发抖的手则在冰火之间来回攒动,直到大脑再度空白一片,情|热的烟花炸开在幻觉左右,男人这才深呼吸几下恢复体力,认真冲洗起来。 待到诸伏景光将衣服穿好,热水器的温度已经降到了27°C。 他抹开镜子上的水汽,从满室热潮里看向自己。 镜中人熟悉的面孔上还染着红,下唇左侧有些肿起,是他自己意乱情迷间撕咬的结果,看上去一晚上就能消除。 而拨开衣领往下看,脖颈间的痕迹却与之相反,那是完完全全不会考虑体面的人留下的东西。 像是玩弄猎物的撕咬,又像要将他彻底拆吞入腹,诸伏景光想,大抵五月朝宫的本性便是如此,对确认的猎物从不吝啬占有欲。 仅仅是因为幼驯染的一个电话,那对鎏金的主人便能随时变成任何生物,但就是不当人。 不得不说这家伙过于难应付了。 而且…… 湛蓝色深沉下来,诸伏景光总感觉五月朝宫太明白该如何引诱一个人了,熟练得根本不像他说的无实操人员。 但诸伏景光姑且愿意相信对方,就当这人是天赋异禀。 毕竟很多事往往迈出第一步就再也无法阻止,底线也就随之一降再降,他自己就是典例。 刚从思索间回神,浴室的门就被突如其来的敲击轻轻震了震。 公安卧底当即换上冷淡表情,一把拉开门,便看到了蹲在门外的人—— 抱着臂俯视着对方的发顶,猫眼男人幽幽道: “你还真当起看门狗了?” 将夹在指间的未点燃烟卷晃晃,五月朝宫不急不缓地眨了眨眼,一直到男人的脚尖踢过来,这才慢悠悠站起身。 配合着一身衬衫西裤,颇有种社畜沦落风|尘的味道。 风|尘社畜开口便戳破了男人的伪装:“前辈果然又在里面来了一次吧?” “看上去有十多分钟?果然刚刚是因为波本在才去得比较快?还是说,可以承认一下我的技术不错?” 最后一句几乎是和身子一起粘过来。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诸伏景光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烟上,认出那应该是自己放到茶几上的。 “你抽烟?”他对前问不置可否。 黑发青年摇摇头: “不抽,但我觉得如今的情况挺适合来一根。” 他说着便将打火机变戏法一样拿出来,火苗蹭过烟卷,顷刻便烧出甜丝丝的味道。 五月朝宫将烟嘴放到唇上,碾出舌尖将深色的部分抿进去一些,最后吸上一口—— “咳…咳咳咳!” 装模作样的青年咳得眼里都漫了水色,明显是第一次接触尼古丁。 见状,诸伏景光无奈地将对方手里的烟抽走,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行为难以解,想了想却将烟放到嘴边。 于是终于从呛咳里缓过劲的人一抬头,对上的便是抚过脸颊的烟雾—— “烟要这么抽。” 白雾朦胧,夺过他烟卷的男人随手将烟头掐灭,把背影留给那对鎏金,自己则想到什么,轻呵一声: “以及,看别人登顶你很开心?” 在试衣间时他就想问了,五月朝宫这是什么另类的癖好? 对于男人的误解,追上去的五月朝宫也没有那么想解释: “也不是,只是看你在我面前释放出来的样子会很开心。” 归根究底,情||爱只是他观察欲望的一种便捷方式。 毕竟人在极端情绪的操控下,以及负距离交流时都是最为坦诚的。 何况放在苏格兰身上来说,对方被激烈情绪所感染时的欲望也会尤为清甜,像糖块融进清冽椰浆。 不然他为什么跟那位BOSS讨要椰奶酒——这种不符合组织男性画风的名字? 被这番发言冲击得身体一滞,诸伏景光便立刻缓过神,在心里默念了五遍‘要忍耐’,这才转回身。 卧室被他护在身后,面前则是偏过头伺机登堂入室的青年。 ……总觉得放五月朝宫进去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啊。 心下如此想着,但为了给蜂蜜陷阱战损版趁热打铁,诸伏景光还是将莫名的危机感抛在脑后,一对猫眼看向对方,指尖于手臂上点了点: “那现在我给你你想要的了——” “你又能给我什么?” 第37章 第 37 章 “既然是我的所有物,那…… “能给你什么……” 似是在思考, 被堵在卧室外的五月朝宫瞄了眼男人身后的床,就偏头将目光悉数留给眼前人,一对金眸微阖于灯光下, 乍看上去乖顺无害。 就连长发也顺着动作滑落肩膀, 弯出一抹柔软的弧度: “那,前辈还想要情报吗?” 诸伏景光眉峰一挑,浑身都透着‘那你说呢?’的意味。 他当然想要情报, 哪有卧底不想要情报的? 对此,五月朝宫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那你之前怎么说不喜欢?” 他话里分明带了些调侃, 好似在指责眼前人的出尔反尔。 不过诸伏景光却避过这挪谕的眼神,将自己定位在已经付了尾款的刁钻买家上, 对尚未发货的卖家略显趾高气昂地说教: “人想要的不一定就是喜欢的, 有些想要的只是生存必需品。” “情报也是生存必须?” 诸伏景光颔首:“当然。” “这样啊。” 被烟雾和泪水洗过的鎏金熠熠生辉,黑发青年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 似是将话听了进去,而后弯起眉眼道: “不过我个人的话, 想要的就一定是喜欢的。就像我喜欢前辈, 所以想要前辈, 想要你的…全部。” 他没再去提会将氛围泼上冷水的情报,而是将话题转向自己。 一瞬间为最后一个词所怔愣,反应过来后,猫眼男人突然嗤笑一声: “你很了解我的全部?” 这笑真心实意, 又夹了几分恼怒。 他觉得这人的占有欲就好像那种冒失的采菌人,仅以呈现在眼前的一朵蘑菇就断言了所有蘑菇的品种, 还扬言这一片土地上的蘑菇都归他所有,片面又蛮不讲。 但就算是这样…… 忽然之间,思绪被打断, 温热触感覆上手腕。 诸伏景光回过神,便见青年再度凑近了。 可一向举止轻浮的后者这一次却没再做出让他耳根发热的动作,仅是敛下那对金湖,将吻印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 骤然降临的沉默里,青年似乎把所有力气都压在了唇上,力道大得唇边都泛白,却竭力克制没再用牙齿去咬出痕迹。 仿佛那是什么神圣领域,连一向逮到人就咬的椰奶酒都会将动作放轻,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 但诸伏景光知道。 ——那里是他常年用枪留下的伤疤和茧。 身为狙击手,诸伏景光的手腕经常会硌在什么东西上,或是地面,或是各种能用作支架的物品,久而久之手和手臂上便会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和薄茧。 不管是有意无意,五月朝宫在亲吻的便是这些。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隐约上头的恼怒像被戳破的皮球,霎时间什么火气都没了。 而就在男人愣神的功夫,与他呼吸都缠绕在一起的青年突然动了,如一尾灵巧的鱼,借机挤进了卧室。 于是等卧底先生反应过来,朝青年射去懊恼目光时,已然和他换了个位置的五月朝宫眯了眯眼: “前辈,在我面前还是少分神的好。” 诸伏景光:“?” 你还得意上了是吧! 诸伏景光顿时又气又觉得好笑,可他刚要发作,便觉唇瓣被什么抵住。 五月朝宫则以手指压住那两片淡色,看着那下唇略微红肿的痕迹,忽地以另一只手揽住对方腰身。 而后下一秒,两个人就一齐曳到了床上! 诸伏景光:“等……!” 这气氛怎么突然又变得焦灼起来了! 他刚想动作,就被按住了手,直接被一扭身子压到了下方。 挣扎之间却听黑发青年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诸伏景光登时卸了力。 于是终于桎梏住了身下之人,黑发青年嘴唇微启,用方才问题的回答打断了他: “我是不了解啊,但前辈可以做给我看。” “!” 一句话将男人的心思打乱,微凉的指尖趁此机会穿插在发丝间,最终于脑后停下。 接着,黑发青年缓缓俯身,将额头抵在男人的额头上,垂落的发丝与尚未擦拭的湿发交杂。 他眼神前所未有地炽热: “用行动、语言、眼神,用所有能传达信息的方式做给我看,让我多了解你一些,与此同时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而只要你想,只要我可以,在这个交换的过程里,任何欲望我都能满足你,任何目标我都能够帮你实现——” 说到最后,五月朝宫语气甜腻,几乎要将人溺毙在糖浆里。 目光却死死盯住男人眼眶里的蓝,仿佛透过那片只属于这一人的海,遥望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可十秒过去,那对湖泊依旧风波平静。 他心头忽地涌出挫败之感。 因为在五月朝宫眼里,即使今晚经历了一系列出乎预料的事,又被自己这样引诱,可苏格兰的欲望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尽管周遭的白会伴着热潮颤抖,会跟随调侃摇晃,内里的红却分毫未动,十分坚定。 ——坚定到,让他稍稍松开了束缚住对方双臂的手。 五月朝宫难得有些迷茫。 是自己做的这些没能让苏格兰动心,亦或对方的欲望并非能用情||事和温存打动?总不会是‘畅销策略’还没起作用的原因? 可苏格兰今日对自己放松下来的态度,以及那些默认的放纵又该怎么解释? ——眼前的花,到底会为了谁而盛开呢? 时间分秒流逝,没从男人脸上找出任何信息,五月朝宫暗叹一声。 要么还是回去复盘一下吧,现在也该到睡觉时间了。 ……何况伤口也有点麻。 这样想着,他手臂一撑,正打算从对方身上下来。 可就在此时,身下人却忽然反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都能满足?” 沙哑嗓音还带着被情||欲熏染的余迹,闻言,五月朝宫瞬间打起精神: “是,前辈想要什么?” 猫眼男人打量他片刻,语调与平时无异: “现如今倒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还有些问题。” ——又是问题啊。 鎏金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那你问吧。” 是会继续追问他白日里的工作,还是咒术界的其他情报? 或是责怪他在波本打电话时做的小动作,质疑他接近的用心? 无数种可能自心头掠过,黑发青年在这份沉默里抖了抖眼睫,像是要将眼里的晦涩化开。 而将对方的情态看在眼里,诸伏景光无声摇了摇头。 随后他抬手,将那零碎垂在他脸侧的长发绾起,浓黑的发丝丝缕缕,一如他和眼前人难解难分的关系。 最后都由那只带着细小伤痕的手顺成一缕,挽至耳后,露出五月朝宫被遮挡的、茫然的神色。 于是在金湖湖底,猫眼男人叹了口气: “伤口还疼么?” “……” “……” “疼的话,我帮你上药吧。” * 提问—— [人会变成魅魔吗?] 对此,此世唯一算得上魅魔的五月朝宫也没什么发言权。 因为他见过的纯种魅魔太少,而他自己也不是纯魅魔,所以根本没办法作答。 但黑发青年总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会]。 否则为何苏格兰一句话就让他眼前窜满烟花,头脑发晕,甚至让他生出了想要和对方共度余生的念头? ——就连心声都喧嚣。 被挽到耳后的长发因为晃动再度散落在胸前,但无论是谁都无暇顾及。 本就离得极近的两具身体蓦地没了空隙,五月朝宫将人一把搂住,下巴硌在男人的颈窝间,却又小心地没将全部重量压到对方身上,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那清甜的欲望。 平静的,潮湿的,像天空一样包容,又有点像…… 光。 光会将夜行生物照得无处遁形。 可虽然欲望偏爱于夜晚滋长,五月朝宫本人却更喜欢在白日出没,毕竟他是个有着良好作息的社畜。 于是社畜先生在男人摸他头的时候侧过脸,诸伏景光以为对方想要被摸脸颊,本着满足honey trap目标的原则由着对方凑过来,结果下一秒—— 青年就将他的手指叼进了嘴里。 和看着五月朝宫舔自己时不一样,诸伏景光可以清晰感受到柔软的舌面于指纹上荡过。 口腔内的软|肉轻轻吸吮着,像是儿时去海边捉住的小章鱼,吸盘缠在手上,离开时发出‘啵’的一声,与水声混在一起,莫名让人脸红。 “!” 无名指指根一阵麻痒,猫眼男人先是屏住呼吸,而后没好气地抽出手掐住对方的下巴,一瞬间什么旖旎气息都没了: “五月朝宫,你是狗么!” 任男人将手指抽了出来,看着上面湿哒哒的水意,黑发青年无辜眨眼: “要我再叫给你听吗?” 诸伏景光:“……” 这人,无解! 又被嗦了一口的男人相当无语,正要将身上的青年掀翻,却发现一晚上已经经历过两次的热感再度袭来。 与出了浴室后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同,这次的热度十分明显,明显到诸伏景光一下子就锁定了幕后黑手: “如果前辈想听,我随时叫给你听,不过…你要不要再去解决一下?” 尾音卷起几分缱绻,下黑手的人意味明显地一扬下巴,笑得恣意。 “……” 一秒后,诸伏景光闭上了眼。 三次了。 一晚上三次了! ——你是什么人形春||药吗!碰上了就出问题!! * 第二次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一直到回了客厅,诸伏景光都与五月朝宫隔了一米五的距离。 拿起药箱取出新棉球,猫眼男人转了转略有酸涩的手腕,声音极为冷淡: “我给你重新上药,别再出问题耽误做任务……等等,别舔嘴角!” 太恐怖了,他现在看到五月朝宫吐舌头就反射性觉得热! 听话地缩回舔在嫣红上的舌,五月朝宫耸了耸肩,便转身撩开已经被血润湿大半的衬衫下摆,任男人将棉球按到伤口处。 “嘶——” 他疼得咧了咧嘴。 诸伏景光冷笑:“现在知道疼了?” 瞧着伤处被双氧水蛰得发白,他抿了下唇,随后迅速用干净的棉球将多余药液沾掉,便听青年道: “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方才吸食的欲望足够他恢复,因此伤口虽说看上去很离谱,但都是皮外伤。 不过说起受伤…他在猫眼男人帮自己包扎好伤口后,便回身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前辈,假如我出问题了,你会找新的搭档吗?” 对这种不顾伤势都要调||情的人,诸伏景光不是很想说话: “看你表现。” 五月朝宫苦恼地皱了下眉: “又是这句话啊。那你会找波本么?还是找回黑麦?” 他说着便又朝男人挪过去,凑近耳边:“我知道个消息,前辈想不想听?” 不等反应,五月朝宫便道:“黑麦要回来了,后天凌晨的飞机,在羽田机场。” 对阴阳对象之一要回来这件事,诸伏景光反应平平: “你认为我会对监视自己的人有什么想法?” 看起来对黑麦没想法啊,很好,不是白月光回国。 黑发青年笑意加深,随后又浅淡几分:“那波本呢?” 提起这人,五月朝宫就想把那金毛捆起来丢进小黑屋,语气却愈发可怜了: “前辈明明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让中间商赚差价。而且如果前辈对我这个人很感兴趣,我会以物易物,不收钱的——” 鎏金色转了转,补充道:“提钱太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诸伏景光:“。” 别,提感情也伤钱。为了你,他都吃了多少褪黑素了? 眼角的抽搐实在明显,五月朝宫盯着那湛蓝之下的乌青色挑眉道: “说起来,前辈你黑眼圈好重啊,熬夜打靶?” 诸伏景光:“……”他想熬夜打你! 想起自己那稀碎的蜂蜜陷阱,公安卧底叹了不知遇到五月朝宫以来的第几口气,随后将药箱收好,冷漠道: “椰奶酒,你应该清楚组织成员的作风,我们之间的关系具体能走到哪一步、走到什么时候,权看你我能给予彼此什么,也就是说——” “假如某一天你拿不出让我满意的情报了,我就会去找别人,不止波本。以及……” 看着青年骤然阴沉的眼神,再想想论坛上的血雨腥风,诸伏景光也沉下脸色,鬼使神差地补充: “在我们的合作结束前,少跟会影响搭档的人去鬼混。” 金眸扫过,将男人的表情揣测个来回,五月朝宫不知怎的忽然灵光乍现: “少和别人鬼混……前辈你是看到论坛了?” “呵。” 诸伏景光回了一个核善的笑。 ——你才知道啊! 气音落在地上,客厅内就静得可怕,静得连心跳都能探清。 然而几息过后,黑发青年却突然笑出了声,在诸伏景光看过来的下一秒立刻收敛,也学着男人的语气慢悠悠道: “那你要给我戴上项圈吗?” “…什么?” 诸伏景光一愣,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便觉阴影凑近。 他下意识抬眸看去,却有冷香先一步吹在脸上。 ——是五月朝宫。 方寸之间,黑发青年的唇只差一点便要吻到他的鬓发。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错开身子,就听素来轻飘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些许痒意: “为了让我更老实一些,我个人的建议是给我一个束缚哦,前辈。” “而后掌控我,控制我,给我戴上项圈和枷锁,让我变成你的——” “所有物。” 最后一个字吐出,轻佻顷刻变作压抑的狂热,让诸伏景光的呼吸陡然一乱。 而那两汪金湖则晃了又晃,似诱|惑又像施舍地可怜道: “当然,如果前辈没有这个能力,那也没关系。” 声音停滞,黑发青年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脚尖重新隔开距离。 随即微微倾身,似要亲吻,却终止于毫厘之下,末了扬起一个绝对放肆的弧度: “——我会去找其他的猎物。” “!” 望着那对骤然紧缩的湛蓝猫眼,五月朝宫心下畅快,感慨一句老板的攻略确实不错,语气也重新缓和: “所以给我一个所有物的标记吧,什么都好,只要是前辈给的,我都会喜欢。” 一秒,两秒……依旧数过五秒,就在黑发青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将猫刺激过头了时—— 男人忽然平静地抬眸: “可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选。” 五月朝宫:??? 这么顺利就答应下来,苏格兰是被什么附身了?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也许只是苏格兰更在意自己了。 ——可问题是,他明天还要上班啊! 将明日还要去当社畜这个事实说出,可面前的男人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表示解,而是歪歪脑袋,疑惑道: “不可以请假?” 想到编辑部那群没他在就哭爹喊娘的人,五月朝宫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行。那边的工作最近正是关键期,而且如果请假,从来没有缺勤过的记录就要打破了,那可是五……呃…!” 解释的话堵在喉咙里,被身体摔到沙发上产生的声响盖住。 原本好的衣领再度遭殃,第一颗纽扣的空位,一只手正将之牢牢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突如其来的动作满是侵略性,让五月朝宫下意识想推开压制自己的人。 可下一秒,腿上传来的热度和重量却令他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椰奶酒…五月朝宫,如果有些角色还没办法转换过来,那就由我来教你。” 将人按在沙发上,男人跨坐在对方身上,居高临下地端详着眼前人,像只巡视领地的猫。 片刻后似乎又觉不够,他索性俯下身去看那对金眸,直至后者忍不住眨了下酸涩的眼,这才缓慢却强硬地将那张绮丽的脸掰正。 而后用指腹擦过那色彩明艳的唇,似笑非笑间,就连呼吸都是饱胀的暧昧。 却又高高在上,瞳仁里蓄满冷冽: “那么我要教你的第一条就是——” “既然是我的所有物,那你就该留在我身边才对。” 第38章 第 38 章 社畜最高规格的爱就是为…… “还没来啊——”x2 “…嗯?”“诶?” 清晨, 风铃微动。 尚不刺眼的阳光顺着敞开的门泄入咖啡厅内,金发服务生则从门隙中挤出,刚将呢喃说出口, 便听下方传来与自己内容相同的叹息。 他低头一看, 是江户川柯南。 背着书包的男孩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眉宇间皆是愁苦之意。 那样子仿佛碰上了天大的难题, 不免让安室透心生好奇。 于是他将手里的粉笔和板擦放好,俯下身温声问道: “不进店里吗?还是说, 柯南在等什么人?” 面对金发服务生的笑容,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头, 小脸上一派天真: “是~我在等五月哥哥啦!上次元太他们写的侦探小说想要拿给五月哥哥看!” 为这发言怔愣片刻, 安室透这才想起,昨日毛利兰来时提过, 说今早要做厚蛋烧,那么柯南自然不用给毛利先生带早餐了。 ——所以, 这孩子等的人原来真是五月朝宫啊! 忆起黑发青年昨日似笑非笑的面容, 以及各种意味深长的话, 金发服务生弯起眉眼,笑得愈发和善了: “那还真巧,我也在等五月先生呢。” 等抓到人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招、待那个混蛋! 没注意到小学生额间滴下的冷汗, 安室透转过身,将门前黑板上的字迹擦掉, 开始写今日特惠产品。 心里则一边念着椰奶酒的代号,一边将某位编辑的小人儿扎了个遍。 昨夜联络里他讲给诸伏景光听的,都是有关五月朝宫的基本情报。 至于其他更深层的信息, 不是安室透不想说,而是某种预感驱使他在对话中隐瞒了这部分,索性便打算放到今晚和幼驯染细讲。 椰奶酒此人,与他相安无事时看上去普普通通,就是一个作息规律的社畜。 可一旦深入调查,安室透就越查越心惊,发现对方不仅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在咒术界另有身份,而且还招惹了什么其他势力对其进行追踪。 这些势力目的不详,却是于这次悬赏金增加前,便对黑市传说有着极大的兴趣,因此多半与金钱利益无关。 但众所周知,不能用钱解决的反而是最麻烦的,所以安室透对这些势力更加忌惮。 尽管他们追踪的是五月朝宫在咒术界的身份,而至今为止,除了他和诸伏景光,都没人能将米花町普通上班族和黑市传说联系起来…… 可万一呢? 万一某天五月朝宫的身份暴露,成为众矢之的,那跟他搭档…甚至因为honey trap有着更亲密关系的诸伏景光也会遭此牵连。 ——安室透绝对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但说实话,他如今又没办法将两人拆开。 一来是波本的身份在组织里根本没有这种权力,二来便是五月朝宫身上的情报,确实可以让他们这群潜入搜查官更深入地了解咒术界和组织。 虽说组织和五月朝宫看上去对彼此都不太熟悉,前者不晓得自家代号成员的隐藏身份,后者据说是个刚入门的新人。 可安室透太清楚了,贝尔摩德的话不能尽信,组织内传言的真实性也有待商榷。 而且以他的角度来看,短短一个月就能将东京地下情报网大半都收入囊中的人,即使有催眠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像刚加入的新手。 倒像是微服私访的高层,亦或是—— 组织才放出来、用作试探的狗。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太低了。 五月朝宫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给什么人或势力当狗当枪使,一点都不现实。 金发服务生藏在阴影下的眸子眯起,变作更加深沉的紫。 但总之,他不会信这种危险人物是为了hiro才加入组织的,琴酒这说法未免太过敷衍。 可从别处查不清五月朝宫的底细怎么办? 那就由他来亲自调查! 于是本着这一想法,安室透特意将今天的行程都空了出来,就是为了与五月朝宫打擂台。 ——结果要等的人到现在都没来! 这人怎么回事,上班要迟到了啊!! “刺啦”一声,粉笔在黑板上擦出尖锐的噪音。 金发青年恶狠狠擦去那道突兀的斜线,直把江户川柯南看得冷汗狂流。 与内心咬牙切齿的金发卧底一样,缩水侦探此刻也是抓心挠肝,只不过他是为五月朝宫捏一把汗。 咖啡厅的服务生是组织成员,身边的追求对象也是组织成员,小侦探只觉自己的邻居好似掉进了酒窖里! 五月先生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组织前仆后继? 你们不要一个两个都潜伏在他的身边啊! ——组织总不能是要出书但没有经验,才去绑架责编的吧! 昨天偷听到对话后,江户川柯南便想隐晦地通知五月朝宫,劝那位编辑不要被小妖精迷了双眼,最起码不要吊死在组织成员身上。 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 他,和五月朝宫认识了四年多,竟然不知道对方的住址。 也不清楚联系方式。 连邮箱都没有。 江户川柯南:“……” ——怎会如此!!! 一番小猫抱头尖叫后,小侦探只能按捺下想立刻披露真相的心,等待第二日与对方在咖啡厅的再会。 即使咖啡厅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了魔窟,但江户川柯南还算淡定,毕竟波本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掏枪杀人啊! 结果要等的人一直没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安室透换完今日特惠起身回到店里,又看到远远走来的吵吵嚷嚷小学生,江户川柯南陷入了绝望。 五月先生……该不会真出意外了吧! * 蹲守咖啡厅的二人内心活动截然相反,却是一致的混乱。 然而就算一个依依不舍地被小学生同伴拉走,另一个将外面的小黑板都换过两轮,要等的人也没有出现。 ——因为五月朝宫请假了。 “……耳钉?” 本着‘社畜最高规格的爱就是为你请假’这一念,亲手打破入职1295天从未请假早退的记录,给人事发完假条,黑发青年便从沙发上坐起身。 以靠背作支撑,五月朝宫懒散地支着下巴,指间顺了顺睡乱的长发,一对鎏金看向开放式厨房前忙碌的背影: “前辈怎么会想给我买耳钉,是觉得适合我吗?” 立了‘狗与五月朝宫不得上床’的规矩,终于将某人拦在了卧室外一整夜,诸伏景光却并没有睡好。 于是顶着黑眼圈的男人听到问题,只是继续恍恍惚惚地切番茄,没有回头: “那你想要什么?真的项圈?” 听出话里的嘲讽,可五月朝宫不甚在意: “也不是不行,但果然还是太显眼了,而且放在衣领里有点紧。” 将刀冲洗干净,猫眼男人看着刀刃上反射的人影,凉凉一笑: “你的穿衣风格和行为还真割裂。” 说罢,他将某人点名的三明治组装完毕,便端着餐盘走到离自己座位最远的位置。 可当那对湛蓝无意间抬起,捕捉到黑发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时,手下动作一顿,诸伏景光还是将对方的那份早餐放到了自己旁边。 “过来。”他冷声道。 “好。” 黑发青年笑着应下。 那对眸子里的晦涩又消失不见了。 看着落座的青年,诸伏景光莫名想起昨日给五月朝宫上药,偶然一瞥,便见鎏金色里暗涌着相似的情感。 接着对方就反手搭上自己要继续往上掀衬衫的手,制止了涂药的动作。 “伤只有这些,上面什么都没有哦。” 五月朝宫是这么讲的。 但实际上诸伏景光明白,对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背部。 地下停车场那次,不经意间触碰的手感崎岖不平,所以诸伏景光知道,那上面并非什么都没有。 ——那里应该有一道疤痕。 细长且深,几乎横贯左侧的蝴蝶骨。 即使仅有一瞬的接触,即使隔着布料,诸伏景光都能在心里还原那道伤的模样。 ……这家伙,分明已经亲吻了他的伤疤,却将自己的藏匿起来,生怕别人过问。 心情有些不爽,但更多的是复杂。 清楚自己状态不对,优秀的卧底没再任由情绪发散,却也并未加以阻止。 只是抿了口咖啡,在五月朝宫将唇边沾的芝麻舔掉后出声问道: “你昨天问我有没有兄弟,是什么意思?” 这种很有针对性的问题十分刁钻,一时间诸伏景光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什么,导致后半夜脑子里都在想这个。 “兄弟么……” 捧着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啜着,直至嘴里的回甘远超过苦涩,五月朝宫这才放下杯子,用指尖点了点桌面,露出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前辈的体质比较特殊而已。” 诸伏景光微怔:“体质特殊?” “是啊。” 金湖被敛起,五月朝宫垂眸看向杯中放凉的咖啡,一一细数: “咒力少,少到几乎没有。灵感又很强,能够凭感觉洞察咒灵的位置,以及力气也很大。” 这样的存在总会让他想到某种神奇的体质,但既然苏格兰以前从没接触过咒灵咒术之类,也没有兄弟姐妹,那多半是他猜错了。 想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抬头笑道: “不过关于这点,我已经帮前辈排除了一些可能,所以之前的问题也只是问问。” 天与咒缚那些东西,反正苏格兰也接触不到,就不用多说了吧。 心想你当时的表情可不随便,但诸伏景光也知道,五月朝宫想避开不谈的事是没办法问出所以然的,只能等对方自己坦白。 是以他只是点点头,正要起身将餐盘收拾走,便听铃声响起—— “铃铃铃!” 默认铃声,但不知为何听起来颇为急躁。 五月朝宫看了眼时间,忽然抬手按住猫眼男人想要拿手机的手,在对方看来时挑了下眉: “应该是琴酒的电话吧,到交任务的最后期限了?” 被本应监视的人按住手,诸伏景光莫名有些心虚,看了眼显示的号码: “嗯,我看看……是琴酒。” “那你给我,我来接。” 诸伏景光:“?” 湛蓝里疑惑满满,看得黑发青年笑意更甚,索性从愣神的男人手底抽走手机,这才解释道: “之前给前辈的答案组织其他人应该很难相信吧,那就由当事人亲自解释好了。” 说着他按下接听:“喂,琴酒,是我。” 对面人:“……?” 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并没有错的号码,刚做完任务的琴酒沉默半秒。 半秒后,银发杀手的语气更冷了: “你——把手机给苏格兰。” 第39章 第 39 章 “丢下我就跑的不负责家…… “——把手机给苏格兰?” 轻笑声丝丝缕缕,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五月朝宫将琴酒的话重复一遍,卡在对方耐心告罄前突然收了笑意,放轻声音道: “琴酒, 难道离了苏格兰前辈, 我们之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琴酒:? 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说过什么话! 尽管事实如心中吐槽所想,但椰奶酒这一声属实哀怨, 让人听了总想扪心自问,是不是真和对方有过什么。 深吸一口气, 告诫自己不要被椰奶酒的口花花迷了双眼,银发杀手磨了磨牙: “别废话, 苏格兰呢?” 组织让你苏格兰监视椰奶酒外加汇报行程, 你个浓眉大眼的就是这么监视的? 连手机都给椰奶酒了,你怎么不把人也给出去! “如果一定要找前辈的话, 他现在没在我身边,去洗澡了。” 桌椅挪动的声音略微刺耳, 又丢出一句话硬控琴酒五秒, 五月朝宫站起身, 走向猫眼男人: [前辈想不想知道组织的秘密情报~?] 比了个口型,再与那双湛蓝对视,璀璨鎏金毫不掩饰邀功请赏的意思,看得诸伏景光不禁失笑。 随即后者抬手比了一个OK, 便任由黑发青年站到自己身后,俯身将手机凑近, 连同那嫣色的唇一同送至耳边: “说起来,不提苏格兰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具体的任务地点了?离约定时间也有一周了吧, 总不能让我自己去找组织基地。” 他对那奇怪的任务可是惦念许久,不然怎么会接到通知的当晚,便催眠了那么多情报贩子,就为了满足好奇心? 刚从‘似乎被当作了play的一环,但是没有证据’的凝重中抬头,另一边的人似是想到什么,声音愈发阴沉: “呵——假如你没有抢苏格兰的手机,那就会在十分钟后收到任务取消的消息。” “椰奶酒,你的长期任务取消了。这是组织机密,以后你无权过问。” 琴酒此言并非气话。 既然椰奶酒不是那个黑市传说,催眠能力也无法对咒灵使用,组织后续的研究便也用不到对方。 至于苏格兰和椰奶酒任务期间遭遇咒灵这件事? 呵,聪明人蜷起腿做人,若是不聪明……有本事就泄露出去吧。 他正好看椰奶酒不顺眼,连带着看好不容易靠谱点的苏格兰也不顺眼。 被一个男人迷得五迷三道,成什么样子。 根本不上论坛的杀手全然不知,自己才是别人嘴里五迷三道的那个。 眼神示意伏特加去开车,琴酒将烟蒂丢出窗,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不过既然你在那里,苏格兰的任务就失——” “并不是哦。” 五月朝宫当然不会给对方判定任务失败的机会。 “我只是和苏格兰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他给予我一些报酬,而我来亲自告诉你……工作日的白天我去了哪里。” “毕竟有些东西不太好解释,而让苏格兰来说可信度也不高。所以我想,我们需要约个时间见上一面,或许——” 话语终止,舌尖抵住上颚。 听清另一边沉默中的呼吸,黑发青年把手抬了抬,与身边的男人隔着手机相贴,确定对方能够听清所有,这才继续道: “或许,你可以亲自来判断这份真实。” 思考的时间略长。 长到被从背后环抱住脖颈的诸伏景光无声打了个哈欠,在那份浅淡冷香中沉沉欲睡,组织的杀手才答应下来: “明晚十点,有人会去接你。” 他说完便挂断电话。 “好了,搞定。” 将手机还了回去,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五月朝宫这才摊开手对着那双湛蓝道: “别这么看我,事实真相就是我昨晚跟前辈说的那样,只不过这次我想借此机会和琴酒叙叙旧——”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以及,会会背后的高层。” 甚至是BOSS。 突兀俯身,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错乱一瞬,五月朝宫一边弯着笑,一边压低声音: “不过这样一来,我帮前辈处了糟心的任务,前辈又欠我一次人情了。” “……”强迫自己迎向那过于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诸伏景光平静道: “那是你自己要处的。” “诶——真无情啊。” 暧昧瞬间转为哀怨,但青年面上却笑意更深:“那前辈想知道明天的‘对峙’结果么?想的话我可以回来告诉你。” 诸伏景光对前面那句虚假的抱怨不置可否,但后面的…… 想,当然想。 五月朝宫身上充满了谜团,这人过于神秘,几乎所有情报都是对方亲自泄露出去的。 就连他摸到的黑市论坛,如若不是五月朝宫主动暴露咒术师身份和能力,他都没办法顺藤摸瓜摸到那里,接触咒术界。 这么一想,自己一点点得到的信息,竟然皆有对方的手笔。 这真是……足够放纵,也足够自傲。 ——完全不怕身份泄露会引来杀身之祸。 知道面前人有足够放肆的资本,但一想到那后腰处鲜血淋漓的伤口,猫眼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五月朝宫,有时候还是比较托大……不,或许就是对自己的命不那么在乎。 得找个机会治治对方这一点。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与那对看过来的金色对视:“想。” 随后他扒拉开对方晃到眼前的手,无奈道: “但好歹先做好眼前的事,比如——去买你的项圈。” * 当项圈成了某种束缚的代称,心照不宣的二人便无需解释,下了车就直奔首饰店了。 可说是要给五月朝宫选耳钉,真看到琳琅满目的首饰,诸伏景光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这么多年从未给谁挑过首饰,玩得好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大咧咧的同性,这就导致这位公安卧底目前审美还停留在相当直男的状态。 具体表现为才逛了不到十分钟,就头晕眼花,即使带着兴致勃勃的青年将首饰店从头走到尾,也只能增加头痛的等级而已。 ——他当初怎么就没顺手将腰带缠这人脖子上呢? “您是想挑选什么款式呢?是给……身边这位先生选吗?” 不知第几次被问及这类问题,只是这次的导购员有些八卦,看到长相惊艳的黑发青年就走不动路。 沉默两秒,诸伏景光踢了一脚路过但并不无辜的‘狗’,在后者控诉的视线下熟练地一揉眉心: “你就没有什么主见么?” 对这些东西同样不敏感的直男魅魔耸了耸肩: “我说过了啊前辈,只要是你送出的礼物,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 但说是如此,真看到对方为了给自己选礼物而拧紧眉头的模样,就连那莹白欲望都苦恼地缩成一团…… 五月朝宫还真不想告诉苏格兰自己喜欢什么。 嘻嘻:D 恶趣味上头的青年在心中哼着小调,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正要折返回上一家。 敏锐的感官却捕捉到门口处吹来的微风,紧接着一个抬眸,便和一片剔透的天空相撞。 由阳光下踱到干燥室内,照映苍穹的蓝非但未曾黯淡,反而于灯光下更加璀璨,和白发一起形成清冽的冷调。 而与之相反,缓慢抬起的鎏金则是另一种魅色,在追随身前人的步伐中盈满暧昧,听到声音后又朝门外探去,曳出几分惊愕。 二人视线交汇。 “砰”的一声,不知是哪位客人亦或店员打翻了什么,但此刻谁都无暇顾及。 五月朝宫望向前面走着的男人,想要快走几步跟上对方,却在下一秒被攥住手腕—— “喂,你这家伙!” 浑身都在颤抖,五指却坚定地攥紧文质彬彬的青年,没有留给对方任何逃跑的可能。 白发少年脸上挂着震惊与愤怒,在嘈杂的背景音下、在店内所有人都看过来时厉呵一声: “就是你,不许走!” 他回头狰狞着表情,大声控诉道: “——杰,硝子,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丢下我就跑的不负责家伙就是他!” “快,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跑了!” * “……其实就算你不拽着我,我也不会跑的。” 被三位高专生严阵以待,黑发青年一边叹气,一边用眼神示意跟在他们后面的猫眼男人。 在得到苏格兰的专属冷笑后,他在心中道了句果然,随后便又叹了口气,对上五条家神子那写着‘得逞了’的六眼。 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时间极长,直到两伙人都落座一家高级甜品店的包间,才浅浅消失了片刻,却又在甜品全部上齐后重新返场。 普通人看不到的【帐】落下,五月朝宫环顾四周。 见四个人都看向自己,满眼都是讨要解释的架势,这才将放在面前的咖啡推走,轻叹道: “五条君,我也只是普通的打工人而已。” 对待未成年,他有着十足的耐心,就算这个未成年换成一只跟他差不多高的大白猫也是如此。 只可惜龇牙咧嘴的猫显然要讨个说法,弓腰哈气很有攻击性: “哈?那天你潇潇洒洒拍完照走了,可不像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啊!” 他说着还绘声绘色地再现了当时的场景,看得一旁的夏油杰忍不住捂脸,但还是和挚友站在了同一|战线: “悟说得没错,这位……” 黑发青年接道:“五月朝宫。” 留着奇妙刘海的少年从善如流: “这位五月先生,只算这一个月,高专的任务就已经被你抢过不下四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也很难做。” 不仅是任务金的问题,主要是五月朝宫抢的,恰好都是他想搜集的咒灵。 尤其是有些咒灵虽然只是二三级,但能力颇为有趣使用,被这人这么抢下去,保不准他能得到的有用咒灵越来越少。 “我知道自由咒术师不会轻易透露雇主的情报,那不知能否得到联系你的中介的信息呢?” 闻言,黑发青年一歪头:“为什么要中介的信息?” 夏油杰答道:“因为听说‘黑市传说’只与几位中介联系,既然无法找到不断更换的雇主,那就去说服中介,不要接与高专重复的任务就行了。” 要知道,五月朝宫也说得在,自由咒术师也只是根据雇主指示完成任务而已,从源头解决才能和平地杜绝被抢任务的可能。 尚不知中介和自由咒术师其中的弯弯绕绕,夏油杰如此构想。 略感意外地挑眉,心说咒灵操术的使用者倒是和五条神子的性子不同,就连欲望也更稳重……还是沉重一些? 视线在那抹飘忽的浅灰色欲望上反复游曳,五月朝宫也有些叫不准这种欲望该称为什么。 但总之,刚入校不久的学生还是太天真了。 想了想,五月朝宫还是拒绝道: “还是算了。这样如何,你留一个联系方式,我再接到东京范围内的任务就联系你,如果遇到有意思的咒灵也跟你说。” 他解咒灵操使对咒灵的执着,对这位少年好感度也很高,自然愿意做任务时做些随手之劳。 ——反正今后休息日他都打算跟苏格兰黏在一起了,卖个人情也没什么。 显然不清楚对方所想,夏油杰还觉得这人很好说话,便欣慰地拿出手机准备交换联系方式。 这可是连悟都说‘了不得’的人,那天他在楼顶也没发现对方的咒力残秽,想必实力非同寻常。 可谁知他手机刚拿到手里,便被按在手背上的手打断。 白发同窗睁着那对苍天之瞳,直直射向对面的青年,随后甩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句子: “你这家伙…在透过杰看什么人?” 五月朝宫:“……” 机械性地转过头,黑发青年看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在后者的第二声冷笑下捂住了脸,声音里夹着满满无奈: “前辈…那个,你听我解释。” 五条家的人到底怎么教的? ——这孩子怎么总在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 第40章 第 40 章 大型连续剧之亲友团面基…… 诸伏景光确实需要一个解释。 但并非是指身边人被高中生‘情债’拦下这件事。 虽说因为前科太多, 导致公安卧底差点就信了这人连未成年都敢撩。 毕竟五月朝宫即使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灿金都摇曳生辉,走在街上无意间就能沾染不少花花草草。 而且论坛上可还挂着一个琴酒, 角落里应该还有各种情报贩子。 一定要追溯的话, 就连上次公园里的花衬衫,都不知是从谁那儿顺来的战利品。 可他其实深知,最起码勾引五条悟这种事, 对方应该暂且做不出来。 因为这位五条君,怎么说呢…… 各式甜品铺了满桌, 猫眼男人侧头看向黑发青年,视线穿过香甜空气, 精准捕捉到了那对金色里的耐心和喜爱。 但那样的情感更像是面对路过跑来蹭蹭你的猫咪, 亦或可爱小孩子迸发出来的。 总之,这位趁着对峙空隙已经炫了一块蛋糕的神子, 显然不在五月朝宫的狩猎范围。 所以诸伏景光想要的,并非疑似吃醋人士才会索求的解释, 而是五条悟后续这句话的意思。 [你在透过谁看什么?] 仔细想来, 如这少年所言, 五月朝宫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时,确实偶尔会给他一种‘透过人看向更深处的物质’的错觉。 当然,通过五条悟的验证,诸伏景光发现这根本不是错觉。 那么五月朝宫, 他到底是在凝视何物? “是类似咒力的东西——” 轻描淡写的回答将男人唤回神,让湛蓝色自凝思中抽离脱身。 而见男人的视线落到实处, 察觉到对方想问什么的五月朝宫一推眼镜,在五条悟怀疑的哼声里进一步说明: “就如同五条君的六眼能够捕捉咒力走向,也能根据一些细节推断出术式…没错吧?我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只是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但具体是什么,或许你可以猜猜看?” 谜点颇多的青年唇角弧度温和,仿佛两人是什么至交好友,让白发少年蓦地心念一动: “你好像很了解六眼?” 关于他这双眼睛,外界的传闻扑朔迷离。 而相同的一双眼,活跃时间却是在几百年前,真相早就被岁月磨碎了棱角,仅有本家才有完整的记载。 ——但五月朝宫为什么知道? “因为你是在万众瞩目下长大的啊,五条君。” 听清对方呢喃,五月朝宫摇了摇头,“咒术界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你,每分每秒都有人在研究你。”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你在祓除咒灵的同时,将周围的观察者全部杀死,否则总会有人能够总结出你的能力,哪怕现在只有一部分。” 他话音一顿,继续道: “但我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在暗处,与其他知晓我存在的人都立下了束缚。而即使打过照面,能够将我认出来的目前也就只有你一个——而你也是因为六眼才会一次看穿。” 五月朝宫在掩盖身份方面向来小心谨慎。 倒不是因为真的怕暴露后惹来什么难缠的人,最主要的是他讨厌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大部分欲望低劣的诅咒师,不过他还要赚外快,只能出此下策。 但交流的话,欲望很纯粹的未成年以及可口的苏格兰就可以。 “信息差么……可恶,这个算你赢一局,至于你的能力……” 白发少年用犬齿将叉子咬得咯吱响,随后不甘示弱地回道: “哈,那好,老子今后跟定你了!” “……” 青年的笑容有一瞬开裂:“跟定?” “对,快留下联系方式!让我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能力!” 这会儿倒不是他阻止夏油杰的样子了,反而兴致勃勃拿出手机就要交换邮箱。 五月朝宫:“……好。” 不儿,这孩子说话口头禅像自己网友也就算了,但关键是能不能正经一些啊! ——苏格兰又看过来了! 实际上看五月朝宫吃瘪看得过瘾,默默搜集信息的诸伏景光只是表面冷漠至极。 背地里则将五月朝宫干过的糟心事全都抬出来想过一遍,这才忍住没笑出声音。 不过从字里行间推断出五条悟和搭档的关系,猫眼男人倒也明悟了一些事: “那么黑市上的悬赏金,是五条君加码的吧?” 情报里说五条家作为咒术界的御三家,家族历史可以回溯千年,家底十分雄厚,想来这20亿应该是五条悟拿的没错了。 毕竟这位少年看上去,不是能够容忍有人抢他任务的主。 对此,长毛白猫供认不讳:“当然!但今天既然找到这家伙了,就干脆撤掉吧。” 他说着抬手发了条消息,又将小圆墨镜后的蓝眼睛偷瞄向黑发青年,引得后者无可奈何地耸肩: “那就多谢五条君了。” 见危机彻底解除,对面也没有想追究的意思,一旁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约而同舒了口气,对这位青年的印象也更好了。 他们这短短一个月见识过的怪人两手都数不过来,如今本以为不好惹的黑市传说竟然如此善解人意,简直让他们想感激涕零。 “说起来,五月先生是来做什么的?” 视线在猫眼男人和青年之间晃了晃,夏油杰不禁猜测这两人的关系,但旋即想到在首饰店里发生的事,又有些担心起来: “我们当时那么张扬,会不会让你暴露身份?” 为了出行方便,特意将长发束成高马尾。 五月朝宫将方才被青春男女‘簇拥着’导致松掉的发绳紧了紧,一对金湖包容地对上看过来的无垠晴空: “没关系,他们应当将我当成欺骗未成年的负心汉了…也许还是脚踏两条船那种。” 被欺骗的未成年:“哈哈哈!” “但话说回来,”将魔爪伸向第四份甜品,白发少年叼着叉子,话语不甚清晰: “你们是情侣吗?” 成功感受到身边人扶在座位下的手有一瞬间攥紧,五月朝宫转头看向男人,喟叹道: “还不是,前辈还没接受我的追求。” “那你们还去首饰店?提前买戒指?” “悟。”夏油杰出声制止。 “抱歉,悟他只是比较好奇…因为最近他有个朋友也在追人,但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得到友人的首肯,刘海特别的少年道出原委,却换来五月朝宫惊讶一瞥: “那还真巧,不过我不是来买戒指,而是耳钉。” 夏油杰恍然:“耳钉啊,说起来我也是来买耳钉的。” 他们今天下午有个任务就在这片区域。上午的话,因为班主任夜蛾去北海道祓除咒灵了,文化课又很难听,所以嗯…… 没有心虚的少年人将无能狂怒的文化课老师抛在脑后,视线又移向诸伏景光: “不过——是给这位先生买?” 五月朝宫否认道:“不,是我戴。” “这样啊。” 望向黑发青年偏薄的耳垂,夏油杰有了些想法。 他看了眼一直在旁边保持中立的家入硝子,又按住了正要来第五份的五条悟,弯起眉眼笑着道: “假如是拿不准选什么款式,或许我可以帮忙参谋一下的,对这方面我还算是比较了解。” 虽然对方应该很大度地没有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但总归还是提供些帮助比较好吧?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 得到了耳钉达人的助力,诸伏景光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找到了适合五月朝宫的‘项圈’。 “喜欢么?” 由铂金色包裹的蓝被打磨成十字星造型,比天更深沉、比海更剔透。 下方则坠着细长银线,像众多星辰里独树一帜、带着拖尾的一颗星,折射的光晕揉散在发丝之间,与黑发青年披散头发的造型极为相配。 将放下的长发顺,五月朝宫任由温热指尖将一点冰凉抵在自己耳垂,声音轻得仿若情人间的耳语: “虽然现在也很想说,只要是前辈给的我都接受,但——” 他笑意加深:“从审美来说,我确实非常喜欢。” 尤其是苏格兰主动选了这个颜色,自己可没由不喜欢。 将之小心收好,黑发青年捉住男人方才拿着耳饰的那只手,在指节处印上一枚浅淡的吻: “要不然就像五条君说的那样,提前选一下戒指?” 望过来的鎏金实在灼人,就连已经有些见惯了这双眼的诸伏景光都失语一瞬,只觉呼吸沉闷起来。 但他还是避过青年的期待,微笑着选择了适合此刻关系的回答: “太贪心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椰奶酒。” 这人心里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不会真的想要结婚吧? 而提供完意见便功成身退,夏油杰远远站在店外,看着里面的‘未来情侣’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直把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看得打起寒颤: “喂,五条。夏油他从刚开始就不太正常。” “太恶心了!这个眼神太恶心了啊杰!你好像那种孩子嫁人还要连夜织喜服的狐狸!” “???比喻烂也就算了,为什么是狐狸啊!” “因为小眼睛?噗——” “可恶!决一死战吧悟——!” “你们打起来不要说认识我哦。” “这就是你说的沉稳?” 看向玻璃窗外打得鸡飞狗跳的两个少年,诸伏景光眉梢一挑,连带着猫眼都愈发凌厉。 五月朝宫为自己淡定辩解: “只是从欲望上看起来沉稳,而且这种沉稳…嘛,是相比较而言的。” “欲望?” 慢半拍才听出青年在说什么,诸伏景光一愣:“就是你刚刚让五条君猜的,平时透过我看到的东西?” “是。”五月朝宫没有再隐瞒下去: “不过具体的,我们还是回家再谈好了,前辈。” 当然也了解在外面说这些,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诸伏景光点头应下,正欲和五月朝宫出门,便听门口传来熟悉的推门声—— “啊呀,没想到竟然会和学妹撞见,不过也说明这家店里会有喜欢的东西吧?” 率先走进的青年身形高挑,紫罗兰色的眸子含着笑意,给人十分亲切的感觉。 而他身后的青年则相较其矮了半个头,气质却更为锋利,正摘下脸上墨镜以适应稍显室内的光线: “快点选一个吧,等下还有事。” 在‘小阵平,对女孩子要耐心哦~’的背景音里,家入硝子紧随其后: “不,只是陪同青春期少年一同行动而已。不过确实有喜欢的首饰,只是没打算现在买……啊。” 见交换了联系方式的未来同行还在这里,在外面看男同学菜鸡互啄,以至于忘了时间的女孩挥了挥手: “五月先生,选好了么?” 五月朝宫回道: “选好了,我正准备和前辈——” 他回头去看,清晰捕捉到了那一对刹那震颤的湛蓝。 “……前辈?”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我们暂且只是…… 萩原研二转头的那一刻心擂如鼓。 面前的景象过于离奇, 离奇到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听到前母校学妹的问候时,这位现役警察第一反应是看看被打招呼的人是谁。 要知道咒术界其实非常小,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不准自己就认识, 而且‘五月’这个姓氏听上去也很熟悉。 谁知还真不仅耳熟而已。 对视刹那,率先引起他注意的,并非对方那张可以称为绮丽的脸, 而是镜片后的金眸。 如同被水雾晕开,鎏金色仿若浮沉着辉光的潮汐, 只要看上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是上次以约会为名借走自己花衬衫的青年。 顺便一提,对方还来的衬衫不论再洗过多少遍, 清冷香气也依旧不减。 搞得萩原研二好几次都想找到对方, 问问洗衣液的牌子,奈何当初他们并未留下联系方式。 当然, 这样的偶遇根本不会让萩原研二如遭雷劈,按说只是有过交集的人和学妹相识, 这没什么大不了。 但加上对方身边站着的、看上去同样内心不甚平静的胡茬男人, 那就大有问题了。 因为那是他们一毕业就失踪, 断联许多年的警校同期—— 诸伏景光。 对方怎么会在这里? 紫罗兰色眨了又眨,于两人之间好奇地扫视一圈。 末了,萩原研二终于恍然大悟! 由目前环境可证,这二位所在地是一家首饰店。 而其中一位曾表示有约会对象, 另一位则在毕业后失踪,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以及如果没看错, 两个人的手现在似乎还在背后牵着?那么…… 真相就只有一个! ——那个约会对象该不会就是小诸伏吧! 可想到这里,萩原研二的心不禁沉了下来,眸子里的光都昏暗不少。 因为如果这份猜测就是真相, 那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大概率是去从事危险工作,例如去做卧底了的同期,根本不可能如此简单且光明正大地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情报、保护,或是…诱杀目标。 太多的可能性徘徊于二者之间了,让素来头脑极为灵光的萩原研二一时也拿捏不清。 不过半长发警官还是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迎向黑发青年笑着道: “真巧啊,五月先生。” 身后跟进来的家入硝子歪了歪头:“原来你们认识。” 可黑市传说和大学长既然认识,那为什么昨天在治疗时,萩原学长听到五条提起悬赏会没有反应? 总不会是没对上脸吧。 “是,今天可真巧。” 打过招呼,忆起身边人方才一瞬的不自在,五月朝宫及时握紧想要从掌心里抽出的手。 手里温度有些凉,是人在紧张时才会有的那种凉意,而那莹白欲望此刻也是纠结在一起,分外惹眼。 敛下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狐疑,五月朝宫刚要对猫眼男人说些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喂,萩。” ——是萩原研二身边的卷发青年。 幼驯染的呼唤让萩原研二回头: “怎么了小阵平?不会暴露的,我可是随时都开着……嗯?” 只见松田阵平什么都没说,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旋即用一对青色的眸子一边盯着眼前青年,一边快速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打过去。 随后在呼叫音响起的下一秒—— “铃铃铃!” 铃声突兀响彻整个空间,可店里的其他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无一人抬头看向这一处。 而似乎懂得了松田阵平的意思,从两人一进来起便绷紧了神经的诸伏景光一挑眉。 他缓缓朝着铃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刚好与黑发青年看来的眼神交汇: “看来你们也认识?”他先发制人。 刚要问苏格兰是不是和这两位有什么故事的五月朝宫:“……” 五月朝宫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 再度回到同一家甜品店,‘二进宫’的人神色各异,五月朝宫更是觉得离谱。 仅有白发少年对此十分赞同,并给了再次主动承担账单的黑发青年一个大拇指: “你怎么知道我很想来这一家的?” “误打误撞。” 五月朝宫摆出十分职业微笑。 不是很了解现在年轻人的饮食喜好,只知道JK网友曾提到过这家店。 本着年纪差不多,那口味应该也差不多的观念,职场精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家。 而显然,不仅是未成年,这家店对两位现役警察来说也还不错。 “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反正这里都没有外人,也可以称呼你们为‘双子’吧?” 这一次,黑发青年什么都没点,只是将手交叠着放于膝上,对着两位警察颔首。 对此,卷发男人哼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说我才是最晚得知真相的那个吧!” 如家入硝子所想,萩原研二认识五月朝宫的脸,却没办法将之与黑市赫赫有名的传说对上号; 而松田阵平虽然和对方交了朋友,但也只有五月朝宫的联系方式,而不知晓其真容。 三日前的深夜,在祓除咒灵前,松田阵平确实朝雇主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当时那两个人互相抱着滚成一团,他只隐约瞧见了男人金色的眼睛和一头长发,对被拥在怀里的人更是不知男女。 所以他完全没能将萩原研二提到的,借衣服去约会的青年与对方联系到一起。 直至方才,松田阵平才从那让人难以忘记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猫腻。 但怎么说呢? 幼驯染心有灵犀。 同样觉得诸伏景光绝非单纯和对方来逛首饰店,而且瞧见两人微妙的气氛,松田阵平觉得无论如何,都得让同期先发制人才是。 “于是你就给他打了电话?哈哈哈哈——!” 听完解释再袒露身份后,五条家的神子笑得张狂。 这次身边的夏油杰也没有制止,透过捂脸的手指缝隙,完全可以看出他上扬的嘴角。 但比较爱操心的本能还是让少年人担心道:“刚刚那种情况没问题…吧?” “没问题啦~”五条悟率先道。 松田阵平也点点头,抱着臂懒洋洋地开口: “放心好了,刚刚没有人盯着。就算有,hagi也下会意识在人多的地方用术式扰乱范围内路人的注意。” 夏油杰一愣:“嗯?但一直运转术式,身体会……” 承受不住的吧? 对于这点,萩原研二并未作解释,而是摆摆手安抚道: “安心~我的术式使用起来消耗的咒力量很少的。” 也知道他们只有昨日治疗时短暂聊过,还不算特别熟悉,夏油杰也不再多问。 但五条悟却回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你的术式是隐藏咒力啊!” 他看向夏油杰,兴致勃勃道: “昨天我就觉得名字很熟悉。杰,夜蛾上课时提过一次哦,听说以前有学长可以骗过高专的结界,差一步就进了[忌库]。啊,虽说我强行突破好像也可以?” 闻言,夏油杰缓缓打了个问号:“?” 不是,这个[忌库]隔壁不就是薨星宫吗?那里不是天元大人的地盘吗?不是没有允许不得进入吗? 嘶——要知道就算是自己,揣着没有登记的已收服咒灵回到高专,结界都会嗡嗡嗡响个不停。 这术式的隐藏能力未免太强了吧!他也想要啊! 被学弟投来艳羡的目光,擅于交际的萩原研二揉了揉发尾,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 “嘛,但是论起术式的强力程度还是不行吧,只不过很适合当辅助而已。” “辅助也是金牌辅助!所以‘双子’才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抓到真面目啊!” 夏油杰毫不吝啬赞美。 “不过,为什么会受伤?” 空气凝滞一瞬,紫罗兰色带着惊讶对上一双湛蓝的眸子,诸伏景光道出曾在论坛上看到的内容: “听说之前‘双子’在任务里受了伤,如果是能够隐藏咒力……是敌人太强了么?” 很想回答对方让人安心,但萩原研二对这位同期目前的定位尚有迟疑: “算是吧。说起来,这位绿川先生是……?”他叫了对方刚报出的假名。 “他不是咒术师。” 五月朝宫接道。 萩原研二:“果然啊。” 他当然知道小诸伏不是咒术师,但为什么现在和一窝咒术师坐在一起啊! 以为萩原研二是担心话题再深入会泄露什么,五月朝宫终于坐直了持续往男人那边靠的身子,担保道: “不过放心,今天在这里的话不会被我们两人传出去的。” 不算他自己,在座六个人六份欲望,无论谁的都十分纯粹。 纯粹到五月朝宫都不想走了,这里简直是天堂啊!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为五条悟他们担保,所以只能保证自己和苏格兰不会说出去。 至于苏格兰……恐怖组织成员和警察是否相识这件事,还是容他回去再行考证吧。 ——说不定,又可以与苏格兰进行一些加深感情的互动呢? 抱着如此心态,黑发青年对着紫眼睛的警官再度确认,后者只得耸了耸肩: “那好吧,其实也是因为任务啦。” “这个五月先生应该知道,8000万美金的任务,对方要求找到一个[人]。” 舌尖吐出的话漫不经心,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萩原研二不着痕迹地与诸伏景光擦过视线,最后看向黑发青年: “但那个[人]实际上应该并不存在,而最后任务金也只是付了30%,另外的——” “呵,这家伙身上的伤就是另外的70%。”另一个声音接道。 遵循甜品店不得抽烟的警示,卷发青年将手里刚抽出的烟塞进烟盒。 与同样有些烟瘾的家入硝子对视一眼,松田阵平大拇指一伸,指向幼驯染: “相当于我们被黑吃黑了。” “但听说你们的任务很成功才对。” 五月朝宫将中介打听到的信息道出。 嗤笑声格外明显: “当然成功,但仅在表面上成功。拿到装了钱的箱子之后,我和萩就离开了,谁都没看箱子里的东西。” “毕竟以前也接过那个雇主的任务,但谁知道这一次——” 压低声音,卷发男人眼里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是攻击型的纸式神。” 五月朝宫怔愣片刻,想到了那天晚上解决掉的老人。 “纸式神,么。” 他的反应并不像毫不知情,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交换眼神,后者问道: “你知道什么?” 并未立刻回答对方的话,五月朝宫看向身侧的猫眼男人,在诸伏景光的疑惑里开口: “前辈,你还记得星期五的晚上你送我回家,把我放到哪里了吗?” 很想说‘我记得是有害垃圾回收站’,但察觉到对方深意,诸伏景光微微蹙眉: “你是说,那天你在公园里也遇到了纸式神?” 就算不是咒术师,诸伏景光也知晓一些式神、阴阳师之说,对他们谈论的纸式神最起码也有字面意义的解。 但五月朝宫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不止,是操纵式神的式神使本人。” ——! 此话一出,不仅两名‘受害人’投来了惊讶目光,就连高专三人组也看了过来。 五条悟奇怪道:“所以你也遭遇了袭击?” 组织的任务不能随便拿出来说,五月朝宫只是轻描淡写道: “是。不过你们应该暂且不用担心会有纸式神来进行暗杀了,因为我已经把他解决了。” 他说得仿佛只是掐断了鸽子该换掉的羽管,言语里尽是冷漠。 一想到就是那个人算计自己,连带差点害了苏格兰,五月朝宫觉得对对方怎样都不为过,但还是顾及着身边人,敛下情绪继续道: “所以我想知道,咒术界有没有身上带有明显缝合痕迹的咒术师,尤其是额头上。” 他看向松田阵平,后者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查到: “我之前没问过你为什么要查…是因为对方额头上有缝合线?” 五月朝宫应下: “是,因为我在攻击那个式神使时,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对方并不是活人,更像借用了人的皮囊。” 黑泥一般的欲望过于浮于表面,就如被架空的傀儡一般,一点起伏都没有。 这可不像普通诅咒师能干出来的。 敛下神色,并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自己的能力,五月朝宫不再言语。 而见他如此说,五条悟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没有再去解决那第不知多少块的蛋糕,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对方。 夏油杰转头,看到的便是好友专注的模样。 “怎么了?”他轻声问。 五条悟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唔,没什么。” 他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对五条悟竟然能忍着不说话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夏油杰还未收回目光,便听萩原研二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绿川先生就是五月先生当初说的约会对象咯?” 即使解释过程没那么具体,但已经猜到那天五月朝宫穿的花衬衫是借了同期的衣服。 可诸伏景光显然没有料到,五月朝宫对外的说辞竟是这个。 眼底一闪而过的讶然未能逃过那对鎏金,五月朝宫心情甚好地微微眯起眼,声音里都是满足: “是。” 这次他没再解释猫眼男人与自己的关系。 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猫眼男人赶紧补充: “不过算不上约会,我们目前只是——” “前辈说得对。” 用赞同来代替未尽之语,五月朝宫改换坐姿,将一条腿的腿弯搭上膝盖,随即略微弯下身。 而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对方扣得严实的衣领下,露出的些许肌肤。 却并非白皙,而是一大片、显然要被人死死掐住才能形成的黑紫色。 然而当事人却似是对这触目惊心的於痕浑然不觉,只是一手朝着男人的方向摊开,面上皆是餍足: “并非约会对象。” “——我们暂且只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第42章 第 42 章 但他似乎不太想公开承认…… “我们暂且只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暂且只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主人与狗的关系。 的关系。 …… 余音环绕立体, 自四面八方而来,响彻整个大脑。 听到这里的人都双眼迷离,仿若目光投向了星辰大海。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 ——谁是主人谁是狗? 尽管答案呼之欲出, 可人类的求知欲还是引着在座的所有人朝当事人x2望去。 便见猫眼男人微微眯起眼, 将青年朝他这边摊开的手掌握住,而后—— “闭上你的嘴。” 分明都是坐着,但男人却似居高临下。 骨节分明的手将青年的手心盖住, 骤然捏紧的动作让萩原研二都忍不住担心,担心同期会不会就这样把那只漂亮的手捏碎。 但即便如此, 五月朝宫依然笑意不减。 甚至面上还掺了些许浅淡的艳色,态度似是纵容, 又似是乖顺地偏过头去, 蹭了蹭男人的肩膀。 随后一对金湖轻轻摇晃,垂眸时从喉咙里飞出一丝低哑的笑: “前辈, 你有点紧。” 诸伏景光:“。” 攥着的力道更大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两位现役警察,不忍睁眼。 心目中一直以为很神秘的黑市传说是这样也就算了, 但、是! ——小诸伏/hiro旦那, 你这些年到底去做了什么啊啊啊! 接下来的一切都浑浑噩噩, 除了还带着些好奇的五条悟,以及正在play的当事人x2。 余下成为play一环的人都像被追杀一般,以各种借口逃离了此处,而五条悟亦是被强行拖走。 尽管他们都有很多问题要问, 尤其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但现在显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他们的同期已经进化成跟他们阶级不一样的存在了, 主人这种奴隶制才会有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安在对方身上的啊! ——好恐怖啊! 小降谷/zero那家伙知道自己幼驯染变成这样了吗?! 正在擦第三次小黑板,并且暗中观察可疑行人的降谷零打了个喷嚏。 超级响。 * 而总共也没数清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块蛋糕, 最大赢家五条悟告别了两位…主从,就和挚友一起,陪着女同学和两名学长选完了治疗答谢礼。 随后将仓皇逃窜的学长背影抛开,目前正朝着任务地点以消食为名,慢悠悠地溜达过去。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可真精彩啊。” 一只手揣兜,仰着身子走得潇洒的白发少年一面感慨,手里则拿着手机飞快地单手打字: “嗯……这种玩法好像确实可以增进感情诶,看他们手都那么用力地拉在一起,好,记下来给那家伙发过去!” 跟在后面的夏油杰忍不住捂脸: “你不要什么都记啊!” 这种东西要是发出去给人当恋爱参考攻略,不是在误人子弟吗! 还是悟真的不懂?那两个人的手分明要捏出火星子了! 倒是家入硝子对此很是淡定: “毕竟是咒术师,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很正常吧,反而太正经的,例如夏油你才算是异——算了,你和五条一起出现时当我什么都没说。” 夏油杰:“……” 咒术师和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 将脑后有些松散的小丸子扎紧,黑发少年边叹气边道: “所以说,悟,你刚刚都看出什么了?” 即便只相处了一个月,夏油杰也充分了解五条悟此人的性格。 这就是一个心里很难藏住事的家伙——当然仅仅是对于要好的人来说,至于关系一般的…完全没有给予注意的必要。 正因如此,他才对五条悟的迟疑感到奇怪。 白发少年并未回答他,而是止步回身,将那对剔透的蓝看向叼着棒棒糖的家入硝子: “硝子,反转术式能治疗伤疤吗?” 棕发女生给了他可能性: “如果是旧伤,把疤痕剜掉也是能治疗的,怎么了?” “那额头上带有缝合线的话,除非是请不起治疗师,否则很少有人喜欢留下伤疤吧。” 最起码他就不喜欢。 “这就不清楚了,说不定对方会觉得是人体艺术呢。” 家入硝子耸了耸肩。 此时夏油杰也回味过来: “但既然是能够让那两位学长受伤的人,还能出得起30%的定金,想必实力和钱都不差。” 他明白五条悟想要问什么。如果没猜错,也和五月朝宫说的‘感受不到对方的生机’刚好对得上。 那就是那道缝合线,也许是将意志或是别的什么放入他人身体中,使其受到操控的一个标记。 “但这和你一直在看五月先生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不解。 话音刚落,白发同窗那对眸子便扫了过去:“是咒力运转,杰。” 他顿了顿,在夏油杰的茫然之下解释道: “那个人…就像他形容的缝合线一样,我也看不到那家伙的咒力运转。” “但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吗?黑市传说没有咒力残秽,说不定是和萩原学长类似的术式呢。” 夏油杰不明所以。 五条悟则否定了他:“不,不是那样。” 视线交汇,夏油杰清晰看到友人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凝重,却又在眨眼间烟消云散,仅留下几分考量。 白发少年最终还是开了口,将迟疑的话语道出: “并不是完全没有咒力,只是那些咒力浮于表面,和普通人一样,这应该才是他很久都没被追踪到的原因。而这个源头就在他的身体里。” “杰,那是一道类似封印的东西——” “阻碍了六眼的窥探。” * 和逃难的警察与未成年道别,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宫离开了甜品店。 走在前面的男人步履稳健,面色冷淡一如往昔。 可只有诸伏景光自己知道,为那句离奇的宣言,他差点闪到了腰。 唉,五月朝宫。 将郁气绑上石头坠入池底,猫眼男人只觉面颊发热,胸腔里皆是悔意。 早知道就不该让这人说话,鬼知道自己在萩原和松田心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一桌里还有未成年啊! 死去的情绪重新跳起来殴打了他,是以男人停下脚步,狠狠剜了一眼身后的人,却让差点撞上来的青年笑意更甚: “前辈,之前在店里明明导购小姐说边缘可以刻上字,为什么要拒绝?” “呵。”他回给对方一个冷笑。 “当然要拒绝。否则真刻上了,以后你戴出去岂不是在奖励你?”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转身将人抛在身后。 可诸伏景光却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绝非如此。 还有另一个原因,亦即无论是苏格兰威士忌,还是绿川唯,都不适合在那对耳坠上留下印记。 并非为了保密性,而是……他不想将虚假镂刻在那份难得挑选的礼物里。 即使这份礼物对五月朝宫而言,或许算不得—— [驯服我,掌握我,控制我。] [最后,把我变成你的所有物。] 突兀想起对方曾在昨日说过的话。 引诱般的话语即便在月色朦胧之际倒出,却也依旧清晰。 而与记忆中轻语一起掠过的,还有手下温软皮肤。 自后方伸过的手滚烫,轻易就点燃了他。 于是猫眼男人自恍惚间抬头,才发现触感并非幻觉,确实有人将自己的手握紧,穿过人潮与车流。 白日喧嚣里,唯独他们两个逆着一众行人,前方的引路者步伐轻快,与脖颈间不经意露出的沉重黑紫割裂开来。 诸伏景光忽然有些看不明白对方。 ——五月朝宫,他对被控制的执着究竟来源于什么? 晃了晃头将杂思赶出,诸伏景光到底没有甩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任由对方带他走到路的另一头。 那边不远处是他们找的停车场。 他心说,回家之后就找时间把这人身上疑点都一下,之后便问个清楚吧。 最好把认识萩原他们的细节全都压着交代了,毕竟五月朝宫在甜品店里说的肯定不是全部。 不过首先—— 扯住要朝停车场走去的青年,在对方回望过来时,诸伏景光抬手指了指广告牌,一挑眉: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没有耳洞了?” “还是说,怕疼?” 这补充过于像个笑话了。 “怎么会。” 黑发青年失笑一瞬,金湖里染上暧昧,“哪怕是疼痛,只要是前辈给的我都……唔唔!” “都说了不要引人注目!” 反复深呼吸,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后槽牙迟早都要磨平! 把人拖离人群,男人只觉自己像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每天都要担心三岁大的孩子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现在可不是萩原用术式帮他们隐藏的时候了,你说这些破廉耻的台词都会被听到啊! 正想拉着人去能穿孔的店,五月朝宫却扶上男人的手臂,道: “可前辈,我想要你亲自帮我打孔。” 已知这绝对会爽到对方,诸伏景光拒绝得干脆:“不行。” 黑发青年瞬间表情失落: “只是打两个洞而已,在耳朵上——” 拖拽的力度减小。 垂眸看向被自己制住在身前的青年,那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一瞬间让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的事。 然而正当他踌躇着要不要答应时,低低呢喃便又接上: “又不是打在别的地方。” 诸伏景光:……你还想打在哪里?! 可即便再眼前发黑,他也还是去买了穿刺工具。 一脸冷漠的男人走在前面,已经学会了如何无悲无喜地看待五月朝宫。 直至路过一处等候位,他才按下对方肩膀,又跟上一句''''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开个车就回来'''',便蹒跚着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青年的视线里。 而看着那道身影变成小黑点消失不见,五月朝宫这才收回视线,想将袋子里的耳坠拿出来仔细端详,却听手机响起。 ——很意外,是老板的电话。 思及停车位那边不太好挪车,自己也有些空余时间,五月朝宫也就接了电话: “喂?” 一秒过后,对面人嗓音轻柔,一如在办公室里听到的那般: “五月,约会的进展怎么样?” 心说果然一请假就被老板发现了,黑发青年根本没有请假约会被抓包的紧张感,反而声音里带着笑意: “还算不错。昨天一起约好了要挑耳饰,于是我们就去逛了首饰店,还遇到了一群不错的新朋友,现在他去开车了。” “对了,您的‘畅销攻略’很有效果,自从知道我很受欢迎后,他反应很大。” “嘛,有用就好。” 把处完的公务推到一旁,闲来无事打算关心一下员工的鸢眸首领点了点头。 刚将杯沿抵在唇边啜了口咖啡,便听另一头接着开口道: “但他似乎不太想公开承认主人与狗的关系,所以我有些纠结是继续扩大畅销范围,还是再巩固一下现有的市场。” “噗————!” 第43章 第 43 章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太宰治从来没想过, 有朝一日,自己不仅要给处男魅魔提供恋爱攻略,如今还要被迫成为主从play的一环。 不过, 该说不愧是魅魔么? 竟然直接越过零碎的步骤, 达成了这种诡异发展。 尽管内心吐槽欲分外旺盛,可到底是掌管横滨黑夜的黑手党首领,见多识广。 是以, 鸢眸青年很快便从这不合画风的呛咳中抽离,平复声音后道: “你们的关系具体如何我就不过问了, 但扩大范围…现在那边的情况是怎样?” 在阴暗办公室里批文件批得昏天黑地,偶尔还要目睹蛞蝓在眼前晃来晃去, 太宰治的娱乐生活本就不多。 现在既然有送上门的乐子, 他当然要听听看。 忆起论坛上的内容,五月朝宫迅速总结道: “是组织内论坛提到了带我进组织的HR, 绯闻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后来的回复里,似乎还提到了其他无关紧要的情报贩子。” 无关紧要啊…… 也晓得自家员工的秉性, 太宰治敛下鸢色里倒映的思躇, 只是不怕事大地怂恿: “这样的话, 有没有考虑多线发展?” “嗯?”摩挲十字星耳坠的动作一滞。 听到对面哼出一个疑惑的单音,鸢眸首领沉沉笑开: “你的追求对象是组织干部对吧,那不如多在干部里周旋一下。要知道,同等级的人本身就会构成竞争关系, 对方将你受欢迎的程度看在眼里,潜意识里就会想要参与竞争, 进而产生危机感。” “而且这样做,又能跟认识他的人搜集相关情报,一举两得。” 他说得极有道, 可五月朝宫更在意过程中的细节: “但这样不会翻车么?万一被误会大了——” “苏格兰的性格虽然谨慎温柔,但生气起来也挺可怕的,是那种很极端的程度。” 脑内搜索一圈,黑发青年找了一个最靠近的人当作参考:“大概以武|装侦探社的晶子小姐作为参考?” 太宰治:“。” 突然觉得这人的攻略对象变得恐怖了起来呢。 但既然是这种参考…… 将咖啡推到一边,首领先生换了个姿势,指出一种可能性: “虽然有风险,但如果是那种情况,对你来说其实更好吧。” “那种?”五月朝宫不是很解这话背后的意义。 “对,那种对方觉得需要把你束缚在身边才行的情况。你也说了主从关系,那他应该也对你有着很强的占有欲才对。”! 一句话将回忆唤醒,黑发青年蓦地想起男人将自己按在沙发上说的那句话。 以及再早之前,扯着他从牛郎店里出来的画面。 那种状态的苏格兰似乎总喜欢蹙着眉,上挑的猫眼漂亮又锐利,犹如一把仅仅能够划破喉咙处皮肤的刀。 却轻易切入心房最深处,将沉睡的欲念和叛逆心思反复勾起。 ——喉咙一阵干涩。 细细品味一番这麻痒的感受,阳光下有鎏金眯起。 苏格兰,尽管那时候似乎都在生气,但应该也很享受那种占据上位的感觉,不然为何总是施舍给自己以高傲的俯视,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猫咪? 那这样一来,挑起对方最极致的占有欲,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极端、刺激。 但一旦生效,收获的就不仅是缓慢进展的关系。 想到这里,内心深处对于刺激的期许让五月朝宫收下了老板的提议: “好,我会考虑的。” 回去研究一下,不过他相信就算自己翻了车,苏格兰也不会把他如何的。 ——对方肯定舍不得! “嗯。说起来,耳饰是给对方的礼物?” 从垒成山的文件里抽出最厚的那份,太宰治将手机夹在肩膀上,下一秒,五月朝宫那边的听筒里传出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黑发青年看着不远处驶来的车站起身,“不,是他给我的。” 他将过程道明,便了一下衣服,准备挂断电话迎上去,却听另一头慢悠悠道: “但不刻字也没人知道那是他给你的[标记]吧。” 太宰治已经对这关系适应良好,他一心二用,语气不免有些漫不经心: “除非是你自己宣扬出去,或是将之变成更隐秘的情|趣,否则……只是这个你就满足了么?” 如地下情人关系一般的关系,不能公开,无法在对方的人际关系里留下烙印。 黑发青年脚步一滞。 但。 他垂眸将暗下的鎏金藏起:“以我的性格肯定不会宣扬的。” 他太了解自己,就算方才在甜品店说出了那样的话,也只是试探苏格兰和‘双子’究竟是否相识,反而宣誓主权的意思稍逊一筹。 不过,更隐秘的情趣啊…… 在自己说把洞打在别的地方时,猫眼男人泛红的耳根还历历在目,柔软得想让人咬一口。 ——五月朝宫突然有了些想法。 但还是回去再作打算吧,反正还有时间。 挂断电话,黑发青年似是无事发生地走到车前,看着驾驶位的男人摇开车窗,一对湛蓝露了出来: “上车。” 鎏金色立刻弯出笑意:“好。” * 但事实证明—— 天不遂人愿。 就在五月朝宫系好安全带,准备享受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时,身旁男人开口便将天堂打成地狱: “我先送你回去,组织那边临时有任务需要狙击手。” 沉默片刻,五月朝宫轻声问: “……你一个人?” 诸伏景光应道:“对。” 而得到肯定答复,五月朝宫坐不住了。 临时有任务?组织里又不只有苏格兰一个狙击手! 况且他早就总结出来了,目前只有琴酒联系苏格兰发布任务,相当于半个上级。 那琴酒早上知道自己和苏格兰在一起,却让苏格兰一个人去做任务? 脸色骤然阴沉,就连一对金湖都掀起怒涛,可五月朝宫却在男人转头看过来时迅速暴雨转晴。 他绵软地笑着:“好哦,前辈。” 这态度实在善解人意,让诸伏景光不禁愧疚起来。 明明是自己让五月朝宫今天请假,虽说还是为对方真有这么正规需要请假的工作感到魔幻,但到底是他耽误了对方的时间。 ——可现在还没到中午,他就得把人丢回去了。 心下也对琴酒交代的任务生出几分无奈,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猫眼男人便听身旁青年询问道: “可是,这次的任务不需要情报员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琴酒说不需要。主要是目前范围内恰好没有合适的狙击手可以调遣,其他人大多都有任务。” 他顿了顿,趁着等红灯的时机稍微侧过身子: “椰奶酒,你的消息很准。黑麦确实是明天凌晨抵达东京,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错过了晚上的任务。” 被夸奖的甜蜜滋味让青年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可提到黑麦…… 想到什么,五月朝宫不着痕迹地问道: “那这次的任务要多久?” 鉴于琴酒并未提到任务需要保密,诸伏景光也就估摸了一个大致时间给他: “晚上六点开始。但因为要提前准备,而且任务地点在另一个稍远的地方,开车去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三小时,算上撤离和善后的时间,苏格兰回到家也要半夜了。 ——组织可真会压榨人呢。 金湖泛起波澜,紧接着一丝冰冷闪过,快得没人察觉。 想着搜集到的那些代号成员信息,五月朝宫一个一个名字细数过去,心中发笑。 他在太宰治提到那个计划时便在想,如何完美执行‘畅销攻略’的同时还不会翻车,毕竟现在的关系他还算满意,一失足成千古恨总不太好。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不满足了。 这种没有五险一金、员工24小时待命、怀疑这怀疑那,还用组织经费去研究什么灵异事件和咒灵的组织—— 何德何能让苏格兰为它劳心劳神地奔波呢? 想起男人眼下的乌青,五月朝宫闭了闭眼,感觉对方就算去当医生或是公安都不会这么忙。 干渴,饥饿,想要将人困在身边的想法再度冒头。 可五月朝宫知道,无论是养猫还是养人类伴侣都不可以这样,他要给予对方一定的空间。 ——要让苏格兰主动留在自己身边。 计划终于成型,看着逐渐靠近的公寓楼,黑发青年乖巧地笑起来: “那我们之后见吧,前辈。不过你也知道,组织对我们似乎都不太信任,所以为了安全起见……” 他拿出自昨夜赴约起就巧合放在口袋里的挂坠——是他引那群诅咒师出来时用的防身物,交给拔下车钥匙的男人。 诸伏景光接过后端详一下,迟疑道: “这是,诅咒物品?” 绮丽的脸上笑容瞬间停滞: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外表普通的娃娃?” 青年的表情属实委屈,诸伏景光仔细打量了娃娃的上半部分,半晌后尝试安慰: “绣的是图腾?挺好看的。” 五月朝宫:“……绣的是你。” 诸伏景光:“……” 那确实挺抽象的,一时间不知道这人对自己是喜欢还是恨了。 见对方实在纠结,黑发青年深吸一口气,尽管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挤出一个相当灿烂的笑: “虽说做工有些粗糙,但总之这是一个能抵御一次伤害的娃娃。看在功能的面子上,前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别这样用悯怜的目光看着他了,他知道自己绣工不好,但那有什么办法? 魅魔也不是什么都擅长的! 将杂绪扫开,五月朝宫低声道: “我不清楚前辈继续留在组织的原因,不过既然你要去一个人做任务,我也不会阻拦你,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尽管他拿不准五月朝宫是否在试探,但不得不说,对方也确实在意他。 然而,一想到这人给点阳光就开花的性子,猫眼男人还是板住脸,冷淡颔首: “好,那么之后见。” 许下下次见面的约定,看着那对灿金色蓦地盈满光辉,末了,诸伏景光还是偏过了头。 这过于犯规了,他心道。 而当汽车缓缓驶离视线,将最后一缕阳光也一并带走后,伴着天空中逐渐铺张开的阴云,黑发青年脸上笑意蓦地褪了个干净。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播出号码,在另一边的人想要说话时,率先抛出了问题: “琴酒,组织今天让苏格兰做的任务,行动成员里都有谁?” 对被五月朝宫找这件事毫不意外,不如说琴酒太清楚了,这只为了苏格兰加入组织的疯狗从一开始就喜欢横冲直撞,对规矩不管不顾。 冷哼一声,银发杀手回绝了对方的问题,并未注意伏特加古怪的表情: “既然他没和你说,代号成员之间权限平等,你没有资格过问苏格兰的任务。” “所以你果然知道啊。” 五月朝宫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 苏格兰提到黑麦,他就自然而然想起波本。 印象里,昨晚波本在电话里说今晚再和苏格兰交换情报,那么作为身处东京地区的情报组精英,波本会不知道这个任务么? 或者说,是否波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这个苏格兰会和自己分开的机会传递情报? 或许还是与自己有关的,亦或自己不能得知的情报。 不然波本为什么偏要和苏格兰在今晚交换情报,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们分明有染! 心里把牙磨得咯吱响,表面却不露声色。 在另一头询问‘你想做什么’后轻笑一声,黑发青年咬了咬下唇,直把那片嫣红涂抹成更深的色彩,这才细声细语道: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但这次任务我会过去的,只是……” 没去管杀手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隐于阴影下的鎏金瞥向手中袋子,那里是苏格兰买的穿孔工具。 并且种类齐全,不止耳洞那一种选择。 于是,挂着几乎能算作病态的笑,鎏金色的正中央,晦暗瞳仁骤然拉长。 再开口,声音仿若带了魔力,在仅有二人可知的对谈里,黑发青年笑着将余下话语补全: “只是,我还要做些准备才行。” “那么现在,告诉我任务的具体地点吧,拜托了——我亲爱的引路人。” 第44章 第 44 章 “刚打的还有些疼,可以…… 安室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先是早上起来时接到了临时更改任务地点的电话, 再来便是要等的混球迟迟不见踪影。 随后一开门就见全村(?)最聪明的小学生也在等那个混球,言语中透着天真与关心,让他气得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粉笔。 ——柯南啊, 不要什么人都信。 最起码五月朝宫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犯|罪分子, 绝对不能信! 垂眸将观察行人的视线收回,安室透望着脚下已经修改四次的小黑板,闭了闭眼, 终于选择放弃。 根据周围邻里的情报,五月朝宫此人住在这附近已经五年, 每天都按时上下班。 在自己到这家咖啡厅打工后,更是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地准时打卡。 虽说很想吐槽一句为什么组织成员会这么闲, 但真到了今日这种地步, 安室透又想说一句: 这种完全人间蒸发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歹来吃个早餐啊! 心里不知将人翻来覆去骂了多少遍,安室透边走边想着, 这人难不成终于被组织抓住什么把柄了? 对上述结论他倒是早有猜测,例如对方应是在‘空窗期’于咒术界活跃。 之所以被组织重新搬上台面, 是因为在咒术界捞油水的事隐约败露, 这样组织随后的试探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还有一些疑点。 而这些疑点就是今日他要与诸伏景光交接的, 当然,是在完成任务之后。 算准了这次任务,知道琴酒一定会叫附近唯一能用的狙击手苏格兰来,安室透倒也不急着去见面。 他将围裙解下, 看了看时间,扬声道: “梓小姐, 我先走了!” 得到路上小心的告别词,再次早退的服务生便换上事先准备的衣物,压低鸭舌帽帽檐从后门离开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幼驯染没见着,却先一步被坐在塔楼边缘的高挑身影吓了一跳。 “下午好。” 声音被风吹得略显轻佻。 登上琴酒提到的任务地点,金发青年的视线就被那道身影悉数掠去,连不远处的组织同僚们都忘了分神注意。 仍旧是西裤,上身却与平日里的白不同,而是换作了薄纱材质的黑衬衫。 长发披散于肩背,犹如细密织就的蛛网,将青年脸上弯起的嫣红衬得好似诡艳陷阱。 只要稍起贪欲,便注定为之飞蛾扑火。 那是今天他惦记了一天的人,害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而这能够燃尽一切的火焰则在他仰头时站起,鎏金与紫灰色相撞,前者于逢魔之时的夕阳下微笑着,而后纵身一跳! 安室透呼吸一窒:“等?!” 开什么玩笑,塔楼最顶端可是离天台有三米的距离,五月朝宫这家伙——! 短暂性的大脑空白,之后便是油然而生的愤怒。 带着莫名怒火的男人冲上前去,可还没等他张开双臂,蝴蝶便悠然坠落,黑发散开。 只一眨眼的功夫,担心的对象便安然落地。 安室透一瞬间丧失了言语。 至此,他们两两相立。 而就在他回过神,准备将手摸上腰后的枪时,清幽冷香扑面而来,让他身子一僵,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温热鼻息洒在颈窝,仿若将人置身于灼热情潮之中,而在这翻涌欲海里,有人拦住他的腰身,将他牵引过去: “下午好,安室先生,或者该叫你……” 万众瞩目下,黑发青年轻笑着将他的代号咬在唇齿间。 嫣红裹紧又张开,发出泡沫破裂的声音—— “Bourbon。” * 跳跃世界范围内的空间,五月朝宫只需要0.02秒。 而假设每天都能在苏格兰身边‘充电’,他甚至可以一直在世界线周围反复横跳。 只是现在暂时离开了电源,有限的力量得省着点用,是以他才会询问琴酒任务地点。 “告诉我吧,琴酒,告诉我任务要去哪里?” 魅魔的一切都具有诱惑力。 双眼、呼吸、体|液乃至声音。而最后一个即便隔着电子产品也能奏效,亦即无论咒术师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咒灵—— 只要能够思考,只要拥有欲望,只要五感具在。 就无法抵抗他的入侵。 于是在墨镜壮汉惊恐的注视下,琴酒在坚持三秒的冷漠后,突然将任务地点告知了电话另一头的青年。 并非胁迫,而是那道声音太过安逸。 仿佛将午后暖阳都搅拌其中,丝滑得像挤出的奶油,缓慢占满了心房的每一处角落。 引得杀手冷绿色的眸在骤然缩小后逐渐涣散,最终寒意沉寂,用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柔和语气将任务详情道出。 然而除非是当事人,否则根本体会不到这种被精准狙击的感觉,是以旁观者只能将思绪发散到其他可能上。 就比如驾驶座上战战兢兢的伏特加,他根本没想过能目睹自家大哥和蔼可亲的样子。 素来冷酷无情,谁多看一眼都能免费给人一梭子,组织的铁血杀手竟然在与五月朝宫的对话中打破了原则! 甚至先是钓了对方的胃口欲拒还迎,而后才温柔地说出青年想要的内容! ——大哥!大哥你怎么也沦陷了! 伏特加以头抢地,他不明白为何论坛里的骚话竟然成真了,果然还是椰奶酒魅力太大吧! 尽管与五月朝宫接触过一次,但那时的黑发青年戴着眼镜,能力也未对伏特加使用,因此倒也没什么效果。 而伏特加对椰奶酒之所以拥护,只不过是因为在苏格兰和椰奶酒之间,他还是会选择椰奶酒而已。 毕竟大哥总是怀疑苏格兰是卧底,那就一定有原因! 可是现在…… 墨镜后的眼睛来回转了一圈,眼见着椰奶酒跳下塔楼边缘,跟刚来的波本亲亲我我,再回头看看散发黑气的琴酒…… 伏特加要碎了。 ——椰奶酒,你怎么谁都撩一把啊! 并不知道开车小弟在想什么,五月朝宫此刻心情分外愉悦。 他面前的金发青年仿若一块奶油蛋糕,尽管是表层焦糖化那种,但欲望依旧纯粹。 以至于空间转移后稍微少了些的力量,都在呼吸之间被对方填了回来。 这让五月朝宫不禁感叹出声,叹息中都带着几分与干爽秋季截然不同的潮热: “安室先生,见到你可真开心。” 一来就有人吸可太爽了! 可显然,被他吸的青年绝对没这么想,只不过因为突如其来的靠近而脑袋宕机,这才被他控制住。 而现在,缓过劲来的安室透一把推开了自来熟的人,警惕铺满双眼: “椰奶酒,没人教过你打招呼不要这么近么?” 终于掏出枪对准那张漂亮又可恶的脸,安室透低到极致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 他波本可是组织里出名的阴晴不定和神秘主义,就算自己现在给五月朝宫一枪都很正常! 任由对方推开自己,五月朝宫也不急,只是勾起嘴角,在即将没入地平线的曜日下笑得格外无辜: “抱歉,我只是想来打一声招呼,毕竟今天因为一些事早上没有光顾咖啡厅,所以——” 他目光扫过往这边走来的琴酒等人,笑意更甚: “安室先生没有想我么?” 安室透:“。” ——他想你个鬼! 将这缠着幼驯染阴魂不散的男鬼上下打量个遍,金发青年突然扬起一抹灿烂微笑,嗓音甜蜜: “那下次五月先生来的话,我可是要给你好好准备一些额外的赠礼了。” 他这话说得阴恻恻的,让或多或少知道波本性格的人都打了个冷颤,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波本喜欢玩阴的,他们可惹不起! 名声-1的卧底感到某种寒意,他将之归功于琴酒望过来督促做任务的眼神,耸了耸肩回身看向对方: “所以,椰奶酒也是这次的行动成员?你之前可没通知我。” 确切说是没通知任何人。 从礼帽间隙去看站在光下的青年,银发杀手压低帽檐道: “他是编外人员,这是……BOSS的命令。” 尽管邮箱里并没有躺着类似邮件,但琴酒总记得BOSS说过。 左右这不是机密任务,而椰奶酒……虽然知道对方早上跟苏格兰在一起,但琴酒都是默认这人工作日朝九晚五不在,所以才没叫他。 没错,这才是琴酒只叫苏格兰一个人做任务的原因! 但既然现在椰奶酒有时间,那也不是不可以来。 而听到这个,安室透只是皱了皱眉便揭过话题。 虽然对这个结果不甘,但他也不好发表什么,毕竟这次行动并非他主导,况且…… 他瞥了眼旁边的那群人,不禁在心里露出半月眼。 组织里的这群人一个个都开始拥护椰奶酒,真不知对方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催眠的影响力这么持久? 应该不至于。 否则岂不是五月朝宫一个念头间,整个组织都会变成对方的游乐场? 将随身带的武器都检查好,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无辜青年,安室透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究竟来做什么?” 对此,五月朝宫耸了耸肩: “苏格兰那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我的,我好歹也知道狙击任务不能打扰他。而且——” 目光暧昧丛生,一对金眸掠过冷漠注视他的琴酒,随后便是行动组的其他人,最终才转回到安室透身上。 黑发青年笑意盈盈,言语间充满暗示之意: “而且,我也并非要一直和苏格兰绑在一起的。”! 一句话将氛围点燃,鎏金流转间,人群蠢蠢欲动。 就连琴酒也只是嗤了一声,却未多言,而是一转身将风衣衣角翻出黑云滚滚,告诉他们时间将至,于是所有人都带着躁动回到各自的位置。 17:59。 而在最后一分钟的时间,五月朝宫抬眸看向西方,那里相隔600码外正是苏格兰的狙击点。 只要在杀掉目标后调整准镜,对方就能刚好看到这里。 ——绝妙。 金眸眯起,黑发青年自始至终都没再挪动半步。 直至枪声响彻云霄,对面的预谋出乎意料地让整座塔楼都为之震颤。 他这才从仿若沉思的状态里回过神,在同行人惊呼‘他的竟然用武|装直升机!不讲武德!’的吼声里扬起一个微笑。 随后灵巧地躲过子弹,朝安室透那边挪去。 不远处,金发青年刚换过弹夹,正遥望上空的武|装直升机,余光扫过还有段距离的塔顶门,估算着角度。 可突然有什么自上空落下,紫灰色瞳孔骤然紧缩,安室透来不及反应,身体便下意识往旁边跑去! 快,还要再快一点! “轰隆——!” 左耳轰鸣。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与烟尘席卷而来,汹涌着要将他掀翻。 可比它们先一步到来的,却是一个温热拥抱。 一道黑色的影毫不犹豫劈开浓浓烟障,将他护在身下滚到了塔顶门的后方。 “椰奶酒和波本撤了,大哥,我们也走吧!” 耳机里伏特加的声音格外明显,而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可安室透却一动也不敢动。 被压在下面,汗水顺着额头滑过面额,金发青年快速吞咽一下,不敢相信手下传来的异物感。 带着些许凉意的硬物硌在指缝间,随心跳起伏,即使隔了层衣料磨蹭在皮肉上,也依旧可以刮搔出内心深处的颤栗。 而形状…像一颗十字星。 这并不是纽扣。 深吸一口气,尽管智告诉他前方或许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是! 皮肤颜色深,但此刻的安室透已是满脸涨红。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只反复挤出一个字:“你,你——” “喔,你说这个啊。” 撑起身,看着身下青年瞳孔地震的表情,与金发青年短暂心有灵犀的人蓦地笑了: “虽然不是很想宣之于口,但既然安室先生问了,那也不是不能说。” 说着,青年稍微俯下身,明明还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可安室透却只觉那翘而长的睫毛都扫到自己脸上。 金发卧底潜意识将手往外推,却听到一声轻哼,带着湿哒哒的黏腻感,像被蜜糖冲刷过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于是他眼里便全是那近在咫尺的嫣红,五月朝宫捉住他手腕的力道格外轻盈,几乎是放纵他方才的胡乱摸索。 随后就连包裹着鎏金色的眼角都泛起红意,将唇边溢出的低语衬得愈发晦涩: “这个是苏格兰给我的礼物,不过是今天刚打上去的,还有些疼。所以——” “可以请你不要扯吗?波本。” 第45章 第 45 章 ——hiro,你当初说…… 薄纱之下, 肤色若隐若现。 无意间按在胸口上的手掌滚烫,让布料与皮肤进一步贴合。 是以在应急灯灯光的照映下,安室透刚好能从指缝间捕捉到十字形的凸起, 埋于软|肉深处, 随着呼吸起伏颤动。 除此之外还能隐约得见被黑纱藏匿的蓝,似乎一旁还有细小链绳拖拽着,勾连起靡颓的另一端。 而只要轻轻一碰, 那颗十字星目前的所有者就会不适应地扇动睫毛,将喘息漏出唇角。 ——咕咚。 喉结再次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却并非因着其他缘由。 如此令寻常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放在安室透眼里只能让他脸色白上一个度。 他满脑子都是对方话语的回放: 苏格兰的礼物, 苏格兰的礼物, 苏格兰的…… 而觉得这反应甚是有趣,五月朝宫垂眸打量似乎大脑宕机的男人。 他承认波本有一张好皮相, 情报工作者擅长靠一切换取所需,波本更应该是其中佼佼者, 只是对自己来说, 他远没有苏格兰那么吸引人。 但若是能让苏格兰将更多的注意放到自己身上, 那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 ——不。 或许波本在看到这些之后给出的反应,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想到这儿,零碎的轻喘只一刻便化作浅笑,蛛网下徘徊的猎手微微俯身。 而此时安室透的大脑则疯狂冒烟, 优秀的卧底素质却迫使他回神。 于是金发青年的手刚撑到缓步台上,便感到身上人有动作。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视线却跟随着对方上移至一处阴影—— 不,那不是阴影。 是掐痕,是手印, 触目惊心。 雪白脖颈间环着一圈黑紫色的手印,浓郁得让安室透一时间恍然,说不定凑近些都能看到施暴者留下的掌纹。 然而这样的‘作品’与此刻五月朝宫脸上的诡笑无比配合,有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怪异感。 而见他不动了,黑发青年沿视线思躇,露出了然神色: “在看这个?” 他刻意将衣领往下扯了扯,抱怨里都是心甘情愿堕落的甜蜜: “很吓人?也是呢,那时候苏格兰下手太重了。” 安室透:“……” 苏格兰掐的,苏格兰掐的,苏格兰……! ——hiro,你当初说的蜂蜜陷阱它正经吗!!! 安室透觉得自己就像被汉堡胚夹在中间的肉饼原料,机器流水线把他翻来覆去摆弄,左一拳右一拳锤成饼状。 嘈杂声在脑内嗡鸣不止,最后都变成无声的尖叫! 可优秀的卧底敢于直面深渊。 所以当黑发青年看过来时,情报员只是冷着脸一把推开他,随后拍了拍身上灰尘。 眉眼间的弧度完全不同,却莫名让五月朝宫想到那个600码外的男人: “你和苏格兰的事与我无关。” 他不能承认自己和诸伏景光的亲近,尤其是在椰奶酒这里,否则惹怒这喜怒无常的家伙就不好了。 会给幼驯染添麻烦。 而看着金发男人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的,五月朝宫飘飘然的心情莫名低沉了些。 可他还是稳住被推开的身体,点了点耳机,笑意深沉: “好哦,那么既然波本你没事,我们就去汇合吧。” “……” 望向五月朝宫点在耳机上的指尖,金发青年后知后觉地沉默了。 一秒钟后,他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气: 椰奶酒这家伙,他是故意的吧! ——耳麦在任务开始后连接的可是公共频道啊! * “滋滋…哔……” 600码外的天台,诸伏景光正抱着狙击枪飞速撤离。 玻璃窗外月色皎洁,室内则极为昏暗。 借着月光一路向下,光影交织间,猫眼男人面色平静中带了几分欣慰,想到方才在瞄准镜里看到的一切,一种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五月朝宫这人,尽管有时会开恶劣的玩笑,对自己的命不管不顾,还很喜欢不分场合地做一些羞耻感爆棚的事。 但这一次,对方帮zero脱险却是板上钉钉。 回去之后夸他一下吧。 对了,还有耳洞还没帮他打,这个也要兑现才是。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脚下迈过最后一级台阶。 这栋楼的电梯在晚上无法使用,好在狙击手体力都不错,可以比较轻松地完成撤离。 拐向小巷,那里停着他的车。 诸伏景光三步并两步冲到车门前,打开门将手上的狙击枪甩到副驾,手上动作不停,立刻将车子打着火。 这次的行动不算秘密,仅为一场和当地帮派的交易纠纷,只是组织锱铢必报,打算给对方些颜色看看。 却不料这种规模的帮派竟然能搞到武|装直升机,不然他们的任务只要几分钟就可以结束。 但就算是有干扰—— “哗啦!” 从车内仰头看去,天边直升机被击落的一幕异常醒目,再结合耳机里伏特加的撤退声,诸伏景光知道那应是琴酒的手笔。 不再多作停留,他一脚油门朝着刚刚新收到的汇合地点驶去。 尽管看起来没有人员伤亡,但他还是担心降谷零和五月朝宫的安全。 毕竟既然专打身为主要负责人的琴酒那边,说不定是……出了叛徒或卧底,这样一来琴酒附近都不是很安全了。 总之,早点去汇合也是好的。 可当紧张感褪去,耳机内的声响却显得再度嘈乱起来。 诸伏景光在频道里仔细聆听,试图从虚假同僚的叫骂声里搜集有用信息,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喘。 诸伏景光:“?”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五月朝宫?他不是和zero撤离了吗? 下意识觉得不妙,犹豫之下却忍不住屏吸去听,就连车速也慢了些许。 直到那边的声音骤然清晰,猫眼男人扶着方向盘的手突兀向左一甩! “苏格兰给的,有点疼…可以请你别扯吗?波本……” “呲——!” 刹车声极为刺耳,诸伏景光表情一片空白。 就连一向灵动的猫眼都灰暗下来,整个人都变成了黑白线条人,但他觉得降谷零说不定也是他这个状态。 先不说zero到底摸到了什么,最重要的是—— 五月朝宫,这厮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 憋着一股气抵达临时更改的汇合地点时,诸伏景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论坛里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男人。 银发杀手狼一般狠厉的眸紧盯着下车的人,目光凶狠得好似要将人就地处决。 但诸伏景光清楚,现阶段,琴酒估计看谁都是这副表情。 果然,银色之人阴冷道:“站在那里别动。” 将空落的手摆了摆示意自己的无害,诸伏景光便站在原地,不打算触怒琴酒绷紧的底线。 而他借此机会看向四周,果不其然从角落里揪出了两道离得不算远的身影。 金发的情报员衣着凌乱,暴露在外的皮肤有些许擦伤,是少有的狼狈。 只在他看过去时微微颔首,好似他们真的只是点头之交,而另一边的黑发青年则不同。 五月朝宫无视众人诡异的注视,重点是也没管琴酒的警告,径直朝诸伏景光这边走来。 和金发情报员同样凌乱的衣衫,搭配那披散的长发,乍一看犹如从三途川里爬出来的鬼怪,却让人忍不住将视线粘在上面。 “晚上好,苏格兰。” 操着绵软的嗓音,对方笑眯眯道。 当事人苏格兰心说他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好,余光瞧见周围人蠢蠢欲动的身影,心下疑惑,语气平淡: “我之前说过吧,这是我一个人的任务。” 五月朝宫扬眉:“但我也说了,下次见。” 他说着一指脚下,艳丽的眉眼愈发温驯了: “这就是下次。” 此话一出,就连琴酒都笑了起来,绿眸如蛇一般黏滑冰冷。 点燃一支烟,银发杀手将耳机里基安蒂等人的‘任务完成’丢在脑后,于烟雾包围下开口,隐约可见殷红蛇信: “苏格兰,他们为什么没去找你?” 四处狙击点,只有眼前的男人在另一栋楼上,其余的都和自己在一处。 若是仅有一台武|装直升机,论谁都会往人多的地方去,这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然而就算如此,也不代表苏格兰的嫌疑能够被洗清,毕竟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攻击。 就连零散的伏击都没有。 早料到琴酒会发难,男人往前一步,兜帽下的湛蓝此刻讽刺拉满: “琴酒,这你该问问自己。我是在上午接到临时通知的,而椰奶酒——” 他将目光转向五月朝宫,在后者‘乖巧可怜’的眼神下回过头: “只有他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除此之外,我连组织的目标是哪个帮派都不清楚,你的怀疑可落不到我身上。” “哼。” 慢悠悠从鼻腔里挤出冷哼,琴酒倒也知道苏格兰跟这次的事有关系的概率几乎为零,况且…… 不着痕迹地瞥向另一边的一个行动组成员,隐匿在礼帽阴影下的薄唇勾起。 对于叛徒的人选,他早就有了猜测,但这不妨碍琴酒看苏格兰不顺眼。 也知道对方的态度代表默认队伍里存在老鼠,看这架势是不想旁人参与,思躇片刻,诸伏景光看向一旁的友人。 幼驯染间的心有灵犀让他清楚,降谷零会等风波过去再与他联系,是以男人只是扯过一旁黑发青年的手臂,目光却停留在琴酒身上: “既然任务完成,我也不再多留了,椰奶酒我会带走。至于其他的……你不如查查自己身边的人。” 留下阴阳怪气的话,猫眼男人便带着身后踉跄的青年走了。 而安室透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黑发青年几乎要贴到男人手臂上的模样,头疼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已一片清明,属于波本的狡黠自琴酒身后的那群人里转过一圈,而后隐在弯起的眼下: “我想你应该已经有眉目了,琴酒?那现在该算总账了吧——” * 砰! “嘶……” 眼看着车门被关死,再次被按到后座的五月朝宫敢肯定,袖子下的皮肤已是一片乌青。 可他还是将眉头舒展开,没去查看胳膊上的情况,只抬头用那对鎏金看向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让后者顿觉狭窄空间里热度攀升。 “前辈,这次我可没影响你的任务。” 五月朝宫试探着那对湛蓝。 将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诸伏景光不免心软,却还是冷硬着语气开口: “任务开始前,你都说什么了?” 之前耳麦里听到的先不管,诸伏景光更在意方才其他人的态度。 那种只要自己稍有松懈,就能扑上来咬下一块肉的恶意窥伺,仿佛他手中是无价珍宝。 就算回到最初被怀疑的一年前,诸伏景光也没见过组织成员这样的眼神……五月朝宫到底说了什么? 而见对方这明显要兴师问罪的样子,黑发青年反而放松了身子,从喉咙里飞出一声哼笑: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说——” “前辈并不一定要和我时刻在一起。” 话音刚落,那对湛蓝蓦地睁大片刻,五月朝宫趁势用指尖挑起对方下颚,欣赏着那怔愣的表情,笑意更深: “不过放心,我暂时没有找别人搭档的打算。” 一字一句,轻飘飘的话风一样从诸伏景光的耳旁卷了过去。 半晌后,男人从静默中突然抬头: “那除了我,你还想和谁搭档?” “这个问题啊……琴酒就不错?” 将最大绯闻对象挑出来,五月朝宫细数对方的优点: “身材好,脸也漂亮,手段也多,地位在组织里也是数一数二。虽然看上去不像有时间娱乐的家伙,但是否能挤出时间……应该也分人才对。” 身材,脸……手段。 他这话足够暧昧,仿若将洒进车内的冷调月光都变作暖黄,诸伏景光却只是颔首: “还有谁?” “嗯…波本勉为其难,黑麦基安蒂他们也行?” 诸伏景光:“……总之只要是组织成员,谁都有可能?” “或许?毕竟我还——嘶!” 后半句隐没在倒灌的凉气里,手臂被用力制住。 黑发青年瞪圆了那对鎏金的眸,眼看男人朝自己笑了笑,沙哑嗓音在身前炸响: “能跟着这么多人跑,看来平时是我亏待你了。” 他说着垂眸俯视下方人影,视线从空荡耳垂一路滑到半露不露的脖颈,终于在胸前的位置停住。 旋即眯起黑暗中的蓝,在青年刚说出‘等’这个字时,骤然抬手捏住衬衫的纽扣,用力一扯——! “刺啦!” 布帛撕裂声格外清晰,纽扣崩落一地。 嘴唇抿成直线,诸伏景光盯着横在那片白皙上的银链,再看向十字星下的深红,终于在抬眼捕捉到那无辜神色时气笑了: “按你自己的话来说——” “五月朝宫,你可真是条不听话的狗。” 第46章 第 46 章 hiro:…对不起ze…… 诸伏景光说不上此刻的心情该用什么词汇形容。 一直撩拨他的青年正被自己压制在身下。 车内空间狭窄, 又碍于座位限制,于是他的膝盖只得硌在青年的双腿之间,紧紧顶着腿根处的皮肉, 只要稍有动作便能为对方制造痛感。 可那对鎏金色却视这疼痛如无物, 只专心看向自己,这一点倒在诸伏景光意料之中。 因此他在扯坏对方的衬衫后,又将枪抵在了那片肌肤上。 枪|口冰凉, 带着些许硝烟气,让人反射性抖出颤栗。 然而, 即使黑洞洞的枪正对脖颈,也并不能让五月朝宫有什么反应。 毕竟这人早就因为各种底线蹦迪的行为, 将自身与这把枪绑定。 这是诸伏景光的惯用枪, 所以每当五月朝宫稍有出格,这把枪就会出现在彼此的视线里。 额头, 口腔,脖颈。 甚至更深处。 哪里都能找到这把枪的身影。 ——但是此刻, 黑色的枪身突兀插|进了银链与皮肉之间。 这动作让青年始料未及, 拉扯感引得一对金湖顷刻雾气弥漫, 带来的酥麻和疼痛远比想象中来得猛烈。 而在这连绵不断的刺激下,黑发青年忍不住嗔吟着挺起胸脯,连同腰腹一并送上,可下一秒却被无情地往下按压。 银链牵扯着十字星往上挑去, 被星星包裹住的软|肉则愈发殷红,牵连着周围皮肤都泛起浅淡红晕, 像熟落的樱桃,仅一口就能剐下香甜汁水—— 可是还不够。 “唔嗯…前辈,等……!” 抬起的力道层层加码, 轻喘变成难抑的忍痛声。 直到从侧面看去,诸伏景光甚至能探清孔洞的另一侧缝隙,这才暂时放过对方,让倾斜的枪身止住不动。 ——喘息渐停。 望向那枪身与胸膛黑白分明的对比,诸伏景光只觉心头干涩,仿佛独行的旅人偶遇绿洲。 几乎是将全部注意都放在那变得更深沉的晕上,最后才看向青年: “疼么?”他问。 暴虐者目不转睛,湛蓝转为更深沉的风暴。 而望进那月光下也晦涩不清的眼底,五月朝宫一时分不清其中情绪,只能先试探性地软下还略显沙哑的嗓音,眨了眨眼睛: “我说疼,前辈就会松手吗?” ……又是这一套。 猫眼男人呵了一声,却并未回答他,只是压低声音从嘴里碾出句子,甚至带了些恨铁不成钢: “所以你是忍不住了,才自己穿了洞?” ——你到底是有多急! 这回五月朝宫似乎是听明白了: “前辈是不满意我打的位置,想要自己再打一遍?” 在男人脸上巡视一圈,他抬手按在敞开的衣襟前,指尖于抻红的晕点周围打着转,有意无意地擦过枪身,面上格外无辜: “那可不行,再打一次会坏掉呢。” 诸伏景光:“……” 这人不说骚话是会死吗?以及你真听懂他的话了么! 熟悉的头疼又开始攻击他,他真的很想把眼前人的脑子卸下来,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这么一打岔,卧底先生只觉自己什么脾气都没了,就连那突兀腾起的占有欲也烟消云散。 他认命地打量几眼身下的青年,后者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就连求饶也掺着几分漫不经心。 就像故意添乱,你却没办法把他怎样的奶牛猫。 不,为了血压和身心健康着想,仔细想想,五月朝宫今天做的也还算不错,最起码让他得到了一个大规模了解组织成员的机会。 那些被对方轻易勾|引就会对自己产生敌意的家伙,已经被他记在心里,而顺着这些人就能查到更深的关系网…… 多少是件好事。 收回发散的思维,诸伏景光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事解决。 他将盘旋在脑壳上的骚话赶走,冷着脸将手覆上白皙皮肤,不出所料听到了倒吸气的声音。 ——是疼的。 然而手掌温热,没有半点秋夜凉意。 突然的温柔让五月朝宫稍微抬头看向男人,眸子里还带着困惑: “嗯?” 心虚地分神看向对方的欲望,那团莹白看上去就不像生气的模样,只是周遭有些跳动不安,细看还带了些…… 咳,好像是有点生气。 是因为自己引|诱其他人,还是为波本挡爆炸? 总不可能是没有等到他亲自打孔,苏格兰说的那句话绝对不是对方想要表达的真意。 想到这里,五月朝宫忍着疼动了动胳膊,抬手摸上枪身,对方也由着他来。 于是心思转得极快的青年便尝试摸索片刻,终于在摸到关掉的保险栓后了然看向对方,后者将他的手拍掉,力道也不重: “你忍着些,接下来会更疼。” ——哦,果然是要取耳钉(过去式)啊。 但仅是这样就结束,未免过于可惜了。 思绪百转,笑容重新爬上脸颊。 黑发青年拥住‘施虐者’,将头凑到对方颈间,用像是被糖水浸泡过的声音嗔道: “好哦,前辈…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着还挤出黏糊糊的喘息,听到耳机里明显粗重了几分的杂音,五月朝宫笑意更深,顺从地几乎黏在对方身上。 而沉默片刻,上方的人才放过被抿得泛白的唇,低声警告: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动自己的身体。” 这话就像一道赦免令,让氛围彻底松懈的同时,也让耳机里的嘈杂声随之远去。 可五月朝宫则将手抚上男人的鬓发,喟叹出声: “可以是可以,不过……” 诸伏景光重新眯起眼睛:“不过?” 似乎只要说出偏离预定结局的话,猫眼男人就会重新将枪身挑起,说不定还会留下恐怖的痕迹。 然而五月朝宫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抬手抚上自己的耳廓,将氤氲暖意与更恐怖的话一并吐出: “对,不过人多嘴杂。” “我们的事,再详细的过程还是不要被别人听去了——” 青年说着点了点耳机,只听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枪,声音大得就连诸伏景光都听到了。 随后五月朝宫关掉了的耳机。 诸伏景光:“。” 想到耳机的功能,再看看身下人得逞的表情,诸伏景光熟练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zero,他好像又让五月朝宫爽到了。 * “砰!” 即使加了消音器,静夜之下的枪声也依旧明显,遮盖了肉||体倒地的声音,也将耳机中的响动彻底淹没。 而看着眼前倒下的‘自己人’,琴酒在一众成员战战兢兢的注视下抬头,扯出一个寒意十足的笑: “这才是任务完成。” 他说罢一手扯下耳麦,将之恶狠狠关掉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伏特加见状赶忙跟上,也学着自家大哥的样子将耳麦关掉,一副辣耳朵的表情龇牙咧嘴地走了,徒留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只不过明眼人都清楚,琴酒的怒火肯定不是来自叛徒。 而在琴酒走后好半晌,才有人低声道: “咱们以后……还是别去招惹苏格兰了。”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赞同: “是啊,平时真看不出来苏格兰有这样的喜好,可恶啊!椰奶酒都说了不一定和苏格兰绑在一起,这家伙还这么放肆!” 底层后勤语气低迷: “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吧,你看椰奶酒不也为了苏格兰过来任务这边了么?” “不过苏格兰太恐怖了,私底下竟然玩这么花,可椰奶酒……” 一位缺少情报员搭档的行动组成员戴上痛苦面具:“椰奶酒听上去还挺享受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接着不过几秒,一群人便哭哭啼啼地撤离这个已经没了行动负责人的地方。 一边高喊‘我没办法给椰奶酒幸福!’,一边扛着狙和零散的手||枪炸||弹该上车上车,既视感太强,一个个宛如送孩子出嫁之后独自回城的老母亲。 看得坠在后面的金发卧底眼角抽了抽,却也松了口气。 方才无形中笼罩的狂热迷潮烟消云散,留下的‘情根深种的几人’也不成气候。 安室透清楚知道今日异常的始作俑者,却也不想揭露对方。 既然五月朝宫等于黑市传说,那就相当于对方能够用言语催眠他者。 方才在任务开始前,五月朝宫绝对在说出的话语里掺了什么,导致这群人一个两个都开始意乱情|迷,敌视能够留在椰奶酒身边的苏格兰。 虽然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现在好了。 因为苏格兰在公频里展露的形象过于强势且玩得花,并且椰奶酒心甘情愿当对方的狗,所以这群人像是接收到了信号一样散去了敌意。 ——尽管这个肃清敌人的方式过于自损一千,但到底不失为一种方法。 回到自己的马自达上,看着仪表盘上开始变动的数字,安室透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总觉得椰奶酒在计划什么,但……这次就算了,看来hiro应该能制得住对方。 不过五月朝宫,以后不会斤斤计较地和幼驯染家的狗打起来吧? ……好像真有可能。 那等彻底洗清组织的怀疑后,就约hiro出来一起遛狗好了,正好家里的哈罗也需要一个玩伴。 这样想着,金发青年心情美好地开车离开,没有注意到楼群角落里一晃而过的人影。 而在安室透离开一个半小时后—— 推开酒店的套间入室门,呈现在诸伏景光眼前的便是意味明显的圆床,以及洒满床单的玫瑰花瓣和奇怪道具。 诸伏景光:“……” 这地方他一定要进不可么? 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末了终于做足了心建设。 可人形导航却越过他一个迈步,站到床边: “感不感动?这可是我在来时特意订的房间,不过工作人员说只剩下这一间了,所以准备一些歉礼。” 捞起一旁的皮鞭,黑发青年用指尖将之弯折到一定弧度,露出满意的神色: “质量还不错,那么……” 他说着挥了挥手中底纹是玫瑰纹样的拍子,一对鎏金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要来一个不眠夜么,前辈?” 第47章 第 47 章 “前辈,你想不想要BO…… “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沉夜的街巷间本该寂静得可怕, 却被突然响起的呢喃撞破。 松田阵平捏着手中的烟迟迟没有点燃,仅仅是将烟草气嗅过鼻腔,视线则一直落在巷弄的拐角尽头, 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 特意选择的空地附近连片落叶都没有,当然也留不下脚印。 只是路过的野猫都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还是被他方才发出的响动惊得一跃而起, 隐入黑暗。 而在周围连猫叫声都消失后,一声压得扁扁的气音便从耳旁炸起: “小~阵~平~” 半长发青年突兀凑过来的脸上笑意满满, 还带着被枝叶滤过的月影。 卷发男人熟练地将打破社交距离的脑袋推走,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噌”得一下, 将焰苗舔上烟卷。 “别闹,hiro旦那那边如何了?” 从嘴角吹出烟雾缭绕, 松田阵平递给幼驯染一根烟:“你说要跟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萩原研二蹭了个火, 轻轻唉了一声:“怎么会, 有不好的事我就回不——嗷!” 口无遮拦之人换来一个白眼,“乌鸦嘴。” 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背,半长发青年小声嘀咕道: “也没有啦,因为那边打得真的很凶的。” 他将烟叼在唇边, 含含糊糊把躲在角落中查探到的一切简要说明,惹得幼驯染皱起眉头: “太危险了。” ——枪也就算了, 武|装直升机又是什么鬼啊! 萩原研二的术式十分作弊,在隐藏方面几乎无人能敌,不仅能骗过结界, 就连人眼甚至机器都能一并欺骗。 还没入学高专时,这家伙就能带着松田阵平一起和咒灵‘躲猫猫’,系统学习之后更是将一手藏匿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所以只是去收集情报,而非亲自冲锋陷阵的话,松田阵平本可以放一百个心。 只可惜最近某些人一时不察遭到偷袭,人又嘴硬,导致信誉度一再降低,再加上他们追查的家伙确实不一般,因此听完前因后果,卷发男人不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先不提那些武|器,万一那里有能够看破你术式的人,对方根本不会放你活着回来。” 竟然跑去几步之遥的位置近距离观察,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安心,这不是没事嘛~而且我真的有很在意的点啊。”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真诚道歉,刚要从实交代便想到所见的画面,脸上罕见地有些泛红,神秘兮兮凑近道: “小阵平猜得没错,小诸伏和五月先生确实是在一个组织呢,小诸伏应该是在那里卧底,至于五月先生……” 他神色迷离地想了想,找到了合适的词来描述:“大概是类似猫猫教里猫猫那样的存在吧。” 松田阵平:“?”这什么形容? “不,这个倒是不用在意。” 半长发青年晃了晃头,将那些争风吃醋的大场面和车内香|艳赶出脑海,继续道: “重点是那里有一个诅咒师,果然如你所料,小诸伏在的组织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极|道组织。” 否则也不会有黑市传说蹲守在那里了。 要不然五月朝宫在那个组织里,还是去单纯谈恋爱的吗? 闻言,松田阵平垂眸沉思: “既然这样,那个组织就很有可能和那件事有关。毕竟这三年我们查了很久,趁着接任务的功夫几乎把日本走遍了,能找的诅咒师群体都翻了个遍——” 也没翻出什么所以然。 三年前,这个世界于暗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诅咒增强的同时,咒术师的能力也有所增强,但浮躁的人心带来了更多诅咒。于是不止是咒术师的任务翻倍再翻倍,经由诅咒影响产生的恶性事件更是呈几何倍增长。 松田阵平就在一次由诅咒间接造成的摩天轮爆炸案中险些被牵连,幸好他的术式是【以爆制爆】才逃过一劫。 若是换成萩原这种辅助类型的上去,松田阵平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但也正因为那件事,这对幼驯染才发现,无论是那些恶劣事件,亦或快速增长的诅咒,背后仿佛都有人在操纵。 而这些有预谋的控制,仅凭一人的能力根本办不到,所以他们才将之暂定为一个组织。 并且应该还是一个诅咒师的组织。 而自从白日里与五月朝宫以及同期诸伏景光偶遇后,松田阵平的直觉就在告诉他,这两个人大概率是在一个组织。 而他们所在的组织,也许就和那些事息息相关。 ——然而他没有证据。 思路依旧还在普通人范围内,无论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不会没有证据就乱下结论。 所以目前他们还是隐于幕后观察,而非直接一脚油门冲上去。 “啊……都不像是我的作风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卷发青年将丢在脚下的烟头踩熄,朝着幼驯染一扬下巴: “走,回去连夜查一下吧,正好连着两天把年假一起请了。” 三年前的事,还有近期的零零总总,他们终要一并清算的—— * “所以前辈,你真的不打算来个不眠夜吗?” 提出邀请的青年敞着衣襟,斜倚在花瓣之间。 拢在胸前的手早已松开,没了遮挡,乍泄的白则是另一种艳色,在暧昧的暖色灯下折出温润光泽。 他一手拿着刚从床中央顺来的软鞭,特意将凹出玫瑰造型的内里展示给站着的男人。 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状若无意地在腰线间流连,最后没入视线无法抵达的、更隐秘的深处。 诸伏景光:“……” 面对这过于火热的邀请,诸伏景光只想叹气。 湛蓝色扫过桌上零散的穿孔工具,知道这肯定是对方事先带来的,猫眼男人也不多问。 只是走过去将里面的工具随意拨弄两下,便将其中镊子和穿孔夹单独取出,走到床边命令道: “过来。” 在车上给对方拆下耳钉的动作被打断,既然现在有了趁手工具,当然要继续。 而察觉到对方的意思,五月朝宫往后退了退,脸上依旧挂着笑: “摘掉多没意思,还是说前辈真的想再打……等等等…!” 捏住后颈的手温暖有力,诸伏景光用能止小学生夜啼的笑容将人从床中间薅过来。 而被一把拽过的青年则像一只认怂的猫,折成飞机耳却呼噜呼噜地不动了。 感受到男人这非做不可的坚定,五月朝宫无奈闭上眼,等待冰凉的工具如枪身那样蹭上皮肤。 可好半晌过去,却只等到了另一种与之完全不同的温度—— 是苏格兰的手。 没拿着镊子的手覆上软|肉,掌心刮过十字星。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挂在那里的款式,所以这颗星星背后的长钉被刻意弯折,流苏银链倒是被巧妙相连,衬得原本耳饰的主体部分不伦不类。 而就在青年罕见地为这份异样感往后缩身子时,站在床前的男人认真道: “别动,我给你取下来。” 他顿了顿,还是率先柔软心肠,叹道: “椰奶酒,这就不是放在这里的东西,你不能一直戴着,要是想戴我给你换成别的。” 他看到那包工具里有过渡用的简易钉了。 “前辈,你又叫回椰奶酒了。” 闻言,掌下的人轻笑一声,却并未纠正这个称呼,“今天生气了吗?” 提到这个,诸伏景光就觉怒火又燎过心头,冷笑一声: “你说呢?” 他当然生气,但更多的是看到五月朝宫随意伤害自己的愤怒。 诸伏景光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单纯吸引他的注意,那五月朝宫早就连着附加题都达到了满分,这人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 ——就如此享受那份疼痛? 还是在对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早已与疼痛相互勾连,以至于让这人将之当成一种情|趣? 思索间,镊子小心戳进耳钉的背面,慢慢阡开被弯折的针。 可即使如此小心,也会带给对方痛感。 就在第二声闷哼溢出嘴边时,五月朝宫听那道轻缓的嗓音再度响起: “一味的疼痛没办法给你想要的。” 鎏金色蓦地一暗,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笑意盈盈: “前辈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诸伏景光头也不抬:“我。” 瞥过被取下,还带着些血迹的耳钉,黑发青年眉眼间染上缱绻: “你可真懂我,亲爱……” “——然后你可以随便跟着其他人走,这就是你的态度?” “咳。”险些被这话锋一转噎住,五月朝宫轻咳一声解释道: “我只是想让你更在乎我…但前辈总是无动于衷,长此以往也会让我怀疑自己的。” 怎么苏格兰突然就记仇了? 疑惑之下,他忽然回味起男人将他拽到车里的模样,莹白欲望坦诚记录着一切。 苏格兰对自己的占有欲几乎呼之欲出,但对方却永远都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阻碍,让苏格兰不敢迈出那一步? 一个名词一个名词推敲过去,家人、信仰、朋友、同事以及……组织。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微启双唇,在男人拿过打耳钉的工具时,突然按住了对方手臂。 一对灿金微微眯起,分明是以仰视角度被诸伏景光尽数看清。 可公安卧底却瞬间心头一凛,仿若从中看到了更幽深的阴影。 有些不妙。 ——披覆柔软羊皮的猎食者,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 在另一人提高警惕的同时,挑挑拣拣出最大的可能,五月朝宫将那只手从自己的耳廓上摸下,趁机用五指包裹住对方: “我没办法凭空让人生出欲望,只是引出并放大那些拙劣伪装下的真实而已。所以那些人对你产生的敌意,全部都是真正存在的。” “苏格兰,如果你想继续待在组织里,那些人迟早成为你的隐患。” 他说着于对方怔愣间抽身,从床沿与诸伏景光身体的缝隙间站起。 方才上|床时踢掉的鞋早就搜索不到痕迹,于是五月朝宫将脚踩在厚重的毯上,冰凉足尖与男人的皮鞋相抵。 “所以前辈,向我许愿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给予我足够的报酬,我会为你处好一切。” 他揽过对方腰身,再度将呼吸蹭在男人的颈间,却不再带有一丝引诱,仿若只是再平凡不过地询问一个问题: “就比如说,当一个打工人那么久……”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 第48章 第 48 章 黑麦:谁会加入你们…等…… 黑麦威士忌正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他觉得组织基地有些不对劲。 三十分钟前, 自羽田机场顺利落地,这位离开日本一个月的精英狙击手便赶来了东京这边的基地。 墨西哥那头的活计脏得令人生厌,可在情报上却有不小的收获, 着实让他有些‘乐不思蜀’。 可因为有贵重物品需要代号成员人|肉带回, 恰逢他在墨西哥的任务也完成了。 于是这位将针织帽变成本体的男人便接下了这个快递任务,充当了一把跑腿的。 用一名代号成员当快递员未免过于奢侈,但若是需要快递的物品有些说法, 那么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因此,想到这一点的黑麦威士忌所当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半路找机会打开了那潘多拉之匣,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盒子里仅有一支透亮清澈的安瓿瓶。 不是很清楚成分, 但这种试剂若是在他这里被调换或遗失, 总归算是酿成大祸。 所以黑麦只是公事公办地将东西带了回来,而非中途交给FBI。 没错, FBI。 此刻走在基地长廊里的长发男人,真实身份是FBI探员赤井秀一, 目前正在绝赞卧底中, 于前些年取得了代号黑麦威士忌, 是组织里极负盛名的狙击手。 他枪法很好,即使是800码的距离也能百发百中。 但此时,男人一向平稳的手突兀抖了一下,墨绿色的眼珠止不住震颤起来,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而让他如此失态的,只是三个人。 三个男人, 从拐角处踏入视野。 最右侧是自己以搭档之名监视许久的苏格兰,猫眼男人依旧留着浅浅的胡茬,平日锋利的眉眼此刻却低敛着, 看不清表情,相当冷漠。 可他的手却搭在中间人背后,从赤井秀一的视角看去,应当是放在了另一人的腰窝上,顿时暧昧丛生。 而夹在最中间的人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是在瞄准镜里窥探真容,从没有真正见过面。 及腰长发如墨瀑披散,一对金眸灿如星耀,即便在基地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也十分抢眼。 然而更吸引注意的是那两片嫣红嘴唇,灵巧舌尖从中探出,两种不同的艳色相互碰撞磋磨,不消片刻便能将人的欲|念尽数挑起—— “前辈,前面有人呢。” 就连唇齿间撞出的声音也相当动听。 恍惚只在刹那,赤井秀一凭借疼痛唤回智,再低头看去,指缝间已满是鲜红血渍。 他立刻判定了渐近之人的危险程度,将手警惕地摸到身后,枪拿在手里,思绪终于明朗。 这座本应戒备森严的基地,从一开始机关和守卫便如同虚设。 而在他踏入基地之后,仿佛进入了另一处充满甜蜜气泡的空间,再加上眼前这些人…… 一种不可思议又令人兴奋的狂热猜想在脑中升腾。 可即便知道异常多半是由眼前的二人引起,或许自己应该试着跟他们谈谈,可几秒过后,赤井秀一还是深吸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根本平静不下来! 与这两人无关,而是他的视线都被第三人悉数夺去,根本没办法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大事上面! 视线里,一向谨慎的杀手正穿着西装套。 像得到了潜伏进入夜总会的任务一样,将自己装点好踏入礼堂,甚至极有绅士风度地任由右侧的人挽着自己手臂。 就连那对向来狠厉的绿眸……竟然也填满了包容。 好像身边人不是任务搭档,而是真正的伴侣。 “呵,黑麦而已,不足为虑。” 听到黑发青年的话,银发杀手哼笑一声,看过去的眸子里甚至能读出宠溺。 ……宠溺!这什么见鬼的表情!!! 与从前见到的阴鸷狠厉对比下来,赤井秀一只觉眼前一黑。 天旋地转间正撞上黑发青年那对带笑的鎏金,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夺走了声音。 他单知道椰奶酒会催眠,但谁也没告诉他会是这样的效果! 椰奶酒,恐怖如斯! *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 时间退至四小时前。 潋滟的金几乎要将湛蓝整片倒映,诸伏景光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缩成针芒,而这份失态恰好被别有用心的试探者捕捉个彻底。 于是黑发青年将心思都汇成浅笑,胸腔震动着贴紧男人的身体。 未被掩住的红蹭上连帽衫的抽绳,正好与顶端金属相撞,被那一点冰凉簇拥着挺|立。 暧昧至极。 “前辈,我能看到他人的欲望。当然不仅是人类,只要是有欲望的存在,他们的真实在我眼里都无处遁形。” 握紧对方常年持|枪的那只手,五指相扣,五月朝宫将能力细细说明: “愤怒、恨意、迷恋、嫉妒、性||冲动……不同的欲望拥有不同的颜色,这就是我偶尔视线散乱的原因。 毕竟我喜欢纯粹的欲望,也喜欢观察它们,灵动的欲望在我这里可是会打高分的。” 他说着眯了眯眼,目光里都是得意: “而现在,恕我直言,前辈对BOSS的位子——” “所以,这就是你经常作死让我产生情绪波动的原因?” 五月朝宫:“。” 不是,你不要突然之间翻旧账啊! 突如其来的秋后算账让魅魔目光漂移,一时没敢看突然打算兴师问罪的湛蓝。 两人身量相仿,如今他赤着脚站在地毯上,膝盖也因为狭窄空间而微微屈折,是以男人可以稍微俯视自己,但按说也只是几厘米的差距而已。 可就是这极其微小的居高临下,让五月朝宫蓦地生出心虚的感觉,心虚到方才还嚣张的气焰登时干瘪下去。 他忍不住低声反驳道: “但欣赏欲望的事怎么能叫作死,总之……唔?” 那两瓣嫣红又被指尖堵住了。 而听到这番明显有问题的解释,诸伏景光在那对湿漉漉的眼看过来时,用舌尖碾了下后槽牙,末了还是挪开了手指,叹了口气: “那么我的欲望,你还满意么?” 五月朝宫睁大眼睛,好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 “前辈,有时我实在是看不懂你的欲望。那东西真是太谨慎了,过于谨慎,过于…敏感。” “但不得不说,要是现在问的话,我的回答是:满意极了。” 他从头到尾都很满意这充满巧合和注定的偶遇,也为那片始终如一的莹白心动。 当然,若是苏格兰能用一用自己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青年继续怂恿道: “那么我之前的提议如何?只是去转一圈,把人都催眠了的话,BOSS的位子也能收入囊中,怎么样?” 他是真想将这影响二人世界的组织踢到一边,语气里便带了几分嫌弃,末了还要踩一捧一: “而且前辈,你在这边的同事关系都不太行呢,那群人恨不得把你拽下来,但我不一样。” 诸伏景光:“……你哪里不一样?” 五月朝宫:“不一样在我只会心疼前辈~” 诸伏景光:“???” 求求了!你不去气zero外加给他拉仇恨就谢天谢地了!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诸伏景光倒也没有进一步阴阳怪气对方。 说到底,他在组织里的形象也有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尽管五月朝宫占大头,但目前他只能认栽了。 况且…… 视线扫过青年弯起的唇,抑制住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公安卧底在心里叹了不知第几口气。 他目前这种…奇怪的形象,其实有助于在组织里生存,毕竟里世界的人几乎都有慕强这种属性,就算抛开这点不谈,强势些总没错。 就像降谷零给自己设计的波本形象一样,苏格兰最开始的冷淡和后续的阴阳怪气也是一种保护色。 即使在五月朝宫这里,他的保护色统统被对方曲解为柠檬黄,但怎么说? 虽然新形象离奇了些,可也能保证自己在短时间内,不会被人看扁。 心思转了又转,将对方确实是在帮自己这件事确定下来,诸伏景光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那你打算怎么找到BOSS?先说好,组织里几乎没有人见过BOSS的真面目。” 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询问起具体实施过程,听到这里,五月朝宫眼前一亮,顿觉有戏: “就去基地找琴酒好了,说是有些情报要跟他讲,顺便提前告诉他我白天究竟去做什么了。” 合运用情报员的身份,这可是相当不错的手段。 将打耳洞的工具丢在床上,猫眼男人直视那对漂亮的鎏金: “你今天和琴酒见面之后没有说清楚?” 对此,黑发青年只挑起一边眉梢: “怎么可能,我可不会随便和其他人主动搭讪。” 顿了顿,他又想起第一次见琴酒时的情景,在那对湛蓝的注视下有些飘忽地移过视线: “咳,只有为了你我才会打破原则,所以前辈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 他现在提这个也绝非心血来潮,而是之前给琴酒下的暗示是‘BOSS命令椰奶酒去当吃瓜群众’,但在咒力的加持下,琴酒应该会清醒得比旁人快一些。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他要去打个补丁,否则他催眠琴酒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而见五月朝宫确实真有打算闯这一趟,将对方不被组织信任这件事翻出来仔细斟酌好半天,再想到这人确有自保的能力,诸伏景光终于松口: “BOSS的位子我并不想要,但如果可以,我想知道BOSS的样子。” 这件事大部分组织成员都很好奇,苏格兰会想知道也情有可原。 “只是看看样子啊……” 对猫眼男人这奇怪的欲望感到离谱,但看着那分外坦诚的莹白,五月朝宫默了。 三秒后,他挑起一抹笑: “好哦,那就去看看吧。希望琴酒能认识BOSS,不然的话……” 为了那句BOSS的命令,也为了满足苏格兰的好奇,他今晚可能要挨家挨户登门拜访了。 忠心祈祷找BOSS的时间不要太久,他明天可是还要上班的。 ——于是,这就是赤井秀一此刻在基地里碰到三个男人手拉手的原因。 可怕的催眠行家左边拉着组织的top杀手,右边揽着组织的阴阳大师。 两个人脸上都写着‘我是自愿的’,让赤井秀一一时之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退到一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飞速离开这里。 这样做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看到迎面走来的长发男人,诸伏景光心里先是一紧,而后想起身边人刚刚一照面就将路过人员都催眠了的能力,放心下来。 再想到自己的人设,他挑眉道: “这是黑麦,椰奶酒。” “原来是他啊……” 将男人打量个遍,五月朝宫抽出挽在银发杀手臂弯处用来控制方向的手,摊开掌心。 他笑眯眯道:“看在你是前辈前搭档的份上,要加入吗?我们正打算去一个地方——” 形迹可疑说着去一个地方? 本着要伪装成忠于组织的念,优秀的卧底皱着眉举枪,声音冰冷: “谁会加入你——” “我们打算去看看BOSS的真面目。” 赤井秀一:“……” 下一秒,赤井秀一收了枪。 赤井秀一:“带我一个吧。” 第49章 二合一2000营养液加更 黑麦:原来…… 琴酒十分愉悦。 他觉得组织近期突然好了起来。 具体表现在卧底都被抓了, 在中东走|私|军|火的业绩变好了,就连那位大人突然衰败的身体也得到了修复。 自己则可以看谁不顺眼就崩谁,就因为组织在现今的里世界几乎是一家独大。 点燃一支烟, 银发杀手缓缓吐出白雾, 看着烟圈消散,心中充满对这蒸蒸日上未来的期待。 而其中最让他感到欣慰的莫过于—— 他的爱车成精了。 身为诅咒师,琴酒自小在组织里长大,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由诅咒组成的世界光怪陆离,就连付丧神这种东西也曾真实存在于史册纪录里, 是以他对爱车成精这种事完全不会感到怪异。 尽管并不清楚这辆不满百年的车为什么会成精,可潜意识告诉琴酒:没错, 这就是对的, 不要怀疑。 所以银发杀手在见过保时捷精的第一时间,就拉着对方去了基地, 打算带着爱车进行一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招摇过市。 他的车即使幻化成人也依旧线条优美,发色随车漆一般是深沉的黑, 留长发的特点与主人相似。 不过似乎因为才化形还有些短, 刚刚及腰, 摸起来手感不错,柔软适中,不枉他经常保养。 除此之外,对方还有一对灿若流金的眼睛, 跟车灯一样明亮。 若是打开电源,完全可以把会车时开远光灯的家伙狗眼闪瞎。 ——总而言之, 他的车棒极了。 “所以你给琴酒下了什么暗示,让他这么听话?” 将银发杀手这堪称中了降头的乖顺状态看在眼里,诸伏景光摸了摸手臂, 似乎隔着衣服都能摸到惊起的颤栗。 对此,黑发青年也沉吟片刻,无辜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催眠只是诱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期待,并且将注意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却不能让我完全控制这人的所思所想。” 说着,他凑上前看了看杀手墨绿色的眼珠,并未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只得一摊手: “不过琴酒笑得挺和蔼,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吧。” 诸伏景光:“。” 救命,琴酒跟和蔼这个词搭在一起本身就有问题了! 勉为其难接受了这样的催眠款琴酒,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宫一起进入基地。 他们是在基地附近与琴酒碰头的,最开始五月朝宫用了挑不出错的由约琴酒见面,但那时承诺了仅有他一人到场。 因此,在见到跟来的诸伏景光后,琴酒见势不妙,立刻便要开枪,幸好被五月朝宫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在心里感慨一句对方可怖的催眠能力,诸伏景光刚想询问青年有关‘BOSS真面目’的后续问题,二人就遭遇了黑麦。 而对于这种没有丝毫威胁的旧人,本着大人有大量的宽容,五月朝宫发出了邀请: “你要和我们一起么?我们打算去看看BOSS的真面目。” “带我一个——” 就在对面的针织帽男人应下的下一秒,身旁的银发男人忽然抬手按上黑发青年的手背。 鎏金色骤然犀利,就在五月朝宫以为催眠失效时,琴酒抿着唇,气压很低地警告: “这是最后一个。” “……嗯?” 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是在说同行的人数,黑发青年失笑: “放心好了,不会再多了。” 他总共也没和什么组织成员接触过,那些为他搜集情报的工具人可以忽略不计。 而就算唯一有交集的波本现在在基地里,他也不会让对方加入的,黑麦和那金毛可是两个概念。 将这话藏在心里,五月朝宫点了点头,在身侧猫眼男人的担忧注视中应下,便见琴酒舒展眉头: “好。三个人上车已经是极限,四个人过于拥挤。” 五月朝宫:……? 这人到底拿的是什么剧本? 抛开这怪异感觉不谈,四人终于组成一队,各怀目的地在组织基地压马路。 赤井秀一因为某种心隔阂,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加入他们。 毕竟无论是苏格兰还是琴酒,看起来都不是很想和自己手牵手。 至于五月朝宫,这人被夹在中间左右为男,根本没有心思管自己,无形中方便了他摸鱼。 就这样走了不远,也大致摸清了这几人深夜群聚的目的,长发狙击手思躇片刻后问道: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他手上还有任务没交,那个神秘兮兮的实验人员说直接把东西放在实验室门口就行,但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 这是冥冥之中的预感,他感觉手上的东西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琴酒的话则顺了他的意: “去实验室。” 琴酒觉得,他应该顺路送爱车去实验室检查身体。 尽管看上去并无问题,但琴酒素来谨慎,即便是自己的保时捷成精,他也要带着对方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若是被其他仇家或是敌人动过手脚就不好了。 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成为了什么,五月朝宫也顺着银发男人的话点了点头。 就见琴酒拿出一张卡在门禁处刷了一下,通向实验室的门应声而开: “过来。” 熟悉的语调,不同的人。 微微蹙眉,诸伏景光见黑发青年松开拉着自己的手,将身体靠近银发杀手,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即使他知道这也是保证催眠的一环,但—— “亲爱的,去实验室做什么?” 轻佻的嗓音香甜如蜜。 “检查身体,以及你说要看的…那位大人的模样在实验室里有备份。” 毫不迟疑地应下这称谓,琴酒态度极为自然,视线却有意无意间瞥向身后二人,隐在礼帽下的脸上划过一丝傲慢。 诸伏景光:“……”心情更不好了。 深呼吸将郁气赶出,想想今天的重任,猫眼青年还是抬脚跟上。 极为隐忍的态度看在身后人那对碧眼中,引得赤井秀一眉梢一挑。 他还从来不晓得,苏格兰竟然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伴侣。 当然,之所以判定为伴侣而不是情人,是因为他太了解了,如果只是情人的话,苏格兰也没必要吃醋。 跟在他们身后,FBI探员的脸上闪过一丝探究。 苏格兰与椰奶酒的关系,从最开始被苏格兰单方面称为旧情人。 传言中也说椰奶酒是为了追爱而加入组织,而当初的椰奶酒也没有表现出对组织的了解,原本他对这些是深信不疑的。 ——但赤井秀一现在不是很确定了。 他装作走神,视线扫过前方高挑背影。 椰奶酒,近期论坛上的红人,驻守东京的大半情报人员都沦陷在对方的西装裤下,就连行动组也没办法避免。 这样一个将许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家伙,真会为了苏格兰而加入组织? 他不信。 而且催眠……赤井秀一想起曾经看到过的那些魔术。 倘若催眠真有如此强悍的效果,那么那些会催眠的人早就一个个身价上亿了。 因此方才所想,再加上琴酒暧昧的态度,赤井秀一怀疑他们以前就认识。 而椰奶酒说不定根本没有催眠对方,而是用进谗言的方式让琴酒龙颜大悦,这才造就了如今这种情况。 再大胆猜想一下,琴酒和椰奶酒估计才是真正的伴侣关系,苏格兰只是后续被椰奶酒捞进鱼塘的鱼。 当苏格兰与琴酒产生摩擦,琴酒的正统地位就显露出来,椰奶酒自然会跟在对方身边小情惬意,但苏格兰却放不下这段充满谎言的感情。 于是苏格兰只能冷脸洗内|裤…… 说不定还是两个人的内|裤! 嘶—— 苏格兰,竟然沦落至此。 清这混乱的关系,在墨西哥见惯了各种伦大戏的赤井秀一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往后慢了些步子,立誓不加入这诡异三角形里。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很在意: “我能问个问题么,椰奶酒?” 知道琴酒目前在催眠里会屏蔽外界干扰,大部分时间只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五月朝宫也不在意黑麦的突然搭话会将琴酒唤醒。 他未曾回头,只是边走边轻声应道: “你问,但事先声明,我的一切回答都是珍贵的情报呢。” 看出对方心情很好,赤井秀一瞥了眼两边的人,也不卖关子: “你和苏格兰来这里,只是为了BOSS的真面目?” 黑发青年轻笑道: “黑麦,这种事不是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么?怎么,现在是觉得跟着我们有风险了?” 长发男人抻长声音否定道: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位大人的所在?” 话音刚落,脚步声齐齐停住。 昏暗走廊内,拉长的影缓缓回身,将黯淡光线下的鎏金暴露在狙击手的注视下。 赤井秀一立时神色一沉,做出防备的姿态,半晌过后却并未等到对方的攻击。 而是听闻一声细碎的笑,便见黑发青年拿缱绻目光扫向自己: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 赤井秀一绷紧了手臂。 而将对方的紧张神态看在眼里,五月朝宫倒也没多在意。 从他的视角看去,这位苏格兰的前搭档有着相当漂亮的欲望,但漂亮的同时也极富攻击性。 就如同伪装成乖顺模样的黑豹,暂时的潜伏仅是为了享受最后撕扯猎物时迸发的快|感。 若是作为敌人,那黑麦威士忌应当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可惜,他暂且不想与对方为敌,毕竟他们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 “走吧,跟上。” 将余下话语融进沉默里,五月朝宫拉着琴酒的臂弯先一步走远,诸伏景光抿唇跟上。 落在最后的男人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长廊冷清,四周无任何门窗和通风设施,却能听到风声戚戚呜咽。 而在穿过又一个拐角后,尽头处终于出现了电梯。 见此,琴酒抬手指向电梯,示意跟上,五月朝宫只是望了一眼,感慨道: “没想到组织的基地竟然这么深。” 这座基地就是他曾在情报贩子那里调查到的那座,但五月朝宫不明白,为何研究‘灵异事件’的实验室里,会有BOSS的模样备份? 心下思索无果,眼见电梯门开启,厢内惨白灯光映在脸上,让五月朝宫莫名有些心烦。 他向后退了一步,小拇指勾住身后猫眼男人的袖口,游蛇般滑进去,直至摸到并不细腻的触感,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目睹一切的FBI探员:“……” 看起来还是偷感足的比较香? 按钮只有两个,上和下。 琴酒将身份卡刷过之后便按了最下方的按钮,一声轻响过后,电梯门彻底闭合,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角落。 诸伏景光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黑发青年,见对方依旧眯起眼冲自己笑了笑,知道这算是一种无声安抚,遂将视线移开。 他不清楚催眠的真实效果,但既然五月朝宫说了,那么自己愿意相信对方。 尽管荒谬,尽管风险极高,可诸伏景光在答应对方的提议时就已经不会后悔。 因为他知道至少这次,这不是一个陷阱。 不过他当然也留了后手,比如手机里已经发给上线并同步销毁的邮件,以及…… 给幼驯染降谷零的邮件。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到底,门扉开启,露出外面几乎没有光线的长廊。 银发男人却并未迈出脚步,只是将手抵在门边,似是等待什么,看得五月朝宫微微眯起眼。 隔了不到半分钟,长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能听出大概是女性的高跟鞋,走路速度并不快,甚至带着些凌晨特有的困倦感,让人犯困。 下意识挡在猫眼男人的身前,借着电梯内的光线,五月朝宫看向来者,却在看清后的下一秒挑高眉梢。 明显是研究人员的穿着,戴着眼镜的金发女性眼底晕开浓重乌青。 似乎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怔愣片刻后迟疑着对琴酒道: “怎么这么多人?” 银发男人压了压帽檐: “只是多了两个人陪同而已。” 视线流连一圈,即使怀疑,可想起琴酒只说要带人来做检查,却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女人还是妥协道: “好吧,但他们不需要做……等一下。” 她偏过头看向针织帽男子,眸中挂着打量: “你——你是黑麦威士忌么?” 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赤井秀一暗叹到底没办法知晓安瓿瓶中的秘密,一边点点头,将一直拎在手中的密码手提箱交给对方: “是,这个就是任务里让我捎回来的东西。” 看着女研究员接过手提箱,五月朝宫也只是好奇了一刹,便收敛心思,毕竟这些与他和苏格兰今日的目的无关。 他关心的是研究员未说完的话: “你刚刚想问什么?” 金发女子先是看向琴酒,在得到示意后才朝他望过来: “我是说,这两位应该不需要做检查吧。” 检查? 听到这个词,五月朝宫想起方才在被催眠后,琴酒打的那通电话,心下了然,却也知道这次估计只能他自己进去了。 再继续让这女人问下去,会暴露琴酒的不寻常。 他倒不担心这一点,而是思及实验室里的情况说不定很复杂,因此需要一名向导罢了。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上前一步温和道: “对,他们只是陪同过来的,就让他们在外面等待好了。” 他说罢捏了捏那只始终被他握着的手,诸伏景光见状也知道如今这样是最稳妥的选择,遂回握了一下掌中温热。 对面人却将两根指头在他掌心挠了挠,无端让人心生旖旎。 视角刚好可以看清全过程的赤井秀一:“……” 椰奶酒,他可真是将刺激贯彻到底啊。 目送研究员带着椰奶酒与琴酒消失在黑暗里,赤井秀一敛下眸中幽绿,总觉得方才的研究员甚是眼熟。 但他敢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毕竟行动组和研究人员素来没什么交集,这次的跑腿任务也不过是巧合使然。 将这份熟悉归作错觉,长发狙击手打量了一遍这昏暗的走廊。 最终找了和猫眼男人相同的‘等待方式’,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边。 按捺住想要抽根烟的心思,赤井秀一望着男人低声道: “你就不好奇么?” 诸伏景光回了他一个眼神: “好奇什么?BOSS的真面目?他会给我看的。” 方才五月朝宫在他手心里划的几下并非挑逗,而是几个简短假名。 将[照片]这一词的意味迅速解透彻,诸伏景光当然就放下心来,他相信五月朝宫会拍下来的。 况且五月朝宫对他的兴趣作不了假,自己这边也……想要将人拉出泥潭,诸伏景光一时间都找不出不信任五月朝宫的由。 ——当然,仅仅是在与利益无关的方面。 摩挲一下适才被戳弄的手掌,猫眼男人正打算闭目假寐,毕竟他与黑麦如今并无什么可聊,却听身旁男人又道: “看来这一个月你们过得相当精彩。” 诸伏景光:“?” 一时间并未明白这位塑料同事的意思,为了符合设定,诸伏景光拧眉冷淡道: “你指的是什么?” 赤井秀一呵了一声,尾音挑起: “当然是你和椰奶酒。”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手心,又在上面勾了一下,待到清晰看见那对湛蓝微微挑高,赤井秀一这才意味深长地哼笑: “旧情人?” ——当然是旧情人。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要按照当时他和五月朝宫的初遇,他们两个就是标准的旧情人,还是一|夜|情那种。 可惜,目前他们在组织成员眼里是互相纠缠的关系,人人狗狗地早已分不清彼此,总之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所当然旧情人的标签也该揭去了。 但黑麦什么时候喜欢好奇这种事了? 思及此,猫眼男人抬眸看向昔日搭档: “现在不是旧情人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眉目间跃出几分审视: “黑麦,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喜欢打听这种事了。” 并无惧意,长发狙击手迎向对方目光,想到一年前对方差点被当成卧底这件事,心中天平忽然游移。 于是他用一种讨论八卦的轻佻语气探究道: “那是因为你们的事多少有些……让人感兴趣。况且身为前搭档,我确实很好奇,你一向喜欢明哲保身,可这次椰奶酒和琴酒看上去关系匪浅,你却继续待在他身边。” “就不怕哪天引火烧身?” 说起来,苏格兰之前表现得确实也比较像卧底,冷淡却铆足了劲向上爬,再苦再累的活计都不会抱怨。 剔除被资|本家忽悠瘸了的打工人滤镜,这仿佛卧底标配一样的模板让赤井秀一一度产生怀疑,甚至想将苏格兰放入心中可以试探的组织成员行列。 当然,现在试探也为时不晚。 这里并无监控,最近的摄像头则在电梯里,再就是长廊尽头,说明这片区域很适合‘闲谈’。 可没想到猫眼男人并非如他所料那般回避作答,亦或像从前那样冷漠阴阳。 而是蓦地笑开,唇边弧度却透着几分神经质。 男人用一种轻柔的、放纵般的语调慢悠悠道: “呵…不会的,毕竟——” “椰奶酒是我的狗啊。” 赤井秀一:“……” 不是,等一下,刚刚苏格兰说了什么? 在长发狙击手不可置信的注视中,诸伏景光站直身体。 而就在此时,一直都很稳定的供电突然恍惚片刻,灯光也随之摇曳。 赤井秀一只觉那双平日安静至极的湛蓝蓦地沉入泥沼,欲念狂烈翻卷,似是想要偏执地将盯上的猎物锁进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却在灯光明灭间带着极为自傲的放纵,相信不论如何,放出手的飞鸟都会落回手心。 矛盾又令人生惧。 而此时此刻,男人便是用这样一双蓝眼睛盯住自己,带着似是疯魔的笑意,一字一句道: “无论他跟着谁、做了什么、跑去哪里,他的项圈始终都在我的手中。而身为主人,我所应当给他范围内的自由,所以别用那种带着同情的眼光看我——” “黑麦,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我懂了。” 他懂了。 他明白了一切。 原来不是冷脸洗内|裤,而是分享情人,是苏格兰和琴酒共同分享椰奶酒! 难怪在一层时琴酒会说‘三个人上车已经是极限,四个人过于拥挤’! ——原来整个组织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 被前搭档狂野的一面深深震撼,FBI的精英探员此刻觉得在墨西哥那些所见所闻都是小儿科了,就连美国看过的奇闻轶事都略逊一筹。 然而正当他想要将话题撤回,问些近期任务方面的正事时,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默认的铃声在被沉默侵蚀的长廊里略显刺耳,于是赤井秀一快速拿出手机,仅是扫过一眼号码便一挑眉峰按下接听: “波本,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晚找我?” 黑麦威士忌回到日本境内这件事,相信近些年的大红人波本或多或少都知道消息,而让对方在凌晨给他打电话…… “你那边方便么?” 组织的情报员先生问道。 赤井秀一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嘴上应道: “还好,你说吧。” 屏气凝神想要从波本的语气里分辨出一些信息,可下一秒,赤井秀一便听对方用一种隐隐带着火气的语调恶狠狠道: “过几天有个任务在京都,届时椰奶酒和苏格兰都会参与。你帮我分开他们两个,我去找椰奶酒。” “这个骗子…早晚我会抓住他的把柄,另外还有一件事……喂黑麦?黑麦!诸星大,你有听我说话吗?” 赤井秀一:“……” 一秒过后,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 第50章 第 50 章 “椰奶酒,你来说,谁才…… 听到波本诡异的发言, 赤井秀一几乎立刻在脑子里狂飙出十万字的爱恨情仇。 一对沉绿下意识转向身前的男人,而后者则回了他一个似是询问的眼神。 赤井秀一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苏格兰没能听到听筒里遗漏的杂音。 他在心里感叹自己当真草木皆兵,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像椰奶酒那样有着恐怖的听力, 旋即便应付了几句另一头的波本,神色平常地挂了电话。 “有事?” 见他打完电话,猫眼男人问道。 “不, 什么都没有。”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 算了,就让他们四个斗吧, 左右别拉他下水就行! 抱着这样已经被轰击得麻木的心态,针织帽男人只是叹息片刻, 便靠在一旁不再言语。 而对黑麦的私生活并无探究之意, 诸伏景光只是瞄了一眼对方便移开视线,于心中计较着时间, 眼底不禁带了些凝重。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五月朝宫进去了约莫二十分钟, 想来也该出来了, 可走廊尽头依旧没有那道抢眼的高挑身影。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同一时间。 被诸伏景光担心的人倒是无事, 只不过眉头紧锁,正立于一排培养槽的跟前。 滴滴的仪器声响平板且规律,荧绿色的营养液发出诡异绿光,将那对鎏金沾染上扭曲的颜色。 连同诡艳面容一起, 映得如今的五月朝宫着实有几分阴森。 可他却并未注意那么多,而是将全部注意都放在面前的东西上, 心下骇然。 十几分钟前,他和琴酒在研究员的带领下越过门禁,视线豁然明亮。 也就是那个时候, 五月朝宫才发现,这里并非他所想的寻常生化实验室,更像是什么邪|教|徒才会有的房间。 涂成暗色调的墙上贴着符纸,地板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看上去就像什么驱魔仪式,似乎是实验记录的档案夹反而被挤到一边。 不过角落里确实还摆着些瓶瓶罐罐,昭示着【实验室】这个名字不至于名存实亡。 看来这就是当初情报贩子供出的,研究灵异事件的真正场所了。 将那些符咒和仪器粗略扫过,并未点亮咒术和科研技能的青年顿觉无趣,对那些似乎价格不菲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可在穿过这间实验室来到更内侧的房间后,黑发青年的眼神却顷刻犀利。 ——因为这是一间充满‘臭味’的房间。 并非寻常人的嗅觉能够捕捉,而是实实在在、欲望散发的刺鼻气味。 像是伤口感染后溢出的脓浆,可以被冠以恶臭的欲望弥漫在空气中,夹杂着憎恨、绝望、嫉妒……一切人类世界里能够找到的负面情绪都在这狭小空间里发酵。 怪异的味道几乎要将五月朝宫整个淹没,他立刻就想往后退离开这片区域,可脚步却在下一秒蓦地顿住了。 ——他在这片恶臭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并不是欲望能够散发出来的。 而是人类鼻腔能够嗅到的、真正的血液的味道!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五月朝宫立刻抬手按在研究员的肩膀上,在对方受惊回头之际压低声音道: “看着我,那里面是什么?” 掺杂了能力的声音犹如迷离幻梦,女人的视线登时涣散,她左右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随后用不带任何起伏的语调老实回答: “是…那里是实验室。” ……又是实验室。 原来如此,说不定外面的这些都是幌子,而里面才是真正的实验室。 想清楚这一点,黑发青年沉下脸色。 作为能够观测欲望的存在,五月朝宫可太清楚浓郁到满溢出来的欲望究竟会是何种可怖的程度,而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欲望。 只有咒灵的欲望才会是如此纯粹的恶。 而这些咒灵此刻却积压在组织的实验室里,在不远处的那扇门后面—— 他骤然看向跟在一旁的琴酒,抿了抿唇问道: “BOSS的真面目,在那后面?” “没错。” 琴酒不出所料给了肯定答复。 于是,这就是五月朝宫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 正前方,数不清的培养槽将不大的实验室挤得满满当当。 怪物在其中上下漂浮,整个场景诡异且阴森,而所有装着怪物的培养槽都连接着最中央的大型培养槽。 被簇拥的培养槽里则悬着一名人类青年。 年轻平凡的一张脸,隐没于大众,但整体气质即便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到十分阴鸷。 导管和连接线布满青年全身,他的皮肤没有任何血色,甚至泛着青灰,像是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那是那位大人的备用身体。” 与黑发青年一同抬眼看向培养槽,琴酒于半步远的位置低声介绍。 五月朝宫张了张嘴,忽然失去了言语。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琴酒说的是‘BOSS的模样在实验室里有备份’,而非他知道BOSS的照片或是影像资料在哪里。 能跟诅咒师,尤其是那个怪异缝合线合作的组织,果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既然这里的咒灵能被装在培养槽里,那就意味着…… 并未回身,黑发青年将手摸向培养皿,看着里面没有反应的人轻声问道: “那么BOSS的备用身体只有这一个?这个是成品么?” 被催眠的研究员道: “不,这是半成品。之前备用身体培养了很多,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后只留下了一具。” “那一具在三年前被启用,但最近那具身体衰竭严重,需要更换,所以……组织需要找到[欲望]催生出更多的咒灵,以及符合实验要求的人类——” “来制造实验品。” 拳头无声攥紧,五月朝宫回身看向琴酒: “那位BOSS,年纪多大了?” 琴酒摇了摇头,“不清楚,但那位先生据说在百年前就开始统治组织了。” 原来如此。 五月朝宫了然。 是长生啊。 对生命的执着,对所得权势和地位的执着,对一切的执着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种种情绪催生出将人扭曲的咒,让人类不惜一切代价追求长生,而一如他所想,这里的咒灵全部都有肉体。* ——这实验手段当真令人作呕。 望着眼前的一切,黑发青年目光冰冷,就连一向勾起的嫣色都抻平。 一直断裂的线索终于串联,是组织的BOSS需要用这些人与咒灵结合的产物来制造身体,维持青春,为此需要找到能够催生咒灵的[欲望]。 而那天晚上遭遇的缝合线诅咒师,估计要找的也是这个,毕竟他们是合作对象。 这就是人类。 这就是母亲说的人类。 这样自私的族群中,真的有人能够摒弃欲望带来的诱惑吗? “呼……” 轻吐出浊气,五月朝宫用力闭了闭眼,将眸中酸涩和胸膛里燃起的怒火平息下来。 他让研究员将有关这些研究的资料拷贝一份,又拍了照片,便带着琴酒迅速离开了实验室。 临走前还给研究员来了个记忆消除,和方才进入基地时给其他成员下的催眠暗示相同,而监控从一开始就被他做了手脚。 然而他本该在弄明白这个组织的终极目标,也就是那可笑的长生不老后,就将这个会威胁到自己平静生活的组织直接摧毁。 再不济也是顺藤摸瓜,跑去BOSS那里将人控制起来,再将觊觎[欲望]的人统统抹除。 可他目前更想搞清楚组织和缝合线之间的合作,所以才要留着这个组织钓鱼。 不错,五月朝宫之所以拜托松田阵平调查缝合线相关,就是因为他怀疑缝合线没死透。 很奇怪的预感,但五月朝宫相信自己和这片土地的链接,他的预感基本都是对的才是。 那个缝合线真的只是帮助BOSS追求长生不老? 不,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要找的是[欲望],那么对方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离开实验室,光线重新变得零碎黯淡。 和琴酒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至长廊,直至看清远处被暗色氤氲的身影,五月朝宫一直被糟糕情绪萦绕的心才泛起涟漪。 可想要倾诉的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这些事…不能跟苏格兰说,至少现在不能。 毕竟对方并非咒术界的人,贸然将之卷入其中,说不定会让苏格兰陷入险境。 以及他还不清楚苏格兰留在组织的原因,对方为什么会屡次三番拒绝自己?况且…… ——若是苏格兰也对[欲望]有所觊觎呢? ——若是苏格兰并非对长生的诱惑无动于衷呢? 思绪散乱,五月朝宫再一抬头,便见那微弱灯光下的人影已离自己不到五步的距离。 男人如他离开时那样,抱着臂站在那里,听到声音后将一对湛蓝望过来,微微眯起的猫眼里似乎划过一抹笑。 “欢迎回来。” 对方比了一个口型,从阴影下恰能探清唇齿间的柔软。 “……” 五月朝宫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着那莹白欲望似是欢悦地原地蹦了两下,再看看猫眼男人依旧冷淡的脸,这种反差—— 他心都要化了! 什么阴谋诡计全都靠边吧!还是努力追到苏格兰最重要! 挂着心脏被箭矢击中的特效,黑发青年面上露出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暧昧笑容,正要往前几步迎上去,后颈的衣服却被一只手拽住。 于是他的面色登时不善起来,转头一看却见琴酒脸上写满哀怨地望向自己。 银发杀手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不满: “不要随便跟不是主人的家伙走,苏格兰可不是你的主人。” 围观的FBI卧底:“……哦豁~” 被抓住后领的五月朝宫:“?” ——不是,你哪位啊?! 他刷地一下扭过头,一对金湖里写满希冀,就这样撞入诸伏景光眼中,却只得到了后者一个冷哼。 谨遵人设的男人抱着双臂作出防备的姿态,湛蓝色上下打量琴酒片刻,末了嗤笑道: “椰奶酒,你来说,谁才是你的主人?”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柯南:不要啊!五月先生…… “看, 这就是BOSS的脸。” 泛着绿光的手机屏幕怼上来,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将画面里的男性看了个仔细, 语气略有迟疑: “这个是BOSS……?为什么会在培养槽里?” 这个视角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收回手, 五月朝宫将图片点击发送,诸伏景光的手机便发出一声轻响。 黑发青年刚要推眼镜,却发现眼镜被他放在了家里, 遂将指尖停于鼻梁,由上而下轻轻划过: “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不过琴酒说是组织机密,不方便给其他人讲, 就算是我也没问出什么名堂。前辈, 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此言为假。 早在实验室时,琴酒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组织机密对能进行深度催眠的五月朝宫来说就跟开卷考试一样简单,但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和苏格兰说。 而将这话当作警告, 诸伏景光视线顺黑发青年的手指游移, 湛蓝猫眼中复杂思绪一闪, 装作无事地颔首: “我明白了。” 看来椰奶酒确实对组织还有袒护,不过就凭他连BOSS的真面目都给自己发过来这一点…… 袒护,但不多,完全可以动摇。 想明白这些, 诸伏景光也不纠结,毕竟有些事还是要循序渐进。 是以他仅是垂眸应了声, 便打算起身去洗个澡,却并非为了休息,而是打算一番后离开。 回来的过程相当艰难, 若不是五月朝宫给琴酒用了更深层的催眠,他们很难摆脱一脸‘我明明才是主人’的哀怨版琴酒。 唯一省心的倒是诸星大,对方只得到了承诺便匆匆离开,动作迫切地一度让诸伏景光怀疑人生,以为是自己对黑麦做了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回到酒店时也折腾到了凌晨四点多,再过一小时天都要亮了,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何况这个堆满情|趣用品,并且床上还躺着一个更危险的家伙的地方……诸伏景光不认为自己能睡着。 而将圆床霸占大半的青年也并未阻止对方,反而一路目送猫眼男人去到浴室门前,在对方怀疑地望过来时飞出媚眼如丝: “我会安静等前辈洗好的,就在这张床——” 砰的一声,诸伏景光关上了浴室门。 五月朝宫:“……他还是那么害羞啊。” 明明摸都摸过了,揉也揉过了,苏格兰难不成真是害羞内敛的人设? 将人吓去了浴室,床上青年敛下笑意,沉默片刻还是小心摸向胸口。 他的衣服是临时托酒店人员去24小时店买的,虽说衬衫半遮半露,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酒店的人行注目礼了,不差再多些视线。 不过到底是去组织基地,还是整齐一些比较好。 况且他也不想在琴酒面前露出苏格兰给他戴上的银钉,比起无趣的杀手HR,五月朝宫觉得还不如去给波本看。 至于琴酒,回来前他给琴酒下了暗示,并不影响对方平日的行为,但对自己应该说是言听计从。 就是他完全不清楚琴酒在脑子里给自己安了什么身份,怎么还会有主人这种说辞! ——苏格兰误会了怎么办! 耳畔水声淅沥,鎏金掠过磨砂玻璃后朦胧的影,恍惚片刻,只觉空气都被暖色的潮湿包裹。 屏退口腔中干涩之意,五月朝宫想了想拿起手机,将BOSS的照片给之前留下联系方式的黑麦发过去一份,又给五条悟发过去一份。 刚一发送,那边又传来了邮件提示音,是松田阵平。 “果然啊,九相图的制作者……加茂家么。” 看着邮件内容,黑发青年点回草稿箱,将未打完的信息填补进去: 【是和九相图类似的做法,刚刚‘双子’那边也传来了验证,而加茂宪伦的额头上也有缝合线。五条君,关于这个,你知道多少?——by:A】*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想来年轻人后半夜还在睡觉,不过松田阵平那边是通宵了? 警察通宵不会影响执勤么?说起来对方今天…昨天也是大白天在逛街啊。 漫无边际地想着,五月朝宫忽觉困意袭来,尤其听着水声在耳旁时停时起,更觉放松。 这十几小时的经历未免过于丰富,脑子一直在转,就算跟在苏格兰身边随时可以填饱肚子,但疲惫感依旧不可抑制地蔓延上来,压住了眼皮。 于是在诸伏景光带着满身水汽走出浴室时,看到的就是搭档不声不响躺在床上的模样。 如一长条的大型黑猫,却只乖巧占据了主人的小半张床,身子蜷缩着抱紧,将脆弱的颈部侧仰露出。 长长黑发有几缕笼在脸侧,密实的睫毛微微抖动,看起来像在做梦。 不是在安全屋的沙发上那样装睡,而是真的睡着了。 ……这么信任他吗? 诸伏景光心生复杂。 鬼使神差,他走到落地窗前,蒙蒙天色与尚未熄灭的灯火映入眼中。 将这人间景象一一记下,男人回头望了眼床上的人,末了将窗帘拉得更严实了。 室内重新踏入黑暗,而躲在这丰盈暗处,猫眼男人叹了口气。 看来暂时是走不了了。 他正想搬过被子,也在床脚睡上一刻,就见对面的手机忽然亮起。! 诸伏景光赶忙抓起手机,发现是静音后放下心来,结果正好扫到了屏幕上短信的具体内容: [九相图我知道,说起来你体内的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微微怔住。 ……封印? * “是哦,听说有古老的鬼怪封印在这座山里,一到晚上就~会~出~来——哈!” “园子!” 避开好友突如其来的惊吓,毛利兰拍拍胸口,眉目间带着无奈: “真是的,不要总是吓我啦!” 虽然这么说,但小兰也乐在其中吧……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双手搁在脑后的小侦探露出标志性半月眼,跟在后面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装潢。 这处坐落于森林中的温泉旅馆环境优越,以秋日漫山遍野的红枫为最,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游客络绎不绝。 但今日较为冷清,连廊里只有他们一群人在,不过身后的少年侦探团很好地缓解了这种略显幽静的氛围。 对小学生的侦探家家酒游戏不是很感兴趣,灰原哀往前几步跟上江户川柯南,小声道: “江户川,这些日子你都没有和那位五月先生说上话么?” 一提到这个,男孩的眼睛便耷拉地更沉了: “啊啊,完全没有机会呢。” 周一离奇消失的编辑于第二天神色如常地出现在了咖啡厅,倒是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心说好歹没让组织的人抓去关小黑屋或是灭口。 然而令缩水侦探十分懊恼的是,尽管五月朝宫平安出现了,但自己完全没有机会靠近对方! 就算好不容易靠近了,也会被金发服务生以各种各样的由支开!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周!! 波本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是苏格兰的任务目标吗,怎么你要这么积极地拦着五月先生不让对方和别人接触?你们不要一个个都逮着五月先生一个人捞业绩啊! ——他好气! 根本不晓得某位公安卧底的良苦苦心,江户川柯南只觉组织的人简直不可喻。 他正要将停滞的‘劝告’进度跟身边的女孩说一遍,转头却看到灰原哀迅速躲到了自己身后。 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江户川柯南余光扫向前方,便见一人于连廊拐角右侧的自动贩卖机前远远站立。 金发紫眸,面孔分外熟悉的青年一身侍应生打扮,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瞬间让江户川柯南梦回初见对方时的情景。 ——是安室透。 波本怎么会在这里?! 不,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方看到灰原! 立时定下结论,江户川柯南赶忙挡住灰原哀的身形,正要迎上去吸引敌方注意。 却见金发青年拧开汽水瓶,视线扫过拐角的另一边,下一秒手上狠狠一握,直接把汽水挤得窜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手忙脚乱擦着溅出的汽水,安室透咳得撕心裂肺! 而不远处,江户川柯南瞳孔中写满清澈的茫然,他一时竟是反应不过来,恐怖组织成员还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可他还是迅速收回神,带上承自亲妈的优秀演技,如社交恐怖分子见到熟人那般,吧嗒吧嗒跑了过去。 ——好想知道是什么把波本吓成这样啊! 男孩用童音喊道: “安室哥哥!原来你也咳咳咳……!” 视线越过拐角,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紧随其后。 江户川柯南一张小脸皱起,泪水将眼角沾湿又被他擦去,急切地想将连廊另一头的画面刻在眼底。 那是两位身量相仿的青年,右侧连廊中央有一株古红枫,枝叶蔓延至栏杆内,最艳的一片恰好别在了长发青年鬓旁。 被青年揽住腰身的男人则身子前倾,与青年极为亲昵地交颈,分开后敞开的领口处露出斑斑红痕,即使在江户川柯南的位置都能看清。 似是被呛咳声惊动,二人齐齐看向长廊另一侧。 黑发青年率先反应,将蹭乱的长发拢在耳后,一对金湖潋滟着笑意招呼道: “上午好,柯南,以及……安室先生。” 说罢,他便与身旁男子一齐朝这边走来,每一步都踩得江户川柯南心惊肉跳! ——五月先生,你不要过来啊啊啊!会被邪恶二人组夹心的!! 而从大脑死机的男孩后侧迈步而出,金发青年扬起十分灿烂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挡住江户川柯南,眯起那对含着冷意的紫灰色温和回应: “哎呀,真巧啊五月先生,没想到你也来泡温泉。” 他说着转向猫眼男人,眼里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那么这一位就是您在追求的对象吗?” 两对冷调的眸瞬息掠过彼此,快得几乎捕捉不到痕迹。 可五月朝宫却能从两个人的欲望里看出欣喜之意。 ——呵,重逢的欣喜。 鎏金色霎时利如刀剑,却先一步收敛锋锐芒刺。 忽略那跳得欢快的莹白和深紫欲望,黑发青年上前一步截断视线,看着对面金毛那抽动的眼角,笑得彬彬有礼: “是,他就是我和安室先生讲过很多次的人。说起来我们能够像现在这样在一起,还要多亏了安室先生你出的好主意呢。” 啪! 仿佛什么断裂的声音响起。 仰望几位高个子的男孩心下疑惑,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当是幻听。 他迫切想分开这位编辑和两名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又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内情,于是江户川柯南上前拽了拽黑发青年的衣摆,在后者看过来时天真道: “那五月哥哥和这位大哥哥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五月朝宫神情微滞,在抬眼看向额角青筋暴起的安室透后,忽然心思一转,笑眯眯地摸了摸男孩的发旋。 于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想要闪避时,慢悠悠开口: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目前是他的——” 第52章 第 52 章 五条:你这个欺骗我五年…… 张合的两片嫣红被一只手盖住。 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迫切想要得到黑发青年口中的答案时,唯独猫眼男人笑意温和。 指尖却不容拒绝地抵在对方的唇上,将即将脱出的虎狼之词消磨在口中: “抱歉, 但我们的关系目前还是秘密哦……这位小朋友。” 那对湛蓝猫眼看似绵软, 垂下的弧度却极为锐利,让男孩顷刻间失了声。 后来跟上的铃木园子却只看一眼就捂住了嘴,直呼‘百年难遇の猫系成熟美男子!’。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原来还不是恋爱关系吗!’等一系列呢喃, 听得江户川柯南冷汗直流,为了保护身后的人, 只得咽了咽口水就此作罢。 小学生装着满腹不甘,天真无邪地挠了挠脑壳岔开话题: “原来是这样呀哈哈哈…小兰姐姐我要吃这个!” 话题转换过于生硬, 指着自动贩卖机的缩水侦探脸上挂着笑, 实际上恨不得抱住脑袋尖叫出声: 真像园子说的那样就好了啊! 看看那锁骨上的红痕,还有五月先生手放的位置!再看看那人得意的表情! ——分明是邪恶苏格兰已经登堂入室了! 在小学生为福尔摩斯聊友留下悲伤的泪水时, 被男人捂嘴的青年仅是一笑。 完全看不出来呢,组织的狙击手竟然还会为了小孩子的心健康而阻止搭档。 尽管想要挣脱堵在唇上的手太过容易, 但五月朝宫却不会这么做, 不如说他还挺乐在其中。 当然, 若是苏格兰不阻止,他也不会当着柯南的面,说出猫猫狗狗之类的小众词汇就是了。 柯南他们还只是小学生,从离奇的视角看去偶尔还会比轮胎都矮, 可不比五条悟那些快一米九发育良好的高中DK。 不过在孩子面前不能放肆,但另一位成年人就完全不同了。 重新调转枪口, 黑发青年脸上写满歉意和无奈,对着青筋直跳的安室透笑了笑: “就是前辈说的那样,主要是我们的关系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他又比较内向。而且如各位所见,我们还有些事要做……” 他故意顿了顿,将手从男人的腰后环过,态度亲密地将人揽到身边后,弯起眉眼: “毕竟温泉旅馆就只订了这一晚。” 镜片之后,鎏金色的莹辉一闪而过,却撩起一捧足以将秋日清凉吹散的暧昧。 短发女孩立刻意会,双手合十一拍,语气是压抑的兴奋: “确实呢!那之后我们有机会再聊啦,希望五月先生和这位先生玩得开心~!”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毛利兰和身后的阿笠博士,几位大人包括小孩子也双手赞成,只有江户川柯南心中哀嚎。 然而他根本没有由阻止这位编辑陷入组织的魔爪。 “那么请恕我们先告辞了。”黑发青年礼貌颔首。 他说着便要揽着人离开,目光却扫过似是还有话说的安室透,在后者咬牙切齿的注视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安室先生,这里。” 后续的话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好好回去收拾一下吧。” 安室透:“……” 安室透手里的饮料瓶遭到二次打击。 ——天杀的还不是因为你!他要把这拐猫犯报警抓起来! 看三个人互动看得心惊胆战,直到五月朝宫和猫眼男人走后,被灰原哀拉过去的男孩才发现,波本早就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开,只剩他们这些无公害的米花良民。 “喂,江户川…江户川!” “啊?” 回过神的江户川柯南双眼茫然,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在灰原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讪讪瞥过视线,却正巧将目光停落,放在了那棵将整条连廊层叠尽染的枫树之上。 似乎那片最红的枫,也没有五月先生的嘴唇红呢……那种红色,简直像怪异奇谈里会吃人的怪物一样—— 等等。他怎么可以这么想五月先生? 啊啊啊,吃人的明明是苏格兰才对啊! * “——阿嚏!” 将方才之事当作微不足道的插曲,五月朝宫把门卡放到玄关处,正要摘下眼镜,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被捂住的喷嚏。 他手上动作一滞,回身关切道: “前辈,是只穿浴衣着凉了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在意:“没事。” 怎么总感觉有人在想自己? 放下这错觉,猫眼男人刚坐到一边,一对湛蓝却探向背对着自己行李箱的青年。 五月朝宫这一次并未选择与自己相同的浴衣,而是原先那副班味十足的衬衫西裤,上衣扣子依旧扣得严严实实,就好像要遮掩什么一般。 “这两把咒具等回来时你拿着。只是取走被封印的物品的话,对我而言没什么大不了。” 他说着将行李箱里的两把匕首抛到床边,手里又扯出一件素白色的浴袍来。 ……现在更怪了。 心想怎么会有人泡温泉还穿浴袍下去,诸伏景光拾起床上匕首中的一件,片刻后迟疑道: “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杀死咒灵么?” 刀身雪亮,刀面上缠满符咒,乍一看像是做法事的用具。 据亲自来送东西的琴酒原话说,这是没有咒力也能够祓除咒灵的咒具。 “但这个刀刃未免过于儿戏了。” 面对这把连白菜都没办法一下子切断的匕首,诸伏景光还是禁不住吐槽道。 以及为什么组织会如此放心,派两个不会咒术的人来回收咒物啊! 卧底的疑惑实在太多,而大抵是将男人的心声听了去,五月朝宫在回复line的空隙抬头解释道: “毕竟我们已经经历过咒灵的袭击了,那么既然活了下来,为组织鞠躬尽瘁再入险境也没什么大不了——琴酒当时不也这么说了么。” 闻言,诸伏景光点点头,便不再多想。 然而他不清楚的是,这句话,包括这一任务,五月朝宫早在催眠琴酒那天就知道了。 凡是BOSS下达的命令,不论任务交给谁,琴酒都会先一步告诉他。 可组织的top杀手对椰奶酒言听计从——这话传出去只会增加风险,是以五月朝宫对琴酒的持续催眠也仅限于他自己知道。 不过这次任务还好,不似从前那般有预谋的针对。 仅仅是组织的诅咒师确实太少了,用他们实在是不得已…… 不,这种让专职人员干综合岗位活计的BOSS,还是适合去挂路灯吧! 至于手下员工他管不着,而等他追到苏格兰,就把对方带到老板那边的世界去,体验一下真正友善的黑手党生活。 太宰治:? 正要合上行李箱,五月朝宫想了想,还是把眼镜也放了进去。 毕竟异世界友人给的眼镜坏了的话,这边的科技应该还没办法修,为了组织的任务损坏这个得不偿失。 “啪嗒”一声将箱子落锁,换了身浴袍的青年了衣领,站起身看向猫眼男人,扬眉道: “走吧前辈,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泡个温泉好了。” 至于BOSS让他们去拿的封印之物? 不急,反正总不会比培养感情更重要了。 * “所以你那个网友目前只剩培养感情了?” 热气将轮廓氤氲,看着兴致勃勃想用温泉练习无下限的家伙,身为池子里目前唯二的人类,夏油杰懒得去管。 他反手将温泉上飘着的冰可乐拿上来,慢悠悠喝上一口,过足了瘾。 半边身子泡在池水里,五条悟拿着手机得意道: “哼哼,不愧是老子出的主意!” “你告诉他什么了?” 夏油杰好奇。 “当然是直接登堂入室,化身恶犬!和心爱之人相互纠缠直至天涯海角!” “噗咳咳咳——!” 狠狠拍了拍自己胸口,夏油杰相当无语: “这种行为和登徒子没什么区别了吧!” 五条悟反驳:“怎么会!他说对方已经欣然同意他当狗了,而且他们的关系全公司人尽皆知,全都是一片尊重祝福!” 夏油杰:“……” 同意追求者当狗的能是什么正常人?!那个公司的人绝对是希望两个不正常的人锁死才祝福的吧! 滑下身子将肩膀泡进水里,怪刘海少年仰头望着头顶红叶叹了口气: “算了,不提这个了。悟,那天你说的封印到底是什么?和我们今天要回收的是一个东西吗?” 那天分开后,五条悟似乎就对五月朝宫这人格外感兴趣,还不止一次提到对方身上的封印,却总在关键时刻欲言又止,撩得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心痒。 而此刻心痒难耐二人组在男汤里的只有夏油杰,合该由他来问。 用手舀起一捧水,看着红枫刚好落在掌中,又随水流汇入泉水,五条悟挑起细长的眉道: “大概异曲同工?不过我们要回收的是宿傩手指,封印是按照‘想要尽力抑制或是杀死咒物’的念施加而成。而那家伙身上的……” 完全没有封印该有的强制性,而是如羽翼般将本该漆黑的一片包裹。 导致六眼反馈的结果唯有柔和的白,与他曾见过的封印都不同,更像是—— “与其说是封印,更像是祝福吧。” ——温柔得仿佛母亲的手将人从血海中托起。 将细语藏入泉水中,白发少年任由温热水流瞒过胸腔和脖颈,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位忘年交网友,苍蓝色的眼睛登时一亮: “对了我怎么才想起来,这段时间总被他糊弄过去,今天都周末了,我一定要这周面基成功!” 最近他可是好不容易又抽出时间了,必须把那重色轻友的家伙揪出来才行! 说着五条悟便拿起放在池边的手机,点下line通话。 与此同时,帷幕下风铃轻响,熟悉的人影踏入温泉间,五月朝宫攥着领口不慎习惯地挪进来,诸伏景光紧随其后,接着便是—— 路上遇到的针织帽男人。 “你那顶帽子……”未免太离谱了吧! 被对方这把针织帽也带进温泉的无语操作惊到,诸伏景光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这位塑料前搭档。 而后者也在他和黑发青年之间目光游移,一对绿眸中满是凝重: “还真对不起,但我没有帽子可不行。” 这帽子里可还夹着窃听器呢。 不过试问,他该怎么在椰奶酒和苏格兰黏成连体婴的情况下,约苏格兰出去,为后面鬼鬼祟祟的波本提供机会? ——回应他这番苦思的是line的默认通话铃声。 而铃声的源头则是五月朝宫手里的手机。 黑发青年抬手毫不知情地点开屏幕,看着上面的备注无奈笑了笑: “没事,是一位小朋友。” 跟猫眼男人知会一声,青年便按下接听,可就是此时,两道颇为健气的少年声音就从两个地方响了起来: “你这家伙,竟然同意接老子的——” 声音戛然而止。 堆满深秋红叶的热雾中,一高一矮两道视线缓缓相对,背景音是四下回荡的少年音。 下一秒,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低头看了看手机。 五条悟:“…喂,我说……” 五月朝宫的手机:“…喂,我说……” 五月朝宫:“。” 五条悟:“。” 五月朝宫:“……” 五条悟:“……。” 白发少年蹭得一下站起身,浴巾散开在泉水里,水花溅了隔壁夏油杰一脸! “原来就是你骗了我五年感情啊,你这人渣——!!!” 话音未落,帘子上的风铃再度摇响,伴随满含笑意的低沉嗓音一同吹进众人耳朵: “里面听上去很热闹诶!快跟上啦小阵平……诶?” 拿着一条毛巾的萩原研二止住脚步,面露惊喜: “真巧啊,五月先生和绿川先生,还有…啊,你们也在!”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为什么都站着呢?” 第53章 第 53 章 金色的、犹如蜜糖织就的…… “——不过话说回来, 大家为什么都站着呢?” 是啊,为什么都站着呢? 这可真是个令人绝望的话题。 自红叶深处穿行而过,漫步在仅有三人的长廊里, 就算是五月朝宫也恨不得捂住脸, 长叹一声巧合的魅力。 他从来没想过,和自己聊了五年的少女[satou],竟然就是五条家的神子。 不, 就算是同样嚣张的自称,都喜欢吃甜食的设定…… 就算工作日时[satou]发来了奇怪的小众圈子言论, 这两个人也没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啊! 努力抑制住想要捂在脸上的手,黑发青年望向身侧气鼓鼓的少年人, 末了认栽地叹了口气: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不过……五条君。” “屡次推辞你的邀请,我很抱歉。” 湿哒哒的脚步声止住。 月夜下, 白发蓝眼的少年缓缓看向他,眼珠里明晃晃写着嫌弃: “呵!老子早就习惯了!” 五月朝宫:“……” 不, 你这个老子一出口, 就绝对还在生气吧。 鎏金色扫过周围, 又掠过夏油杰‘爱莫能助’的口型,最后定格在少年苍穹般清澈的眼上。 停顿片刻,他再次表示歉意:“是我的错。” 那对金湖中潋滟的波光实在诚恳,几乎是带着十足悔过的气息, 让白发少年蓦地失神片刻,随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喂, 所以你在追的就是那个男人?” 察觉到这独有的和好信号,五月朝宫重新露出笑意: “没错,satou酱是想问为什么会选择普通人?” 在夏油杰一脸‘你竟然网名叫satou酱?!’的震惊下, 五条悟给了对方一个肘击,直气壮地叉腰道: “我才不会无趣到问出这种话的!但是他明显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存在吧?” 自幼就被无数人惦记暗杀,五条悟早就形成了敏锐的判断力。 再加上六眼的加持,他轻易便能分辨出那个名为绿川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世界该有的角色,对方和五月朝宫从前要的‘安稳’完全不同。 所以他才疑惑满满: “你是怎么喜欢上那人的?脸,身材?总不会是一眼就想让人给他当狗的气质吧。” 揉了揉眉心,五月朝宫无奈坦白: “其实,最开始是因为前辈的欲望。” 倒是听过对方在邮件里解释这个,五条悟突然歪了歪头: “也就是说现在不只是因为欲望了?” 回忆起与猫眼男人相处的细枝末节,黑发青年眉间是自己都为察觉的柔软,半晌后却还是迟疑着否定: “其实……现在也是因为这个。” 吧? 他还是很想知道啊,苏格兰那份欲望内里的红究竟是什么。 话音刚落,白发少年立刻发出不屑的嘲笑,内里还夹杂着恨铁不成钢: “嘴可真硬啊你。” 都被牵着鼻子走了,三句不离追求对象,为对方重色轻友甘愿当狗,还说不是恋爱脑? ——他五条悟,第一次给人做恋爱参谋!怎么会遇到这种去了医院都要报工伤的木头脑袋啊! 被这阴阳怪气的视线瞧得心虚,黑发青年利索地转移话题: “咳,这个还是延后再聊吧。只是在这里竟然能看到你们,想必不会是单纯出来泡温泉的?” “你倒是很敏锐。” 微妙地将青年打量片刻,五条悟这才一撇嘴,勉为其难揭过话题: “啊没错,我们这次任务是回收咒物。这片地区的鬼怪传说你听过吧?” 见青年点头,夏油杰接道: “最近这边的封印松动,周围动静闹得很大,所以以往人满为患的温泉旅馆才会宾客稀少的。” “原来是这样。” 金眸半阖,五月朝宫想起组织发布的任务,将个中思量卷进绵软话语中: “不瞒你说,我接到的任务也是回收咒物。” 夏油杰一愣: “诶?黑市竟然还会发布回收咒物的任务?” “不是黑市。”黑发青年否定道,旋即看向五条悟: “你还记得我那天凌晨给你发的邮件么?” “那个批量生产的九相图?” 将身子靠在栏杆上,这位对咒术界相当了解的少年罕见地蹙眉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接了那个缝合线的任务?那家伙真没死?” 五月朝宫摇头: “不算是,但我目前在的组织与缝合线是合作关系,说不定这次回收咒物也是对方…或是其背后势力的意思。” 五条悟眼皮一跳: “所以你想问那个咒物是什么?” 将落在发间的枫叶顺手捻走,黑发青年颔首: “不错。” 他需要确保苏格兰的安全,倘若这次组织要回收的咒物很危险,那他不可能让苏格兰陪着一起去。 见他执意想要一个答案,而接下的任务也未说要保密。 是以五条悟只是和同窗对视一瞬,便将内容告知于青年: “虽然不清楚他们会拿这东西做什么,但……” “回收的咒物,是传说中两面宿傩的手指。” * ——叮铃。 帘幕风铃串被晚风撞响,水汽将视线蒸腾朦胧。 目送少年人和椰奶酒一起离开了温泉,再将身子泡进泉水中,赤井秀一这才松了口气。 早在白发少年喊出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时,赤井秀一就已经后悔进来了。 他心下对这个沦落成椰奶酒鱼塘的世界感到绝望,而如今椰奶酒和对方主动离开倒也刚好。 就是椰奶酒临走时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和苏格兰相处? 啧,那家伙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 算了,以后小心着些吧。 以为自己摆脱了情杀危机,针织帽男人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景致,发现这处温泉附近竟也栽种了红得极艳的枫树。 而方才跟进来的两人似乎认识对峙双方,不过他们并未选择跟出去,而是一起进了温泉。 这样一来…… 将长发拢起,赤井秀一靠在温泉池边,从氤氲雾气中看向把他夹在中间的三个男人,尽管总觉得氛围不太对,但还是朝着前搭档道: “不去看看?” 那位白发少年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这也能让椰奶酒招惹去,苏格兰还无动于衷,看起来是真对自己相当自信。 并不知对方所想,余光瞥了眼即使被雾气遮挡,也能看出明显是打算看戏的两位同期。 诸伏景光在心中暗叹一声,便打起精神应付塑料同事的话: “没有必要,他知道该做什么。” 五月朝宫在他这里的信誉虽说已然破产,但五条悟……再次声明,没可能的。 那家伙的狩猎范围还不包括未成年。 “是吗。”男人暧昧地将呢喃融化在口中。 碍于这里并非私密空间,赤井秀一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是苏格兰自己不去的,就希望波本能抓住这次机会,得偿所愿了。 不然失了时机,他可不会为了一份情报而冒这种风险,椰奶酒的报复目前他还无福消受。 只答应了会分开苏格兰和五月朝宫,完成约定的长发男人自觉无事,便打算好好泡个温泉。 谁料眼皮刚要被这慵懒气氛压盖住,耳边却突然传来轻微响动—— 滋,滋…… 视野骤然昏暗,原本挂在枫树上的灯串突兀失灵,红枫黯淡。 就连落地灯也发出接触不良的声音,闪过两下后便彻底失去了照明作用,仅余浓黑的夜翻卷,合着雾气一齐将视线模糊下去。 “是停电了?” 不知是谁的轻语响起,紧接着泉水被撩动。 针织帽男人皱着眉正要动作,然而身边人却比他更快。 诸伏景光在停电瞬间就有种不妙的预感,警钟般狠狠撞在心头,催促他立刻从水中站起。 于是男人匆忙将浴巾围上,又朝身后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便踏出了温泉。 出了热气萦绕的温泉间,在沉夜中摸索前进的男人才有了步入深秋的凉意。 借着月光在连廊里一路小跑,诸伏景光想起五月朝宫来之前说的话,下意识咬了咬牙,步子迈得更大了。 “——带枪可不行。” 把咒具叮叮当当丢进行李箱,青年这才仰头回答他的疑惑: “泡温泉本就穿得少,带枪很容易被人看到不说,对咒灵也没有任何作用,但咒具不同。” 指尖点在两把匕首上,与湛蓝对视的那片鎏金微微眯起,似是对咒具不算满意: “不过,虽说琴酒给我们的这两把是高级咒具,但为了防止再碰上停车场时遭遇的那种等级的咒灵,这两把就都留给前辈防身用吧。” “若是很厉害的咒物,保不准会吸引来想要将之占为己有的咒灵。即使组织未曾说明这些,我们也该准备才是,毕竟是信不过我们的组织呢~” 说着他就将行李箱拉好,直到方才来泡温泉之前,才把匕首放在了…… 床边的矮桌上。 忆起咒具的位置,猫眼男人用彻底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将门牌一一扫过,随后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刷卡推门而入。 房间内仅有一束月光洒在床的正中央,其余位置都被夜色笼罩,竟是比走廊黑得多。 诸伏景光毫不犹豫地扎进更深的黑暗,借月色准确看到了那两把匕首。 只要拿到咒具,就可以去找五月朝宫了。 尽管知道对方和五条悟一起出去应无大碍,毕竟那可是传闻中的神子,战斗力绝对不可小觑。 就连五月朝宫自己也绝非省油的灯,黑市的100%任务完成率更是战绩可查,可诸伏景光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他摸到匕首的前一刻轰然炸裂,未锁好的门被推开,一道高挑人形自阴影处乍现。 不速之客用着比男人快得多的速度闯进门,将诸伏景光想要去拿匕首的手制住,下一秒便将人狠狠甩到了床上! “唔…!” 天旋地转间,诸伏景光只觉自己被丢到床垫上弹了两下,紧随其后的便是幽幽冷香。 压力连同灼热温度一同覆上身体,恍惚之下竟让他觉得分外熟悉,似乎自己曾被这样对待…… ——慢着!这个感觉是? 挣扎中睁开眼睛,狭窄银月正巧照亮恶客的面容。 墨黑长发散乱垂落,将月光围困其中,少有波澜的金湖此刻更是血色翻涌。 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满是隐忍之色,偶尔挣出半分清明,却又更快地沉沦,似乎一个念头间便能咬断那与嘴唇近在咫尺的喉咙。 “前辈…嗯……” 状态明显不对的人将脑袋凑近,鼻尖蹭上脆弱的喉结。 诸伏景光登时惊起一身冷汗,即使没像之前那样用牙磨蹭,可被毒蛇咬住的阴冷感依旧蔓延全身。 然而他还是将手摸上对方后颈,轻声询问: “……这是怎么了?” 五月朝宫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话听了去,五月朝宫慢慢撤离带着凉意的肌肤,滚烫呼吸却依旧打在耳廓。 他侧过头,态度似是温驯,手却不老实地一路向下,最后被猫眼男人险之又险地捉拿在腰腹间。 极为微妙的位置,令阴冷房间内陡生暧昧。 而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劈开夜幕,霎时将整个视野晃得雪亮,也让那对湛蓝骤然紧缩,瞳孔细如麦芒的尖壳。 他看到了—— 血。 已经风干的血,方才还未曾看到的血凝在青年的唇边,将那两瓣嫣红衬得更艳,也更像夺人性命的鬼怪。 大脑叫嚣着危险,心想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诸伏景光当机立断就要起身,却忽然被掐住了腰! 下手的力道大得惊人,剧痛立刻传遍全身。 诸伏景光为这疼痛蓦地软下身子,便觉身上青年再度拉远距离,断断续续解释道: “吃了味道不太对的东西,现在有些热…也有一点饿。所以——” 惊雷干涩,诸伏景光却将这呓语般的话听得真切。 他在对方说话的空挡,顺着月光看向青年的身体,发现不知何时敞开的浴袍散在两侧,月光将那胸口皮肤照得如冷玉般白皙。 而那自己帮忙戴上的银色,如今正点缀在一对红晕之上,让人不禁将视线慌忙躲闪,却恰好顺着细腻线条滑入更深处的小|腹。 那里是金色的、犹如蜜糖织就的—— 湛蓝猫眼不可抑制地圆睁,而将男人的反应映在眼底,浑身滚烫的青年突然咧了咧嘴。 随即狠狠压下身,将被舌尖濡|湿的唇印在了对方的颈间。 他窸窣笑着,在诸伏景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的下一刻拢过长发,眯着眼补全了未完的话: “所以前辈……在被人找来前,先好好喂饱我吧。” “毕竟任务提前结束了,但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54章 二合一2500营养液加更 于是唇齿纠……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迅速离开了温泉。 走之前, 为了防止有人作死受凉,松田阵平愣是往幼驯染身上套了足足两件浴袍,这才在前伤患的无辜注视下罢手。 临走时他还不忘叮嘱一同出来的针织帽男人, 让这人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 而鉴于对方什么都没说就照办了, 两人都以为那是和诸伏景光一样,了解咒术界的普通人,也就更加放心了些。 落单的赤井秀一:“。” 将帽子里的窃听器拿出来, 男人轻轻敲了敲,在对面同样回了他暗号后询问道: “波本, 发生什么了么?” 安室透的声音夹在沙沙电流声中略有失真,但语气却能听出几分凝重: “我不清楚, 苏格兰呢?” 撇开又一枝红叶, 安室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烦躁。 他在找椰奶酒的半路就被黑暗掠去视野,重新适应之后, 目之所及便只剩下这漫天红叶。 以往美丽的枫树此刻犹如遮天蔽日的鬼怪,将光线遮挡的同时, 于地面映出狰狞怪影。 于是金发青年当机立断选择放弃寻找椰奶酒, 加快脚步逃离这条连廊: “总之先去避难, 路上尽量找一下苏格兰和椰奶酒。” 他跟男人交代好便挂断电话,庆幸在这古怪的环境下手机依旧能用,旋即准备动身去保护旅馆内的其他人。 记得阿笠博士和毛利小姐他们是住在左侧,那么…… “——” 计划尚未成型, 突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角落攀爬而上。 正在思考的人眸子一厉, 一对紫灰色含着冷光射向身后。 却发现不知何时起,走廊深处的黑暗变得比之前更加阴沉,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安室透心下骇然, 绷紧身体下意识想要远离,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被黑暗深处的东西吸引,紧接着…… 在看清那片区域的真实后,他瞪大了眼睛,汗毛倒立。 因为那并非单纯的黑。 而是手臂。 组成黑暗的每一个色块,全部都是呈现出焦黑色、挂满沥青状流体的手臂——! * “砰!!” 弱小咒灵被尽数烧灼。 自火光中突破,卷发青年将爆炸声甩在脑后,半眯起眼重新点燃一支烟,咬在唇边抽了一口,这才咂了下嘴: “喂,萩,这里的蝇头未免太多了。” 就算是四级的废物咒灵,蚁多咬死象的道也同样适用。 因此二人一路上都在清这些东西,却被耽误得多少慢下了脚步,这让松田阵平分外不爽。 萩原研二在跑动的空隙间一耸肩: “没办法啦,不过这里应该是有什么吸引它们的存在吧,找到了就能解决问题了。” 话音刚落,紫罗兰色的眸子便立刻注意到前方晃过的辉光。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抬手指道: “看那边小阵平!那边应该是学弟他们吧!” “我看到了,这群小鬼果然没有放[帐]啊!” 将无语摆在脸上,感叹一声幸亏事先放了[帐],松田阵平径直追了上去,果不其然在转角那一侧看到了被扭成麻花的咒灵,以及某两位凶狠的高专一年级生。 而在看清来人后,刚把一只好用咒灵搓成咒灵球的黑发少年则抬高了眼皮,朝着友人那边扬声道: “悟,是萩原学长他们。” 五条悟一抬手将咒灵打碎,回身望去: “你们见到那家伙了吗?” 萩原研二一开始还不清楚少年指的是谁,但他想起与两人一同离开的高挑身影,了然道: “五月先生吗?我和小阵平一路上都没见过他呢。” “啧。”闻言,五条悟一咂舌,那对苍天之瞳里难得浮现出焦躁情绪: “这可不好办了。” 想起追出去的同期,松田阵平突然道: “他出事了么?” “啧,那倒没有,是那家伙身上的封印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吞了。”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稍显沉闷的声音。 “哈——?” 松田阵平一整个惊住,大脑半天无法响应。 “不是,等一等,先不说封印是什么,这处温泉怎么会有宿傩手指……这就是你们来这里的任务?” 派两个孩子回收特级咒物?是总监会疯了还是高专校长疯了! 最主要的是,五月朝宫怎么就给它吃了啊?! 也没想过会有这种展开,神情还恍惚着的夏油杰打起精神回应学长: “是,高专这边的任务是回收宿傩手指。五月先生和我们一起找到了放置咒物的神龛,结果刚一摸到手指就……” 回忆将余下话语卷进,脑海里只剩当时的画面反复播放。 充斥着保护意味的不明物将裹满符咒的咒物吞噬,骤然爆发的咒力不仅惊呆了夏油杰,就连五条悟也瞠目结舌。 要知道那可是宿傩手指,剧毒无比,一般情况下人类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五月朝宫却不同,他在吞下手指后什么事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他搞出来的?” 重重揉了下额角,松田阵平忽然感觉自从认识了五月朝宫,自己就像给对方收拾烂摊子的。 夏油杰却在此时否定道:“也不算,五月先生只是在那之后和我们分开了。” “说起来你们一路赶来,就没看到很奇怪的黑雾吗?” 没等他们回答,白发少年抱着臂一撇嘴: “那个就是他的咒力。” “那家伙……并非没有咒力,而是被封印了。现在封印拿出力量来消化咒物,所当然就没办法两边兼顾吧。” 裹挟着浓重欲念,诱人堕落的咒力。 与特级咒物散发出的诱惑力旗鼓相当,甚至更上一层楼,这才使得这附近的咒灵全部活跃起来。 甚至就连身为咒术师的他们…… 尽管微不足道,但咒力确实是在缓慢提升。 ——简直就像催化剂一样。 想起黑发青年提到的恐怖组织与缝合线联手一事,再联想起那些家伙背地里寻找的东西,五条悟陷入沉思。 而将对方神色看在眼里,夏油杰拍了拍友人的肩膀,将之从思绪中唤醒,随后对其余二人道: “这里的咒灵实在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其他人都会有危险。总之先去安顿好旅馆里的普通人,再去找五月先生吧。” 闻言,萩原研二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点头赞同: “对,既然暂时没什么大碍,那就先去将其他人聚在一起保证安全。我和小阵平是警察,安抚的话更有效果。” 他说着与幼驯染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样的话……分头行动,你们去找五月先生,我们后续跟上。” 想到黑暗降临后立刻离开的身影,半长发的警官不禁拧起眉。 希望小诸伏不要出什么问题啊…… 不过若是他找到了五月先生的话,就算对方出了问题,应该也能解决吧—— * “不……” 不行。 诸伏景光觉得不行。 热潮席卷,覆在自己身上的青年俯身,轻轻啄过脖颈处细腻的皮肤。 带着无法拒绝的强势,留下一串烙印,一扫之前甘愿屈于人下的温顺态度。 ——简直就像发了疯。 而重温那燎原燥热的诸伏景光也感觉自己要疯掉了,只觉全身血液都汇到一处,大脑开始缺氧,视线里的金色恍惚不清。 就连推拒的手臂也失了气力,犹犹豫豫得仿佛欲拒还迎,身子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可即使情热携着翻江倒海之势袭来,顷刻间摧垮大半智。 诸伏景光还是试图控制手臂,去制住对方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不行,你再这样……五月朝宫!” 话到最后,他恶狠狠地喊着对方的名。 接收到男人生气的信号,黑发青年终于从纠缠里抬头,顺着月光向下看去,嗓音还沾着情动时特有的喑哑: “前辈,不想继续吗?” ——当然不想! 伸出手将对方敞开的衣襟攥紧,诸伏景光当然不想继续。 他心想这哪里是会出现危险的咒灵,明明五月朝宫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可看向那对含满期待的眸子时,他几番纠结,末了喉咙里只剩一声叹息: “你现在受了伤,状态也不——” 话说到一半,唇就被一根手指堵住。 黑发青年的嘴角挂着笑,慢悠悠用指尖磨蹭男人偏薄的唇,像是想将之揉出更加瑰丽的颜色,一边垂眸柔声道: “前辈是在担心我吗?不过我没有受伤,这个是自己不小心咬的。” “因为我想保持清醒地找到前辈。” 几分钟前,手上拿到咒物的瞬间,五月朝宫只记得一向安静的封印突然暴起,将拿在手中还没捂热乎的咒物卷走,再之后自己就和五条悟他们分开了。 毫无预兆的燥热侵蚀神经,就连记忆都有一瞬模糊。 但即便这样,他最先想到的还是苏格兰。 附近的咒灵开始积聚,若是不赶快找到对方的话,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于是他用疼痛换来清醒,咬破舌尖的青年用仅剩的力量瞬移到房前,果不其然看到了进门来找咒具的男人。 苏格兰果然冷静又聪明。 而对于他的解释,被按倒在床上的诸伏景光干巴巴挤出几个字: “……但你现在看上去不是很清醒。” 不,这不仅仅是不清醒的程度,而是已经将‘饿了’写在脸上的程度了! 五月朝宫绝对有一刻是想生吞了他! 狙击手独有的第六感让猫眼男人打了个寒颤,思及方才挣扎间对方说的话,他踌躇片刻还是问道: “你刚才说的喂饱,是指什么?” “指什么?” 月色下,青年蓦地笑开,眼底闪过探究之意: “前辈,恐怖组织成员在情|事上这么保守吗?还是说……” “其实你并不是里世界的一员?” 手指轻巧地于对方腹部的线条上扫过,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感受着手下肌肤一瞬间的绷紧,五月朝宫恶劣地合掌向下抚摸,却被精准掐住手腕。 他往上看去,正对上男人染着恼怒的湛蓝: “相信谣言可不好。” 实际上诸伏景光已是满身冷汗。 可这一次,黑发青年却一改往日的作风,非但没有将话题一笔带过,反而盯住他看: “不,我不会相信谣言,我信得是这双眼睛——你和那两个警察认识。” “警察?他们和你也认识。” 诸伏景光不甘示弱。 稍稍起身拉开微妙的距离,五月朝宫居高临下,将男人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忽地一字一句道: “不一样。” “你在乎他们,他们也在乎你,就像你和波本互相在意一样。” “所以我很不开心。” “我和波本并没有……唔!” 被戳破关系,诸伏景光下意识想否定,可他所对的这双鎏金实在过于暧昧,只是看一眼都能勾起涨动的迷情。 是以下颚传来一阵疼痛,偏移的视线被掰正,五月朝宫终于阴沉了脸色,连带着语气也骤然压低,寒意凛冽: “前辈,你知道吗?每次对我说谎时,你的眼睛都会往右看,哪怕只有一点点。”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因为五月朝宫说得句句属实。 而将男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进去,再忆起对方与其他人的互动,五月朝宫只觉智快要崩断。 他索性放任脑海里的叫嚣,由着那些妄图冲破牢笼的欲念代替自己的声音,步步紧逼: “为什么你的眼睛总在盯着其他人?” “波本、黑麦,现在又是那对‘双子’。不止如此,你总是因为各种顾虑而拒绝我,却又总给我希望。” 说到这里,他近乎神经质地抚上男人的脸侧,将积压的话语悉数倒出: “抛下一切,只有我们两个不好么?我会给你很多东西,金钱,权力,情|爱,哪怕是长生不老——” “苏格兰,我能给你一切。” “而我要的只有你……我只想要你为我一人盛开。” 最后的尾音几乎只余气声,湛蓝色却骤然睁大,似乎想听清那对话中真意。 可下一秒,常年持|枪的那只手就被滚烫的手掌握住。 自胸口的那点凉意开始,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手被青年一路带着,顺从肌肤的线条游移,最终抵达了那隐秘于月色中的小腹。 指尖所触是紧实的皮肤,而在那之上,是繁复的金色花纹。 蜿蜒线条交错纵横,交叠成羽翼状,摸起来甚至似在跳动。 噗通,噗通…… 一声又一声,诸伏景光只觉自己心跳如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那灼人的纹路共鸣。 而就在此时,一直摇摇欲坠的浴巾终于被扯开,秋夜的凉意却在袭来前便被热潮挤走。 猫眼男人敏锐察觉到大腿被什么缠住。 还没等他用余光看清,根部突如其来的束缚感让他身躯骤然紧绷,腰腹往上挺起,整个人如同一把怒张的弓。 “呜……!” 嗔吟不可抑制地自唇边溢出,看着身下人眼角泛起的红晕,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蓝都蓄满情|欲,黑发青年这才满意地重新俯下身。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颤颤巍巍的咬字冲破满室旖旎,撞进怀中: “你真是这么想的么……五月?” “每个字,都是真心话吗?” 第一次被叫到姓氏的新鲜感让青年动作一顿,旋即轻笑出声: “当——” “你会后悔的。” “……” 将这诅咒般的话听进去,沉默半晌,黑发青年笑容不减: “前辈,这威胁实在太轻了,要是你换一个——” “如果跨过这道线,就没办法回头了。” “五月…你会后悔的。” “……” 几乎是将话咬牙挤出,诸伏景光勉强救回燃烧的性,趁着沉默的间隙抬眸去看,却对上了猎食者的竖瞳。 一直维持的笑意终于出现裂痕,那对即使在月光下也依旧璨如曜日的眸子蓦地幽深,一切情感波动犹如撕下的假面—— “你、又、知、道、什、么。” 更深的黑开始将房间笼罩,就连室外私汤中的泉水都开始晃动。 终于确定此刻旅馆内发生的一切都和对方有关,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在青年冰冷的视线里,抽出了自己被按在对方小腹上的那只手。 ——那对鎏金更加冷了,却依稀夹着些委屈。 而就在五月朝宫想要发作时,突然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紧接着一直在拒绝的人主动凑近了身体。 浴袍散乱,他们肌肤相贴。 他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尚带着情|欲,却莫名让人升不起丝毫亵渎之情: “我是不了解你的过去,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 手掌摸上青年细腻的脖颈,那里的黑紫色早已悉数褪去。 五月朝宫的恢复能力很强,於痕在周四就已经完全淡化,可对方依旧穿着黑色的衬衫。 “因为那件衬衫的纽扣找不到了。” 彼时,黑发青年一推眼镜,视线难得游离,“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有些后悔。而且……” 并非为了遮掩脖颈上的痕迹,而是要盖住更加靡|乱的银。 在编辑部的同事面前,黑发青年永远可靠又矜持。 即使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动用催眠能力,但也不会将其作为横行的资本。 想起曾经对方与自己说过的话,诸伏景光忍不住想,说不定那才是五月朝宫期待中的自我。 而或许这副样子,乃至从前为了得到他而放下羞耻心的模样,都不会让对方感到由衷的幸福。 ——现在,他觉得这就是真相。 所以,他想要将人拉出泥潭,也想要赌上一把。 闭了闭眼,曾将自己扑倒在床上的身影于脑海里依旧如昨,浴缸里将枪身卷入口中的片段也仍然清晰。 可那都没有一对灿金色的湖泊里,偶尔闪过的怅然要让人记忆犹新。 于是他溯回回忆,直到手下蜿蜒盘桓的伤疤触感明显。 诸伏景光于一片黑暗中将手盖在背上往下抚摸,在对方沉默的配合下,终于摸到了记忆里的那处疤痕。 “但……” 一寸,两寸……整整七寸。 狰狞的伤口几乎一跃眼前,一寸寸感受着那道疤的形状,末了,猫眼男人轻吐出一句话: “就跟衬衫上崩掉的那枚纽扣一样,后来怎么找都寻不到踪迹。而在违反心意时踏出这一步,也许你只会恨上自己。” “五月。不论概率有多小,我都不希望你变成那副样子。” “……” 时间静默。 五月朝宫蓦地失了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再是苏格兰,而是另外一人。 不再是恐怖组织的狙击手,而是更加温和,却也更加锋锐。 将他从迷雾中救回,却又如淬火刀尖上挑起的朝花,吸引他心甘情愿地停落。 ——甜蜜的苦楚。 而将那眸子里闪过的清醒看得明晰,诸伏景光松了口气的同时,手臂往上提了提。 直至将掌心包裹的脸颊挤出几分肉|感,这才沉吟片刻问道: “五月,恢复原样需要什么吗?” 即使一上来就想做些奇怪的事,但五月朝宫多少还有些靠谱成分在,所以对方的行为即使诡异,也多少会有些道。 如此想着,诸伏景光便听压在他身上的青年回道: “……某些液体。” 诸伏景光:“……啊?” 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猫眼男人下意识抬眸发出一阵气音,就见黑发青年将发丝折到耳后,抿唇道: “不解的话,或者说…同这些一类的东西。” 正说着,小腹上的热度重新袭来,诸伏景光的脸瞬间涨红,罪魁祸首重新扬起一抹清浅弧度,低声道: “我和……其他咒术师不一样。力量损失到一定程度,就必须靠这些补充回来。” ……难怪。 但既然是补充…就可以的话,五月朝宫选择的,的确是最快速且不会伤害别人的做法。 而且他当时的状态,竟然没就近选别人,而是选择回来找自己。 一种复杂又夹着窃喜的情感蔓延在心头,诸伏景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而就在双方都陷入沉默之际——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紧接着便是双方都耳熟的声音: “绿川先生,五月先生,你们在里面吗!” 诸伏景光:“……” ——救命! 眼见着青年的那对鎏金再度阴沉下去,伴随着‘前辈,波本对你可真够关心啊’的哀怨男音,诸伏景光简直想找块豆腐撞死。 为什么zero每次都要这种时候插||进来啊! 他将情绪仔细收好,淡定询问道: “外面是什么情况?” 五月朝宫不甚在意地回道: “咒灵横行吧。不过有五条君他们在肯定没问题,解决问题只在于时间长短。” 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只是泄露一角的程度,远不会为那四位造成多大的麻烦。 但是后续还得请satou酱吃至少五顿……不,六顿甜品才能平息对方的怒火吧。 不过,目前他要着重解决的是另一件事。 将门外的嘈杂听在耳里,五月朝宫垂下金眸,面孔染上阴影: “所以前辈,你还是不想对吗?那就算——” “那血液呢?” 诸伏景光打断他的话,“血液也应该效果一样吧。” 被这个罕有的提议定住,五月朝宫迟疑道: “血也一样。但那种需要的量就太多了,我可不想杀人,所以我喜欢这种折中……唔…!” 唇间疼痛,扣在脑后的手将发丝扯住。 余下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咙里,五月朝宫只觉一股血腥气顷刻蔓延整个口腔,丰盈的饥|渴感顿时重现,引着他向更深处索取。 于是唇齿纠葛,两具身体在月影下几乎融成一体。 而就在此时,门外喧闹蓦地放大。 伴着男人‘算了,还是我来把门炸开吧!’的声音,爆裂声紧随其后——! “砰——!” 第55章 第 55 章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安室透站到房门前的这一刻, 几乎心乱如麻。 这次椰奶酒和苏格兰的任务本就没有他参与,黑麦更是与他达成交易后才应约来到此处,因此两人按说都不该清楚椰奶酒的房间在哪。 ——但安室透是情报人员。 众所周知, 波本将神秘主义贯彻到底, 却惯喜欢将别人的秘密揭开。 是以他动用公安权限查看房间号的行为所当然,不然他怎么看住幼驯染……咳,怎么严密监视恐怖组织成员的行踪? 所以在用从组织那里得来的符咒, 摆脱那些黑雾一样的手臂后,金发卧底便当机立断赶往椰奶酒的房间。 他的直觉告诉他, 椰奶酒肯定就在里面。 忽略当初看到椰奶酒和苏格兰住在一间房时的暴怒,安室透站在门前, 一边敲门一边扬声道: “绿川先生, 五月先生,你们在里面吗?” 话音砸在地上, 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然而就在安室透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打算退开去其他地方找找时, 门内突然响起一阵窸窣。 似是布料纠缠, 又夹了些潮湿的喘息, honey trap修炼满级的卧底顿时反应过来,五官顷刻狰狞! ——天杀的,这猫贩子绝对在里面!! 大脑飞速运转,将房间里有人却不开门的原因过了个遍, 安室透愤怒地发现只要心里没鬼,椰奶酒就绝对会开门! 可正当他怒火中烧, 打算靠蛮力把门撞开时,就听身侧不远处的长廊里传来呼喊: “是安室先生——!” 竟然是江户川柯南的声音。 被半长发青年捞在臂弯里的小学生脚不沾地,一脸生无可恋。 十多分钟前, 江户川柯南刚找借口出来,打算跟踪调查邪恶的波本和苏格兰,顺便看看能不能尽量隔开可怜的五月先生。 没成想整栋旅馆停电了不说,周围甚至下起了奇怪的黑雾。 雾气迷迷蒙蒙,红枫枝丫摇曳,晃得人心慌。 尚未见过如此景象的小侦探咬了咬牙,迈出的脚还是转了个弯,默默保护在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身后,见所有人都被安顿好,这才打算偷偷摸摸跑出来一探究竟。 ——结果就被警官先生抓了个现行。 “安室先生…?” 萩原研二对这个笑容灿烂,怎么看都只有脸像他们那届警校第一的家伙略有亿点怀疑。 不过本着‘万一对方也是和小诸伏一样卧底在同一家组织,还刚巧一同来这里泡温泉呢?’的猜测,这位警官还是亲切地笑了笑,在对方颔首后道: “那这位安室先生,请问您也认识五月先生吗?” 完全没在入住信息里查到自己的两位同期,金发青年在看到这两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后,瞬间开启脑内风暴。 可他依旧秉持着优秀的卧底素质,将震惊悉数隐藏,快得没人察觉,便扬起金牌服务生的微笑道: “对,我来找五月先生,因为比较担心他和绿川先生。” 主要是担心五月朝宫把hiro怎么样了! 而在社交达人你来我往,商量着怎么把门打开时,卷发青年仔细打量过那扇门,在捕捉到门内时有时无的咒力波动后,眉峰一挑: “人貌似真在里面啊。” 至于打不开门?这好办。 他看了眼刚被放下来的小男孩,忽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发顶: “萩,给他送回去吧,这边由我和这位…安室先生解决。” 江户川柯南一愣:“诶?” 等等,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没看到完好的五月先生他不放心啊啊啊!! 猜到松田阵平要做什么,萩原研二也不推辞,而是痛痛快快将小侦探梅开二度地拎了起来,爽快道: “好哦,注意公共设施啊小阵平,我去找小悟他们汇合啦~” 低声念叨一句‘真啰嗦’,松田阵平望着飞速远去的背影,低哼一声,转过身看向金发青年: “闲聊就不说了,我们的目的现在是一样的,都是找到五月先生。” 那对青眸瞥向大门,安室透甚至从中看到了些跃跃欲试。 就见自家同期活动一下手腕,将手放到了门上,语气分外愉悦: “既然你打不开那就算了,还是我来把门炸开吧!” 明白过来对方要做什么的安室透登时瞳孔地震: “不,你先等——” “砰——!” 一瞬间火光炸裂! 坚固的防盗门却并未四分五裂,而是精准地开到了90度,直接让两人的视线畅通无阻,却奇迹般地没有砸坏任何物品! 而做完这些,松田阵平就将手揣进口袋里,带着一股‘开门!条子查房!’的雄伟气势,抬脚走了进去。 另一只手还不忘将叼在嘴边、即将烧到底的烟头取下,随手一抛。 烟嘴精准掉入入户处摆放的烟灰缸里,最后的焰苗溺毙在水中,看得跟在身后的金发青年一时失语。 就听松田阵平边走边说道: “放心吧,他们这间按网上导引来看,和我订的那间户型相同。况且就算爆破歪了,凭那家伙的能力也完全能够躲得开……啧。” 重重咂了下舌,他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床铺: “被他跑了。” 而且似乎,还是带着hiro旦那一起跑的? 铺满旅馆的咒力让他有些分辨不清谁是谁,松田阵平将整个房间转悠一圈后,对同样查看了里里外外的安室透道: “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好了,不过既然黑雾开始褪去,想来那人也该恢复了。” 知道这是对方想要交换情报,金发卧底不曾犹豫地应下: “可以。” 顿了顿,为防监听,他还是选择用口型传递信息: [今天的事和咒术界有关么?] “那我们走吧。” 卷发青年点头,面色略带纠结: [不过你和hiro旦那加入的是同一个组织?] 远远扫过这套房间配有的室外温泉,安室透将视线停留在那蒸汽缭绕的泉水上几秒,这才移过目光,用那对紫灰色望向同期好友: [是,总之说来话长,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找找。] 两人简单对过情报,便抬脚离开了。 临行前,金发青年将房间整个打量一遍,最后还是敛下眸子,带上了门。 房间内恢复静默。 与此同时,枫叶被晚风吹响。 立于泉水边缘的老树晃下几片红叶,恰巧盖过了突兀撩起的水声,以及水面一刹惊起的波纹—— * 唇对着唇。 两朵花在水下拥吻。 然而索求者炙热,从一开始就没有浅尝辄止。 咬破舌尖带来的疼痛刚一出现,就被酥麻感代替,又随时间逐渐放大,最终连着裹紧身体的水流一起将人淹溺。 诸伏景光下意识将腰身挺起,一只滚烫的手却掐在胯骨处,将他于跃出水面的前一刻按住。 旋即有人用力嵌了过来,力道大得似要将他吞入身体,男人费力地在水中睁开眼睛,入目皆是模糊的鎏金。 ……是五月朝宫。 一个名字仿佛一个信号。 于是身体放松,唇齿间的咬合也松动,寻到缝隙的柔软趁势而入,将内里的舌圈带着共舞。 溢出的血被分毫不落地吸|吮,被稀释的水红覆盖了此前凝固于唇上的嫣色。 腥甜滋味让黑发青年环在男人腰上的手骤然收紧,却控制着力道,最终于腰侧留下暧色的印记。 血液流失,思绪却格外轻盈。 仿佛置身软绵的云,轻之又轻的飘忽错觉让意识一度涣散,舒适得令诸伏景光想要就此沉沦。 甚至在浮动中主动张开唇,将自己送上,任由青年搜刮自己的每一寸。 “嗯…唔,五月……” 迷乱间,他于水下呼唤着身上之人。 从缝隙间涌入的泉水带着硫磺味,与血液腥甜一起卷着冷香溢散,让恨不得将他揉碎进骨血中的青年蓦地回了神。 于是表面风波平静的温泉水花乍现,将差点重新跌进泉水的男人扶好,恢复智的青年看着对方明显红肿的唇瓣,沉默一瞬后咳了一声: “咳,感觉如何,前辈?” 终于能够自如呼吸的男人坐在水中大口喘着气,一边摆手示意对方无事。 这处温泉池底比外面的要深,温热水流漾过胸口,将将停在心脏之下,诸伏景光却只觉得内心潮热,连带着皮肤都泛了红。 而且…… 透过泉水看清自己如今情状,猫眼男人有些难为情地并了下腿,抬眸看向那对鎏金: “我没事。你…恢复得怎么样?” 闭眸感受逐渐平复下去的封印,五月朝宫睁开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好多了,剩下的慢慢养着就好。” 尽管还有富余在暴力条子破门而入前,用能力混淆视听,可五月朝宫确实没有把话说全。 毕竟此刻小腹上的纹路尚未淡去,即使苏格兰主动用血液帮他弥补力量缺口,可只是吮|吸舌尖的血,对他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不过也是这些血液让他堪堪维持住了智,这才将溢散的咒力收回。 否则时间一长,五月朝宫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敛去金湖下的沉郁,黑发青年抿了抿唇: “至于外面,现在应该没事了,前辈你可以不必担心他们。” 诸伏景光一愣,想到五月朝宫之前提到的那些人,面上薄红褪下几分。 他斟酌片刻,还是轻声问道: “你和五条君他们走后,都遇到什么了?” 提到这个,五月朝宫反射性蹙眉: “我们找到了神龛里被封印的宿傩手指,也就是组织要回收的咒物,之后……” 他顿了顿,在男人猛地瞪圆的湛蓝下一歪头: “之后我身上的封印把它吞了。” 什?! 顾不得身上挥散不去的热度,诸伏景光一把扯住对方手臂,声音骤然拔高: “所以你才受伤了?那种东西怎么能随便、随便——” 随便吞了啊!! 就算是接触咒术界不久,恶补了各种知识的他也明白咒物是什么,两面宿傩的手指又是什么。 毕竟五月朝宫在这次出发前还调侃过,说组织总不会让他们去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 ——那种剧毒之物,对人类来说基本上进嘴就必死无疑!! “呼……”吐出浊气,诸伏景光声音里都带着后怕: “是你自己说的,那种东西对人类来说是剧毒,就算侥幸不死也会相当痛苦。” 曾隐藏了部分真相的青年将手搭上对方手背,身子凑近了些,眉眼温驯: “是我让前辈担心了。不过前辈,这种时候就先别管这个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呢。” “没事?” 诸伏景光简直要被这人的不怕死气笑了:“刚刚那个拼命往我身上蹭的家伙是哪位?” 想到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去直接接触咒物,诸伏景光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暗骂对方的精明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却感觉水波再次晃动,温热的身子转瞬便贴了上来。 ——距离再度归零。 而将浴袍沾湿的青年见身上沉重,索性将吸饱了水的浴袍脱下。 雪白布料被丢到池边,不到片刻就托了两枚红叶。 “是我。” 压在男人身上,五月朝宫轻笑着接下对方的阴阳怪气,将身后长发拢过,随后唇瓣再度吻在男人的胡茬上: “可我把回收任务提前完成了啊。” 在诸伏景光一脸‘吃了的你还能吐出来不成?’的震惊表情下,黑发青年将额头抵在对方额前,三言两语中无赖气质尽显: “这个就不用前辈操心了。最主要的是,我一个人完成了我们两个人的任务,这样一来——” 发尾于水中漂浮散乱,几缕墨色搭在脸旁。 配合着依旧饱满嫣红的唇,宛如水鬼的青年将一对鎏金下移,俯视的角度过于熟悉,仿佛浴缸那夜情景再现: “前辈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诸伏景光:“……” 造了孽了。 他张了张嘴,习惯性想找一个合适的由拒绝,视线却匆忙间略过青年隐在水中的小腹。 借着清亮泉水看去,金色纹路依旧显眼,随着水波撩动似是明明灭灭。 那个纹路究竟是什么?即使是血液也没办法平复? 还是说……? 想到对方提到的内容,心思细腻如诸伏景光,当下便心生了然。 既然用血液来代替的话,需要的量甚至涉及到杀|人,那五月朝宫现在说不定根本就没恢复,至少也是堪堪复原到保持智的状态。 在骗人啊,这家伙。 ——但初衷是为了自己。 湛蓝隐没在阴影下,诸伏景光稍稍提起呼吸。 一声叹息打在耳廓。 以环抱之姿为对方遮去秋夜凉意,黑发青年循声想要侧头,却觉猫眼男人将身子贴得更近了些。 而后捏住他一只手腕,引着自己贴上远胜泉水滚烫的那处炽热。 “前辈……?” 鎏金色闪过惊异的光,五月朝宫不可置信地看去,就见男人再度叹了口气,随后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声音却十分清晰: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第56章 第 56 章 “波本,我很抱歉,苏格…… 话音刚落, 诸伏景光就开始后悔了。 应允声如同一个放肆的讯号,被他牵引着拖入水中的手立刻攀上那份炽热,犹如摇曳纠缠的藤蔓, 将顶端躁动细细刮搔着。 一向璀璨的金眸此刻更是漾着粼粼波光, 即便是黯淡月色下也似启明星一般,近似竖直的瞳孔被鎏金包裹,透出狩猎者特有的攻击性。 被这样一对眸子看着, 诸伏景光忍不住身子一抖,便听与自己贴在一起的青年痴痴笑了起来: “安心, 我只是帮前辈解决一下而已,不会做多余的事。毕竟波本和松田警官他们随时都可能折返, 前辈你也不想被发现吧?还是说——” 目光在脸上游移, 清晰看到那白皙的皮肤红得更加厉害,五月朝宫逗弄的心思愈发明显: “还是说, 你刚刚想要一些更深的……唔?” 用空闲的手一把堵住对方嘴唇,诸伏景光见那对灿金中毫不掩饰的笑意, 凶狠道: “闭嘴!我什么都没想!” 早知道五月朝宫说的奖励只是这个, 他也不会…… 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心刚一萌生, 猫眼男人便觉对方将额头埋在自己颈间,小心蹭了蹭: “那两个警察,波本,还有加入组织的原因…我知道前辈有很多秘密, 但我不会和其他人说,也不会在没有经过你同意之前跨过这条线。” 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感受着身边人皮肤上的热度,五月朝宫垂眸看向摇曳清潋的泉水: “不过我会一步步自己解开谜底。” ——然后用秘密换秘密,这很公平。 月影沉默。 只剩枯叶互相磕碰的声音细碎, 就连水声也寂静下来。 诸伏景光只觉此刻的青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甚至睫毛下遮住的光影都带着些孤寂。 让他不自觉想要抱住对方,应下所有要求。 可就在他想出声时,覆在那片灼热之上的手登时收紧,惹得惊呼从唇边溢出。 那对湛蓝还没来得及瞪过去,便听黑发青年的语调重新活泛起来: “毕竟我还要继续当前辈的…主人家的事当然不会轻易往外说呢。” 诸伏景光:“。” 他就知道这家伙的沉默准没好话!! 气得恨不得翻个白眼,可攒动的力道却让诸伏景光很快软下身子,就连恨恨的语气都含了几分隐忍: “你还知道主人——” 这分明就是以下犯上! 正确接收到对方的意思,黑发青年挑动眉梢,将脸凑过去,吻在男人被水打湿的鬓角: “没有以下犯上,这算是摇尾乞怜呢。” 拨开对方的脑袋,诸伏景光冷笑一声: “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摇尾乞怜的。” “好啊,不过前辈……” 眼尾都蒙上红晕,五月朝宫顺势偏过头,将男人略显迟疑又很想听下去的表情含在眼底,突然揽过对方劲瘦腰身,往前面的池子里倒去—— “我现在想吻你。” “!” 视线里的夜空切入得猝不及防,诸伏景光只觉水流一下子涌上身体,想要将自己埋没。 他意识到身上的重量全部来自于五月朝宫,心想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却在下一秒被剥夺了星月与红枫交叠的视野,接着唇上传来撕咬的痛感。 不轻不重,刚刚好将深处的躁动唤醒。 牙齿的磕碰感还没来得及被消散,便有舌尖顶开罅隙,于口腔中灵活搜寻。 先是大肆刮过上颚,又转而吸|吮腮上软肉,泄出滋滋水声。 诸伏景光向后仰倒,后脑处拥着的手却将他托起,于是男人只能继续被剥夺呼吸。 “呜…五月……” 只差一点就要浸入水中,微妙的角度让求生本能浮起。 诸伏景光只能更加依靠将他变成这般的人,任黑发青年将自己捧在怀里,双腿在粗糙的池底蹭过,最后终于勾悬在对方的腰上,像抓住一根浮木。 而这时,浮木终是退开蹂躏自己的唇,转而将那嫣色抵在他耳边道: “我还想看前辈的眼睛。” 双手托在腰间,五月朝宫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那对湛蓝尾端的红艳,餍足地眯起眼: “因为前辈的眼睛特别漂亮,所以很想全程都注视着它们……可以吗?” 水声嘈杂,就连蓬勃的心跳声也咚咚作响。 听清对方的话,诸伏景光心说这也未免太过羞耻,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口,突兀缠紧的力道便打乱节奏,将挤出喉咙的字句变成破碎的音节: “不!等等……” 与先前差不多的感觉,就连萦绕的弧度都相同。 可大抵是那个吻的功劳,他现在只要稍微动作,便觉整个人轻盈得似在天际。 然而那纠葛自己的绳却并无丝毫悯怜,在缠上去后就开始轻轻捻动。 并不剧烈,可柔软与炽热互相挤压,视野倾倒,诸伏景光控制不住地扇动眼睫,模糊间意识到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答复。 刚升起的委屈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很快就连意识也被打乱。 脑子里的思绪被滚烫的火烧成浆糊,恍惚之间,黑发青年再度吻上来,冷香将空气都浸透。 心脏跳得飞快,好似要甩入云端。 借着一线清明,抬眸间见那对鎏金也染上迷离,猫眼男人心情复杂,最终落在胸膛里却只剩欢喜。 可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是以在那两瓣嫣红稍微离开的间隙开口: “我……” 他刚一咬出自称,想到后面的话不禁更加羞耻,但还是在五月朝宫调侃的目光中继续道: “那个是……嗯,什么?” “嗯?” 刻意将尾尖收得更紧,眼见着男人从渐渐习惯的力度中又被拖了出来,湛蓝猫眼里顷刻弥散水雾,黑发青年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个啊……算是重点吧。” “?” 鼻腔里哼出疑惑的软音,诸伏景光仰头想去看,却又被热烈的唇舌堵住。 他的手却被人牵着往下摸索,终于在更深的水流里触到了那作乱之物。 柔韧又灵活。 类似绳索的东西缠绕着他,一部分束缚在水中,而最尖端则是…… 类似心形?还是倒三角形? 情|热将感官都摧残殆尽,诸伏景光一时间甚至分不清,那根尾巴一样的东西究竟是哪种形……等等。 ……尾巴? ——真的有尾巴?!!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男人瞪大了尚且迷离的猫眼,湛蓝色几乎要溢出两片天空。 见他如此,五月朝宫勾起唇,将牙尖咬上对方的喉结,直至那嗓子里的嗔吟不受控制地飘出,才松了口哑着声音道: “前辈,有时我会想,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后来你的表现却让我发现——” “在某些认知范围内,你真是和你的欲望一样可爱又纯粹。” 什?! 诸伏景光一瞬间脸颊烧红。 什么可爱,这是用来形容大男人的吗! 在内心抨击为自己冠上离奇形容词的家伙,诸伏景光心一横,主动凑上去一口咬在对方的唇上,疼得后者嘶了一声。 然而勉强拉开的距离近似于无,甚至分开时牵出的银丝还在唇上丝丝缕缕。 诸伏景光感觉羞耻的同时狠狠瞪过去,却没想到对方突然一撒手—— 他险些跌进池里。 “你!” 用腿勾紧对方的腰,他这才勉强维持平衡,感受着身前热胀,猫眼男人将后槽牙磨得响亮: “五月朝宫,你这些套路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从哪学来的么?是小时候有人教给我的。” 想起过去,那张艳丽的脸上难得闪过怀念,让诸伏景光一怔,便听对方继续道: “如何勾起人类的爱,如何更快得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只可惜他们教导的东西我很难用上,毕竟——” 毕竟并非真正的同族。 将余下话语咽下,黑发青年忽然用双手去揽男人的脖颈,将人上身从水中捞起。 骤然脱离温热泉水,深秋的寒凉立即扑在背部。 本不应感到有什么温差,但诸伏景光此时浑身燥|热,因此刚一离水便被凉得打了个颤。 他下意识寻找热源,将自己往青年的怀里戳,而那对金湖的主人则顺势将人抱得更紧。 水波潋滟,诸伏景光忍不住低头去看。 这个角度,池水中所有的动静都一览无余,让猫眼男人再度涨红耳尖,却被人轻轻啄了下唇珠,低声提醒: “前辈,专心。” “我的事之后再说,现在不要想其他的。” 他说着将人往上抬了抬,清晰感受到尾尖处传来的搏动,脸上尽是得逞的狡黠: “再不弄出来,他们真的要折返了。” 将本就被咬得通红的唇肉抿起,诸伏景光半晌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那你——” 五月朝宫笑起来:“我会的。” 张合的唇轻轻凑近,青年指尖一动,一扫方才的温和,带起一片惊呼。 “现在就请放心交给我。” 身子下压,眸中的侵|略感骤然拔高,就连缠绕的尾尖也猛地挑起。 炸开的酥麻感让那对湛蓝蓦地睁圆到极致,诸伏景光胡乱挥动双手,却在对上那双灿金时狠狠一颤,最终只能徒劳地大口呼吸。 ——像一尾即将被溺死在潮水中的鱼。 而在被推至峰巅的前一刻,即将倾泻的燥|热却被突兀堵住。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猫眼男人连带着腰都跌了回去,忍不住挣扎出声: “放开…五月你…!” 恶劣地用桃心状的尾尖抵住抖动的孔,黑发青年俯身去啜吻那两处极淡的水红。 可红胭上的濡|湿只能带来更多不满,让梗在中途不上不下的人难受地动了动身子。 一时间水波晃荡。 罪魁祸首却按住掀动水花的手臂,将它们反剪于对方身后: “嘘——别激动,我只是不想浪费。” ……不想浪费什么? 大脑浑浑噩噩不甚清醒,可诸伏景光还是停止了挣扎。 于是将人逼至池边的青年弯起眉眼,放心将男人的手松开。 紧接着往后退了退身子,俯身下去,让一直注意着动静的男人蓦地惊呼道: “——等等,五……?!” 被堵住的热意骤然释放,顶上的却是柔软润湿的口腔。 诸伏景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荒诞成了压垮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空气中炸开漫天繁星。 早就没了旁的心思,五月朝宫低下头,另一只手稍稍用力,将挣扎中的一尾鱼打开。 随后殷红卷动,将清冽合着呜咽送下去,却还是有淡色漏出间隙,散进水里。 红枫掉落,将一切打乱得干干净净。 清晰感受到力量在迅速恢复,黑发青年这才松口,仰起脸将一对鎏金探向恍惚的蓝,笑意直达眼底: “下不为例。” …… 仔细擦干身子,又拿了新浴巾将人裹好,五月朝宫这才抱着人从浴室里出来。 已经恢复的力量让他能自如使用催眠,所以即使将陷入昏睡的男人从臂弯里转移到床上,对方也没有醒来。 甚至因为离了热源下意识搂住他的手,看得黑发青年轻笑出声。 旋即看向男人眼底淡淡的青色,敛下眸中思绪,低声道: “好好睡一觉吧,前辈。” 用换洗衣物顺利遮盖胸前银钉附近的齿痕,穿戴整齐的青年面对镜子,发现只有嘴唇上的红肿依旧不肯退散。 不过这对五月朝宫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于是他拿了手机便一身清爽地推开房门,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铃声适时响起—— 看着那陌生但已经显示7个未接来电的号码,五月朝宫稍作思考便知道了是谁的电话,按下接听后询问声都带着愉悦: “找我有事?” 终于打通电话,安室透的声音里夹着十足的愤怒: “椰奶酒,你——” “抱歉。” 另一边的声音明显一滞:“哈??” 正在安室透翻来覆去地想,椰奶酒到底在抽什么风时,听筒那头再度传来道歉的话语: “波本,我很抱歉。” 第57章 第 57 章 “这么热闹啊……怎么,…… “波本, 我很抱歉。” 听筒里,略显失真的一句话砸懵了安室透,让金发青年不由蹙紧眉头。 紫灰色的下垂眼里满是疑惑和警惕, 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收紧, 思绪迅速转动。 ——椰奶酒为什么要道歉? 是打算阻止自己兴师问罪? 还是说认为自己是组织派来的监视者,任务失败后想率先服软,博取一下‘同情’? 不过既然道歉了, 那想必是做了亏心事,就比如—— 对, hiro!这家伙把hiro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一颗心被狠狠揪起。 可为了掩盖两人的关系, 安室透只得冷笑着问道: “哦?你道什么歉, 难不成是组织交代的任务没完成?” 此话一出,黑发青年非但未曾心虚, 反而溢出轻哑笑意: “不,正相反。任务算是提前完成了, 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去的。” 一个人? 瞬息之间, 不好的预感在内心深处蔓延, 让安室透压低的声音里不免带了些凝重: “你不是和苏格兰一起行动的?” 怒闯空门后,安室透便和松田阵平一起找了处安全的地方,开诚布公。 自从通过组织之便接触了咒术界,金发青年就对这两位同期有了更深的了解, 知道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曾是咒术师,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脱离了那边。 但—— “黑市悬赏榜上有名的‘双子’是你们?!” 烟雾缭绕, 看着叼了烟一脸平静的卷发青年,安室透都要气乐了: “松田,你和萩原不是说离开咒术界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边的黑市有多乱! 面对金毛的怒火, 松田阵平只是把还剩半截的烟碾灭,看向那对紫灰色的眸子: “但你是知道我的。如果遇到了那样的事不去追查,仅仅是放在那里任由事态发酵,根本不是我的作风。” 安室透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沉下脸色: “是三年前的摩天轮爆炸案?” 将这两个人卷进去的事,安室透只能想到这个。 “差不多就是那时候吧。” 卷发青年颔首:“你和hiro旦那在的一个组织……且慢,我不会过问你太多细节,只是想了解一些事。” “那个组织,是否在背地里与诅咒师和咒灵交易?” “……”安室透抿了抿唇,半晌后耷下肩膀: “是。” 组织是和咒术界有联系。 而且是很深的联系,只不过他目前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 见状,松田阵平露出预料之内的神情,随后更加严肃: “那你听说过,近期有人大肆收购咒灵这件事么?” 陌生的问题让安室透略有迟疑,最开始并未在脑海里找到相关线索。 然而,他突然想起无意间曾目睹过的一份交易。 那是组织和不知名帮派达成的交易,大型集装箱将交易物遮挡得不见天日,箱子上围着一圈又一圈符咒,周边还有许多奇装异服的人看守。 安室透记得,为首的人额头上似乎有—— “缝合线……?”他呢喃道。 而听到对方的低语,松田阵平指尖微顿,抽出烟盒的香烟又掉了回去。 他抬起头,青色的眸暗潮翻涌:“zero,你知道缝合线?” 略作考量,安室透到底还是将所见所闻与这位同期讲过一遍,说到最后,便见松田阵平挑开一抹冷笑: “果然啊,这次终于找对了。” 见对方如此谜语人,神秘主义者波本不禁无奈揉了揉眉心: “你和萩原究竟在查什么?摩天轮爆炸案的犯人已经落网,除非对方的所作所为是另有人撺掇,否则……” 话音一滞,将松田阵平的问题串在一起,安室透忽然明悟: “你的意思是,炸|弹犯背后,可能存在一个与咒术界有联系的组织?” 松田阵平不再隐瞒,“不仅是炸|弹犯,还有那段时间激增的案件,背后应该都有他们的手笔。” “不过之前都只是猜测,但既然你见过组织与缝合线交易,那肯定八九不离十。因为那个缝合线,根据五月朝宫的话来说,算是主谋之一。” 提到后者,松田阵平抬手看了眼时间,环顾四周,见四周黑雾基本挥散干净,这才苦恼地将鞋尖轻轻点了几下: “原本这次撞见五月朝宫,我还打算和萩找他问问相关的情报。只是他……” 伸手打住话茬,安室透一挑眉: “等等,五月朝宫?跟他又有什么关…对了,你们是因为同为咒术师认识的?” 他后知后觉,既然都是黑市悬赏的红人,这群人说不定早就相识。 可话刚问出口,便见松田阵平一撇头,语气微妙: “啧,我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不过现在这都不是重点,你留个联系方式,之后我和萩跟你细说。” 迅速交换了联系方式,安室透抬眸问道: “那现在要做什么?” 方才他想去继续找诸伏景光和五月朝宫,但松田阵平却说那两个人都没事,让他安心。 感受不到咒力的安室透对同期很是信任,这才静下心和对方交换情报。 结果就听卷发青年道: “唔,现在去找找那两个人吧。听学弟说,五月朝宫身上的封印吃了宿傩手指……这个你知道么?就是一个特级咒物,有毒,刚刚散去的黑雾都是那家伙咒力外溢造成的。”??? 等等,不是说黑市传说没有咒力残秽吗!不,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最主要的是,五月朝宫都是这种咒力不受控制的状态了,hiro要是和那家伙在一起,天知道对方会把hiro怎么样啊! 天杀的松田阵平!! 你怎么和咒术界的人一样不靠谱了——!!! “苏格兰?哦,我感到抱歉的就是这个啊,有关苏格兰。” 回到现在,将金发青年话里的紧张听个真切,靠在门上轻轻拨弄着把手,五月朝宫嘴边皆是挑衅的弧度: “苏格兰睡下了,所以我很抱歉没能接你的电话,波本。毕竟……” “刚刚嘴巴实在空不开呢。” 安室透:? 嘴巴空不开是什么意…思…… 等等。 抬起的手顿时将手机捏得嘎吱作响,电话的挂断声与智崩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刹那间,抵达房门前的记忆被追回。 衣料摩擦声清浅,空不开嘴,再加上他在房间外窥听到的、以为是错觉的喘息…… 安室透:“……” 一秒钟后,安室透重重吸了一口气。 ——五、月、朝、宫!!! * 挂断电话,五月朝宫便和五条悟发消息报过平安,朝连廊而去。 缓步前行,视野逐渐开阔,漫天红枫之上,夜色已不再深沉,隐约可见几分辉光于遥远天际浮起。 在外转过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动静,心想萩原研二他们应该都在安抚其他人。 忆起那抹湛蓝,黑发青年便脚步一拐,神清气爽地转回了房间。 轻手轻脚关了门,回身看去,五月朝宫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就见猫眼男人不知何时换了方向,侧躺着蜷缩身体,将自己裹成一团棉花。 那份莹白色的欲望也是如此。 小小一团,安静地于对方胸前漂浮,时不时将内里的红抖落出来,像是在舒展一片羽翼。 ……慢着,舒展的红? 鎏金色骤然紧缩,五月朝宫轻巧踱到床边坐下,指尖擦过男人尚带着余韵的眼尾。 发现一向咬紧的莹白如今飘飘晃晃,真的将内里的红吐出了一角。 清透的、看不见任何杂色。 从未见过的水红夹在糖霜般的外壳之间,此刻就好似一块裹满椰蓉的草莓流心软糖,静等人去品尝。 ——那是只有他一人能触碰的柔软。 黑发青年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记得这抹红是从哪一刻绽放的。 素来关心欲望的魅魔在找到苏格兰后,几乎就没再注意过对方的欲望,而是将视线悉数分给眼前这个男人本身。 而就在对方的一怒一笑中,曾经执著非常的欲望悄悄飞出了缝隙。 这抹红究竟代表什么?又为何绽开? 此前种种疑惑又重新填满脑海,让最了解欲望的存在宕了机,恍惚间却听闻一声轻哼,将神志拉回。 于是黑发青年重新聚焦视线,便见床上的一团舒展身体,将一条手臂扔出被褥。 诸伏景光睡眼惺忪,只觉恍惚间做了个美梦,梦中自己于花海沉浮,幽幽冷香浸透五脏六腑,紧接着—— 他睁开眼,湛蓝色对上一束鎏金的日光。 “……五月?” 那轮朝日将温热蹭到他的手心,轻声应下: “嗯,我在。” 温驯至极。 可还没等他因为对方罕见的顺从而感动,诸伏景光就见黑发青年垂下头,将笑意吹在自己遍布旖旎的脖颈间: “前辈,我的尾巴还不错吧。” 瞬间回忆起所有过程的诸伏景光:“。” ——是噩梦!!! 在温泉里被翻来荡去的疲惫涌上心头,连带着膝盖和腿根处也隐隐作痛。 被撺掇的炙热让他忍不住蜷起脚趾,诸伏景光磨了磨牙,正打算掀开被子起身,却在下一秒动作狠狠一顿。 只见掀起的被角下,斑斑红|痕遍布腰胯附近,视线麻木上移,就连手腕上也是泛红的牙印。 见到这幅景象,诸伏景光呼吸猛地一窒,一股火刹那燎上心头,他一把扯住青年的衣领,将人拽到了床上! “你——” 将人死死按在身下,诸伏景光跨坐在青年的小腹之上,踌躇一番,还是往前挪了挪。 不能再让这家伙爽到了! 压下思绪,无情的狙击手居高临下补全句子: “现在恢复了?呵,那我们也该好好算一笔总账了。” 心说再也不会相信椰奶酒的示弱,诸伏景光垂眸去看,就瞧见一张状若无辜的脸: “那前辈想要怎么算?我可以一次结清。” 说着,青年将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唇角,含着笑声去看他。 两片嫣色在力量恢复的滋润下,早已如往日般丰盈,此刻微微张开,隐匿其中的殷红搅动片刻,看得诸伏景光心生火热的同时,眼前熟练一黑。 可还没等他出声驳斥,便听那低沉嗓音继续道: “也可以,分期。” 诸伏景光:“……” 看着那意味明显的手势,诸伏景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 欣慰。 没错,这才是五月朝宫,刚刚那个过分温和的果然是幻觉! 注视着那对满是调侃之意的灿金,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警告道: “我警告过你了,不许再暗示。” “是吗?”黑发青年歪了歪头。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手搭在男人的颈后,将人往下一带。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诸伏景光猛地栽在对方身上,胸前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压住的衣料被对方的体温晕染,让房间内顷刻蒸腾起一丝暧昧。 过近的距离让诸伏景光反射性往后挪去,却被制止在中途。 “说起来,前辈,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任由男人压住自己,五月朝宫近乎迷恋地望着那对近在咫尺的湛蓝,语调轻松,眼底却带着几分晦涩和执拗: “从开始到现在,我可是暴露了很多情报呢,只是前辈似乎总会绕开一些关键部分,但这一次总该看清楚了吧?” 他说着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末了还是直直望进那双眼,轻声道: “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不是人……嗯?” 张合的唇被掌心抵住,五月朝宫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疑惑,就听坐在他身上的男人突然嗤笑一声: “呵,不是人,你难不成还是狗?”? 五月朝宫一时失语: “……前辈,你是怎么说出跟中了吐真剂时一样的话的?” 顺利扳回一局,男人将那对湛蓝猫眼挑高,话里皆是苏格兰特有的阴阳怪气: “证明我表里如一。” 说着他指尖点在黑发青年的心口,顺势拉开距离,语气平静: “至于你的问题……” 他话音一顿,继续道: “我们偶然间相识,又带着目的试探彼此,这在组织里再正常不过。可尽管坦诚相待很难,但——”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会来揭露我的秘密,而我也会一点点解开你身上的秘密。所以这一次,还是比谁先揭开谜底好了。” 世界观早就被咒术界的存在刷新,诸伏景光其实也对青年的话有所预感。 而即使并不清楚五月朝宫的过去如何…… 但他知道,最起码现在,五月朝宫是真正在意自己的,也愿意为了他而忍耐。 再加上之前的付出,诸伏景光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此刻,他却并不想从五月朝宫口中得到那些过去。 那些过去…很可能让愈合的疤痕重新撕裂,所以诸伏景光才会阻止眼前青年的试探。 ——还不是时候。 要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等到他们能够真正确定彼此。 不过身为卧底,情报还是要搜集的。 所以那些奇怪的细节,就等他回去查查看好了。 话说回来,尾巴、羽翼,以及小腹上的纹路……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元素? 思绪百转,再回神,诸伏景光便见青年仰头看着自己,一对鎏金是罕见的怔愣。 可这抹情绪转瞬便被更真实的笑代替: “Secrets for secrets?” 收敛神色,稳坐上位的男人颔首: “Secrets for secrets.” ……这可真是,很苏格兰的作风。 得到答复,五月朝宫闭了闭眼,随后睁眼将视线掠过对方脖颈间的红印,又摸过那双并不细腻的手。 他于狙击手特有的枪茧上滑动,将自己一点点挤入。 最终余下话语都藏进指尖,唯有清浅呼吸洒满室内。 而就在诸伏景光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身下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刻意的嗔怨: “不过前辈,这可是我这次仅剩的一件衣服了。被你这么一拽,领口的纽扣半掉不掉的。” 诸伏景光:?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 有如实质的目光流连于腰腹。吃饱了,但显然意犹未尽的青年带着足以称得上明示的眼神撞进男人的心脏,让后者瞬间无语。 ——随之而来的是青筋暴起的拳头。 这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被这在底线上反复横跳的精神气得想打人,猫眼男人索性恶狠狠甩开被子,一手薅住对方硕果仅存的衬衫,正要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可突然之间,房门洞开! 紧接着一群人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小阵平…hagi的脚!脚要断了!” “啧,谁在后面推我!” “悟!都说了不要用力挤!” “等等!让我看……看?!!!” 吵嚷声让房间瞬间荣升闹市。 手里还拿着门把手的卷发青年一脸震惊,鞋被反踩了一脚的半长发警官可怜兮兮地假装抹泪,一黑一白掐着彼此衣襟的少年才松开手。 而他们身后是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焦急小学生,以及由于身高过于出挑,幸免于难的针织帽男子。 最后摩西分红海一样杀入重围的金发青年冲了进来,却在看清房内景象后突兀僵在原地。 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紫灰色双眸却将床上的二人忠实地倒映在瞳孔中。 骑在黑发青年身上的男人眼尾泛红,一对猫眼受惊般瞪得溜圆,唇瓣红肿。 他指节紧紧攥在青年的衣领上,似欲撕扯,褪至腰下的薄被根本挡不住满身旖旎红|痕。 而他身下的青年则更显狼狈,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头,两瓣嫣红更是被蹭破了皮。 可那对金眸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虞,反而朝门口望去: “这么热闹啊——” 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时,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 “怎么,是想加入吗?” 第58章 第 58 章 “因为苏格兰在乎你,所…… 是想加入吗? 想加入吗? 入吗? …… 五月先生, 你要是被附身了就眨眨眼啊! 眼见着半长发警官扬起灿烂的笑容,一手抢过松田警官手里的门把手,笑眯眯说:‘哎呀, 这扇门的质量貌似有些问题呢, 总之是门把手先动手的哦~’ 一边很有眼色地扯着卷毛青年退了出去,江户川柯南想死的心都有了。 门里面正在进行可怕的犯罪啊!是霸王上弓啊! 身为警察怎么能够无视恶性事件的发生! 小侦探绝望地将视线转向屋内,期望有谁能来揭穿邪恶组织成员的罪行, 然而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 甚至身为受害者的黑发青年更是在起身后,将床边的衣服递给被子里的男人, 后者再自然不过地接了衣服,一脸淡漠地穿上, 唯独不经意间挑起的猫眼里泄出三分精明。 这简直就是, 就是…… 就在江户川柯南努力检索形容词时,一旁当了许久人形石膏像的安室透终于缓过神。 他先是对于自家幼驯染处于上风松了口气, 接着便目光凌厉地射向黑发青年,却只得到了后者更令人恼火的勾唇浅笑: “安室先生, 你的目光……是否过于火热了?” 江户川柯南:? 察觉到五月朝宫话里有话, 小侦探仰头看去, 不知是否是室内灯光的原因,他只觉安室透的笑容与往日不同,似是蒙上了一层暖光。 然而细看之下却有几分怒火,熊熊燃烧, 直把房内温度都提升几度。 ……这,波本是在嫉妒? 江户川柯南五官都皱在一起, 纠结之余,感觉自己隐隐触及到了真相。 他越想越觉得合。 没错,因为苏格兰抢先一步攻略了五月先生, 所以痛失业绩的波本升起了妒火,只得如此瞪向坏了他好事的苏格兰,以及不按套路出牌的五月先生! 而既然五月先生能看出这一点,说明对方还很清醒。 所以说…… 思维飞速转动,江户川柯南立时看向已经退到门外、还在朝自己使眼色的萩原警官,一朝顿悟: ——刚刚那句极为离谱的邀请,或许就是五月先生的暗示! ‘真热闹,是想加入吗?’,这种话稍作深思,便能发现似是一种无形的推拒。 再加上五月先生点到了波本的眼神,那么对方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打算让他们远离这是非之地! 同为福尔摩斯迷,还参与过侦探小说的编辑工作,五月先生的推能力相当不错,一定能够寻到这二人与他相处间的蛛丝马迹! 可就在这种被组织成员当成猎物、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五月先生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让他们先行离开! 五月先生……他真的太温柔了! 完成了逻辑自洽,江户川柯南攥紧小拳头,不禁为这位责编的生命安全以及贞|操安全担忧。 可正当他为此百感交集时,前方的响动突然唤回神志。 就见猫眼男人穿好衣服,将黑发青年的手臂轻轻扯过,耳尖却还泛着红。 似乎要将内敛害羞的人设贯彻到底,偏头和五月朝宫说了什么。 随后黑发责编便往这边看来,金眸中思绪复杂,轻声嘱咐: “五条君,夏油君,可以麻烦你们送柯南回去么?就是这位小朋友。” 看出对方赶客的意思,还想看热闹的五条悟一撇嘴: “啧,搞出这么多情债果然是人渣……喂!杰你为什么又打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夏油杰怼了下肋间。 怪刘海少年低下头,对呆毛同样奇怪的小学生温声道: “走吧,这位柯南君,大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悟说得也没错,五月先生看上去和在场的男人都有些纠缠不清。 为了小孩子的身心健康,也为了五条悟不要再出口惊人,他还是把人都带走吧。 他将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而五月朝宫这一句话落在江户川柯南耳朵里,却是无奈之举。 黑发青年鎏金色的眼中满是忧虑,在听到了苏格兰的耳旁风后…或许是威胁?只得让身边这两位同样认识的高中生将自己带走。 “不……” 不要啊! 他不要留五月先生一个人面对如此庞大的邪恶! 视觉上来看还不到人腰子的小学生内心呐喊,却依旧被两名一米九高中生打包带走。 大门一关,原先热闹的房间内终于只剩四个男人,和一个不是故意被拧下来的门把手。 见此,闹剧中心的诸伏景光这才松了口气,却听针织帽男人意味深长道: “这可真是一场大戏,所以你们连门坏了都不清楚?” 话里话外都在暗讽他们作风松懈,习惯了阴阳怪气的苏格兰反射性眯起那对猫眼: “诸星大,管好你自己。” 今天破门而入这群人里,萩原他们就算了,小学生也可以放过,高专生就当是意外。 但是黑麦,他可不相信黑麦出现在此处是巧合,说不定对方就是来试探他和五月朝宫的。 还不知自己被扣了一口锅的针织帽男人一耸肩: “那么,祝你们玩得愉快。” 确定了,是椰奶酒和苏格兰在房间里玩成年人游戏,波本来这边捉|奸,却撞上了碰巧前来安抚住客的警察。 几小时前,浓郁黑雾几乎要将人吞没。 赤井秀一倒是想根据波本的意思去找苏格兰,然而雾气太大,偏又有诡异阴影于四周徘徊,让这位素来不信邪的FBI破天荒迟疑了。 心中猜测那两名警察是否知道些什么,赤井秀一斟酌片刻,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候怪象散去。 而波本…… 长发狙击手向后移动脚步,余光扫过一旁默不作声,但显然不打算挪地方的波本。 在看到对方略有些凌乱的金发,以及皱皱巴巴的衣物后,心下了然。 估计在那种危急时刻,波本也没有放弃寻找五月朝宫吧,否则一向优雅的情报贩子怎会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果然,组织里盛传的谣言绝非空穴来风。 思及波本与自己的交易,再加上一个礼拜前的任务里,据说波本还和椰奶酒在躲避敌袭时做了些什么,就说明这人和椰奶酒绝对不清白。 再加上琴酒还自称椰奶酒的主人,以及那位在温泉里痛骂椰奶酒的白发少年…… ——嘶,此地不宜久留。 心说搞不好只是和椰奶酒呼吸同一片空气,就会成为对方的裤下之臣,赤井秀一将门拉开便要遁走。 他只觉沾到椰奶酒,人就会变得不对劲,即使是组织也会从恐怖犯罪组织变成涩|情犯罪组织。 然而,他刚迈出大门,便听黑发青年稍微抬高了声音,语气柔和: “我出去和他们谈谈,可以吗,前辈?”? 望着回身征求猫眼男人允许的青年,赤井秀一人都麻了。 ——他要避嫌的,你不要过来! 可惜,无人知晓他平静面容下的躲避。 三人沿着红枫长廊寻了处僻静角落,刚一站定,五月朝宫便抻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道: “所以,黑麦是收到你的指示才跟过来的对吗,波本。” 这话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将垂落于眼前的枝条拨开,黑发青年眉目流转间望向针织帽男人,从眼底抖出一抹深意: “因为黑麦姑且和我合作过一次,目前算是共犯关系,怎么说都不应该跑来监视我和苏格兰才对。” 闻言,金发青年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 “呵,两头吃,不愧是你啊诸星大。” 相当无辜的FBI张了张嘴,但想到之前在组织基地的秘密,赤井秀一只能叹息: “你们有事要谈,大可不必带上我。” 他说着便利落离开,看背影还有些仓皇逃窜的意味。 安室透静静凝视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末了才将视线移向正对着自己笑的青年。 电话里的挑衅还响在耳旁,金发青年磨了磨牙,冷笑道: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椰奶酒,你想谈什么?” 心中狐疑对方是否猜到了什么,安室透依旧维持着假面,抱臂看向对方,却没想到黑发青年突兀扬起一抹笑。 下一秒,社交距离被打破,一阵清冽冷香迎面吹来。 轻飘飘的香气吹得人心神恍惚,直至二人呼吸都扫过彼此的面颊。 安室透这才回过神,将那对金湖中转瞬即逝的嫣色精准捕捉: “我想谈一谈——” 一把按住对方想要拿枪的手,五月朝宫凑近金发深肤之人的脸侧,嗓音低哑: “安室先生,波本。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静下心来交谈吧?以往我从不少地方听说过你,比如组织成员、情报贩子,再比如……” “苏格兰。” 立刻意识到了五月朝宫的目的,但波本与苏格兰明面上也只是有过交易和搭档过几次的程度而已,远不会被其牵动心神。 是以安室透只是一挑眉梢,语气是适度的冷淡: “哦?所以你想和我谈苏格兰?” 他看看向眼前人有些乱的长发,以及唇角明显被牙齿咬破的红|痕,心中都是对幼驯染蜂蜜陷阱版本的怀疑。 安室透特别想现在就冲过去问对方,究竟在卧底培训时学了些什么,但为了做戏做全套,他还是按捺住想迈出的腿,嗤笑一声: “我和他只是买卖情报的关系而……唔!” 话音被突兀折断,金发青年似是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向堵在自己唇上的手指。 可他刚要将这人的手挥开,便见青年一对金眸眯起,意味深长道: “不,我想做的是——开门见山。” 黑发青年继续向前,最后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他将手指放下,可安室透却觉自己喉头被哽住,再难将往日的巧舌如簧于对方面前重现。 一时恍惚让金发青年视线游移,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对鎏金,下一刻却有一盆冷水劈头浇下,顷刻间让他自那诡谲氛围中清醒: “波本,你和黑麦的跟踪我不会追究,同样也不会追究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这件事,甚至于……” “你和苏格兰,以及那两位警官先生的关系,我统统不会过问。” “——但今日发生的事,我希望你能对组织沉默,尤其在涉及苏格兰的方面。” 手指把玩着那条波洛领带,五月朝宫脸上是势必在得。 而将话听进耳里,紫灰色的眸子微微收紧,却立即恢复成波本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是胸膛中陡然升起一丝荒谬。 就是这一丝诡异至极的情绪,让安室透踌躇半晌,忽地扬唇挑衅道: “你应该也知道,椰奶酒。到了最后,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你为什么不选择催眠,让我在你的掌控之下,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的枪被五月朝宫按住,手腕暂时使不上力。 而身为咒术师,五月朝宫又有着那样让人唯命是从的能力,没必要如此麻烦又曲折地让自己保守秘密。 椰奶酒要做什么? ——或者说,他为了谁才这么做? 猜测在脑海里逐渐成型,安室透抬眸望进那对金湖,便听黑发青年将笑意悉数闷在胸腔中。 末了神色缱绻,眼中情绪却再认真不过: “——是苏格兰。” “因为苏格兰在乎你,所以我不会动你。” 第59章 第 59 章 景光:不,只有魅魔什么…… 不管金发青年最后如何恍惚地离开, 三色高专生如何向班主任交差,缩水侦探和针织帽狙击手如何脑补这段扭曲的爱—— 总之,这次温泉任务算是圆满画上句号。 将手中行李箱放在玄关, 粗略扫过一眼安全屋, 诸伏景光竟有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可晃神并不是卧底的优秀素养,是以诸伏景光回身看向站在门外的青年,对上那双啜着笑意的鎏金, 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前辈, 不邀请我进去吗?” 微微一愣,将心中突兀涌起的挽留台词咽下。 诸伏景光暗自摇头, 笑自己的犹豫毫无必要, 再看去,面色已恢复往日淡然: “进来。” 只一夜的功夫, 他竟会对眼前之人产生难以割舍的情感。 仿佛仅分别一瞬便无法忍受,一定要将人留下, 否则对方就会跑去找别人一样。 ……不, 最后一点总觉得不是错觉。 敛下眼底纠结, 猫眼男人将半个月前完全不想招惹的家伙让了进来,甚至连拿出的拖鞋,都是对方无意间提过一嘴的蓝色。 这一现实让诸伏景光熟练地揉了揉眉心,抬眸就见黑发青年坐在沙发上, 面朝自己呼扇着眼睫。 “我们来聊聊接下来的任务汇报吧,前辈。” 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将双人任务变成单人任务,还搜刮了额外奖励的家伙如今掰着手指,语调慵懒: “回收的咒物我打算拿一个高仿品, 让琴酒亲自交给组织增加可信度。另外知情人士也被我威胁了一遍,构不成威胁……” “停!” 打住对方话茬,诸伏景光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 不会是他睡觉的时候吧?先不说咒物怎么会有高仿品,那个知情人士…五月朝宫是把zero和萩原他们怎么了? ——这家伙‘吃饱喝足’之后,效率未免太高了点! 将对方的震惊看在眼里,黑发青年一手支着下巴,笑得恣意: “这么惊讶做什么?说实话,这些事本不需要太多精力的。尤其是高仿品,说起来我还给波本看过一眼,那前辈这边也要待遇相同才行——” 说着,他在诸伏景光更为诧异的注视下手腕一转,一个缠满符咒的干枯手指便现于眼前。 诸伏景光眯起眼仔细端详,发现那根手指比寻常人的要大上一圈,四周即使有符咒的束缚,也依旧散发着不详气息,就像是…… “只是高仿品?” 并没有接触过宿傩手指的人相当迟疑,感觉这怎么看都不像高仿,反倒像正品。 将手指递给对方,看猫眼男人陷入沉思,五月朝宫手搭在膝盖上,语气漫不经心: “是两面宿傩的手指没错,只不过是个空壳,内里我动了些手脚。” 实际上,这根手指里的灵魂早在他拿到的一刻,便被感受到威胁的封印吞噬殆尽。 仅剩空壳徒有其表,被他用欲望重新填满。 这样一来,就代表琴酒即将拿回去的咒物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最终这颗炸弹将会送到需要之人的手中,也就是组织的合作方缝合线那里,亦或是—— BOSS。 尽管通过琴酒也能找到BOSS,但从那位HR的记忆来看,组织的其他成员都是被动接受BOSS邀请的。 那么让琴酒联系BOSS,反而会打草惊蛇。 ——所以五月朝宫准备了这份大礼。 不论对方想用咒物做什么,都会去确定咒物的真假,毕竟掌控欲强的人一向如此。 就算只是放到下属那里,总有一天,对方也会用到咒物的。 狩猎者有的是耐心,静候陷阱被猎物触发。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抬手打了个响指。 清脆响动让诸伏景光回神,便见沙发上的人正仰头望向自己,而从他的视角看去,刚好能将布料上两点银钉造成的凸|起一览无余。 隐秘的情|色将旖旎触感追回,诸伏景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偏过头问起方才疑惑: “也好,不过你还威胁了谁?” 将那对湛蓝里一闪而逝的紧张捕捉,五月朝宫一挑眉: “当然是波本,毕竟只有他有概率和组织告密。” “可惜了,我知道前辈在乎波本,所以特意没有动他呢。怎么样,是不是很听话?” 他说着站起身,绕过茶几来到男人身前,忽地抬手揽住对方的腰,将自己又挂在人身上。 诸伏景光反射性想挣扎,可摸在后腰的掌心温热。 呼吸间有清冽冷香擦过下颚,将皮肤吹得燥红,同样也吹软了苏格兰的冷硬心肠。 然而为了幼驯染的安危,诸伏景光还是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你跟波本是怎么说的?” 视线掠过男人脖颈处尚未褪去的红|痕,五月朝宫眸色微沉,勾唇将对话原原本本道出: “我说希望波本能对组织沉默,关于凌晨发生的那些事……尤其在涉及苏格兰的方面。” 诸伏景光:? ——不是,所以椰奶酒是为了他的安危才去威胁了zero? 弄清楚这一点,诸伏景光顿时哭笑不得。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形式‘连累’到幼驯染,但既然五月朝宫的初衷是为了自己好,也就罢……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要些奖励?” 诸伏景光:“……” 对上那闪亮亮的灿金,他一把按在对方脸上,将那颗脑袋推走,无情道: “想都别想。” 一天!距离凌晨还不到一天! 五月朝宫,这家伙为什么总是满脸渴求地像个魅魔一样贴上来啊! …… ………… 等等,魅魔? * [魅魔的特征,桃心形状的尾尖、翅膀、小腹上的纹路……] [通常情况下仅进食某种生命大和谐液体,可以魅惑人心,让人类情不自禁和魅魔发生关——] “啪!” 鼠标标记被甩到屏幕右上角,前一秒还扶着鼠标的手此刻杵在桌子边缘,青筋暴起。 自座位上蓦地站起身,男人湛蓝色的猫眼直直看向前方,维持了这个动作好半晌,这才机械性地将踹出的椅子归位,一脸麻木地坐了回去。 ——诸伏景光陷入了迷茫。 此刻他想说些什么,口中却像含了块铁,压得唇舌说不出话。 他满脑子都是魅魔的科普,剩下便是五月朝宫灿如曜日的金眸,暧昧目光扫在身上,让人…… 不行! 内心挣扎,猫眼男人索性闭上眼。 视野却在浸入黑暗的那一刻陡然一颤,不受控制地将凌晨时的画面放于眼前。 红枫之下,将他撺掇得飘上云巅的尾巴柔韧又漂亮,于温泉蒸腾中反复圈弄。 桃心状的尾尖清晰可见,在攒动中潋滟一方池水,将水中金纹搅得明明灭灭。 而那条尾巴的主人则将自己拥在怀中,合着潮涨潮落,一对金眸挂着笑意看向他,就连眼尾都是情|动的弧度—— 诸伏景光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算了,既然都存在咒术界了,奇形怪状的咒灵也有了,那幻想生物存在不是也很正常? 几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还未在心底生根发芽,脑海里画面又是一转。 只见眼前不知何时摆上一张长桌,桌面上堆满琳琅满目的礼品,珠宝首饰跌落一地。 可最显眼的莫过于中央被缎带绑住双手的人,留着短发的年轻男人微微蜷着身子,双目迷离,巨大餐盘将之容纳其中。 他整个人如同等候谁来享用的美味珍馐,而直至黑发金眸的青年将之从盘中拉起,诸伏景光这才惊觉,那个男人长相与自己一般无二。 ——那就是他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顺成章。 裱花嘴带着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凉意,突兀地靠上那两点水红。 男人的身子忍不住向后瑟缩一下,却被身后扶着的手施力拽回。 而后奶油被另一只漂亮的手从裱花袋里挤出,打着圈儿涂抹,将那抹艳色遮盖其中。 粘稠质地将旖旎包裹得服帖,紧贴皮肤的那一层则被体温融化一些,最后颤颤巍巍半掉不掉,似让身后青年看得心生暧昧,索性扳过男人的身子—— 旋即嫣色舌尖探出,俯首将那歪扭到一侧的奶油啜弄干净。 “形状有些散掉了,不过没关系。” 束缚依旧,黑发青年凑近耳旁吹过一缕冷香,就连声音都挂着宠溺。 细听却是不容拒绝的认真,金眸中更是嵌着要把怀中人拆吞入腹的渴意: “我们再挤一次吧,前辈——” 诸伏景光:“……” ——不,只有魅魔什么的绝对不要啊!!! 一声呼喊自幻境穿透现实。 猛地睁开眼,诸伏景光大口喘着气,直至肺部传来烧灼感,直至颤抖的手渐渐平复,他这才缓和了呼吸。 呼…… 原来是梦。 他迅速打量一圈卧室内的情况,重点是将被子翻开,再三确认没有一具搔|首弄姿的温热身体伺机而动,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怎么回事,稍微有些…可惜? 将这不应存在的情绪塞到角落,诸伏景光扶着额头狠狠晃了晃脑袋,无视了身体上的异样。 暗叹一声许是报应,将无辜脸的黑发青年撵出门后,他刚睡下便又开始做梦。 可思来想去,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的男人端详手中清透,又觉疑点重重。 假如五月朝宫真是…魅魔的话,那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将自己吃干抹净,而非现在这般,徐徐图之。 最重要的是,自己对一个魅魔说出了相当于让人类不许吃饭的话,而五月朝宫竟然还听了。 房间内暧昧四溢,黑发青年却面色隐忍,只是任由自己拂过对方的背脊与伤疤。 将这副画面深深烙印于心,有那么一刻,诸伏景光真的摸不清五月朝宫这个人。 明明可以催眠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却屡屡退让。 明明是强势的一方,却几近偏执地想要被控制、被掌握。 如果是魅魔,那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违背天性。 ——那么,为什么? 强烈的违和感梗在心口游移不定,诸伏景光静静看着屏幕上的资料,花花绿绿的光线映在脸上,将面孔照得模糊不清。 半晌过后,他慢吞吞拿起手机,熟练地按出号码,却还是在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前指尖一抖,将前面所有删个干净。 他看了眼时间。 23:07。 罢了,按照正常作息,那家伙应该早就睡下了。 现在就算打电话,估计也是关机状态,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样会显得大半夜打电话的自己很奇怪吧。 将那活|色|生|香的场景甩出脑袋,诸伏景光盯着手机好半天,直把暗下去的屏幕都要盯出花来。 诸伏景光:“……” 他心一横,还是重新敲上数字拨了出去,速度快得生怕自己反悔。 ——然后在电话接通的下一秒,诸伏景光不出所料地后悔了。 “我这里…呼,有些忙……前辈你,你怎么打电话了?” “啊,小阵平好厉害……等等!这里不可以碰啊!” “啰嗦!你们两个……呃,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三个人,三种声音,三倍的绝望。 背景音是奇怪的水声,而每条声线都让诸伏景光万分熟悉,每一句话都让诸伏景光眼前一黑! 五月朝宫和萩原松田在一起也就算了!问题是!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都在做什么啊!!! 第60章 第 60 章 五条:还有这等好事?!…… 在诸伏景光怀疑人生的同时, 听筒另一头的青年态度温驯,就连声音都低了几分,近乎呢喃: “前辈,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出了什么事吗?” 他话里话外都是关切。 心说听起来出事的似乎另有其人, 但猫眼男人还是暗自深呼吸,忍住了想要阴阳怪气的心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你不在家?” 不在家?这已经不仅是不在家的程度了! 与同样汗流浃背了的萩原研二交换一个眼神, 五月朝宫将注意收回,轻声安抚道: “是, 我出去接了个任务,是咒术界那边的。” 目前算是一条绳上的半长发青年顺势接道: “没错啦绿川先生, 你不用担心的, 我和松田只是碰巧做任务遇到了五月先生而已。” 诸伏景光:“……你们接的是一个任务?” 面对同期的质问,萩原研二叫苦不迭, 嘴上却还是打着哈哈: “啊对……不不不,不是一个, 只是碰巧而已哈哈哈~” 诸伏景光:“。” ——完全不可信。 回忆起方才那诡异的背景音, 再想想几人的话, 重新坐回床上的男人手指不自觉攥起床单。 末了忽地灿然一笑,善解人意道: “这样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任务顺利。” 他说着便挂了电话,眉头始终紧锁。 思绪杂乱, 诸伏景光索性偏过头去,透过窗帘缝隙看向窗外, 却只收获漆黑一片。 今夜连月色都黯淡。 说实话,他当然不会误解这三人的关系,但也不会傻到相信所谓的做任务。 五月朝宫大半夜不睡觉也就算了, 还和自己的两位咒术师兼警察同期凑在一起…… ——定然有鬼! 将三人的目的与咒术界和黑市挂钩,剥丝抽茧。 诸伏景光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 而当那对湛蓝从已经发出去的邮件挪向凌乱被褥,片刻过后,猫眼男人将睡乱的发丝揉得更加杂乱了。 最终只将一声叹息留给静默的空气。 ——又是一个不眠夜。 “……呼,还好,没问什么别的。” 下水道里,熄屏将手机收好,黑发青年长舒一口气。 不是他不想和苏格兰说清楚,而是没办法解释。 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和两个警察待在一起,目的是为了去夜|袭高专吧? 还是途经下水道的那种。 不过,他本以为这个时间没人会联系自己,结果万万没想到,不仅有人,联系他的还是苏格兰。 苏格兰,最开始是有什么事想问么? 敛下眸中疑惑,五月朝宫转头看向专注于寻路的卷发青年,轻声询问: “松田君,还要多久才能到?” 东京咒术高专附近有结界,且有咒术师把守,校外人是没办法直接进去的。 除非用萩原研二这种能够哄骗结界和人眼的术式,从进入高专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持续使用,才能安稳来回。 不过为了稍后的行动,五月朝宫和松田阵平一致决定要保留对方的咒力以防万一,这就是他们如今身处下水道的原因。 眼前晃过一根手指,松田阵平端详一番周围景色,给出了一个准确数字: “三分钟吧,你和萩不说话安心让我找路,我们会走得更快。” 这条岔路极多的下水道,上学期间他就走过一遍,现在让他回忆起来未免太刁难人。 何况路上还有方才那样锈死的大门,没办法炸开不说,就连推门的声音都不能太大,生怕被人听了去。 这偷感也忒重了! 二十多年来从没这么偷偷摸摸过,卷发警官十分不自在地咂了咂舌。 而听到对方的话,半长发青年顿时以手掩面,极为浮夸: “明明是这扇门太沉了诶~小阵平怎么可以这样!” 无视幼驯染咋咋呼呼的表演,看着前方出口,松田阵平终于放松下来,擦了把额上薄汗。 想到方才的电话,他回身抱着双臂,挑眉看向黑发青年: “话说回来,你怎么没带那位绿川先生来?没记错的话,你们是搭档吧。” 对此,五月朝宫给出的答案相当正经: “就算是搭档也有私人时间,况且我也不想让前辈遭遇危险。” 说来也巧,五月朝宫今日的行程本没有这一趟深夜外出。 他只是接到中介的通知,说有人在暗地里调查‘双子’,怀疑是一直在追查的缝合线所为,这才在被赶出安全屋后提前去了两个条子的家。 ——于是大门打开,电灯亮起。 加班归来的爆处组王牌们,在打开灯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靠在桌边的高挑身影。 暖白灯光下,依旧是黑色的丝质衬衫。 青年将长发低低束起,发尾搭在锁骨之上,安静立于重见光明的客厅。 见两人面露惊讶,五月朝宫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镜片后的眼尾勾出一抹艳丽: “晚上好,先生们。”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足够离奇的见面姿势让松田阵平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旋即他看了眼手上握着的门把手,下一秒推着身后的萩原研二就急急退了出去: “抱歉,走错了。” 砰的一声,关上门又打开门,看到的却依旧是似笑非笑的青年。 松田阵平:“……” ——你怎么还在啊! “所以说,坏消息就是有人在暗中调查我和萩?” 卷发青年咂了下嘴:“果然,那帮人从很久之前就盯上我们了。” 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役警察家门被闯的事实,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坐到黑发青年的对面,看起来活像审讯犯人。 然而犯人本人并无丝毫自觉,只是微微颔首,换来松田阵平从嗓子里挤出的呼噜呼噜声: “啧,那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啊……” 将手肘支在桌上,任由脸颊被掌心挤出几分肉|感,黑发青年扬眉意味深长道: “好消息是,调查你们的人应该就是此前我们一直在查的缝合线,以及……我所在的组织。” “喔,你在的组织。” 重复了一句,松田阵平将一对青色望进那片金湖,半晌后才继续开口: “其实我一直都想确认一件事,那就是——” “你进入那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他并不相信五月朝宫一开始就是组织的一员,毕竟黑市传说素来心高气傲,就连接任务也挑,没道会为了与其观念不和的恐怖组织卖命。 而且……那天在首饰店偶遇五月朝宫和诸伏景光时,松田阵平就直觉这人虽然难以把控,但—— “我是为了前辈才加入的。” 金眸缱绻,可回忆起猫眼男人对此并不信任的冷笑,五月朝宫无奈叹了口气: “但前辈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松田阵平:“……” 果然,他当初的感觉没出错。 ——这家伙是纯纯的恋爱脑啊! 想起那狗来狗去的丧病发言,以及黑发青年此前做过的那些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一时无语。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的同时,也看到了机会。 “缝合线和加茂宪伦应该有关系,甚至很有可能是本人,毕竟咒术师里也有天元那样活了很久的存在。” “再加上你提过的,那个组织实验室里的东西与九相图的做法相似,组织让你们去温泉旅馆的任务又是回收宿傩手指,那么——” 对方应该也会寻找散落在其他地方的宿傩手指,或许还会找机会得到九相图。 而东京咒术高专的忌库里,就存放着九相图和六根宿傩手指。 那他们还等什么?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终于从高专校舍的排水口中冒头,松田阵平轻轻拍掉和卷发混在一起的枯枝败叶,转身审视地看向黑发青年: “我们能够信任你么?” “这种事啊,从一开始不就说过了?” 轻叹一声,五月朝宫将眼镜稍稍推上去些。 一对金眸潋过阴云里遮蔽的月影,看得松田阵平一阵恍惚,夜色下的人却兀自笑起: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无论是你还是萩原君。” 他对持有纯粹欲望的人一向偏爱,况且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上去与苏格兰绝对关系匪浅,综合来看,他没有任何由拒绝这份关系。 “所以,来合作吧,不论是以‘双子’的名义,还是警察的名义,全部都可以。” “相信我们会相处愉快的。” 眉眼弯起,黑发青年笑得体贴,似是毒蛇隐去獠牙。 既然他们目标一致,都想要揪出幕后黑手,且两方皆被困于局中—— 那就主动去当那个破局人。 “嗯…你的意思是说,自从那个人接触到咒术界之后,你就担心他会受到伤害,所以单纯拥有金钱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安心了?” “啊,高专忌库?除了九相图还有什么?说是有六根宿傩手指吧,听说还有很多咒具,等级都还不低呢!” “保密一天?换一年份的甜品券……不行!我要你亲手做的!” “好好好!你可要说话算数!” 夏油杰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看向身侧。 视线里,白发友人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晃悠,一张俊脸被游戏屏幕上的game over晃得绿一下红一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而听筒里泄出的声音则十分熟悉,毕竟他们早上才刚刚道过别。 五月先生?这么晚给悟打电话做什么?不过悟说的话听起来就像…… 夏油杰突然爆发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五条悟从席地而坐的姿势一把窜起时,到达了巅峰! “什么!你们要打劫高专的忌库!” 话说到半截,游戏手柄就连着线甩了出去。 将声音扯得老高,面对如此恶行,身为高专的一份子,伟大的神子五条悟站直身子,义正词严道: “还有这等好事?!带老子一个!” 夏油杰:“……” ——你不要助纣为虐啊!!!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萩原/松田:你到底给这…… 这一晚, 高专的忌库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摸着手下这一堆闪亮亮的咒具,将忌库洗劫一番的罪魁祸首满意地点点头,金眸中都是对临时搭档们的赞赏。 他这次‘拜访’高专可谓心血来潮, 全身上下最能装的也只有西装裤口袋, 属实没料到还会有人装备齐全地过来。 接过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几个麻袋,再回身看向正在指挥友人,将角落里最后几件咒具清空的卷发青年。 五月朝宫笑着摇了摇头, 将自己需要的咒具打包好。 他手上都是些方便携带的咒具,以防御性咒具居多。 主打一个怕苏格兰疼所以全点了防御, 让身侧拿着九个罐子往麻袋里塞的萩原研二不知该说些什么。 ——五月君,对小诸伏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过只剩下这些东西……学校会定期检查忌库吗?” 望着地上散落的破铜烂铁, 以及零零碎碎的符咒, 夏油杰问出了心中担忧。 “哈?” 对此,五条悟掏了掏耳朵, 一点都不担心。 “怕什么,反正这些放在这里迟早发霉, 拿出去晒晒太阳说不定是好事呢。而且——” 迈过满地障碍物, 最终一脚踩到黑发少年的身边, 五条悟眉梢一挑,将小圆墨镜抖下鼻梁,神色张扬: “你说这话时好歹把手里的咒具放回去啊!完全没有可信度嘛,杰!” 将一大口袋的咒具往身后藏了藏, 怪刘海的少年人眼神漂移: “怎么可能,我又没拿太多东西。” ——氛围都烘托到这种程度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再三确认过这些咒具没人使用,夏油杰也就心安得将想要的咒具全部顺走。 而五条悟却只拿了其中一个,放到手里抛了抛, 末了又丢回那一堆中。 见此,萩原研二好奇道: “嗯?小悟没有喜欢的咒具吗?” 对这位学长的口癖已经没了脾气,白发少年将双手抱在脑后,无趣地踢了踢地面: “毕竟有六眼和无下限就已经够了,用咒具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萩原研二心说也是,一旁的五月朝宫则望过来,一对鎏金闪过些许深意: “六眼确实厉害…不过说到这个,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五条君。” 说罢,他凑到白发少年面前,几乎将鼻尖贴到对方面颊上,让后者顿时僵住了身子。 而将少年人白皙皮肤上腾起的薄红看进眼里,五月朝宫浅浅笑了笑,旋即直视那对苍天之瞳,轻声道: “五条君,你的眼睛能看清我吗?” 五条悟一愣,蓦地笑起来,格外骄傲地道: “你在看不起谁呢,老子可是最强之一啊!” 听到这似是过分夸大的发言,黑发青年笑意更甚: “那还要麻烦satou帮我保守秘密了,算是多加一份人情。” 五条悟也不推拒: “那我要五年份的手作甜品!” “好,成交。” 夏油杰:? 什么秘密是他们听不得的? 鬼鬼祟祟离开忌库后,还是学生的两位便各怀心思地与成年人分道扬镳,只留下三人原路返回。 拿着麻袋钻进下水道,统一穿着一身黑的三人组行动迅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深夜交易,或是赶着去抛|尸的犯罪小团体。 “说起来,既然基本能够确定针对你们的人是谁,也做了准备,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掠过又一条岔路,已经站到出口前的青年回头看向那装着九相图的麻袋,再想想自己身上携带的六根宿傩手指,不着痕迹地询问道。 “接下来啊……诅咒师的招数层出不穷,我们也不能只是防御,所以大概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松田阵平应道,随即将视线转过去,透过昏暗环境看向对方那双金眸,眼中不乏深思: “倒是你,那种特级咒物你打算怎么处?不会再出现温泉时的意外吧?” 他并不清楚五月朝宫用了什么方法平复了封印,也不晓得那封印究竟是何物,但松田阵平总有种直觉,那就是让五月朝宫处咒物是最妥当的。 ——不过责任使然,还是让他问出了这样的话。 闻言,黑发青年摇了摇头,借着微弱光线扫向卷发警官,低声保证道: “放心,我会把它们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并非夸大其词,而是五月朝宫早有打算,那就是他决定在周一上班时将咒物带去另一个世界。 就交给老板保管好了,那边没有咒力也没有咒术师,宿傩手指就跟普通的风干凤|爪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好不好吃。 不然若是像昨晚那样,猝不及防吞了咒物,苏格兰不见得能让自己再放肆一次…哦,这一批的话,应该是六次。 毕竟当初苏格兰会答应他,应该也有眼前这两位和他们同处一家旅馆的因素在吧。 所以说—— 止住脚步,五月朝宫将滑落的眼镜推上去,任由公寓窗外洒进的月影将自己的轮廓映得模糊不清: “你们以前认识他,对么。” 并非疑问,而是认定。 一瞬间便晓得这个‘他’指的是谁,萩原研二去掏钥匙的手顿住,半晌后突然叹了口气: “还真是没办法啊,五月先生的观察力真的很好。” 在松田阵平‘喂,不是说好先不说吗!’的背景音里,半长发青年侧过身,平日里热络轻佻的笑容严肃下来: “所以,五月先生是想现在和我们问清楚吗?” 目光有如实质,黑发青年板正脸色道: “不,我会自己调查。” “从一开始我们就进行了一场游戏,谁先猜到对方的身份,谁就成为最后的赢家。” 五月朝宫眯起眼,眼尾重新勾出一抹笑意: “所以放心好了,我会用自己的能力慢慢揭开谜底。” 尽管没有提过赌注是什么,也没有提起赢家会得到什么,但他相信,苏格兰对这些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无论是赌注还是奖励,最终都是他们自己。 他很期待。 期待苏格兰将自己全心全意献出的那一刻。 为此他甚至可以为与苏格兰相熟的人保驾护航,当然也有想让萩原研二他们作为见证的原因。 只是,很显然在制作保驾护航工具这方面,他做的还不是很熟练—— “我和小阵平是很信任你啦,不过…这个就是见证我们合作的……信物?” 端详着手里的诅咒娃娃,萩原研二在得到‘这是我按照你的模样做的玩偶’这样的答案时,一向伶俐的口舌仿佛被灌了水泥。 这个做工!这个模样! 抱歉了小五月,虽然你心意很好,但他真的只能夸一句: ——小别致长得挺东西的! 把眼睛瞪酸了,也没从娃娃上找出与自己的半分相似。 不过萩原研二还是在黑发青年愈发深沉的注视下,相当善良地夸了两句,便好奇道: “这个具体是怎么用的?只是放在身上就可以?” 对昵称并不在意,五月朝宫点点头: “是,放在身上,它会抵消一次致命伤,并且还可以反弹给敌人……” 话说一半,黑发青年在萩原研二的疑惑中笑了下: “不,没什么。” 抵消致命伤不假,至于反弹效果是什么,他觉得萩原研二不太需要知道,应该也不想知道。 解对方不想多言,萩原研二也没在意后面的话,毕竟他只要知道五月朝宫不会害他就好。 “不过我们只是带你去了忌库而已,自己也捞到了不少好处,这种东西送出来还是太贵重了吧?” ——这可相当于保命符诶! 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却被青年抬手制止: “不必在意。况且缝合线诅咒师说不定会出阴招,虽说松田君的术式攻击性极强,但若是分开你和松田君的话,你这边的战力就要逊色不少。” 他说得很直白,不过在场的都不是会计较这个的人。 萩原研二更是对对方的分析颇为赞同:“说的也是,那就多谢了,小五月!” 黑发青年颔首:“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半长发警官刚关上门,动作便忽然一滞,抬眸看向在客厅里等候的幼驯染: “说起来,小五月是要走回去吗?” 松田阵平也愣住了: “呃……这个时间末班车早就没有了,而且他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开车…吧?” 他下意识走到窗边,望着朦胧月色下拎了一麻袋零碎,渐行渐远的背影,和凑过来的萩原研二一起瞠目结舌。 好半晌,两个人才回过神。 “…所以说,五月那家伙完全是为了hiro旦那,最开始徒步来找我们,现在又拎着那些东西徒步回去?” 没记错的话,那家伙的家离这里超远的! 对视一眼,两位警官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诸伏景光,你到底给这人下了什么蛊啊?! * 实际上当然不可能徒步回去。 确认离开那两位的视野范围后,五月朝宫就借助欲望瞬移到了家里。 又将咒具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几样轻便实用的放好,看了眼时间: ——早上5点半。 很好,通宵了,怪不得头脑不是很清晰。 正因如此,诸伏景光打开门就收获了一个拎着口袋的青年。 眼尾泛红,却没什么魅惑之意,反而像是—— “你熬夜了?”猫眼男人蹙眉。 习惯性想将人让进来,可下一秒,口袋掉在地上砸出脆响,清冽香气与缠人的体温一起扑上来。 将下巴抵在男人的锁骨上,微微俯身的青年语气含糊,像是困极了: “没有,通宵了。” 在那对湛蓝色为这句话瞪圆的同时,五月朝宫将呼吸吹在对方耳侧,掀起痒意: “前辈,你听我慢慢解释,其实我是去进货了。” ……进货? 对这个新词显然困惑非常,但见这人一副挂在自己身上半掉不掉的模样,诸伏景光顿时哭笑不得。 他掐了对方腰间软|肉一把,声音冷漠,却能听出几分无可奈何: “去睡觉,别死在我这里。” 将人半拖半拽拉入卧室,猫眼男人想了想还是并未多问,只是敛下眸中晦涩。 昨夜他给认识的黑市中介发邮件旁敲侧击,果然没有黑市传说又去出任务的消息。 他又问了那对‘双子’的任务,结果也是没有。 也就是说,这群人都在撒谎。 ——所以他们究竟去做什么了? 顶着黑眼圈想也想不明白,一睡下便又会梦到池中香|艳。 诸伏景光只得拖着困意,直到五点半的闹钟响起,浑浑噩噩飘去洗漱间用冷水抹了把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挺到了第二天。 ……造孽。 将青年安置到床边坐好,猫眼男人眉宇间满是冷淡,看上去有向琴酒靠拢的趋势。 而慢半拍意识到搭档让自己去睡觉,黑发青年反射性问道: “上次不是说我和狗都不准上|床吗?前辈愿意改主意了?” 诸伏景光:“……再说给我睡沙发去。” 说着他便要拽过被子将青年按进去,可五月朝宫却抬手制住对方手腕,仰头看向男人眼底明显的黑眼圈,蹙眉道: “听到有人敲门就知道是我…所以前辈你是一直在等我回家吗?” 他此刻迷迷糊糊,连说话都直来直往了些。 睡眠是五月朝宫补充能量的重要方式之一,缺了一觉只会让头脑更加昏沉,可因为身边有过分香甜的欲望可以平衡,倒也缓和几分。 “前辈,好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睡眠质量就不好呢。” 诸伏景光:“。” ——这到底都是谁害的啊! 原先的梦仅是需要半夜起来解决一下,现在好了,只要闭上眼就会自动播完一整套。 归根究底还是五月朝宫的错!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诸伏景光垂眸看向那对罩了层薄纱的鎏金。 在对方将之呼扇两下后,终究是心软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进货指的又是什么? 将疑问听了去,黑发青年突然伸手揽住男人,将人一把抱住。 诸伏景光顿感不妙,刚要反抗,却不想一只手蛇一般死死缠住自己腰背,往敏|感处一掐,霎时间让他软了身子。 于是一翻身的功夫,两人便双双摔入被中。 “你又发什么疯!” 语气虽强硬,可望着咫尺之间的那对灿金,男人的脸上更多是无奈。 而将这近乎于放纵的姿态看清,把人压在身下的五月朝宫喉头一紧,只觉一路上褪去半分的困意此刻犹如潮涌。 他思躇半晌,忽地垂下头将唇瓣蹭向浅浅胡茬: “是去了东京咒术高专。” 顿了顿,青年在对方的沉默示意里继续坦白: “我和萩原君他们去了高专,在那里借了一些咒具拿来给前辈防身。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是从下水道里走的,你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在挪门。” “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强调。 他说得属实,五月朝宫早就有了讨些咒具来的心思,毕竟上次组织发的咒具实在太难携带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组织竟然抠门到在事后把咒具收回去了! 琴酒来要咒具的时候五月朝宫都惊呆了,他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可从没想过一个恐怖组织的咒具能缺成这样。 这种水平的组织,苏格兰到底是怎么待下去的?组织是救了苏格兰的命吗? 想到这里,那对鎏金便闪过一抹冷意,却在下一刻消散殆尽,只因被自己压住的人叹了口气。 诸伏景光将手摸上对方被发丝遮挡的后颈,轻轻揉了两下,随后放低声音: “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不放心你。” 五月朝宫这人真就如他本人所说,偶尔像只牵不住的狗,稍一放手便会跑得无影无踪。 而后惹来一堆祸事,将自己拖入其中。 ——就像那时被拖进温热潮水里那般。 体温隔着衣料互相交叠,最后两具身体成为一个人。 诸伏景光正打算享受这片刻安宁,突然扶在青年腰上的手一颤,在对方看来时,慢半拍一样想起方才听到的话。 没听错的话,五月朝宫说自己是从下水道回来的? 诸伏景光:“。” “——你给我洗了澡再睡!” * 二十分钟后。 认命地将人赶去浴室,又给那头长发吹干。 终于闲下来的诸伏景光盯着那团将自己裹起来、秒睡的寿司卷,末了还是屈服于心意。 他小心坐到床边,动作尽量放轻,可床上青年依旧在他将自己整个挪到床上时动了动眼睫。 诸伏景光莫名紧张起来,却听那人将声音堵在喉咙里,嘟囔出声: “前辈…我可以上|床,么……” 梦话听在耳里,不像清醒时刻意的调|情,反倒像在撒娇。 猫眼男人一时哑然,旋即好笑地摇了摇头,将下意识蹭过来的脑袋揉了揉,低下头去看那平日绮丽暧昧的眉眼。 似是卸去所有伪装,黑发青年此时此刻毫不设防地舒展身体,头枕在男人的膝盖上。 只是并未陷入深度睡眠,而是隔着一层薄薄眼皮,时不时晃动片刻,看得诸伏景光鬼使神差地将指尖盖了上去。 轻飘飘的一个动作,却将不安一扫而空。 于是再抬手时,便只留下弯起些微弧度的嫣色,倒映在那对湛蓝里,让男人的意识也逐渐放空抽离。 直至十二点的阳光泄进半掩的窗帘,为房间内平添些许暖意。 ——诸伏景光就是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去看躺在腿上的青年,放在床头的手机便振动两下,震得木制矮桌都抖动起来。 诸伏景光一惊,迅速拿起手机,却在看清邮件内容后瞳孔骤缩,一对猫眼受到惊吓般高高挑起—— 【周三晚六点,长野县乐园主题交易会。黑麦和椰奶酒会跟你一起去,带狙!——RUM】 第62章 第 62 章 高明哥:弟啊,你给我甩…… 叮铃—— 玻璃碰撞的响动清脆。 有风携了冷香拐着弯吹到诸伏景光的耳边, 惊起一小片颤栗,让后者恍惚于杯壁上的视线收回。 只是后知后觉,这场假面舞会举办于隐蔽性极强的郊外礼堂, 且在明处并没有窗, 所当然吹不进如此明显的风。 是以男人看向身侧手捧高脚杯的另一人,转头的一瞬与望过来的黑发青年目光相合。 于是后者微笑着将长长黑发拢于背后,朝他凑近了些: “前辈, 你有些走神呢。” 语调温软。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半晌后还是应下了这声嗔怪。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走神, 而且狙击手走神乃是大忌。 可诸伏景光在这次商议过后,并未得到狙击手的任务, 所以他可以尽情在这觥筹交错的礼堂里发呆。 也明白这一点, 五月朝宫纵容地耸了耸肩,将视线眺向远处尚未开启的舞池, 手指却有意无意摩挲上十字星耳坠。 ——他们在等一个机会。 几日前,两人同时收到朗姆的邮件。 内容里指名他们和黑麦来做这次任务, 任务目标则是一位叫作麻生介人的富豪。 他们要在对方口中得到私藏粉末的位置, 再将目标引出礼堂, 让留在不远处天台上的黑麦一击毙命。 至于其他的后续,自然不需要他们操心,朗姆的人会处。 听起来流程简单,可麻生介人为人小心谨慎, 轻易不现于人前,要想将之找到并引出去十分不易。 更何况这处礼堂本就是对方名下财产, 万一打草惊蛇,麻生介人说不定会躲在其中龟缩不出,可他们却不能用琴酒那种嚣张的手段去炸, 毕竟传言中对方就将粉末藏在这座礼堂内。 ——因此,这次任务的关键就落在了五月朝宫身上。 将眸中沉思悉数敛下,五月朝宫又从侍应生那里拿过一杯酒。 不经意扫过的鎏金摇曳生情,勾得年轻侍应生身子一抖,险些将托盘里的酒液倾到下一位宾客的前襟。 而罪魁祸首却没舍得分去半点目光,仅是走回猫眼男人身边,亲昵地蹭到对方面前,用遮盖脸颊大半的蕾丝面具碰了碰那张假面: “那边没有问题,后面我也探查过了,没有发现麻生介人的影子。” 早已习惯了被对方的气息所侵占,诸伏景光仅是抬手将猫又面具扶正,冷静分析道: “我们在礼堂里转了两圈却一无所获,看来目标和你提供的情报一样,喜欢踩着时间到,那他在舞会正式开始前应该不会出现了。” “现在只需等待舞会开场就好。” 他定下结论,目光似不经意扫过那片暴露在外的白皙胸膛,捏着杯脚的手指却有一瞬突兀收紧。 只见湛蓝倒映之下,高挑青年披散着长发,柔软发丝将领口层层叠叠的布料压下半分,扎在其中的宝蓝色绸带蜿蜒着没入衣领,尾端恰好搭在银钉之上。 随脚步晃动,错开的几缕碎发下隐约可见一对鎏金,可往日灿如曜日的眸子此时却尽数收敛,只剩温驯至极的垂眸,将四周空气熏染得暧昧。 五月朝宫正端着刚拿到的酒漫不经心地抿着,不算薄的两片唇压过杯口,仿若涂抹了世间最艳丽的红。 但只有诸伏景光知道,那就是青年原本的唇色。 咕咚—— 喉咙下意识吞咽出声,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男人略显狼狈地移开视线,手却不自觉盖上嘴唇,只觉温泉里燎原的火又弥漫至此。 可他一想到这次朗姆指给五月朝宫的任务,胸口烧灼的情|欲就变作隐隐恼怒。 ——原因无他,只是麻生介人喜欢漂亮的男人。 要足够风情,也足够纯真。 两个似是对立的词语,因此麻生介人手底下的情人换了又换,至今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存在。 但五月朝宫不同。 这就是朗姆让他们这对搭档来做任务的原因。 “所以,其实你和我本质上都是用来凑数的,毕竟椰奶酒的能力组织上下谁不清楚?” 前搭档离开前的话意味深长,而将心中郁气甩开,诸伏景光偏头看向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安心之余却也拿不准这人的态度。 最后还是压低嗓音,问出心中担忧和隐约酸涩: “你…好像并不在意之后会发生的事?” “嗯?” 闻言,仍旧在观察着周围的五月朝宫将注意转移,于暗处挑起的眉梢重新带上锋锐: “当然不在意,毕竟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就能解决的问题。只不过……” 随手放下少了一半的酒,黑发青年牵过男人的手臂,后者也就由着对方在西装外套上留下浅浅褶皱。 于是青年笑意更甚,将自己面朝对方,挪动脚步将鞋尖嵌进男人的双脚之间,胸膛处的皮肤便隔着衣料紧紧相贴: “前辈,你是在吃醋吗?” 诸伏景光:“。” 这台词怎么有点熟悉。 下一秒,牛郎店前的对话便穿透回忆的大门直达眼前。 让男人沉默一瞬,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太放纵五月朝宫了。 而见男人沉下脸色,自进入礼堂便乐忠于撩拨全场的家伙终于收敛动作,顶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啊眨: “开玩笑的,不过我这一身可不是给目标看的。” 用小指指节勾住男人的领结,摩挲着上面伪装成领夹的防护咒具,五月朝宫笑得恣意。 在他这里,富豪连一个姓名都没能留下,毕竟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去记不相干的人的名字。 ——毕竟苏格兰就在眼前。 “好不容易参加一场舞会,当然是穿给前辈看。”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搂着男人腰部的手稍稍用力,让身体贴得更紧密。 路过的情侣往这边投来艳羡目光,好像他们眼前的是再恩爱不过的一对。 丝丝冷香隔着面具透过来,再加上胸口接触到的、与柔软布料全然不同的微凉凸|起,惹得诸伏景光瞬间红了耳根。 他急忙掩耳盗铃地抬手,用鬓角的发努力盖住耳上的红,一面咬着牙警告道: “别闹,这是在做任务!” 却在下一刻被牵住了手,有人在他颈边呢喃,话语动人: “没闹。我只是在提醒前辈,别忘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所以前辈也可以尽情地注视我哦~” 他说着,人却往后退了去,可从诸伏景光的角度看,正好能将那漏出衣领的银色一览无余。 环境升温,喉结不自觉滑动。 诸伏景光突然很想顺着对方的意做些什么,可—— “咳。” 天人交战之际,一声轻咳自耳边响起,略有失真的声音颇为无奈: “需要我提醒你们么?现在或许不是亲密的时候。” 天台之上,伴着凛然秋风,赤井秀一叹了口气: “舞会就要开场了。” 赤井秀一总有种预感。 那就是这个组织,迟早会被椰奶酒从恐怖组织变成情|色组织。 而且他现在其实挺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倒不是怕被当作卧底抓起来,而是怕听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这两个人给干掉。 不过椰奶酒好像从来不知道收敛,难不成他喜欢公众play? 并不清楚黑麦威士忌脑补的东西,只是被对方的提醒扯回摇摇欲坠的智。 诸伏景光在青年充满暗示的笑容里一个深呼吸,旋即拉着对方的手走向舞池。 他一边走一边冷硬着声音道: “待会儿收敛点,抓紧完成任务。” 麻生介人格外喜欢以结交舞伴的方式猎|艳,而且钟爱抢走别人的舞伴。 所以这次五月朝宫就得扮演那个被抢走的‘公主’,而猫眼男人则是痛失舞伴的王子。 “剧本好俗,况且我们的关系一看就不是这样。” 被拽着手臂步入舞池,了解今日角色的青年顺从地选了女步,扶上男人肩膀的手却不老实地滑到对方的颈侧,用手背蹭了下还泛着红的耳垂: “要不要换一个?” 他说话时姿态放得很低,脖颈垂下,仅此一瞬,原先平等的地位便骤然割裂。 诸伏景光思索片刻,在音乐响起的瞬间点头答应下来,一双湛蓝于第一个音符跃入舞池时变得傲慢,就连色彩都被压抑得更加深沉。 而被揽着的黑发青年则收敛着眉眼,却在某些节拍上抬起头来,金湖中漾出恰到好处的依恋,自下而上仰望着。 ——活像一条被训好的狗。 看着状似乖顺的青年,诸伏景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组织这次安排的任务还不错。 不过贩卖|粉|末是大忌,无论是组织还是麻生介人,这批粉|末他们谁都得不到。 几天前,他就已经和幼驯染一起做好了布局。 思绪淡去,旋律悠扬。 尽管靠近舞池边缘,但由于黑发青年总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引得无数双眼都盯向这里。 “左边没有。” 撤开差点踩过去的脚步,黑发青年低语。 “右边呢?” 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将身后探究避过。 五月朝宫摇了摇头:“也没有符合情报的人。” “凭欲望也没办法看出来?” 又转过一圈,确定周围没有麻生介人的身影,五月朝宫否定道: “很可惜,欲望只能看出一些情绪和品格,看不出具体这个人是不是喜欢中途截胡美貌男性……真伤脑筋。” 本以为会很快结束的青年轻声抱怨着,就连语调都比平日高了些。 听得诸伏景光想笑,无意间却将目光扫过露|出的细腻脖颈,一时间口干舌燥。 说起来,他还没有向五月朝宫求证过对方究竟是不是魅魔。 ——可当面问这种问题,会不会显得像是骚|扰? 正想着,猫眼男人突然察觉到搭档的舞步停滞一瞬。 他抬眸刚一接触那对鎏金,便听对方轻声道: “你身后七点钟方向,那对情侣中的男性,看上去并不是普通人呢,而且从身量上看和目标相仿。” 不过对方带的舞伴是女性,欲望看起来也很纯粹,似乎可以排除麻生介人的可能? 听到这话,诸伏景光与青年转过位置,不着痕迹地打量片刻后道: “不,也有可能是带着女伴掩人耳目。毕竟对方知道组织会找他的麻烦了,应该会有所提防。” 就是还敢来参加舞会这一点,只能说害怕组织,但并不多。 不过那道身影细看上去,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并非看过资料的那种熟—— “那我去试探一下好了,反正目前看来也就只剩他有问题。” 还未将内心泛起的波澜探明,诸伏景光便听眼前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合情合让他无法拒绝。 于是男人只能抑住突兀涌上的晦涩,颔首应下青年的提议。 乐曲愈发舒缓缱绻。 收起眼底好奇,五月朝宫被男人带着往舞池的另一头靠拢,而那边的一对则心有灵犀般靠近。 随即于变奏之前,裙摆与发尾同时荡起,白与黑顷刻交叠。 只一晃神的功夫,女性的手便被诸伏景光轻轻握住指尖,而五月朝宫的背也由戴着面具的男性礼貌揽住。 ——他对上一双弧度熟悉的猫眼。 可暴|露在银色面具外的并非湛蓝,反而带了些紫,配上火焰一般橙红的欲望,反差感十足。 而那对紫眸则在最后一圈转动中微微睁大,五月朝宫朝胸前垂眸一瞥,很快就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表情。 有趣,还挺纯情。 不到半分钟便猜出这位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只是想来附近也没有其他目标。 黑发青年索性于一曲终了时佯作不安地侧身望去,在得到猫眼男人的首肯后,又看向眼前交换过的舞伴。 他将一对鎏金弯起,在略显惊讶的目光中捉住对方的手,行了个不那么正式的吻手礼,笑容中满是好奇: “这位先生,要再跳一支舞么?” 第63章 第 63 章 “……所以你过来是?”…… 诸伏高明, 35岁,长野县搜查一课刑警。 目前正在假面舞会上被一名成年男性邀请跳下一支舞。 ——实属从未料想之局面。 原本缉拿毒|贩并非搜查一课的差事。 但因为麻生介人的把柄始终没有被抓住,缺少关键性证据将人抓捕归案等种种原因, 刚调回长野县警署的诸伏高明便在上级的安排下, 与同事上原由衣搭档,潜入了麻生介人举办的乐园主题交易会。 说是交易会,本质上也不过是为名流企业家等群体提供的社交平台, 最起码明面上并没有某些奇怪的交易。 因此这次行动关键还在于麻生介人本身,以及这处传闻中麻生介人藏匿粉末的礼堂。 只可惜, 他和上原由衣在舞会开场前,并未搜寻到麻生介人的影子, 所当然也没能找到粉末。 不过从过往资料可以得出此人对于男性的偏爱, 再结合这位富豪对别人舞伴的占有欲,诸伏高明便打算在舞会开场后进行观察。 ——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什么。 裙摆纷飞之间, 另一处角落里,都是男子的舞会搭档并不多见。 其中一个男人戴着猫又面具, 锐利的眼尾上挑, 浑身上下透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傲慢, 看向舞伴的眼神并非注视着一个人,倒像在居高临下地施舍。 而另一位眸中的爱意却毫不作伪。 即便身量相仿,垂眸间也将自己放得极为谦卑,仿佛面前的男人便是整个全世界。 十分古怪。 将黑发青年的姿态看在眼里, 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使了个眼色,便往那边靠近。 出乎意料的是, 那个男人竟然默许了他们的接近,甚至中途毫不在意地交换了舞伴。 就像随手送出一只宠物一样。 ……不,应该说是自信宠物会自己跑回来, 么。 在心中对这一无礼称呼说了句抱歉,诸伏高明借着舞曲结束的空档,仔细观察起面前朝自己俯身的青年。 他的手正被对方的唇瓣抵着,比寻常人更浓丽的唇色印在皮肤上,灯光映衬下,就连胸口别着的红玫瑰也黯然失色。 手背上传来的触感则更加柔软,搭配青年含着湿意的金眸,流光闪过,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竟觉自己摸到了跌跌撞撞跑来蹭人的小狗。 然而小狗的胸前却打着主人的烙印,就连颈间露出的大片白皙上也有指腹碾过的痕迹,占有意味明显。 让人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另一种近乎越轨的快|感悄然升起。 这可真是…… 沉默数秒,将那期待又有些瑟缩的眼神记在心里,诸伏高明最终还是在下一首舞曲响起的刹那点头应下。 回应换来骤然荡开的惊喜,黑发青年露在外面的唇微微勾起,末了却在悄悄一瞥中收回几分,只剩下内敛的答谢: “非常感谢您。” 说罢,他将温软的身子再度凑上来。 热切而直白,让男人扶在对方背上的指节不自觉痉挛一下,却被音乐掩盖不见,只余深思。 看来青年的行为都受到了那个男人的默许,那么将这名青年送到他这里来,又是怀揣着怎样的用意呢? 而且那个人,为何会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思及此,诸伏高明一边揽着青年的腰背,一边借着舞步不着痕迹地问道: “方才与你一起的,是恋人么?” 没想到对方第一件事竟是问这个,五月朝宫面具下的脸浮出几分讶然,旋即佯作羞怯地偏过头: “还不算恋人,他是我的……” 又往那边扫了一眼,顺利对上那双湛蓝,黑发青年与男人交握的手紧了紧,嗓音轻柔: “嗯…应该说是主人吧。” 诸伏高明的呼吸错了半拍:“……所以你过来是?” “是主人的任务。” 五月朝宫毫不迟疑地答道。 诸伏高明:“……” 年轻人的娱乐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么? 深深看了一眼隔壁还在与自己同事跳舞的男人,不知为何,诸伏高明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连带着看眼前的青年都没了方才的无措。 然而就在他打算借此机会,与这名青年再交流一番时—— 灯灭了。 目之所及一片昏黑。 抽气声与议论声此起彼伏。 本就是夜晚,并无窗户的礼堂甚至连月光都无法洒进,一旦失去了照明,就彻彻底底沦落黑暗。 而在这黑暗中,喧闹着的人群攒动,跌跌撞撞往各方逃离。 诸伏高明下意识想捏紧青年的手,下一秒,却听一道刺耳尖叫划破空气。 “死人啦——!!” “是、是…这是麻生先生!” ——麻生?是麻生介人? 嗅到一丝不寻常,诸伏高明迅速拉着人往后退至墙根。 如他所想,本就焦躁的人群在反应过来后,顿时乱成一锅粥,横冲直撞着想要离开这里。 而就在这位刑警开始思考,要不要揭开身份安抚人群时,掌心温热却忽然抽离。 猝不及防失去的温度让男人睁大了一对凤眼,尚未适应黑暗的眸子朝身后探去—— 却只看到水墨般晕散在黑暗里的身影。 * “死者麻生介人,现年39岁,也是这次乐园主题交易会的发起者。” “死因初步判定是心脏病发作,具体情况还要等法医来……大概就是这么多。” 郊区出警效率总是比较慢,当警车赶到时,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看着9.9成新、明显刚毕业警察做着汇报,末了朝戴着手套再次蹲下检查尸体的眼熟刑警行礼,人群里,诸伏高明上挑的眉梢都带了些许凝重。 来的人里有自己的好友大和敢助暂且不提,对方在看到自己和上原由衣时便已经接下提示,不会泄露这次行动。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瞳孔放大、嘴唇紫绀、面色苍白,确实符合心脏病发作的特征。 ——但,真的是心脏病么? “我觉得不会,最起码麻生介人不会。” 低沉嗓音连同风声一齐自耳麦传出。 站在角落里,诸伏景光静静凝望着远处的那一幕,眉目间透着冰寒。 他用指尖在耳机上敲出有规律的音节,动作却略有些焦急: [怎么说?] 天台上,赤井秀一用准镜瞄了眼礼堂后门,哼笑一声: “只是一个猜测,苏格兰。” “椰奶酒给我们的情报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麻生介人的身体很健康。虽然不排除猝死的可能,但他的家族没有心脏病史,而且他也会定期进行体检。” “况且你也说过,管事来得太快了,几乎是在来电后便立刻开始组织安抚人群。并且无论是解释损坏的由还是修复电闸的速度,都仿佛经过千百次排练,这么一看不觉得太巧了么?” ——巧得诡谲,甚至找好了替死的羔羊。 警笛声将周围气氛渲染得极为严肃。 赤井秀一放下狙击枪,站起身朝着远处被映红的天际看去,过了一会儿,耳麦里传来规律的敲击: [所以,这场戏码是麻生介人主动设计的,他想要让‘自己’死去,好让生前的仇怨都被抹消。] “是。我猜死去的应该只是和麻生介人长得很像的人,或者是做了整容。如果是易容的话,不可能就那么躺在那里骗过警方。” 他顿了顿,笑道: “说起来,椰奶酒不是去追查真正的麻生介人了么?不必担忧,他的手段你也清楚,我要回到工位上准备一下了。” 以略带调侃的话结束了对谈,针织帽男人便继续蹲下身守着礼堂后门的动静。 徒留诸伏景光一个人盯着警察忙碌的身影,暗自磨牙。 不必担忧? 不,黑麦根本不清楚,五月朝宫在耳机里敲下‘放心’几个字,只会让自己更不放心。 这跟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之后,蹲在门口给回家的主人报备一声‘汪!’的哈士奇有什么区别! 将杂乱思绪抛到脑后,猫眼男人扶正混乱中有些歪掉的假面,正打算找机会离开。 毕竟虽说警方尚未让他们这些宾客摘下面具,但一旦发现死者的死因另有蹊跷,或是出现其他特殊情况,摘下假面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对于他目前的身份来说,无论是混入舞会之人,还是组织成员,哪一个都不能在警方面前暴露。 放轻脚步缓缓后退,眼看离通往走廊的门还有几步远,下一秒,诸伏景光便听身后低沉嗓音传来: “这位先生,请留步。” “……”糟了。 于心中喟叹一句,诸伏景光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和自己相似的眸。 “请问此前与你一起的舞伴,去了哪里?” * 密室。 香味四溢。 并非礼堂内的各式香水味,烘烤面包和奶油的香气放肆飘散,充满这间被改造成用餐厅的密室,让空气都变得香甜。 然而此刻,或跪或站的人神情空洞,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却无一人抬手擦去。 站在最中间的服务生见了这一幕,表情更加恐慌,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就连呼吸中的甜蜜都变作了痛苦。 而恐惧源头便是坐在长桌上的青年。 黑发顺从地披散于背后,蓝色发带一路蜿蜒,终点则是敞开的胸口。 反复把玩着手中餐刀,五月朝宫似笑非笑地扫过面前的十几人,最后一对鎏金锁定唯一还清醒的服务生,针芒般竖直的瞳仁让后者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对这位将自己‘迷晕’绑来的男性,黑发青年并未有什么抱怨,反而语气和善,弯起眉眼轻声问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 服务生颤颤巍巍回答:“……是,晚宴开始?” “不对,上一句。” “…我,我提议干掉和您一起的那位——噫?!” 上一秒还在指间打转的餐刀突兀刺在服务生的脸侧,深深凿进墙里。 后者惊叫一声便使劲捂住了嘴巴,任由发丝被削落几根也没敢再发出声音。 而见他如此,五月朝宫嗤笑一声,表情不复平静,一对金湖更是几乎凝结成冰: “我还以为你们的承受能力有多厉害,不仅在暗处举办人体盛宴、私藏粉末,还想杀人。” “没想到只是这样就吓破了胆。” 说着,他又拿了一柄餐刀,漫不经心打量起刀身上反射的灿金,轻笑道: “不过你们的花样倒是很多,多少给了我一些启发。但介于这里是麻生介人准备的地方,难保不会有什么糟粕事,我可不会随随便便拿来给前辈用。” 略有些可惜地扫了眼身后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黑发青年灵巧地跳下桌。 将拿回的耳机重新接通,点了点暗号后道: “前辈,问出麻生介人的位置了,他目前就在大厅。我这就告诉你他的面具款式,你——” “……前辈?” 并未得到回应,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喧闹杂音,五月朝宫微微蹙眉。 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另一头却忽然安静,接着便听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绿川先生在和谁说话?” 五月朝宫听了出来,那是与自己跳舞的那个男人。 而沉默片刻,猫眼男人的声音紧随其后,礼貌却高高在上,隐隐又透着绝望地回道: “没什么——” “只是一条不着家的狗。” 第64章 第 64 章 “我是说你洗的那条狗,…… 被交换舞伴的另一方叫住, 诸伏景光毫不意外。 身穿蓝色西装的男人气质优雅,脊背挺直,乍看上去约莫比自己大了几岁。 佩戴的面具是简约的银, 而唯一露出的双眼则与自己弧度相同, 仔细一瞧却更细长些,眸色也是深邃的蓝紫调。 ——很眼熟。 面对这种堪称纠缠不休的家伙,以自己高傲的训|狗人人设来说, 本应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交流,离开此地继续任务。 但随着话题深入, 诸伏景光却对此人愈发觉得熟悉,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更别提切断话题了。 这太奇怪了。 尽管并非见不得人的交易会, 但麻生介人邀请的都是名流和企业家。 他自认从未结交过这样的人,而唯一有几率在长野碰到的长兄…… 不, 即便是缉|毒也轮不到搜查一课,更何况与自己怀揣着同样的目的, 潜入舞会寻找麻生介人了。 他的兄长诸伏高明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这份亲近感究竟从何而来? 思考未果, 早已停止变幻的灯光下, 猫眼男人将眉头微微拧起。 而见对方如此,诸伏高明便以为这位礼貌但藏着几分傲慢的男人不愿再谈下去,可心中的声音却督促他一定要追查清楚。 他总有预感,一旦放眼前的人离开, 短时间内便再难解开谜题。 各怀心思之下,仅有诸伏景光能够听见的电流声响起, 并不大,却将耳朵刺得些许麻痒。 诸伏景光屏气凝神,便听失联了好一阵的家伙轻声道: “前辈, 问出麻生介人的位置了,他目前就在大厅。我这就告诉你他的面具款式,你——” 阴影突兀靠近,心神被耳机牵动大半的男人却没能第一时间反应。 于是杂音遗漏,诸伏高明将那一声‘前辈’听得清楚,他扫向男人那对湛蓝的眸,在从中顺利捕捉到了一丝愕然后,友好地笑了笑: “绿川先生在和谁说话?” 诸伏景光在心里深吸一口气。 ——五月朝宫,你怎么就会挑这种时候出现啊! 佯作沉吟地抬手于面具的一侧摸了摸,诸伏景光心里简直叫苦不迭。 他现在仿佛被劈成了两半,智告诉他应该严格遵循人设来演,但潜意识却在疯狂摇头三连,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做出任何败坏风评的行为。 可仅从只言片语便能发现,眼前人绝对精明。 若是不维持方才的人设,恐怕会被对方看出端倪。 想到这里,猫眼男人极快地抿了下嘴唇,在那双深紫色的注视下挤出一声冷笑: “没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盯向对方胸口的玫瑰半晌,用自己藏匿着阴郁的湛蓝与那双紫交汇,礼貌中带着上位者特有的轻蔑和不在意,仿若在谈论什么玩具: “只是一条不着家的狗。” 随时可以抛弃般随性,却意外从眼底探得几分担忧。 诸伏高明有些意外地挑高眉梢,发现这位戴着猫又面具的男人并非如他表现的那样傲慢,最起码对方是有真心…… “叮铃。” 邮件提示音将心中呢喃打断。 湛蓝猫眼登时一亮,心说终于可以找借口逃离这里,诸伏景光立刻朝着男人颔首,礼貌而疏离地道: “家里的狗在催我过去…请恕我先失陪了。” ——zero,救人于水火!? 而尽管并不解这种狗来狗去的play,但见对方恨不得立刻奔到‘家犬’身边的架势,诸伏高明表示尊重且祝福: “请。” 目送那道熟悉的背影离开,诸伏高明便收敛心思去和上原由衣汇合。 不曾想刚一见到人,便被同事拉到一旁小声道: “刚刚阿敢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似乎在找什么人。” 找人? 下意识扬眉,还没等厘清思路,余下话语便被手机铃声和远处走来的人同时打断: “喂,你们两个,跟我来。” ——休息室内。 “我说高明,这次你总该信了吧!” 挂断电话,将摘下的面具拿在手中端详片刻,诸伏高明喟叹出声: “当真是突然阿。” 突然终止的任务,突然出现的合作对象,这一切都昭示着这次行动的不凡。 “不过既然公安只是提出和我们合作,那么明面上还是由我们来主持大局的。” 上原由衣接道。 摩挲着面具,不知为何,诸伏高明又想起了方才离开找狗的男人,以及对方口中的‘狗’,心中疑惑更深。 若说公安投麻生介人所好,找出两名警察演了这场戏来钓鱼也很正常,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两个男人看上去并不像公安的人。 最起码这种奇怪的剧本,日本公安应该想不出来。 况且即使其中一方表现得十分傲慢,但那个男人眼里的感情却不容作假。 他们彼此都有着超乎同事关系的情感。 这才是诸伏高明接到消息后,更加困惑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 那双眼睛,很像他的弟弟。 从警校毕业后就音讯全无的弟弟景光,最后留给他的,也不过寥寥数语。 诸伏高明猜测对方应当是被调去执行秘密任务,例如卧底。 而如果方才的男人真的是景光…… 卧底需要如此代入角色,那这个组织未免过于恐怖了。 想到这里,原本的猜想已经确定了八分。 诸伏高明攥着面具的手紧了紧,很想去将这些年的疑惑问清,可他也知道,贸然打扰一定会为对方带去麻烦。 不过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预感在大和敢助说出‘死去的人可能不是麻生介人,在死者脸上发现了大量整容痕迹’时到达了巅峰—— “记得方才在礼堂里,我曾瞥见一个可疑的人离开了礼堂。” 思索片刻,诸伏高明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大和敢助扫了他一眼,拍板决定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找,正好也能让那些公安借机行动!” * 另一边。 在对方的注视下仓皇逃离后,诸伏景光便将手机拿出来,点开邮件: 【布置完毕。】 没有任何落款,但诸伏景光明白,这是等候在外的安室透所发。 这次行动,需要指挥公安的安室透不能在明面上参与,否则会落下话柄。 况且还有一个碍事的黑麦在,为了不暴露身份,安室透索性便留在了外面远程操作。 而听到方才猫眼男人说的话,耳麦另一头的五月朝宫先是一愣,而后痴痴笑起来,以指尖拨开垂落的发尾: “麻生介人的面具是最普通的白板,不过他在面具的侧边涂上了黑色颜料,所以找起来也很方便。” “但你可要快点找到他啊,前辈。” 扶着额头佯作头疼,诸伏景光正用余光搜寻对应特征的人,闻言脚步一滞,有些紧张地问: “你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么?” “嗯?没有哦。” 本就温驯的嗓音更加轻柔,细听还掺了一丝可怜: “只是早点把人带过来,前辈才能早点见到你的狗啊~” 诸伏景光:“。” 他这下真要头疼了,五月朝宫——这人一天不调|情会死吗! ……慢着,如果是魅魔,还真有可能? 听说魅魔的食物只有,那么如果长时间不进食,会不会真的死掉? 想到这里,猫眼男人不免担忧起来。 心说想知道这种幻想生物的特征和弱点,只查ACG资料果然完全不行,还是要找专业的情报。 那么论上,咒术界应该也了解魅魔吧? 不如等任务结束后和情报商问问好了。 趁另一头沉默下去,诸伏景光一边找人,一边任由思绪发散,却听手机再次震动一下: 【不过幸好,这次长野县也在做缉|毒搜查,公安这边就和长野县县警进行了合作,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借着长野县的名义突入了。】 【……和长野县合作?】 本该是件好事,可诸伏景光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里咯噔一声,安室透却对幼驯染此刻隐隐裂开的表情一无所知: 【对。但为了不让组织起疑心,麻生介人必须死,让椰奶酒把他引到黑麦那边吧,按你们的原计划进行。以黑麦的枪声为信号,接下来就交由公安处,你们撤退快一点。】 敲完一段字,安室透又想起那含狗量过多的对话,一条带着许多省略号的邮件接着发了过去: 【说起来,那个狗…嗯,之前就想问了…你们现在的关系……?】 诸伏景光:“……” ——不zero,你听我解释啊! 接收到内容为‘这只是自己迎合椰奶酒的一种策略’的邮件,安室透嘴角一抽。 公安在来之前就破译了这个联络频道进行监听,但幸好目前进行监听的只有他一个,不然自家幼驯染的名声就要山体滑坡了。 不过…… 【hiro,你真的没动心吗?】 “……” 放下手机,诸伏景光没有再回复。 他只是沉默着,用那对湛蓝仰望礼堂穹顶,试图于暖光灯下捕捉尘粒的碎片,却从水晶吊灯折射的光线里窥探到一片灿金。 一时间心声叫嚣,四下皆静。 真的没动心么?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暧昧的、温存的、极端的、隐忍的。 好似一面面瑰色的玻璃繁复拼凑。 相逢的第一眼,五月朝宫便将他的所有悉数呈现,最后却统统汇集成沾满水汽、带着温热爱意注视着自己的鎏金。 诸伏景光肯定,没有人不会被这样的眼神打动。 就算是卧底警察也不例外。 所以—— 【我会向上级申请将五月列为污点证人,zero。】 而后一点一点教导他,关心他,控制他,乃至——。 白底黑字,透出的坚定却分毫不差。 将邮件删掉,金发青年将嘴唇抿得泛白,这才在下属不解的目光下叹了口气。 果然啊,hiro他还是心软了。 他就说这个honey trap不行!完全不行! 不仅陷阱被拆了,就连蜂蜜也被人连盆端走了! ——五月朝宫,把他的幼驯染吐出来啊!!! 可不论内心如何咆哮,降谷零打字时还是没有泄露半分情绪。 只是在交代完公安的安排以及注意事项后,在末尾捎带了一句略有亿点个人恩怨的话: 【不过椰奶酒的占有欲太强了,hiro。其他的之后再说,但如果他对‘狗’这个身份很满意的话……实在不行你就把家里的狗送到我这里来吧,权当作给哈罗找个玩伴。】 诸伏景光:【……?】 生怕诸伏景光误会后面的狗指得是五月朝宫,安室透还贴心地补充道: 【我说的是有一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时,你洗的那条狗,不是五月朝宫。对了,hiro你家的狗是什么品种的?】 第65章 二合一3000营养液加更 你这个用餐…… 麻生介人正往‘用餐厅’走去。 白板面具毫无特色, 看起来随时都能泯然众人,只是在侧面用涂料抹黑,这才让偏爱与众不同的男人心情愉悦几分。 当然, 一想到‘用餐厅’里正等待他的美味, 麻生介人的脚步更轻快了。 黑发柔顺,金眸水雾氤氲。 一眼锁定的青年低垂下脖颈,似是羞怯, 前襟敞开的弧度却热烈大胆。 甚至还有两粒银色于嫣红之上含苞待放,宝蓝色绸带的尾端将那点红艳半遮半掩, 直接让观看礼堂监控的麻生介人站了起来! 他立即吩咐手底下的人,将这难得一见的食材‘请’到‘用餐厅’。 甚至驱散了原本宴请的宾客, 不惜背负不讲信用的骂名。 毕竟这可是他从未见过的、最符合他美学的珍馐! 他绝对不会将之让给其他人品尝! 但一想到那个在舞会上强硬揽着青年的猫又面具男, 麻生介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就能拥有如此美丽的存在?他们之间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不,没人能忍得住将对方冷落一夜, 那想必自己的美味已经遭到玷污了! ——这怎么行!! 脑补了十万字缠|绵一夜,麻生介人咬牙切齿, 将手里的监控室钥匙丢给手下人, 阴沉着脸吩咐道: “计划完成后, 将那个男人带到偏僻的地方处掉。” 他事先查过这两个人所在的企业,似乎和那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搞不好那个男人就是组织派来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拐过长廊, 戴面具的男人佯作无事地继续前行。 找借口避过幼驯染的一起遛狗邀请,诸伏景光小心跟上对方, 时不时隐在拐角处,耳麦里五月朝宫继续提醒: “这里的服务生和下属都不清楚粉末藏匿的地方,看来只能问麻生介人了。前辈, 你不用试着搞定对方,直接打晕了带来我这边就好。” 问过最后一人却也一无所获,黑发青年索性将之深度催眠后丢到一边,鞋跟踩在唯一清醒的侍应生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脚,一边轻声道: “右侧长廊最尽头的房间,那里有一间密室通往下方,我会在楼下接应你。” 右边么……可这里是礼堂左侧的长廊,看来麻生介人还想做些别的事了。 在耳机上敲了敲表示明白,猫眼男人便开始缩短距离,心里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关键。 就比如前面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以麻生介人的警惕性来说,不应如此。 但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是以诸伏景光找准机会立刻上前,手中枪|托直接敲上对方的后颈! 骨头与金属相撞发出“砰”得一声,前面的人应声栽倒。 诸伏景光一把将人接住,却听身后突然传来抚掌声! ——糟了! 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男人立即转身,一对猫眼凛冽非常。 可在手里的枪尚未瞄准时,对面的枪口已经先一步对准了他的额头: “喂,把枪给我。” 笑声里都透着恶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被四名黑衣人簇拥着的男人同样戴了白板面具,就连体型都和诸伏景光方才打晕的人如出一辙。 他一抬下巴示意手下去拿枪,身后的黑衣人便走上前去,将诸伏景光递上的枪拿起,又往后撤开安全距离。 “……麻生介人?” 暗道一声不妙,猫眼男人咬紧后槽牙问道。 见他如此警惕,麻生介人咧了咧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不错。晚上好,这位对‘我’似乎有些意见的先生,还是说应该叫你——那个组织派来的人?” 将眼前人更加凝重的表情看在眼里,麻生介人笑得愈发开心了: “你们总自认高人一等,是笃定我会在人群里欣赏我安排的退场仪式?哈!” “真可惜,我很快就能摆脱你们了……说起来,原本我是想直接派人杀掉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嗤笑一声,脚下来回踱步,枪口却稳稳对准猫眼男人的头,棕黑色的眼里满是恶意: “让我猜猜,你不会还是代号成员吧?你们这种家伙竟然会带情人来做任务,可真自信啊,看上去你对那个小情人应该挺在意的?” “前辈,别听他的话。” 闻言,另一边的黑发青年骤然沉下脸色,手抚上耳麦轻声提醒。 知道五月朝宫没事,可在听到麻生介人的话后,诸伏景光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怒火,握|枪的手攥得发麻,青筋暴起。 他勉力压下这牵动心神的情绪,却并未完全听从五月朝宫的劝告,而是看向那张白板面具,声音极为冷硬: “你想做什么?” 麻生介人摊开一只手,夸张的神情下满是炫耀之意: “做什么?人体盛宴听过吧,当然是在他身上摆满佳肴,等到酒足饭饱再去品尝——” “苏格兰!” 骤然拔高的音量刺得诸伏景光回过神,注意力重新聚焦于耳机里的声音,一对湛蓝快速眨了两下。 听着麻生介人喋喋不休的垃圾话,五月朝宫深吸一口气劝道: “苏格兰,不要多想。既然他的目的是我,那就必然会来到我目前在的这间餐厅,按照计划跟他一起过来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末了他再度放缓声音: “已经四十分十三秒了,前辈,我很想你。” 泄出耳机的细语情意缠绵,直白热烈。 男人一时无言。 他当然知道麻生介人会去到那边,也清楚五月朝宫完好无损,但—— 五月朝宫总是这样。 那家伙总是自作主张地去做些危险的事。 被人带到所谓的餐厅里是这样,引诱任务目标到狙击位,结果被溅了满脸血时还是如此。 ——他似乎永远都学不会看重自己的生命。 诸伏景光恼怒的是这一点。 而见男人沉默,麻生介人以为对方放弃了抵抗,笑意更加张狂。 他当然看到了男人的耳机,也知道这人外面说不定还有帮手,就比如…将自己引出去再杀死的狙击手? 但,那又如何? 这处礼堂设有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只有自己和当初的建筑工人知晓。 可那些工人早已没了泄露秘密的可能,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待到守在外面的组织成员混进来时,自己早就抽身了! 不过,储存在密室里的粉末确实是个问题,他暂时没什么好去处放置它们。 长野县那些警察最近查粉末查得紧,进行大批量转移难保不会被条子发现端倪……算了,管他呢! 想到‘用餐厅’里那对被水汽填满的鎏金,麻生介人便迫不及待想去到密室,好好品味一番,一时间没了旁的心思。 况且他自信外面的人就算来了也没办法找到密室,那何不用完‘这一餐’再离开? 想到这里,戴着白板面具的人将枪|口往上抬了抬,笑着道: “来吧,跟我走。” 他已经等不及看到对方无能为力的模样了! * 长廊之内,灯火摇曳。 厚重地毯将脚步声阻绝,长廊于折射的镜中来回复旋,好似看不到尽头。 穿过又一道门,耳机里的声音归于沉寂,被黑衣人挟制在中间的诸伏景光眉头愈发紧锁。 ——这不是五月朝宫说的路。 走在前面的男人好整以暇,似乎笃定组织拿他没办法,而从这一路上见识到的机关来看,确实如此。 诸伏景光肯定,就算此刻黑麦从天台赶来这里,也没办法完美破解那些机关。 可想而知,麻生介人设计这座礼堂时花费了多少心思。 以作恶为动力的心思,实在令人厌恶。 “站在这里。”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便停下脚步,紧接着猫眼男人就见又一机关开启。 不远处的墙壁开始一点点挪动,直至露出幽深晦暗的台阶,一路通往地下,麻生介人这才转头看向他,语气意味深长: “进去吧,这位先生。” “……” 顺着对方的意先一步走下去,越往下,诸伏景光越是心惊。 逐渐宽敞的空间灯火通明,奢靡装潢延续了上层礼堂的风格,家具无一不精,从摆放上看…会客厅? 为什么要在地下放会客厅? 大脑给出精确的判断,可疑惑却更加深沉。 就在此时,身后人恰到好处地解释道: “原本这里应该有客人在的,不过为了独自品尝你那位小情人,我可是特意遣散了他们,这对他来说算是相当大的荣誉了吧。” 下到最底部,看着男人转过身望向自己的冰冷眼神,麻生介人更加放肆地笑起来: “别这么看我,你似乎事先知道用餐厅在右边?那可真不巧,你知道的情报还不是全部。密室都是互相连通的,这处礼堂早就被我改造成了一座迷宫,很多路就连服务生都不清楚。” 说罢,他按动通往‘用餐厅’的机关,笑意更甚: “不过接下来去的地方倒是有备餐员在,到时候你也可以看看你的……?!” 余下话语被卡在喉咙里,麻生介人看着‘用餐厅’里的画面,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只见开启的大门后面,十余人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唯独黑发青年坐在长桌边笑得恣意,而他手边则是颤颤巍巍的服务生—— “Surprise~!” 甜蜜嗓音回荡在四周,惹得男人心神一荡,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被瞄准的麻生介人却毫无知觉。 而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旁边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便立刻上前一步,一枪打飞疾射而来的餐刀,却在下一秒眼神空洞地轰然倒地! 咂了下舌,五月朝宫将能力收回,扬声喊道: “前辈!” 麻生介人浑身一颤。 前辈? 不,怎么可能,他身后明明还有保镖在钳制那个——?! 意识到了什么,麻生介人猛地回头看向猫眼男人。 却发现那对曾席卷着风暴的湛蓝此刻一片平静,哪里还有什么愤怒和隐忍! 这种配合,这种默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恶,他被这两个家伙合起伙来骗了! 恨不得在猫眼男人身上撕下一块肉,麻生介人借着保镖的遮挡,步子急急向后退去,打算把保镖留在后面。 也知道刚刚冲在前面的保镖倒下得蹊跷,故而麻生介人没敢再看那个青年,虽然美色当前,但还是命更重要! 该死的,他果然不该认为组织派来的人会是省油的灯! 心想只要离开这里,那么自己总会有办法逃到外界。 可就在麻生介人骂骂咧咧往门那边跑时,只听身后传来拳拳到肉的声响,紧接着一只手牢牢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骨头传来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麻生介人疼得闷哼一声,惊悚地往后一看—— “你刚刚说过,要做什么来着?” 戴着猫又面具的男人目光如刀,一字一顿,在他身后则是两名倒在地上痛苦打滚的保镖,余下一名已然昏厥。 狙击手用了几乎十成十的力道,下手狠厉地将掌下的肩骨错位,麻生介人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呃啊——!” 思维混乱之际,他夹着恨意瞪向猫眼男人,却只得到居高临下的注视: “失礼了。” “如果你说不出私藏粉末的具体位置,我想你应该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间密室了……这位麻生介人先生。” 他说话十分礼貌,甚至用了敬语,可语调却极为阴阳怪气。 知道苏格兰心里憋着气,五月朝宫并未再用声音控制麻生介人。 只是悠哉地支着下巴,看着猫眼男人将那曾经大放厥词的家伙按倒在地,用缴来的枪抵在对方额头上。 ——角色正式交换。 一直相当自信的人如梦初醒,一改方才的傲慢,颤颤巍巍道: “我说,我说!在、在我的卧室,那里有一个密道……不过得穿过呃,用餐厅。” 哆哆嗦嗦把话说完,麻生介人此刻分外狼狈。 白板面具早就不知甩到了哪里,鼻涕眼泪更是糊了一脸,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 见此,五月朝宫从桌子旁站直身体,将同样抖成筛子的服务生催眠洗掉记忆。 随后缓步走到猫眼男人身边,俯下身去看这位坏事做尽的富豪,一对金湖里蓄了几分好奇: “看来没有我出手的机会了,真是可惜。不过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们这种胆量到底为了什么,才会做下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呢?” 他并未索要回答,而是在麻生介人躲闪的眼神下重新直起身,低声嗤笑: “人类的欲望可真是潜力无限啊。” 听到欲望这个词,诸伏景光持|枪的手反射性指尖一动。 旋即敛下眸中思索,将手底下男人的手臂折过,在又一声尖叫里语气冰冷地道: “那就现在起来带路,别耍花招。” * 狩猎者变成猎物,麻生介人在枪管的威逼下充当向导,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脚步向前。 而正式走进所谓的用餐厅,诸伏景光扫过那些摆放在餐桌上的珍馐美酒,却并未有多少抵触。 反而思绪飘忽,想起曾于梦中窥探到的画面,配上空气里溢散的甘甜与冷香,一时间只觉面颊发热,一对湛蓝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瞥去,却恰好撞上那抹灿金: “想我了吗,前——辈?” 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看向对方,五月朝宫抻长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刻意,语调却比糖霜更加甜蜜: “还是说,苏格兰前辈在考虑其他的事,比如任务完成后我们用一下这个?” 他说着用指尖指向最中间的餐盘,暗示之意明显,听得诸伏景光登时撇过脸,冷声道: “正经点。” ——谁会在这里用这种东西啊! 在心中呐喊着驳回了搭档的申请,诸伏景光看着前面带路的身影,微微拧起眉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说是用藏匿的粉末换麻生介人一命,可在得到粉末后,麻生介人就不再具有存在的价值,自然也就不需要留他了。 但此时此刻,前面的人虽然步调缓慢,却似乎并未搞什么小动作,这按诸伏景光的经验来看简直不可思议。 抱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观念,猫眼男人暗自提高了警惕,在麻生介人停下脚步的同时,立刻用枪顶了下对方的后脑勺: “为什么不走?” 他怀疑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人,手里的枪紧了紧,便听麻生介人突然笑起来: “因为到了啊!” 最后一个字尚未消失在空气里,诸伏景光便觉眼前一道黑影晃过,接着警报声响彻大脑! “——砰!” 一声枪响。 变故突如其来,反应及时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射出子弹,打中了朝前方扑过去的麻生介人的左手。 可对方却扭曲着脸,用手肘击倒了摆在柜子上的装饰花瓶,顷刻间雾气四散,整个房间都被带着特殊甜味的气体笼罩! …这种感觉,是毒气?! “前辈,掩住口鼻!” 烟雾弥漫的刹那,落后一步的黑发青年立即冲上前去。 五月朝宫一个闪身来到猫眼男人面前,将对方带离烟雾中心,可男人到底还是吸入了一些烟气。 “咳咳,咳……!” 止不住地咳嗽着,诸伏景光只觉头脑一阵发热,连同视野都开始飘忽。 他勉强抬手按在青年托住自己的手臂上,咬牙道: “解毒剂…既然麻生介人敢在自己也在的情况下用这个,那就一定有解毒剂…!” 看这个感觉,如果不找出解毒剂,今天他们两个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细密的烟雾还在不停扩散,见猫眼男人愈发虚弱,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五月朝宫暗骂自己的大意,随后将猫眼男人扶到一边坐好,顾不得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就打算催眠麻生介人,却见捂着手臂倒在地上的男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解毒剂?这可不是什么毒药啊!” 刻意避开黑发青年的双眼,警惕性颇高的男人挣扎着站起身,在触碰到伤口时有一瞬面部狰狞,却还是狂热笑道: “这算是…用来给猎物增加风味的小玩意。不过我安装的都是烈性药剂,只需吸入一丁点就可以身体发软,没办法动作分毫,最后任人玩|弄。” “不过。” 深深喘了口粗气,麻生介人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挪动鞋跟,一边继续道: “所谓的解药也是有的,只不过需要提前服用罢了。至于事后的解药,想要的话就来拿……唔!” 话尾被突兀截住,紧接着身体骤然失去平衡,麻生介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即将踩上机关的脚也被大力踢开,肩膀被重压,疼得他五官都皱在一起,麻生介人带着满心慌乱去找将他变得如此狼狈的源头,却没想到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竖直的瞳仁犹如冷血动物,暴戾正于那对鎏金中缓慢凝聚。 印象里,温驯又不失风情的青年此刻正踩着他的左肩。 绮丽眉眼居高临下,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看着自己,嫣色的唇却勾起一抹浅笑: “原来如此,那你说的粉末放置地点是真的对吧?因为你断定我们会栽在这里,所以即使告知真相也无所谓。” “对……不对,等一下!” 思维乱得像一锅粥,麻生介人看着突然表情平和了的黑发青年,眉头蹙起,迟疑道: “你,你不担心?等等…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他明明用了最烈的药,怎么眼前的人看起来毫无反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那边男人的情况,他的药不可能是假的啊! 在男人怀疑人生时,黑发青年突然哼笑一声,撤开了脚。 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可麻生介人的求生欲暴起,让他此刻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踉跄着起身,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尾巴。 大约拇指粗细,黑色的、顶端是桃心形状的尾巴。 完全不科学的存在正缓慢将衣摆挑起,最后乖顺地缠绕上黑发青年递出去的指尖。 ——暧昧又诡异。 从未想过的一幕让麻生介人直接傻了眼,他的脖子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去看青年的脸—— 而后抬眸间,那对璀璨鎏金便倒映在他逐渐爬上惊恐的眼底: “没事?当然没事了,这种程度的媚|药怎么可能有问题。” 站直身体,黑发青年操着一如既往的温驯语气,一步步走近麻生介人,唇角是后者熟悉的弧度—— 那是面对猎物时的、狩猎者的专属笑容。 “至于担心…如果是毒气的话确实会担心,因为我本身并不擅长治疗和解毒,不过既然是催情喷雾那就完全没问题了。不如说——” 角色颠倒之下,黑发青年将手中餐刀一转,抵住男人的鼻尖,在对方不住的颤抖中无辜地眨了眨眼。 旋即停顿片刻,笑着露出锋锐牙尖: “不如说,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第66章 第 66 章 如何分开草莓和奶油却将……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身下是再普通不过的椅子, 可他只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的棉花糖。 焰苗舐上雪白外壳,于时间的流逝下将整个身体烘烤得发烫,逐渐透出内里的粉。 然而实际上, 那层脆韧糖壳下却是满溢的甜浆。 融化的夹心化为甜蜜汁水, 拼了命想要冲破束缚,却又被挟制其中—— 不得释放。 如此反复下,智渐次离去, 就连神志也不甚清明。 让猫眼男人忍不住用仅剩的性思考,为何今天的任务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明明只是吸入了一点雾气, 明明在卧底培训时期就做过抗药训练,明明一切都计划顺利。 但为什么—— “因为是烈性药啊。” 似是了解他心中所想, 抱着他不断安抚的黑发青年一边低声解释, 一边抬手触碰男人的侧脸。 很烫,只是凑近都能感受到居高不下的热度。 捧在掌心的脸颊肉被困于狭小天地, 挤弄得变了形状。 本应拍掉他手的男人却迟迟未有动作,反而像找到绿洲的旅人那般主动蹭上来, 像一只小动物, 勾得五月朝宫心里发痒。 于是只一瞬便敲定后续计划。 黑发青年微微侧头, 将余光勉为其难地分给角落里目光空洞、显然已经陷入催眠状态的麻生介人,随后便把注意悉数放在手下柔软上,继续道: “毕竟那群家伙根本不会顾及猎物的死活,因此即便不是有毒试剂, 也要及时排掉……所以失礼了,前辈。” 大抵是在真诚致歉, 可青年的唇角却挑起一抹极为危险的弧度,探出的嫣红碾过唇边,金眸晦涩四起。 见此, 被揽着的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条件反射般抖了抖身子,不甘心地咬着牙: “你分明很期待……” 他刚刚都听见了,在听到是那种药之后,眼前的人就连音量都拔高不少。 ——五月朝宫,这家伙现在绝对得意得很! 在心里叹息一声悔不当初,抱怨却在说出口后拐了个弯,变作特别的撒娇。 听到男人的话,五月朝宫先是一愣,旋即沉沉笑起,方才沉郁的鎏金终于放松下来,泄出几分纵容: “前辈说是就是吧。不过我们现在需要换个地方了,这里可不太适合活动。” 话音落下,青年便弯下腰,将人从正面托着抱起。 过于放开的姿势让诸伏景光蜷起脚趾,腿却不由自主地挂在青年的腰侧,一时间旖旎丛生。 而为了掩饰这尴尬的氛围,男人用力眨了眨那对湛蓝猫眼,将因药性溢出的眼泪勉强含住,嗓音飘忽: “那麻生介人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进行,就交给黑麦好了。” 一句话定下任务目标的生死,五月朝宫心情甚好地将今日的‘盛宴’端走,朝着耳机那边的人吩咐道: “黑麦,麻生介人已经被催眠了,半小时后就会去找你自动送死。至于其他的……你应该明白吧。” 并非问句,而是实打实的通告。 与冷风一同在天台徘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五月朝宫便听耳机里传来电流声,紧接着‘啪’的一下,一切声音都归于死寂。 ——黑麦威士忌主动断开了通讯。 最后一个碍事的人终于离开,诸伏景光在心底默默说了一百遍抱歉。 当然,只是对着同样被切断窃听的幼驯染,而非那位无辜前搭档。 可虽说按照计划来再好不过,但若是只处麻生介人的话,五月朝宫自己就能解决,为什么要折腾这一趟? 将心底疑惑问出,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去看那对灿金色的眼睛,忽然身子一沉。 他下意识抱紧了对方的脖颈,像攀住水难者身前飘过的浮木,恍惚间却正对上那绮丽眉眼: “因为我总觉得前辈不希望我杀人。” 空出手拧动机关,五月朝宫看着逐渐现于眼前的卧室。 视线仅是瞟向角落的衣柜时停滞片刻,很快便又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笑得意味深长: “而且提到这个,前辈偶尔的表现,也不像一个恐怖组织成员该有的作风呢。” 当然,这种更绵软的状态似乎只对着自己,例如黑麦就没这个福气了。 他话里的意思实在明显,让隐于阴影下的蓝骤然紧缩,却在下一秒被热潮重新染上茫然。 将唇瓣小心送至青年颈间,猫眼男人并未多作解释,只是将心中所想呢喃出声: “是么…那就当是我信任你吧。” 所以才屡次三番打破‘苏格兰的底线’,所以打算赌一个两人都能走在阳光下的未来。 迈进卧室的脚步一滞,垂眸对上那双湛蓝,半晌后,黑发青年柔和了神色: “信任啊……那看来我不能辜负前辈的期待了。” 他说着便要向里走,诸伏景光顺势点头,最后看了眼瘫倒在地的麻生介人。 视线却在扫到那边掉落的枪时颤了颤,赶忙从朦胧中挣扎出声: “等一下,我之前的枪还在保镖身上……那上面还有指纹!” 对此,五月朝宫不甚在意: “没关系,事后我会取回来的。” 诸伏景光迟疑道:“……你记得我的配|枪么?” 没记错的话,他的配|枪确实在五月朝宫面前露过几次,但基本上都是用来做……咳。 这家伙记忆力这么好?该说不愧是情报员么。 在心底夸了一句,还没等诸伏景光再说什么,便听抱着自己的青年低笑道: “前辈,有时间思考那些东西,还不如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这回你是真硌到我了。” 那对鎏金灵巧地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男人骤然烧红的脸上,夹着促狭笑意: “至于配|枪,前辈就放心好了。” “我对前辈的枪很熟悉,两把都是。” * ——啪。 晚风萧瑟,将最后响起的电流声隐没在风里。 按掉通讯后,赤井秀一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果然,离开那对主|仆有益身心健康。 夜色朦胧之下,天台上兢兢业业的狙击手沉默着将枪抬了抬,而后就着趴卧的姿势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赤井秀一却并未如往常那般抽上一口,只是将其拿在手里,直至香烟缓缓燃尽,这才拍了拍手,却没再看向瞄准镜。 尼古丁的味道能够让思维更加清醒。 回溯往日,赤井秀一早就知道了椰奶酒的能力有多强,对方既然说半小时后再让麻生介人出来,就一定会是如此。 所以在此之前,自己只要注意不被警方发现就好,其余的无需在意。 弄清楚这一点,针织帽男人便伏在地上,静等时间流逝。 可一想到方才在耳机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思绪不禁活泛起来。 既然苏格兰中了药没办法动,那以椰奶酒这个兴奋劲…… 难不成是用骑的?总不会是他看走眼了。 不过如果真是自己看走了眼,那这群人的关系就更戏剧化了。 光是琴酒就断然不会屈居人下,那次遇见的白发少年看上去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波本…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对。 赤井秀一突然神色肃穆。 这件事,波本知道么? ——波本不知道。 但这不并妨碍波本在放下耳麦后,迸发出一颗想要立刻杀穿密室的心。 众所周知,想要掐死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是以在金发青年回过神后,周围就仅剩下没敢离开的老实下属风见,余下同事都有意无意远离了这处北极圈。 但安室透并不在乎这些,他在意的是—— 药,什么药? 只是去一趟密室,你们都搞出了什么啊!! 从字里行间能够轻易推断出正确答案,奈何安室透一时间接受不能。 而且五月朝宫那家伙……他分明可以直接催眠麻生介人,最后却让人钻了空子,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气得眼前熟练一黑,安室透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眉心,胸腔里尽是怒气。 可尽管很想就这么把锅都甩给对方,但金发卧底也清楚,五月朝宫不会在事先了解的情况下,看着麻生介人动作却无动于衷。 很奇怪,可他潜意识觉得五月朝宫不会伤害hiro,就如hiro没办法对五月朝宫下手一样。 但一想到如今幼驯染的情况,安室透的头就更疼了。 就在安室透打算将黑发青年从头到尾骂个遍时,一旁的风见突然抬头看向他道: “降谷先生,礼堂里我们的人询问何时行动!” 不知第几次将‘降谷先生’纠正成‘安室君’,金发青年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板正神色道: “按照原计划不变,半小时……不,已经过去三分钟了,那么就二十七分钟后行动吧。” 他相信椰奶酒说的半小时就是半小时,不多不少。 就算不看在诸伏景光的份上,单是那家伙对情报和时机的恐怖把控力,说的话就足够有分量了。 只是…… 望着表盘上的指针缓缓碾过,安室透心情格外复杂地拧紧眉头。 半个小时的时间,hiro真的够吗? * 答案是不够。 舌尖与脉络相合,口腔内的湿软温热过于美妙,吞噎带来的挤压感也极度夸张。 再加上尾尖时不时的拨弄,最后甚至不过几分钟,头脑便再度陷入一片空白,只余潮水涨落后浑浊的色彩,将猫眼男人推搡着抛向岸边。 然而舐去唇边晶莹,五月朝宫抬手将挟住自己的绵软向两边拨开,看着那颓靡水色,轻轻吹了吹。 ——炽热重新席卷。 黑发青年叹了口气:“已经第四次了,前辈。” 将那对染上情热的湛蓝望进眼底,五月朝宫稍稍揉了揉酸胀的脸颊,在男人看过来时歪了下头: “再来两次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我是真的担心你的身体。”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再次俯身,去啜吻那颤栗的旖旎。 而将对方动作看在眼里,男人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将撑在身后的手移过一只,轻轻放在青年的脑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一下…你之前不是说,唾液也会让人……” 尾音并未言明,可五月朝宫却依旧明白其中晦涩。 可他只是在空余里抬了抬眼,从金眸中飞出含糊笑意: “唔…没事的,我这次有控制好哦。” 诸伏景光:“……” ——合着你以前还是故意的啊!! 报复性扯住那头长发往下按压,便见那张艳丽的脸上腮帮鼓起,一时间金湖水波潋滟。 面颊再度攀上薄红,诸伏景光不禁为眼前这幅景象咽了下口水,却在下一秒被柔韧舌尖轻轻一挑,顷刻放软了手臂。 眯起那对鎏金,黑发青年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佻笑意: “前辈的报复真可爱呢,怎么,是有些力气了么?” 他说着突然停下动作,像是在斟酌什么,却将视线钉在猫眼男人的脸上,看得人汗毛倒立。 片刻后,五月朝宫突然站起身,将男人的手臂拉过,后者便顺着力道跌进怀抱里: “前辈,要不要试试另一边?” 诸伏景光登时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猫咪:“哈?” 那对湛蓝里的惊愕几乎要冒出来,五月朝宫在心里将那圆润的弧度摩挲一遍,凑上去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悄悄咬着耳朵: “毕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呢。为了节省时间,干脆试着一起来吧?说不定会一加一大于二……” “可以吗,前辈?只是指尖而已。” 语调温驯,掠过耳垂的冷香极具引诱之意。 诸伏景光自恍惚中望向那对金眸,胸腔里的冷硬早被前几次的热潮吞噬殆尽,听到这句话就连抵触都无,反而跃跃欲试。 可濒临极限的智及时拉回了他,让男人依旧矜持地点了点头,将警告道出: “……不许太过火。” 黑发青年笑弯了眉眼:“好。” 褪下最后的顾虑,五月朝宫将人抱了抱,轻声道: “我去餐厅里拿些东西。” 大概知道后面要经历什么,可去餐厅拿东西这种话还是困扰了诸伏景光一瞬。 而这份疑惑在看到黑发青年端在手上的蛋糕时,骤然变作了不妙的预感: “等等,五月…你这个是?” 眼前的一幕与艳色梦境诡异重合,只是想到那副画面,诸伏景光便觉腹部胀得发疼。 可并未察觉到男人的紧张,黑发青年只是重新揽过那劲瘦腰身,将人正对着抱在怀里,无辜地眨了眨眼: “是草莓奶油蛋糕,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我想用来给前辈补充体力。” 说着,他将最中间的草莓叼了下来,顺手将缺了灵魂的蛋糕放在一边。 诸伏景光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唇上却被抵住一处冰凉。 顷刻间,酸甜气息盈满口腔,草莓汁液将湿热的唇尽数包裹。 随后便有舌尖破开果肉缠了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碾压于软肉之上。 无法呼吸,无法躲避。 一对猫眼顿时水汽弥漫,直至分离时,牵连的银丝将那两片艳色绞紧,于是被束缚的人大口喘着气,终于将那囫囵倾吞下去。 ——这是哪门子的补充体力?! 于内心不知骂了多少遍,诸伏景光在青年第二次吻过来时一口撞上对方唇角。 正要在那抽气声里乘胜追击,不料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浑身一栗。 “唔…!” “别紧张,前辈,只是一点奶油。” 轻声安抚着,黑发青年稍微低头,将牙尖抵在那通红的耳垂上厮磨,手下却毫不迟疑地将奶油往暗处推去。 仅仅转了几下,原本绷紧的高墙就化作一滩软烂。 诸伏景光将手臂搭在眼睛上,不敢再去看那对鎏金,只是不自觉将自己往前递去,涨落之下几乎丧失了言语。 太过了。 ——真是太超过了。 小臂上的衣料被眼角热意润湿,猫眼男人绷直了身体,将声音抖落在空气里。 却根本无法阻止,反而不停奔向涌来的海浪,任由浪潮将自己吞没干净。 而看着那近乎软成一滩的莹白,黑发青年将垂落的发丝稍稍拢起,鎏金色竖瞳晦暗不清。 可他最终只是隐忍着抿了下唇,正要继续,却听极其细微的机关触动声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愈来愈近的攀谈声。 两人皆是一愣。 大约是兴趣使然,麻生介人在密室里铺了厚厚一层地毯,走在路上发不出声音。 可密室的隔音却不大好,从那机关动作时挪动的薄薄墙壁就可窥见一斑。 所以现在是要—— 躲!! 瞬息反应,五月朝宫立刻将人揽过,看向房间内唯一适合躲藏的衣柜。 而前一秒还在同时吃草莓和奶油的男人下意识挟紧青年的腰,在看到被丢在床上的衣物时,一拍手底下的肩膀,压低声音: “别丢三落四!” 那可是重要的证据,没有人会想离开这里时不穿裤子啊! 听到对方的话,黑发青年顾不得再去腾出手将衣物捡回,只是将尾尖一扫,勾起差点落下的物证。 最后伴随着越来越近的交谈声,赶忙连人带衣服躲进了衣柜里。 柜门合上,视野昏暗。 两个人凝神屏息,随后不过十余秒钟的时间,便听门口传来了机关再度开启的声音。 ——这也太快了! 心下感慨,诸伏景光感受着依旧含在暗处的指尖,羞怯之余,一时间只觉庆幸。 然而正当他想要稍微挪动身子时,却听熟悉的声音自衣柜外传来,让原本绵软无力的身子陡然僵硬。 “这里有人来过。” 似是仅扫过一眼便确定了房内情况,有着低沉嗓音的男人迈出餐厅,踏在这唯一没有铺设地毯的卧室里。 鞋跟踢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动几乎刺痛诸伏景光的耳膜。 而另一人则很是陌生,却口吻熟稔地对着男人道: “公安的人已经来了,我们倒是可以离开,不过想必你也不甘心罢。” “那么既然到了这里,你看出什么了吗——” “「孔明」高明。” 第67章 第 67 章 不要用奇怪的部位敲摩斯…… 诸伏高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异样。 与之前走过的密室不同, 这里是唯一一处没有铺设地毯的密室。 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略微沉闷,顺着步履砸进耳里,又扩散至房间的每处角落。 一下又一下, 恍惚间宛若洞听放大的心音。 让率先踏入此处的男人脚步一顿, 一时间错觉房间内还有其他人。 可在大和敢助跟着进入,尤其是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诸伏高明就明白了, 这心跳声绝不是错觉。 “这里有人来过。” ——而且不仅仅是来过。 他打量四周,发现卧室正中央, 四柱床靠近床边的位置有被人坐过的痕迹。 褶皱拖拽的方向统一,看上去坐在上面的人离开得极为匆忙, 以至于将床单都扯下些, 松松垮垮地搭在地板上。 而靠近床单的地板表面则有细微水痕,像是洗过手后随意甩落, 借着角度反光,就算不俯身也能看清。 他又顺势看向床侧, 床头上放了一块缺失了顶部草莓和一大块奶油的蛋糕, 想来这便是空气里甜腻滋味的源头。 到此为止, 一切细枝末节似乎都已袒露于眼前,全部线索均指向房间内的人匆忙离去的事实。 然而,凤眼男人却敏锐嗅到了奶油香气掩盖下的、极其细微的味道。 他紧了紧一直攥在身后的拳头。 尽管并无经验,但已近不惑之年的人对情热之事好歹还算了解。 因此在捕捉到一丝腥咸, 以及舞会上曾掠过的冷香时,眼前迷雾骤然挥散, 过往信息都被串联起来。 心中有了计较,男人又俯下身去摸凌乱的床单。 与周边的凉意不同,那一处布料吸取了人体的热度, 即使人离开了也没有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温度没有散净。 戴着蕾丝面具的青年以邮件邀约,疑似弟弟的男人先他们一步离开了礼堂。 随后便在此处寻到了黑发青年特有的冷香,以及充斥整个房间的迷乱气息。 “……” 诸伏高明略微纠结。 他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罕见地开始斟酌揭露真相可能导致的后果,诸伏高明保持着摸床单的动作,一时间陷入深思。 而见男人许久不曾回应,站在门口的大和敢助走到对方身边,唤道: “我找到了一处机关,应该是餐厅旁边的另一条密道。这里的人离开的时间与我们前后脚,而唯一不会和我们撞上的密道就是那条了……你怎么了?” 顺手抚平床单,诸伏高明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依旧风平浪静: “无事。” “说不定那处密道通往存放粉末的房间,你先去查一下,我在这里转转。” 虽说有另一处密道可以使用,但以床上的温度来看,启动密道机关发出的声响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无论是自己还是大和敢助,都没有听到机关启动的噪音,那么原先在此处的人或许并非由密道离开,甚至是……根本没有离开。 那么唯一可能躲人的地方…… 站直身体,见被支开的友人重新回到餐厅去检查机关。 诸伏高明环顾四周,最终视线落到角落里的衣柜上。 末了,凤眸男人微微眯起眼,朝着角落缓步走去。 嗒—— * 四下静谧。 唯有心跳震如擂鼓。 将唇瓣紧咬着,直至舌尖涌上铁锈味,诸伏景光这才缓过神,稍微松了些力道。 随后便陷于更深的羞|耻感中。 在幼驯染提到公安与长野县县警合作时他就有所预感,结果现在预感果然成真了。 舞会上那眉眼弧度极为熟悉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诸伏高明。 而如今自己则藏身在与兄长一门之隔的柜子里,暗处被奶油和青年的指尖填补,整个人以蜷缩的姿态被人环抱着。 就连曾经面对黑暗和幽闭时迸发的恐惧,也由紧绷的炽灼碾碎重组,变作几乎要戳破智的热潮。 这样的认知让猫眼男人忍不住抖了下身子,纤长睫毛顷刻挂上眼角挤出的水汽。 而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种族优势于此刻尽数凸显的青年将对方情态看在眼里,只觉十分可爱,却又在下一刻升起浓浓悔意。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不顾能力暴露,直接带着苏格兰瞬移回家的。 这样一来不仅苏格兰不用再忍耐,自己也……不,不对。 等一等。 缓慢挪动着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将男人抱得更紧。 五月朝宫感受着对方意料中惊起的颤抖,心里想着的却是方才苏格兰听到门外男人名字时,骤然缩紧的身体。 知道有人进来时,苏格兰就只是惊愕片刻,便不曾有其他反应,反倒是一个名字让对方狠狠瑟缩了一下。 那么,为什么? 诡异的不协调让黑发青年于黑暗中挑高眉梢。 他清楚知道衣柜外站着的便是与自己跳过舞的男人,而对方暴露在外的双眼与苏格兰极像,再加上苏格兰对这人的反应—— 一种放在组织里绝对不妙的猜测攀上心头。 只是对于五月朝宫来说,这种坏消息完全称不上糟糕,反而让他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黑发青年在男人有些支撑不住,往后挪了下腰时,用那对鎏金仔细扫过彼此。 他们此刻依旧维持着在外面时的姿态。 五月朝宫跪坐在衣柜里,男人则被正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甚至对方还穿着鞋,袜子也没脱,只是褪下了不便动作的长裤,上身依旧西装革履。 而由于空间狭小,自己几乎是捧着对方的骶髂处,一只手的食指还留在奶油半化不化的幽邃中。 另一只手则陷进膝弯最上方的丰裕软肉,头只要稍稍往下,就可以用唇亲吻那颤栗着的炽热。 意识到这一点,喉咙突然涌出渴意,嘴唇干涩。 将掌心温热掂了掂,五月朝宫不可避免地收获了狠狠一掐。 力道捏在后颈上,却因为药性未散不疼不痒,反而将人心里的情热撺掇得更旺。 于是恶作剧的心思瞬息生出,黑发青年唇角微勾,蜷起指节,于手心的那片柔软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 [好涩哦,前辈。] 诸伏景光:? 这个是……摩斯电码? 不是,你在用摩斯电码敲什么东西?给他忏悔啊! 注意力被瞬间转移,面对黑暗的环境,余下惶惶也烟消云散。 摸黑将青年后颈上的皮肉捏起,本打算警告五月朝宫收敛些,却在下一秒得到了这样的暗号: [来的是交换舞伴的那个男人。] 诸伏景光:“……” 他当然知道,那还是他哥! 不过被五月朝宫如此提醒,猫眼男人倒是升起几分惶恐。 虽说高明哥年长自己几岁,可他们的某些面部特征,尤其是眼睛部位极为相似,难保近距离观察过的五月不会发现端倪。 怕什么来什么,在外面的人开始对话时,五月朝宫突然又将指节点在他身上: [你们的眉眼很像。] 面对这几乎算明示的试探,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脖颈上捏了回去: [相似的人多了。] 对方不依不饶:[但前辈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貌似抖了一下呢。] [……那是你的错觉。] 迟疑的一秒似乎让对面人抓住了把柄,态度愈发顽劣: [尊嘟假嘟?] ……这家伙! 就算看不到脸,诸伏景光也能将那满是戏谑的面容从想象中揪出来。 他暗自磨了磨牙根,斟酌片刻,尝试用某些不正经的说辞当作由: [真的。是因为,你的手指动了……] 他说得并非完全作假,确实是五月朝宫的手动了一下,戳在了那过分潮软的点上,再加上发现外面的人是高明哥,自己才抖的。 不然这卧底当得也太没有专业素质了! 在心里将青年翻来覆去喵了一遍,诸伏景光暗自祈祷外面的亲哥快些离开,却感受到更往下的皮肤处敲过同样规律的点: [这样啊。那你说的动…是这样吗——] 什么……!! 堪堪维持的平衡突然倾斜,还留在幽邃处的手突然发力,狠狠戳碾在皮肉间突起的点上。 刹那间热潮汹涌,酥麻与绵软紧紧勾合,猫眼男人瞬间睁圆了眼睛,挟在浮木上的力道猛然加大。 智摇摇欲坠,思绪被抛入云际。 极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诸伏景光仰着头大口喘气,殷红舌尖随张合的唇无力吐出,他想要撑起身体,却在下一瞬被摔进谷底—— 原是罪魁祸首将作恶的手抽出,没有半点预警。 裹着奶油香气的指尖黏腻,从尚未完全咬住的邃壑中扯出细长银丝,不消片刻便融在谁都不曾注意的黑暗里。 [还是这样?] 敲打依旧规律,但却换了个位置。 已经分不清沾了什么的手指敲在灼热上,五月朝宫满意地眯起眼,能够清晰感受到身前人的不安,却要在自己敲上去时分神破解暗语。 是以黑发青年坏心眼地低下头,在对方捏紧自己的脖颈时点出最后一句暗号: [你在说谎啊,前辈——] 最后点在青筋上的指尖慢悠悠撤去,仿佛五月朝宫习惯性抻长的尾音。 诸伏景光正为这过分放肆的暗号传递失神片刻,却在下一秒被灼热呼吸打在腰腹间,紧接着便觉一道湿软将自己尽数包裹! “——!” 前方的炽灼被牢牢吮住,后方却被冰凉尾尖推开层层叠叠。 可以挑起衣物,甚至能够将猎物脖颈绞断的尾巴攀上男人的小腿。 它一路蜿蜒,用柔韧毫不留情地劈开瑟缩深红,最终将自己藏进了不断开阖的幽邃深处。 以至男人将足弓立刻绷紧,皮鞋鞋跟用力抵在衣柜的侧面。 头脑混沌,思维乱成浆糊。 突如其来的夹攻让诸伏景光大脑一片空白,一直掐住青年后颈的手失了力,仅仅被尾尖戳过一下,便觉眼前有无数银星闪过。 可就在那声嗔吟即将溢出唇齿时,前面包裹着炽热的巧舌却缓缓勾起,细细碎碎地舐过筋络,用一种极为可怕的方式咬出了暗号: [他过来了哦~] 嗒—— 仿佛为了验证青年的话,在诸伏景光用尽全力拼出那句话后,衣柜外突然响起了鞋跟踩踏地板的声音。 不大,但却极为坚定地朝这边走来。 短短十几步路,可对方却像要仔细丈量一般,走得极为缓慢。 然而这种缓慢如今却变成割断智的利刃,直接将诸伏景光岌岌可危的智之弦‘啪’得一下崩断。 是,高明哥……不。 不行,绝对不能被发现! 热潮之下,诸伏景光听着诸伏高明一步步朝着衣柜走近,几乎要将自己憋到窒息。 他咬着牙挺起上身,用手将青年的头狠狠箍在身下,试图叫停动作,却觉一道呼吸打在耳廓。 明明没有声音,却又能品出餍足的笑意。 极致的黑让诸伏景光什么都看不清,可他却能借着萦绕鼻息间的清幽冷香,回想起对方与兄长在舞池里摇曳的每一幕,以及转过身时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认识他。] ……他猜到了。 五月朝宫他猜到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切,伴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诸伏景光陷入了茫然。 即将被亲人发现的惶恐,身体不受控制的不安,药物的效果…一切的一切都汇成潮涌,将他推搡着丢进热欲的海中。 是以周身的温度开始攀升,泪水终于再也含不住地自眼角滚落。 将脖颈仰起到极致,男人红着眼睛抓紧青年的长发,用那蛛网一般的发丝盈满自己的指缝,旋即用力朝下按去,却报复性地将自己狠狠往前一送。! 极重的力道下,五月朝宫反射性想往后退,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顿觉咽喉撕裂般的疼,就连脖颈间都恍惚挤出可怖情状。 痛楚之后便仅剩下麻木的本能,眼中咸涩顺着脸侧淌下,黑发青年却觉一股甜软心意从胸腔中涌出。 于是他在朦胧中束紧喉咙,同时调动尾尖,回应般戳在那幽邃壑中,终于让男人闷哼出声—— “唔……!” 被呛出的眼泪合着滚烫咽下,沾染上热意的尾尖被浑浊泼洒。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两方都悬停在迭起的云巅时,脚步声停住了。 ——停在了仅一步之遥的柜门外。 “诸伏君,大和君,原来你们在这里!” 推开大门的声音刺耳,紧随其后的是被什么绊倒的响动。 来人几乎是一路跑过来,气还没喘匀便磕磕绊绊将消息带到: “快!麻生介人出现了!” 大和敢助满脸震惊:“什么?!” 意识到有什么脱离了预想,他连忙跑进卧室,就听凤眼男人道: “我们走吧,既然麻生介人出现了,还是那边要紧。” 深深看了衣柜一眼,诸伏高明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跟随跑来的同事以及大和敢助离开了。 一秒,两秒…… 数过五十秒后,静谧至极的卧室里突然爆开一阵惊心动魄的声响。 衣柜门被从里面大力撞开,满面潮红的男人狰狞着表情,大腿紧紧勒着青年的腰腹将人绞住,而后死死掼在地上! 呼吸错乱,眼睛泛红。 诸伏景光看着被他制在身下,却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还得意地吐了吐舌头的青年,于本应温存的时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碾出声音: “五、月、朝、宫——!” 第68章 第 68 章 赤井:好,那么两位嘉宾…… 五月朝宫……说好的不要做过火呢!! 胸膛剧烈起伏, 被抵在衣柜里捉弄、还差点被亲哥发现的羞耻感顷刻化作怒火汹涌,令男人的眼尾都漫开一抹水红。 然而就在他恶狠狠地、从牙缝间挤出青年名字的下一秒,面前超出承受范围的一幕便又将诸伏景光钉在了原处。 只见湛蓝倒映里, 浓黑长发犹如海藻一般蜿蜒于身下, 胸前的发丝则与饱和度极高的蓝色发带相合缠绕,有几缕的发尾勾连于两枚银钉之间。 往上看,嫣色扬起得意的弧度, 可被压制住的青年只将这笑意啜在唇边半刻,便将先前被咬破了皮的唇瓣浅浅张开: “啊——” 他用喉咙夹出黏腻单音, 而从男人的角度看去,能够清晰地将黑发青年还未咽下的晶莹尽收眼底。 红肉白水, 一片狼藉。 就连被戳碾得红肿的腮侧也挂着浑浊, 混合着乱靡的殷红,又在视线中转瞬即逝, 张张合合间吐出含糊的音节: “怎么样?全部都是前辈的成果呢。” 诸伏景光:“……” 猫眼男人深吸一口气,钳制着青年的腿迅速将人放了出来, 带着犹遇洪水猛兽的架势蹭得一下站起身, 看得五月朝宫笑出了声: “前辈, 明明方才你还很诚实的,倒也不用事后这么害羞……疼疼疼!” 一拳敲上青年的脑壳,诸伏景光将人从地上一把薅起来,眼底涌动着蓬勃怒意, 却像在掩饰什么那般闪了闪: “我之前是不是说了——” “说了不能过火。” 接下话茬,五月朝宫无辜地呼扇一下眼睫: “可这样一来效果立竿见影不是么?前辈你都有力气打我了。” 他说完又倾了身子将距离拉近。 诸伏景光被他噎得一口气哽在喉咙, 正欲将人推开,可五月朝宫却突然抬手环住男人的腰身。 将掌心扶在男人紧绷着的腰背部,臂弯却小心注意着, 没有将西装外套压出褶皱。 黑发青年并未像男人预料的那样试图蒙混过关,而是将下巴硌在对方的颈间轻声道: “而且我注意到了,前辈你怕黑吧。” 感受到怀中人忽然减弱的挣扎,黑发青年抬起头,用那对鎏金看向对方,眼里是诸伏景光少见的认真: “和公安有联系的那两个人进来之前我就察觉到了,前辈在完全关闭衣柜时有一瞬的不自然……不要骗我,我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所以不论是前辈的动作还是表情,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停顿片刻,似是在斟酌什么,末了歪歪头继续道: “…即使只是瞳孔缩小的刹那也看得清清楚楚,毕竟我一直都在观察着前辈。” 想要看清对方的每处细节,想要洞悉欲望背后的所有真意。 “因此用这种方式覆盖掉对黑暗的恐惧,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吧?” STK一样的诡异发言回荡在温暖室内,若是寻常人听到或许只会脚下生寒,可诸伏景光却并没有被盯上的恐惧感。 反而沉默一瞬,面上冷淡,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卧底素质好像在五月朝宫这里不知不觉崩塌了。 ——而且那是什么以毒攻毒的谬论啊! ……罢了。 跟五月朝宫计较做什么,这家伙从来就没按照常出牌过。 在心里叹了口气,诸伏景光用一种‘竟然连藏都不藏了’的复杂眼神盯着那摇晃的桃心半晌,这才接过对方用尾尖递过来的衣服。 视线却在扫过青年的衣摆下方时停滞片刻,随后小声道: “你那里……不要紧么?” “嗯?” 顺势看向那对猫眼望着的地方,黑发青年舔了下唇,笑着摇摇头: “确实……不过没关系,忍一会儿就好了。” 尽管算是魅魔,但实际上五月朝宫很难被挑起情|欲。 大多数时间里,他只是恶劣地冷眼旁观别人的失控,甚至对难以自持的欲望感到厌恶,不过—— 如果是苏格兰的话,他完全不讨厌对方因为自己而失态的模样,甚至可以称得上喜欢。 但绝对没到satou和织田老师说的恋爱脑程度就是了,这方面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大概。 曾经坚定的想法出现裂痕,迟疑的一秒被诸伏景光看在眼里,还以为对方忍得很辛苦,在衣柜里被捉弄而窜起的恼怒一时间竟平息了许多。 不过这一点也让他感到奇怪,明明自己被下药之后,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趁虚而入?” 重复一遍男人的话,那对金湖扬起涟漪,带着无法忽视的温柔: “因为还不到时候啊。” 抬起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耳垂上的十字星,五月朝宫沉默一瞬,随后将被男人揉乱的发丝重新顺,浅浅笑开: “之前就说过,前辈有很多秘密……” 他顿了顿,接着道: “当然,我也一样。所以我不会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就选择抛下一切遵循欲望,即便氛围到了也如此。” “而且在温泉时前辈说过:‘在违反心意时踏出那一步,或许我只会恨上自己’。” 回忆里的红叶被雾气遮蔽,唯有那对剔透湛蓝依旧清晰。 将男人在旅馆里说的那句话复述出来,黑发青年敛下一汪金湖,让更久远的记忆流出: “曾经有…人和我说过类似的句子,那时的我听从了她的话,所以现在的我也会为了前辈去忍耐的。” ——只要你一直坚定地选择我。 至于那些曾困扰彼此的伤痕,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听对方慢慢去讲。 “……”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诸伏景光一时无言。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自己都能做到不露声色,但在五月朝宫这里却像回到家中一般,松懈下浑身尖刺。 就好像青年只是站在那里,用手掌抚摸过来,就会传递出‘你很安全’的信号那样,同时也让他越来越难以冷静。 他开始心疼对方,依恋对方,被对方的行为举止牵动心弦,也为对方的无法掌控而心生恼怒,想要将人握在掌中。 是病了吗? 可明明抽时间做的心测试结果还算可以。 ——五月朝宫,他对卧底来说过于危险了。 咬了咬此前被啜得发麻的唇肉,末了,诸伏景光还是在心底吐出一声叹息。 不过还好,五月朝宫和组织也不是一条心,他甚至公然带着自己和黑麦去闯组织基地实验室,还把top杀手给催眠了。 这样偏心自己的家伙,最起码让他能放心去和上级交涉。 让他知道自己完全能够拉拢对方,哪怕是用—— “不过现在还是先穿上裤子吧,前辈这幅样子太涩了,我有些遭不住。” 诸伏景光:“……” 他要撤回所有夸这家伙的话——! 目光明显地指向男人手里拿了半天的西装裤,黑发青年在对方骤然阴沉的瞪视下眨了眨眼。 他正欲再说些调侃的话,下一秒却被拽住衣领,往下一拉! “唔!嗯……” 未成形的呜咽被死死堵在口中,后腰处微小的凹陷被炽热掌心按住。 几乎从不主动的男人顶开他的唇齿,将舌尖凶猛地探入,好似要将人生吞下肚。 可五月朝宫仅是失神一瞬,便顺着对方的力道缠上去。 用尚带腥咸的红艳刮过那片柔软,任由彼此之间相互纠缠,氧气被反复掠夺,直至眼前一阵阵发黑,两个人才分开一道缝隙。 抿掉缝隙间曳下的银丝,黑发青年呼吸放缓,眼底晦涩: “前辈,难不成你要继续……呃!” 实实在在的一掐,热潮和痛感同时袭来,让五月朝宫踉跄着退后一步,便听前方冷笑着道: “呵,继续?” 将眼神原封不动还了回去,诸伏景光看着青年那更为明显的衣摆下方,语调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还是先管好你脑袋里的裤子吧。走了,去回收指纹。”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去挪机关,徒留五月朝宫一个人愣在原地。 五月朝宫:??? 等等,这是什么撩完就跑的行为! 好强的报复心啊,苏格兰——! * “那么这里就是麻生介人藏匿粉末的地方了,还真是壮观啊。”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那些过往,只是按照从麻生介人口中得到的线路,七拐八拐地终于找到了这次任务的终极目标。 隐蔽于重重阻隔的大门内,这间储藏室里到处都是盒子袋子,一眼望去堆积如山,光是粗略扫过所看到的量,就足够让麻生介人刑到下辈子了。 在心中感叹一句,五月朝宫从袋子开始清点,对那位组织的一把手也生出几分好奇: “也不清楚朗姆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看来组织的情报网确实很恐怖。” 心说只有你一个就够恐怖了,诸伏景光一边拍了照,做戏做全套地发给朗姆和黑麦,一边似是随意地问道: “你在组织里那么久也没见过朗姆么?” 那么…久? 背对着猫眼男人,五月朝宫为这个词挑高眉梢,鎏金色中晦涩一闪而过,顺势答道: “是哦,毕竟那可是和波本一样的神秘主义。如果不是波本就在咖啡厅兼职,还和前辈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说不定我也见不到波本呢。” 诸伏景光:“。” 这人的造谣能力真是一如往昔,而且论不清不楚…… 明明他们两个现在才是真的不清不楚吧! 无奈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再辩驳的男人看着黑发青年将最终数据记下,抬眸看向自己: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听说朗姆在警察厅和警视厅都有人,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那个人和BOSS一样行踪神秘,况且……” 他弯起眉眼,温驯无害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还是和前辈待在一起更舒心,跟他们打交道很麻烦的。” 无情地推开蹭过来的一团黑,猫眼男人一脸冷漠: “呵,你确实舒心了。” 舒心的是五月朝宫,声名狼藉的是自己。 若不是这次想起来把耳麦掐了,搞不好zero和天台上的黑麦就要听完全程! 不过朗姆在警视厅和警察厅还有人手…这可是个大情报。 说不定自己之前差点暴露,就和朗姆在警视厅里安插的卧底有关,而且警察厅既然也有的话……必须快点告诉zero。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拿出手机,盲打出一封邮件发送出去。 一边跟在青年身后,沿着另一条密道,顺利回到了一楼。 出口的房间是一处休息室,很安静。 门是从内部反锁的,看来是麻生介人的逃生专用,想不到被他们用上了。 “面具戴好哦前辈,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该有指纹的地方也处了,其他的就交给朗姆派来的人吧。” 将从服务生身上搜回来的蕾丝面具重新戴上,黑发青年掂了掂手中的抢,朝猫眼男人的方向丢过去: “还有枪。幸好密道错综复杂,公安那边的人应该没有找到那条密道。” “不过我就说吧,我绝对能够一眼就从一堆枪里找到前辈你的,毕竟我对前辈的两把枪都很熟悉。” 将门锁解开,一对鎏金回过头看向猫眼男人手里的枪,又下滑到更加隐蔽的位置。 黑发青年的表情意味深长,让诸伏景光的脸登时热度重燃,收好枪偏过头不再看他: “快走,再晚些就被人发现了。” “那倒不会,这算是比较偏僻的位置吧,谁会没事检查这里——” 耸了耸肩,五月朝宫正要过去拉门,可话音未落,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 两个人皆是一愣,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却在看清屋外人影时从警惕转为僵直。 只见本应无人打扰的房间外站着三个男人,左边是十分眼熟的蓝西装,依旧戴着银色面具,露出的一对凤眼却写满震惊。 右边则是一位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一道疤痕交叉在左眼,让整个人的气质平添几分严肃。 而挤在最中间的是—— 宛如嫌疑人一样,左右为男的针织帽男子。 五月朝宫:“……” 诸伏景光:“……” 诸伏高明:“……” 赤井秀一:“……晚上好。虽然不清楚你们在做什么,但这里要被临时充公为拘留室了。” 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红肿的唇,又往衣服上扫了一眼。 在看到黑发青年衣领上并不是很明显的一块水渍后,震颤过度的绿眸顿了顿,最终带着几分无奈道: “所以,可以请两位先出来么?” 第69章 第 69 章 “你们三个一起……玩玩…… “啧, 诸星大这家伙!” 接到公安下属发来的邮件,金发青年脸上立刻阴云密布。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将这麻烦情况掰开揉碎了分析, 末了才冷酷回道: 【为难一下也好, 免得让他发现端倪,之后记得留给他们撤离时间。】 ——谁家好人做完任务会自投罗网给警察啊! 要不是看在真问出什么来,hiro说不定也会被连累, 恐怕最后会打草惊蛇,他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黑麦! 在风见裕也忐忑的注视下, 安室透阴沉着脸于心中咂了下舌,随后抬手摸向耳机, 将一直监听着的频道仔细听了听。 确定依旧捕捉不到任何声音后, 脸色更差了。 他不清楚椰奶酒和自家幼驯染切断信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从最后的对话来看, hiro多半是…… 凶多吉少。 椰奶酒觊觎hiro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趁机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们通讯到现在还没恢复,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于心中发出尖锐爆鸣, 就连那头金发都萎靡不少。 安室透只觉空气沉闷, 索性将车窗摇下小半,看着外面同事来来回回,思绪仿佛也被这忙碌景象和夜色下的凉意抹平。 ……算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麻生介人被杀是预料之中,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在苏格兰他们撤离后, 公安要趁朗姆的人手到来前,出其不意地接管此处, 再将毒|品销毁。 届时,他就没时间再管礼堂里的三个人撤离与否了,毕竟这边…… “叮铃。” 铃声将思路打断。 还以为是下属的邮件, 心说黑麦那里又闹出了什么麻烦。 安室透揉了揉眉心看向屏幕,却在下一秒动作一滞,紫灰色的眸危险地眯起: 【一切顺利,椰奶酒说警察厅警视厅都有朗姆的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安室透屏住呼吸,旋即想到了什么,眉头登时皱起。 他抬头吩咐道: “走,立刻离开这里。” 风见裕也愣住:“诶?可是降…安室先生,现在离开的话……” 安室透打断了他: “现在马上。” 思考片刻,将这位并不是很聪明的下属排除嫌疑,金发青年严肃道: “警察厅或是长野县县警中,说不定有组织的人。” 所以接下来必须将两方隔绝开,再进行观察,方能揪出内鬼。 车子缓缓驶离,望着略带着夜间湿意的车轴印,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挠着头发看向自己的同事: “那边的车怎么提前走了啊?” 同事从记录本中抬起头:“哦,那不是我们的人,是公安那边的。” 年轻男人一愣:“嗯?公安?” 打开了话匣,同事干脆扣上笔帽,望着男人一摊手: “是啊,听说那边也有缉|毒任务,所以干脆和我们合作了。” 从工资待遇说到职业组,热情的同事扯着男人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那对于眼眶中打了几转的深灰色眸子。 而将呢喃融化在心里,年轻男人回想起方才无意间瞥到的金发深肤青年,心下感慨: 这个发色和肤色可真是少见……不,现在不是想这些无关简要的事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一次公安的参与报告给朗姆大人。 他得借着这个机会往上爬才行—— *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被抓,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尤其是朗姆。 秋夜的天台格外冻人,十分钟后更是冷风四起,吹得狙击手连眼皮都睁不开,一时间怀疑椰奶酒给的天气情报是不是在坑自己。 不过好在临近约定时间,风声渐息,就连仅余的落叶也不再晃动。 男人这才了针织帽,将狙击枪重新调试好,看向准镜。 紧接着不到三十秒,一身西装、戴着白板面具的男性便从后门走了出来,步履稳健,完全不似被催眠的模样。 ——这就是椰奶酒的恐怖之处啊。 卧底组织之前,唯物主义的赤井秀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见识到如此超脱现实的画面。 催眠这种把戏大部分时间都被用在心治疗和骗人上,罕有人能用得如椰奶酒一般炉火纯青,更别提这人本身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勾人摄魄。 难怪琴酒、苏格兰以及波本,再加上其他池鱼,会前仆后继地拜倒在黑发青年的西装裤下。 心中思考着几人复杂的关系,人体突兀倒地的声音自六百码外响起。 杀死麻生介人后,赤井秀一将指纹擦去,狙击枪放在原处等待朗姆派的人收尾,就迅速撤离到了距离礼堂很近的一个停车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也不过如此,这是最初便与椰奶酒他们商量好的作战计划。 结果他没等到椰奶酒和苏格兰的联络,却等来了朗姆劈头盖脸的疑问。 【毒|品的位置怎么还没发过来?time is money!】 刚开了一罐可乐的赤井秀一:? 不是,你问位置怎么发来他这里了?椰奶酒和苏格兰才是进去找位置的人吧! 在天台吹冷风吹了几小时,就算脾气再好,遇到这种领导也会想杀几个人玩玩。 不过fbi探员心地良善,在他这里回复朗姆一句请转人工已是足矣,谁料念头刚起,便听对面急不可耐地将电话拨来: “苏格兰和椰奶酒在做什么?他们两个电话不接行踪也不汇报,你怎么也不和他们联络?” 电子音十分阴沉,隐隐有种下一秒便要兴师问罪的中老年PUA型领导的错觉,让赤井秀一眉心一跳。 但为了不得罪朗姆,他还是耐心答道: “他们耳麦没开,之前因为一些事关了。不过麻生介人已经处掉了,凭借椰奶酒的作风,那边的进展应该也差不多。” 对于这种含糊的说辞,朗姆根本不信: “因为一些事关掉了?” 将手中的可乐盯了半晌,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 “他们中了药……需要处一下。” 朗姆:“……” 小年轻就是不靠谱! 暴脾气地挂了电话,临了还下了命令,让狙击手去礼堂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毕竟这批毒|品要是弄到手的话,利润可是相当丰厚。 于是赤井秀一只能动身去礼堂,不过这倒无所谓。 毕竟他也很好奇,一向守时的苏格兰和椰奶酒怎么会出问题。 带着满腹疑惑和无从安放的八卦,赤井秀一驱车至礼堂附近,打算趁着舞会散场,找机会溜进去。 他并不准备给那两人打电话,一来是朗姆也说了没办法接通,二来恐怕打扰二人的兴致,要知道椰奶酒可是记仇得很—— 然后他就被警察抓住,还在奇怪的房间里看到了两位衣衫不整的任务搭档。 赤井秀一:“。” 并未错过针织帽男人的一瞬错愕,一旁的大和敢助一挑眉,看向诸伏高明: “这位先生看上去确实像是来找人,不过鞋上的泥水倒不像一路开车过来。” 微微颔首,为身后慢了几步的公安让过身,尚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接道: “确实。狙击麻生先生的子弹是从东边射出,而那边下午刚下过雨,尚有些泥泞。” 听两人将线索一点点剖析,赤井秀一简直心如死灰。 这里的警察不应该关注麻生介人被杀,以及真假麻生的事么? 怎么进行盘查的人不仅有警察,还有一些看似无意,实际上穿着便服的人? 那是公安吧,难不成公安在这里有什么行动?但若是这样,朗姆事先知道消息么? 迷雾笼罩,赤井秀一只得佯作轻佻地耸了耸肩,暗地里给疑似看好戏的黑发青年比了个手势,随后解释道: “鞋上的痕迹也许是我从射击俱乐部那边带过来的,大约三小时前我从那里离开,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调监控。” 这样一来,即便后续要让他测试硝烟反应,也可以找借口说在俱乐部进行了实|弹射击。 “原来是这样。” 迟来的公安点点头,已经接到上级命令的他知道自己是来走个过场。 因此他只是在路上随机抓了两名长野县的同事,拜托他们将人带到一间屋子里,装模作样盘问一番,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 “那请问你要找的是谁?不会就是这两位吧?毕竟你们的耳机看上去是同款。” 打算给对方上些难度的公安眼神锐利,扫过三人的同款耳麦,将五月朝宫即将出口的告辞梗在喉咙里。 黑发青年只能略显无奈地看向猫眼男人,在征得对方同意后点了头,心说就帮黑麦这一次,却听一道声音突然道: “是,我们约好了舞会结束就一起去玩玩。” 五月朝宫:? ——不是,等等,谁要跟你去玩玩! 听到这话,凤眸男人僵硬片刻,语气似有些飘忽: “你们三个一起……”玩玩? 赤井秀一毫不犹豫:“对,我们三个。” 这是现如今最好的回答。 毕竟需要三人同时撤离,那不如把他们绑定在一起。 即使这样做似乎在苏格兰和椰奶酒之间横插一脚,但椰奶酒应该不会对主动跳进鱼塘里的鱼有什么恶感才是。 何况他们目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过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眼熟?算了,和苏格兰相似的猫眼其实也有很多。 如此想着,赤井秀一看向两人,眼中期待和暗示几乎要冲破那对沉绿,直把诸伏景光看得眼前一黑! ——什么三个!哪里有玩玩! 黑麦这个造谣的家伙,不要再给他增加设定了啊! 在心里把人骂了个遍,诸伏景光带着希冀地望向身旁青年,指望对方澄清一下,却觉手臂被一片温热挽过。 便见黑发青年敛下眸中探究,似是羞怯般偏过头,语调带了些迟疑: “不,其实也不是……” “实际上,我和绿川先生以及这位诸星先生,因为某些事打算分道扬镳。昨天约好了去这附近的射击俱乐部玩玩,算作最后的道别,没想到他大概是等不及才找了过来。” 诸伏景光:! 原来玩玩还能解释成如此无害的模样! 眼见着亲哥的眼神由晦涩转为欣慰,诸伏景光只觉自己对五月朝宫的好感都上升了一大截。 而见那对湛蓝都明亮了起来,五月朝宫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过实际上,我和绿川先生原本想取消这次见面的,但一不小心忘了时间,所以……” 未尽之言留足了遐想空间,黑发青年抬眸看了一眼公安,后者只觉呼吸一滞,下意识放软了语气: “好,好。这个倒是无所谓…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 “这个啊……” 拖长的尾音似是羽毛搔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神恍惚。 而熟悉此种套路的诸伏景光却浑身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可他刚一抬手想要捂住青年的嘴,便见黑发青年浅浅笑开,一对鎏金里盈满餍足。 随后似是无意般抬手掠过若隐若现于衣料里的银钉,最终抚上衣领处并不明显的水渍,嗓音温柔: “因为玩得太过投入,但靠近大厅的休息室总有人经过,于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继续。” “毕竟有些私密事,总不好让旁人听了去——” 第70章 第 70 章 景光:决定连夜查看魅魔…… 诸伏景光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礼堂的。 身侧黑发青年笑容甜蜜, 温热体温隔着衣物浸染自己被挽过的手臂,却让他手脚发冷。 而在脚步渐行渐远间,即使不曾回头, 诸伏景光也能感受到亲哥的目光正越过人群看向他, 夹杂着四分惊愕三分纠结两分叹息,仿佛要将他面具下的绝望洞穿。 就连最后那一分欣慰,或许也是看在他并非三人行的份上, 才勉为其难给的。 ——仅仅只是为了让他走得体面,走的舒心。 毕竟以高明哥的能力来看, 百分百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只是不曾袒明罢了。 甚至于若不是麻生介人被击杀, 或许他就要亲手打开自己和五月朝宫的柜门。 诸伏景光:“……” 救命。 他就知道五月朝宫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家伙后面那句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这下好了,被这人如此一说, 就连前面那个玩玩也变得不正经了啊! 光是想到以后再见自家兄长时,自己要面对如此痛彻心扉的眼神, 诸伏景光就想用手狠狠捂住脸。 尤其是五月朝宫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笑眯眯地看着亲哥, 将手上拿着的礼物塞到男人手里, 末了来上一句‘昨晚我们玩得也很不错’—— 不,等一下。 为什么他要把五月朝宫带去见高明哥?从此以后狗和五月朝宫不得踏入他家大门! 从恐怖幻想中抽身,猫眼男人深吸一口气,正要平复汹涌的心情, 却被一道邮件提示音打断。 他空出手点亮屏幕,怔愣的瞬间被一直注意着身边人动静的青年捕捉: “怎么了?” 将邮件内容扫了个大概, 诸伏景光微微蹙眉,下意识摇了摇头: “没什……不对!” 一想到方才在休息室里的对话,那对覆上阴沉的湛蓝顿时凶恶: “你,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说话!” 突然被剥夺话语权的青年眨了眨眼,金眸顷刻泛起水意,看上去委屈至极: “为什么?那明明是黑麦的错,我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编排而已!黑麦你说句……哦,他被赶下车了啊,那没事了。” 看向空空如也的后排,想到从一开始就被拉到附近赶下车的针织帽男人,五月朝宫心情大好。 不过……他收回过于浮夸的表演,忽地侧过身凑近驾驶位。 自密室中带出的奶油甜香挥散不去,仿佛指缝间都是那将人变得柔滑软烂的甘甜。 让诸伏景光错觉热潮复返,便听蹭过来的人耳语道: “不过,既然前辈都挡住脸了,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只是看着露在外面的嘴和眼睛,当时在场的人就能发现什么吗?” “呵。” 猝不及防的试探并未让男人动摇,收起手机重新专注于路况的人仅是扫了青年一眼,便冷漠道: “如果你不刻意往身前的水痕上摸,其他人确实察觉不到。”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早已习惯这冷淡,黑发青年也不恼,反而讨好地笑了笑,嫣色之下语意暧昧: “那可真是抱歉,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前辈的关系而已。” 隐隐猜到苏格兰和那个男人有关,不过这种事或许并不适合启用组织的情报网来查,是以五月朝宫打算将之暂且搁置,等到时机成熟再去确定真相。 只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宣誓主权,特别是在疑似对方亲人的男人面前,他可是时时刻刻都想把苏格兰占为己有。 更何况一想到苏格兰或许存在的隐藏身份,心中某处隐秘的情结便愈发澎湃。 但再深入下去,说不定对方会恼羞成怒,所以这次还是算了。 ——逗猫也要有个限度才是。 想到这里,见身边人不再说话,五月朝宫便也闭口不言,将那对鎏金探向窗外。 在他们离开礼堂后,阴云便开始积聚,或许过不了多久又会淋下暴雨,但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他家…… 嗯? “前辈,这好像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看着外面逐渐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街巷,某种预感隐约攀上心头。 五月朝宫迟疑着歪了下脑袋,颈间黑发垂落,以至于错过了那对猫眼中晃过的狡黠。 看着挡风玻璃中模糊的影,男人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明天送你回去。”! 金湖顷刻间泛起涟漪,黑发青年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但想起家里尚且搁置的那些琐事,他还是佯作为难地道: “其实…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要不然,前辈你和我回去过一夜…唔……” 既要又要的贪心话堵在口腔,又被唇瓣与指尖交叠的热度抹平。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热意,黑发青年蓦地金眸圆睁,看着昏黄车灯下勾勒的脸,呼吸一窒。 而见对方怔住,男人将一对猫眼挑起,仿若盛了月光般的湛蓝摇摇晃晃,薄唇轻启: “我记得,你连续五年没有早退请假的记录已经被打破了,那既然如此——” “再请一天假也没关系?” * 再请一天假确实没关系,但五月朝宫觉得这件事完全用不着请假。 站在天台上,黑发青年耷拉着脑袋,眼看着男人将吉他包里的狙击枪拿出来架好,又将手|枪插|进大腿处的枪带,苦恼地揉揉额角: “所以说让我请假,就只是去为组织卖命?” 瞄了眼手表,五月朝宫压低声音强调道: “现在已经12点了,前辈,这个时间不应该做些深夜该做的事么?” 男人斜眼瞧他:“比如?” 黑发青年磨了磨牙:“比如睡觉,或者,睡觉。” 其实早在苏格兰接到邮件还不说话时,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回好了,他仅是被人贴了下脸便抛弃原则,结果惨遭抓壮丁。 ——苏格兰竟然学坏了! 对青年的控诉毫不在意,不如说早就料到这人脑子里就没装过正经东西,这才用计把人留下。 将最后的武器打点好,猫眼男人起身瞥了对方一眼,湛蓝里露出些许笑意: “没办法,朗姆发来的任务,谁让这里刚好和回安全屋的路顺路呢。况且不为了组织,你还打算为谁卖命?” 抛出试探,诸伏景光收敛起眸中疑惑。 这是他第二次收到朗姆的联系,乍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任务发布,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本应全权负责自己的琴酒已经有几天未曾联系他了。 是五月上次催眠琴酒的事暴露了?不,不像。 他相信五月朝宫的能力,既然对方说给琴酒的催眠万无一失,那么就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可朗姆来找他又是什么原因?以及为什么要如此赶时间地找自己? 问题萦绕心头,可诸伏景光也知道此时并非思考这些的时机,是以他抬脚便要往边缘处的狙击点走去,却听身后轻语飘进耳里: “……为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极为缥缈的一句犹如秋日夜风,然而猫眼男人心知肚明,此刻晚风平静,唯有身侧青年无奈般偏过头,从唇瓣间吹出字句: “没什么。” 他话音一转,又恢复到此前轻佻: “不过既然是朗姆交给前辈自己的任务,那么原本是没有我参与的对吧?” 眼皮狠狠一跳,诸伏景光还没等动作,就见那对鎏金的主人在他面前蹲下身。 从舞会离开,尚未换掉的尖头皮鞋由于姿势被弯出折痕,装饰用的腿环将腿肉绷紧,勒出一道痕迹,连带着前襟处的水印都愈发明显,一时间旖旎丛生。 黑发青年勾起一抹笑,意味分明道: “那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次?要知道到时间不睡觉的话,胃总是饿得很快的。” 他蹲下的位置则不偏不倚,刚一抬头便能看到该看到的部位。 于是从诸伏景光的视角看去,一对金眸中渴求更盛,甚至隐隐透着些浅淡月色无法映入的红。 诸伏景光:“……” 在这里吗?!不对,五月朝宫才刚吃过不到三个小时啊! 登时想要往后退去,却被突兀抓住双臂。 眼看着青年笑意更甚,猫眼男人浑身的警报都在嗡嗡作响。 喉结滑动,诸伏景光警惕地将黑发青年上下打量个遍,拖着极度怀疑的语气问道: “你……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记得刚碰面时,虽说眼前的人也并不矜持,但好歹不会如此放肆,所以这应该是对方…… 不对,万一魅魔就是会在第一次开|荤之后食髓知味呢? 对这种幻想生物的了解极为匮乏,仅存在于二次元层面,猫眼男人顿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知识储备来。 却听一声轻笑于静寂的天台响起,格外明显。 垂眸的下一秒,就见蹲在身前的黑发青年饶有兴趣地歪了下头,将殷红舌尖碾过唇内侧的软肉,声音里都是渴意: “不长时间吧,毕竟第一次仅仅过了不到一周,不是么?但前辈实在过于美味了,再加上现在距离我的入睡时间,已经晚了三个小时——” “所以忍不住可完全不能怪我呢。” 诸伏景光:“……” ——不。他看出来了。 这绝对不是魅魔的习性。 一定是五月朝宫找来诓骗自己就范的借口! 决定今晚立刻联系咒术界的中介,连夜查到魅魔的习性和饲养指南。 猫眼男人眸光一凛,正要严辞拒绝,就听见吱呀一声。 天台大门从内被推开,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跟随其后的几人也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老面孔。 为首的银发杀手眼神犀利,视线扫过猫眼男人的脸后,语气更是冷得掉渣: “你们在做什么?” 说完他将目光转过,看向黑发青年的眼神蓦地温和几分,却又夹了些困惑。 似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存在会在这里,干脆扭过头对伏特加质问道: “怎么回事,他现在不应该在汽车保养中心么?”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大半夜的,你们真是好…… 话音刚落, 枪|械上膛声划破静谧。 气氛顷刻剑拔弩张,就连方才跟在琴酒身后的基安蒂科恩等人,也都在瞬间撕下悠闲的假面, 对着将黑发青年下意识挡在身后的猫眼男人抬起了枪|口。 可是—— 汽车保养中心? 面对大哥的质问, 虽说也立即摆好射击姿势,但伏特加明显将茫然写在了脸上: “呃,大哥, 放在汽车保养中心的明明是咱们的车……”不是椰奶酒啊! 冷风将疑惑送来,轻轻吹在银发男人耳边。 有一刹那, 琴酒十分想将枪口怼到伏特加脸上,好让这个开车小弟好好动一下生锈的大脑。 但末了他仅是冷哼一声, 将阴狠视线直直刺向远方, 看着同样拿枪对准自己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笑道: “朗姆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将黑发青年挡在身后, 对上琴酒更加冰冷的眼神,突然嗤了一声: “琴酒, 你现在又是在以什么身份过问我的任务?” 众所周知, 代号成员之间除非有特别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否则是没有权力过问对方的任务的,现在琴酒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他? 还是说,在朗姆给他发布任务的如今,琴酒觉得朗姆的行为越界了?想要‘夺回自己的领地’? 又或者说, 五月朝宫的催眠出了问题? 应该不会,毕竟方才琴酒看向青年时骤降的威压并不作伪, 那么…… ——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此想着,猫眼男人却并未将身后人让出,只是眸中警惕更甚。 见状, 银发杀手却蓦地笑出了声,手上转了个枪花,将嗓音压得极低: “苏格兰,这次的任务是解决组织里的老鼠。而你之所以会得到任务消息站在这里,并非意味着完全没有嫌疑,正相反……” “在那份名单完完整整地发过来之前,你的嫌疑洗不掉。而没有得到具体任务内容的家伙更是如此,那么现在——” 枪口压低,对准男人的心脏,杀手面带霜寒道: “你大概会想说说自己的任务了?” “……可以。” 沉默片刻,猫眼男人突然开口。 听闻此言,琴酒将那对狼眸立时眯起,几近竖直的瞳仁中溢满兴奋: “哦?” 清晰感受到后腰被一只手揽过,以温热抚平深秋的冷,诸伏景光的精神骤然放松下来。 他将空闲的手背过身后悄悄回应,面上不落下风地道: “朗姆只给了我美尔士这个代号,以及带狙击枪来这里的邮件内容,不过这应该不算很笼统才对。” 不远处的基安蒂听了这话,顿感无趣地放下枪,咂了下舌: “啧,那看来苏格兰是刽子手了。” 一句话仿佛一个信号,方才还紧张至极的氛围顷刻瓦解,打乱成平时任务汇合时的模样。 而见琴酒也放下枪,知道危机已经彻底解除,诸伏景光这才松了口气的同时,蹙着眉头问道: “既然你们已经确认过身份了,那我总该有权力知晓具体内容了吧?” 掌心被一节指尖窸窸划过,诸伏景光几乎是同步破解了身后人传来的暗号: [与组织有关,跳过指令]……是指给琴酒下的催眠指令判断目前的情况威胁不到他们,所以跳过了么。 心下已有了计较,猫眼男人回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 透过帽檐,杀手的眼睛敏锐捕捉到这一幕,心情突然变得极差。 他将烟点燃抿在唇边,点点火光勉强照亮唇角薄凉: “让朗姆来跟你解释,我只负责处老鼠。” ——什么?朗姆也在? 脑袋里冒出问号,旋即便被惊愕替代。 诸伏景光将视线转向琴酒看去的方向,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捧着电话,电话的通话时长显示已经有6分17秒。 刚好是琴酒上天台后质问自己的时间。 “呵呵,这么一件小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苏格兰目前有没有嫌疑你不是很清楚么?琴酒。” 电子音诡谲,开口的人似乎天生和琴酒不对付,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琴酒小题大做,语气却相当和蔼: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聚在这里,是为了肃清组织里的臭虫。我的人如今在警察厅夺取世界卧底名单,不多时应该就会得到全部的名单,到时候组织就会将这些卧底清除掉,而你们——”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都已经证明了身份,不过还有一些例外。比如…原本不应该在场的椰奶酒。” 说到这里,朗姆哽住了。 他之前就想给椰奶酒抛橄榄枝,毕竟这人在情报组势头正猛,而且传说中的催眠能力神乎其神,如果能够为他所用,那他的势力就会更上一层楼。 但他着实没想到,正做着任务呢,对方和苏格兰就这么水灵灵地干了起来! 可恶,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堪大用么? 这还不如经常拿组织的钱败家的波本!最起码波本不会大半夜和男人妖精打架! 打从心底认为椰奶酒不能重用,况且他也觉得椰奶酒不像新人,毕竟不到一个月就拿到代号的新人未免过于恐怖。 而无论是BOSS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是椰奶酒对情报贩子的影响力,都怪不得朗姆往更深层的方面想。 于是朗姆得到这次灭鼠行动总指挥的名头后,就打算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椰奶酒,顺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椰奶酒,你觉得自己是卧底么?” 是或不是,最终都将陷入自证。 在自己的安全屋倒了杯热茶,气定神闲之下,朗姆倒要看看这位传闻中大部分情报贩子拥护的对象,究竟有何本事。 对此,混迹职场多年的黑发青年并不担忧,反而兴致勃勃地站出来,与猫眼男人并肩而立: “这种问题,无论答案是哪一种都要让我自证吧。” 朗姆笑道:“当然,除非你找出能够证明你不是卧底的人。” “找到证明的人啊……” 尾音缱绻,黑发青年环顾四周,似是在苦恼,却听前方一道泛着凉意的嗓音响起: “他不是卧底。” 在电话另一头的呛咳声下,琴酒看向青年身侧的男人,眸中尽是所有物被沾染的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保时……椰奶酒,他跟了我很多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伏特加更是睁大了墨镜后的眼睛: “大哥,椰奶酒他?!” 他不是上个月才在酒吧门口和我们碰面的吗?怎么就成了很多年的交情了! 琴酒心说那是因为椰奶酒才成精没几天,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而听到这话,知晓更多内幕的朗姆几乎立刻沉下脸,将手上沾湿的纸巾狠狠丢进垃圾桶。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BOSS语意不明,闹了半天椰奶酒是[那边]的人! 不,那这样一来,之前组织对椰奶酒的试探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琴酒他们在用试探作为挡箭牌,暗中调查什么? “总之这样就能证明我没问题了吧?那我可有话要说了。” 打断朗姆的思绪,五月朝宫勾起唇角笑道: “世界卧底名单……先不提为何那么多个国家卧底的名单,偏偏要丢到日本,单论名单是不是真货就是个问题。” “万一这份名单是日本公安造的局,目的是将真正的组织成员打成卧底,最后让我们自己人自相残杀到仅剩卧底呢?” 他凑上前去,缓慢打量起拿着手机的下属,一对鎏金闪烁着流光,几乎要将人溺在那对金湖中。 无视对方涨红的脸色,黑发青年拖长了声音,语气暗藏挑衅之意: “你说是不是,朗姆——?” “你!” 被质疑自己的情报来源,朗姆气得动了真火气。 可他忌惮于对面人的身份,最后还是忍了下去,冷冷一笑: “你不用再说什么,库拉索还有大约一分钟就能看完名单上的所有,到时候谁是卧底还不是板上钉钉。” 最近几年,因为BOSS偏袒诅咒师,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研究成果,确实能够让人一定程度上‘维持’不死。 所以他的处境愈发尴尬,势力也大不如前。 再这样下去,恐怕琴酒和贝尔摩德,还有那些诅咒师就要踩到自己头上了。 这样的未来他绝不允许,所以他才需要这份卧底名单来表达对组织的忠心—— “叮铃。” 邮件提示在此刻仿佛催命符,手握真相的独眼男人于背光处笑容扩大,几乎狞笑着道: “库拉索发来消息了…果然被公安发现了啊!” 他承认,椰奶酒说的确有一定道。 但库拉索既然正在被日本公安追逐,那么窃取到的名单多半就是真的,不然他们何苦煞费苦心来追? 一想到即将立下的功劳,再想到从此以后,自己手握世界谍报系统的命脉,朗姆的嘴几乎要咧到耳根,将邮件内容念出来: “黑麦、基尔、波本……等等,没了?” 声音如同邮件那般戛然而止,看着上面没有后续的内容,朗姆狠狠拧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后面的内容看起来像是没有打完,但前面的名字却毋庸置疑……啧,公安那群阴魂不散的狗! 猜到了库拉索那边大约分身乏术,但既然名字都送上来了,这几个人铁定不无辜! 思及此,朗姆开口道:“后面情况未定,先派人去把这三个人抓起来,等到库拉索将后续情报——” “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去确认一下好了。” 话音被再度打断,朗姆面色难看地噎了一下。 就听电话另一头的青年声音飘忽,合着天台喧嚣吹进听筒: “你也知道,我的催眠能力很强。直接将人约出来,催眠后让他们说出有关自身的情报,不是更好?” 感受到握在掌心里的手指稍微抽动一下,五月朝宫敛下眸中温和神色,捏了下苏格兰的手示意对方放宽心。 随即在得到朗姆的同意后,立刻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了过去,打开免提: “嘟……波本,是我。你现在——” 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两道清晰的喘息响彻天台上空,于所有人的耳中放大再放大。 背景音甚至还杂糅着爵士乐,皮革被肉|体摩擦的黏腻响声极为明显,几乎盖过了不远处的车笛音,却怎么也没有粗重喘息让人听得耳面发红。 “咳,有什么事么,椰奶酒。” 这明显不是波本平日里甜乎乎又暗藏杀机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就连一直憋着口气的朗姆也眼前昏黑! 只有主动请缨的青年迅速反应过来,语气里却满是迟疑: “你是……黑麦?” 那边的男人咬牙喘着气,似乎在阻止谁过来抢手机,声音断断续续: “对,我和波本在……” “诸星大,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另一道声音挑高了音量大声道。 五月朝宫:“……” 将手机再度确认般看了看,确定这个号码是波本的没错,黑发青年突然叹了口气: “嗯嗯,好,在打架。真是熟悉的说辞呢,只不过我们打得没这么…你说是吧前辈?” 他故意将尾音的那句前辈嗔弄得极软,果然让另一边的人悉数沉默。 紧接着就听其中一人似乎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 “椰奶酒,你找我……不对,这个背景的风声,你身边都有谁?” “是苏格兰哦,顺便一提组织位于东京的代号成员基本上大半都在。所以为了方便,我开了免提,没想到你们战况这么激烈呢。” 将兵荒马乱留给他人,五月朝宫说着便朝身边的男人眨了眨眼,一对金眸里皆是笑意: “大半夜的,你们真是好雅兴啊——” 第72章 第 72 章(已修) 前辈,你想知道…… “大半夜的, 你们真是好雅兴啊。” 月影下的鎏金浅浅勾出一抹笑意。 黑发青年语调绵软,似是在真心实意地夸奖对面的两人,却让被盯着的诸伏景光熟练地眼前一黑。 他从没想过一个卧底名单, 竟然能让整个组织陷入如此大的动荡中。 更没料到的是, 自己会在椰奶酒的手机里,听到自家幼驯染和素来不对付的黑麦打架的背景音。 按说,zero和黑麦待在一起最终只能发展成打一架, 但被五月朝宫这么一说,性质似乎就完全变了。 身为最了解安室透的人, 诸伏景光倒是清楚对方的立场和作风,这个打架也绝不是五月朝宫故意想要曲解成的意思, 奈何现在所有人都当真了啊! 就连琴酒都露出了极度恐|同的表情!朗姆更是疑似被男铜气得在另一头发疯! 以及最主要的是—— 五月朝宫, 你这家伙不要拿他当对照组!! [可是前辈,波本和黑麦被崩掉的话, 会对你有些不利吧?毕竟你们曾经也算‘亲密无间’,还是说, 他们两个真的是卧底?] 手不老实地伸向男人的腰部, 五月朝宫任由指尖曳在衣襟边缘流连忘返, 轻快地敲出暗号的节奏。 却迟迟没有划入其中,去触碰那随动作微微颤栗着的皮肤。 从正面看去,就好像黑发青年温驯地将整个人都挂在男人身上,让目睹这一幕的人十分吃味。 而看着琴酒射过来的阴寒目光, 当事人之一抬手揉了揉眉心。 琴酒怎么连你也…… 算了。 这个组织在椰奶酒的影响下,唯有自己还在正常人的底线上苦苦支撑, 至于波本…… 想起那声回荡在夜空中的喘息,猫眼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zero,你到底在和黑麦做什么啊啊啊! * 安室透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分钟前, 组织的著名心腹波本正在夺命追击朗姆的心腹库拉索。 从礼堂附近刚一撤离,安室透就接到了警察厅那边的电话。 世界卧底名单事关重大,金发青年为此将车速飙到飞起,愣是将两百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半小时拿下。 结果才停下车,就见警察厅楼上玻璃轰然碎裂,紧接着一道纤瘦身影顺着栏杆滑了下来! 面对从天而降的黑衣女性,金发青年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就是入侵警察厅的犯人,和对方缠斗在一起。 尽管最后让对方跑掉了,但他成功打掉了女人的隐形眼镜和假发,让其露出了真容。 异色瞳,女性,再加上公安提供的、组织可能会派人来的线索……这家伙是库拉索! 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安室透当机立断便要开车追上去,然后就发现远处跑来了—— “黑麦?你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诧异地看向针织帽男人,安室透眼底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要追击库拉索,还要先支走黑麦?这是什么地狱难度的行……不,等一下。 上司说日本公安和FBI达成了紧急合作,而FBI也会派人来参与行动…… 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而似乎为了验证安室透的猜测,对面人见他过来,大拇指一指驾驶位,开口道: “没时间解释了,上车。” 安室透:“……”这明明是他的车! 罢了,虽然黑麦嫌疑颇重,但万一库拉索得到全部名单发了出去,FBI倒是无所谓,他和hiro就全部完蛋了! ——库拉索,绝对不能留! 紫灰色与沉绿于月下相交,确定了共同的目标,车主人便干脆利落地坐上驾驶位。 追人过程中,两个人默契地没有交换彼此的身份,只是将车距不断缩小,只可惜库拉索利用前面的车辆将他们堵在了后面,不过没关系。 因为歹毒的FBI选择了狙击! 伴随着轰隆一声,车毁人坠海。 安室透毫不意外地嗤了一声FBI的莽撞,随后便给上司致电捞人,再看向一脸无辜的死对头,三秒钟后,抬手就是一拳招呼过去! 来都来了,他一个日本公安打击一名犯罪分子,不过分吧? 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的赤井秀一:??? ——找茬?那他可要奉陪到底了。 “兴致不错,所以你们两个现在在哪里?” 耳边椰奶酒的声音还在响着,三分钟后,各自脸上挂彩的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车里。” 五月朝宫挑高眉梢: “哦呀,原来还是车……唔唔!” 虎狼之词被噎在口中,猫眼男人抬手按住青年的唇,直接将那两片嫣色毫不怜惜地捏成鸭子嘴。 这才凉凉睨了一眼那对无辜鎏金,对着琴酒正色道: “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库拉索发来的消息上只是有他们的名字,但没有明说是卧底,这样看来只能暂且搁置了。还是说——” 湛蓝眯起,于深夜的调色下显得无比冷漠: “还是说,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他话说得分外无情,琴酒却相当满意这合胃口的作风,狞笑着道: “当然是让他们回来。不要想着逃,波本和黑麦。” 留下半句说给通话另一头的人听,银发杀手抬高声音,压迫感格外强烈: “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组织也能抓住你们,现在乖乖过来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如果半小时后你们有谁没有到西郊外的修厂——” 未尽之意杀机四伏,按照示意挂断电话,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将吹乱的发顺,看向琴酒: “那么库拉索?” 朗姆顺势接道:“库拉索是我的人,当然……” 琴酒打断对方的话: “伏特加,联系贝尔摩德。” “什么?!” 电子音又气又急:“琴酒你这家伙!” 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气急败坏,琴酒将手里的烟蒂踩在脚下狠狠一碾: “从结果来看,朗姆,下属做的半吊子事还需要我们去收拾烂摊子,这样可不算成功。” 不知为何,五月朝宫总觉得今天的琴酒针对朗姆格外阴阳怪气。 但黑发青年仅是思索片刻后,便选择略过这一点,轻声道: “那么就只能先杀确定的卧底了,其他的等联系上那位库拉索再做定夺。” 不过既然对方传来的信息里没有苏格兰,那么究竟是苏格兰并非卧底,还是说,库拉索并没有写到这个代号呢? 不如用美尔士试探一下好了。 从思绪中抽离,见朗姆骂够了,黑发青年看向身侧的男人: “那么前辈的目标就是美尔士?” 歇了口气,朗姆冷哼一声: “没错。再过五分钟,美尔士就会到这里,我给了他见面地点。” “就把这第一只老鼠的惨叫声,作为捕鼠行动的剪彩礼吧!” * 确认了身份后,天台上仅留下了五月朝宫和诸伏景光。 围观群众莫名其妙地来了又离开,仿佛只是为了看什么热闹,在关掉天台大门之前还在窸窸窣窣说着悄悄话。 惹得诸伏景光好奇心攀升,却又不得不静下心来,面对即将狙杀同伴的事实。 指尖停滞于枪身之上,猫眼男人下意识摩挲眼前的金属管,再往前,枪口是冷硬的黑。 一想到就是这样的东西夺去无数人的生命,越过法|律和神明宣判死|刑,诸伏景光就会后背一阵发凉。 然而卧底恐怖组织,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 为了心中信仰,即便身处地狱,诸伏景光也绝不会后悔。 ——不过若是存在能够挽回的余地,那么他也会尽可能帮助同类抽身。 “前辈,美尔士以前是朗姆的人吧。” 如愿以偿享受二人世界的青年并未像往常那般,迫不及待地贴上来,反而与猫眼男人隔了一尺距离。 不自在地动了动,诸伏景光在听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后,抬高眼皮,隐隐有种对方要搞事的预感: “没错,怎么了?” “我可以留着他吗?”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嘴角。 摸在枪身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猫眼男人狠狠蹙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椰奶酒?我们是组织的人。” 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青年,后者给了他一个温顺至极的笑: “又叫回椰奶酒啊…别这么看我,前辈。我只是觉得美尔士既然是朗姆的人,那他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些朗姆的事,问出这些情报会对你有利。” “至于周围,除了我和前辈,其他人都离开了哦。 不过你还是需要放一枪,营造出美尔士中弹后逃离又被抓住的景象,毕竟演戏演到底,所以说……” 用指尖慢条斯地划过手臂,站在身边的青年一如既往的笑意里多了一丝认真: “前辈,要不要救美尔士?” ——要不要救? 像是试探,又像是真心。 将唇瓣抿至泛白,诸伏景光也没能从黑发青年身上找出破绽。 只是若是能够救下一名卧底……猫眼男人闭了闭眼,似是妥协道: “好。” 跃动的莹白欲望映在眼底,黑发青年挑起艳丽的笑容,于倒数第12秒开口,视线锁定从200米处的巷口拐来的人影: “那前辈,你可要挑个失血少的好地方啊。” 不然伤得太重的话,他也没办法完全保证能给那个幸运的倒霉蛋治好。 话音刚落,浮动于周身的冷香忽地浅淡下来。 诸伏景光在倒数第2秒时扣下扳机,子弹划破夜空,下一刻便能听到清晰的惨叫响彻云霄! “啊啊啊——!” 一秒,两秒……杂乱的脚步于八秒钟后归于寂静,整条巷子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到诸伏景光背着狙击枪赶到时,就只剩下一滩蜿蜒血迹,以及明显将人催眠了的黑发青年逆光而立。 “我又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留下其他监视的人,也没有监听器,附近的监控也都坏了。” 吐槽一句这里的监控质量和案件发生率,将视线从墙上的陈年血迹移开,五月朝宫指着陷入梦乡的人眨眨眼: “美尔士现在拥有了婴儿般的睡眠,至少两天内都不会醒了,我们完全可以给他藏好后静等风波过去,之后再从他嘴里抠出情报。” 诸伏景光:“……” 槽点太多,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索性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年轻男子的伤势,确定只是伤在腿部,便暗自松了口气,旋即心情更加复杂。 就在刚刚,他没有斟酌太多便应下了五月朝宫的话。 虽说不知青年为何会提出这样正中他下怀的建议,可诸伏景光还是摒弃了所有阴谋论的可能,选择了相信对方。 这太疯狂了,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如果五月朝宫去揭发自己…… “等给他疗完伤,我会去找库拉索。” 思路被打断,开始胡思乱想的猫眼男人诧异地看向青年,就见后者歪了歪头,继续道: “毕竟波本和黑麦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威胁性,他们又是我在组织里比较熟悉的人,被处掉总有些于心不忍。” 诸伏景光:“。” 这家伙,明明每天都在想着把波本和黑麦叉出去吧? 严重怀疑这番说辞的真实性,可诸伏景光并未拆穿青年的话,毕竟还是前面那句更困扰他。 ——什么叫没有威胁性? 没有立刻作答,黑发青年只是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手里的宝蓝色拨弄着。 诸伏景光这才借着月色看清,那是五月朝宫扎在发间的绸带。 平平无奇的一根发带,丝毫没有攻击性。 可就在下一秒,蓝色的发带蓦地放大,紧接着眼前一黑,猝不及防间诸伏景光便要往后退去,却被一道呼吸抵在墙边。 “等……!” 阻止无用。 冷香将空气都浸透,诸伏景光感到有丝滑布料覆盖住眼皮,尚带体温的绸布穿过发丝,束于脑后,最终变作钥匙,将回忆里的一幕解锁,循环往复。 此情此景,竟然和他们于酒吧小巷中重逢时相同。 或许是回忆触动了心底柔软,心中喟叹,诸伏景光终于放下了戒备,任由对方将自己的发丝拨开。 犹如轻轻波动心弦的涟漪,一瞬间风波涌起。 而将男人软下的态度看在眼里,五月朝宫弯起眉眼,笑容温驯而甜蜜: “因为他们看起来似乎自立了门户,最起码不会插进我们的感情里了。” 看着被遮住视线的男人,黑发青年稍稍凑近,将两人的距离再度归零: “而且我说过,我愿意为了前辈卖命,只要你给我想要的。所以现在,把后续都交给我——” “前辈,你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帮你治伤的么?” 第73章 二合一3500营养液加更 ——谁会和…… “前辈, 你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帮你治伤的么?” ……治伤? 一句话犹如记忆的闸,湛蓝猫眼愕然睁大,看着回忆中那片鎏金整合拼凑, 最终与此刻拥抱着自己的青年身影重叠。 于是一个走神, 被两手握住的腰间便忽地一轻,秋夜的薄凉立时游曳至肌肤之上。 方才在天台时隐忍的手轻轻一挑,终于将自己陷进那绷紧的皮肉中, 留下惊颤后继续下滑,修长指尖扯住拉链, 不消片刻便将束缚尽数开解。 是以熟悉的热度一路蔓延,一下子就烧成一片。 瞬息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诸伏景光登时脸色爆红, 却又碍于苏格兰的人设强往下压,一时间竟不上不下。 慌乱中, 猫眼男人想上手阻止,却被人按住, 最终只得压了嗓子厉喝道: “五月朝宫!” 被按住的手不当不正, 刚巧覆在那片尚且软绵的炽灼上。 感受到对方的紧张, 五月朝宫笑着扳过对方的手,轻弹那处炽热,又将对方的耳垂叼在牙尖,缓慢磋磨: “别动, 现在还是听我的比较好哦。” 如愿得到对方不再挣扎的答复,黑发青年的笑意几乎盈满脸颊: “刚刚我的意思是说, 虽然那段记忆确实没有了,不过我可以现在给前辈现场演示一遍。” ——现在演示?! 猫眼男人风中凌乱:“谁用你现场演…不对,治伤的步骤有这个?!” 之前五月朝宫说要给美尔士治好腿, 诸伏景光只当作对方有治疗类的能力,毕竟曾经他也托五月朝宫的福,在一夜间重伤痊愈。 现在倒好,这人跟自己说疗伤要做、做那个……不行! 要知道这可是外面的街巷,尽管午夜时分基本不会有人经过,但万一巡警会来呢! ——万一呢!! 似是读懂了诸伏景光心中所想,黑发青年一副安慰的语气道: “美尔士睡得比死了还香呢,所以没关系的。而且附近也没有人,就算有——” 留足了悬念,在将那对猫眼引得危险地眯起后,青年这才微微一笑: “也没问题。我已经放好其他人都看不到里面的帐了。” 感慨一句咒术师发明的东西真是好用,五月朝宫垂下那对鎏金,将视线下移。 即使药效已过,但用过烈性药的身子也依旧比平日敏感,仅是撺掇几下便从顶端挤出浅淡水痕,看上去十分可怜。 空气中热潮泛滥,奶油残留的甜让黑发青年难耐地舔了下唇。 虽说刚进食过并不会感到饥饿,但要想治疗美尔士,五月朝宫就必须消耗很多力量,从苏格兰这里摄取一些也是以防万一。 况且—— “这家伙的腿伤可不能去医院处,毕竟是子|弹贯穿伤。 但不治疗的话血腥味和血迹很容易引来麻烦,所以让我治好他,然后我们就绑着他回家怎么样?” 像是谈论天气一般随意敲定了美尔士的去向。 停下手头动作,黑发青年温顺地将下颚埋于对方颈间,摇摇晃晃蹭开包裹住男人脖颈的高领衫,将柔软的唇印在上面,声音小心翼翼: “实在不行前辈也可以放在我家,当然你也可以留下,我家还蛮大的。” 他都可以忍受陌生人进家门了,苏格兰总该松口了吧? 被撩拨得极为难过,就连脑内都开始轰鸣。 诸伏景光闻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人怎么把他救卧底这种事说得像杀|人藏|尸一样,却在吐槽过后沉默着咽了下口水。 对五月朝宫所说治疗的好奇,再加上幕天席地的刺激。 一加一完全大于二的情况下,诸伏景光用力闭了下眼,于青年第二次揉搓上那炽热时泄出一丝嗔吟。 他抬手回握在对方线条柔顺的腰间,妥协般深吸一口气: “你……别浪费时间。” 得到应允,黑发青年立刻笑弯了眉眼: “好。” 午夜巷弄里,猫眼男人于路灯下瑟缩出拉长的影。 蹲下身的青年将发丝拢到身后,以舌尖仔仔细细扫过发颤的每一寸。 直至鼻尖剐蹭到的耻部都浸出绯红,水声自小巷里流出,尽管已经充分熟悉过对方的口腔,可诸伏景光依然被那份湿软所折服。 他下意识抬手扶上青年的脑后,在一片黑暗里缓缓摩挲那头细软的黑发,忽然有些遗憾不能看到对方此刻的情态,恍惚间呢喃出声: “为什么……嗯,要蒙起来?” 听到这话,五月朝宫怔愣片刻,又很快回神: “这个啊,因为不想让前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说着便继续包裹住那份炽灼,直把轻喘从男人口中挟出。 而在迷乱间听到这样一句话,猫眼男人不禁心生疑惑,就连跟随浪潮褪下的神志都清明几分。 小腹上的翅膀纹路,尾巴,以及与平时分隔开的、冷淡如蛇的竖瞳。 ——如果五月朝宫指的是魅魔的样子,那不是全都看过了吗? 疑惑飘飘荡荡不着边际,诸伏景光想要朝对方刨根问底。 可话一到嘴边,随热潮涨落的人却蓦地将回忆追溯至几天前。 ''''如果我不是人……'''' 红叶与泉水遮挡之下,黑发青年呢喃时的踌躇还留在脑海里一清二楚。 心头顿时像被什么堵住,酸胀得近乎麻木,于是敛下眸中快要溢出的水汽,诸伏景光忍不住轻声道: “现在也…不管什么样子,其实我都……唔!” 余下话语被打乱,猝不及防的挤压感让男人闷哼出声,强留在眼眶里的泪水将发带润出更深邃的蓝。 看到这一幕,一直有些沉默的青年终于细碎笑开,一对鎏金看向倒在地上昏沉大睡的年轻男子,以指尖点上对方腿部的伤口,随后含混着道: “感觉如何,前辈?” 听着那被舌头撩拨出的水声,诸伏景光没好气地咬了咬牙: “……你说呢?” 强忍着一股气和脸上热度,猫眼男人感觉到那裹紧的温热不舍般缓慢撤离。 又听对方将自己的衣服慢条斯地好,隔了好半晌,双眼才重见光明。 月夜下,黑发青年将那对金色弯起温顺的弧度,诸伏景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不论多少次,他见到五月朝宫这双眼都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心跳,更别提这种情况下了。 而且……总觉得他已经开始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索求和食欲,当真细思极恐。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控制住还在发软的腿,诸伏景光走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身前,将视线集中到方才那处贯穿伤的位置,面露诧异: “就这样完全消失了?” 他忍不住蹲下身,上手去摸。 发现不仅是表面的皮肤光洁如新,就连按压下去也完全没有鲜血再渗出,是完完全全的修复。 ……不可思议。 即便知道五月朝宫的厉害之处,但事实摆到面前才有了实感,只不过这样的能力若是暴露在外,想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知道现代医疗根本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而咒术界的治愈系术式持有者也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站起身,湛蓝里写满复杂。 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拥有这样的力量,五月朝宫又为什么会失去那段初遇的记忆。 但既然对方说知道了……不,还是以后再作推吧,这其中原因稍作思考就知道很复杂。 反正不会是‘爽到失忆了’,这种无厘头的答案就是了。 暂时放下其他顾虑,猫眼男人朝着看向自己的青年点点头: “我们现在把美尔士抬回去,放在我的安全屋就好,那里有地下室。” 之后再找机会和美尔士聊聊,最好是能得到一些对方知晓的朗姆的信息。 如此打算着,眯成细长一条的猫眼扫过对方的腿,想了想还是出声道: “以后…不要给别人随便疗伤。” 听闻此言,五月朝宫歪着头打量一圈男人的表情,末了嫣色勾起: “安心,我只吃前辈的~” 诸伏景光:“……” 虽然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是目前只对我感兴趣,可你就不能换一种表达方式吗! 握紧的手微微发烫,诸伏景光努力控制住给对方邦邦两拳的欲望,就听青年继续道: “啊,不过之前在衣柜里,都没能让前辈好好看完全程,这次也一样……以后有机会让前辈亲眼看着好了。”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做了三次深呼吸。 看什么?看自己被吞下去的样子吗! ——他绝不!!! 没好气地翻给青年一个白眼,诸伏景光侧开身子将美尔士从地上拉起: “过来搭把手,回家。” 五月朝宫笑着回应:“好哦。” 接下来就剩库拉索以及……朗姆? 总之,希望后续一切顺利啊—— * 库拉索发来了短讯。 时间是第二天上午11点,收到这个消息的前一刻,废弃修厂内,金发深肤的青年与长发戴着针织帽的男人已经被铐在铁管上。 另一边的水无怜奈则被牢牢捆在中央,衣物上满是挣扎造成的褶皱。 但即便如此,这位日卖电视台的主播也还是难逃组织的强硬邀请,最终与其他两人一起,作为卧底候选—— “撒,来说说看好了,你们三个谁才是卧底?还是说……都是?” 伯|莱|塔自手腕间一转,子弹上膛声在空旷厂房内格外清晰。 面对如此之多的披皮同事,组织top killer的脸色非但不阴沉,反而透着年末终于要冲业绩了的迫不及待,语调里都是兴奋: “不要再拖延时间!”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见对方要动真格,水无怜奈率先愤愤不平道: “等一下,Gin!库拉索现在还行踪不明,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将视线在水无怜奈身上转了一圈,安室透也开口道: “琴酒,卧底这件事总得等库拉索回来再下定论吧?好歹我们可是同伴。” 说完他便看向一旁的针织帽男人,后者不慌不忙: “我不是卧底。” “呵。” 见三个人油盐不进,银发杀手并不想再多费口舌: “给你们三个一分钟的时间互相检举,说出谁才是卧底。要是你们都不说——” 他将手中的枪于三人之间反复衡量,末了挑起一抹极度健康的露齿狞笑: “那就都去下地狱吧。伏特加,计时!……伏特加!” 抬高的声音阴冷无比,墨镜壮汉立刻一个激灵,下意识应道: “是,啊好的大哥!” 伏特加在琴酒冰凉的眼神中打了个寒颤,赶忙熄灭屏幕将手机藏好,看着手表道: “现在开始,60秒!” “等一下。”一道女声响起。 琴酒抬手示意伏特加继续,一边将那对沉绿狼眸扫向门口处的金发女郎,挑高眉梢: “怎么,贝尔摩德,你也想为卧底求情?” 他似乎笃定这三个人之中定有卧底,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见此,贝尔摩德不着痕迹地瞄了金发青年一眼,再开口语气里带了些息事宁人的意思: “Gin,库拉索虽然失去记忆被警方带走了。但为了恢复她的记忆,警方的人肯定会带着库拉索登上摩天轮,到那时再去接应她获得卧底的情报也不迟。” “50秒!” 话音刚落,一旁的金发青年也附和道: “琴酒,贝尔摩德说的有道,况且我不是卧底,当然也不清楚黑麦和基尔是不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而若是按照你说的那样随便指证卧底,那岂不是说明自己以前隐瞒卧底消息却没有上报么。” 也了解这一道陷阱,为了趁热打铁动摇杀手的心,赤井秀一也开口:“我——” “30秒!” “Gin,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黑麦:“……”只有他一个不允许发言么! 废弃修厂内顷刻变得嘈杂。 银发男人蹙着眉将手里的枪攥紧,只觉这个组织里除了自己以外,人人都有卧底的嫌疑。 身为咒术…诅咒师,他的视力一向出色,所当然也能发现贝尔摩德看向波本的踌躇眼神。 而水无怜奈捏在指缝间的铁丝他也能瞧个清楚,至于黑麦威士忌…… 两双相似的绿撞到一起。 隔着空气,琴酒仿佛都能够嗅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老鼠味,这种靠着女人进入组织的套路,可是素来受到卧底欢迎的,尤其是—— “FBI。” 缓慢眨了下眼,针织帽男人面对这句话毫无反应,就连那对沉绿也如深潭般平板无波。 细细审视着眼前人的微表情,直至伏特加将倒数记到5,银发杀手突然举起枪,对准长发男人的眉心: “就先从你开始好了……黑麦!” “铃铃铃——”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突兀打碎了紧绷到极点的氛围。 眼看着贝尔摩德动作迅速地拿出手机,琴酒在伏特加汗流浃背的注视下咂了下舌,分外不爽地瞄向站在一边的金发女人: “怎么回事?” “……是这样么…好,我会转告的。” 挂断电话,贝尔摩德抬起头瞥了眼被制住的三人,这才转向琴酒,耸了耸肩: “朗姆的消息,库拉索被夺回来了。她当时要写的信息上,原本的内容是这三个人都不是卧底。” 将心底的疑惑压下,金发女郎慢悠悠顺了顺蜿蜒于胸前的金发,轻声道: “Gin,他们不是卧底。如果你还要继续求证,那么——” 最初,贝尔摩德只在水族馆附近找到了库拉索的衣物,而当真正遇到库拉索时,对方已经失忆,不久后便被警方带走。 对于这种情况,暂时认为无法夺回塑料同事的贝尔摩德选择了来到废弃修厂。 而剩下的还在搜寻库拉索,并且有能力将之成功从警方眼皮子底下带回的人是—— “是我,琴酒。” 特殊设置的铃声清亮悦耳,伏特加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向铃声响起的方向,在发现是自家大哥后忍不住露出了更加恐怖的表情。 然而对于这种明显的注视,琴酒此刻只是淡淡扫了对方一眼,便放下手中的伯|莱|塔,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五月朝宫轻飘飘开口: “我把库拉索带回到朗姆这边了,现在就在他的地盘。虽然听上去过于牵强,但她说那封邮件后面的内容,的确是''''他们不是卧底''''。”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把电话给朗姆吧。” ——给朗姆? 伴随着杀手骤然沉下去的脸色,一阵窸窣过后,中年人略显急躁的声音传来: “库拉索没有被动过手脚的迹象,而且椰奶酒在从条子手里把人带出来后全程录制了视频,视频没有经过处。” “而且,椰奶酒也没必要骗人……啧,这次便宜你了,椰奶酒!” 并非平常的电子音,而是相当真实的声音。 修厂内的人听到后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内心想法四起。 而知晓朗姆声音的琴酒则嗯了一声当作回应,看似冷漠,心情却没那么差了。 他想着自己家的保时捷既然都自驾游开出去了,还捡回了组织的重要资源。 那么即使没能一枪崩了卧底,也算可以了。 不过他的爱车是怎么去到朗姆的地盘的? 至此,绷紧的弦终于得到放松,在场的三名卧底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而伏特加则隐蔽地点开手机,继续刷着什么,只有同样了解朗姆声音的贝尔摩德摩挲着指甲,对这样的消息反而疑虑更深。 没记错的话,朗姆似乎并不喜欢椰奶酒,就算同为情报组也如此。 而在昨天夜里,朗姆还在对椰奶酒进行试探,按说无论怎么样,以朗姆的性子都不会允许对方去到自己的基地,哪怕是带着库拉索也一样。 怎么只是一天不到,朗姆就转了性? 还有一点就是,椰奶酒—— 那名情报贩子口口相传的神秘存在,是怎么用如此快的时间,从警察厅那边,去到朗姆位于东京南部的基地的? 种种疑惑扎根心底不得解答。 视线游移间,金发女郎看向似乎心情还算不错的银发男人,又瞧瞧沉迷手机的伏特加,深感此处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 是以她几乎是立刻便敲定主意,直接对琴酒和在场的另外几人道别: “那么,有机会再见。” 目送女人淡出视线,琴酒回过头看着还被绑着的几个人,忽然哼笑一声: “你们自己解开,走了伏特加。” 伏特加:“诶?好的大哥!” 匆忙收起手机,墨镜壮汉便跟在杀手身后小跑过去。 只是在经过金发青年和针织帽男人时慢下了脚步,没忍住将眼底的八卦之意流露出来,让安室透心生疑惑。 “怎么,想给我解开?” 他故作姿态地挑衅道。 果然被激将法引上钩,伏特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后却出乎意料地皱起眉头,踌躇道: “你…波本,你和黑麦……” 心里咯噔一声,安室透暗中大喊不妙。 伏特加这家伙,琴酒都放弃了,他不会还在怀疑吧? 把对开车小弟的警惕值往上提了提,然而即便如此,情报人员的好奇心也驱使着金发青年继续问道: “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所以我和黑麦怎么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安室透自认对身边这个没有透露身份的FBI不存在任何好脸色。 就连在车里的那一架也是拳拳到肉,打架的成果完美体现在双方的脸上,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不和。 况且自己平日都和黑麦以及hiro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在hiro被组织怀疑以后,共同任务几乎为零。 正因如此,伏特加无论如何都没有由将自己和黑麦联系在一起。 思绪百转,金发青年将一对紫灰色平静看向墨镜壮汉,果真让后者再没办法问出口。 而见琴酒已经离开,伏特加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在碰到礼貌帽檐时躲闪着道: “没、没什么,总之你们打开论坛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完便一步三回头地向厂房外跑去,看得已经解开束缚的水无怜奈一阵好奇。 不过她并不想在此地久留,就算这两个人也是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受害者,而自己确实是卧底没错,可水无怜奈却也不敢赌三个人都是卧底的可能。 终于,修厂内仅剩下身份基本明朗的两个男人。 只不过—— “你不好奇伏特加说的论坛么,波本。” 为了防止被可能存在的窃听器抓到把柄,赤井秀一依旧维持着组织成员的态度,语调漫不经心,俨然一瓶真酒。 而面对对方的撺掇,也早就解开了手铐的金发青年看了眼手机。 末了还是警惕地望了男人一眼,直到对方双手举起无奈退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点开的论坛首页上—— 安室透:“……” 一秒,两秒,数过第三秒时,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 五、月、朝、宫。 ——谁会和你们一起开银帕啊!!! 第74章 第 74 章 “——而我会为他献上一…… #惊!捕鼠行动竟意外撞上银帕现场!#爆 #扒一扒那些年威士忌组的基情互动#精华置顶 #点我看黑皮情报员夜袭椰奶酒+twi6969# #只站琴椰!椰奶酒, 认清谁才是你的主人!# #与黑麦有说有笑,与苏格兰拉拉扯扯,直击椰奶酒上位情史#最新 #99%真酒都没见过的贵圈真乱系列# …… 看着密密麻麻填满屏幕, 并且还在不断增殖的帖子和盖楼, 坐在椅子上的库拉索震惊到说不出话。 她很少逛论坛,毕竟朗姆日常派给她的任务很多,和外界接触也相对较少。 如今乍一看如此恐怖的刷帖速度, 异瞳女性惊叹之余,心中困惑, 完全不明白为何组织的画风沦落成了这般模样。 【不,椰奶酒是大家的!这门婚事我绝不同意!】 这种回复一看就是端水党无疑。 【救命!我身边的队友上一秒还在论坛愤愤不平, 结果下一秒就被琴酒崩掉了啊啊啊!】 这种看上去就是和卧底搭档, 无故遭此劫难的可怜真酒,而下面的—— 【嘿嘿嘿小卧底~真够敬业的, 可惜正不压邪,小卧底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顺便一提黑麦和波本车|震的音频给我私一份:P】 【朗姆快把库拉索找出来啊!那个站波椰的对家要是卧底的话, 老子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崩他了!】 ……这是在公报私仇吧?以及禁止在论坛里传播违|禁视频!! 一目十行, 银发女性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只觉刚刚找回记忆的大脑又开始刺痛起来: “……组织,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你论坛逛少了,原本他们就是如此。” 好心将手机抽走,以免这位记忆超群的塑料同僚烧坏脑子。 忆起曾经在论坛上看到的自己和琴酒的谣言, 五月朝宫从容一笑,视线则停在明显被催眠的中年独眼男人身上。 片刻后才转过头, 无害地朝着库拉索眨了眨眼: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找人雇了水军去刷评。” 当然了,雇的人分文没要, 毕竟都是鱼塘里的鱼。 “……” 听到这话,库拉索一时失语,在青年看向直属上司时紧张地攥紧双手,将裙摆捏出褶皱: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黑发青年轻飘飘道: “你是想说,除了败坏自己的名声以外,这种事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对么?” 一夜过后,五月朝宫早已换下了那身低领宫廷风衬衫。 此刻的青年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派头,就连第一枚纽扣也依旧扣得严丝合缝,只是未将眼镜架在鼻梁上,一对鎏金毫无遮挡地呈现在女人眼前。 摆弄着手里的眼镜,五月朝宫友好地温和了眉眼: “想要听实话吗?” 注视着那对金眸许久,斟酌之下,库拉索还是点了头: “如果知晓这些不需要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黑发青年失笑: “当然不需要,你太紧张了。” 杯中茶叶翻腾起伏,最终茶梗竖在正中央。 五月朝宫将刚其中一杯茶水推至银发女性面前,一边慢条斯道: “现在组织位于东京的大部分势力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朗姆、东京地区的大多数情报人员和行动组成员,以及……实验室和琴酒。” 最后一个名字从嫣色中吐出,银发女性豁然瞪大了那对异瞳,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道: “琴酒?!你——” “嘘……听我把话说完。” 指腹点在嫣色中央,眼见银发女人又坐了回去,神情忐忑,青年摩挲着唇瓣,声音里隐隐透着蛊惑之意: “总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也算是组织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所以我也能够给你多一种选择。” “离开组织,怎么样?” 思及库拉索方才对实验室无动于衷的模样,再加上并未从朗姆那里问出什么细节。 稍加推测,五月朝宫便知道眼前的女人与那群诅咒师无关,那么放这只对外界心生向往的雀鸟离开,也未尝不可。 尽管他拒绝代餐,但库拉索那只蓝色猫眼,确实让他有些想念苏格兰了。 即使仅是分别十二小时,但他仍然想要立刻回到对方的安全屋里,从背后拥住对方。 所以—— “我们长话短说吧,你只要回答是,或者否。” 汗水自额角滴落,指节绞紧。 望着眼前那对似笑非笑的鎏金,库拉索咬了咬牙,一时有些犯难。 几小时前,失去记忆的她出现在水族馆附近,被一群孩子治愈了一颗心。 尽管如今恢复了记忆,可她却依然惦念着那束阳光,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回答‘是’,可椰奶酒……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放过抿得发白的唇,库拉索正色道: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定要一个答案啊…为了保护和她相处过的那些孩子? 想起发现库拉索时看到的景象,五月朝宫将手肘支在腿上,指尖点了点下颚,忽地轻笑道: “为了苏格兰。” 库拉索怔住:“苏格兰?” 和苏格兰有什么联系?难不成救下波本和黑麦也是为了苏格兰? 她忍不住回忆起刚刚看到的论坛刷屏,心说椰奶酒不会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和那几瓶威士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吧,便听青年继续道: “我想试探出苏格兰的过去,为此需要尽可能让他开心些。这样一来,苏格兰才能向我吐露心声,更依赖我亿点。” 那对金湖中漾起的涟漪温柔至极,让库拉索恍惚间松开了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裙摆,不自觉放松下来。 看来椰奶酒是真心喜欢苏格兰,那既然如此—— “然后控制我,使用我。让那对湛蓝印下我的身影,最终融入骨血中,陪我一起走至时间的尽头。” 库拉索:“……” 不,虽然听上去是告白,但这家伙太危险了! ——好丧病的发言啊! 为了稳住此刻面色潮红、有些激动的危险人物,银发女性艰难地运转起在朗姆这里学来的知识,小心问道: “但是试探过去的话,不应该直接刺激对方么?难道苏格兰心情好就会告诉你了?” 黑发青年手上一滞,茶水晃荡: “直接刺激的话,我以前也试过,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库拉索疑惑:“你是在什么时候试探的?” “第二…三次见面的五分钟后吧。” 五月朝宫一时间不是很确定,应该如何计算他们的见面次数。 库拉索:? 你这个试探是否有些过于冒昧了? 终于知道失败原因,库拉索不禁扶额: “谁会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啊。这种受到刺激后敞开心扉的路数,大概需要足够的羁绊吧。” 五月朝宫觉得很有道,“确实如此。” 他之前对苏格兰其实并没有很熟悉,两人身体上真正的交集,说来应是那次阴差阳错的买卖双方面基。 而从那以后,自己的视线便总会更多地专注苏格兰本身,而非对方莹白色的欲望。 思躇间,眉头微微皱起。 见黑发青年一时不再言语,库拉索不由多看了一眼朗姆,她对这个上司并无多少好感,若是椰奶酒言而有信,她不想在组织里多待一刻。 是以她在对方看过来时如此问道: “如果我说是,我会面临什么?” 回过神来的青年略作思索,给出答复: “自由吧。而要是你选择留下来,说不定也会变成鱼塘里的一条鱼。” “……鱼?” “对。” 丝毫不避讳提及自己的能力和计划,五月朝宫在女人一脸的后怕下颔首,笑得意味深长: “我习惯把一切牢牢握在手里。而人类这种多变的物种,显然需要更为严格的控制,所以说不定未来我会催眠组织里不合心意的所有人。” 库拉索:“。” 懂了,组织可能会变成真的银帕现场也说不定。 ——不想回去了,谢谢! 拍板决定离开组织,库拉索干脆地握住青年抛来的橄榄枝。 而银发女性的痛快也让五月朝宫十分满意,在对方询问朗姆的处时不甚在意地答道: “朗姆么?之后我会解开他的催眠,只留下‘库拉索已死’以及‘椰奶酒很靠谱’的暗钉,再将被催眠的这段记忆替换就可以了。我个人不是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伙心里的剧本。” 有琴酒的谜之剧本就够了,他可不想被这个欲望十分恶心的人类喜欢。 看出黑发青年对朗姆的不喜,库拉索也不再多提: “好,假死的戏码我会自己安排。不过椰奶酒,你的立场……” 五月朝宫垂眸看她:“立场?” 将最后一个词于舌尖绕了半圈,捕捉到那片湛蓝于记忆中瑟缩的影,黑发青年忽觉喉咙里痒意泛起。 于是敛起的眸里,鎏金色璀璨更甚往昔,让望向那对金湖的库拉索顷刻丧失了言语: “我说过,我的立场就是苏格兰。” “从始至终。” 瓷器叩在桌面上的脆响将神志唤回,女人抬头看着那两片艳色张张合合,用最轻佻的语气,吐出绝对不似字面本意的句子。 那是极为强硬、几乎要将那爱|欲之果绞紧至窒息的占有欲。 “——而我会为他献上一切,包括我自己。” * “魅魔的饲养……尽可能喂饱对方,不要扯魅魔的尾巴和翅膀,以及…禁止射出是最痛苦的刑罚。” 禁止射出什么的……这可真是。 拍拍脸颊试图将热度散去,诸伏景光看着中介发来的长长一串注意事项,再扫一眼那上面‘魅魔饲养手册’几个大字,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所当然。 原来魅魔在咒术界真是家喻户晓的,不然怎么随便找的中介都了解得如此详细? 看来以后面对五月朝宫,自己不会被对方轻易诓骗了…上次那什么睡眠影响饥饿度,分明就是那家伙捉弄他的借口! 在床上翻了个身,猫眼男人举着屏幕黑掉的手机,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和五月朝宫一起将尸……美尔士抬进地下室后,送走黑发青年的诸伏景光本没想闲着。 只是当他拿起手机想要联络上线时,却第一次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才会大半夜找中介索要有关魅魔饲养的资料,然后一路通宵到现在。 毕竟根据五月朝宫的说法,警察厅警视厅都有组织的卧底。 而库拉索能一个人潜入警察厅估计也绝非偶然,很可能是警局的内鬼帮忙开路,所以他现在无论联络哪边,都有打草惊蛇的概率。 ——不甘心。 紧闭的窗帘将阳光尽数遮挡,白炽灯下,被睫毛遮住的湛蓝落上阴影,与黑眼圈几乎融为一体。 诸伏景光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晦意,却再度想起黑发青年临行前说过的话,闷堵的情绪缓和些许。 ‘前辈只要在家睡上一觉,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有结果了。’ ‘那么,波本就交给我吧。’ 虽说还是没按照对方的话好好睡觉,可诸伏景光清楚,五月朝宫从不作出没有把握的承诺。 既然对方敢这么说,就一定可以将zero平安带出来,况且就连审判叛徒的琴酒都在催眠状态里,自己确实只需要安心等待消息便足矣。 他只是不甘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不过,为什么五月朝宫会说只有波本交给他,黑麦呢? ——算了,黑麦不重要。 一秒思索后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前搭档,猫眼男人正要起身去给自己冲杯速溶咖啡,就见手里的屏幕亮起。 他点开一看,是心心念念的消息: 【黑麦、基尔以及波本的嫌疑已解除。——RUM】 正松了口气,下一条消息紧随其后: 【要夸夸我吗,前辈?】 胸膛里溢出一声笑,随后便是溪水般润泽肺腑的甜。 诸伏景光飞快打了一行字想要把这人的得意堵回去,想了想却又删掉,最终变作发出的邮件: 【辛苦了,回来给你奖励。】 不仅仅是这件事,只要想到黑发青年在密室里不断舔抿着自己的唇,却硬生生将情潮忍至平复的模样,诸伏景光就不由得软了心肠。 这次就权当作补偿吧,毕竟手册上也说了,止射什么的对魅魔来说,可是和人类的酷刑没有分别啊。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迫不及待地跑回来接受这份奖励,而是如此回道: 【那就留到晚上拆开礼物好了。我下午要去上个班,上司让我回去负责手底下作者的签售会相关,顺便给五条君带一本签名书…对了,前辈要么?】 略作思考,并未察觉到什么,诸伏景光便应下: 【那就帮我带一本吧,晚上见。】 他也很想知道,五月朝宫所说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晚上见——】 挂断电话,已经坐在作者面前的编辑先生将书的扉页打开,郑重其事地递过去道: “拜托了,织田老师。” 织田作之助接过,利落地签了名,看着上面油笔字迹半晌,忽然歪了歪头: “五月老师,刚刚是在和追求对象发消息吧。” 将书放好,黑发青年颔首: “是,不过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确定关系了。” 闻言,酒红发色的男人一怔,旋即露出浅淡笑容,钴蓝色的眸也沾上笑意: “那真是太好了。” 他曾经对这位责编的情况有些担忧。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会被五月朝宫所吸引,为了对方赴汤蹈火,前仆后继。 可织田作之助还是冥冥中觉得,五月朝宫并不喜欢这些由自身特性招惹到的情感。 甚至偶尔会在对方离开的背影里,捕捉到一抹孤立于世界之外的寂寞感觉,再相处长一些时间,就会发现对方连情感都吝啬给出。 ——直至对方口中的追求对象出现。 ——原来他的责编真的会用心爱一个人。 心下感慨,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织田作之助抬手比下抱歉,在青年的颔首下接通电话: “喂,太宰?” 对面,太宰治的声音一如往日轻柔: “织田作,你现在应该在准备签售会吧,晚一些要不要去喝酒?” 将笔帽单手扣上,红发男人应道: “是,那就晚一点Lupin见好了。我刚和五月老师沟通完明天的工作,真是受益匪浅。” 依旧在港口黑手党大楼文件的首领一愣: “五月?他不是请假了么?” 接过织田作之助递过来的手机,五月朝宫解释道: “就算不为了满勤奖,单单为了负责织田老师的新书签售会相关也要赶回来吧,况且这样也能顺路给朋友和追求对象带一份签名书。” 对这个由很是解,太宰治望向巨幅玻璃外的阳光,转了转椅子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不过既然之前请假了一上午……你那边的恋爱进度如何?” 他敢肯定,就凭自己上次告诉五月朝宫的那个攻略的力度,那位苏格兰想必已经醋翻了天。 说不定早就从主人与狗的关系中脱离,和五月朝宫正式缔结了伴侣关系,否则黑发青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再汇报追人进度? 想到这里,处完最后一份文件,鸢眸首领便猫一样抻了个懒腰,将僵直的身子于日光下舒展开来。 一边端上秘书递来的咖啡,小小啜了一口,就听电话另一头的青年笑着开口,声音里都是胜券在握: “托那份攻略的福,进度大概只差临门一脚了吧。” “至于具体情况,昨晚我刚在衣柜和小巷里给前辈口过两次,看他反应应该是棒极了。” “噗咳咳咳————!” 第75章 第 75 章 宰:翻车了的话,你可不…… 太宰治早就知道, 魅魔的交流和思考模式与人类大有区别。 即便如此,在五月朝宫将这句话堂而皇之说出口时,黑手党首领还是从椅子上极其不符合形象地活泼起身, 无奈叹了口气: “知道你的进度不错, 但对方让你口这种事……我想你们应该还在编辑部?” ——汇报进度可以,但你不要把战果说给他听啊! 屏退想要上前的秘书小姐,太宰治将桌前的咖啡擦净, 一边将自己摊回舒适的靠椅里。 仅有两人的会客厅内,免提令织田作之助能够清楚听到好友的话, 也被责编的语出惊人所震撼到的男人点点头,应和一句: “确实。假如有小孩子在的话, 影响也不太好, 说不定还要解释含义。” 太宰治:“。” 不,织田作你也过于天然了。 当然不会对小孩子说这些, 五月朝宫勾起唇角应下: “我明白了,下次一定。” 心说你这句听上去毫无信用可言, 鸢眸首领便听对方放轻声音道: “不过距离正式确认关系, 或许还有一点阻碍, 比如苏格兰的过去。” 将手机放在桌上,黑发青年拾起那两本已经签好名字的书,指腹轻轻勾勒铜版纸的边缘,任由略显锋锐的纸张于指纹上压出浅痕。 一对鎏金则扫过书页, 最终停留在作为书名的[世相]上: “虽然大致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但前辈目前因为身处组织的原因不敢暴露, 对此我很困扰。” 将自己的猜测大致说明,太宰治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的坏心思,一挑眉梢: “可你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吧。” 金湖中掠过一瞬波澜叠影,五月朝宫没有否定: “我的确想试探一下对方的真心,想看他能够做到哪一步。” 况且每次看到苏格兰抱着那样柔软的欲望,却想要在别人,尤其是他的面前伪装成恶徒,五月朝宫都会觉得对方十分可爱。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他很是喜欢,巴不得猫眼男人再过分一些,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摸到苏格兰的底线。 ——而后狠狠戳弄,直至那对湛蓝只为他而情动。 “还真是恶趣味。” 为这位编辑定下结论,鸢眸首领笑容意味深长: “不过人心反而最禁不起推敲,你就不怕翻车?” 一推眼镜,黑发青年望向看上去在记录灵感的红发男人,不置可否: “不会的,苏格兰舍不得。” “那假如你和那位波本同时掉进水里,他会救谁?” 五月朝宫:? ——不是,这种选择只有在恶劣的八点档才会出现吧! 不提还好,一想到那个金发深肤的青年与苏格兰站在一起时,那两团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欲望,黑发青年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但这份哀怨仅维持半刻便被一扫而空: “没关系,我会在他选择之前把波本背上岸。” 弯起艳丽眉眼,暗地里险些把牙咬碎的黑发青年笑得恣意,毫不犹豫地将选择题变成了主观题,根本不给对方任何选择的机会。 只是一定要回答的话,他总觉得以苏格兰真实的性格…… 说不定会选择自己跳下去? 就在织田作之助都停下笔,为青年的答案肃然起敬时,邮件铃声打断了太宰治即将脱口的吐槽,连五月朝宫自己也为之一愣: 【东京町】 并无落款,顺着邮箱简单查找也一无所获。 但这个地点,貌似离组织在东京的地下实验室不远。 想到这里,五月朝宫突然眉心一跳,一种预感油然而生。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终于在重重阻碍下感知到了一丝力量被牵动的气息。 很微弱,但若是跳转世界,想必联系就会更强。 刹那间便做出打算,青年眯起那对灿金低声道: “老板,你还记得我交给你保管的咒物么?” 太宰治应道: “我放在了中也那里,出什么事了?” 敛去眸中晦涩,黑发青年以指尖抵住那抹嫣色,稍作思考道: “上次我将抽空的咒物灌入了力量,相当于一个定位标记,现在那边触发了标记,也就是说可以收网了。” 标记被触动,再加上邮件中的地址,应该是BOSS拿到了宿傩手指。 如此一来—— 斟酌片刻,他将此前从库拉索那里得到的经验道出: “今天一位组织成员告诉我,一些试探和刺激可以让苏格兰主动暴露出那份过去。” 视线移向窗外,并未进行遮挡的落地窗将午后景色完美呈现,就连阳光也在长时间的注视下愈发耀眼。 不自觉想起那对电话另一头的鎏金,鸢眸青年饶有兴趣地道: “所以在有了接触机会的情况下,你原本想过催眠那位BOSS下达一些命令,好让苏格兰和你捆得更紧一些。最好能让他把你当成唯一的浮木,彻底敞开心扉,没错吧?” 织田作之助:? 面对这明显不是很健康的对话,红发男人放下笔。 他并未对编辑和友人大声密谋的行为进行责怪,而是捕捉到了方才黑发青年语气中的迟疑,想了想问道: “但五月老师,应该并不会采用这种达成目标的方式?” “不愧是织田老师。” 五月朝宫这才在笑容里掺上真意,耸了耸肩,周身稍显沉郁的气质也放松下来: “对,我想过这个,但因为实在不喜欢这种方法,所以打算换个思路。” 以己度人,五月朝宫可是知道被限制的滋味不好受。 假如自己操控BOSS下命令,让苏格兰和他就此绑定,不允许苏格兰接触其他组织成员,说不定会适得其反,那自己的追人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若是结合satou酱曾说的攻略参考,将吊桥效应融入其中—— 就比如,命令BOSS给他和苏格兰很多高难度任务,让他们在各种刺激场合下患难见真情,就可以将仅剩的距离拉近至零。 这样一来,苏格兰既得到了组织的情报,又能对自己完全付出信任。 而他也可以抱走苏格兰,在解决完所有顾虑后和对方去领婚姻届,之后完美达成happy end,简直一箭多雕! 只是设想一下便从心底涌出甜意,黑发青年不由得满意地眯起眼,眼尾挑出一抹明艳。 而将对方的计划听完,鸢眸首领突然笑开,随后在青年呼出疑惑的气音时,放松身体,唇角弯起微妙的弧度: “那就去做吧,五月。不过你要记得一件事,翻车了的话,你可不要供出我们。” 在青年无奈呢喃着不会翻车的背景音里,太宰治看向外面的日光,恰好瞥见飞鸟一点点融化于湛蓝晴空,仿若被色彩拥抱。 末了,鸢眸首领将不知何时捧在手中翻过一页,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不过的确,对五月朝宫而言,即便是翻车也能打出绝妙的结局。 毕竟就算从高处坠落,也总会有人接住他的—— * 安室透将视线从天空中移走。 上午晴空万里,但自从他离开废弃修厂,找到了一处僻静角落与公安进行联络时,天空便突然阴沉下来。 而现在他在咖啡厅里朝外望去,乌云更是连成一片,几乎要吞没整个世界。 ……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啊。 工作日的下午客人很少,是以得闲的安室透索性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始复盘自己和公安搜集到的信息。 最大的问题就是赤井秀一,也即黑麦威士忌。 那个日常将针织帽焊在头上的狙击手是FBI那边的人,这一点他已经和上线确定了。 对方接下来会继续潜伏在组织里,不出意外应该会和自己持续接触。 毕竟上级已经与FBI达成了互帮互助的约定,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安室透不觉得自己能和这家伙合得来。 更何况论坛里那些事的热度现在还居高不下,他能给黑麦好脸色就怪了! 该死的FBI,谁要跟你和椰奶酒混在一起啊! ——以及椰奶酒和hiro的婚事他也不同意!! 蹦起的青筋清晰可见,金发青年面目狰狞地将手里的抹布狠狠攥紧,恍惚间甚至听到了抹布的惨叫。 不过即使对这些事感到糟心,安室透同时也在庆幸。 这次突发行动当真有惊无险。 要不是库拉索失忆了,他和基尔还有黑麦都得死在琴酒的伯|莱|塔下,说不定还会为此连累hiro。 虽说他觉得椰奶酒不会让hiro出事,但自己这边就完全不能指望对方。 毕竟那家伙对自己敌意很大,要是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指不定会想尽办法给他使绊子吧。 呵,那种看上去甚至能和hiro的狗抢粮的家伙,安室透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对方有什么良心。 只要他对hiro好就够了。 正想着,安室透刚把奄奄一息的抹布拧干放好,就听一声提示音响起。 点开一看,是诸伏景光发来的消息: 【找你要些情报。】 安室透一怔,随即柔和了神色: 【一切安全,我目前在咖啡厅,周围没有人。】 这是他和幼驯染定下的暗号。 店里的另一位店员榎本梓下午有些事早退了,所以目前咖啡厅里仅有他一人,再三检查过后,安室透放心地接通了幼驯染的电话。 “zero,你那边的情况已经和上线说了么?黑麦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诸伏景光为自己沏了杯茶,又将冰箱里的餐包拿出一个,已经9小时不曾进食的胃现在叫嚣着饥饿。 “放心,上线已经联络过了。只不过……啧。” 提起针织帽男人,金发青年就忍不住咂舌,语气也粗鲁许多: “太荒唐了hiro,黑麦那家伙竟然是FBI的人。” “啊?” 拿面包的手一哆嗦,眼看着面包又掉回了包装袋里,诸伏景光瞬间瞪圆了一对猫眼。 黑麦竟然是FBI…难怪之前他就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对。 对方甚至还为了BOSS的长相,答应了五月朝宫基地夜游的邀请,按说从那时起自己就应该怀疑他—— 且慢。 那他们从前一起组队的那几次,岂不是整个队伍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组织成员,全员卧底?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安室透忍不住扶额道: “是这样,所以我才说荒唐啊。不过好在这一次成功脱险,对了,椰奶酒是怎么找到库拉索的?” 其实他最关心的是,椰奶酒是怎么让库拉索和朗姆接连就范的,难不成也是催眠? 贝尔摩德当时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朗姆的真实声音吧。 能够让朗姆不再隐藏自己,最后还把人控制得完全不像受到催眠那样浑浑噩噩的状态,椰奶酒简直是恐怖如斯! 对于这一点,诸伏景光也不清楚: “他只告诉我事情解决了,之后说还要去上班,大概是要负责签售会?总之最晚六点就可以回来了。” 安室透:? 谁家好人会在解决完恐怖组织的任务后,下午还跑去当社畜啊!这么热爱工作吗! 知道真相前,黑发青年在安室透眼里就是气场莫名有吸引力和亲和力的职场精英。 但知道真相后……天杀的这就是个猫贩子!就连那份编辑的工作在他这里也要存疑了! 不过—— 回忆方才猫眼男人那过于熟稔的态度,安室透抿了抿唇道: “hiro,你还没有跟椰奶酒提污点证人这件事吧?” 知晓幼驯染的担忧,将魅魔饲养手册熟读并背诵的男人笑着应下: “今晚回来我就打算和他提。” 说着他便站起身走进厨房,半开的窗外送来一阵风,诸伏景光忍不住向外看去。 此时正值黄昏,逢魔之时的昏暗将树梢上最后几片落叶浸透,冷风卷进窗户缝隙砸在骨头里,让猫眼男人没来由一阵心悸。 不过一想到椰奶酒已经去工作了,对方的实力足够自保,zero也在和自己通话。 诸伏景光便轻笑一声,暗叹自己过于敏感,旋即想到警察厅的入侵事件,决定还是和安室透商量一下: “说起来,警视厅和警察厅里的卧底也要重视起来。最好是想办法设个局引他们出来,否则终究是个隐患。” 安室透也赞同: “我也这么想。不过这次风波才刚刚平息,我们也不算真正安全了,下次联系的话还是要尽量——” 叮铃。 听到一声轻响,诸伏景光下意识看向屏幕,随口道: “抱歉,我这边进了一封邮件,我先……zero!” 最后的字句几近破音,湛蓝瞳孔骤缩。 诸伏景光不敢置信地看着邮件上的内容,而后强压下瞬时的无措,咬着牙迅速道: “zero,现在立刻往警察厅去,朗姆发现你的身份……等一下,还有一条消息!” 以‘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回答了幼驯染的顾虑,诸伏景光点开最新邮件,下一秒看着那没有落款的奇怪邮件,手狠狠一抖—— 伴随着砰的一声,手机砸落在岛台上,将大石面磕下浅淡凹痕,屏幕却依旧亮着: 【波本确认是卧底,组织所有成员见到后格杀勿论。行动负责人:椰奶酒。】 第76章 第 76 章 “总之等晚上回去,前辈…… 行动负责人是椰奶酒。 白底黑字, 似乎仅是一道普通指令,又按部就班地公布了行动负责人,与以往的任何一次任务都没有不同。 但那个代号却像是世间最恶毒的嘲笑, 于脑海中空响回荡, 最终将所有希冀和对未来的畅想击个粉碎。 只留下那对湛蓝将视线下移,茫然地注视着屏幕上的一切。 直至黑色线条都开始扭曲模糊,被隐藏的真相这才于他面前铺张开。 于是嘴唇开始颤抖, 有零乱词句妄图冲破束缚,从口中挣扎而出, 可喉咙却好似被巨石堵住——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仿佛从成年人的视角下剥离,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诸伏景光四肢发软, 呼吸不畅。 似是又变回了那个躲在壁橱里, 目睹着惨剧发生的、年幼的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负责人会是五月朝宫? 没有落款的邮件,除去眼前这一封, 在诸伏景光印象里仅出现过一次。 那就是在他获得【苏格兰】这个代号的那天。 这样的邮件只有BOSS才会发。 也就是说,这一次, 是BOSS亲自任命五月朝宫为负责人的。 并非想要轻易泯灭过去的那些信任。 可诸伏景光却绝望地发现, 重新复盘之下, 黑发青年昨夜说过的话,包括对方今天中午发来的邮件,都刚好能够与一个相当不妙的猜想完美对应。 比如提出保下波本和黑麦,比如救下板上钉钉的卧底美尔士。 又比如事件解决后, 反常地并未就‘奖励’这个词撩拨他,而是一本正经地说要去工作, 当所谓签售会的—— 负责人。 调查、试探、制造危机。 待到猎物松懈警惕,再给予其致命一击。 从结果开始追溯,这种猎人最擅长的把戏, 每一步都和五月朝宫这几天的表现和行为相契合。 只有身为局中人的自己,对种种或调侃或轻描淡写的暗示不甚在意。 至于那个签售会…是组织正式确认卧底的会议? 之前他还以为五月朝宫是催眠了朗姆和库拉索,这才平息了卧底名单的风波,但既然现在朗姆能够发送这样的邮件…… 不,不对。 缺少一些关键性的证据去佐证这个结论,何况现在并非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无论是为了幼驯染的安危,还是公安的卧底计划,亦或是—— 五月朝宫和自己。 万般思量仅在瞬间,深呼吸将眩晕感强行压下,在电话另一头焦急的询问中,回过神来的猫眼男人低声道: “我没事。刚刚收到BOSS的邮件,大致是让组织所有人都参与到追杀你的行动中,以及行动负责人是五……椰奶酒。” 想要出口的名字被砸烂在舌尖,又被甜腻却冰冷的代号取代。 诸伏景光将无意中咬到的舌尖舔了舔,感受着口中瞬间弥漫的铁锈味,思绪却蓦地清明,发现了一丝端倪。 按来说,若是朗姆从库拉索那里得知了世界卧底名单,那么和zero一起被洗清嫌疑的黑麦和基尔也会遭殃。 可为什么如今只有zero暴露了卧底身份,那两个应该和波本绑定的人却没被发现? ——总不会是五月朝宫闲的没事针对zero吧! 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觉得自己被那家伙针对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但顾及着幼驯染此刻应当岌岌可危的智,金发青年还是咽下这句话,一边锁上咖啡厅的大门,向自己的车跑过去,一边道: “总之还是先离开这里,我去警察厅……不,警察厅也不能去了。” 为这句话一愣,诸伏景光立刻想起之前得到的情报,脸色再次难看几分: “警察厅和警视厅都有朗姆的人,zero,你想办法先去别的地方躲躲!” 坐进车里,安室透应下: “好。不过再联络的话恐怕会连累你,我会在安全之后再报平安的。” “这期间我去联系上线看看能不能安排假死……放心,上司那边很安全,不过hiro你也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努力追杀我’,至于椰奶酒——” “我明白。” 接下对方的话,猫眼男人将武器迅速归拢好,带在身上,随后拉开了大门: “椰奶酒那边交给我。” 幼驯染那边联系上级进行撤离,那么自己就去钳制住五月朝宫。 既然BOSS安排了五月朝宫当负责人,那么这家伙就绝对不无辜,但事情也还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对方早就看出了自己和zero有所关联。 如今zero暴露身份,五月朝宫只要不傻,就能猜到自己也和公安有关,可目前追杀卧底波本的命令却依旧躺到了他的邮箱里。 就是为了这样一条暧昧的退路,再加上此前对方所做的一切,以及这次事件背后的种种违和,诸伏景光才愿意去赌。 ——赌五月朝宫的真心。 所以他才要站到对方面前,撬开那张经常说一半留一半的嘴,让五月朝宫亲口说出答案,说出那些可能被隐瞒的真相。 要是这些事是假的也就罢了,他顶多将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教训一顿。 如果是真的……呵! 冷着脸坐进车内,诸伏景光听完听筒里幼驯染的交代,压低声音说了句‘保重’。 随后打着火,准备伪装一下,参与进追杀波本的队伍里。 可就在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戳痛耳膜,男人下意识把手机拉远。 却听另一边的金发青年痛呼一声,接着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嘟,嘟,嘟……” 电话突兀挂断的忙音在车内放大、再放大。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湛蓝猫眼狠狠一颤,诸伏景光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zero!!!” * 有谁在他耳边说话。 声音不大,几乎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将句子反复拖拽。 内容大抵与时间相关,依稀只能辨认出一小时这个字眼。 最终见他始终没有反应,这才停下话茬。 而后便有清冽冷香拂过鼻息,紧接着温热掌心将垂下的脸颊捧起,一点一点用拇指的指腹勾画着,试图将沉在深处的意识彻底唤醒。 ——于是睁开的紫灰色就这样撞进了一汪金湖里。 安室透迷茫着眨了眨眼睛。 而见他醒了,黑发青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将手掌蓦地合拢。 眼看着金发卧底的脸被挤变了形,一对鎏金中的恶劣这才满溢出来,化为细碎笑意,让终于回过神来的安室透一时间心头火起,一个猛甩头将那双手挣开,咬牙道: “椰奶酒,你……!” “嘘,晚上好,波本。” 仅用一根手指便将金发青年的话堵在口中,五月朝宫低下头望着被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人,似乎在斟酌什么,随即退后两步。 而被这一动作激得瞬间提高警惕,安室透死死盯住绑|架了自己的家伙,忽而勾起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怎么,椰奶酒。既然已经抓住猎物了,为何还不动手?难不成你不敢杀人?” 他一边用恶劣的语调挑衅,一边用余光打量这处房间。 极为奢华的欧式风格,但除了能得出主人家很有钱这一点外,没什么能暴露其他信息的元素,看得出房间的所有者十分谨慎保守。 而面前这位显然不符合这一特性,所以房间真正的主人是…… 等等。 那个角落的沙发上,是不是坐了个人?而且似乎还带着礼帽? 将安室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黑发青年十分宽容地选择无视,嘴上重复着最后几个字: “杀人?” 明明是危机四伏的字眼,却被说得极为温柔。 五月朝宫抬起手,隔着空气用指尖慢悠悠地从对方肩上擦过。 看着那对凶恶瞪来的紫灰色,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夜在衣柜里被他欺负惨了的湛蓝,不禁笑出了声: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任务了。没错,我确实是那位大人这次指派追杀波本的负责人。” 离开眼神更加恐怖的公安身边,黑发青年走到茶几旁,弯腰拿起放在上面的枪。 而后将枪口对准金发公安的胸膛,嗓音轻佻: “不过我不会杀你的,毕竟我还要先问几个问题呢。” 见他如此做派,安室透冷笑一声,心想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五月朝宫,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从始至终对方都是组织的一员,根本没有被洗白的可能。 而自家幼驯染更是被这家伙骗得团团转,甚至下午还想着给他做证人保护计划! 结果一转眼,得到信任的鬣狗就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们一口! 心里恼火,金发青年面上愈发冷硬,几乎是将牙齿间的空气当作眼前青年,恶狠狠地咬下: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还不如早点解决我。” 他说得是事实,即使用吐真剂,他也能在药效发挥作用前想办法自尽。 更何况五月朝宫并没有对自己使用什么麻醉药剂,就连催眠也……慢着。 如果要问情报,这人怎么不直接用催眠? 疑惑扎根,而并不清楚金发公安的怀疑,黑发青年仅是将手里的枪晃了晃,没有在意对方的拒绝: “那么第一题,你想知道组织在警方的卧底吗?” 过分敏感的问题让安室透刹那间绷紧了面容,语气嘲讽道: “知道了又如何?椰奶酒,你总不会是想让我死个明白吧。” 看着金发青年眼含决绝,根本找不出一丝配合的可能,五月朝宫突然叹了口气: “波本,虽然很想夸你一句不愧是公安,但实际上……你可真是油盐不进。” 安室透阴阳怪气道:“呵,过奖了。” “算了,我们来下一个问题吧,你总会开口的。” 五月朝宫断言道。 他说着便抬手看了下表,眉头蹙起,安室透注意到这已经是对方第四次看时间。 可还没等他猜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听一道清脆铃声响起—— “铃铃铃~” 并不常见的风铃旋律,却让安室透立时坐直了身体。 他记得这个铃声,这是——! “喂,前辈?” 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想,黑发青年在铃声响过两声后便接了电话,语气一改面对安室透的调侃和捉弄,嗓音也甜蜜: “你问波本?是,他在我这边……啊呀,为什么要挂断你之前的电话?” 已经按掉前十四通电话的人将听筒凑近耳边,一对金眸波光潋滟,细看之下又有些狡黠,似是在想什么坏念头。 随后在另一头的男人质问前开口,语气温驯: “没什么。虽然现在还不能说,不过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总之等晚上回去,前辈再好好奖励我吧。” 他说得温柔,然而在安室透眼里,已经暴露真面目的人不必再掩藏什么,就连嘴角的笑都带着得逞的险恶。 紧接着便见对方挂断了电话,略带遗憾地看向自己: “原本我还想多问几个问题,但既然苏格兰来电话了,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从把你带过来开始就已经过了一小时,再拖下去恐怕会被其他人发现端倪。” “所以,既然波本不愿意回答问题,那就只能请他退场了。” 啪。 关掉保险栓的声音沉闷,让安室透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末了将视线从黑色的枪口移至青年本身。 逆着灯光,一身职场精英打扮的黑发青年单手持枪,敛起的金眸落下阴影,距离被捆住的男人仅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而后唇角微微挑起,似是对血花迸溅的场景无比期待,一时间连眉目间的艳色都绽放开来: “那么,对波本说句再见吧,安室先生。” “砰!” …… ………… 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想象中的疼痛未曾袭来。 空气仿若凝固,时间似是静止。 而就在这样的错觉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沉默半晌,安室透终究还是缓缓睁开眼。 就见一对鎏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而青年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上…… 则吐出了一面白色的小旗。 那上面写的是……【RUM】? 迟疑之际,安室透便见一只纤长的手摘掉小旗,将之于指缝间反复磋磨,直至染上温热体温。 五月朝宫这才松了手,将那面白旗插到捆住金发青年的绳索上。 旋即挽过垂落到胸前的长发,对着那双睁得滚圆的紫灰色笑出了声,扬起眉梢: “好了,这下波本已死。恭喜你,这位不知真名的公安先生——”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朗姆了。” 第77章 二合一4000营养液加更 ——苏格兰…… 枪声响后的第十七秒, 降谷死去的波本现如今的朗姆零陷入了沉思中。 不过并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几乎是在黑发青年笑意扩大的同时,房间大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一道高挑身影走了进来—— 等等, 两个椰奶酒?! 不可置信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安室透一时失语。 来人有着和黑发青年一模一样的脸,面上挂着弧度相当的笑, 就连穿衣打扮也相同。 唯一可作区分的便是眼前人饱满耳垂上的十字星耳坠,只是这种东西完全能够更换卸下, 所以乍一看根本没办法分清。 ——不,等一下。 紫灰色的颠倒映像中, 照镜子一样的两人远远对视, 后来者笑得更加妩媚,女性化的特质仅一瞬便凸显出来。 而空气中开始浸染的玫瑰花香更为浓烈, 与冷冽的香气交织纠缠,让金发青年一下子就猜出了后来人的身份。 “贝尔摩德。” 他低声道。 对这位道明自己身份的卧底勾唇一笑, 易容成椰奶酒的贝尔摩德抬手在身体各处按下, 一边压低声音对黑发青年道: “波本已经死了, 录像也成功上传论坛,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椰奶酒。” 见那道高挑身影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露出凹凸有致的轮廓, 安室透蹙着眉问: “怎么回事,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并没有直接回答, 五月朝宫看着眼前大变活人的奇异一幕,片刻后才摸了摸下巴,挑眉道: “实际上——前朗姆和BOSS都被我控制了。” 安室透:?! 在那对下垂眼硬生生将眼尾挑高到极限后, 五月朝宫才继续说明: “现在外面那个被杀掉的波本,是组织在警察厅的卧底。我拜托贝尔摩德把卧底易容成了波本,接着让她将自己易容成了我的模样。” “亲爱的,你可不好易容。” 已经撕下面具的金发女郎露出真容,眉宇间尽是无奈。 事实如此,五月朝宫身上就是有一种气场,引诱人心甘情愿去做扑火的飞蛾,疯狂地将自己的一切都献上,奢望换取神像高高在上的爱。 这可不是谁都能仿刻成功的,即便是千面魔女也很难做到。 “不过录像可以模糊这种特质,如此一来,对你不甚熟悉的人便很难看出端倪……椰奶酒,你的想法不错。” 在组织论坛上大致刷了刷,金发女郎总结道。 而将内容听个七七八八,公安卧底终于顿悟: “也就是说,你做这个局是为了让我由明转暗,接替朗姆的位子,继续管朗姆的手下?” 他面色相当复杂,从飞速运转的脑袋里捕捉到一丝线索,迟疑道: “椰奶酒……你想当BOSS?” 组织成员有野心很正常,可篡位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二把手的位子交给自己这个公安? 总不会是想和公安做交易,把恐怖组织洗白上岸吧! 况且以如今组织里的风气来看……就算洗白,椰奶酒最多只能把恐怖组织洗成情色组织! 将深肤青年变幻莫测的脸色看在眼里,贝尔摩德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 “啊啦,朗姆,你不知道一句话吗?‘爱情的力量可是伟大的’。” 她的称呼更新极快,让安室透无语一瞬,紧随其后的便是不可思议。 曾经的零碎细节浮出水面,金发公安猛然想起和幼驯染交换情报时对方说过的话,一个转头看向面上笑意清浅的黑发青年,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成型: ——难不成,五月朝宫这次谋权篡位的导火索,其实是自己? 是他身份暴露得太过突然,导致事态无法逆转。 对方这才为救与苏格兰有关的他,催眠了BOSS和朗姆? 已经从幼驯染口中得知了椰奶酒此前的‘隐瞒不报’,安室透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正确答案,脸上的震惊都要溢出来。 见他如此,五月朝宫点点头,空闲着的指尖于十字星上磋磨片刻,末了将仿|真|枪反手递给金发女郎。 “看来你应该猜到了。” 他将一对鎏金眯起,与顿悟的卧底眼神交合: “原本我确实是去工作的,不过BOSS突然叫我…具体内容你不必知道。 总之,在催眠BOSS后我才发现了前朗姆干的好事,于是只好把生杀大权先揽在手里再救场了。” 他边说边转身向角落走去,紫灰色跟随对方背影移动。 没了遮挡,安室透这才发现,角落处的沙发里真的窝着一个人。 而那边的男人则在黑发青年走过去时站起身,表情冷漠一如往昔,仿佛随时都能给在场的人无差别来一梭子。 “……琴酒?” 安室透艰难道。 已经经历过大变活人的男人抿了抿唇,不是很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琴酒,而且琴酒怎么会对五月朝宫脸色那么好? 难不成连他也被催眠了吗! 将手搭在银发杀手的肩膀上,五月朝宫极为大胆地用小指一勾,一缕银发便被放在掌心把玩。 他满不在乎地道: “别这样大惊小怪,就是因为琴酒,贝尔摩德才会被我找到啊。” 金发女性极为敏锐,在修厂接到朗姆的电话时,就将怀疑悄悄藏在心里。 只不过她想找寻的讨论人和谈话时间都不对,正好撞上了跨世界定位琴酒的五月朝宫,后者当机立断决定与这位易容精通的魔女做一笔交易,这才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说能够覆灭组织?” 彼时,金发女郎满脸警惕地往后退,直至鞋跟抵上墙角。 而面前的黑发青年并未步步紧逼,反而给了她足够富裕的空间,甚至距离她近乎四五米远。 可贝尔摩德依旧不敢放松,忌惮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诡谲气场。 犹如缠满蛛网的深渊,黑发青年表面上温和有礼,就连衣领的扣子也扣到最上方,一丝不苟。 可贝尔摩德却只觉偶遇了一条毒蛇,随后毒蛇当真露出獠牙笑道: “我想对于我们的合作,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由和……权力。而如果要参考忤逆我的案例,看看琴酒就知道了,传说中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 巨大的威胁下,金发女郎小心移过视线,将注意力分出一丝给站着不动的杀手。 自青年到来后便如宕机一般麻木伫立,琴酒的眼神沉寂如坚冰,无机质的表情更是令贝尔摩德毛骨悚然。 于是本着能屈能伸的生存要领,这位知名女星率先投诚: “你想让我做什么?” 并未回答,五月朝宫只是将指尖指向对方心口,声音放轻: “我能看到别人的欲望。” 一句话让金发女郎瞳孔骤缩,而将这份反常看在眼底,五月朝宫笑意加深: “只要能够思考的存在都有欲望,每个人的欲望都能传递出不同的信息。而你——在我说出可以消灭组织时,欲望是近乎雀跃的。” 原本他只想用催眠的方式跟这位‘合作’,不过在看到那虽然并不纯净,但意外有点意思的欲望后,五月朝宫就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就算不去威胁贝尔摩德,只要允诺对方组织覆灭的未来,对组织充满憎恶的女郎蛛是不介意在将倾的大厦上落下一根稻草的。 “——这就是我和椰奶酒达成合作的原因。” 解释过后,金发女郎挽着发站到一边,黑发青年则看向被绑起来不能动弹的公安,突然挑眉道: “安室先生,你还要装多久?” “…真敏感啊。” 深知情报已经探清,安室透长叹一声,本应捆牢的绳子赫然松散,金发青年从束缚中站起,绳子掉落到地面上发出闷响。 他活动着手腕,眼神复杂地望向对面人: “所以,你们是想覆灭组织,和公安合作?” 五月朝宫颔首: “算是。不过鉴于组织遍布全球且根深蒂固,仅靠一味地催眠完全行不通。而未免打草惊蛇,需要有人隐在暗处,一点点将与组织有关的人和信息全部挖出来。” “无论是表里世界,亦或是……咒术界。” 听到最后一句,安室透严肃了表情: “明白了,我可以答应你。” 在他看来,椰奶酒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而且这对公安,乃至世界来说都是很好的事,他没有由不接受。 这样一来,有了椰奶酒的助力和朗姆的关系网,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深入组织,找出组织在各界埋下的钉子。 或许还可以拿条件和某些可恶的FBI换人情,让他们赶紧离开日本。 对于转为长期地下工程这种事接受良好,安室透几乎可以畅想组织覆灭的美好未来。 只是…… “波本在组织成员的面前死去,无意间也是为你立威了吧?” 五月朝宫不置可否: “如果什么好处都不捞,你会信我说的话吗?” 安室透一噎,旋即蹙眉道: “但你之前接的那通电话……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苏格兰?” 刚刚椰奶酒接听hiro的电话,只是告诉对方马上就要结束了。 再加上先前幼驯染并未和他提过这个安排,hiro必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 “等一下。” 突然记起了什么关键,金发青年蓦地惊出一身冷汗,喉咙下意识吞咽,仿佛被丢进冰天雪地: “你把录像上传论坛的话,岂不是……?” 岂不是hiro能看到? 想到这里,一对紫灰色豁然睁大。 安室透立刻看向黑发青年,试图从那瑰丽眉眼中找到什么,却精准捕捉到了那汪金湖下掀起的波澜: “……没错。” 声音轻得要听不见。 “呵,果然。” 将对方的心虚看在眼里,安室透忽地冷笑一声: “你在试探。” 压抑着风暴的眸默默瞥向贝尔摩德,后者耸了下肩往后退去。 直至大门重新关闭,安室透这才将视线转回青年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压迫感: “让波本在众目睽睽下死去,确实是一个有必要的立威环节,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你知道我和苏格兰有关系。” “所以才会选择制造‘我’被‘你’杀害的录像,传到对方一定能够看到的论坛,用最直接、最血淋淋的方式试探对方。” “这才是你选择这样收场的根本目的。” 或许他的暴露是意外,但这种做法确实是围绕苏格兰展开的陷阱。 亲手粉碎平日里的相处印象,让苏格兰在极端的情绪波动下辨别真伪。 五月朝宫在试探人心。 ——他在赌苏格兰的信任。 过于辣手的操作让安室透一阵无言,他想起幼驯染曾提到过,说五月朝宫这人平日的试探就很出格,那时他还没当一回事。 现在倒好,这已经不是出格的问题了,这简直是踩着别人的底线蹦迪! 他完全不敢想象,hiro看到那份视频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以及五月朝宫这家伙…… 恨不得把眼前人胖揍一顿,金发青年眼神冰冷,咬着牙将波本甜蜜的假面撕开,暴露出属于降谷零的、最锋利的一面: “你真的信任苏格兰么?” 一瞬的僵硬并未逃开金发公安的眼睛,安室透没再掩饰与幼驯染的暗中交流,冷着脸字字珠玑: “口口声声说需要信任,到头来却要用这种把戏来确认你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你还真是——” “没有自信。” 淡淡的一句话,即便放在日本的社交环境中也不算冷硬。 可安室透却觉这话就像一根木刺,直接扎进了黑发青年的肺腑,剧烈的刺痛令那张总是挂着笑的脸瞬间表情褪尽,就连一向红艳的唇都失了色。 ——一刹那间,他竟在五月朝宫身上窥到了脆弱。 于是沉默发酵,秒针缓慢走动,贝尔摩德已经离开,只有琴酒一个还在原地。 银狼沉绿的眼直直刺向自己,安室透甚至在其中幻视出了谴责。 就在他破天荒开始后悔自己的尖锐,思考要不要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局面时,一道叹息将神志唤回: “最后的话……安室先生,你说的很对,我的确很难信任自己。” ——在关于情感的方面。 没有否定自己试探的心思,也接受了那分外尖锐的评价。 五月朝宫叹了今天不知第几口气,见方才还步步紧逼的男人眉目间略显无措,末了还是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并非他不敢承认私心,选择逃避,而是确实时间不等人。 尽管贝尔摩德和琴酒都会回到他们的‘工作岗位’上,但外面还需要朗姆来主持大局,而椰奶酒也必须再次出现,让这个局更加真实。 ——最主要的是,他得回家看看苏格兰。 安室透说得对,无论如何,他总归因为这份刹起的私心,欠被蒙在鼓里的苏格兰一句抱歉。 即使这件事真不是安室透想的那样,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龙。 放下戴着手表的那只手臂,黑发青年决定三言两语打发掉前波本仅剩的疑惑,让对方‘死个明白’: “不过实际上这确实非我促成,不信你看一下论坛就知道了。” 收敛起晦涩情绪,青年看着对面人将信将疑的模样一扬下巴,纵容对方拿出手机。 然后安室透就被论坛里的鬼东西糊了一脸。 【2333楼:不儿,听666楼的描述,再加上那个时间地点,这个真的不是波本吗?(曾经偷…抓拍的波本照片.png)】 【2334楼:卧槽破案了,原来波本是日本公安!但是公安卧底为什么要和黑麦苏格兰椰奶酒他们调酒?果然是日本公安想要染指真酒的恶毒阴谋!】 安室透:“……” 这种叙述……所以说他昨天在长野县开窗户通风,结果就正好被长野县的组织卧底给发现了? 不过因为波…前波本也是神秘主义,所以这种没有代号的人很难见到他,一时间对不上号,直到—— 【666楼:我也要一份车|震音频!另外我昨天好像在长野县那边看到了同款描述的金发黑皮男人啊,说起来这种特征似乎很少见?】 安室透:“。” 破案了。 天杀的!未经允许禁止传播他人肖像!以及你们这种乱传别人谣言的家伙迟早被抓进局子! ——都说了,他和椰奶酒以及那个该死的FBI没有一日元关系!!! “这位卧底长野县县警的底层人员,把你的脸和波本对上了号,紧接着便通知了前朗姆,而后前朗姆又通知了BOSS。” 一脸怜悯地看着安室透,黑发青年一耸肩: “所以其实这件事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和苏格兰水到渠成,而不是用这种激进的方式试探对方。” 在金发男人听见水到渠成这个词后骤然垮掉的脸色下,五月朝宫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只想到了这种方法来挽回局面,也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得回去找前辈好好道歉才是。这里就交给你和公安了,波——” “不。” 打断对方的话,金发青年义正词严: “别叫我波本,我是朗姆。” 波本这个代号已经脏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朗姆了! 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代号,被打断情绪的青年稍稍仰头看向那对鎏金,斟酌半晌还是叹息道: “五月朝宫,你对自己没信心的话,好歹对他有些信心吧。” 黑发青年一愣:“什么…?” 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怔愕,心里哀嚎着这可真是把白菜往狗肚子里塞,安室透面上却咂了下舌,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总之,我的确不清楚你的过去,但我了解苏格兰。那个男人绝对会看出来,看穿贝尔摩德的易容,看穿那背后的虚假和真实。” “不仅是看清‘我’的,还有‘你’。” 追回过去,从猫眼男人神色温柔地将证人保护计划说给他听。 再到更早之前,对方哀叹着自己被撩拨,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一直到最初的最初,与自家幼驯染时隔一年的碰面,看着那对湛蓝猫眼里写满对椰奶酒的无奈和警惕,以及其中无意识抖落出的、几乎可以称作心动的悯怜与好奇。 安室透便知道,对方绝对会看穿今天这出把戏。 因为诸伏景光很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去迎接五月朝宫的一切。 “所以,如果你无法信任自己的判断,那就尝试着相信他好了。” 拿出手机利落地拨出上线的号码,安室透朝着打算离开的人微微颔首,念出眼前青年的名: “五月朝宫。” “信任他吧,他会接住你的。” * ……会接住,吗。 看着屏幕上‘我等你’这行字,黑发青年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步履都轻快了些。 让安室透自行安排,随后约定暂时不要告诉苏格兰这件事后。 成功收获新朗姆恨铁不成钢的白眼,五月朝宫随便露了个面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回家收拾了一下,又洗了个澡,这才动身去找苏格兰。 然而—— “嗯?魅魔饲养手册?” 面对电话另一边青年的疑惑,中年男人挠了挠头: “是,真奇怪啊那位客人。之前还问我了不了解魅魔,最好是有魅魔特性大全之类的东西给他,但这怎么可能有!” 他们是正经咒术界,不是什么情色里世界,不要什么情报都来问啊! “不过他给的那笔钱实在不菲,所以我在二次元论坛上给他搜集了好半天,这才出来发了过去。” 将套路经过说给对方听,中年男人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垫着脚。 这年头能让他感到离谱的事不多了,这个算今年的头一遭。 尤其十几分钟前他还接到了对方的电话,甚至还得到了‘麻醉剂和迷药对魅魔有没有效?’这样的问题。 心说中午发给对方的魅魔饲养手册看完了,这会儿就打算研究捕捉野生魅魔了?这位金主多少有些二次元。 不过在随口一问‘问这个做什么’时,得到了‘呵,教训一下不听话的魅魔’的答复,中介这才恍然大悟: 情|趣是吧,他懂了。 这位爷根本不是真的认为咒术界有魅魔,而是在玩情|趣。 想必再过些时间,对方的床上就会出现一个穿着魅魔套装的人和金主翻云覆雨了。 或许会在更刺激的钢琴上或是浴缸里也说不定。 只不过在挂断电话后不久,自己就在黑市上看到了指名雇佣‘双子’的任务。 想到黑市传说跟自己提到过,与‘双子’有关的情报都通知他一声,中年男人便给五月朝宫打来电话。 ‘双子’的事先放在一边……特意找咒术界的人询问魅魔相关啊。 隐隐有了猜测,魅魔本魔将眉梢一挑,笑着露出锐利牙尖: “把你编的也给我发一份过来。对了,对方是什么时候来问的?” 中介拒绝道:“这可不能再告诉你——” “200万。” 中年男人立刻改口: “咳!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那个人是上午问的。” 至于下午那个麻醉剂什么的,就不外传了,毕竟是别人家的情|趣。 挂断电话,五月朝宫摩挲了一下耳垂上的十字星,蓦地笑出了声。 如果是上午,那就跟波本的这件事无关。 既然前波本都松口了,那么自己真的应该去相信苏格兰吧。 就去看看好了,看看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最后…… 再认真道个歉。 身影霎时变幻,空间跳跃至苏格兰安全屋附近的小巷里,刚一落地,五月朝宫便发现这边在下着小雨。 雨声淅沥,被渐近的脚步声切割成细碎音节,黑发青年抬头看去,恰好对上一双隐没在阴影下的蓝眼睛。 “……前辈?” 他有些迟疑着呼唤对方,见猫眼男人将手中的伞往前挪了挪,顿时于唇边绽开笑意: “竟然来接我,真不像你。” 迈入伞下,雨点被隔绝在外。 将表面被打湿的发抖了抖,青年自然而然地就要挽过男人的手臂,却在下一刻被捉住手腕。 五月朝宫一挑眉,看向从方才起便不发一言的男人,放低了声音,听上去略显可怜: “前辈,你该不会要在这里兴师问罪吧?” 他刻意侧了身,让对方看向自己被淋湿的肩头。 为了在前波本面前宣誓主权,五月朝宫在绑架了安室透后,特意在对方昏迷的间隙里,回家换了身白衬衫。 丝缎材质的衣料如今被雨水浸润,又由肩头的弧度撑开几分肉色,看上去足以引诱许多人。 可诸伏景光仅是瞥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声音轻柔低哑: “五月,我姑且还算你的主人对吗。” 被对方出乎意料的话困住,黑发青年略显迷茫地从鼻腔里哼出疑惑,正要重新拉开距离去打量男人。 可下一秒,突如其来的拥抱就把他的智全部烧尽,顿时什么念头都没了。 ——苏格兰主动抱住了他。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还是说,这就是给自己的奖励?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中脑袋,五月朝宫有些不太相信地挣了一下。 在发现挣不开后索性放弃了思考,小声‘嗯’了一句当作回复。 他将下颚熟练蹭进男人的颈窝,感受着周围萦绕的淡淡皂香和椰奶的滋味…… 苏格兰竟然还是洗过澡来接他的! 一对鎏金微微睁大,黑发青年不由得用力回抱住对方,就感觉抱在怀里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呢喃道: “那就不要动,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动。” 已经冲昏头的青年立刻答应:“好。” 只是不要动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太恐怖的攻击吧。 如此想着,黑发青年任由对方抱住自己,让雨中的拥抱变得格外绵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被反复抚摸后颈的动作下,五月朝宫只觉今天的苏格兰好像格外不一样。 不仅没有一脸愤怒地将自己按到墙上,也没有阴阳怪气,甚至就连波本的事也没有问,只是在雨中抱着自己。 ——这样算是惩罚还是奖励? 不着边际地思索着,一边彻底放松身体将重量交给对方。 五月朝宫不清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但假如一开场就是这样的‘兴师问罪’,或许正如波本所说,苏格兰真的会看清那层虚假,真正地选择自己。 又或者说,再不济也会如他所想的那样,苏格兰会在波本和他的纠结间选择自己跳下水—— 慢着。 ……这个感觉是?! 被揉得软绵的颈后传来微弱刺痛,随后便有液体被缓缓推入血管。 流进来的液体在秋雨之下并不寒凉,反而带着男人的体温,温热且看似无害。 ——却让一颗心登时跌入谷底。 第78章 第 78 章 “不说的话,就这样堵到…… 在通往安全屋的小巷里与那对鎏金对视时, 诸伏景光气得想给这人一枪。 十几分钟前的论坛里,所有人都在狂欢着波本的落幕。 被录像呈现的画面鲜血淋漓,栽倒在地上的金发男人早已失去了呼吸, 唯有身下的红一点点蔓延, 像是开在地上的花。 可就算如此,黑发青年也依旧啜着笑意,恶劣地用脚尖在对方身上踢了踢。 直到确认男人已经死去, 这才叫人将尸体拖下,最终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抚掌收场。 ——似在由衷庆贺一条生命的死亡。 但尽管看到视频的第一眼就心跳骤停,尽管在子弹穿透男人太阳穴的那一刻无数次地质问自己的选择。 可直到最后, 诸伏景光给出的反应仍然是—— 不。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五月朝宫会做出这种事, 也不相信好友会就这样死去,无论是智上还是感情上都是如此。 于是猫眼男人紧咬牙关, 从最后一帧开始向前追溯,果真从一些细节上发现了端倪。 比如工作日也不离身的耳钉于录像里不见踪影, 比如空闲时没有轻轻勾起的手指, 再比如不经意间虽具诱惑力但略微偏向女性化的举止。 以及波本……这个波本的肤色貌似不太对劲。 这也太黑了。 不清楚在做易容的人眼里, zero到底黑成什么样子。 没错,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诸伏景光便大致猜出了这是什么套路,以及参与这场‘演出’的嘉宾都有谁。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 但最起码在身体上,诸伏景光对五月朝宫是99%的熟悉, 仅剩的1%是…算了这个不重要,总之他能够判定录像里的人都是假的。 但刨除这些佐证,还有一点便是—— 直觉。 他直觉那个人不是五月朝宫, 而被枪抵着脑袋血花四溅的也绝非降谷零。 ……不过这样一想就更生气了。 又是这样不计后果的行为,又是将信任放在天平上反复衡量的极端试探。 说好老老实实当狗,结果不仅说话谜语人,做事也不管不顾,而且就没见过他好好戴着绳子!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目前最主要的便是稳住自己半掉不掉的组织成员人设,以防双双暴露陷入被动,以及—— 这家伙到底把zero藏哪去了?! 心头火起,连带着对于幼驯染的担忧,猫眼男人几乎立刻做下决定,在五月朝宫找来前给中介打去电话,询问了麻醉剂和迷药是否对魅魔有效。 在得到回答【是】之后,毫不犹豫地做好所有准备,抽走一支麻醉握在手心,拿起伞撞进雨幕里。 抱着‘一定要让那个底线蹦迪的家伙得到教训’的态度,男人先用拥抱将对方骗来,再把警惕揉散。 随即抬起一直攥着的针筒狠下心一扎,将最后一点药剂都推入那细腻脖颈,这才回过神般接住了栽倒的青年。 ——太丝滑了,丝滑得不可思议。 恍恍惚惚将人半拖半抱着带走,然而诸伏景光并不清楚,人类的药对怀中青年实际上毫无效果。 麻醉剂、致|幻剂。 甚至包括毒|品和治疗药物也是如此。 特殊的体质和身世注定了五月朝宫与人类不同。 若是有谁打算限制他,还不如试试针对咒灵的方法,用咒具或是直截了当的术式,再或者—— 用信任和心。 ……但苏格兰看起来完全不像相信他的样子啊。 心中酸涩,期冀被人粗暴拖拽,于踉踉跄跄中分崩离析。 五月朝宫却还是顺从地装作昏沉模样,可大抵是几十步远的距离过长,一个晃神,本应没有任何反应的身体却感到一阵眩晕。 大脑不受控地变得昏沉,肢体开始麻痹。 一时间心底像坠了块铅石,无比沉闷,因细雨而上升的湿度也入侵眼尾,在男人拉扯的动作里逐渐透出苦涩的红。 可当他用余光去看时,却发现伞依旧在头顶撑着,雨水始终没能沾染他的发丝一星半点。 托扶在腰侧的手掌温热,将自己与深秋的凉隔离开,让人不免生出侥幸。 但这仅有的一丝侥幸,也在进入室内后被打破了。 “啪”的一声,安全屋的门开启又关闭,猫眼男人将门反锁,随后继续拖着青年向浴室走去。 一路上地板被泥水沾染,很浅,却将整洁的地面印上一串很难洗净的痕迹,终于让有些强迫症的青年为之侧目,哑着嗓子开口: “前辈,你家的地……嘶!” 话茬卡在半空,被按着肩膀砸在墙上时,五月朝宫心里竟微妙地生出‘这才是苏格兰’的想法。 可当他试图用目光捉住那双蓝眼睛时,视线内却忽有银光一闪,紧接着手腕被一道冰凉束缚住,膝弯被鞋跟重重一拐,整个人就顺着力道坐到了地上。 浴室湿滑。 空气里还带着水意,看得出应当刚使用过不久,甚至余光扫过的肥皂表面还没完全干透。 五月朝宫下意识挣扎起身,双手却被男人举高至头顶。 下一秒就觉手腕上传来拉扯感,他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手背已然与淋浴水管紧密相连。 ——困住他的是一副手铐,以及男人凉薄的双眼。 预想中会席卷着怒火的湛蓝此刻平静一片,波澜皆无,甚至就连那莹白欲望也不再晃动。 直接将浴室内残留的温暖扫空,也让五月朝宫的心霎时沉了底。 他第一次拿不准苏格兰的态度。 擅长捉弄人心、踩着底线跳舞的魅魔不安地眨了眨眼,脑海里思绪纷杂,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讨饶的句子。 可一想到苏格兰是为了那个金毛,才将自己绑过来这样对待,那对灿金色便不可避免地黯淡下来。 手铐、药剂、冰冷的神情。 苏格兰依旧选择了波本么? 可既然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试着杀掉他? 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机会不用,反而这般兴师动众地将他带到这里,甚至于舍出了一个拥抱? 疑惑丛生,视线缓慢对视。 不知他心中所想,猫眼男人只当对方迟缓的动作是麻药生效,遂将一旁的椅子单手提起,放到黑发青年身前仅有半米不到的位置。 而后不紧不慢地坐上去,一只脚踩在横杆上,另一只脚刚好卡在青年的双腿之间。 ——暧昧又危险。 将青年此刻的狼狈姿态完完整整印在眼里,诸伏景光这才抿了抿唇,冷淡道: “说吧,波本在哪?” 听到这句话,黑发青年在心底苦笑一声,强撑着挤出一个轻佻的笑: “前辈,你就那么在意波本?还是说录像没看到?很遗憾,那家伙已经被拉走了。” 他将身子往后退去,试着靠着墙站起来。 可猫眼男人立刻将腿卡得更紧,一时间让五月朝宫没了动作的余地。 而见青年依旧妄图找机会逃走,诸伏景光忽地折下腰,表情淡漠地凑近那对鎏金,盯了半晌才开口: “椰奶酒,不要试图骗我。录像是假的,人也是假的,你和那个波本都是。” “你和贝尔摩德有了合作?还是直接催眠了她,让她配合你演完了这一场戏?” 张了张嘴,为对方看穿这场虚假而惊喜,可想到波本,黑发青年脸色难看几分: “那又如何?既然BOSS将我定为负责人,那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波本就算还活着也与其他人无关,那么——” 暖色顶光下,金湖荡几分涟漪,其中迟疑转瞬即逝。 最终五月朝宫还是将手臂晃了晃,嘴角勾出一抹旖旎的弧度: “前辈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和波本有过几次搭档不太熟的苏格兰,还是其他身份?” “说到底,恐怖组织想要从别人嘴里问出情报,不应该用审讯的方式么?虽然我没有接触过这些,不过听说组织的刑讯一向恐怖,但前辈看上去并没有审我的念头。” 面对猫眼男人愈发阴沉的脸色,五月朝宫反而笑意更甚: “前辈,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刑讯我吧?” 把他铐在这里却不动用武力,只是用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口头审问,可依旧没有开诚布公的意思,苏格兰是怎么想的? 最主要的是—— “不怕我用催眠吗?” 歪了歪头,一双鎏金浅浅眯起。 竖直瞳仁紧盯住那对湛蓝,似乎找到破绽般狠狠咬紧: “我的声音、眼睛,如果可以,我身上的一切都可以成为控制人心的工具。但前辈明知如此却只用了一针麻醉剂…还是迷药?” “你是在赌吗,前辈?你在用你自己赌我不会出手。” 话语步步紧逼,眼底却隐约带了丝希冀。 而将对方眼里的小心看穿,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突兀出声: “呵——没错,我是在赌。”? 过分坦诚的一句话,五月朝宫略感意外地看向对方,心头却隐约泛起不妙预感,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控制。 可未待他反应,鞋尖轻碾在腿间的触感就迫使黑发青年回神,眼皮猛地一跳: “等等,前辈你要……?” 声音顿住,灿金色不可置信地震颤,就连尾音也迷失。 而将对方的惊愕看在眼里,扶着椅子的诸伏景光刻意将脚下力道加重,下一瞬便听一声轻喘从那两瓣嫣色中溢出,过于黏腻的嗔吟终于让男人眸光一黯: “组织的审讯对人类来说确实可怕,可椰奶酒,我知道你不怕疼。但从你把身份抖出来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准备了,准备好有人抓住你的把柄。就比如说……我。” “所以,魅魔似乎就是这样偶尔会将疼痛当成舒适的存在,对吗?” ……! 在这种时刻被点破最放|浪的那层身份,五月朝宫不禁呼吸一窒。 下一秒却被男人用皮鞋边缘隔着布料磨蹭,只消片刻便将气息打乱。 而看着黑发青年状若不甘地想要夹|紧腿,却被碾压得无处可退的模样,诸伏景光忽觉喉咙干涩。 可他还是想办法将这份冲动压下,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放纵自己的好时机。 这一次,他一定要给眼前这家伙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于是他将椅子挪开,边蹲下身边道: “昨天在密室里,你似乎忍得很辛苦。于是结合之前的情报,我在今天早些时间向中介讨要了一份资料——有关你的身份。” 从第一粒纽扣开始,在那对鎏金逐渐圆睁的注视下,诸伏景光一点一点将对方的衬衫解开,露出两枚银钉。 他仔细打量一番那下面被热潮浸染的红,手上动作却并未停止。 而是一路蜿蜒,以指尖煽风点火,抚过的位置都惊起一片颤栗。 直至之前被踩到的位置,这才堪堪止住动作,抬起的湛蓝看上去似落了层阴影: “那上面写着魅魔的弱点。不过之前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办法对你动手,所以我挑了一个不会造成伤害的审问方式。” 话音刚落,他干脆利落地拉开拉链,将颤颤巍巍仰起的炽灼释放出来。 紧接着便站起身,将鞋袜悉数褪去,赤着脚站在尚且潮湿的地砖上—— 下一秒,一片带着水意的冰凉便在下一刻踩上灼热。 蜷起的脚趾磨蹭着,足尖凉意与脚掌的温度反复摩擦,让五月朝宫顷刻间绷直了身子,踩踏感更是将热度推上高峰。 事到如今完全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黑发青年咧了咧嘴角极为复杂地看向男人,咬牙道: “前辈……你还真是下了血本,有本事你别让我爽…唔……!” 将对方的废话连同紧绷的炽热一同踩下,感受着脚掌下突突跳跃的搏动,猫眼男人眼神睥睨,语气里夹着火气: “事到如今你还在试探?赌我的信任,赌我能不能看穿你的安排,你考虑过自己么?” 浪潮汹涌间,黑发青年一愣: “……什么?” 见他神情茫然,似乎整个人都被卷进欲潮里,就连平日极为精明的金眸都半阖着。 诸伏景光暗自思考是不是做的太过,但一想到对方干的那些漂亮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也蓦地低沉: “我是说,不论我会给出怎样的答复,五月朝宫,你有考虑过自己么?” 并不是苏格兰的态度,而是……伪装之下的真实。 意识到这一点,五月朝宫张了张嘴,在已经被他焐热的脚趾滑向根部时挤出闷哼,旋即从苏格兰过于主动的美梦里出声: “如果我不考虑自己,你就会舍弃我吗?” “……不。我会把你锁在身边。” 灿金色骤然睁大,就连难耐至极的挣扎也平息。 喉咙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五月朝宫看着男人低垂下头,一对湛蓝与鎏金视线相合: “你知道我讨厌你哪里么?五月朝宫,你简直就是个喜欢极端试探的惯犯,几乎每一天都在我的底线上撩拨,然后用各种方式去作死。” 脚尖擦过耻部,带起一串惊颤。 感受着时机已至,诸伏景光望着听了他的话溢出悔意的金眸,以及那张艳丽至极的脸上挥散不去的潮红,末了叹了口气: “但我不想你出事,我不想让任何自己在意的人出事。” “所以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用我自己,每时每刻把你锁在身边。而现在——” 将脚趾狠狠勾起,堵住孔洞。 在青年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收起所有悯怜情绪的男人扯开嘴角,居高临下命令道: “告诉我你所有的计划,我是说所有的,以及波本的位置。” “不说的话,就这样堵到你说出来为止。” 第79章 第 79 章 “所以,你说是吗?警官…… 诸伏景光觉得, 五月朝宫指定有点毛病。 不然怎么在自己说出那样危险至极的话后,非但没有露出踌躇犹豫的神色,反而呼吸急促, 就连踩在脚下的炽热都更挺了。 ——这不对劲吧! 一时间骑虎难下。 有那么一刻, 诸伏景光甚至想要光速逃离这里,脸颊上热度攀升,就连耳廓仿佛也被呼气吹红。 男人下意识抬手去遮, 却在扫到那对含着调侃之意的鎏金时,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不行, 他不能输了场子! 脚下用力,成功让上一秒还面带挑衅的青年将嘴唇咬紧。 热潮被堵住不得释放, 如此感觉即使放在寻常人身上, 也会让人抓心挠肝,何况以此为生的魅魔。 眼看着那张诡艳面颊上的执拗分崩离析, 一对金湖被搅弄得波澜零碎,猫眼男人抿着唇又压重了些力道。 直至感受到脚下的炽灼愈发躁动, 几乎与慌乱心跳持平, 这才用带了暖意的足尖轻轻蜷过顶端。 并不十分细腻的皮肤勾搔着丛生的欲念, 终于让黑发青年眼尾挤出示弱的红: “…求你了前辈,我会说的…你能不能……呃!” 对这告饶无动于衷。 猫眼男人神情冷淡,继续用脚趾抵住似要喷薄的浪涌,低沉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威胁: “怕了吗?怕了就快说。” 他说着稍微放缓了脚跟戳弄下端的力度。 大抵是知道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黑发青年毫无章法地点了点头。 不顾汗水滑入眼中,一对金眸湿漉漉地去望他, 一瞬间让诸伏景光以为自己真的在欺负一只小狗。 见他迟疑,被放松约束的青年探出猩红舌尖,将荒唐间溢出唇边的唾液舔去, 喘着热气慢悠悠道: “好……不过前辈,你总得给我个由,为什么你要问波本的下落以及我的计划?” “……”诸伏景光沉默半晌:“谁知道你窝藏公安卧底要做什么。” 五月朝宫:“……” 五月朝宫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是,现在你还在隐瞒身份? 这是何等的自欺欺人! 看着那团莹白重新舒展,变作良心正受到谴责的龟缩状态,能够看穿欲望的青年暗自一叹。 苏格兰是真把他当傻子,还是对方对于人设实在执拗呢? 明明身份已经摇摇欲坠,却还在自己面前苦苦维持那居高临下的冰冷外壳。 这样的苏格兰尤其美味,也尤其—— 想让他将那层壳摔个粉碎。 而后抚摸对方被强硬扒出的柔软内里,将那些错愕与惶恐作为调剂。 待到仔细欣赏后,再把人拉扯进以自己制成的牢笼中,用最黏腻的占有欲将之溺毙。 但这样一来,虽然苏格兰应该不会被吓跑,可波本那家伙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吧。 ……真嫉妒啊,为什么苏格兰偏偏先认识了对方呢? 不过—— 波本的事先放在一边,看在前辈这样煞费苦心维持人设的份上,陪他演一演也未尝不可。 将眼中痴迷和怜爱尽数敛去,见男人开始犹豫,打定主意的黑发青年趁热打铁,语调里有几分嗔怨: “前辈,就算是主人也不能完全看到狗的思想吧,你要求可真高。这不就相当于让狗说人话……嘶!” 俯身于左侧的银钉上用力一拽,感受着两指指腹间被拉扯到发烫的软肉,诸伏景光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样岔开话题就可以?椰奶酒,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在我脚底下……摇尾乞怜。” 早就习惯了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把戏,男人手头狠厉,说着却将余光有意无意瞟向青年的脸。 坐在淋浴下的人神色恍惚,于夹击下面带潮红地吐出舌尖,小口哈着气,看上去让人浮想联翩。 察觉到视线后便用带着鼻音的嗓子开口,身子向前探去,散乱的发尾正勾上诸伏景光摸在银钉处的掌心。 在男人以为他又要假意服软时,将眼眸微微弯起: “可惜了,我现在完——全没有露出尾巴呢~” 诸伏景光:??? ——这家伙根本没在反省!! 抻长了声音迎上那对湛蓝。 黑发青年表情堪称顽劣,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看得诸伏景光狠狠深呼吸三次,直接气笑了: “五月朝宫,你就不怕我真的——” “波本说要信任你,所以我来了。” “……” 突如其来的正经,暖光灯下,一时间沉默蔓延。 张开嘴又嚅嚅着闭合,猫眼男人放缓呼吸,见身下人蜷起被撑开许久无处安放的长腿,任由西装裤被膝盖抻平褶皱。 接着仰起头看向自己,一边晃了晃被铐着的、存在感不高的双手: “前辈,我和波本一个公安达成交易了,你会不会向BOSS举报我?” 诸伏景光:“……” 这真是个好问题…不对。 平息心口腾起的、想将脚踩在这人嘴上的冲动,男人刻意将嗓子压得极低,质问道: “你们达成什么交易……不,先说说‘波本是卧底’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那句话,既然世界卧底名单上有降谷零的名字,那组织何苦把人放走之后再行追杀? 湛蓝色死死定格在青年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破绽,却无意间错过了对方手臂的微小动作。 而将那对鎏金于阴影下转动一圈,五月朝宫不紧不慢地回答: “在劝说库拉索离开组织后,我就解开了前任朗姆的催眠,仅留下了一些暗示不让他来找我们的麻烦。但我确实没想到,前任朗姆收到了卧底在长野县县警里的下属的举报,说波本是卧底,于是他就——” “等一下,”诸伏景光皱着眉打断对方的话,“什么叫前任朗姆?” 尽管为长野县县警里有卧底这件事感到心惊,但诸伏景光的重点还是在这个听上去很新鲜的词上面。 而见他脑袋上写满问号,五月朝宫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哦,因为波本死了,朗姆又被我控制了,所以为了稳住军心,安室先生就成了朗姆二世。” 诸伏景光:……槽点未免太多了!而且五月朝宫竟然真把朗姆控制了! 揉着眉心将解释听了一遍,终于知晓这是一场谁都没有料到的乌龙时,诸伏景光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愧疚感。 尤其是低头就能看见…被踩在脚下的人将嘴唇都咬出一道深痕的模样,瞬间愧疚更丰,连带着声线都喑哑: “那你……你和波本都达成了什么约定?” 竭力藏住卡在放飞边缘的唇角,黑发青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 他顿了顿,一一细数道: “比方说,与安室先生汇合后就朗姆一事达成了共识,以及有关公安渗透组织的后续和……引狼入室后的好处。” “例如一张污点证人证明。” 歪过头神情轻飘,却及时捕捉到了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不禁笑意加深。 诉说下,黑发青年刻意模糊了绑架和笼络金发公安的细节,将人往另一种更加被动的猜测上领,果然让诸伏景光眉头蹙起: “波本现在在哪?” 尽管心中揣测,是不是降谷零和五月朝宫事先就达成了合作,但他并未将之作为真相去听。 毕竟这人嘴里真真假假,颠倒是非的能力比任何人都来得绝妙。 只是一番误会之下,诸伏景光还是有些内疚,就连一对挑起的眼尾都耷拉下来,让五月朝宫幻视家门口没有猫条失望而归的白猫。 但仅需几秒,白猫又变回了偶尔阴阳怪气的男人,好似方才短暂的真实皆是幻象。 在心中遗憾感慨,五月朝宫推测道: “应该还在朗姆的基地吧,毕竟从此以后他就是朗姆了,而且那里还有许多情报和证据要搜集。” 点点头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药效应该尚未散去后,已将全部经过了解透彻的男人长舒一口气,脚下动作停滞下来。 他不自在地偏过视线,却又将目光扫上黑发青年红潮褪去些许的鼻尖: “好,那你自己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话说得活像警察在审问犯人,语气僵硬得不行,却让狼狈坐在地上的青年窸窣笑开: “要交代的啊……确实有。” 裹着醉意的鎏金好似终于化开的蜜糖,于男人怔愣之际一点一滴填满他的视线: “前辈,你刚才说要把我锁在身边时,我真的很开心。” 只一眼扫过那飘来荡去的莹白,五月朝宫便将注意力尽数落到男人脸上: “开心到想立刻抱住你,只可惜——” “这东西限制了我的发挥。” 手铐与水管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黑发青年满不在乎地将自己被铐得发红的手腕暴露出来,在收获了对方忧虑的眼神后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也无所谓了。” 好幸福。 好幸福。 心跳很急。身体在听到那句话时开始无意识地颤抖。 就好像游荡在外的旅人终于有了可以期待的归宿,一时间天地静谧,连呼吸都失去,至此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却又忍不住一遍遍询问自己:像他这样的存在也能得到幸福么? “所以说,前辈你有过囚|禁我的想法吗?想要束缚我,操控我,让我仅仅为你而活,成为你的——” “不。”诸伏景光否定道。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 ——想要。 他在对方重新变得不安的神情下攥紧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剜进肉里,思绪于微小的钝痛中保持清明。 却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就连尾声都被水气润湿殆尽。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句子,仅仅四五个音节,可话却堵在口中不声不响,最后都化为男人的一声叹息。 但不需要他说明,五月朝宫便低着头笑了: “没关系,即使前辈不说,我也知道你会选择我,这就足够了。余下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既然认定下来,那么他绝对不会让对方逃掉的。 他们只会在暗流之下,放肆地过完一生。 只不过—— “但是前辈,你不由分说把我拖到这里,还早有预谋地拿了针剂对付我。甚至为了骗我入局,特意用拥抱来引诱我……” “这样狡诈的做法稍微有些伤到我的心了。” 倒打一耙的能力依旧稳定发挥,望着那对将眼尾弧度都撑得滚圆的湛蓝,黑发青年又忆起舞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身为警察的相似之人、与之有关的公安卧底,以及爆处组的两名闲散咒术师…… 所有线索都摆在面前,配上那摇摇欲坠也依旧强撑着的假面,让五月朝宫没忍住笑出声: “咳……所以我想这一次,前辈给我的应该不只有邮件里说的奖励,还有一些补偿才是?” 诸伏景光:?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瞬息怒火攀升。 然而就在猫眼男人恼羞成怒,想要继续给身下人一些惩罚之际,突然间视野被翻转,天地就此倒悬。 被玩|弄得泥泞不堪的青年一扫方才狼狈,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眨眼间便以极为温驯的姿态蹭进他怀里。 紧接着却用手掌牢牢钳制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一张脸凑近过去,一时间将人晃得神志不清: “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上报呢,前辈。” 抬眸间鎏金漾开水波,黑发青年看着瞳孔不住颤抖的男人,唇角忽地扯开一抹艳到锋利的笑,近在咫尺的呼吸里都是志在必得: “刚刚在抬头时我发现,这支手铐竟然还是警用的呢。虽然不是很明白和情|色手铐的区别,但我记得这种手铐很少在市面上流通,就算有,组织成员也不会拿来用吧。” “所以,你说是吗?警官前辈——” 第80章 二合一4500营养液加更 我只是碰巧…… 怎么回事?明明麻醉剂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失效啊! 被突兀扑倒的那一刻, 诸伏景光浑身汗毛倒竖,在千钧一发之际试图稳住身形,却被缠在腿上的尾巴狠狠一拽, 直接摔倒在地。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一只手牢牢护在他的脑后,将碎发与冰冷湿滑的地面隔离开。 掌心滚烫,黑发青年撑着手臂于自己的上方似笑非笑, 用一对鎏金将他仔细端详。 在那毫无遮拦的热切注视下,诸伏景光只觉自己像是被剃光长毛丢到对方面前的猫, 曝开自己的所有迎向那双眼,一时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连耳廓都激得通红。 然而很显然, 五月朝宫根本没打算给男人逃避的机会。 在对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时一把扯住男人的腿,又将身子强横挤进其中, 稍稍抬起那坐在地上的丰盈软肉。 随后只需轻轻发力,黑发青年便扶上已经被踩得紧胀的炽灼, 顺势蹭入那被牛仔裤包裹的罅隙正中: “前辈, 感受到了吗?这可是你自己踩出的火。” 暧昧的喘息打在耳廓。 本不是敏感的位置, 但这样过于荒乱的姿势还是让感官无限放大。 刹那间升腾而起的羞耻让猫眼男人瑟缩一下,只觉腿根处的温度烫得几乎要将他灼伤。 他奋力扭动身子,却只让黑发青年更加危险地揽过他的腰身,距离的拉近令诸伏景光苦不堪言。 五月朝宫……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解开手铐的! ——自己就不该放松警惕!! 咬着牙将几分钟前的自己骂了一遍, 诸伏景光正要想办法脱离险境,便觉抱着他的青年将他的小腿往上搬举, 最后卡在对方的腰上。 而自己也顺着力道向后退了身子,贴到一处冰凉。 他的身后是这间房子自带的落地镜。 不同于其他立式镜子,而是整张镜面贴在墙上, 极为节省空间,诸伏景光搬进安全屋时十分满意这一点。 而在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后,猫眼男人便挥去心里想着的这些杂事,就着这危险的姿势咽了下口水,冷着脸转移话题: “明明是你隐瞒的事情太多,我才出此下策的。” 他说得属实,因为五月朝宫过于谜语人,诸伏景光又不想伤害到对方,于是只能折中出这样的方法。 只是为什么中介给的魅魔弱点如今突然失灵了? 疑惑都写在脸上,狡辩的模样也固执得可爱。 就连湛蓝的眸子都在向右转动,却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观察,竭力控制住不要偏移,看得五月朝宫心里仿佛小猫在抓。 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他不介意为对方解惑,是以温声解释道: “其他魅魔不清楚,但我的话,人类的药剂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作用。而仅仅只是堵着也没问题,毕竟我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还是很强的,不过尾巴和翅膀倒确实是敏感点。” 尤其是翅膀。 话听到一半,诸伏景光的身体便一下子僵住了,就连表情也一片空白: “你怎么——” “想问我怎么知道?” 用另一只手按住对方伺机而动的手臂,黑发青年俯下身去,将自己与男人的胸膛紧紧相贴。 旋即凑上前去亲对方下颚处极短的胡渣,于细密的啄吻中轻笑着道: “前辈,你有没有考虑过日本很小,咒术界的人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事呢?” 他话说得隐晦,可诸伏景光却瞬间解了青年的意思。 一时间悔恨交加,恨不得找辆保时捷创死。 自己找的中介认识五月朝宫,还和对方打小报告这种事未免太巧合了吧! 不,最主要的是,他记得之前亦是如此。 在网站上刷到了小广告,联络情报贩子想要得到五月朝宫工作日的行踪,结果和情报贩子见面的时候,发现情报贩子就是五月朝宫自己。 ——天杀的,他那天晚上不仅赚了自己的钱,还赚了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诸伏景光就气不打一处来。 湛蓝海洋下凶光一闪,就将双腿试着收紧,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声闷哼,他这才扳过一局般冷笑着: “所以说,你隐瞒了我这么久,就想看我被耍得团团转?” 着实没料到对方竟揪了这样的陈年旧事来对付自己,五月朝宫心下感叹,面上却急转为一副诚恳道歉的模样。 一对鎏金眨了又眨,看似危险的竖瞳都泛出粼粼水光: “抱歉,但前辈为了我冥思苦想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况且这也没办法,谁让我们两个最开始就在互相试探呢?” 他说着还歪了下头,长发顺从身体的弧度垂落于锁骨处,携了猫眼男人的视线去看那近些的银钉: “只是把某些无伤大雅的情报藏起来了而已,是前辈事先没有问我啊。” 这话直接把诸伏景光气乐了: “你还有了!” 一巴掌按在凑近的脸上,猫眼男人把那颗脑袋往后推,却觉手心被温热濡湿,意识过来后脸色爆红。 视线晃动间就见黑发青年顺势探出舌尖,灵巧殷红剐在对方掌心柔软处,刺得男人一个激灵。 在那双眼阴沉地射过来时,五月朝宫这才讨好地蹭了蹭对方的手: “前辈,想知道我是怎么清楚你和波本的联系的吗?” 诸伏景光:? 还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极为考验体力和羞耻心的事,结果却被中途打断。 视线下移瞄了眼青年的情况,诸伏景光不可避免地怀疑起人生: 难不成那本魅魔饲养手册上的内容全是假的? 但这份疑惑到底未能盖过对情报的好奇,是以猫眼男人仅是板住脸点了下头,给了黑发青年一个让他说下去的眼神,后者便温声道: “之前和前辈说过我能看到欲望,实际上不止是颜色和形态。”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往前送了送。 难以忽视的热度蹭在罅隙间,粗糙布料将之剐搔得愈发暧昧,让清晰感到自己被挟住的男人忍不住偏过视线,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般小声催促: “还有呢?” 猎食者心情愉悦,笑着露出锋利牙尖: “还有啊……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联。” 呼吸蓦地一滞,诸伏景光便见对方抬起手,摸在了自己的皮带扣上,一边意味深长地道: “波本和前辈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的欲望在对彼此打招呼呢。虽说跳起来的样子和小动物如出一辙,只可惜当我意识到这背后的可能时,就完全没有了欣赏的心思。” “前辈,那时的我可是相当嫉妒着波本啊——” 危险地拖着长音,在男人心虚地将眼神飘移出走后,黑发青年却无奈摇了摇头: “说起来,要不要现在确认一下,和朗姆二世报个平安?” “现在?”诸伏景光一愣,旋即失笑: “朗姆二世这种叫法也太奇怪了……不过,的确。” 他确实应该尽快和zero取得联系。 并不是不信任五月朝宫的说辞,而是到底对这两人放心不下,鬼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达成了什么协议。 只是…五月朝宫竟然会纵容自己现在联系zero,这家伙不会又想干什么吧? 怀疑自那对深海里由潮汐送来,五月朝宫微微一笑,并未计较这些,而是看似大度地道: “别这样看我哦,毕竟已经和前辈有了深入交流,我再去嫉妒朗姆二世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他可不会急于一时,盛宴总需要漫长的等待时间。 而为了让苏格兰彻底放松下来,让一让波本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两位—— “……还是说,你们两个不止是我看到的关系?” 话到最后急转直下,鎏金色倏然眯起。 诸伏景光却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摇头否定: “我们是幼驯染。” 五月朝宫:? 这次轮到五月朝宫打问号了。 他极为费解:“也就是说,你们都在一个官方组织……公安竟然会派好朋友一起卧底到同一个组织?” 听他这么说,诸伏景光也无奈道: “不。其实我们分别在警察厅和警视厅,只是两边并没有事先进行沟通,所以……” 一切尽在不言中,黑发青年为对方的遭遇默哀一秒,同时又打从心底庆幸。 如若不是公安委派对方进入组织卧底,再加上组织安排的任务等种种巧合,自己也不会在酒吧那样的地方遇到苏格兰。 但想起窄巷里的相遇,五月朝宫了然: “所以前辈之前被组织怀疑,也是因为卧底……一年前有什么让你险些暴露了么。” 不着痕迹地瞟过浴室里的装饰,诸伏景光将自己缓慢下滑的身体往上蹭了蹭,却在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时尴尬僵持,一时间不上不下。 于是他索性止住动作,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轻轻叹了口气: “是,那时警视厅里的卧底大概发现了什么端倪。恰逢那次接的任务让我受了不轻的伤,接应人也没有及时赶到,才显得很是狼狈,不过好在有你。” 那天的记忆不甚清晰,诸伏景光到现在也只能记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 然而即便如此,冷雨夜下的艳色身影却依旧在他心里扎根,第二天便恢复的伤口更是让他发自内心地感激着这位神秘人,期待有一天能够再次重逢。 ……不,现在这样算是把他自己当作礼物给出去了啊! 如此想着,难以消化的羞耻心再度浮出,他一抬头却撞进灿金色的流光里。 五月朝宫第一次完全摒弃了欲望的视野,透过莹白去完完整整地看一个人,在观察到对方开始漫开薄红的脸颊后,呼吸粗重一瞬: “前辈,那凭借昨晚我在巷子里做的那些,你应该猜到当初治疗你的方法了吧,那可是我的第一次。所以——” 警笛拉响,猫眼男人双目圆睁,却见黑发青年温驯地垂下头,将不知何时从自己这儿盗走的手机塞到他手里。 比寻常人要红润的色彩贴在他耳边,缓缓将句子吹进耳中: “喏,我倒是无所谓,给朗姆二世打电话确认他的平安吧,我想这种时候他会很需要你。”? 拿起电话在对方脸上扫了一圈,诸伏景光狐疑地打过去,一边呢喃道: “我还以为你……” 黑发青年眉梢轻挑:“什么?” 他换了话题:“没什么,我以为你还会有那么一点在乎组织。” 不然为什么会在被怀疑的情况下,继续留在组织里?五月朝宫可不是卧底。 心说谁家特工机构会派魅魔做卧底,另一边听到铃声响起,黑发青年于暗处不着痕迹地勾起唇,一边温声道: “我的立场一直都是前辈你。” “除此之外,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握住手机的手一紧,一时间心跳如鼓,连呼吸都忘了去。 然而就在对面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诸伏景光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那就是—— 五月朝宫,这家伙为什么要让他以现在这样的姿势给zero打电话? ……等等,不会吧! 极其不妙的预感还未全然攀上心头,猫眼男人便感视线一转。 眨眼间,自己竟被黑发青年抱着转了半圈,一只手抵在被后背勉强焐热的镜面上,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则感受到一股抽力,紧接着手机便被甩到了一边。 他立刻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几乎是面带惊恐地想要回头看去,却被一道声音蓦地钉住—— “喂……hiro?” 见电话打过来,安室透有一瞬的愧疚,同时也暗叹两人的默契。 此刻他刚和上线汇报完毕,正打算给诸伏景光报个平安,便留在朗姆的基地里核心文件,没想到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料到诸伏景光一定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联络自己,安室透也叫了对方的昵称以示安全。 然而对面却沉默片刻方有反应,末尾还卷了些潮湿回音: “zero,你在哪里?” 尽可能平静地呼出问题,诸伏景光此刻整个人贴在镜面上,身后的青年从后面抱住自己。 一双手臂牢牢钳制着腰胯,像要用能够将人揉进血肉的力气捕捉一只蝴蝶。 在翻身时被迫岔开的腿又重新闭合,竭力并紧,却因炽灼的阻碍始终无法并牢,反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原来叫hiro……景吗?是昵称吧,zero和hiro叫得真亲密啊。” 捕食者压低的、危险的气息洒满全身上下,就连浴室里早已消散的热气也重新追回。 睫毛细碎颤抖,视线无意间扫过镜面,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全身红得像被蒸过的螃蟹。他竭力忍耐着不去给身后的人一手肘,一边任由五月朝宫将自己的衣物褪下。 电话响起的那刻,对方的计谋就已成了定局。 毕竟他没办法在这敏感时期给zero打电话之后又挂断,如此这般反而会让对方担心。 而既然接通了,那么挣扎就会让衣物摩擦声更大,若是暴露出什么不一样的情况,也难保zero不会发现端倪。 所以目前来说最好的做法,竟然只有任由五月朝宫为非作歹这一条路。 ——放过zero吧,他不是你play的一环啊! 心一横,索性只去注意安室透的话,诸伏景光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不要被身后人的动作所影响,大不了就让对方蹭蹭。 然而当那两只温热的手从上身撤去,转而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时,猫眼男人还算淡定的假面骤然皲裂: [你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普通的摩斯密码都能敲出浓浓的惶恐。 见猫咪炸了毛,黑发青年好笑地用唇瓣啜吻对方的颈后,又用牙尖在皮肤上刮了两下,清晰感受到怀中人的瑟缩,这才按照对方的意思敲了回去: [你烧起来的火,当然是你来灭。] [前辈,刚刚用脚踩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啊——] 眼见着这人就要梅开二度,诸伏景光也顾不得别的。 立刻在青年再度实施扒衣服大计时眼神一厉,下一秒便直接往手机的方向扑去! 绝对!绝对不能让五月朝宫得逞! 不然以后再见到zero,他只会想起这种屡屡出现的电话play啊——! 大约是见他发了狠,黑发青年破天荒没有阻止的念头,反而笑看对方扯过手机,语速平和地跟对面人讲了句‘稍后再说’。 直至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后,五月朝宫这才拖过不再挣扎的人,笑意更甚: “怎么样,我配合吧?” 诸伏景光撇了下嘴,嗤笑:“你是故意的。” 故意迷惑他让他给降谷零打电话,接着又借此机会讨要更加过分的奖励,这家伙的脑袋怎么总能算计到自己身上去?! 见他明白过来,五月朝宫也不再掩饰,凑上去将下颌蹭进对方锁骨上的小窝里,一边啜在那柔软皮肉上,语气含混地感慨: “是啊,那既然朗姆二世很安全,前辈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了?” “你沦落为犯人的警犬已经被冷落很久了。” 被对方吻得身子发软,知道又是魅魔的把戏。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 “下不为例。” 落下的话音被堵在喉咙,柔韧的舌撬开牙齿将自己躲入其中。 猫眼男人主动拥抱着对方,感受到胸前紧贴的、跳得飞快的心脏,唇角刚浮现出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就在下一秒被捉住了舌尖。 熟练地钻进口腔,黑发青年不再浅藏辄止。 而是将晦涩风暴悉数融入绵长的吻中,搅得男人连声音都丢去,直至无法咽下的晶莹顺着下颚的弧度流下,这才撤开呼吸,唇边嫣色锐利: “前辈,你可不能轻易后悔。” 说罢,他看着将脸撇到一旁,却无声点头的男人,那对鎏金里的餍足再也无法掩饰,就此与只有猎手才会拥有的胜利笑意混在一起: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伴随着一阵凉意,诸伏景光下意识抖了抖身子,便觉重新跌入怀中的脊背被覆上温热。 紧接着深处的皮肉间便滑入一片炽灼,沾了水渍的丰盈此刻滑得不像话,轻易就将那劈进来的热度完全裹挟。 柔软处随着往复的推磨逐渐变红,麻痒感于积累中将人变得愈发滚烫,就连耻部也撞得发疼。 慌乱中刚一低头,却见如此艳色,让身子愈发向前的人心中骚乱,眼尾都啜了些许水红。 惹得一直注意着镜子的黑发青年浅浅吸气,旋即掰过对方过于倔强的脑袋,却极为温柔地啄在男人的唇珠,将平日接吻很难照顾到的饱满仔细拥住,终于让对方的嗔吟零零散散地哼出: “五月,你……” 诸伏景光很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在蹦出几个字后差点为这迷乱咬到舌头。 下方反复磋磨的动作确实难忍,可令他更加绝望的是,每次贴近都会让那份热情撞在自己愈发嚣张的灼热之上,偏偏近在咫尺的便是镜面,避无可避。 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黑发青年从胸腔里挤出一声笑,随后将人抱得更紧: “怎么样?” 诸伏景光:“?” ——你还敢问他怎么样! 刚要发作,心下恼火的男人却在身后的冲劲下被迫向前摔去,却又被大力扯回。 无法挣脱,无法挣扎,后方的手指还不老实地戳过来,让诸伏景光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人晕开的两片荼红逐渐深邃,炽灼更是自顶端挤出水色。 最后膝盖酸软,只得被磋磨着推在镜面上,却听耳畔传来温热呼吸—— “要好好收拢哦,警官先生。” 恶劣的语气像一根刺针,一下子戳在混沌的头脑中。 霎时间,羞耻感连同被叫警官时的背|德感齐齐涌上心头,让早已等在制高点的诸伏景光脑内一片空白,只觉浪潮汹涌至极,却在即将迸发之际被一只手堵住! “五月朝宫,你这呃……!” 妄图奋力挣脱束缚,可猫眼男人嘴里的骂声尚未出口,便被温热指腹挟住: “刚刚前辈就是这么对我的,现在却死命挣扎,未免过于双标了呢。” 故意将指尖转了一圈,但就是不饶过那临近爆发边缘的灼热。 五月朝宫细碎笑着,蜜糖般融化堆砌的金湖满是欲念勾缠,却在下一刻听到铃声响起时停滞半分—— “铃铃铃!” “真是的,这个时候是谁会找前辈……啊,是朗姆二世呢。” 用尾尖勾过猫眼男人甩到一旁的手机,明显感受到夹着自己的人狠狠抖了一下。 一时间恶作剧的心思重新燃起,催促着五月朝宫没有犹豫地接了电话: “喂,朗姆二世。” “hir——等等,怎么是你?!” 听到与幼驯染截然不同但格外耳熟的声音,安室透在下一秒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金发青年于朗姆书房中豁然起身,巴掌将办公桌拍出“咚”的一声巨响,却没盖住从听筒里颤颤巍巍抖出的嗔吟,以及—— 笑意。 窸窸窣窣的、充满暗示意味的笑意。 连接着声音的另一端,五月朝宫将手机递交给自己的尾巴,空出手向前摸去。 在慢悠悠荡过狙击手线条漂亮的腹肌后,终于抚上对方被堵住的蓬勃。 随后将身前人的颤抖尽数捕捉,以尖锐的牙尖作为回答,用力咬紧在对方的脖颈后侧! “唔——!” 再明显不过的嗔吟从唇边溢出,黑发青年听着骤然陷入死寂的另一边,哑着嗓子吐出甜腻的惬意: “别紧张,我只是碰巧在前辈家罢了,碰巧…在接收奖励而已。” “——连带着狗粮一起。”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也可以是警察和警犬。…… 镜面上满是浊痕。 透白色的、黏腻的湿滑顺着光洁镜面淌下, 又在墙根处蜿蜒堆积。 视野晃动,猫眼男人挣扎着抬头望向镜子,见无法褪下的红从镜中人的脖颈蔓至全身, 又被浊液所沾染掩盖, 让他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被溅了满身。 太羞耻了。 真的太羞耻了。 在皮肉间的反复推送下,只是轻轻一碰就被迫陷入热潮的巅峰,甚至比对方还先一步缴械投降。 意识到这一点的诸伏景光死死咬住唇肉, 后知后觉地蜷起脚趾,又在身后人松开手的同时摇摇晃晃向前扑去, 眼看着要与冰凉的镜面来个脸贴脸—— “嘶疼疼疼……!” 成功拉住跟随惯性往前倒去的男人,却也收获了迟来的凶恶反击。 五月朝宫看着自己被掐红的手背, 倒也不生气, 而是将差点栽倒的男人从后面抱着托起,双手牢牢卡在对方的小腹两侧, 指尖微微陷进紧绷的肌肉里。 他神情无辜地望向镜面,嘴角却暴露了得意心声: “抱歉前辈, 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唔!” 及时给了身后人一头槌, 锤爆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虎狼之词。 眼看镜子里的青年一手捂住鼻子, 依旧不满意的诸伏景光买一送一送上一个肘击,听着身后的闷哼声,这才急忙拿过手机,竭力掩饰着忐忑之情: “没事的zero, 你不用管他……” 柔顺长发随动作搭上肩膀,被痛击的青年坚持不懈地凑过来, 语气极为不满: “只是帮前辈解决一下需求而已,朗姆二世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还是说——” “不会吧不会吧?那个传闻里蜂蜜陷阱信手拈来的前任波本,竟然还没有过生活么?” 故意夸张的语调夹了十足的挑衅和炫耀, 让另一头的金发青年嘴角一抽,额间青筋暴起: “不、劳、你、费、心!” ——他一天打三份工上哪去有生活!!! 暴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对方的只言片语推测一番,得出两人似乎只是做了些手工活的虚假真实。 安室透不由心下庆幸,幸好幼驯染并没有受欺负,这才掀过这一页: “椰奶酒,你把朗姆藏哪去了?” 方才琴酒和贝尔摩德都在,唯独少了这个基地的主人朗姆。 既然五月朝宫说已经催眠了对方,那么为何朗姆始终没有出现? 对于这个问题,诸伏景光也想知道。 是以他将一对湛蓝转向微微眯起的鎏金,却并未多言,只是安安静静地扇了下眼睫,同时抬高手臂。 ——摇了摇手机,意味明显。 被猫眼男人索求的表情勾得心神游移,五月朝宫轻咳一声将实情悉数告知: “实际上,前朗姆被我用最深度的催眠放倒后就丢在贮藏室了。毕竟要快些找到你,结果和你达成交易就完全把他忘记了。” 安室透无语: “……知道了,不过最深度的催眠是什么?” 单手好下身的衣物,黑发青年将散乱的发丝从脸颊上拨过,漫不经心道: “大概是永远活在美梦中吧。” 以欲望为攻击点去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就像对待咒灵一般。 只不过人类并非咒灵那样,全然由负面情绪制造而成,自然不会存在爆体而亡的情况,但人绝对醒不过来了。 猜到对面会沉默不语,五月朝宫倒也不意外。 黑发青年仅是将手机交还给猫眼男人,听着对方交代几句便挂断电话。 随后状若不经意间抬眸看去,却并未撞见忌惮和躲避,入目的湛蓝中只有好奇和深藏的忧心: “那也是魅魔的能力?” “……” 他蜷了下指尖,“不算是。” 诸伏景光:? 什么叫不算是? 疑惑尚未得到解答,猫眼男人便觉一道阴影盖住视线。 他抬头望向站起身的青年,才发现两个人此前都是跪在地上的狼狈姿态,再扫见浴室狼藉,不由有些羞恼,正要起身却被突然摸过来的手臂制住: “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前辈现在看起来需要好好一下自己呢。” 瞥了眼镜中画面,黑发青年探出殷红舌尖抿过被咬破的唇角。 接着将跪在地砖上的男人捞过去,于小声惊呼中将人打横抱起。 暖光灯下的鎏金情意晃动,引得诸伏景光不自在地捏了捏对方手臂内侧的软肉: “我自己可以!” 他并未拒绝事后的清洗,毕竟即使除去衣物,可浑身湿漉漉的感觉也不好受。 腿弯酸软但依旧逞能的男人将脑袋探出青年怀抱,看向尚且挂在淋浴水管上的手铐,刚要说自己去冲干净的心咯噔一下,嘴上也拐了个弯: “咳,去给浴缸放水。” 口吻里皆是命令的意味,高高在上。 却被男人脸上的薄红和此刻一塌糊涂的身体打散,让青年有些难耐地沉下呼吸,想了想突然开口: “前辈,其实刚刚那个,貌似只是奖励呢。” 诸伏景光:??? 一对湛蓝仍带着未能散净的空茫。 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蓦地挑高了发红的眼尾,下一秒便气愤地在对方手臂上结结实实扭了一一圈,声音却连着身体同时一抖: “你还想来?!” 魅魔难不成都是如此吗?! 对物种的刻板印象写在眼里,五月朝宫好笑地低头啄了下男人红肿的唇,一脸无辜: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说前辈可以跟我记账。分批次付款的话,我这里完全可以接受。” ——当然,要是能分期到地老天荒就更好了。 将心底期待压下,黑发青年抱着人站到浴缸前,尾尖一甩便拨开了出水开关。 水流淅沥。 诸伏景光盯着逐渐盈满的浴缸,忽然想起红叶泉中的旖旎氤氲,以及同样险些被幼驯染撞破这件事,满心无奈哽在胸腔里,最终只得叹了口气: “五月,下次别再戏弄波本了。” 虽说不清楚zero猜到了什么程度,但只是听声音就感觉对方要碎了啊! 对此,五月朝宫只是试好水温后将猫眼男人放下,而后耸了耸肩: “好哦,不过谁让朗姆二世之前总是在奇怪的时刻参与进来呢。” 见黑发青年承诺,诸伏景光也就放心地点了头,任由身体于水流里舒展开。 谁知下一秒便有一道高挑身影将视线遮蔽,猫眼男人立刻反射性地往后一撑,却又被一只手制住,感受着对方缓缓跪坐进来,与自己贴紧,不禁紧张道: “等等,你不是说——” “我才不会食言呢。” 拂过那腰间被掐得泛红的暧痕,五月朝宫歪了歪头道: “只是一起洗而已,这样还能节约用水。” 诸伏景光冷笑:“这时候倒想起环保了?” 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看着那明显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堪称神清气爽的青年,诸伏景光心底突然有些泄气。 这家伙,戏弄他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体质都这么好?魅魔难不成都这样么? 青年回答的语调平常: “那倒不是。魅魔大部分都是用身体被动接受抚慰和食物,只是我不一样而已。” 听到对方的声音,诸伏景光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是放松到把话问了出来,不由抿了下唇。 只不过—— 是错觉么,为什么五月朝宫总会有意无意强调自己的不同? 抱着这样的疑问清好自己,途中也防备着时不时瞄过来的人。 却没想五月朝宫竟然真的说到做到,直至两人都收拾好躺在床上,这才黏黏糊糊地靠上来: “前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么。 的确,他应该早些确定下一步的棋,现如今朗姆被自己人顶替,贝尔摩德与五月朝宫达成了合作,琴酒也已经催眠。 代号成员于神不知鬼不觉间被五月朝宫掌控在手心,仔细回想起这短短一个多月内的经历,诸伏景光被对方握着的那只手一紧,回过神来才发觉下唇刺痛—— 原是被他自己咬出了一道深印。 他不由得侧头看向那对瑰丽鎏金,片刻斟酌之下轻声道: “就留在组织里等待收网好了,公安对组织做的那些交易已经注意很久了。” 这次借机拔除了组织藏在警察厅的钉子,还间接找出了长野县县警中的卧底,已然是很大的进展。 而自安室透掌握朗姆的情报网开始,将会有更多的腌臜事浮出水面,让幼驯染自己处这一切,诸伏景光做不到。 况且—— “你和萩原他们关注的缝合线,我也很在意。” 感受到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微微一收,猫眼男人闭了闭眼,转过头看向被暖光灯晕成浅黄色的天花板。 沉默半晌,他轻声道: “以及组织的那些实验、目的,咒术界有人针对你和萩原他们的问题……如果可以,我想真正参与到你的世界里。” “五月,即使无法一直注视着你眼里的世界,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多了解你一些。” 而后清楚他欲言又止间的过去,将曾经对方在地下车库说过的‘都过去了’原原本本讲给对方听。 最终于过往的苦难和回忆中将人拉起。 落下的尾音打着卷落进耳中,灿金色于怔愣间逐渐睁大,就连一直维持着竖直的瞳仁都缓和了棱角。 直到几息过后,黑发青年才突然撑起身体,在男人的错愕下拥住对方,将下颚蹭到对方颈间: “继续当主人和狗?” 猫眼男人笑了笑,抬手揉乱那头墨黑的长发: “也可以是警察和警犬。你当了那么久的狗,好歹给你发个编制。” 任凭对方摆弄,五月朝宫无奈道: “嘴可真不饶人呢,警官先生。” 听到这过于犯规的词语,诸伏景光声音一哽,耳尖不由再度染上薄红: “不要叫我警官先生。还有,铐你的不是警|用|手|铐,有哪个组织成员会在安全屋里藏这种东西。” 要是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没被催眠的琴酒早就一枪崩了自己了。 也明白这一点,不如说早就注意到了的青年挑高眉梢,末了忽然弯起眉眼: “其实我知道那不是警|用|手|铐,只是想到了这个由来让前辈承认自己的身份罢了。” “毕竟我可从来没去查过前辈的资料,而波本他们……呃!” “砰”的一声,肉|体摔到地面的闷响结结实实。 单人床上,猫眼男人极为愤怒地看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青年,一对湛蓝里迸出的火星好似要将静夜灼烧,在五月朝宫茫然望来时转为更具有攻击性的、阴恻恻的笑: “呵,诈我好玩吗?” “算计得这么准,那你就在地上躺一夜吧——!” 第82章 第 82 章 “我的能力,可不是未成…… 五月朝宫在地上躺了三十秒。 被一脚踹下床的青年眼含幽怨, 一对鎏金中裹满委屈,仿佛视线对准的人做了天大的恶事。 让背对着对方的诸伏景光后背汗毛炸起,最后实在扛不住这有如实质的目光, 叹了口气转过身: “你……去睡沙发。” “什么?” 半天没眨眼的青年一噎, 更加哀怨了: “前辈,有没有可能,你的床还有很大的空间?” 这张床要比普通的单人床要宽, 怎么看都可以把自己放上去吧。 竟然只让他去睡沙发,苏格兰好狠的心! 那一汪金湖流光四溢, 几乎要将人晃醉。 见他又要故技重施诱惑自己松口,早已习惯了这骚操作的猫眼男人不禁凉凉笑道: “呵, 我当初说的话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椰奶酒和狗不得上|床,现在你可是两样都占。” 五月朝宫:“……啧。” ——失策了。 很想立刻从组织辞职并开除自己的犬籍。 只是如今已是深夜, 看苏格兰那眼底的乌青,对方大概是昨夜担心朗姆二世导致一夜未眠, 再折腾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考虑到食粮的可再生性, 五月朝宫到底还是没有再去捉弄对方, 而是站起身,熟练地从苏格兰的衣柜里找出备用的被子。 再回过头,却发现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沉下。 舞会上的任务、为幼驯染担惊受怕, 再加上浴室里折腾的那几小时,被疲惫淹没的男人才将话说完便立刻睡去。 五月朝宫静静注视着床上已然入眠的人, 视线转向那道于窗帘缝隙间洒下的月光上,心弦也柔软,被赶下床的委屈只剩无奈。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便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没办法,苏格兰看起来已经很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只不过—— 莹白包裹下,摇曳的红如花芯般绽放着。 远没到怒放的程度,但照比此前仅探出一道罅隙的模样依旧抢眼。 看得黑发青年即使离开卧室,也能瞬息回忆起方才所见到的一切,一时间就连恢复圆润的瞳仁都微微竖利。 ——苏格兰的欲望,究竟对应了什么呢? 想起对方欲望有所变化时对应的一幕幕,五月朝宫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能力会给他带来困扰。 若是这份莹白一直不变还好,可既然总会在他眼前发生变化…… 需要性|刺激? 不。苏格兰对这方面并不热衷,不如说如果是这样,那对方的欲望早在衣柜里时就全然绽开了。 那么……明知他的危险性,可苏格兰却依旧赌自己不会动手。 以及温泉旅馆那一夜,为了他也是为了旅馆内的其他人,苏格兰同样顶着风险安抚了自己。 是那个吧,【】。 想到另一种情况,黑暗中略显诡艳的眉眼蹙起又松开。 他们同样有着不可说的过去,也同样执拗到可以不顾生命地将自己算计进去,只为了达成或是验证一些结论。 这样两个疯子聚在一起,倒也合得来。 如此想着,五月朝宫索性将这些尽数抛于脑后。 反正他们迟早会真正地开诚布公,等到对方的卧底生涯结束,等到自己这边找出想要染指欲望的败类,等到……他能够亲自对苏格兰坦白一切。 ——到那时,就去和苏格兰领婚姻届吧。 * “刺|杀星浆体?” 表盘上时针指向六点,黑发青年打着哈欠将长发挽起扎好,随后抬手接过猫眼男人端来的咖啡,一边发出疑问: “黑市什么时候出这种悬赏了?” 他昨夜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沙发上没有苏格兰甜软的味道,心底少了些什么。 早上起来头脑便不甚清醒,一时间也算不清楚,为何中介会告诉自己这件事。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夜未眠的懵懂,听到这里,中年男人沉默片刻,迟疑道: “你昨晚去杀咒灵了?” 这声音听上去跟塔塔开了一晚上一样,难不成昨夜黑市传说心血来潮出去赚外快了? 但对方完全没有通过自己这边联系雇主,怎么,有了中介新欢? 从沉默中知晓了对方的想法,五月朝宫长叹一口气,停下揉着额头的手: “并没有。不说这个了,星浆体又是怎么回事,天元的时间到了?” 将三明治端过,解下猫猫围裙的男人挪开椅子坐下,一边自然而然地问: “星浆体?” 有关咒术界的情报,他得到的其实并不深入,自然也不清楚星浆体是什么,就算是天元也只知道个大概。 咒术界的权威人物,维持着日本范围内结界的咒术师。 据说没了天元,全日本境内的结界防护以及任务发布都难以继续。 而据说其已经活了—— “近千年。” 越过中介直接为男人解惑,五月朝宫垂眸望着杯中的自己,声音平淡无波: “只是这样的天元也存在弱点,而星浆体就是弥补其弱点的工具。” “不死的术式却并非不老,肉|体老化后,天元的术式就会改造其肉|体,使其进化。进化过后的天元将不再为人,甚至不具备人类的意志,最终进化成人类的敌人。” “所以为了阻止进化,天元必须每隔五百年同化一名星浆体,重置肉|体的信息,让术式恢复为最初的状态。” 抬眸看向那对湛蓝,五月朝宫眼里的晦涩让男人心跳快了两拍: “……那么这个星浆体,也是人类?” 黑发青年颔首: “没错。同化之后,被选为星浆体的人意识便会消失,通俗意义上来讲就是——” “死亡。” 空气一时静默,面对而坐的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而听到独行侠身边竟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将脚翘在桌子上的中年人从喉咙里挤出疑惑的哼声,后知后觉才发现端倪: “等等,你身边的是谁?” 这嗓音怎么有些熟悉……好像这几天,不,就是昨天! 昨天打电话来问他魅魔饲养手册的二次元金主,不就是这个声音么! 呛咳声撕心裂肺,五月朝宫笑得极为愉悦: “噗,他昨天问的魅魔就是我。说起来,之前和你联系的人也是他对吧?” 金湖摇曳,诸伏景光看着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调侃之意,眼角一抽。 在桌子下狠狠踩了对方一脚,这才冷着声音道: “是我,不过昨天的信息不准。” 中介:“……” 当然不准了,因为咒术界根本就没有魅魔这种生物啊! ——你们玩情|趣不要带上他! 深呼吸平复了波涛汹涌的情绪,中年男人心累地扶了下额,末了还是选择扳回话题: “A,这次的刺|杀任务你要接么?” 五月朝宫一愣,旋即严肃几分: “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接需要杀人的任务。” “但这次有些不同。” 放下手中资料,男人望向贴在墙上的照片,低声道: “‘双子’也接了任务,他们和你一样从不杀人。” “‘双子’?” 确实没想到那两个警察会接这种任务,黑发青年摸了摸下巴,突然开口: “雇佣人有问题?” 听到这里,诸伏景光忽然想起在甜品店时松田说过的话,萩原的伤似乎就是被雇佣人偷袭所致。 另一头的中介嗯了一声: “对,据说是上次让‘双子’负伤的人。” 诸伏景光眯起了眼。 他再清楚不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会因为这个就找到雇佣者致其于死地。 那么依旧接受雇佣,就绝对不会是想趁此机会下黑手。 ——是察觉到了任务的不同? 视线交汇,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一致想法,思索片刻,五月朝宫佯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回道: “那我也接下好了,具体的任务和……高专那边的行程发给我。” 挂断电话,将手里的三明治快速解决掉,黑发青年抬头便见男人正面带疑虑地望着自己,忍不住挑高眉梢问道: “前辈,你要一起么?组织这段时间不会给我们安排任务,我找BOSS批了假。” 他并不打算将自己催眠了BOSS这件事告知苏格兰。 BOSS的研究涉及到那个缝合线,而BOSS却只是和缝合线单面联系,那么从这边也没办法找到缝合线。 如此一来,若是将组织BOSS也被控制了这一点告诉苏格兰和公安那边,保不准会打草惊蛇,让缝合线干脆放弃这个组织。 而朗姆的关系网并不涉及咒术师方面,所以他才会放心将之交给安室透。 但既然苏格兰想要参与他的世界……那么就拿这次的任务作为跳板好了。 “好。” 诸伏景光点点头,还是将疑惑道出: “不过为什么是高专的行程,难不成那位天元会雇佣高专的人保护星浆体么?” “毕竟星浆体的融合不容闪失,所当然应该找最强来保护吧,现如今还有比六眼更合适的存在么?” 舔掉唇边酱汁,黑发青年感受到对面的沉默,一对鎏金本是随意扫过,便看到了男人略微泛红的耳尖。 略作思考便解了对方的想法,素来喜欢撩拨人心的青年特意伸出手指,将正打算找纸巾擦掉的美乃滋酱点在唇角。 又将嫣红自唇瓣间探出,轻轻卷去那抹奶白色,成功将猫眼男人的脸激得更红后,这才伸出手划了下桌面,意味深长: “这样看着我,难不成前辈想做些晨醒活动?” 瞬间偏过头不去看他,诸伏景光压低声音恶声恶气地道: “收敛一点!” “唔,那好吧。” 余光瞥过对方耸了下肩暂作休战,猫眼男人不自在地紧了紧拳头,用咖啡掩盖住慌乱: “什么时候出发?” 将屏幕上的邮件转给对方看,五月朝宫指尖轻点屏幕,笑着道: “不急,一天后。” “让五条君他们准备一天,一天过后,我们就要去追杀他们了——” * “哈?!” 一片狼藉的楼层内,白发少年看着手机屏幕发出了极为不可思议的声音,惹得坐在沙发上的夏油杰往那边瞥去: “怎么了,悟?” 五条悟咂了下舌,双手揣进兜里将目光移向沙发上昏睡的少女,墨镜后的苍天之瞳难得复杂: “啧,那家伙……我是说五月,他也要来。” 夏油杰拿起红茶放到唇边,闻言挑眉道: “黑市上对子酱的悬赏已经满天飞了,也许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吧。不过五月先生是要来帮忙吗?那样的话,我们就有更多的人手——” “不,他是领了任务来杀天内的。” “噗咳咳————!” 赶忙将身子让出去,小心不让衣服沾上茶水,刘海奇怪的少年苦着脸压低声音: “怎么会?五月先生和你不是忘年交吗?” 你们的友谊不是坚不可摧吗?这听起来很塑料啊! 摇头晃脑地撇着嘴,五条悟也纳闷: “不清楚,那家伙一向有自己的打算,况且这样才符合他人渣的设定吧。” 夏油杰:“……” 那只是过分重色轻友而已,远远不到人渣的地步啊。 说罢,夏油杰起身端详一番被垃圾一样堆在角落的两个男人,也就是诅咒师组织Q派来的所谓最高战力,眼中燃起兴致: “嘛,如果对手只是这样的存在,肯定没什么意思。但既然能见识到五月先生的能力,那么这一次——” “叮铃。” 内置电梯的声音打断了话语,两个人齐齐看向电梯门,绷紧神经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却在电梯开启后看到了—— “你是…五月先生在追求的绿川先生?” 迈出电梯舱的兜帽男人让夏油杰一怔,视线便落到男人与好友截然不同的那对蓝眸上。 却不想身后一片阴影悄然落下,在夏油杰下意识回身时吹过一阵幽冷香气: “想见识一下我的能力?” 蜷起的音节本该被打散在风里,却不想在消散前狠狠撞进胸膛。 夏油杰微微张着嘴,神色怔愣地将面前鎏金收进眼底,便见那对金湖的主人挂着十足的慵懒,抬手抚过自己被风流掀起的刘海,轻声笑道: “防范太稀疏了。而且夏油君——” “我的能力,可不是未成年该接触的领域呢。” 第83章 第 83 章 比如去一个全新的、谁都…… “这个孩子…就是星浆体么?” 站在沙发前, 诸伏景光垂眸看向依旧昏睡的水手服少女,眉间微蹙,末了在心底叹了口气。 而在他身后, 黑发青年正捂着肿起的唇角, 抬眸只一眼就看穿了对方心中所想,不禁喟叹道: “是呢。而且完全看不出与寻常人有什么区别,也不知总监会他们是如何分辨的。” 方才因为撩拨未成年被猫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五月朝宫心里倒是并无怨怼。 反而身为当事未成年的夏油杰有些无措,总觉得应该冲上去喊一句‘你们不要再打啦!’。 可见五条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杵在一旁, 再看看黑发青年唇边挑起的弧度。 心地尚且纯良的少年也就看穿了两人打情骂俏的把戏,摇了摇头后凝神道: “五月先生, 你是来杀星浆体的吗?” “唉?!” 被猫眼男人自下层带上来的女仆装女性大惊失色: “等一下, 那这两位岂不是敌人?!” ——为什么高专雇佣来的人会认识敌人啊! 她很想冲上前去把尚在昏迷的自家小姐带走,但阻挡其间的黑发青年却晃晃食指, 随后以指尖轻点在少女的额间,慢悠悠道: “虽然确实是来杀死星浆体的, 但我不会做这样在人梦中偷袭的事, 所以——” 感受到身后男人的紧张, 确认苏格兰对他人的在意确实远胜自身,五月朝宫这才笑着接道: “那也得在她醒来之后征求她的意见了。” 尾音落下,自从被爆炸波及便昏迷不醒的少女忽然动了动眼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悠悠转醒。 海蓝色的眸子里尚带着迷茫, 眼看着面前白的黑的脑袋聚在一起,天内子一时间宕机两秒, 而后—— “啊啊呀————!” “醒了呢。” 高分贝的尖叫几乎要穿透耳膜,后撤一步,黑发青年放轻声音道: “那么, 这位——” 鎏金色移向自称女仆的黑井美里,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天内子。” 转回视线,五月朝宫望着因肺活量不够遗憾闭麦的少女,像往常对待编辑部同事那样弯起瑰丽眉眼,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敛下: “那么这位天内小姐,你知道星浆体被同化后会怎样吗?” 从被突脸的惊吓里反应过来,又看了眼一旁做出口型示意安全的黑井美里。 水手服少女态度转变飞快,一脸与有荣焉地拍拍胸脯: “当、当然!届时妾身会和天元大人成为一体,天元大人从此就是我!话说你们是从哪来的?高专?” “完全被教坏了呢。” “确实。” 一旁的大声私语没能逃过天内子的耳朵,少女立刻凶恶地瞪过去: “哪里有被教坏!你们两个才是吧,说人坏话的墨镜白毛男和怪刘海眯眯眼!” 五条悟:“……还是任由她被杀掉吧。” 夏油杰:“嗯?真正的星浆体怎么还没来?” 在暴怒之音响彻漏风的酒店顶层前,看起来最靠谱的普通人终于开口制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吵架可以离开这里再吵。现在需要的是尽快转移,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节外生枝。” 兜帽男人表情冷淡中隐约带着肃杀,几乎刚一开口便将快要升级的吵架扼杀在摇篮里。 而见他们都不再争吵,诸伏景光揉揉太阳穴,总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 记得从前他和zero以及黑麦组队时就是如此吧。 那时候总能听到他们两个吵架,久而久之自己已经养成劝架的习惯了。 ——等等,这什么人间疾苦啊! 想起曾经那些劝架的日子,猫眼男人脸色沉郁,看上去可以一口一个小孩。 让不知为何不敢再兴风作浪的高专生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黑发少年站出来解了围: “咳,子酱。虽然你那么说也没错,不过同化意识其实和死掉并没有分别的。” 为这个不详的字眼停顿片刻,夏油杰低声道: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去做的事吗?” 在高专听课时,夏油杰就知道了星浆体的下场。 只是在面对真正的人类、面对眼前甚至比他们年纪还小一些的少女时才有实感。 去护送这样一个人,随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去赴死,未免过于沉重了。 所以他才想让对方的最后一天来得迟一些,哪怕只是几天或是几小时也好。 提问换来了沉默。 漏了一处大洞的高层内,一时间只有风声呼啸,就连楼下的车水马龙也传递不到此处。 而在其余人的注视下,天内里攥紧的拳头忽然抖了抖,随后少女缓缓抬头,隐匿的不安才缓缓浮现在那对海色的眸里: “我……我想先回学校上课。” 此话一出,无论是夏油杰和五条悟,还是目前尚维持着苏格兰人设的诸伏景光都松了口气。 只是在他们放松之时,一道清亮嗓音划破静谧,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既然如此,那暂且别去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上课。” 水手服少女一愣: “诶……什么,意思?” 似是无意般摩挲着耳垂上的十字星,五月朝宫审视地将人打量个来回。 直至少女被那对竖直的瞳仁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这才收回视线,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因为悬赏是来杀星浆体的,不是来杀你的。倘若你并不想继续当星浆体,那么这个任务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他说着便扬起手,将进入酒店后一直没有挂断的电话让给天内子看,随后收回手臂与电话另一头的人道: “听到了吗,那就拜托你拖延一下了。” 另一边,中年男人的声音略显无奈,却又对此司空见惯: “好好好……不过我只能给你拖一天,毕竟你是黑市传说啊。” 并未发现对方这样的把戏,诸伏景光见此顿时明白了黑发青年的用意,不禁温和了眉眼。 这样的操作和杀死波本留下朗姆二世一样。 如此既能够保下一名‘普通人’的性命,又可以将这个委托人的悬赏尽可能往后拖延,不让其他诅咒师再因为这个高额诱惑而接下任务。 只是—— “这么做的话,天元还会有别的办法重置身体么?” 才回到这个世界五年,对此五月朝宫也不是很清楚: “或许有?但就算没有也无所谓,顶多是天元会咒灵化而已。” 夏油杰皱眉: “所以其实是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吧。” “不。” 否定掉对方略显消极的想法,黑发青年眯了眯眼,看着面前这位拥有能够操控咒灵的术式的少年,神秘一笑: “还有一种,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况且你们目前有新的嘉宾要接待了。” ——嗯?什么嘉宾? 刘海奇怪的少年张了张嘴,刚要把话问出口,便被肩膀上传来的力道打断,紧接着便听耳畔吹过低沉嗓音: “哟,学弟~” 宛如墨影一般晕染开的高大身形,身穿休闲西装的半长发青年眉眼带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拿着旅行箱。 他身侧的卷发青年也是类似的打扮,稍微低下头露出锐利青眸: “你们的危机意识还真差啊……不,还是怪萩吧。” “哎?!学弟侦查能力不行这种事也要赖我吗!可恶啊,今天的行程应该有海边吧?hagi一定要把小阵平下海的照片全——部印出来挂在墙上!” “不是等等,打印这种照片毫无意义吧!以及你这个下海它说得好不正经啊!给我撤回去!” 突然显现身形的熟人携着无厘头对话,一股脑撞在夏油杰身上,将人创得人仰马翻。 直接让这位完全不清楚状况的少年宕了机,下意识问道: “所以,萩原学长和松田学长……你们是来帮——” “啊?不哦,我们也是接到悬赏来的呢~” 夏油杰:“……” ——他就不该问!! * 1小时后,机场候机室。 “所以,你们都是提前串通好才一起过来耍我们的啊。” 扶着额头坐在等候位上,余光瞟向旁边闷笑的学长二人组,黑发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大人世界竟能如此险恶。 不,他不接受!这样一来不是显得他们很没有人缘么! 认识的人和学长都因为一个悬赏就来‘追杀’他们……虽然实际上完全没有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但心上的冲击却需要一生来治愈! ——尤其是坐在他和五条悟身边的金眸青年,更是用心险恶! 突如其来的恐吓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对方此刻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斜倚在猫眼男人的怀里。 在将手上的果汁喝光后,似是嫌弃这样的姿态不够紧贴,整个人往男人胸口一扎,看得白发少年一阵恶寒: “噫!看到没有杰?我就说过这家伙绝对是恋爱脑!” 竭力压低声音,五条悟早就清楚五月朝宫的听力有多么异于常人,却还是被恋爱脑本人捕捉。 黑发青年在柔软的间隙稍微抬首,语气温和: “怎么了,satou酱有事?” 亲眼看着好友被吓得抖了下身子,一头白发蓦地炸起,像一团蓬松的蒲公英。 夏油杰只得无奈摆了摆手,用手肘戳住白发少年的肋骨: “小点声吧,悟。” 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诅咒师踢的。 “不过我们倒是没有商量好哦,只是悬赏里已经确认了子酱在的位置,而小五月只是通知我和小阵平要准备两天左右的休假而已。” 将自己和松田阵平从这场‘阴谋’中摘出去,萩原研二眨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好不无辜,话里的信息量却让诸伏景光顺着那柔软发丝的手一滞: “你早就计划好了?” 黑发青年舒适地微阖着眼: “是,毕竟前辈也这么想吧。若是有其他解决办法,完全可以避免无辜的牺牲。” 遇到这样可以称为活祭的事件,本身道德感就很强的苏格兰不可能置之不。 那么所当然的,承诺过会满足苏格兰的自己便会实现对方的想法,无论苏格兰要什么,他都会给对方。 ——一切都是为了和苏格兰领婚姻届! 目标清晰,志向远大。 黑发青年终于从猫眼男人身上独立出来,坐起身了衣领,在其余几人极度复杂的目光下对天内子道: “考虑到后续或许还有更奇怪的家伙来参与这场狩猎,所以我们会给你一整天的时间游玩,等到时候我会负责送你离开。” 对于离开一词尚有疑虑,黑井美里不禁拧起眉头忧心道: “但就算去国外……”咒术界的人也会找到她们的。 “这一点不用担心,这家伙会有办法的。” 松田阵平稍微抖下墨镜,看向对方,漫不经心道: “况且只要和你生活在一起,这个小丫头去到哪里都无所谓吧。” 水手服少女用力点了点头:“嗯!” 见少女终于迈出了自出生起便束缚着自身的身份,五月朝宫蓦地勾起唇角,于嫣色的边缘曳出浅淡笑意: “那么就请先享受愿望清单里的冲绳海吧,之后的安排我会和其他人商量好的。” “至于后续搬家的选址问题…并非国外,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就比如——” 尾音缱绻,却久久没有落地。 少女注视着黑发青年,歪头疑惑道: “比如?” 将别在胸前口袋上的眼镜戴起,黑发青年望向机场的航班班次大屏,半晌后才一推眼镜,嗓音轻柔: “比如,去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全新的、谁都不认识你们的世界——” 第84章 第 84 章 那么接下来,就到战斗前…… 东京, 赌马场。 捏着手中的赌券,男人垂眸看着上面的编号,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穿着一身相当宽松的休闲装, 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布料下肌肉盘虬, 爆发力十足的肉|体斜靠在栏杆上,像一头慵懒的狮子。 往上看,一道疤贯穿嘴角, 让眼神凶恶的男人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当他安静下来时, 存在感却并不明显。 ——像是空气。 “喂,伏黑。现在还不去的话, 说不定奖金就要被抢了哦。” 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终停留在男人身边。 算是多年搭档的中介孔时雨瞟了眼男人手里的赌券,又看向明显胜负已定的赌马赛, 抬手困扰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摆出一脸‘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的架势: “最新消息, 目前除去雇佣你的盘星教, 剩下的Q已经被护送的人歼灭, 而黑市传说和‘双子’也都接下了悬赏。照这样下去,再不行动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奖金泡汤,尤其是——” 点了点对方的赌额,孔时雨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你这样把定金都撒掉可没办法交差啊……伏黑, 你在想什么?” 毫不在意地将赌券一挥,已经入赘伏黑家的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满脸困意,似乎连眼皮都睁不开: “你不感觉蹊跷?” 从他的话里品出了一丝想要赖账的意味,孔时雨有些惊讶: “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不过收了定金也没办法, 如果放盘星教鸽子,以后你在黑市上的信誉可就要泡汤了。” 伏黑甚尔又咂了下舌:“啧。” 他面色阴沉地站直身体,猛然拔高的气场凸显出来,让身边的不少赌徒都趋利避害地让出一条路。 疤痕男人低下头打量几眼手里的赌券,末了将他们捏皱成团,慢声慢气道: “那个五条家的六眼,原本是想靠着那群杂碎消耗他,但现在来看,对方说不定会被保护得很好。” “嗯?” 一同走向马场外,孔时雨以单音示意对方说下去。 随手将纸团丢到地上,伏黑甚尔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露出一个吊诡的笑: “呵,那几个家伙从来不杀人吧,怎么可能突然接这样的买卖?” 孔时雨细数: “的确。‘双子’大概率是去凑热闹的,况且听说对方这次的委托人依旧是上次将‘双子’其中一人打伤的家伙,保不准是要委托人算账。至于黑市传说——” 站住脚步,疤痕男人压低声音,语调压得很低: “其他的不管,那个爱来爱去的家伙屡次三番从我这里抢任务,想起来还真是恶心。” “所以,我倒是不介意为了围观那家伙的败北跑去冲绳。” 传闻里让咒灵发出‘爱啊爱’声音的黑市传说,伏黑甚尔对这种古怪的术式没有任何兴趣,只有生意被抢的嫌弃。 若是这次能看到那种人败给六眼,他当然会拍手叫好,只是……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连六眼都不能轻易招架。 只不过—— “那家伙说不定也在等着时机呢,就像我平时等那些大方女人主动贴上来一样。” 指了指自己的脸,面对孔时雨无语的表情,伏黑甚尔嗤笑一声: “哈,别这么看我。” “这可是小白脸的直觉啊——” * “你说,美尔士?” 任由潮水拂过脚背,站在海边的黑发青年以手遮住刺眼阳光,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忆: “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美尔士被友情转运到了前辈的地下室里呢,还是我亲自拖下去的。怎么,朗姆二世你找他有事?” 听筒里传来男性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们出门前,有考虑过地下室里的人会醒么?” 把自己去诸伏景光的安全屋拿资料,结果遭遇怪象的过程说出来,已经习惯了对方称呼的安室透一脸生无可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美尔士乌拉乌拉的声音,你们这群人把一个好端端的卧底打晕了放在‘组织成员’的安全屋就算了,连嘴都不堵上,是猜到自己会在拿资料时发现对方吗! 五月朝宫就算了,他已经习惯了,怎么hiro也没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 ——都怪五月朝宫! 而且你去做咒术界的任务也就算了,既然要面对那么多不怀好意的诅咒师,为什么还要带着hiro乱跑! hiro可是普通人!! “嗯?因为前辈喜欢我——不会离开他视线的样子啊。” 用大喘气击毙了一只朗姆二世,黑发青年转头看向和夏油杰站在一起的猫眼男人,在那对湛蓝的回望下笑得恣意: “况且,提前感受一下咒术界的日常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就连你也在深入这一方面吧。一直阻拦苏格兰,不让他参与进来可不是在保护他。” 循序渐进,直至对方的世界与自己的融为一体。 如此一来,他才可以放心将余下的故事讲给苏格兰听。 沿着浪花打在沙滩上的白缓慢前行,五月朝宫最终站定在几人的视线死角,从潮水边缘向远处眺望,在发现一处海边悬崖后定住视线: “好了,话不多说,我还要和前辈过二人世界呢。” “你……不是,你等一下。” 将自己咬到一半的话撤回,始终能听到对面杂音的金发青年在朗姆账本的空隙,停下笔疑惑道: “从开始就想问了,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嗯?是海哦,我们在冲绳呢。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明天开始前辈和我应该会失联一天,如果电话打不通不要意外哦。” 顿了顿,黑发青年在对面的沉默中笑着道: “最好是不要打电话,毕竟你每次打过来都会碰上奇怪的时候啊。” 嘟嘟嘟的挂断音令人分外愉悦。 及时将对面的怒吼声挡在耳边,五月朝宫抻了个懒腰,心里已经敲定安排,便沿着潮水原路返回,恰好看到带着遮阳草帽的少女笑着摔坐在水里的样子。 “还真是青春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在猫眼男人身边坐下。 诸伏景光见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一时不知该夸这人抗热能力强,还是笑骂一句自作孽: “不去换一身么?” 抬手摸上胸前隐秘的凸起,对热度其实并不太敏感的人摇了摇头,只是将长袖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 旋即看向不远处正在水中激战的天内子和五条悟,声音轻得让诸伏景光下意识凑近了些: “前辈,你在那之后相信了我曾说过的话吗?” 略作思考,诸伏景光从一堆古怪发言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出彼此纠结时间最长的点: “是工作……?” 尽管这份过于平淡的工作与五月朝宫的画风格格不入,但那时诸伏景光的确选择了不再追问。 所以可以说信了……但信得不多。 见他迟疑,黑发青年将海风扬起的发梢重新好,轻声道: “其实我在机场和天内小姐说的另一个世界,就是我实际上工作的世界。” 他偏头看向那对微微睁大的湛蓝猫眼,弧度圆润的眼尾令五月朝宫不禁笑起来: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我的能力的确可以支撑自己跨越世界,这就是前辈从前雇佣的人没办法找到我的原因。” 毕竟任谁能够猜到,一个人竟然能真的前往另一个世界上班呢? 这是连咒术师都不敢想的事,所以方才提到另一个世界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说的是极乐世界。 要不是在场的人都认识自己,气氛恐怕又要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了。 “所以你是去另一个世界工作…何必多此一举?” 终于得知真相,诸伏景光忍不住拧眉。 在身在组织的情况下,这人竟然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咒术界接触,并且还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难怪组织最开始密切注意五月朝宫的一举一动…… 不,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当初要加入组织?又是为了什么去跨世界工作、在咒术界进行布局? 思考未果,余光瞥见夏油杰和黑井美里也加入战场的背影,下一秒诸伏景光却觉视线被阴影遮去,紧接着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瞪大了眼睛: “五月……?” 双唇纠葛,注意力被拉回。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猫眼男人有些茫然地集中视线,就见那对金湖与水波一同泛起热切的浪潮,与此同时黑发青年撤开身子小声道: “不算多此一举。之后我会和前辈慢慢讲另一个世界的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说明——” “跨越世界会消耗我的能量。虽然单独来回不算耗能,但若是带人的话,恐怕需要不少补给。” 话里暧昧翻涌,诸伏景光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后知后觉: “且慢,你总不会要……?!” 不,要在这里吗…真的假的?现在旁边都是未成年啊! 以及在那个漏风酒店看向自己的时候,五月朝宫就已经算计好他会为了天内小姐的安全给出‘补给’么! ——给他收敛点啊!! 望着男人激动到动态模糊的脸,五月朝宫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再度拉近距离,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怎么可能在这里,我已经选好位置了。现在当然是优先解决过来偷袭的老鼠……如果是琴酒的话会这么说吧。” 海风送冷香掠过鼻息,下意识扶在对方腰上的手蓦地攥紧,铁锈味便合着沙哑嗓音一同氤氲在唇齿间: “所以以防万一,为了前辈能精准躲避咒灵和诅咒师的攻击,除了我给你的枪型咒具——” 血腥味与香气一同咽下,五月朝宫放开束缚住男人的手。 望进那对湛蓝中逐一显现的咒灵倒影,舔了舔牙尖: “就让前辈拥有完全感知咒力的能力好了,虽然时限只有4分钟。” “那么接下来,就到战斗前|戏(热身)的时间了——” 第85章 二合一5000营养液加更 “那前辈就…… 分开行动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回来, 就见到了极为震撼的景象。 此时此刻,两人左手边不远处是奇形怪状的咒灵。 臃肿如烂泥般的身体死死抱着一名奋力挣扎的男性,畸形的嘴里不断呢喃着‘亲亲~亲亲~’, 搭配着哭喊告饶声极为吵闹。 另一边则与之相反。 衣衫褴褛、被炮弹炸过一样的诅咒师嘴里冒着黑烟, 安静地躺在沙滩上,就连头发也在战斗中壮烈牺牲为爆炸头—— “嗯…看上去完全没有斗志了啊。” 从焦香‘尸体’上踏过去,卷发青年不嫌硌脚地走至学弟们的面前, 终于将几乎要成为本体的墨镜摘下,大拇指往后一伸问道: “这几个家伙我倒是解, 但后面那些又是什么情况?” 咒术师千奇百怪,诅咒师更是随便长长。 从独孤特色的面孔里仔细筛选, 成功找到印象中恶名昭著的若干诅咒师, 落后一步的萩原研二朝松田阵平招了招手,倍感意外地道: “这些人完全没有反应呢,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效果,是小五月的能力吧!” “啧, 数量上差了杰一个。” 细数战果发现略败友人一筹, 白发少年一撇嘴: “是啊, 这些蠢蛋就是被那家伙给催眠了。” 十几分钟前,他们同时察觉到了聚集到这里的诅咒师。 三人一同动作,成功将诅咒师们自认为严密的包围冲破,也让五条悟和夏油杰第一次见到了所谓‘传说’的祓除方式。 咒灵在低声呓语中被欲念撑爆, 诅咒师则被留在原地眼神空洞。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道声音,面前所有阻碍都不复存在, 照比五条悟攻击性极强的[苍]来说,温温和和的一瞥更倾向杀人于无形。 “——是控制欲很强的能力啊,五月先生。” 收起把人亲晕过去的亲亲咒灵, 刘海奇怪的少年如此总结,引得五月朝宫浅浅笑开: “这话说得我像反派一样呢,夏油君。” 并没有在意这样带着调侃的叹息,黑发青年一推眼镜,转头看向一旁的猫眼男人关切道: “怎么样前辈,感觉如何?” 心说这样的话似乎对方在比较私密的场合也说过,诸伏景光将枪收好,摊开手示意自己无事。 可当视线移至青年唇边时,想起方才从这张嘴里吐出的、对别人说‘在意我、爱我’的字句,男人面色顿时阴沉: “没事,下次——” 他将声音调整得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却依旧带了冷漠道: “下次换个台词。” 五月朝宫眨了眨眼睛。 ……换个台词,是指催眠时的台词么? ——苏格兰这是吃醋了对吧! 对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表示舒心,黑发青年心安得地接受了对方宣誓主权的话语,上前挽过男人的手臂,自嫣色里挤出笑意: “好,下次换一个。” 黏糊糊的双人结界让在场的未成年嫌弃地往后撤了撤,只有黑井美里一板一眼地朝萩原研二问道: “怎么样,两位在附近调查好了吗?” 萩原研二比了个OK:“完全没问题。” 他将顺路买来的水发出去,一边感慨道: “这样一来,赶到冲绳的诅咒师差不多都被解决完了。小子就可以稍微放心一点游玩,小悟和小杰也可以轻松了吧。” “啊,这个倒是。” 拍上白发少年的肩膀,夏油杰看向从抵达冲绳开始就撤下术式的友人,正要和对方碰拳。 却见后者神色复杂地偏过头,视线落点在依旧职场精英打扮的青年身上。 “怎么了,悟?”夏油杰有些疑惑。 感受到背后目光灼灼,五月朝宫索性回头挑起眉梢: “有事吗,satou?” 破天荒略有踌躇地抿了下唇,末了,白发少年还是开了口: “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话音刚落,他又看向另一旁状况外的半长发学长,腮帮鼓起像一只被冒犯的仓鼠: “这次你们不许偷偷摸过来!” 萩原研二失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安啦,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在心里感慨这孩子也太小心了,目送两人离开的萩原研二看向另一边的猫眼男人,突然凑近松田阵平身边喟叹道: “小诸伏现在也变了呢,在小五月面前完全是一副主人的样子。” 松田阵平“……” 不,不是变了,那根本就是伪装吧!虽然感觉hiro旦那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直觉对方说不定已经沉溺于这种关系无法自拔,卷发青年无奈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在心里运一口气。 而看着五月朝宫和白发少年逐渐远离人群的背影,猫眼男人略微眯起那对湛蓝,略有所思。 单独说话……是有关这次任务还是咒灵? ——亦或是,五月朝宫? * “喂,你的封印没事吧?” 海风喧嚣。 确认那边早已变成几颗黑点的人没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五条悟这才站住脚步,等了几秒才小声询问。 听到对方这略显别扭的关心,黑发青年垂眸掩去鎏金里大部分情绪,只留下轻松作为回应: “上次在温泉的事只是意外,同样的套路我可不会中招了。” 他的封印平日里稳定得静如死水,也就只有那一次才掀起波澜,差点酿成大祸,好在还有苏格兰。 要不是那个男人坚定拒绝了他,自己说不定真会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 “嘛,总之放心好了,不会有第二次。” 将把特级咒物在身体里涮过一遍的功绩轻描淡写略去,五月朝宫放松肩膀,将手插在口袋里轻声道: “所以,satou酱找我除了这个还想说什么呢?难不成是想问我拿走的那六根宿傩手指的下落么?” “嗯?” 略作思考,五条悟倒也由着话题被岔开: “确实,你把那几根手指藏哪里去了?当初还扬言说谁都找不到。” “哦,我放去另一个世界了。” 五条悟:??? ——不是,还真有另一个世界啊?! “当然。” 眼见着对面的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少年鼓了鼓脸颊,低声道: “……真想去看看啊。” 还以为对方会立刻吵着去那边的世界,早就准备了一堆话术劝退的五月朝宫不禁眉梢一挑,为少年这过于乖巧的态度沉思一秒,随后便洞悉了原因: “是发现什么了?” 五条悟肯定道: “啊。上次收留了[忌库]里的那些咒具后,我和杰就发现了一些蹊跷,有关总监部的。” “再加上这次子妹妹位置暴露,以及这群诅咒师能这么快追来,我和杰都怀疑总监部里有诅咒师的内鬼。” 老橘子们跟风烛残年的韭菜一样,一茬不如一茬。 再加上五月朝宫曾经提到过的、有关那个缝合线做的事,五条悟合怀疑这群人会私下里联手搞事,只是这样一来—— “那个缝合线后续还会针对你吧,如果真能看穿你的身份的话。” 收下对方的关心,黑发青年笑着颔首: “是,不过我和萩原君他们早就商量了对策。等到把天内小姐以及黑井小姐安全送到,那边发现事情脱离掌控,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到那时我和他们两个会兵分两路,争取一网打尽——” “停停停!” 打断对方的计划说明,白发少年难以置信地抬高声音: “等一下,这种事你是不打算带上我吗!” 明明他也是超强战力,结果被放在一边落灰,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他可是年纪轻轻就差点成为五条家家主的人啊! 眼前的少年像一只突然炸成蒲公英的猫,一对苍天之瞳怒目圆睁,像是要在他身上狠狠咬一口。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狩猎范围不包括未成年的魅魔,完全没有被威胁所撼动的青年耸了耸肩,无奈解释道: “虽然很想带你,不过还是等以后吧。况且这次萩原君他还有别的打算。” “那去另一个世——” “不可以,带天内小姐她们跨越世界就需要很多补给了。” 愤怒的情绪一滞:“补给?” 金丝边眼镜明显反了下光: “不,你这个年纪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在白猫的张牙舞爪之下退远了些,五月朝宫看着少年几乎要跟自己持平的身影,温和下眉眼: “而且,satou,你还记得五年前第一次在line上联系时,我对你说的话吧。” 嗒…… 嗒……嗒…… ——嗒。 站定在回忆的画面前,白发少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血月下持着报废咒具的孩童。 只剩一截的刀刃异常尖利,轻易便可以割开皮肉,将面前妄图掌控自己的男人彻底杀死。 可手机的震动声唤回了他。 是以,孩童在男人哆哆嗦嗦站不起来时,一对夜色下泛着冷光的眼锁定一旁的侍从,朝着对方伸出手: “给我。” 用尚且稚嫩的手掌包裹住手机,孩童沉默着点开发出声音的软件,随手翻了翻现有联络人,顿感无趣。 却在看到添加联络人时,鬼迷心窍般随便输入了一串ID,并在心底定下戏谑之约。 他要让完全陌生的存在,左右眼前男人的生死—— [如果杀死一个人就能让其他人都不会再想去控制你、忤逆你,你会做吗?] [杀死?我个人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况且杀|戮造就的威信并非永久,恐怖统|治迟早会被推翻。不过冒昧问一句,你多大了?] [10岁。] 稍作思考,如实相告。 [10岁啊,那么…即便是再有能力、再有苦衷的人,也不要试着拒绝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权利。毕竟在杀死一个人的同时,也是在杀死你自己,届时所有曾经的快乐和自由都会离你而去。] [所以你要尽情地享受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活,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去做,没有什么非要小孩子去做不可。是家里人想要操控你?还是说校园霸|凌?你把地址给我,我帮你报警。] [……] ——那一天,位于京都的五条本家什么都没发生。 从过去回到现在,心说怎么咒术界的人还这么遵纪守法,五条悟接过黑发青年递过来的小巧玩偶,垂眸观察。 做工用心但针脚简陋的人形玩偶通体纯白,仅有眼睛是剔透的蓝,与身体格格不入。 放下手,五月朝宫指着用绒羽作为核心编织的人偶,叮嘱道: “看来你还没忘。这个是送你的,能抵挡一次致命伤,作为之前‘同流合污’的礼物。” 五条悟哑然: “这东西…你说是拿来诅咒我的东南亚邪|术都完全没问题啊。” 五月朝宫:? 不,你不想要的话可以不要的,况且你们能不能忽略这些细节! 作势要去抢,可白发少年动作快了一步,到底还是将娃娃藏在身后,吐着舌头挑衅道: “略~送给我的东西哪儿还有还回去的道!” 轻叹一声,黑发青年将被海风揉散的发梢拢到耳后: “好好好,不会要回去的。” 话音刚落,黑发青年的身影便欺身向前。 看着自己的手毫无阻碍地摸上那头柔软白发,五月朝宫满意地眯起眼,在对方的片刻惊讶中笑起来: “那么在送走天内小姐她们的这段时间里,拜托你帮忙盯住总监会和黑市的动向。当然,只要三天就好。” “这样一来,集体活动也有你的一份了哦,悟君。” * 将该做的安排布置完,再把散养的猫安抚好。 五月朝宫便和几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又逛了圈海洋馆,于傍晚时分回到了这处海滩。 婉拒了两名警察两只DK外加两位女士的打牌邀请,黑发青年沿着海边走走停停。 最终在看到戴着兜帽先来一步的背影时,加快脚步走过去: “久等了,前辈。” 坐在未被潮水浸湿的软沙上,诸伏景光仰头看着眼前挡住月光的青年,只觉那对弯起的灿金比月色更耀眼。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注意也被悉数夺去。 还是猛然呼啸的风将兜帽吹得猎猎作响,这才吹醒了他的心神。 让这位公安卧底稍稍卸下假面,快速地眨了两下眼,故作镇定地低声问道: “咳……说吧,要怎么补给。” 他们今晚原本打算住在附近的旅馆。 只是为了天内子的安全考虑,到底还是在这边租借了四顶帐篷,方便照应。 此刻,除了他们以外的六人正围着帐篷中央燃起的篝火抽鬼牌。 只有诸伏景光和五月朝宫在这种背离人群的地方活动,听起来未免有些鬼祟,但既然是为了将人送至安全的地方…… “先不急。” 一道声音打断男人的思绪,让他将目光重新聚焦那对鎏金,便见黑发青年紧挨着自己坐好,侧头看他: “前辈,你应该还有些问题要问我吧,把事情说开了再慢慢来怎么样?” 竟然能感受到自己的疑惑么。 心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对方,诸伏景光抱住双臂,没有推走青年凑过来的脑袋,压低声音问道: “其实只要度过悬赏期且离得够远就可以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将天内小姐送去另一个世界?仅仅因为另一边更安全么?” “这个问题啊……” 略作思索,五月朝宫回答道:“因为她看起来并不适合这个世界啊,前辈。” “这个世界不论怎么改变,因为有咒灵这种负面产物的存在,再加上咒术师的力量来源,底色必然是疯狂的。” “可另一个世界不同。那里虽说也有特殊能力,但无论从福利制度还是能力管来说,都要比这边有秩序许多。” 将两方世界的力量体系简明扼要地道出,望着猫眼男人逐渐紧锁的眉头,黑发青年抬手抚上对方勾起的眼尾,眸光泛起波澜: “所以尽管横滨算是某种奇怪的自|治地带,但实际上那边很适合天内小姐生活。而且就算是初来乍到,我也有能够暂时照顾她的人选了……前辈还记得我那天拿给你的书吗?” 脸色微红,想起两个人将浴室打扫干净后,五月朝宫特意回去家中给他拿去的书,诸伏景光忙点了点头: “记得,不过你是要让那位作者先生来照顾天内小姐?” 综合考虑过的青年赞同道: “是,我负责的作者织田先生,他家里收养了18个孩子。” 诸伏景光:? ——十八个孩子,那已经是能够开设福利院的程度了吧! 望着男人因惊讶愈发圆润的猫眼,五月朝宫也跟着挑了下眉,旋即笑道: “织田老师就是那样的好心人哦。所以虽说天内小姐可能并不想加入这个大家庭,但跟在织田先生身边的话会很安全,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虽然这18个孩子里还有3名成年人,且三人日常碰面就总会鸡飞狗跳,不过这点小事就不用和苏格兰说了。 况且他相信,以天内子的性格,绝对会变成剩下15个孩子里的大姐头的。 “而且——” 黑发青年下意识抬手捂住心口,末了轻笑着叹了口气: “前辈,你都那样一副表情了,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想到提及星浆体时那对藏住晦涩的湛蓝,五月朝宫总会记起对方在揭掉组织成员面具后的模样。 那种除去苏格兰的冷漠的阴阳怪气,将最纯粹的自己用目光展现在他眼前的模样,让五月朝宫不可避免地想去探究对方的过去、经历、姓名乃至一切。 而对于窥探对方所给出的报偿—— “我愿意为你去做一切。” 夜海静寂。 一时间,四周仅余潮水湍过砂砾留下的窸窣声,就连海风也沉默。 半晌后,安静良久的男人才摇了摇头,无奈道: “所以兜来转去,这份‘补给’我还是非给不可了啊。” 听到这话,一对鎏金蓦地亮起,便又闻耳边的声音突兀冷漠: “但你刚到酒店时还在撩拨未成年吧,况且下午时和五条君说话,你为什么还要凑过去拍人的肩膀。” 五月朝宫:“……” ——救命,苏格兰怎么还学会翻旧账了!而且他的守备范围的确没有未成年啊! 被揪住不放的青年苦着一张脸,就连漂亮细腻的眉眼都皱成一团。 正打算开口为自己狡辩,却感受到微风重新流动,紧接着身上一重,便见方才还靠在身边的男人跨坐到自己腰上,伸手扶在他的肩膀: “所以,给你点惩罚不过分吧,五月朝宫。” 被叫到大名的危机感让青年反射性抖了抖。 眼看着那对湛蓝微微眯起,五月朝宫不自觉吞咽一下,手抚在对方腰胯处,声音晦涩: “前辈想要怎么惩罚?” 诸伏景光想了想:“只用手?” 那种干燥无聊的行为,五月朝宫想必不会太喜欢,甚至说不定会觉得难受。 而像是听到了什么超脱解能力的东西,黑发青年睁圆了那对灿金色,语气强烈谴责: “这种惩罚太小儿科了吧!” 面对对方的抗议,猫眼男人冷笑一声,抱着臂用手指慢悠悠敲在手臂内侧,放低声音: “那你倒是出个主意……先说好,我不会像你在衣柜里时那样做的。” 五月朝宫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提这种要求。” 他当然知道以眼前人的羞耻心来说,那样的行为还是有些破廉耻了。 不过就像邀请对方进入咒术界的循序渐进过程一样,他有的是耐心,去引诱苏格兰反复试探某些最极致的边缘。 所以—— “既然都坐成这种姿势了,那前辈就用这个来惩罚我好了。” 纤长手指顺从布料间包裹的弧度一直向下,直至陷入比腰部肌肉更加柔软的地方,黑发青年这才堪堪停住,仰起头看着逆光的人,语调温驯: “用这个,让我在前辈的控制下失神,却始终不能放纵自己的心愿。而后所有的情绪、反应都由身为操控者的你来决定…前辈,只要你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就在此时,就在现在。” “掌控我、支配我、怜悯我。” ——最后且直到最初地爱我。 掌心滚烫,软肉丰盈。 上位者的呼吸陡然沉重,就连方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指节都蓦地收紧: “可是,如果萩原他们——” “嘘,别担心。” 借着月色,五月朝宫将男人明显动心的表情收入眼底。 伴随着两方呼吸缓慢交合,一汪金湖与湛蓝相互辉映,又随着浪潮拍打声搅起缱绻水汽,掺在喉咙处变作餍足的叹息: “别担心,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 “况且就算有人经过……不觉得夜风刚好吗?” 第86章 第 86 章 惩罚?打你狗头! “就是那里?” 踢开脚下挡路的石块, 嘴角带着伤疤的男人心不在焉地打着哈欠,朝孔时雨伸手,嗓音慵懒: “望远镜。” 无奈将望远镜交到对方手中, 孔时雨单手擦过额上薄汗, 对这个老搭档的做法不敢苟同: “这个距离未免太危险了,这可是再近一些就能被六眼捕捉到的区域。以对方的能力,再加上他身边的咒灵操使, 我不建议你长时间停留。” 他声音一滞,继续劝道: “况且, 根据最新消息,黑市传说还没出现。你要是想看对方被打惨的样子, 也不必现在就来这里铤而走险, 毕竟夜晚反而会是他们最紧张的时间——禅院!” 突兀拔高的声音昭示着话语被打断。 孔时雨拧起眉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才与险些撞在脸上的虫型咒灵拉开距离, 叹了口气: “我说,嫌我啰嗦也不要用它吓我啊。” “既然知道啰嗦就不要叽叽喳喳的, 还有那个姓氏以后不要再叫了。” 将镜筒缓慢移动, 伏黑甚尔看着近三百米外围着篝火打打闹闹的六个人, 咂了下舌,对其中一头白毛记忆犹新: “果然啊,六眼和操纵咒灵的小子…等等,旁边那两个男的是谁?” 拿出自己的望远镜去看, 孔时雨思躇片刻后猜测道: “大概是‘双子’吧。毕竟他们曾经是东京咒术高专的人,按来说应该不会和五条悟他们闹僵, 说不定还很熟悉。” ‘双子’在高专就读过这样的情报,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孔时雨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为了不惹祸上身, 圆滑的中介人并未兜售二人的信息。 在孔时雨的解释下,伏黑甚尔刚提起来的兴趣很快熄灭。 镜头向左,掠过明显还在谈天说地的几人,吊梢眼百无聊赖地往旁边扫了扫,便打算收起望远镜离开。 毕竟黑市传说没来,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安心回到高专等待他们护送星浆体回去即可。 呵,说不定那家伙也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在高专门前碰面呢! 心下嗤笑,伏黑甚尔便要将镜筒撤下。 可就在此时,那对空无一物的眼突兀倒映出一处悬崖。 冲绳的地势注定了礁石悬崖的高度差不会太大。 然而即便如此,那处悬崖下方也形成了一片能够活动的沙滩,周围礁石嶙峋勾画,在夜色下仿佛将白沙圈住。 可最吸引他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 “啧,走了。” 接住被甩过来的望远镜,孔时雨一头雾水: “怎么脾气突然变这么大?” 当真是自己太唠叨了?这不对吧,以前禅院可是完全不会在意这些。 难不成有了孩子之后听不得嘟囔? 将老搭档的疑惑看在眼里,头也不回便离开这处高地的男人朝后挥了挥手,语气极差: “只是天气热而已……你自己看。” 他往那处悬崖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孔时雨神色莫名地抬手看向那边,三秒过后突然呛咳出声! “咳咳咳……这也,太大胆了!” 幕天席地,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两个男人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位置……! “没错,六眼只要稍微挪个地方就能感觉到他们了。” 已经走远的男人咧嘴一笑。 年纪轻轻就混迹三教九流的伏黑甚尔从来不在意这些,甚至在看到那副画面时还有些期待。 期待那边海滩上激战的两人被六眼撞见,会不会让那个养在深院里的小鬼尖叫出声。 可惜在看清那个被压在下方的男人的轮廓时,他心里突兀升起一种‘此前的同行竞争都是白费力气,追到这里的我简直脑子有坑’的错觉。 让摸不清这种情绪来源的伏黑甚尔愈发暴躁,索性转身离开。 总归要找的人没来,他原本也想走,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 在那里翻云覆雨的又不是那家伙,既然迟迟没有见到,那就东京高专见好了—— * 水浪边。 白沙深陷。 夜风自风口处吹进,话音被卷走。 于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远处还在喧闹的人群,而是默契地将彼此从布料的束缚中剥开。 最开始整整齐齐,到后来只是随意丢在沾不到沙子的裸石上。 指腹蹭开纽扣,尾尖挑起衬衫,本该慢条斯的动作逐渐变得难以忍受,让诸伏景光被凉风吹干的额头重新渗出薄汗来,却在被握住命脉的那一刻睁大了眼睛: “五月朝宫,你说的惩罚就是这样的?!” 手握的力道不轻不重,温度却早已攀至可怖的程度。 唇齿勾缠间,强过烈性药百倍的效果照比在温泉和密室时要发作得更快、更烈。 顷刻刺穿智,扎进脉络更深处,让男人几乎立即缴械,却强咬着牙坚持。 不,不对。 ——这根本不是惩罚! 沐浴在对方的死亡视线下,黑发青年故意将唇角扯开的银丝抿掉。 望着男人泛红的唇,仰头勾起一抹笑,看起来纯良至极: “毕竟是难得的补给时间,所以就擅自做主加了些调剂品。我猜这种时候就算是惩罚,前辈也会让我尽兴的——” “你说是不是,很为别人着想的前辈?” 挑起的尾音被咽下。 将那欠揍的耳语听进去,诸伏景光顿时明白了对方今天一天的算计,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道: “你又在算计我。” 引诱他主动提出惩罚的要求,再说出那些真心话让他失去警惕,萌生怜悯。 这人怎么总能想出环环相扣的点子,让自己找到一个坑就心甘情愿跳下去的! 没好气地在青年的腰上一掐,成功得到对方的痛呼,却也被钳住手臂。 见此,心有不甘的人咬紧唇肉,尝试着逆转局势,下一秒却被一道黑影转移了视线,闷哼出声: “唔…!” 夜色笼罩,视野散乱。 隐匿着的黑灵活地将他的手臂卷住拉开,紧接着桃心形的尾尖便轻轻戳在敏锐处,将闷哼化为忽而甜腻的嗔吟。 下意识往后缩,却被青年弯起的腿抵住。 诸伏景光一时间进退两难,不得已将视线滑向身下,面上却露出一丝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看到对方有别于人类的特征。 借着月光望去,极为流畅漂亮的线条一圈一圈蜷起,尾梢紧密包裹着炽灼,正循环往复地磋磨,直至细小电流窜上云顶,孔洞才被爱心形状的尾尖贴合拨弄。 ——荒靡,如梦似幻。 不真实的画面都被那双猫眼尽数捕捉收录,让脸皮根本没有对方厚实的男人刹时红了耳朵,却又强撑着抖出声音: “…下回你说的话,我……不会再信一个字了。” “是吗。” 将呼吸轻吐而出,沉默片刻后,黑发青年忽而委屈地垂眸,就连金湖也失了波澜: “可是前辈,这真的只是准备工作哦。我只想让你之后更轻松一些的。” 轻松?他哪次轻松过! 知道对方又在骗自己,可诸伏景光还是趁着浪潮的间隔低头看去,却在下一刻倒吸一口冷气! “等……!” 骤然收紧的力道将智和声音一并搅碎,接下来的每一次撺掇都让男人绷紧足尖。 来到海边特意换上的拖鞋早不知甩去了哪里,只剩脚下的砂砾硌在脚底,反复蹭弄下激起一阵麻痒,很快便将脚趾磨红。 潮汐推抚之下,诸伏景光头脑一片空白,被悉心照顾到的褶皱与灼热都在一瞬间由爱意推至极点—— 无法逃避。 最终只留有残余的海风,将咸腥吹散。 可当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公安卧底却发现黑发青年并未像以往那样,将头埋进自己的腰腹。 而是用柔软尾尖卷了些许透白,涂抹在自己看不到的、由于久坐和撺弄而稍稍泛着艳色的丰腴隙间。 感受到丝丝凉意渗入耻缝,又被尾尖翻来覆去抿开。 尚处在不应之期,完全不解对方做法的男人哑着嗓子问道: “做什么?” 黑发青年喟叹出声:“当然是真正的惩罚。” 诸伏景光:? 再次感谢从族群里学来的知识,五月朝宫半眯着眼,自上而下用那对鎏金吻过身上人的每一寸。 尚有些颤栗的身子被汗水打得又潮又软,全然沉浸在过往热浪中的湛蓝浓欲堆砌,却又从中挤出几分清醒,居高临下地瞪向自己。 ……真是,苏格兰仅仅坐在这里不动就很犯规了啊。 以舔过嘴角的嫣色为信号,就着这个角度,为了这一刻步步为营的青年捧住男人的腰往上托举。 诸伏景光便也拧着一股劲地由对方来,他倒要看看所谓的惩罚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在被托至高点时,一片灼热挤入早被涂抹得润泽的罅隙,就这样卡在了中间! “——!” 突如其来的异样触感让男人动作僵硬片刻,旋即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顿时烧得火红,就连胡茬下的皮肤也透着羞恼的颜色: “五……唔!” 他正要开口,却被嘴上的腥咸味打断。 后知后觉是被那方才沾着晶莹的桃心形戳过唇瓣。 随后五月朝宫一反常态地强硬扯住对方手臂,将男人往怀里带去。 诸伏景光便顺着力道栽在他身上,抵在隙间的炽灼也顺势袭上,期间甚至碾过曾在密室里被尾尖探入的幽暗,一下子将男人激得浑身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浑浑噩噩中就听身下传来声音: “前辈,我可是把方法都教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黏糊糊的嗓音宛如蜜糖,浸着水汽的湛蓝低垂着望去,就见那对鎏金笑着道: “松开我亦或接纳我,放弃我或是驯服我,一切都由你决定。” 看似给了选择,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断绝了退路。 深呼吸将想要给人一拳,彻底打断这场‘惩罚’的想法压下,诸伏景光嘴角抽动,牵动面部肌肉摆出了一个十足狰狞的笑,极其‘苏格兰’地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 堪称爽快的答应让五月朝宫抬高眉梢,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想法。 可随后,刚刚还陷入被动的男人突然再度擎起身体,紧接着狠狠往下,让已然绷紧的炽灼挤入躁跃间。 ——! 还以为男人会选择退一步换成更传统的方式,预估失误的青年猝不及防间被挟住。 一对金眸睁得浑圆,刚想出声就被毫不留情地再次按下,连带着声音都哽在喉咙,自热浪里结出恶果。 仿佛憋着股怒气,于是惩罚被男人变得名副其实。 本就柔软的罅隙将炽灼尽数裹挟,仅有一部分曝露在外,又随着动作反复撺掇,变成紧绷的深红。 艳色绞紧,绵肉刮弄。 尽管偶尔会摆脱控制,可这样温热的包裹还是令五月朝宫呼吸加重。 汗水从抬高的脖颈间流下,一直汇入白沙。 感受着自己偶尔碰触到那处隐境时,男人骤然收紧的肌肉,还想嘴硬的心立刻被夹破,状似翻车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小声告饶道: “前辈…前辈,帮帮我吧……” 他求饶的模样实在真切,就连零碎呢喃的音节也浑噩。 诸伏景光终于长舒一口气,也从微妙的报复心里回神。 便见自己近乎半趴在对方身上,双手牢牢捏住青年的肩膀,旋即稳住心神道: “求我。” “…求你,求你了前辈……” 声音几乎被夹成气音。 ——诸伏景光终于放下心。 双向惩罚,两个人在这场停停走走的博弈中都不好受。 被挟制的一方得不到充分放纵,操控者则被灼热戳软皮肉。 频繁的起落对狙击手而言也是折磨,尾尖翻搅的暗处更是叫嚣着空无,催促着诸伏景光快些将那炽灼吞吃入腹。 但是不行,无论是智还是情感,都没能到达那交托一切的边缘。 所以诸伏景光不会那么做,而他也知道,五月朝宫亦是如此。 ……可既然对方已经求饶的话,那就多少照顾一点吧。 想到这里,猫眼男人再次起身。 在夜色下将彼此的眷恋勾拽着,任由海岸与海岸相接,拍打出细密的泡沫,踉踉跄跄地将两人推上云巅。 于是脊背塌陷,声音颤抖着撞出无意识的音节。 黑发青年仰起头,恰好与那抹蓝对视,却见对方眼中色彩几乎被冲刷殆尽,只余最后蔓延云巅的白。 浪潮沉浮的罅隙,诸伏景光用力攥紧对方伸过来的手,十指相扣。 指缝间恍惚都有潮水涌入,纠缠着将他自欲海中拖远。 他们许久都不曾说话。 一分钟,两分钟…… 时针缓慢且晦涩地碾过。 就在诸伏景光觉得恢复得差不多,打算从青年身上爬起来再来一次,为对方真正做一次‘补给’时。 忽然间,上方的悬崖处传来窸窣声,紧随其后的却是熟悉的少年嗓音撞破耳膜—— “喂,杰,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走了吧?” 第87章 第 87 章 “等等!小阵平,快看你…… ——说好的没人呢! 听到上方传来的回响, 诸伏景光霎时间犹如被扯了尾巴的猫,汗毛从头炸到尾,就连头发似乎都蓬松了一圈。 再加上突兀扬起的海风, 潮软的身子蓦地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挟紧几分,让身下青年闷哼出声。 感受着腰上传来的力道,五月朝宫索性拽过正要起身的男人, 由着对方的胸膛压上自己,仰头去啄那人的嘴唇。 “你……唔…!” 问责被堵在柔软甜蜜的口腔里, 诸伏景光想往后撤,可揽在脊背上的双手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骨节分明的手一边钳制住他的腰, 将人死死按住, 一边去揉方才被磋红的绵软,一时间, 诸伏景光竟错觉自己又被抛上云端。 ……不,比云幕还高。 唇舌间作乱纠缠, 丰腴被团弄成旖旎情状。 就连身前都有两粒银钉啜着水红, 缱绻凉意无时无刻不在挑拨智、摧磨神经, 让男人再也忍不住开始挣扎,眼底积蓄泪水,却在即将决堤时感到颈侧熟悉的敲击—— [论上是没人,这种突发情况纯粹是五条君他们乱跑哦。] 毫无责任心地撇清关系, 用尾尖于猫眼男人的脖颈间敲出摩斯密码。 爱心形的尖端尚带着未曾抹净的透白,就这样随着敲打蹭在细腻皮肉上, 最终汇为犹如落地镜前那样的艳丽景象,只可惜在场的两位都不曾察觉。 胶着的时间里,一人转守为攻, 仿若前一刻还在求饶的不是自己。 另一人则伺机而动,于纠葛缝隙狠狠咬破对方再次探进的软舌。 而听得一声哀怨的轻哼,诸伏景光终于艰难地夺回自主呼吸的权力。 他撑开距离咬着牙看向下方的无辜青年,顿觉吃亏无比。 骗他说什么惩罚也就算了,如今两个未成年都找过来了,这家伙不仅无动于衷,竟然还要继续。 五月朝宫,这玩意不仅不是人,这简直就是—— 简直比狗还狗! [还有说好的设下结界呢!!] ——要不是一开始答应得极好,他才不会上当! 将那极为羞恼、恨不得立刻将他就地正法的狞笑看去,黑发青年弯起含着月光的鎏金。 明明是再温驯不过的笑容,却让诸伏景光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之意: [抱歉,前辈太可爱了,所以忘记了。] 不慌不忙敲打着能将鬼气活的道歉,见那张下巴上蓄着浅浅胡茬的脸无限趋近于阴沉,五月朝宫这才安抚道: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其实他们只要不下来就没办法发现的,前辈大可放心。] 即使是六眼,也无法在封印完整的情况下感受到他的咒力。 再加上他在事前借接吻的名义喂给苏格兰的血,他们二人此刻在人形扫描机五条悟眼里,想来就和旁边的礁石差不多,毫无存在感。 换句话说,只要不亲自下来目击到海滩上的缠绵悱恻,那么六眼根本不可能—— “杰,我们下去看看吧!下面似乎有一处隐蔽沙滩,说不定那个人渣就把人骗到那里了!” “嗯?这个角度……难不成五月先生他们是找到了看日出的好地方吗!不行,黑井我们走!” “小阵平也很在意啊,那果然还是去转一圈吧~” 五月朝宫:“……” ——你们怎么都在啊!!! 一个两个就算了,一群人聚在一起朝这边来,真不是故意的……嘶!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习惯掌控全局的魅魔叫苦不迭,思绪更是还没来得及运转,就被疼痛唤回。 黑发青年小声痛呼,一边用湿漉漉的金眸去看掐住他腰间软肉的男人。 潮汐涌上,浪花甩出的水滴越过阻碍的礁石溅在脚心。 诸伏景光自上方悬崖处的对话里回神,意识到再不离开就会被捉人在滩,便对着青年的腰狠狠一掐,又在对方望来时更加用地戳在那银钉上: [先离开!] 常年摆弄枪的指腹略显粗糙,长长短短地戳在被银钉遮挡的水红上,让这次的暗号传递格外难熬。 最后一指落下时,黑发青年只觉心跳都要跃出胸腔,朦胧中眸光泛起水雾,思维也迷迷蒙蒙。 离开?朝哪里离开? 这处悬崖下的天地是他挑出的天然避风港,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外面的海滩,其余各处都被礁石和海水占据,根本没有路可以走。 脚程快的话,下来统共只要几分钟。 这个时间都不够他们清好身上砂砾与浑浊,再穿好衣服,这让他怎么走……慢着! 视线移向正将裤子上的细沙抖落干净的人身上,又望向对方身后的礁石滩。 五月朝宫眯起那对金湖,仔仔细细评估着那边的水位,再想想两人尚未褪去的热潮,仅一刹那间便计上心头。 是以,正当诸伏景光约莫可以穿衣服时,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将其腾空抱起,手里的衣物也被有力尾尖卷走。 猫眼男人满脸迷茫地抬头望去,就见一张漂亮的脸凑过来,在他额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紧接着步子往前迅速一迈—— “噗通!” 诸伏景光:! ——要跳水你不要在这里跳啊啊啊啊! 咸涩海水顷刻间漫过口鼻,封住呼吸。 被抱着的男人反射性挣扎起来,却被带他跳|海的罪魁祸首束缚住手脚,往更深的海底扎去。 …… 一米,两米。 从没想过海滩附近会有这么深的水位,诸伏景光只觉眼中酸涩,肺部被水压簇拥着推挤。 光线被海水倾吞,逐渐黯淡,就连那对湛蓝也不禁用力闭合,不让海水再刺激眼膜。 可就在这时,一直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却往下滑至腰窝处。 还以为对方又要敲什么暗号,诸伏景光在逐渐缺失氧气的晕眩里集中精神,下一秒却被捉住唇,交换了一个海水味的吻。 起初腥咸,冷香紧随其后。 紧紧簇拥于海潮之中,解了对方的欲意,诸伏景光没有再去挣扎,而是顺着身体的本能闭气,只通过五月朝宫渡来的气息维持供氧。 ——于是海水粘稠,热浪攀沿而上。 品尝到甜头后,曾经剥夺呼吸的吻在此刻颠倒翻转,一时间成为无法戒掉的瘾。 在唇舌分离的瞬间催促着男人再度吻上去,搜刮对方口腔里的氧气,交缠中,抵在腹间的炽灼几乎将四周海水熨得发烫。 见时机差不多,五月朝宫便下移手掌。 比海水温热的掌心捧住被磋得热胀的皮肉,稍稍用力朝旁边分开,终于将冷落许久的爱意重新埋入罅隙间,却听岸上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 “……这里看海真不错啊。” “等一下悟,那边的礁石太多,子妹妹会踩空的!” 诸伏景光:! 清透健气的少年音穿透海水落在近处,五月朝宫睁开眼睛,一对鎏金不受影响地盯住近在迟尺的人。 就见对方紧闭的睫毛快速扇动,连相合的唇都嚅嚅着,显然是怕被发现,心里顿觉可爱,一时间恶趣味爆棚。 于是下一秒,将将维持住呼吸的诸伏景光便身子一僵,随后只觉身前被细长柔韧的尾巴捉住。 这次缠得更紧、更低,脉络之上更是被勒得难过,让他难以忍受地在水中摆动身体,企图将对方的束缚挣开,藏在眼下的湛蓝也被释放。 透过波澜月色,模糊视野里的脸依旧美得诡谲。 溢散水中的长发黑藻般晃荡飘泠,像最为细密的网将自己笼罩。 热切、黏腻。 比潮水更加贴合,无孔不入地刺进每处角落。 如此近的距离,那双金眸里倒映的认真与情热同时被他收进眼底,令诸伏景光反应慢了半拍,随即便被卷入更深的浪潮。 夹击之下,猫眼男人终于抑制不住喉咙下的痒意,在松开肿胀的唇时呛了口海水—— “咳……呜…!” “嗯?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耳尖动了动,站在礁石上的白发少年一摸下巴,眼底怀疑之色不减。 他和几人从悬崖上下来后,便觉周遭空气里都是奇怪的气息,但六眼却毫无反应。 是以五条悟只能顺着心中预感一步步寻过去,最终站定在这礁石边缘。 往下看,深沉夜海黑得望不见底,只能凭借水面粼粼洞悉几分白日的清澈。 见好友独自蹲在那边似是找寻着什么,夏油杰丢下正在研究的砂砾纹路,跨过嶙峋砂石踱至五条悟的身侧: “是发现什么了吗,悟?” 五条悟罕见地有些迟疑:“应该没什么?” 扶住额头,夏油杰无奈道: “什么叫应该没有啊……不过五月先生叫我们不用找他,实际上是要做些不方便透露的事吧?这样追着他的脚步不放真的好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完全说不上来的白发少年没来由地郁闷。 他拨了拨自己的发丝,最后看了眼脚下依旧潮来涨去的海水,末了还是抬脚往远处萩原研二那边走去,语气里都是自豪: “没事啦,就算是撞破他的惊天大秘密,那家伙也不会跟我生气的!老子可是他交往五年的至交好友!” 看着夜色下白到发光的猫,怪刘海少年极为包容地笑着附和道: “嗨嗨~不过你还是改改自称吧,都说了少用这种目中无人的口头禅啊!” 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远,直至声音渐弱,尾调融化在海风中,晃动的海水这才冒出几个气泡。 却不想躲在下方的脑袋正要探出水面,就听不远处传来骤然拔高的呼喊—— “等等!小阵平,快看你身后!” 随之而来的是片刻沉默,而后便是卷发警官极为迟疑的声音: “你小点声我也能听到啦,不过确实,呃——” “……为什么海面上会飘着衣服?” 第88章 第 88 章 织田作:打扰了,十分抱…… 是呢, 为什么海面上会飘着衣服?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目送那显眼的白于海水中飘飘荡荡地远去。 松田阵平紧皱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愈发绞紧,于眉心挤出一道沟壑。 他用目光四下搜寻, 果不其然在很隐蔽的礁岩角落看到了堆在一起的、很眼熟的衣物。 一时间唇舌静默, 只留脑内喧嚣四溢。 下一秒,被萩原研二喊到这边的卷发青年便一把扯过对方的手臂,沉着脸将人带离: “走了, 没什么好看的。” “诶?可是……” “没有可是!” 再在这里留下去,会带坏小朋友的! 那个是hiro旦那和五月的衣服没错吧, 为什么会藏在这里? 而且这种飘在水面上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杀人抛一样可疑啊——! 绝对、绝对不可以让后面的未成年看到! 不然以他们的好奇心, 绝对会让这个夜晚无法收场的!! 一张俊脸上混杂着无语和隐忍的惊恐, 导致松田阵平的表情看上去极为扭曲。 见他如此,被拉住的萩原研二很有眼色地没有再反驳对方, 而是给往这边走来的怪刘海少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意会, 拦下了白猫的脚步: “悟, 太晚了, 我们该回去了。” 见所有人都作势要离开,五条悟站在原地揉了把头发,满脸怀疑地道: “嗯?现在才十点吧。说起来你们刚刚提到什么衣服在飘——杰你推我干嘛!” 夏油杰笑容灿烂到眯没了眼睛:“我手痒。” “?来打架吗!” 年轻人吵嚷着离开,只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落在后面。 卷发警官长舒一口气, 在离开礁石滩时往身后瞥去。 视线内,冷淡的月光落在水面上, 顷刻便被水波打碎,又于下一次浪花拍下前重组。 像前面的那组DK一样,推推搡搡地飘远。 ——四周重归安宁。 再也没有脚步声, 仅余兜入此处的海风萧瑟。 于是水面突然泛起波澜,原本已经弥合的月亮被冲散,接着短发的男人率先浮出水面。 “呼…咳咳……” 被托举着冒出头的人面色潮红,或许是因长时间缺氧,就连目光也迷离。 用手抓着尚在水下之人的发丝,缓过气息的诸伏景光垂眸看去,见水流正以不符合潮汐推动的规律晃动,湿哒哒的耳尖便也有些红了,他轻咳一声哑着嗓子道: “咳,这次够了吧。” 没人回答,只有缠在小腿上的尾巴蹭了蹭,将顶端点在膝弯处,敲出能品味到餍足的暗号: [感谢款待,前辈~] 不一会儿,水底下的人就浮出水面。 被海水润湿的面庞于冷光下显得尤为诡谲,潮湿黑发有几缕黏在脸颊处,看上去更是犹如艳鬼。 “怎么了?这样看我……难不成是没惩罚够吗?” 扫视着那对湛蓝,五月朝宫心下疑惑男人的沉默,出口的话语却依旧暧昧丛生。 可诸伏景光听过后却只是牵起对方的手,也不急着上岸,而是慢吞吞用带着枪茧的指腹将青年的手心摩挲,于对方迟疑看来时勾唇一笑: “倒也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之间是不是该算算总账了?” 五月朝宫:“?” 算总账?算什么总……等等!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直冲黑发青年的大脑,让他立刻作出反应,几乎想要手脚并用地爬上岸。 可还没等五月朝宫收回缠在男人腰上的尾尖,尖锐的痛感便顺着尾骨传遍全身,让青年登时疼得松了手,下意识讨饶: “等一下,前辈你……啊!” ——噗通! 眼冒金星,整个人被一拳击中重新栽回水里。 看着捂住腹部蜷缩在水里的青年,没再给对方狡辩机会的诸伏景光这才搓了搓拳头,皮笑肉不笑地哼道: “惩罚给你了,三秒后再不出来我就当作你还想要。” 方才萩原研二说发现衣服飘走时,他就预感大事不妙。 现在看来果然五月朝宫在这种时候就是很不靠谱,再不制裁脚都要蹬到他脸上了! 无视身后咕噜咕噜的沉底声,猫眼男人找了处地势平坦的地方上岸。 全身赤|裸的人踩着水上来,望着不远处明显是被什么甩到角落里的衣物,长叹一口气。 ——刚刚飘走的衣服到底是他们谁的啊! 走过去拾起二人衣物,诸伏景光转头又看见卡在石缝里的手机,一时间心累无比。 才将两人的衣物分开,一阵风又顺着涨来的海水送至身边,把没有准备的男人吹得打了个寒颤,不由得迅速将上衣穿好。 刚刚浑身燥热,他倒是未曾注意这些。 现在细细感受下,诸伏景光这才发现,即使是在冲绳也到底是秋日,夜风依旧带着凉意。 可还没等他扣好纽扣,就觉身后温热靠上,紧接着手里属于另一个人的衣物被抽走: “这样上来会着凉哦,就算是狙击手体质好,也不要这么做啊。” 一眼就发现自己的衬衫不翼而飞,五月朝宫也不急。 而是将人用力抱了抱,直至男人的后背重新温暖起来,这才凑近对方的耳垂低声道: “穿好衣服哦,前辈。我去去就回。” 他说着便突然不见了踪影。 感受到身后撤开的温度,诸伏景光原地愣住,不过五秒便见青年再度现于眼前,手里还拿着毛巾和衣服,脸上挂着温驯笑意: “给,擦一擦。” 无比震惊地接过毛巾,猫眼男人那对方才浸满水汽的眸子都睁大了,恍惚呢喃: “这么快?” 五月朝宫边穿衣服边解释道: “当然。跨越单纯的空间距离比跨越世界的难度低很多,而且耗能少,只是站在前辈身边待上片刻,就可以补全耗损的能量了。” 他习惯为自己感兴趣的欲望打上记号,如此一来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可以第一时间赶到对方身边,就如苏格兰。 而尽管五月朝宫在家中没办法设置传送点,但周围的小动物和固定居住的邻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比方说一直喂养的野猫,再比如至今不知他住址的江户川柯南。 只是他不想吓到小朋友,这才没有用对方的欲望进行传送。 听到这番解释,诸伏景光不由感慨: “真是方便的能力,不过定位在猫的身上……他们不会乱跑么?” “这个啊……” 看着对方穿戴整齐,黑发青年抖了抖自己擦得半干的长发,顺着夜风的方向将发丝拢向一边,一面轻笑出声: “前辈,猫这种生物呢,虽然每次吃过进奉的食物后都会重新变得矜持,若无其事地离开。但在长久的投喂下,也会提前在喂养者出现的地方蹲守的。” “尝到甜头的话就会变得很乖巧,喵喵叫着向你索求更多——” 牵过方才正中自己胸口的那只手,在男人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黑发青年抬首将那片星河映入眸中,于海风的轻抚里啜着缱绻笑容,看着对方怔愣一瞬的表情笑意加深: “不觉得很可爱吗?” * “昨天的水族馆纪念品的确很可爱…嗯?” 从帐篷里打着哈欠迈出,水手服少女睡眼惺忪地和黑井美里谈论昨天的海滩战绩,抬眸就见另一顶帐篷外立着一道高挑身影。 顺长黑发依旧披散于肩背,衬衫似乎也是昨天那套。 只是左脸上不知被什么抓出四道血痕,本就艳丽的唇些许红肿,配上眼中忧郁,衬得黑发青年愈发可怜,让天内子不自觉关心道: “五月先生,你的脸怎么了?” 刚从帐篷里被赶出来的青年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没什么。” 看似无事,但站在一旁的松田阵平还是眯起墨镜后的眼睛,盯着黑发青年欲言又止。 这件衣服……没记错的话,昨天的纽扣可不是这种颜色。 以及你在说话时要不要看看身后出来的hiro旦那?对方的脸色看上去就有问题啊! 深呼吸平复复杂心境,卷发警官最终还是没有戳穿对方,只是转过身对半长发幼驯染道: “快一点,萩。” 还在的萩原研二高声应道: “嗨嗨~马上!” 见人都到齐,五月朝宫抬手摸了把脸上浅浅的痕迹,心下无奈。 他昨晚被苏格兰制裁得太狠,对方到最后也确实心软松了口。 可五月朝宫到底没有耗费力量治好这并不严重的伤,毕竟他也不清楚,带人跨越世界究竟要用多少能量。 万一中途熄了火,再找苏格兰要补给可是难上加难,所以还是省着些为妙。 如此想着,与站得最远的萩原研二交换了一个眼神,黑发青年板正神色道: “那么我现在送天内小姐和黑井小姐过去,之后再回来接前辈,这样比较方便——” “异议!!” 一声高喊,占据身高优势的白发少年举起手,语气不岔: “说好的耗能过多不能随便带人呢!骗子!” 被质疑的青年一推眼镜,声音平静: “带前辈去当然不算随便,况且有他在也可以保证随时补充能量。” 还未来得及升起的怒火一滞:“能量?” “对。” 诸伏景光上前一步,阻止了未成年遭受魅魔污染: “这次只是去去就回,以后……” 显然是想起了跨越世界需要的‘补给’究竟为何,猫眼男人抿紧唇瓣,末了叹了口气: “以后五月会带你去的,五条君。” 总觉得自己这一松口就是白给的开始。 然而余光瞥见那对鎏金微微睁圆的样子,诸伏景光只觉心中暖热,一时间便也释怀,就听身边人开口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先带她们离开。” 隔着衣物攥住两位女性的手腕,五月朝宫对白发少年颔首道: “satou,如果这边之后发生什么情况,就先拜托你了。” 五条悟一愣,旋即自信笑道: “啊,放心交给我吧。” 能量充足的情况下,跨越世界就如呼吸一般简单。 眨眼间,黑发青年便携两位女性自沙滩跨入小巷里,并在征求同意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郑重其事地牵过猫眼男人的手。 ——于是时空变换,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变作窄巷晴空。 诸伏景光愕然看向四周街道。 红砖小巷是熟悉的陌生,巷弄出口的行人来去匆匆,就连脚下都是略有不平的砖面,一切都昭示着此处的不同。 突变的环境让狙击手的眼神锐利几分,直至视线扫到墙边等候的天内子和黑井美里,这才放松下神色。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几乎扎进天际的五栋大楼,让男人下意识询问出声: “五月,那个是——” 话音未落,脚步踢踏行于正后方。 敏锐的男人立刻掏枪对准身后,却见背光处,一位发色酒红的男人早已避过自己的枪|口,抽出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手与他对峙。 五米距离,两把枪冷然对望。 而打破这凝滞气氛的同样是这位不速之客—— “五月老师?” 率先偏移枪口,看到稍微靠后的黑发青年,沙色风衣的男人微微愣住,状似不解地歪了歪头。 而五月朝宫则在两人举|枪时便笑出了声,旋即在四人的共同注视下眉梢挑起,一对金湖漾过水色蜜意: “好巧呢织田老师,我正要去找你。” 他顺势挽过身边男人的手臂,态度亲昵却不容拒绝地按在枪身上,将对方手里的枪压下。 诸伏景光蹙起眉头打量了对面人片刻,便将湛蓝移向五月朝宫,就见后者弯起眉眼,介绍道: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追求对象。” 诸伏景光:“……?” 介绍得竟然如此普通吗? 疑窦丛生。 然而正当诸伏景光放松警惕,觉得这人在这边的世界倒也装得挺乖时,就见红方男人点头道: “原来如此。是上回说已经口过两次——啊,那你们在这里是…?” 视线于黑发青年脸上的抓痕以及唇角红肿处停顿一秒后,织田作之助立刻恍然大悟。 再开口声调平缓,瞳孔深处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歉意,语气诚恳: “打扰了,十分抱歉。” 第89章 二合一5500营养液加更 所以,要不…… “唔……也就是说要带着这位小姐么, 我个人倒是没有问题。” 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厅坐下,织田作之助礼貌地将视线从天内子二人身上移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略有些困扰地道: “只是不清楚家里的孩子们会不会打起来。五月老师应该知道的, 芥川他还是比较排外。” “雏鸟一样啊。” 对某位黑白渐变色野犬护食的行为不予评价,五月朝宫抿了一口咖啡,于嫣色之上勾起一抹微妙弧度: “不过没关系, 织田老师不必收养天内小姐,只需要带她熟悉这里就好。”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黑井美里, 在对方点头示意后接着道: “如无意外,她们就打算在横滨定居了。这段时间算是过渡期, 需要麻烦织田老师推荐一下认识的房屋中介, 至于余后的生活,黑井小姐会陪着天内小姐的。” 织田作之助安心了: “这样, 那么我会全力以赴的。” 将带外乡人熟悉本地说得仿佛从军打仗,酒红发色的男人脸上平静依旧。 仿佛任何事都无法让其产生情绪波动, 看得诸伏景光心情复杂之余, 也很是感慨。 他猜到五月朝宫在另一个世界, 应当会过得与那边不同。 但真正见了才发现,对方在这里的交际圈简直是一股清流,和组织中那群牛鬼蛇神完全不一样。 路过的编辑部大楼看上去极为正规气派,打招呼的熟人一脸普通社畜样。 就连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据说是五月朝宫负责的作者, 乍看来也十分敦厚老实。 虽说诸伏景光不是很想深究,为何老实人会掏出一把|枪对准自己, 并且反应速度比他这个于恐怖组织里摸爬滚打很久的卧底还快—— “说起来,其实织田老师从前是杀手来着,只不过很早之前便金盆洗手了, 现在也是合法公民。” 诸伏景光:……还真有问题啊!! “是,所以请放心,在这里遇到什么无法处的事可以来找我,我会帮忙把入室抢|劫的歹|徒抓起来扭送警局。” 将难以吐槽的话说完,织田作之助点了点自己的脸,海色的眸里浮现出一丝忧虑: “不过五月老师,你的伤需要处一下么?” 感受到小腿侧面被狠狠踹了一脚,黑发青年面露无奈,顶着死亡凝视一抽嘴角: “不必担心,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情|趣而已。” 织田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天然了。 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要不是看有人在的份上,苏格兰就要把他踹死了啊! ——虽然这种死法好像还蛮不错的。 心神一时飘忽,五月朝宫便错过了身旁男人眼中闪过的寒芒。 而早就猜到了这人不会安稳的诸伏景光维持着温柔假面,于视线死角掐上黑发青年腰间软肉。 在对方倒抽一口冷气后才在笑容里掺了几分真实,对看过来的黑井美里道: “那既然两位已经安全抵达,我们也就告辞了。” 再留下去,五月朝宫指不定还要说什么虎狼之词,还是把这家伙带走为妙。 以及什么叫口过两次?这种事还能跟别人说么! ——你们魅魔不会都这样放荡不羁吧?! 越想越离谱,诸伏景光抬手揉揉跳得欢快的眉心,决定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训一下这人。 然而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一阵铃声响起,声音来自对面: “喂,太宰?…嗯,五月老师也在……好。” 挂断电话,织田作之助抬头。 那对蓝眸移向与之相似的湛蓝,片刻后便移向自己的责编,轻声道: “太宰问要不要去喝酒。” 五月朝宫一愣,抬手看了眼时间: “现在?” 这个时间的话……倒也可以,毕竟另一个世界还有satou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乖巧地看了看猫眼男人的脸色,见对方并没有异议,黑发青年便点了头: “可以。” 见青年答应,织田作之助看向两位女性,道: “那就先送两位去我和孩子们目前住的地方,正好旁边就是房东太太的家,她应该会认识很多房屋中介,解决之后我和五月老师以及绿川先生再去lupin。” 说完,似斟酌般沉默片刻,而后发色酒红的男人转头看向自家责编,面带疑惑地道: “不过,太宰的说辞是‘姑且为另一个世界的客人接风洗尘’,五月老师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 诸伏景光再清楚不过那句话的含义。 身为真正的‘外乡人’,被五月朝宫牵着手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眩晕和挤压感还记忆犹新。 尽管只是刹那间的经历,甚至说不定日后午夜梦回,都会当作压力大时不经意产生的臆想,可此刻的他知道,跨越世界是绝对无法伪造的事实。 可方才电话中出现的那位太宰,竟然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掌握了他们的动向。 ——不,对方的重点是他这个人才对。 迈下台阶,光影切换。 跟在黑发青年身后亦步亦趋,诸伏景光抬眸避开墙壁上过于晃眼的灯丝,在进入酒吧后便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情况。 酒吧内的装潢十分复古,甚至称得上老旧。 约莫是工作日上午的缘故,映入眼帘的人也就只有酒保,以及吧台前斜倚着的一位男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他们的到来甚至为这间酒吧带来了几分人气。 “哟,织田作,五月。” 将削好的冰球按进蒸馏酒中,卷发男性放下小刀,转过头朝他们举杯,鸢色的眸里是一片死寂之海。 他身披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内里搭配着浅色系衬衫,脸被阴影遮挡住大半,乍看上去很是平凡。 但—— 很危险。 相当危险的人。 并非那种实力强劲的危险,而是深有城府,能够将所有人置于棋盘上操控的危险。 一眼看出对方是擅长隐于幕后进行操盘的存在,诸伏景光下意识绷紧神经,脑内警笛嗡嗡作响,却见身边黑发青年抬手挥了挥,语调愉悦中带着几分尊敬: “老板。” 诸伏景光:? 怎么回事,你们出版社的老板看上去比组织的人还恐怖啊! “看来带人跨越世界很成功呢,虽然总觉得这位先生误会了什么……” 见猫眼男人一副‘怎会如此?!’的样子,太宰治点了点冰球,将眸中审视隐去,慢条斯道: “不过实际上,我只能算作大股东而已。只是五月就职的出版社是港口黑手党投资的,他才会叫我一声老板。” 他的一番解释让诸伏景光张了张嘴,扯出一个不解但尊重的笑容,心里却开始打鼓。 ——原来还真是混|黑的……等等,五月朝宫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换了个世界还要去混|黑啊! 对身旁人内心的呐喊一无所知,五月朝宫只是沉浸在终于能够抛开顾虑,向其他人介绍苏格兰的欣喜中,语调都抬高不少: “这就是之前提过的苏格兰前辈,目前是我的追求对象。” 善解人意地没有重提‘原来是口过两次的关系’这种会让自家员工被打的话题,鸢眸首领轻轻颔首道: “太宰,太宰治。姑且算是五月的老板。” 说完他看向黑发青年,将其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玩味地眨了眨眼: “五月,带三个人跨越世界的能量够么?” 提到这个,五月朝宫可不困了: “昨晚吃饱了,剩下的虽然不够带前辈回去,但总归是可以随时补充的。” 不自觉将舌尖碾过唇瓣,回味着夜海旖旎的青年笑得意味深长。 猫眼男人偏过头,在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后槽牙当作身边人磨一磨。 “原来可以跨越世界的是五月老师……真了不起。” 而才明白过来自家责编竟然能带人跨世界,织田作之助却只是挑高眉梢一瞬,旋即就恢复了淡然。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照例点了一杯蒸馏酒: “所以,天内小姐和黑井小姐既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移居这里不会出现问题么?” 五月朝宫摇头: “总不会是比死掉更差的结局了。况且两个世界之间行走又不需要出具什么通行证,完全可以自由进出……一杯苏格兰纯饮。” 以暧昧尾音落下最后一句,黑发青年扶在吧台上的手轻轻敲了两下,寓意明显的鎏金晃过男人脸侧。 诸伏景光冷笑一声,将对方提到的昨夜激战画面赶出脑海: “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用的人。” 在这边没有了伪装成苏格兰的必要,但不知为何,想要胖揍五月朝宫的拳头还是蠢蠢欲动。 诸伏景光只能当作是对方过于欠揍,不然为什么他总会看着这张脸产生冲动? ——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已经明晰了和五月朝宫相处的模式,发誓绝对不能反省自己。 男人再次于对方的腰上留下一道掐痕,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红肿,却还是在最后迟疑着卸了力道,让目睹这旁落无人打情骂俏一幕的太宰治笑着抿了口酒。 而后似是漫不经心地放轻声音、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道: “接下来不考虑留在这边么?” 小动作停住,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去,就连调酒师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鸢眸青年侧过身去,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那对金丝边眼镜下的怔愣神情,摇了摇头: “五月,那边世界你在意的人就只有这位苏格兰了吧。” 他一字一句、将利弊点明: “针对你的存在、觊觎你的存在、厌烦的存在……要素齐全,面对这样的情况为何还不离开?没记错的话,你是很怕麻烦的那种人才对。” “况且你也清楚,如果封印失效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要不要尝试着将猫咪强行留在这里?留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留在只认识你的地方? 最后一句话落下,黑发青年的脸上再无方才的愉悦。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用那对鎏金望向以近乎怂恿的语气,暗示他将苏格兰强留在这里的人,半晌后忽地笑出了声: “老板,前辈本人还在这里呢。” 他说着伸手握住猫眼男人无意识攥住的拳头,温热掌心包裹住捏紧的惯用手,莫名让诸伏景光安心。 随后便见那对鎏金朝着自己扇动两下,纤长睫毛犹如纷飞的蝶翼,温柔眯起: “况且前辈的所有关系都在那边。您也知道的,我不会让他孑然一身跟着我留在这里。” “而关于针对我的人,我已经做好准备和对方算一笔账了。” 那里终归是他最初诞生的世界,也是……想要让他回去的世界。 倘若面对问题只是一味地回避,那么自己也无法走到今天,更不可能和苏格兰走到一起吧。 昏黄灯光下,鸢色将回握的动作清晰倒映。 劝告失败的鸢眸青年定定看着两人,最终只是转过头,面露为难,语气里却毫无遗憾之意: “这样么……那好吧。不过要我说,五月,你那恋爱脑真该治治了。” 五月朝宫:? 为这急转的话题冒了个问号,黑发青年一推眼镜,反驳道: “这怎么能是恋爱脑,只是为未来伴侣着想。” 何况他也有自己的节奏,绝对不会因为情爱降低底线。 只是苏格兰实在合他心意,这才愿意为了对方做很多事而已。 以及为什么恋爱脑这个词会出现得如此频繁? ——你们不要学会了新词就乱用啊! * 喝了接风洗尘的酒,时间不算宽裕的两人便告别了打算继续聊下去的新晋作家和黑手党首领,离开了酒吧。 五月朝宫看了眼时间,见还没到中午,便拉着猫眼男人在周围逛起来。 与另一个世界不同,这里的横滨作为战败国的租界,治安并没有想象中要好。 只是白日里因为港口黑手党的约束,不会有火|拼出现,倒也还算安全。 两人沿着横滨的街道走走停停。 即使从日历上看,这边的年份照比另一个世界要多出七年,可横滨这座城市却仿佛被停滞了时光一般,依旧保有大量的旧式砖石建筑,看上去与另一个时空相差无几。 ——很神奇的经历。 “而且一想到你平时都是在两方世界里穿梭,打两份工,就感觉更加不可思议了。” 坐到公园里,诸伏景光撕开刚买的快餐三明治。 用料丰富,出品优秀,是在一栋红砖楼一层的咖啡厅处买来的,却意外地很好吃,让那对湛蓝色都享受地眯了起来,活像一只猫: “以及,织田先生也很不可思议。” 他从没想过一个退役杀手竟然能收养那么多孩子。 不过这个世界受到异能战争的影响,不能与他们的世界进行比较,毕竟即便是咒术界也是隐于暗处的,不像这里的异能,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法律来进行约束。 所以即使是杀手,也能够在弃恶从善之后合法收养孩子呢。 完全不清楚这座城市某种程度来讲是地头蛇说了算,诸伏景光咽下最后一口午饭,便见坐在旁边的青年拿着手机翻看什么。 他再自然不过地将下巴硌在对方肩膀,凑过去一瞧—— 是上午送天内子二人去织田作之助家时拍的照片。 “那位就是芥川么?” 指着被一群孩子挂在身上,但看上去并不生气的少年人,猫眼男人随口一问。 将照片放大,五月朝宫应道: “是,他旁边的是敦,记得他还有个妹妹在当老板的秘书。” 诸伏景光一愣:“诶?” ……妹妹的话,应该没成年吧?还是说这位芥川其实是个成年人,只是长得有些瘦小? 并不打算将这边的事说给法律意识极强的警察听,让苏格兰徒增烦恼,黑发青年索性将照片翻过,转移话题道: “放心吧,银是自愿留下的。不过即便如此,芥川也经常和老板见面打架呢。” ——并且每次都因为异能无效化被击倒。 被顺利转移注意,看着一张张合照,直至翻到末尾,诸伏景光才喟叹出声: “真是了不起,织田先生看上去真的把所有的孩子都看作了家人。” “……家人么,确实呢。” 为这个词怔愣片刻,黑发青年抬眸看向天空。 这边的世界似乎总是晴空万里,即便是阴天也极少。 和这里遇到的大部分人一样,是某种程度上的安宁,所以五月朝宫才更喜欢这边的世界。 太宰治说的没错,智选择上他更偏向这里。 所以最初的他才会想带着苏格兰来这边生活,以逃离组织的怀疑和试探。 但如今,苏格兰摇身一变成了警方派到组织的卧底,而且—— “前辈,舞会上见到的那位警官先生,是你的兄长吧。” 嗓音轻柔却并非疑问,而是带着百分百的确认。 家庭关系被突兀提起,让诸伏景光投掷包装纸的动作滞了一分,纸团险险掉进分类箱。 他对上那双剔透灿金,如实相告: “是,那是我哥哥。” 验证了答案,五月朝宫突然往下倒去,将自己送进男人的怀抱里。 突如其来的重量将诸伏景光压了一下,而后他便好笑地接住青年,像是往常一样,将对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低声道: “怎么了?自从离开酒吧后,你的情绪好像一直不太好。” “没什么……我只是很羡慕,前辈。” 任凭发丝拨动,丝丝缕缕的墨色被捋顺。 直至最后的碎发也被挽起,靠在男人臂弯里的青年才呢喃般将低语送进风里: “无论是现在存在的,还是曾经拥有的,好像所有人都能够回忆起自己的家人——但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搭在青年手臂上的指尖一动: “……和太宰君提到的封印有关?” “真敏锐啊。” 轻轻阖上眼,黑发青年笑着应下: “没错。六年前,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而死去,而她留下的那道封印,会让我忘记她的长相、声音,乃至一起经历的过往,最终留在印象里的也仅有寥寥数语。” “不过我很感谢她在最后告诉我,会有人并非受到我能力的影响,而是真真正正、看穿我的所有后依旧将我留在身边。” 也正是这句话,将他自悬崖边扯离,最终与苏格兰相遇。 尾音缱绻,却再无丝毫暧昧,让习惯了那轻佻情状的诸伏景光一瞬间丧失了言语。 他静默着垂眸看向怀中人,最终只是将对方的身子往里抱了抱,揉乱了那头自己方才好的长发。 声音多余,他能给的仅有陪伴,毕竟五月朝宫看上去并不是很想将全部道出。 比如对方背后的伤疤,再比如那些语焉不详的过往。 但如果他说的能力,是指魅魔催眠和诱惑人心的能力,那的确比较…… 不。 ——不对。 想起对方和魅魔饲养手册里很难对上的特点,尽管已经知道那本手册的虚构性,但…… 说起来,他一直以来都先入为主了,咒术界真的有魅魔这种生物存在么? 潜意识察觉到了一丝违和,可诸伏景光一时间却没办法找出个所以然。 是以他只能从疑点入手,问出自离开酒吧开始便困扰他的问题: “所以那道封印……究竟是什么?” 斟酌半晌,五月朝宫挑了一个便于解的字眼: “类似于一种保护装置吧。” 猫眼男人眉头轻蹙: “保护装置…是用来保护你的?” 心说既然是母亲给予的封印,那么应当是用来保护对方的。 然而下一秒,诸伏景光便听得一声轻笑: “并不是,那个是用来保护别人的。” 将身子往对方怀里靠了靠,感受着港口城市特有的海风气息,以及那莹白欲望流露出的淡淡椰果香气,黑发青年满足地喟叹出声,心情也好了些: “就像在温泉时那样,保护其他人不会被我伤害。一旦封印出现问题,我可能会变得不太清醒,到那时会很麻烦。” 至于会有多麻烦,苏格兰这样一直处于普通世界的人可能不太解,但太宰治再清楚不过。 这才是鸢眸首领劝他别再踏足那个世界的原因,毕竟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就有着那样一位类似形式的先例。 比起人,他们更像是某种力量的保护装置。 一旦失去智,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演变为真实的天灾人祸。 解释清晰,但猫眼男人的眼角却轻跳一下。 直觉告诉他五月朝宫说的并非真实答案,可他总觉得对方似乎也不曾察觉全部真相—— “铃铃铃!” 一阵脆响打断思绪,是与默认来电不同的铃声。 湛蓝倒映里,诸伏景光见青年表情微怔,似是有些意外地拿出手机开启免提。 很快,一道耳熟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来,语气凝重,细听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迟疑: “五月,我联系不上萩了——” 第90章 二合一6000营养液加更 松田:不是…… ——联系不上? 五月朝宫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他交给萩原研二的并非普通挡灾娃娃, 而是用自己翅膀上的绒羽做成的、能够完美抵御一次致命伤的护身符,几乎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使其失效。 再加上附带的反击效果,萩原研二再怎样也不会出事, 除非—— “他出事时没在你身边?” 将猜测道出, 果不其然对面沉默一瞬,语气愈发微妙: “啊,委托人……也就是那个缝合线, 萩那边已经确认了。那家伙确如预料的那样,分开了我和萩, 不过并非是雇佣诅咒师进行攻击。” “而是利用了炸弹犯。” 听筒对面,人群喧闹声将两方世界隔离。 松田阵平一脚油门将车子飞出, 看着仪表盘上不断增大的数字, 在度过了最初的无措和后怕后,心中涌现的更多是荒谬无语。 他和萩原研二在‘刺杀’星浆体之前, 便与五月朝宫达成了共识。 料定这次委托人会按捺不住,开始针对他们, 尤其是萩原研二。 毕竟一切线索都指向了缝合线觊觎九相图和宿傩手指, 对方若是想取得这些放在高专忌库里的东西, 强行突破绝对会被发现。 是以,结合这次的委托,对方的主意定然会打到能够悄无声息潜入高专的萩原研二身上。 以星浆体为导火索,同时消耗他们两个, 以及五条悟等高专主力,引导互相残杀。 最后伺机带走萩原研二, 逼迫他助纣为虐,进入忌库拿到宿傩手指和九相图,歹毒计划简直是昭然若揭! ——可惜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几人早就推断出了对方后续的行动轨迹, 猜到在发现星浆体和女仆失踪后,缝合线大概率会尝试将‘抓捕行动’提前。 趁局势尚未脱离预料太多,将萩原研二抓获,而这也是他们想要将计就计的点。 只不过……啊啊啊这个要怎么开口啊!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微妙的停顿让五月朝宫眯了眯眼,直白挑明道: “我和前辈这就准备一下回去。不过松田君,你怎么听上去像是隐瞒了什么?” 好搭档联系不上了,按照他们的交情来看,松田阵平绝对恨不得炸去敌人的大本营吧? 现在急是很急,但总有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 迅速找了条无人小巷并将免提关掉,黑发青年熟练地跟猫眼男人交换了一个长吻。 接着在迅速升腾的热潮中蹲下身,于男人无奈闭目下放低声音引导对方: “就算是炸弹造成了爆炸伤害,那个娃娃也可以化解。所以能和我说说吗,萩原君到底怎么了?” 卷发警官扫了眼窗外飞速驶过的建筑,末了深吸一口气道: “那你做好心准备,我要说的这个你们千万别害怕。” 一挑眉梢,五月朝宫笑道: “放心吧,我和前辈经验丰富,我们不会怕的。” 松田阵平顿了顿,压低声音快速道: “炸弹犯安排了两个炸弹,一个在杯护公园,一个在警视厅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内。并且炸弹必须同时拆除,否则拆除晚的那个就会爆炸。” “但在我和萩准备同时拆除炸弹时,萩那边出现了第三枚炸弹,并且还绑着人质。” 听到这里,黑发青年反复撺弄的手滞了一下,随后便突兀加快速度。 被这猝不及防的热烈推上云端,诸伏景光条件反射地抬手扶上对方脑后,于颠簸中轻喘道: “萩原去人质那边拆弹了对吧…嗯,他在那里遇到了缝合线?” “没错…不过你们那边是什么声音?跨越世界还需要助跑吗?” 回答的声音断断续续,隐约还带着水意: “不是——嘶!没事你继续,这边路况不是很好。” 松田阵平:? 听着逐渐不对劲的背景音,松田阵平倒也没多想,只当是穿越世界需要的准备。 他随口嘟囔一句便揭过话题,一想到缝合线最后说的话,只觉脑壳生疼: “总之,萩那边的炸弹还是爆炸了,你给他的娃娃也确实有效,但——” 顿了顿,卷发警官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出了一直梗在心里的话: “五月,你那个娃娃的反弹效果,它正经吗?” * 时间倒退十分钟。 蹲在地上的半长发青年还穿着人字拖,搭配一身热带风情的短袖,就连太阳镜都卡在胸前口袋上。 若非身前嘀嘀作响的炸弹,看上去就如刚从海边旅行归来的游客一样惬意。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半小时前,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在冲绳海岸边。 彼时,两人早已做好准备迎接委托人的后手,只可惜等到的并非预想里的诅咒师或咒灵大军,而是上级的一通电话。 “什么?当年摩天轮爆炸案的炸弹犯越狱,那家伙还指名我和萩去拆子母炸弹?” “什么——?还有其他很多重刑犯也越狱了?!” 一连串荒谬的事实让萩原研二表情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清楚为何才过去一天,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就集体越狱了,并且其中还有跟他们有仇的炸弹犯。 虽然以前东京的犯罪率也居高不下就是了,但他怎么也没想过会有犯人大批量逃狱啊! ——跟这个一比,炸|弹犯都是小儿科了! 不过那种只拆掉一边,另一边就会自动爆炸的炸弹,刚越狱的人是怎么短时间内搞到手的? 揣着满腹疑惑和警惕,得到怪刘海学弟友情赠送的咒灵天际快车,没有选择乘飞机回去的两位警察紧赶慢赶,终于在犯人指定的时间内抵达了炸弹放置地点。 而萩原研二则在公园和居民楼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杯护公园较远,小阵平拆弹会更快些。 而且若是实在来不及,即使是子母炸弹,对方的异能也可以做到与自己一起,同一时间爆破掉炸弹。 如此一来,居民楼就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人群早已疏散,只剩萩原研二由天台下至炸弹安放的位置。 看着眼前明显分量不轻的炸弹,半长发警官毫不怀疑,倘若让其爆炸,势必会将大半栋楼炸个粉碎。 眉头皱起,蹲下身检查情况后,萩原研二才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这种类型的炸弹对他来说,只要三分钟就可以解决,而现在还剩下十分钟。 ——可惜他不能动,至少现在不可以剪断最后一根线呐。 如此想着,半长发警官细心拆解着炸弹,随后便听一阵提示音响起,幼驯染冷静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已就位。” 一句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萩原研二加快手下动作,将拆掉一半的炸弹很快拆到仅剩一根线要剪断。 只是在松田阵平倒数时,萩原研二突觉一丝寒意窜上脊梁,视线往窗外一看,紫罗兰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厉声制止道: “等一下小阵平!” ——窗外是式神!! 不同于从前袭击过他的纸式神,而是类似咒灵般存在的、身躯臃肿的蠕虫模样式神。 不知何时爬到窗户边缘,用吸盘口器将一张写着字的纸按到玻璃上。 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让半长发警官微微怔愣。 但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萩原研二心中警惕便陡然攀升,之前的疑惑也得到解答—— 【上午好,萩原警官,或者说,应该叫你‘双子’中的一位?】 一句话将方才困惑厘清。 突然越狱的犯人,敏感的时间点,纸张下方的号码似乎是手机号,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只是片刻思考,萩原研二就记下了那串数字,同时对松田阵平道: “小阵平,是委托人……大概率是小五月说的缝合线,那个人用式神传递了电话号码。” “打过去。” 松田阵平立刻道:“对方肯定还有后手。” ……是啊,还有后手,那么他的预感就不是错觉了。 挂断和幼驯染的通话,又按下播出键,萩原研二抿起唇。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陌生,但有些年代感的措辞却让人印象深刻,一下子就将萩原研二扯回受伤的那个夜晚: “这是我们第几次合作了?” 没来由的一句,待人素来温和有礼的紫罗兰色却登时冷漠下来: “果然是你啊,委托人…先生。” 对这份敌意早有预料,对面人只是笑了笑,随后意味深长道: “竟然还记得我,我可真是荣幸。只不过——” “这栋大楼里还有一户人家没有疏散哦,你们警察做事都这么粗心吗?不过也是,晕过去的人听不到疏散也正常,只是很遗憾,这里也有一颗炸弹呢。” “——并且同样,与那两枚炸弹相连。” 来回踱步的声音消失,另一边的呼吸声骤然陷入静寂。 居高临下地瞧了眼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额头上有着诡异缝合线的年轻男子笑起来,嗓音轻缓道: “那么,是选择让半栋楼被炸塌,救下这一个人的命。还是继续拆弹,让这个人死去?” “——决定好了吗,萩原警官?” * 距离爆炸还有五分钟。 羂索,也即是缝合线的主意打得很好。 用咒灵悄无声息地解放重刑犯,另作他用。 同时将曾因摩天轮上的炸弹被摆平,而记恨上松田阵平的犯人救出来,再借炸弹犯作饵,引导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自投罗网。 威胁这些正义的家伙他最擅长不过,不过为了萩原研二的尸体完整,他当然不会真的炸死对方,只是重伤而已。 ——而后失去反抗能力,任他宰割。 从室内正中央漫步到窗边,缝合线男子打开窗户,任由凉风卷入,抬手将这具身体能够操控的式神送至窗外。 按照计划,他本该用星浆体消耗五条悟以及‘双子’的精力。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星浆体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让羂索顿时感到了不对劲。 但既然萩原研二还在,那么其余的倒也不重要。 剩下就让搅混水的那帮人来,自己只需专注这位能够随意进出忌库的术师就好。 虽说以前也想过用夏油杰的术式来完成大业,可那个少年的术式尚未完全开发,终究是过于稚嫩,而成熟的路就摆在眼前。 ——有了更完美的捷径,谁还会去走迂回路线呢?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的‘人’,年轻男人扯开嘴角,看向匿在阴影里的存在,语气尽显愉悦: “真是方便的能力。我该庆幸你的诞生,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真人。” 轻笑于阴影里聚集,随之光影颠倒,蓝发的人形咒灵一脚踏入阳光下,弯起眼状若无害地跟着笑了: “一个试验品而已,不过多亏了他和那些越狱的人类,我的这项能力已经掌握得不错了哦~” “只是,你要抓的人真的会来吗?” 伸手摸了摸遍布皮肤的缝合线,蓝发咒灵眨着异色的瞳,露出堪称天真的笑靥。 而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男人几乎是立刻点下头,再普通不过的面容上皆是胜券在握,隐隐有着些许疯狂: “当然,他会的。” 无论是那位松田阵平,还是自己看好的萩原研二。 无论是‘双子’中的哪一个,在三年前重新回归咒术界的那一刻,应该都有做好被人以警察身份威胁的准备了吧? * 同一时间,萩原研二在上楼。 汗水滴落,楼梯回转,仿佛走在永远看不到边际的莫比乌斯环。 他到底还是选择了去救人,即使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至于原先的那处炸弹,尽管现在整个东京的警力都因为重刑犯越狱这件事变得紧张,但只是叫一个队友上来进行拆弹的最后一步,萩原研二觉得完全没问题。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揪出真凶,将之绳之以法……算了,绳之以法可能不管用,总之先抓起来再行审判吧。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对方跑了! 而且,这一次不仅有实力强劲的学弟兜底,自己也有这个。 摸向挂着玩偶的腰间,半长发青年眼神坚定。 既然五月朝宫给出了承诺,那么他就选择相信,这不仅是赞同自己的眼光,同时也是对好友诸伏景光的信任。 ——小诸伏可不是识人不清的家伙呢! 将多余思绪放下,萩原研二一脚跨进缝合线给出的楼层,一对紫眸迅速扫过门牌号。 终于在最前方的位置看到敞开缝隙的门,没有时间思考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以及紧紧绑在对方背上的炸弹。 抬手看了眼时间,三分半钟的限制不再允许他多作考量。 于是他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快跑过去进行拆除,途中都没来得及翻看对方的情况,终于在剩下最后一根线没有剪断时拨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萩!怎么样了?” “我来这边之前告诉下面的队员了,在还剩10秒时剪断白线,小阵平做好准备哦~!” 将情况简单交代清楚,萩原研二便在第13秒时将钳子卡在白线上,紧接着开始倒数—— “12、11…10!” 顺利切断线路的声音清脆,四周环境陷入沉寂,只有自己和身下昏迷之人的呼吸清浅。 看着计时器上不再跳动的数字,萩原研二长舒一口气,赶紧抹了把即将滴下去的汗水: “呼,成功了!” 迅速给松田阵平报了平安,但并没有挂断电话。 萩原研二几乎是在确认情况后立刻耷下肩膀,却还保留着警惕性,赶忙去检查一直脸朝下趴在地上的人—— 然而入目却是一张极为狰狞的脸。 皮肤塌陷,面部轮廓已与人类一词天壤之别。 畸形流涎的口中吐出嘶哑呢喃,一边嘶吼着‘杀死!’,一边用仇恨的目光用力抬头看向瞠目结舌的青年。 让萩原研二一时间心脏骤停,唯独大脑清晰地抛出对眼前怪形的印象。 ——是那个炸弹犯。 不知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丧失了人类的性,却还保留了原来浑浊奸猾的双眼。 这样的认知让萩原研二汗毛顷刻炸起,浑身叫嚣着危险,就连头顶都冒出阵阵寒意。 反应迅速的警官立刻松手后退,却没想到手臂竟被人牢牢攥住,一时动弹不得,错愕间抬头就对上那张恐怖的脸—— 以及对方握在手里的打火机! “轰隆!!!” 焰苗舔|舐炸|药,硝烟味四起。 伴随着一声巨响,霎时间整个公寓火光炸裂! 大地震动,肉|身融化,天花板也不堪重负般掉下碎块与石渣,让电话另一端的松田阵平一颗心猛地揪起,几乎是失态地怒吼道: “hagi——!” “咳咳咳…!我没事!” 在火光中不住地呛咳,萩原研二挥开能够堵塞空气的黑灰,迅速撤到了安全区域。 警惕之余,一对紫眸惊讶地看向被他攥在手心的娃娃,不知该说什么好。 刚刚那种几乎是零距离的爆炸,按说这会儿他人都该在天堂报道了,可现在竟然完好无损。 小五月的护身符好厉害! 心下感慨,半长发青年便要顺手将娃娃挂回腰间—— 等等,他裤子呢!!! 手下空荡又带了一丝自由感,萩原研二惊恐地向下看去,发现不仅自己的裤子被烧出了比基尼效果,就连花衬衫也惨遭劫难。 像从废土里刚翻出来的那样,甚至领口都被烧卷了边,露出大片白皙胸膛。 ——小五月,你这护身符为什么只护身体不护衣服啊! 哭丧着一张俊脸,半长发青年只来得及悼念逝去的衣裤半秒,便打算找路冲出去,去外面搜索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们使绊子的委托人。 谁知下一秒,大敞的门外突然浮现一抹人影。 来人身量中等,面孔泯然众人,只有额上仿佛手术后留下的缝合线让他多了一个记忆点。 而就是这个记忆点让萩原研二登时警惕爆棚,迅速摆出对战姿势,就听对面人不慌不忙地走近道: “别这么敏感啊,萩原警官,我只是来邀请你——” 年轻男子面上挂着十足核善的笑,脚下不停,每一步都踩在半长发警官紧绷的神经上。 然而话音未落,萩原研二手里无处安放的娃娃却突然泛起烟粉色的光,紧接着便有一道光线从中迸出,直直射向不怀好意靠近的男人! 在场的两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萩原研二下意识松了手,年轻男子更是立刻偏过身子妄图躲避。 可那束光却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男人离开原地后再次追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对方!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忍不住一拍方向盘鸣了个笛,将过程迅速概括一遍的卷发青年面上满是费解和空茫。 那时的他脑子里全然都是幼驯染的安危,爆炸时巨大的轰鸣几乎撕裂耳膜,让松田阵平素来转得飞快的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仅剩下‘到底怎么了?’‘是哪里爆炸了?’‘萩怎么样了?’这种问题。 可在反应过来后,就听对面的缝合线不知怎么拿到了萩原研二的手机,紧接着一顿输出,直接将卷发警官的大脑冲到宕机—— “什么‘跟我回去吧,让我们共同见证千年前的盛世’,那家伙竟然还让我不要再……” “不要再觊觎萩原了,他要带着萩原离开过二人世界?” 接下警官先生难以启齿的话,听完全过程的五月朝宫轻叹着摇了摇头,一对鎏金中只有少许担忧,其余皆是笑意: “是不是类似的话?” 松田阵平狐疑道: “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那个娃娃还带有传音功能?” 将唇边透白悉数卷入口中,黑发青年站起身看着瞪向自己的猫眼男人,面上调侃收敛几分,边握住对方的手边道: “不,那个小玩意还没有那么多功能,只是能够抵挡致命伤,以及反弹给敌人魅惑效果罢了。” 说出让一对警校同期同时愣住的事实,按照私下里的约定,五月朝宫只是稍微感受了一下萩原研二的欲望标记,确认人还在。 便转而翻出五条悟的位置,末了在松田阵平的疑惑中应道: “放心好了,萩原君不会有事,那个缝合线不仅会让对方好好活着,甚至稍有擦伤都能想方设法给他治好。” 他说得大有放着不管的意思,让松田阵平想要狠狠反驳,却听对方接着开口: “因为那个效果,应该可以叫作究极恋爱脑吧。” 蜜意自眸中泛起,犹如一汪盈满日光的湖。 娃娃的制作者心安得地将碎发别在耳后,于世界跨越的前一秒拉过男人的手,将最后一句话送至听筒对面,嗓音轻柔飘忽: “换句话说,松田君,你的好搭档目前被缝合线狠狠爱上了,并且对方把你当成了假想情敌——”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小杰:不止娃娃,五月朝…… 阴暗阁楼内。 已然换回最常用的一具女性身体, 真名为羂索的诅咒师静站在房间中央,目光却始终紧锁于束缚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羂索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对。 自从被巫毒娃娃模样的咒具击中,他就顿感身体沉重, 唯独精神悬在半空。 面对着曾经想要夺取身体以获得术式的萩原研二, 不仅心中再无往日恶意,就连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都无法产出,甚至设想的美好未来里都囊括了眼前人的身影。 不对, 非常不对! 但明知违和,被对方施舍眼神的女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捧住自己的脸, 面带潮红地望向对方。 自此视线无法转移,注意难以集中, 想要就这样看着对方直到地老天……不是, 等一下! 现在最要紧的是夺取对方的隐匿术式,再去高专取九相图和宿傩手指。 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不知第几次从甜蜜畅想里脱出, 额上带着缝合线的女性抱紧自己的身体大口喘着气。 可再次抬起的面容有一瞬间狰狞,却完全提不起伤害对方的心。 一系列动作割裂感十足, 翻来覆去的纠结让一旁的真人看得直呼有趣。 但为了咒灵的大计, 新生不久的乐子咒灵还是抬高声音道: “莫西莫西~再不动手增援就要来了哦, 还是说你想让我代劳——” 触发关键词的羂索顿时转头呵止,眼神冷酷: “不行,唯独他你不准动!” 真人:“。” 不是,哥们, 这不是你说要夺取这个人类的术式么? 也看出对方暂时没办法正常沟通,蓝发咒灵只能一耸肩向后退了两步, 示意自己的无害。 异色的眸不经意间移向半长发青年,在对方近乎烧毁的衣物上停留片刻,末了低头看看自己用咒力伪装出来的衣服, 抬了抬手。 几乎是同款的沙滩裤和衬衫出现在他身上,只不过边缘整齐,看上去似精修过,但…… 萩原研二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 咒灵的学习能力很恐怖,这一点他已经见识到了,不过你不要什么都学啊! 他身上的衣服是被爆炸波及才变成这样的,不是一开始就是比基尼和背心款式! 救命啊小阵平!他当初不应该大言不惭地说只身闯进敌方大本营也可以的! ——这里根本没有正常人(咒灵)! 充分顿悟的萩原研二苦不堪言。 他被绳子绑得很紧,但这种程度的绑架对于优秀条子兼咒术师来说,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只可惜这样善解人意的绑法,是眼前这人被娃娃击中后受到影响所致,不然萩原研二会更开心一点。 现在好了,他不仅要在敌人老巢伺机脱困,还要应付眼前的狂热追求者。 为了自己不要真的栽在这里,半长发青年真诚建议道: “咳,为了你的大计,或许你可以找除咒师来?” 虽说让对方保持这样的状态,自己的生命是安全了,但他总觉得其他方面会变得危机四伏啊! 闻言,往这边靠来的女人止住脚步,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末了歪头道: “除咒师?你说的没错,按说我确实该找除咒师。” 在萩原研二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里,羂索忽地弯起眉眼,语气飘忽: “可这种效果,恐怕除咒师也没用……不过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是谁给你的。” “是黑市那位不会留下咒力残秽的传说,对吗,萩原君?” 女性的外表清丽柔媚,配上这番动作倒也赏心悦目。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无心欣赏,萩原研二更是被这个笑容刺得打了个寒颤,一颗心不复方才放松,而是蓦地坠了底。 ——被发现了。 见他表情严肃起来,羂索用手抚上心口,感受着不正常的心跳速度,唇边却始终挂着笑。 这样连自己都无法解开的能力,他确定是[欲望]所致,那么…… 伸手拿出手机,点开线人发来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看着照片里黑发青年艳丽的侧脸,羂索忍不住于心中感慨出声: 终于被他抓住了。 那是只要见过一次就断然不会忘记的存在。 扑面而来的诡艳色彩,对人类来说过分强悍的吸引力,以及…欲念。 让人忍不住飞蛾扑火的欲念。 想要将之锁在身边,想要成为他的选择,想要拥有他的一切。 当初的设想果然没错,黑市传说同时也是那个组织里代号椰奶酒的青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就说为何那个组织最近突然变得暧昧不清,就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控制。 如今想来,一定是对方控制了组织的高层,说不定还控制了那位妄想借用咒灵获得长生的蠢人。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最终目标,那么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论[欲望]是以何种方式伪装成普通人类,不论他是否留有后手,自己的准备都能将对方收入囊中。 ——而后他便可完成大业,彻彻底底地和萩原君去过二人世界! 找寻了许久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女子笑意更浓,转身对蓝发咒灵扬起手机: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了。事不宜迟,他就拜托给你了。” 真人摸了摸下巴凑近去看: “唔,就是他么?把这个人抓来就可以解除你现在的状态?” 谁知羂索却否定道: “不,我的情况并非重点,只是他可以让我们的计划多一位助力。” 闻言,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蓝发咒灵轻吐出疑惑的单音,眼底却满是顽劣兴味: “诶——那要是他不想来呢?” 意会对方的话,缝合线女子偏过头笑着道: “那就让那些释放出来的犯人派上用场好了。” 用眼前咒灵的术式,将人类改造成能够产生最极端情绪的怪物,只要人数够多,就可以反过来影响[欲望]。 而到那时,就算对方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抵抗力量的反噬。 ——会变成无法控制自己的怪物吧。 斟酌片刻,将利害清,蓝发咒灵最后询问道: “他是谁?” 并未直接回答,缝合线女子仅是抬手点在眼角,意味深长道: “他与你相似。” ……与他相似? 一句话挑起了兴致,咒灵饶有兴味地咂咂嘴,心里满是好奇。 他刚从咒胎状态脱离不久,看什么都新鲜。 但能够接触到的同类也就只有漏瑚,以及一众不能沟通的咒灵,而前者是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与自己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现在,合作的诅咒师说能够遇到和自己相似的存在。 那么—— “从人类对欲望的恐惧里诞生的么……” 呢喃着从阁楼离开,人形咒灵并未注意到女性愈发难耐的眼神。 而见碍事的诅咒终于被支开,女子突然转过身,于萩原研二逐渐瞪大的双眼中露出一个意味明显的笑。 旋即走到突然挣扎起来的警官面前,俯下身用力扳过对方的脸: “那个炸弹犯之所以变成那副模样,是刚才咒灵的手笔哦,萩原君。” 堪称和颜悦色地面对着青年的冷漠注视。 将两人距离再度拉近,直至鼻尖几乎贴上鼻尖,女人这才笑眯眯开口,语调轻柔: “能够随意改变人类的灵魂,从而改变肉|体。这样的术式用来处那些重刑犯,你不觉得愉悦吗,萩原君?” 分明是敬语却暧昧至极。 萩原研二木着张脸,于对方冰凉的吐息中挪开视线,余光却瞥到一处晦暗角落一闪而过的红点,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可他没工夫纠结那里是不是微型摄像头,注意力都放在对方方才的话上,一时间思绪急转,从迷雾里抓住关键。 如果都变成炸弹犯那样…他要对普通人做什么! 见他面色骤然阴沉,羂索费力压制着想要阻止真人去作恶的想法,冷笑道: “不论如何,[欲望]都会成为我们的一员的,毕竟无论伪装得多好,人类世界也容不下他。至于松田阵平和五条悟那些碍事家伙那边——” 五条悟无所谓,但只要想到松田阵平,羂索就觉心里泛起浓浓酸意,瞬间手背青筋暴起。 他知道自己只是受咒具影响……但凭什么! 凭什么松田阵平总是和萩原君一起成双入对! 妒火冲昏素来清明的大脑,让情绪膨胀到极致的人深吸一口气,于半长发青年的挣扎与惊恐中改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 “我雇佣了术式杀手去找五条悟,另外的咒灵漏瑚很快也会杀掉松田阵平了。不过为免夜长梦多,我会在得到[欲望]后立刻启动计划,这样我们就可以——” 刻意抻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感受到附近骤然爆开的灼热咒力,缝合线女性表情一滞。 旋即松了手快步走向窗户边,就看到了远处星星点点燃起的火焰。 她缓慢地,于身后青年的轻笑声中睁大了眼睛。 那是……漏瑚的咒力?漏瑚怎么会在那里? ——他不是去拦截松田阵平了么!! * 漏瑚确实是去杀松田阵平了。 他也确确实实攻击了松田阵平。 与卷发青年刚一照面就用了五成的力向对方袭去。 具现出恐怖岩浆的咒力崩裂大地,大有将对方烧成灰烬的架势。 然而就在此时,白发少年从高处坠落,又有龙形咒灵带起的飓风将尘土掀翻。 健壮男人手持三节棍咒具,眼看着尖端就要刺进白发少年的身体,五条悟就是在此种情况下偏过头,一对苍天之瞳倒映朝他袭来的火柱,目光平静—— “砰!”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狰狞着表情将无知好友拉离事故区域,夏油杰看着已经将地面打得满目疮痍的两人,内心震惊之余便仅剩无语。 几分钟前,他和五条悟送走松田阵平后恰逢班主任致电,提醒他们回高专一趟解释星浆体失踪一事。 结果中途松田阵平打电话来说萩原研二那边出现了缝合线,于是他们将高专抓狂的班主任弃之不顾,匆匆往回赶,可谁知却撞上了术师杀手! 从未见过的极致体术,仅一拳就将平日自诩体术不错的夏油杰砸进墙里。 眼看着对方的咒具就要刺穿好友大脑,夏油杰目眦欲裂,可紧随其后的却并非四溅的血花,而是一束火光! 三节棍和火光同时冲向五条悟,夏油杰一时间忘记了眨眼。 随后粉光突兀炸裂,分裂成了两束光柱分别射向攻击袭来的两方! 一个是疤痕男子,另一个则是—— “哇,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火山头脑袋的咒灵吗!” 夏油杰绝望闭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悟! 你看看他们都在边打边吵什—— “呵,等老夫收拾了你,第一个就去杀旁边那个小眼睛的小鬼!眯眯眼像只狐狸一样,一看就在蓄意勾引对方!” “哈!有这个功夫你怎么还不去死?五条…啧,我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总之六眼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收!” “你这个浑身脂粉味的小白脸,是无法给悟酱幸福的!” “你这满身老人臭的咒灵说什么呢,给我死!” 咒骂声响彻云霄。 你来我往之下,火山头咒灵逐渐落了下风,却怎样都无法再让夏油杰的内心泛起波澜。 夏油杰:“……” 不是,人身攻击也就算了,这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听的东西啊!! 刘海奇怪的少年垂眸看向无辜眨眼的友人,只觉对方仿佛亡国妖姬。 片刻后又将视线转向那边嘴仗升级的二人,再度丧失了言语。 而就在此时,一道耳熟声音自身旁慵懒响起: “所以,他们就这么打个你死我活不是很好么?” 将烟圈缓缓吐出,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看向二人,让夏油杰脑后滑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松田前辈…没记错的话,刚刚是你把那个咒灵引过来的吧!” 结果因为同时攻击的原因,五月先生给的娃娃将攻击判定成了两个人,所以反弹效果也命中了他们。 但五月先生这个娃娃,反弹之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如此结果万分不解,但见波及范围有扩大的趋势,夏油杰便收了思绪打算与白发少年离开。 可他刚要转身提醒友人,便觉右肩一沉,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映入视野,轻荡过肩上灰尘: “那个似乎是术师杀手啊,和咒灵一起爱上了同一人?” 如水浪般于半空中晕开身形,与猫眼男人并肩现身的青年发丝如墨低垂,有一缕恰好搭在少年人的耳垂边。 ……有些痒。 喉结滚动,屏息凝神将清冽冷香赶出鼻腔。 夏油杰努力抑制住脸上的热度,下一秒却忽然想到什么,顿时长眉挑起,语气愕然: “等等,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跳跃世界这么简单?以及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出现在他们身边的! 和白发少年打了个招呼,五月朝宫在身后男人的熟练一掐中远离未成年,抬手边揉着腰边应道: “当然是就这么跨回来了。只要能量充足,跳跃世界对我而言可不需要多余准备。” “只不过——” 看向不远处那堪称毒唯火|拼现场的爆裂画面,再仔细听清那两人毫无水平的对骂。 黑发青年忽然眨了眨眼,旋即退后一步,将大半身子都躲在猫眼男人的身后。 诸伏景光被对方这一举动晃得怔愣片刻,不自觉偏过头去。 便见一对鎏金无辜扇动,仿若啜了水滴的蝶尾,情状分外无辜: “前辈,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玩的好花啊~” 第92章 第 92 章 “那家伙就是为了你才加…… “前辈,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玩的好花啊——” 焦灼战斗倒映于鎏金之中,然而那对金湖的主人却毫不在意。 只是趁人不备, 黑发青年便借机用手臂环住男人腰身, 下巴硌在对方肩上,声音暧昧: “不像我,我在前辈面前可是很听话的。” “听话?” 重复着这过于魔幻的形容, 猫眼男人并未立即反驳,而是眯起那对湛蓝, 摸上那绒呼呼的脑袋。 顺毛的力度刚好,让黑发青年忍不住从喉咙里呼出清浅笑意。 然而就在他松懈之时, 狙击手的手指顺脸侧弧度下滑, 下一秒狠狠一扯! “唔唔……!” 脸颊生疼,软肉被扯到变形。 五月朝宫赶忙后撤逃开制裁, 抬眸就见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他,顿时将辩驳的话吞了下去, 眼神飘忽: “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他语气实在可怜, 奈何诸伏景光早已心如磐石。 心说这气氛根本用不着活跃, 猫眼男人没好气地在对方额上弹了一下,便就此作罢。 见好就收,五月朝宫稍微正了神色看向松田阵平,于后者的无奈对视下轻咳一声道: “咳…既然你们都平安无事, 那话不多说。我现在就直接定位萩原君的欲望位置去救他,再晚一点恐怕——” 瞄了眼那边打得如胶似漆的五条毒唯, 黑发青年意有所指: “恐怕萩原君的30岁大魔法师资格就要被取消了。” 松田阵平:“?” ——可恶啊,hagi要是出什么问题就怪你那个破娃娃! 仗着墨镜后的小动作除了六眼之外无人窥见,卷发警官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 抬手一指还在打生打死的两人,压低声音道: “喂,那两个家伙怎么办?” 根据幼驯染之前的情况来看,松田阵平合推断,若是现在让五条悟离开,那两个人势必会将目标变成一致对外,开始攻击五条悟身边的夏油杰或是自己。 要知道男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的,更何况是这种受到魅惑影响而批量生产出的毒唯? 对自己娃娃能够造成的效果了如指掌,也清楚这一点,五月朝宫稍作思考后道: “那个火山头咒灵看上去即将落入下风,你们接下来或许只要搞定术师杀手就可以。” 努力回想中介告诉过自己的情报,黑发青年望向看来的五条悟,真诚建议道: “这样,听说对方还有一个在上幼稚园的孩子,或许你可以先从这方面稳住对方,比如劝说他不要给孩子找一个只比他大十岁的后爸。” 此话一出,不仅诸伏景光闭着眼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就连一直觉得整个过程很好笑的五条悟也瞠目结舌。 小圆墨镜后的一对天空蓝疾速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大撤一步,声音抬得极高: “喂,这是出|卖|色|相吧!老子才不干呢!” ——而且那个娃娃既然是这家伙自己做的东西,那就一定有解咒办法! 见白发少年气愤填膺的表情,五月朝宫用指尖敲敲表盘,一脸纵容地叹了口气: “satou,我赶时间去收拾缝合线,时间拖久了未免节外生枝。何况虽说自信没人能完全解开娃娃的催眠效果,但我不保证那个缝合线不会钻空子。” 诸伏景光顿时明白过来: “比如用‘我都是为了你好’这种想法催眠自己?” 闻言,夏油杰的脸色也不禁凝重几分: “的确,而且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忌库,但忌库里的东西都被我们搬空了。说不定在知道真相后,缝合线会恼羞成怒,借他人之手伤害萩原学长。” 既然自己无法动手,那换成别人来不就行了? 见他们全部解,五月朝宫便也不再耽搁: “是,所以前辈就拜托给你们了,我去找那个缝合线。” 他当初与萩原研二约定的内容里,留给了对方半小时的时间。 倘若这半小时内对方没有反杀,他就会根据欲望定位萩原研二,直接把人救出来,然后再催眠缝合线问出对方的目的。 而现在距离时限还有15分钟。 隐去灿金之下的方寸阴霾,黑发青年勾起一抹与平日无异的轻佻微笑,于猫眼男人反应过来前吻在对方侧脸。 一触即分的温度让诸伏景光蓦地晃了神,手却反射性一把扯住青年的衣袖,将人拉住,有些不放心地抿起唇: “等等,你一个人去……唔…” 将未尽之言堵在男人口中,黑发青年收回落在那份柔软上的指尖,笑意温柔地安抚: “放心吧前辈,会赢的。” 只需要一次催眠而已。 到那时,缝合线的目的,以及对方和组织合作的原因,还有从何处得知自己这件事,他全部都会问个清楚。 ——然后排除掉一切阻碍,和苏格兰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之后我来接前辈回家。” 缱绻嗓音卷进耳里。 仅是片刻怔愣,而后诸伏景光便无奈摇摇头,显然是想起对方那零公里无事故却非要说接他的车技,扬眉笑道: “好,我等你。” * 如同来时那样,一晃神间,眼前便再无那道高挑身影。 感受着身边空落的风,诸伏景光收敛起笑容,微不可察地蹙起眉,视线落向远方。 ——还有五分钟。 方才在回来前交换的、充满血液腥甜的吻让他可以在十分钟内看到咒灵,也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咒力。 而现在,目睹一身煞气的疤痕男性与火山头咒灵的打斗,诸伏景光只觉周身空气里都填满压力和火焰,一人一咒灵迸出的战意好似要将灵魂都蒸发。 很强。 虽然那只咒灵很强,不过那个人更强。 但诸伏景光的心思只是分了一丝放在战场上,其余皆跟随着五月朝宫飘远。 他总觉得五月朝宫单独前去并不安全,但一想到萩原那边没事,又担心自己的忧虑是否多余。 狙击手的预感一向很准,不过他还是希望这次是意外。 毕竟就算自己去了也……呼。 攥紧的手紧了又松,看得一旁注意他许久的卷发青年欲言又止。 可就在松田阵平打算劝这位同期稍安勿躁时,一直专注于远处战场的少年人突然出声: “我说,担心的话就去找他好了。” 话音刚落,夏油杰和松田阵平的注意都集中在白发少年身上。 对此,五条悟仅是摊开手,却并没有收回方才的话,而是继续分析道: “虽然我倒是解他的心情啦,知道他没有带你直接去暴揍缝合线是怕你出事。但既然你也同样担心他出什么意外,那就这样追过去好了,这样才算是并肩而行吧。” 夏油杰一愣,旋即狠狠皱起眉否定道: “可是悟,绿川先生是——”是非术师。 “那又怎样?” 五条悟打断对方,抬手抱上双臂,脸色是罕见的认真: “既然选择了,就无所谓这些了。而且如果只论那家伙的话,他早就知道和普通人在一起会面对什么了。” 估计着远处战斗即将收尾,白发少年也抻了抻手臂,一对苍天之瞳移向猫眼男人,注视之下仿佛一切都无处遁形: “况且松田学长不是说了么,重刑犯大批量越狱,那是缝合线搞的鬼吧。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重刑犯和治安混乱都是为五月准备的。” 想到那个夜晚蔓延整栋旅馆的黑雾,五条悟垂下眸中晦涩,下一秒抬头正色道: “所以去吧。” 去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身份,五月朝宫都绝对想要亲自和你说,所以若是担心就现在去找他。 没想到平日不正经的友人竟会说出这样堪称助攻的话,夏油杰有一瞬冒出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诡异心态,就连眼睛都费力瞪大了几分,同样感慨的还有松田阵平。 为对方竟然开始认真叫自己学长这件事惊叹一秒,卷发青年挑眉问道: “那你们呢?” 五条悟抬手一指鼻尖: “我?老子当然要和杰留在这里!” 摩拳擦掌,白发少年看着已落下风的火山头方向,墨镜后的一对天空蓝战意锋利: “啧,被人当作战利品来抢的感觉可超级不爽啊!看我过去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 一提这个,原本火气已消的夏油杰额上顿时蹦起两条青筋,也跟着站到对方身边: “呵,带我一个。被人身攻击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说在勾引你这家伙,我也很不爽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扭成麻花的两只猫一样挤入战场。 紧接着咒力赫然于远处爆开,谩骂暂停后立刻升级,松田阵平头疼地揉揉眉心,将滞留口头的话慢半拍说出来: “那你们小心…喂,hiro旦那唯独你不许笑!” 一拳轻垂在猫眼男人的胸口,卷发青年长舒一口气,这才直起身冲对方一扬下巴道: “走吧上车,事不宜迟,我和你一起去。” 知道对方也担心萩原研二的安危,诸伏景光利落颔首,跟在松田阵平身后快步上了车。 隐在阴影下的眉目冷冽锐利,是伪装成苏格兰后最常用的假面,此刻却带着独属于外壳之下的柔软与忧心,让余光瞥见对方这般姿态的松田阵平一时失语。 五六年的时间,卧底生涯几乎占据诸伏景光这个人生命的五分之一,换句话说,那份伪装出来的性格早就成了对方的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中,或许仅有几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与五月朝宫相交,但…… 早就分割不清了。 ——早就分割不清了啊,hiro旦那。 系好安全带,没有接收到同期复杂的眼神,诸伏景光看向窗外的战场,想起方才白发少年说的话,突然扬声道: “感谢你,五条君,我会和五月一起报平安的!” 躲开差点波及到自己的火柱,耳朵很敏锐的少年头也不回地喊道: “喔喔,好哦!啊对了,那家伙可是从一开始就想追求你了,他的攻略还有我的参与呢!什么霸王硬上、强取豪夺、欲擒故纵、雨中卖惨、吊桥效应balabala……” “总之记得让他赶快兑现欠我的五十顿甜品——!” “好——慢着,什么叫从一开始…?” 还有后面那些一听就很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啊!! 答应到一半便察觉到不对,诸伏景光迟疑地看向松田阵平,在后者也不明所以地耸了下肩后,睁着一对湛蓝从车窗里探出,抬眼望向白发少年。 便见对方一脚踩在火山头咒灵的火山口上,又接住收了力的三节棍,随后朝着这边扭过头眨了眨眼: “啊竟然只关心这个,是他没告诉你吗?” “从一开始,那家伙就是为了你才加入那个组织的啊!” 第93章 第 93 章 “如果出意外的话,记得…… 诸伏景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至卷发青年将车子飞驰而出, 行驶速度过快带来的推背感也未能将他的神志唤回。 只是下意识系好安全带,遵守交通规则地将头从车窗那边远离,随后便陷入了呐喊与沉默交叠的浑噩间隙。 对于五条悟说的那些话, 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忽略信亲不信这一点, 那些所谓的霸王硬上攻略,五月朝宫根本没在他身上用过吧? 就算对方从淋雨那天后就仿佛有什么高人指点,改变了此前总是让他一颗心悬到极致的作风, 开始了怀柔策略。 可之后恰好封印松动造成的强制……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这前面的操作不是吊桥效应么! 后面那些不就是欲擒故纵和强取豪夺么! ——五月那家伙,不会连追人都要未成年帮忙出主意吧?! 最重要的是, 什么叫为了他才加入组织的?难不成自己在酒吧与对方碰面那次,五月朝宫还没加入组织? 也就是说, 是他的原因, 对方才在之后想办法进入组织的? 这话简直不敢细想!! 结合琴酒此前说的话,幼驯染提过一嘴的情报, 以及五月朝宫曾经多次透露但自己没信的内容,诸伏景光心底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瓶。 既好笑于对方所谓的‘攻略’, 又很在意对方真正加入组织的初衷, 几番情绪纠葛在一起, 涨得他心头发酸,手上安全带却捏得咯吱响。 松田阵平惊疑不定地往旁边瞄了眼,生怕自己上周刚修好的安全带出什么意外。 便与偏头看来的湛蓝恰好对上,后者见到他毫不犹豫地转向后突然一怔, 开口道: “等等松田,你知道五月要去的位置?” 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疑惑, 松田阵平否认道: “当然不清楚,我又没有他那个什么定位,不过我有别的办法。” 说罢他一指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的绿色光点十分显眼,正好是他们追去的方向: “喏,自从五月说缝合线或许要把我和hagi分开击破后,我和他就开始日常携带定位器了。五月既然是去找hagi了,那直接定位hagi的位置不就可以了?” 咒术界就这一点好,总会忘记现如今是科学社会,就算抓人也不会去搜身。 绑|架一个人之后,竟然还会把人大刺刺放到一个地方,对被绑人的亲友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诸伏景光:……所以咒术界果然如zero所说,大部分都是老古董么。 对这一点吐槽无能,但一想到不用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猫眼男人还是舒了口气: “那就好。说起来松田,你和五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啊……” 视线扫过半空中朝反方向飞去的乌鸦,总觉得周围温度低了些的卷发青年眯起眼,分出心思回应道: “在他雇佣我帮忙解决袭击你们的咒灵的那天。” “……什么?” 根本没想到会是那么晚,诸伏景光一愣,便见同期转过头认真道: “他提前联系我指名的任务,大致内容应该是向你们那个组织隐瞒他的咒术师身份。不过其实本质上应该是保护你,怕你出现闪失。” 想到最初的任务内容,松田阵平摇了摇头,于心中叹了句巧合。 见猫眼男人久久不能回神,便笑着道: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不过hiro旦那,你是选择了他对吧?” 看同期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卷发咒术师挑起被墨镜遮挡小半的眉梢,神色张扬: “那就别纠结那么多。有问题就找他秋后算账,现在只管踩油门就是了!” 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诸伏景光也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好。” 确实如松田所说,等追上五月朝宫,再找对方算账也不迟。 如此想着,视线里忽然白光闪烁。 猫眼男人一抬头,便见放在车载支架上的手机屏幕闪动,再看看主驾上的人,出声道: “我帮你接一下电话。” 正在飞速转弯的车主点了头,诸伏景光按下免提接听后,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 “松田,你现在和hiro在一起么!” 另一边的青年颇为急切,令两人面面相觑,被点到的后者应下: “怎么了zero?我和松田在去找五月的路上。” “你们要去找他?”安室透赶忙道: “刚刚电话里五月给了我一个位置,接着就切断了通讯,之后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听筒里传来翻看什么的声音,随后青年继续道: “我预感有些不好,就委托了能够操控乌鸦作为眼线的咒术师去查看了那边。发现那处区域的情况突然变得非常不妙,最核心的地方到处都是黑雾,重点是描述起来和温泉旅馆那次很像!” “五月朝宫那边可能出了意外,你和松田贸然去……滋…危险…谨慎……” 信号接触不良的声音刺耳,紧接着连同手机屏幕一起归为死寂。 车内两人不可置信地望向黑屏的手机,下一秒忽觉视线黯淡。 随后像是有所预感一般,两名警校同期心有灵犀地交换一个眼神,而后齐齐抬眼—— * 天色阴沉。 将肩头灰尘掸落,五月朝宫仔细感受着萩原研二的欲望,确定对方就在此处且无性命之虞。 便放下心来,环顾四周破败景象。 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因此这次瞬移并未按照以往定位的那样,直接去到萩原研二身边,杀缝合线一个措手不及。 而是传送到了这里,给足那位警察反击的时间。 还有一点就是—— 他要接个电话。 只有分秒的震动,连声音都不曾响起。 紧随其后的电话提示音同样是非默认铃声,爵士乐甜蜜得如同联系人平日里佩戴的假面,危险与迷人并存: “朗姆二世,这边很忙的。” 慵懒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嗓音。 一句话不仅将爵士乐打断,也让安室透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顿时嗡鸣,一头金发直接炸起。 什么叫这边很忙?五月朝宫这家伙,以为自己没事会给他打电话吗! 气到想要立刻在对方头上暴扣,但念及外面发生的乱子,再想想幼驯染还在对方那里,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情…… 可恶,要不是hiro喜欢,他绝对让五月朝宫好看! 深呼吸平复澎湃的内心,安室透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道: “外面的重刑犯出逃还有治安混乱,都和咒灵,或者说诅咒师有关对不对?” 接到上级联络时,他还在愁眉苦脸地翻看朗姆的挪用脏款清单,为这暗无天日的对账未来发愁。 待到听完事件全貌后,更是脑壳生疼,恨不得将那些肆意逃窜的重刑犯全部重新关进大牢,变成无期徒刑。 不过只要一冷静下来,安室透便想到了这个时间的巧合,心说该不会和五月朝宫他们的计划有关—— 结果还真是啊! 对面的沉默让安室透愈发肯定,可他刚要问清情况,便听另一边的青年漫不经心道: “没错哦,不过朗姆二世管好组织那边就是,其余的很快就会结束了…实在人手不够,我把琴酒借你用用?” 安室透眉头一跳:“什么叫很快结束了?” 慢悠悠往萩原研二的所在地挪,五月朝宫轻声回道: “因为我正在敌人的大本营?放心,前辈我已经安全送到五条君和松田君那边了,目前要去打BOSS……你到底要不要琴酒?” 琴酒身为诅咒师,也知道一些组织与缝合线合作的内幕,但即使被公安套话也无所谓。 如今他都要处完缝合线就跟苏格兰坦白了,那放些消息给朗姆二世也没什么,权当顺水人情。 也清楚对方是在拿琴酒示好,金发公安叹了口气没有接受,只是道: “不,琴酒就算了,不过说起BOSS……” 想到组织对目前混乱的无动于衷,BOSS也没有发布什么行动,安室透潜意识觉得不对,忽然灵光一闪: “椰奶酒,你之前见过BOSS对吧?你不会是……把BOSS也催眠了?” 闻言,看着远处走来的模糊身影,黑发青年眯了眯眼,末了突然笑道: “这个我就不准备告诉你了,就算是催眠了也不会交给你的。” 安室透:? 他和hiro都是公安这件事,hiro不是告诉五月朝宫了么? 怎么,五月朝宫的意思是催眠了BOSS但不打算交出来,难不成还想在组织里待着,幕后操盘? 疑惑间,便听对面人道: “虽然不清楚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那是我给前辈准备的礼物,你们是两个不同的部门吧?” 部门不同当然会存在抢功劳的情况,这种给苏格兰的业绩怎么可能让朗姆二世抢先拿走! 尽管不清楚苏格兰要不要,但总归先留在自己这里才是最好的。 算盘打得叮当响,看着明显不似常人的存在越走越近,黑发青年面色不变,语调加快道: “好了,总之放心吧,今天的事跟组织无关,前辈也不会有事的,我用自己向你担保。” 听到这句话,安室透沉默片刻,随后小声嘟囔道: “苏格兰说你有自毁倾向,我可不敢信你的保证,不过——” “平安回来,你和他都是。” 五月朝宫一愣,旋即失笑: “好。” 他当然会平安回去,只不过…… 思考片刻,在对方即将挂电话的那一刻报了一串地址。 黑发青年轻挽起披散的长发,将之束高成方便行动的状态,而后轻声道: “不过很抱歉,或许这次还要做些危险的事,所以我目前的位置就交给你了。如果真出意外了的话——” “记得找人来救我哦。” 尾音轻佻至极,仿佛将自己的安危视为无物。 在金发青年没反应过来前,五月朝宫便挂了电话,将对方的恼怒悉数隔离,旋即抬眸用那对鎏金望向前方的蓝发咒灵,语气冷淡: “没想到缝合线既然还有护卫啊。” ——还是咒灵。 那个缝合线,果然不止和一只咒灵有合作。 并且合作的咒灵都与往日见过的截然不同,看上去和人类一样,也能用人类的语言进行交流。 小心打量着眼前的咒灵,看起来与人类一般无二,只有身上铺展开的缝合线十分诡谲。 却让五月朝宫忍不住思维发散,总觉得这是不是对方刻意模仿缝合线脑袋的结果。 而且—— “嗯?你那是什么表情?” 蓝发咒灵率先开口,他感觉面前所谓的‘同类’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是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沉默片刻,黑发青年蓦地笑了出来,艳丽眉眼弯起: “我只是觉得你的审美挺别致的。” 背心搭配三角裤,这到底是谁给它灌输的审美,不会是缝合线吧? 明明在还是老人身体时,那个人穿着还算正常啊! 完蛋了,这样一想,不知道萩原君要在对方手底下遭受怎样的酷刑。 必须快点把人救出来了。 打定主意,五月朝宫便也不再拖延时间,却见被自己阴阳怪气夸了一番的咒灵睁圆了那对异色的眸子,语调十分愉悦地合掌在胸口,甜蜜道: “啊~能够得到你的承认可真不错啊,记得那个人类的娃娃就是你做的?很可爱呢!” 原地转了几步,蓝发咒灵好奇地望着青年,异瞳里却恶意丛生: “唔,不过那个术士说的没错,你——和我很像呢。” “同样从人类中诞生,你也感受到了吧?我们的本质很像。不过你是受肉了吗?还是用特有的术式捏出了躯壳?真有趣——” “也真可悲。” 他来回踱步徘徊着,异色的眼珠不断在青年身上打转,像是在观察。 看着黑发青年骤然失去所有表情的脸,发出令人不适的笑声: “可怜啊,看上去所有能力都被封印了呢,真可怜……但似乎还有些残留在外面?嗯,是什么呢?” 斟酌片刻,咒灵笑着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不协调的表情—— 下一秒却突兀行至青年眼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空气都变得黏稠,方寸间呼吸暂停,狭小空间好似被欲念和恶意悉数盈满。 蓝发咒灵伸出手,穿过青年耳边细碎黑发,一点点、慢动作般向前贴近。 眼看手掌便要触到对方脸侧皮肤,一双异瞳里的满足和恶劣终于全部溢出,最后化作诡异的笑容: “那么,作为成为同伴的见面礼,就让我帮你解开吧。” 第94章 第 94 章 “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 被五月朝宫挂断电话后, 坐在办公桌前的金发青年用力闭了闭眼,这才继续敲出一串数字联络上线。 解释清楚这次的事应该与组织无关,全是咒术界的锅, 安室透便放下手机陷入沉思。 直至缱绻嗓音于耳边消散干净, 攥紧手机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抬眸向电脑前的绿植看去。 ——五月朝宫,那家伙给他报地址是什么意思, 又想让自己去找谁? 对方说又要去做危险的事,但之前还在和自己插科打诨。 也就是说, 五月朝宫是临时察觉到了危险,才决定让自己帮他联络增援。 是了, 那个人应该是意识到了行动的危险性, 也知道手机没办法定位,这才会告诉自己位置。 深肤青年无意识敲了敲放在桌上的手机, 看着被戳亮的屏幕,心下犹疑。 他曾试图通过号码定位五月朝宫, 但或许是对方安装了什么软件在手机里, 单凭号码根本没办法定位对方。 所以真要让安室透自己调查, 那他也确实查不到五月朝宫目前所在的位置。 那么,时间、距离,再加上自己认识的、在附近的咒术师,综合来看的话……果然是松田和萩原么。 毕竟他完全不清楚高专学生的联系方式啊。 思考仅在瞬息, 金发青年便找出了正确答案。 但只要一想到线人告诉他的那些乱子,以及有关爆炸案的最新消息, 安室透就忍不住抬手揉揉眉心,旋即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 一边是不穿防护服拆弹,一边是漫不经心深入敌营。 ——有一个算一个, 你们咒术师怎么都那么不省心! 没人知道他在得知炸弹犯越狱,并且叫嚣着让两位同期去拆弹时,心里有多么紧张。 卧底的身份注定他比较难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这次如此及时得知,还是多亏了诸伏景光提前打过的预防针,以及高价雇佣的咒术师。 而现在…… 将地址报过去,并直接转账给对方翻倍委托金,看着邮件上的‘OK’,安室透便又准备联系松田阵平。 打字的过程里,金发青年不禁思绪发散,想起五月朝宫说给他琴酒用来打下手这种恐怖的未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边又不是接触不到咒术师,而且琴酒来处朗姆的事,根本没办法吧?绝对会被其他组织成员发现端—— 叮。 提示音略有些刺耳,将金发公安的思绪打断。 安室透顺手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却让那对紫灰色立刻睁大到极致! ——等等,什么叫感觉非常不好? 以及这个描述,这不是和温泉旅馆那次一样吗! 越看越心惊,最后安室透干脆神色凝重地退出邮箱,直接给同期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五月朝宫那边可能出了意外,你和松田贸然去太危险了,况且对面的人绝对会很谨慎把退路封死!” “嘟、嘟、嘟…” 回过神来,掉线的声音让安室透一颗心栽进谷底。 金发青年看着挂断提醒脸色发青,只觉心脏都要跃出喉咙,可没等他再回拨,屏幕上就显示了另一通电话—— 是雇佣的咒术师。 ……咕咚。 咽下跳到嗓子里的心跳,做好最坏的准备按下接听。 听筒里女性的嗓音严肃,却带着几分复杂,让安室透的情绪就那么不偏不倚地卡在那里: “具体的情况我会发视频,不过你得翻三倍奖金算作精神损失费……算了,你自己看看让我监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安室透:“?” 迟疑着点开视频,公安卧底将手头的工作全部搁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下载到达100%,紧接着—— “……” “…………” 三秒后,座椅突兀推动的声响刺痛耳膜。 金发青年蓦地从位子上跳起来,两手狠狠一拍,将桌面的文件砸得飞起,一对紫灰色里尽是震惊和怒火! “——五月朝宫!你这家伙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 五月朝宫在想什么不是很清楚,但在被迫挂断电话后抬眸的那一刻,诸伏景光的心里便只剩下一句话: 五月那边到底怎么了? 仅是打电话的几息间,日光便突然倾颓。 随之而来的黑雾翻滚吐息,犹如海潮般将所有活物淹吞于天地间。 被潮水淹没的人神情呆滞,唯独眼底格外狂热,所有人都举起双手向空中胡乱抓去,像是在祈求什么。 与此同时咒灵聚集,于雾霭之下挣扎着躯体想要往外爬,却被黑色顷刻吞噬,于是被污染的咒灵也陷入狂潮中,用根本无法交流的语言嘶吼着—— 人间地狱。 简直是人间地狱。 但—— 仔细分辨着人群和咒灵发出的声音,猫眼男人纠结地抿了下唇,压低声音道: “松田,你有听出他们在喊什么吗?” 操控着方向盘努力躲避状态诡异的行人和咒灵,卷发警官抽出精力应道: “什么?他们说什么了!” 他根本听不到啊,耳朵边都是嗡嗡声! 由于路障过多,松田阵平根本没办法操控车子行驶太远,就被无数咒灵和人类拦得寸步难行。 而就在卷发警官愁于如何尽快赶到案发现场时,后座的车身却突然瘪下一块,将车内两人都吓了一跳! 诸伏景光下意识抬眸看去,却发现窗外的怪物尽数消失,仅剩面色狰狞的行人还在阴暗爬行。 他立刻意识到血液带来的‘看’的能力已经消失,余光瞥向同期开始流汗的额侧,忽然心头猛地一跳,预感驱使他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腕,厉声道: “跳车!” 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是如山般的咒灵将车子顷刻碾压。 将这一画面印在心底,被拖出驾驶位的男人青色眸子里满是错愕,后背忍不住阵阵发凉。 ——这也过于危险了吧! 惊魂未定地攥紧拳头,松田阵平在飞扬的尘土中咳了两下,出声谢道: “实在太感谢了,hiro旦那。” 他说着将人扶稳。 意识到自己的车惨遭报废,卷发青年只默哀一秒便立刻搜寻起其他代步工具,却在下一秒僵住了身子。 因为他终于听清了。 听清了那些密密麻麻低语之下的内容。 起初只有无意义的音节。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个片段。 最终才由条明晰的‘丧尸’拼凑成句,又被其他人病毒一样于口中复制,分裂成数以百计、响彻云霄的嗡鸣—— “……苏格兰。” “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 “想要,前辈…想见前辈……” “已经五分钟没见到前辈了,好寂寞。” “前辈的舌头好软,嘴唇也好软…欲望闻起来也好甜……” “踩我的时候脚趾抓得好用力……好涨,好喜欢苏格兰。” “喜欢,喜欢…怎么会有狙击手的胸和黑色无袖衫这种搭配…好邪恶,真是太邪恶了,所以绝对不可以把前辈放跑……” “……前辈,嘿嘿,前辈生来就是要被我吃掉的!” “要找到前辈…可恶,前辈到底在哪里?!!” 最后一句几乎异口同声,似乎所有咒灵与人类都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他们跌跌撞撞四处游荡,却又奇迹般地避开了愣在原地的松田阵平与诸伏景光,徒留两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卷发青年终于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苏格兰什么的,但——” 转动脖颈朝向猫眼男人,松田阵平压低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看上去不那么抽搐: “那个前辈是你吧…hiro旦那。” 又是脚踩又是胸又是……啊啊啊!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啊!你们平时私底下都是这样的?!这怎么好意思说他们玩得花!! 耳根早在车上时便染上薄红,如今更是红得滴血。 诸伏景光在同期复杂的眼神里闭了闭眼,恨不得立刻找个坑给自己埋进去。 这些简直,简直就是……总之都怪五月朝宫! ——混账东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深吸一口气,猫眼男人忽地扯开唇角,露出一个极为灿烂明朗的笑: “不是,别问,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下次他再奖励五月朝宫,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眼看同期笑得极其恐怖的松田阵平:“……” 这也不是个正常人!! 内心尖叫着抱头,卷发警官面上淡定地抬眼一扫,看到路边正好停了几辆机车。 来自于恰好路过的暴走族,只不过被黑潮波及变成了前辈尖叫队的一员,那么…… 天青与湛蓝相对,松田阵平与男人异口同声: “你去救五月/萩原!” 偏头掩住耳尖余下的红,诸伏景光抬手展示道: “我带了咒具。” 看着对方手里的枪,确定那是五月朝宫从忌库里收留的咒具,松田阵平点了头: “行,我也不说别的了,总之你们一定平安回来。” 尽管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断,无论是自家幼驯染还是五月朝宫,看上去都不会有事,但总之—— 先尽快赶到他们身边吧。 不然等时间再长一些,万一五月朝宫给的娃娃失效了,他可不想被黑雾吞没,变成那群路人和咒灵的样子! ——绝对不行! * 萩原研二人没事。 但他感觉再不找机会动手,自己的贞|操就要出事了。 “我就猜到,真人会先对欲望下手。不过既然已经成功了,那么我的计划便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要把祭品从高专那边取出喂给对方,就大功告成了。” 鞋跟叩响地面的声音蓦地停滞,女子柔美的脸上浮出一丝艳色,仿若被蛊惑一般微阖着眼。 指尖状若流连于半长发青年的侧颜,却又隔着一丝微妙的距离,直至萩原研二忍不住蹙起漂亮的眉,这才笑意加深,却又在余光扫过窗外的乌鸦时尽数收敛: “真扫兴,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眼见红眼的乌鸦呼扇着翅膀飞远,名为羂索的诅咒师也不恼,只是眼珠一转,笑意重新爬上眼底: “既然如此就干脆放弃他们好了,反正真人已经成功,我带着你转移就可以。” “所以来吧,亲爱的萩原君。帮我去高专取些小玩意,这样我们就可以共同前往新世界了。” 越想越觉得方法可行,羂索说完便打算试着钻空子打晕青年,又往前迈了半步。 可话音刚落,就听原本还算平静的窗外顿时喧嚣,缝合线女子警惕地回头,随后却睁大了眼睛。 不是想象中追来的五条悟,也非可恶的松田阵平。 意料之外的,一只大约是二级的咒灵正趴在窗户上,细长的口器里窸窸窣窣,仿佛在说着什么。 如此扰人安生的存在让羂索不由得皱起眉,换上一副淡漠面孔便往窗边走去,可紧随其后的内容却让她动作一滞—— “苏格兰,苏格兰……”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让某位组织合作人站住脚步。 羂索疑惑地看向窗外咒灵,完全不清楚为何咒灵会知道这个代号,就听窗外窸窣越来越大,甚至带了几分躁意: “苏格兰,苏格兰…好想前辈……想,苏格兰。” 尾音卡在中途,初具人形的咒灵忽然将脖子扭了一整圈,干瘪的头部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瞪向房间内的女性: “你,不喜欢前辈?” 没等对方说话,咒灵突然咯咯笑起来: “你不喜欢苏格兰?好好,好……” “…众生平等,我尊重每个人的xp,但是中间,唔,忘了……!总而言之不喜欢苏格兰就去死吧没品的东西!” 尖叫声与玻璃破裂声一同响起。 在羂索反应过来的同时,愤怒但语速突然变快的咒灵也一拳打碎玻璃,朝屋内蜂拥而入。 来不及闪躲的女人这才发现,外面的咒灵不止她看到的这一只,而是—— 几十上百只! “砰!!!” 望着诅咒师的身影被咒灵淹没,萩原研二立刻从早就解开的绳索里挣脱,动作利落地向后再向后! 老实说,他和五月朝宫的确达成了约定,让对方给他时间暴揍缝合线。 毕竟缝合线不仅算计了他,还差点让自己幼驯染也受伤,再加上三年前的爆炸案也有对方的手笔,萩原研二想要揍人也太正常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些喊着苏格兰啊前辈啊什么的就不由分说冲上来的咒灵,绝对是受到了小五月的影响吧?太恐怖了他得先撤! ——这已经算是精神污染了! 如此想着,半长发青年退后的动作更认真了。 而眼见自己心爱之人要离她而去,羂索目眦欲裂,然而身后的咒灵却始终抱住她不放。 难缠之下,她索性想要舍弃这具身体。 但在额头处的缝合线裂开一条缝隙、里面的大脑伺机潜逃之时,却不知是谁的手按在了女人头顶,直接把即将跳出脑壳的脑子按了回去! 羂索瞠目结舌! 久违的窒息感萦绕肺腑。 缝合线女子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一黑,气得甚至恍惚间听到了机车的轰鸣! ……不对,等等。 这不是幻觉! 窗外的咒灵悉数从内部爆裂开来,腥臭咒力被交缠的火舌烧灼进化,顷刻间化为齑粉。 火光之上,一辆机车以严重不符合力学定律的状态飞跃到了这三楼高的位置,下一刻,窗边本就摇摇欲坠的墙被彻底撞开! 咒灵飞扬,砖石崩裂。 冲进来的卷发青年一抬墨镜,被遮挡的青色眸子冰寒,在看向门边的半长发青年时冷意淡去。 却在瞥到被咒灵狼狈掩埋的诅咒师时重新眯起,抬手将焰苗扫过嘴角叼着的烟卷,于点燃香烟后轻吐出白雾,居高临下道: “就你绑架了他是吧。” 羂索:“……” 漏瑚和真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家!家被偷了啊!! ——这骗男人的家伙!竟然都打到家里来了!!! 第95章 第 95 章 丢弃羞耻心的存在是无敌…… 漏瑚死了。 漏瑚正在化成黑灰。 头顶富士山的咒灵仰望着上空积蓄雨水的阴云, 视野逐渐模糊,身体也开始麻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 他只得茫然地眨了眨仅有的一只眼, 随后偏过头去, 望向同样狼狈的疤痕男人。 倒在地上的男人并非受了致命伤。 甚至与之对战过后,男人的肉|体上依旧没能留下什么痕迹,看得漏瑚心有不甘, 却在想到记忆里那白发少年的身影时悉数化为叹息,一人一咒灵就这样奇妙地达成一致, 选择了休战。 ——以咒灵的死亡告终。 “不过…悟酱最后的爱心一击真是斯巴拉西。” 回味方才打在身上的攻击,咒灵发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红。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 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真人, 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 略有些佝偻的身影与尾音一同消散,就听隔壁传来一声轻嗤, 语气轻佻: “那小子,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了不起的样子啊。” 伏黑甚尔仰倒在地上, 抬手摸向心脏处。 那里的跳动依旧有力, 甚至支撑他原地站起来再打十个漏瑚也绰绰有余, 可他刚刚遭到了五条悟的严厉拒绝,导致整个人都碎在了地上,拼都拼不起来。 没错,伏黑甚尔如今的狼狈姿态皆是被五条悟拒绝所致。 叱咤风云的术师杀手于情场素来无往不利, 却在白发六眼身上惨遭滑铁卢,一夕之间备受打击, 暂时无法爬起,只得如此与情敌躺在同一片天地。 “不过说起来,五条悟……是叫这个名字吧?” “那小子身边的眯眯眼看起来真不顺眼啊, 等我缓解一下心情,得找机会做掉他。” 然后把六眼带走,去给…等等,自己儿子叫什么来着? 算了这个也不重要,总之他儿子就要多出一个后爸了。 无论是消散的咒灵还是躺着的人都各怀心思,仅剩观察远处动静的夏油杰独自无语。 眯眯眼本人转过身看向抱臂站在身侧的白发少年,就见后者扭头看过来,脸上都是好奇: “他们躺在那里说什么呢?” 夏油杰淡定地收起可以用来监视的咒灵,笑了笑,语气与平时无异: “没什么,悟,准备一下去支援松田学长他们吧。” 这种辣眼睛的对话和一看就肮脏的心思,相信悟绝对不想知道的。 就这样,二人远离修罗场,坐在咒灵虹龙之上于云间穿行。 然而不到片刻,夏油杰就听云层下方传来人群熙攘声,听上去仿佛在闹市,他略感好奇地操控咒灵降下些许—— 结果看到了从没见过的大场面。 咒灵与人类和谐共存,所有能思考的存在全部停止了思考。 有手的就伸长手臂在半空中胡乱摇晃,没手的就抻长身体任意一个部分加入大部队,整条街如同邪|教现场。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有几只咒灵猛地抬起类似头颅的部位,浑浊眼仁直直看向上空。 随后其他的咒灵与人类纷纷响应,齐刷刷瞪大眼睛望着夏油杰,直把少年惊出一身冷汗,口中还念念有词: “前辈,前辈…没有苏格兰的第七分钟我阴暗爬行。” “好寂寞,好寂寞…我生病了,需要苏格兰脱鞋踩我才能治好……” “猫…给我猫!我猫哪去了?!” 夏油杰:“……” 这都什么跟什么,听措辞与五月先生有关,但这执念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差点没从虹龙上摔下来,夏油杰一把薅住白发少年的衣领,将好奇心出类拔萃的挚友拽离精神污染画面。 他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打湿,几乎是从牙缝里将声音挤出来,嘴角抽搐: “悟,别看。” 一旦看了这辈子就定型了,他已经没救了,但悟的六眼还在! 所以绝对不能让五条悟看到这些! ——前方可是地狱啊! * “……这就是书上说的地狱吗?” 从口中呢喃而出的话落在地上掀不起一丝风浪。 废墟上空,看着周围密密麻麻聚过来的咒灵,真人忍不住蜷缩起脚趾,奋力扑扇着翅膀,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星球。 麻了。 他麻了。 尽管诞生不久,可真人的学习速度惊人,早就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咒灵,也能根据对手的情况调整对策。 但现在他无计可施。 目之所及的落脚点都被黑雾与狂迷的信徒填满。 无论是咒灵还是人类,全部手舞足蹈地赞美着同一个存在,自己还是避了又避,最后不得已把双手变成了翅膀停悬在空中,这才躲过了下面的人和咒灵。 ——然而空中也有咒灵! 真人:……我。 他只是摸了一下对方的封印,让封印裂开了一道口子而已! 不,实际上连伤痕都不曾有,仅是削弱了封印的一层,却再也没办法继续分毫,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幸好对方的催眠也只是让他恍惚一下,他们两个就像无法完全杀死彼此的圆……是因为本质过于相像?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说好的毁天灭地的欲望呢! ——他这是放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眼见着半空中的蓝发咒灵陷入沉思,五月朝宫抬手轻轻摩挲耳垂上的十字星,站在黑潮与咒灵的中央笑得恣意。 封印的存在感确实稀薄了些许,不过还在可控范围,只是需要用单一的念头不断覆盖从封印里露出的欲望,耗费的能量并不多,把他平日对前辈的思念填进去就可以。 但即便如此,长此以往也会坚持不住,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了。 那么,从哪里开始下手好呢? 将咒灵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黑发青年突然开口: “能力不错,你应该是我见过除了宿傩手指以外,第二个能对封印造成影响的……唔,你是什么咒灵?” 飞在空中的咒灵一愣:“你看不出来?” 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疑惑,五月朝宫歪了歪头,语气无辜: “毕竟我没必要仔细辨别,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真人:“?” ——欺人太甚! 被自认的同类在心上捅了一刀,蓝发咒灵冷笑一声: “别小看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你身上的封印反而在保护灵魂,但——” 手腕一翻,十几只如同小摆件一样的怪形便被洒下。 紧接着立刻于空中膨胀出狰狞的身形,咆哮着朝黑发青年俯冲过去! “我的术式[无为转变]可以触碰并改造人类的灵魂,进而改变,现在这些小玩意就是我的实验成果哦~” 他说着眯起眼,看着被改造成怪异模样的人类袭向青年,心底快意更甚,语调也轻快几分: “原本是打算按照那个诅咒师的计划,将你引去人群里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改变那些被重刑犯搅乱治安的人类的大脑,让他们生产出更绝望骚乱的情绪,帮你破除封印。” “不过我们相遇的地点实在太近了,而且……呐,你的时间不够了吧?” 俯瞰视角将青年脸上淡去的笑容一览无余,真人心想果真如此,一边放轻声音: “你控制不了自己多久,只需要再拖一段时间,封印的裂隙就会扩大。到那时智就会岌岌可危,保护灵魂的防护也会失去。” 说到最后,他的算计暴露无遗。 异瞳于阴霾天气下闪过恶念的光泽,声音温柔下来,写满蛊惑: “所以,就让我在这里解放你好了…等到合作的诅咒师拿到特级咒物和九相图,我们咒灵就可以统治这个世界了,不觉得很完美吗?” 半空中放声大笑的咒灵、向自己袭来的改造人的利爪。 面对此情此景,垂眸将情绪匿在睫毛阴影下的青年却忽地笑了起来,抬眸间锐利竖瞳直直刺向对方,金湖骤然翻起怒涛: “你说的听起来相当诱人,不过——” “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咒灵,相提并论。” 异瞳与鎏金四目相对,最后一个字被翻滚的黑雾吞没。 隔着无边浪潮,真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改造人的嘶吼淹没于潮水。 躯干被黏稠的黑包裹,狰狞面孔逐渐呆滞,最后纷纷—— 加入前辈尖叫大队! 改造人:“前辈…前辈的身体好软,乳只要碰一下就会脸红,前辈…前辈…!” 真人:……救命,这是什么概念神吗!在人类世界待那么久,这家伙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难不成,眼前的同类已经进化成无敌的存在了?! 面对咒灵都无法忍受的恐怖精神污染,黑发青年勾起一抹笑,丝毫没有因为被听到心声而产生羞耻感,只是眼神冰冷地道: “下来。” 两个音节便让咒灵的异瞳骤缩,手臂上的羽毛不受控制地还原为手臂,整个身体摔落下去,让真人顿感荒唐。 不,怎么可能,为什么声音也可以控制?!明明刚才的对视无法催眠,但声音却——?! 等等,他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的封印逐步解开后才会对我造成影响!” 于空中险险停住,蓝发咒灵拿出手上仅剩的两个改造人,看似无所谓地笑着,实际上身体紧绷: “你想杀我,但没解开封印就办不到,解开就没有办法再还原了对吧。” “那就来试试这个!” 他说着故技重施地将改造人丢出去。 早就预判了咒灵的想法,五月朝宫仅是重新控制黑潮迎上,视线却一直紧跟蓝发咒灵那黑得纯粹的欲望,暗中斟酌。 对面的咒灵想要解开他的封印,就必须经过接触。 那么对方这次应该会借助改造人扰乱视听,趁机落下来触碰他。 只是如咒灵所言,如此小打小闹般的碰触他们谁都奈何不了谁,只会浪费时间。 所以…… ‘你知道封印解开会有什么后果。’ 冰球撞击声清脆,鸢眸青年在酒吧说的话尚且清晰。 五月朝宫敛尽眸中晦涩,回忆起在温泉旅馆那次猝不及防的封印暴动,再结合今日他可以自己控制污染的情况,心下有了计较。 赌一把。 ——就赌这一把好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陷入冗长的混乱期。 何况地址已经给出,以朗姆二世的能力完全可以猜到自己的想法。 虽然还有其他保守的方法,但眼前咒灵的成长速度过快。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人类而言都是大灾难,必须马上将之扼杀在摇篮里,不能给对方丝毫生还的余地。 计划成型,黑发青年动作一滞。 潮水于周身漏出缝隙,似是破绽。 见此机会,真人暗道一声时机大好,便立刻由天际飞落。 紧接着将手臂突兀拉长,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摸上青年眉心! “只要再触碰一次,我就可以侵入你的记忆,干扰你的情感,接下来就一定能够——” “找到破绽点!” 越过重重阻隔,于黑潮反击的前一秒,苍白指尖终于贴上温热的肌肤。 感受着长手上传来的触感,蓝发咒灵大笑着,异瞳里迸出快意! ——得手了!! 第96章 三合一7000营养液加更 “回家吧,…… ——得手了! 顺利触碰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 真人心底涌现出几乎可以称得上癫狂的愉悦。 第二次接触后,他手下的触感明显,果真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无缥缈。 于是蓝发咒灵趁热打铁, 用术式毫不犹豫地入侵了对方的记忆。 紧接着拽住对方的精神, 两人共同坠入意识深处,以至于没能看到那由平直变作似笑非笑的唇角。 越过能够给咒灵带来心阴影的前辈赞美语录,又穿过老旧电视无信号一般的雪花点。 几息过后, 真人终于触碰到了青年记忆的核心。 真正的、能够被他轻易击破的记忆。 可与记忆一并呈现的,却并非封印破碎的动听声音, 而是咒灵圆睁的异色眼睛—— “……欸?” 出乎意料的画面。 灰与蓝的倒映下,一对灿金色的眼与咒灵视线交汇, 最终错开于皑皑白雪。 天寒地冻, 记忆的尽头就连呼吸都冰冷。 可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却依旧赤|裸着双足,仅着一件单薄衬衫便灵活穿行于小路间, 一刻钟后就抵达了街尾。 他有一头在雪地里格外显眼的黑发,不同于成年期会剐蹭在腰窝处的长度, 只是刚过脸颊。 鬓角处的碎发时不时被风吹到皮肤上, 稍微勾起痒意, 便又由细白指尖挽至耳后。 露出的脸艳丽却稚气未脱,尚有肉感的弧度在风雪里被吹得泛红。 可并非冻伤,倒像是夕阳掸落的辉光洒在上面,与眸中金湖一起微微荡漾。 视线再往下, 却是一对与人类有异的翅膀。 线条流畅,绒羽丰盈, 照比略显单薄的身体,墨色羽翼即使尚未展开,也要比男孩本人显得更宽大, 或许可以将整个人都裹在其中。 而与尾端锋锐的羽毛不同,挑起衣摆的尾尖更偏向圆润心形,看上去倒是更搭那张幼嫩的脸。 ……那是什么? 咒灵除了咒胎以外还有生长期吗? 在蓝发咒灵陷入困惑时,站在与咒灵仅隔不到半米的位置,五月朝宫叹了口气。 自从和苏格兰有过实质性|交流后,他就很少回忆往事了。 如今身边的咒灵直接给他上了高清版,还是贴心的循环怼脸播放,让五月朝宫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放这只咒灵活着离开了。 人类,或者说生物真正脆弱的记忆是什么? ——是童年啊。 被拉进意识海里,黑发青年并没有立刻寻找破局点。 而是抬眸凝神,与孩子相似但更显细长的鎏金定定看向远方。 下一秒天旋地转,画面的主角依旧是那个孩子,只是前一刻还上扬的唇角笑意全无。 瘦小身躯被人大力拖拽着,最终按倒在雪地里。 金湖也压在泪水中,在水汽冲刷下几乎看不清底色。 只到成年人胸口的孩子小心蜷缩着身体,任由围过来的人类拉扯推搡。 似乎想用这种方法让施暴者失去兴趣,就此离开,可默认暴行的行为却只能得到更深刻的虐待。 于是肩胛骨处细腻的皮肉被狠狠撕裂,痛感犹如凌迟般侵袭着神经,整个人开始不住地颤抖。 殷红顺着皮肤流下,大片大片地砸在地上,染红了所有人的手,有些甚至还甩在孩子的眼里,让那对不知何时睁开的鎏金沾上鲜红。 没有声音。 在这段记忆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发出声音,乃至周围人的欢笑与疯狂也没有声音。 白色的雪、黑色的发,所有一切都仿佛黑白默片。 遭到[欲望]污染的人不会有任何顾及,只是一味用秽语和暴行撕扯着孩子的身体,以及那片漂亮的羽翼。 不知过了多久,被疼痛模糊的视野之下,唯独眼睛是剔透鎏金,与唇边嫣色一同成为整个画面的焦点。 而后鲜血顺着砖石渗入地面,没有温度的雪将颜色迅速吸收,仅留下男孩逐渐苍白的脸和微弱吐息: “救救我……” ——那是他的过去。 被养母带回族群后,他就一直按照母亲的特征伪装成魅魔的样子,甚至就连幼生期羽翼敏感脆弱这样的特点也一并模仿去。 于是在力量暴动的那天,钻心的疼痛与疤痕通通留下,刺痛连绵左肩直至成年。 “所以,不愤怒吗?不恨吗?” 有声音自身后传来,蛊惑人心。 “对人类来说,我们本就是凌驾于其上的存在哦。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在一开始就能被人看到,但…既然他们对你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不如——” “不如加入我们吧,把世界蹂躏成想要的样子,这样不好么?” 将对方记忆里保护得最好的部分翻找出来,蓝发咒灵在青年身边喋喋不休,似乎真心替这位同类担忧。 一对异瞳却不停打转,伺机寻找发动术式的机会。 只要再来一次,一次就好。 这样他就可以彻底击垮眼前可恶的精神污染源,赶在那些碍事的咒术师追来之前,把对方拉到他们这边。 “既然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为什么不干脆合作——” “你在急什么?” 拉人入伙的话术被截断。 黑发青年缓缓转过身,将面孔直对着咒灵。 真人这才发现,对方根本不像想象中那样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反而含着促狭的笑意,像看戏一样看着自己: “是感受到了那边的情况,还是怕五条君他们摆脱纠缠追来?”?! 本应被击垮防线的人笑意盈盈,面对如此不合常的情况,真人整个咒灵突兀一个激灵,直觉不妙。 可下一秒,想要往后退去的路却被堵死,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没有让他移动分毫: “萩原君的欲望从刚刚开始就好像在雀跃,以及——” 感受一下那边的情况,五月朝宫握着咒灵的手继续施力,一边扬眉慢吞吞地道: “松田君,他们欲望的位置重合在了一起。这个结果代表了什么,应该不用我多作解释?” 虽然是警察,但松田阵平同时也是咒术师,试问咒术师有几个不是疯子? 既然对方与萩原研二顺利汇合,那么缝合线的后果自不必多说。 再加上五条悟那边完好无损的欲望—— 胜负已定。 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结果,蓝发咒灵慌乱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黑发青年明显要将自己斩草除根的架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目顷刻狰狞: “等等,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被记忆影响到,就连动作停顿也是为了骗我进来!” 似乎完全没料到咒灵的反应如此之快,那对眯起的鎏金都睁得圆润几分: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真人:? 这是夸人的态度么! 被哽得不上不下,真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一想到对方依旧存在的封印,蓝发咒灵便咧开嘴角,大有挑衅的意味: “呵呵,就算你把我引到这里又能怎样?只要不解开封印就不能催眠我,这样一来——” “你知道么,那处伤口很久没疼过了。” 声音被再度打断,异色眼眸一怔,旋即猛然转向自己被捏住的手腕,无法使用术式的不安让咒灵浑身一颤。 可未等心生惶恐,便听面前传来一声呢喃: “大概两个星期,或许更长。” 意识海里,褪色的画面依旧在流动。 直至记忆中有黑雾开始笼罩那道幼小身影,可青年却依旧钳制着身前的咒灵,没有给幼年的自己分毫注意: “曾经我想过报复人类,也想过不管不顾地进行复仇,让所有人类品尝被自己的欲念反噬的滋味,但——” 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将皮肉撕得血肉模糊的手忽然尽数消失,有羽毛飘飘荡荡地落下,随后白色的影便笼罩在伤痕之上。 似有所感,来自过去与未来的两对金色一同朝着影子遮来的方向探去,就见一双羽翼将孩子牢牢护在身下。 四下寂静,羽尖柔软。 沿着手臂线条向上,最终映入眼帘的是女人温柔的脸,以及一对比晴日天空更加浅淡的蓝。 ——回忆和伤害同时终止了。 “他们一点都不像,甚至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但从某一天开始我就明白,无论是母亲还是前辈,本质上都能将我从欲海中拉起。” “我如此相信着他们。” 任由咒灵拼命挣扎,黑发青年将方才散下的碎发拢至耳后,嫣色轻挑,一对鎏金在昏暗中灿如曜日: “所以,我同样也要信任自己。那么你解不开的封印,‘就让我来帮你’。” “——这句话还给你了。” “不,慢着!你……?!” 这家伙要自己解开封印!! 预感到了什么,咒灵突然赤红着双眼,将另一只手化为锋利镰刀,想要找寻防御缝隙攻击青年的灵魂! ——然而办不到。 话音刚落,脚下忽然悬空,紧接着精神便浮上水面。 然而就在回归现实的第一秒,无边黑潮便随着什么碎裂的脆响翻涌而来。 眼见着周围景色顷刻间被黑色吞噬,改造人也膨胀炸开,刚诞生不久的咒灵第一次由心底迸发出恐惧。 而后竟然真的挣脱开钳制的手,踉跄着逃去。 逃。 逃逃逃逃逃逃! ——会死,真的会死! 恐慌淹没智,可就在逃亡的罅间,可恨的声音仍旧于周围回响。 嗓音轻飘,仿佛只是在随后谈论天气: “的确,正常情况下我没办法拿你怎样。那就这样好了,直接解开封印杀掉你,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么?” 不,不!谁会梦寐以求这个啊! 他是要拉你入伙!! 已经没有注意力去听了。 脚下的浪潮争先恐后攀上躯体,蓝发咒灵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只觉有什么在灵魂里聚集。 恐惧、嫉恨、怨念……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化为实质地膨胀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肿胀变形,将思绪推挤到智边缘。 ……唔…! 好难受,好难受。 他要被同类杀死了吗? 被从人类对欲望的恐惧里诞生的同类杀死? 为什么要站在人类那边,仅仅是被赋予了肉|体?还是满足了受肉后身体的欲望?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对方迷失了方向,才站到了人类那边—— “不,我不是你的同类。” 否定来得猝不及防,让咒灵的身子一滞,不可置信地咯哒咯哒转动脖颈。 异色双眸对上那片金湖,后者的主人抱着臂随性而立,眼底皆是感慨: “虽然不清楚那个缝合线是否知晓我的全部,但我并非从人类对欲望的恐惧里诞生的咒灵,这一点我是不会骗你的。” 恍恍惚惚的话语飞在耳边,好像怎么都没办法甩开。 想起方才短暂交手时发生的一切,蓝发咒灵终于明悟,低头看向自己肿胀到发紫的双手,呆愣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这种恋爱脑的状态,只可能是从人类身上分离的欲望,欲望也是千千万万个人。那个诅咒师骗了我,他骗了我和漏瑚!” 语气急转直下变成最尖利的恶毒,最终变为不甘的回响。 咒灵蓦地抬头,盯住黑发青年一字一句、恶狠狠道: “你本应和我没什么区别,你不是人类对欲望的恐惧,你是——” “欲望……咕…” 充血的喉咙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方才还站在前方的咒灵早已没了人形,整个躯体都膨胀成一颗巨大臃肿的球,随后在临界点轰然炸开! 砰的一声,紫黑色的血炸裂在空气里,将地面染上腥臭,同时也溅在青年的脸上、身上。 而后又于时间的流逝下慢慢消散,最终世界陷入数秒的沉寂。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 直至半晌后,立在正中央的五月朝宫这才回过神。 发现被控制的咒灵和人类依旧在苏格兰苏格兰地叫,内容十分荒诞: “想见前辈……想要立刻和前辈了之后再。” “没有苏格兰就要死了…让我吸一口吧好难受!当然能负距离交流就最好了……” “前辈,前辈怎么还不来接我……” 五月朝宫:“……” 真吵啊,而且莫名有些社死,幸好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 后知后觉感到羞耻,黑发青年不自在地拨弄两下背后沾血的羽翼。 发现确实没办法收起后,索性半跪下来看向倒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改造人。 应该是由人类强行扭曲的产物,依稀能够看出人形的脸上满是恐慌与空茫,让五月朝宫不禁思索起另一种可能。 假如换成自己的能力,被污染的人最后也会变成这样么? 不,应该不会。 他的能力只会让人类炸开,而不是扭曲这么精细的手段。 还有谁是恋爱脑啊? 那个咒灵怎么临死前还在人身攻击,他只是脑子里都是苏格兰而已。 感叹一下这个所有人都在误解自己的世界,黑发青年刚要起身,扶在地上的指尖却微微痉挛。 他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再试图站起,而是顺着楼群间吹进的凉风呼出一口气: “说起来,还不知道苏格兰真正的名字呢…但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解开封印。” 视野重新阴沉下去,以为能够控制自如的黑潮开始反扑,一时间幻觉丛生。 明明不再处于意识深处,五月朝宫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份由咒灵抽出的过去中,一遍遍看着年幼的自己被撕扯,甚至被杀死。 潜意识开始叫嚣着反击,智却拒绝着一切。 幻觉与幻听的双重困扰下,他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十字星,突然在上面摸到了黏腻的温热。 是血。 从耳孔里一点点往下流,鼻腔中好像也是腥甜的味道,嘴里…… 坚持不住了吗? 看着滴在衬衫上的血,黑发青年咬住嘴唇,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随后默然将视线移向右手,那里握着方才从大腿外侧绑带里抽出的匕首咒具。 ……实在坚持不住就来一刀?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顺利进入休眠期,自己的催眠也不会解开,组织那边被催眠的人也会按部就班地继续做好分内之事,如此便不会给前辈添麻烦了。 …… 但自己动手很疼啊。 仰起头看向阴云逐渐散去的天空,不知怎的,五月朝宫突然想起之前为了追求苏格兰所做的那些事。 想起对方给予自己的每一次疼痛,想起脖颈处紫黑色的於痕,掐在腰侧软肉上还要扭半圈的指节,以及耳垂上的孔。 就好像只要将疼痛冠上苏格兰的名字,就变得可以忍受。 甚至在午夜梦回时,被抚摸的伤处依旧灼热,犹如用身体去亲吻火舌。 ——分明他从前最怕疼了。 五月朝宫:“……” 真是的,他恋爱脑有那么明显么。 摇摇晃晃地将身体稳住,扫视着被黑潮吞没的周围,终于开始看清自己的黑发青年在心里盘算着还能坚持多久。 随后看向依旧坚持在岗位一线的手表指针,许是因着欲望作祟,久违地又开始埋怨起远在朗姆地盘上的金发青年。 朗姆二世到底靠不靠谱啊? 叫松田君或者satou酱那种攻击型的咒术师,谁来都好,好歹送他一程吧。 ……或许苏格兰也会来,但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一路上那么多咒灵,自己交换给对方的血液早已过了时效,如此一来前辈就没办法看到咒灵。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不管是在场的哪一位咒术师,都不会让他来的。 ……吧? 最后的思绪突兀断裂,似乎于恍惚中听到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黑发青年带着一万分的迟疑,一点一点地垂下头,直至目光与地平线齐平,这才眨了眨已然被血液模糊掉的视线。 而后盯住那冲进视野里的黑蓝色块,努力睁大了那对金与红交织晕染的眸。 他记得,苏格兰好像没有买过机车? ……那么,这也是幻觉么? * 机车飞驰,视野里的事物飞速后退。 一路上将路面的障碍撞得东倒西歪,诸伏景光直奔降谷零给的坐标,湛蓝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去找五月朝宫的路上,他和警校同期一人征用了一辆机车。 并且鉴于机车的主人已然变成苏格兰尖叫大队中的一员,所以苏格兰本人便底线灵活地没有告知车主,就和松田阵平道别,各自前往了需要增援的地点。 血液能够给予的‘看’的能力早就失效,一路上猫眼男人都无法看见咒灵,只能凭借感觉开|枪。 索性越靠近目标所在地,被同化的咒灵就越多,野生咒灵就越少,大家都很友好地让开一条路,不然他也撑不到现在。 但即便如此,一路交战下来,诸伏景光的枪里也只剩下一颗子弹了。 快点,再快一点。 胸腔里都是想要再快一点的心情,诸伏景光将油门一开到底,凌厉秋风刺得皮肉发疼,几乎将脸颊刮出血痕。 可即便如此,猫眼男人还是没有减慢速度。 甚至还一手操纵着机车,另一只手抽空用枪托砸晕了一个不要命凑上来的人类。 让对方在被撞死,和因赞美苏格兰导致喉咙撕裂而死的选择里,被迫进入捡回一条命的planC结局。 而或许是助人为乐的行为让他变得幸运,诸伏景光在砸晕路人的下一刻便远远看到了行程终点。 比起一路上的小打小闹,这里的黑雾更是犹如实质一般黏稠,只是扫过一眼就知其中凶险,但却始终被什么控制着,圈定在小范围内。 随后似是感知到他的到来,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暗潮立刻让位,宛如摩西分海,为猫眼男人露出黑潮最核心处的景象—— 满地都是血,满地都是怪物的尸体。 残肢断臂与内脏碎片铺天盖地。 似乎是人类,又不具有什么人类特征的肢体到处纷飞。 以近乎可以称为‘流’的方式从视野里淌出,由地表一路蔓延至骤停的心跳,看得诸伏景光心慌。 可最吸引视线的还是跪在中央的—— ‘人’。 被血染红的衬衫几乎看不清本色,及腰长发却依旧顺滑柔软。 秋风缓慢拨动之下,额前的碎发被吹至脸侧,露出的面容乍看毫无表情,细细打量却带着茫然无措,合着脸上淋漓鲜血,活脱脱一个杀|人|狂。 ——以及,仅有右翼的、半边的翅膀。 看似轻盈柔软,羽尖的位置却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仿佛锋利的刀。 无数把这样的刀刃层层叠叠,靠近地面处的羽毛表面更是染了血,凝固成暗红,让青年整个‘人’更显诡谲。 诸伏景光:“……” 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猫眼男人看了看手上仅有一颗子弹的枪。 随后突然将机车丢到一边,一步步向着黑发青年走去,这样的行为看在后者眼里让对方愈发茫然。 因为五月朝宫不敢相信眼前朝他走来的人。 痛感的紊乱让他没办法再分辨方向,也逐渐无法从幻觉和幻听里触碰真实。 解开封印的后遗症远比他想象得更猛烈,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的自信凿出裂痕,让计划了无数备选项的青年被车轮推着走。 ——所以,眼前的苏格兰是幻觉吗? 视线晃动得愈发频繁,心底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望着朝他走来的猫眼男人,写满警惕的鎏金仔细分辨着对方的一切,从出门前那双自己亲自擦过的鞋,再到沾了自己气味的衣服,最后落在男人那对吻过几十上百次的湛蓝猫眼。 完全货真价实,根本挑不出任何不同的情况反而让那对金眸黯淡下来。 因为他知道朗姆二世不可能让苏格兰来,而其他咒术师也不会任由普通人陷入危险。 所以眼前的还是幻觉,过分真实的幻觉。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苏格兰来找他,交给朗姆二世地址的意思是让对方摇咒术师来。 或是帮忙,或是收场,总归不可能让没有咒力和术式的苏格兰来冒险。 ——他舍不得。 但眼前的幻觉轻而易举就能冒充苏格兰,冒充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这样的认知让那对金湖霎时波澜四起,几乎是爆发出一瞬的杀意,就连垂在两侧的手都暗中攥紧。 幻觉怎么可以冒充苏格兰?掐死了算了! ……但是不忍心,让他再多看看。 就这样反复纠葛着,黑发青年隐在零碎阴影下的眉头皱起,双手不自觉地抬高,想要将眼前的幻影掐灭在掌中,却迟迟下不了手。 这样的状态看在诸伏景光眼里,让男人神色愈发苦涩,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蹲下身去。 于是一秒过后,五月朝宫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并非幻觉所能提供的温度。 紧紧拥住自己的人身上带着硝烟味,与本身欲望的清冽香气混在一起并不好闻,却是五月朝宫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他曾很多次瞒过狙击手优秀的反应神经,于任务过后的深夜瞬移到对方床头,轻轻吻过躺在床上的男人的指尖。 常年持|枪的手被柔软唇瓣啄吻着,直至落满爱意,黑发青年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出房间,等待下一次正式的见面。 而现在,这样一双手却并没有拿着枪对准自己,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掐住自己的脖子。 而是将他揽在怀里,拍打着几近绷直的背脊: “没事了…都过去了……” 一下又一下。 力道轻柔,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融化。 黑发青年下意识回抱住对方,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停滞一下,随后拍打就变成没有间断的拥抱。 那双磨出薄茧的手掌隔着衬衫与他相贴,恍惚间都能感受到枪茧和掌纹的挤压,让五月朝宫顿时陷入更深的沉默,就连呼吸都放轻到极致。 如此乖巧的青年让诸伏景光愈发觉得反常,可他只是顺着胸口传递过来的心跳,再度拍了拍对方的背部。 终于,目之所及处,与发丝几乎交融的墨色片羽下意识抖动两下,猫眼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询问有了反应的青年一些前况,却突然眼前一黑—— “等…?!” 视野翻倒,天旋地转。 被猛地推倒在地面,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到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紧随其后的是格外熟悉的热潮。 而将人掼在地上,黑发青年看着男人闪过讶然的脸,视线于那对与记忆里没有任何差别的蓝上停滞半秒,随后毫不犹豫地咬在对方颈间! 熟悉的甘甜溢入喉咙,因为封印失去而无法掌控的本能迅速占领身体。 方才还智尚存的鎏金迷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脑内情绪叫嚣着,即使是幻觉也想要占为己有。 可就在黑发青年想要更进一步时,看似处于劣势的男人却突兀给了他一拳。 腹部疼痛猛烈,让本就无法忍痛的青年顿时松了口,委屈地用控诉的眼神看过去,沉溺欲望的心却不可避免地泛起刺痛。 是想要伤害他?还是想要抛弃他? 如果真是苏格兰,自己的行为肯定会让对方生气。 况且看着附近的情况就知道了,普通人没办法看见咒灵,也就是说地上的残肢断臂都是—— 人类。 苏格兰会不会误解他? 一系列的质疑砸在脑海,让本就迟滞的思绪愈发混乱。 可就在五月朝宫闭上眼,准备熟练迎接枪|口顶在额头上的触感时,却感到有人俯下了身。 随之而来的不是子|弹。 而是一枚腥涩的吻。 嘴唇被叼住,柔韧撬开齿关。 与此前的滋味都不同,从嘴里溢出的鲜血将吻化作腥味的纠葛,却细致地扫过口腔的每一寸,于是所有地方都填满那份咸涩,又零零散散掉落成痴缠。 直至交叠的唇瓣分开,五月朝宫再也忍不住睁开那对鎏金,便与一双湛蓝相撞。 仰躺在地上的男人抬起手臂,将扯开的银丝擦在青年染血的脸颊上,硬生生用旖旎暧昧冲散了对方身上的血腥气,这才开口,语调轻柔: “好些了么?” 浑身是血又被追求对象抹了一脸口水的青年:“……” “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前辈?” 无视了对方的小报复,已经完全清醒的人盯着男人的脸,想要从中找到或嫌弃或厌恶的端倪,却一无所获,只听对方答道: “没有。” 只有一边的羽翼,对人类的微妙厌恶,不合群以及……孤寂感。 联想到曾经相处中的蛛丝马迹,诸伏景光暗叹一声,却只是用双臂揽住青年的腰,将距离轻轻拉近: “没有,你很好。” 对方似乎并不满意: “前辈,我很危险。” “我知道。” “……我不是人类。” “我知道,你是魅魔。” “不…如果我和那群家伙差不多,如果是和咒灵一样的东西——” 诸伏景光打断他: “可咒灵看不到,而我能看到你。” 身上的人喃喃着:“还有受肉的可能…唔……?” “五月,看着我。” 抬杠的话再次被唇间柔软打断在半截。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却像夹了能够催眠的魔力一般,让五月朝宫忍不住垂眸望去,却在下一刻睁大了眼睛—— “那些咒灵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为我做过的事,我也知道了。” 鎏金倒映之下,猫眼男人的表情却极为认真,仿若注视着最珍视之人: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也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还是认为控制不住自己,那就由我来控制你。” “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睫毛下抖落的沉默将一颗心吹得歪歪扭扭。 面对这样一番话,素来巧舌如簧的人第一次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声音来回应,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最终只是磕磕绊绊从齿缝里挤出句子,算作回应: “可是前辈,”黑发青年闭了闭眼,“你来时看到身边那些,就不想说什么吗?” “……我的意思是,前辈能够看到咒灵的时间早就过了,所以你能看到的除了我以外都是人。” “所以地上这些是人。” 他又强调一遍。 诸伏景光许久不曾说话。 而就在青年觉得这冗长的沉寂过于绝望时,便听一道声音轻轻飘出: “你能感受到萩原和松田他们么?” 面对这堪称转移话题的对话,五月朝宫抿了下唇应道: “可以,他们以及五条君都没有危险,只是前辈——” “那你现在需要什么?补给?” 总觉得自己被打断很多次好像是经常不让咒灵说完话的报应,黑发青年停顿片刻,这才叹息道: “不是之前那么简单,封印完全解除就必须找到替代品重新补上。前辈,别再引诱我了,你再这么问我真会当真的。” 最后的尾音甚至带了些哀求,罕见的躲避也是五月朝宫最后不想跨过的线。 他的智已经岌岌可危,苏格兰那白色的欲望在他眼里就像散发着香味的蛋糕,饿了八百顿的他根本没办法不在…意…… 想要彻底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中。 视线里,红色几乎占据了全部,盛开在鎏金的倒映下,像一朵绽放至极点的花,摇摇晃晃环抱着什么。 可还没等他看清,欲望的主人便扳过他的脸,迫使青年注视自己一人: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我?” 五月朝宫尝试狡辩: “不,我……” “所以补上封印还是需要补给对么?” 看着那对过于执着的眼,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拗过对方,青年叹了口气,只得老实回答: “比那个更多。” 说完,他将视线缓缓下移,就见抱住自己的男人弯起唇角,笑着道: “还能瞬移吗?” 五月朝宫一愣,下意识回答: “只是一次的话,可以。” “那就走吧。” 在那对似是见到不可思议之物般瞪大的鎏金里,诸伏景光稍稍抬头吻在对方的侧脸。 直至胡茬刮过肌肤,将青年的下颚蹭得微红,这才从啜吻中离开,随后以舌尖卷出一个完全不符合苏格兰设定的温和浅笑: “想说的有很多,但是见到你之后只剩一句话了。” “回家吧,五月。我们回家。” 第97章 第 97 章 “想和前辈一起,想参与…… 写给波本…朗姆二世的报平安邮件刚点击发送, 后脚松田阵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将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坐到床边,诸伏景光身上还带着自浴室里携出的水汽。 一只手搭在匍匐于膝间的青年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 按下接听。 “喂,绿川,你们怎么样了?” 对同期的称呼略感意外, 但男人很快便滴水不漏地回道: “还好,我和五月都没事。” 另一边的人听到这句话, 似是终于放心一般呼出一口浊气,旋即将身边情况简要告知: “你们没事就好。我这边也找到了萩, 只是到底被那个缝合线跑了。那家伙竟然想单独让大脑逃走, 或许这也是对方的术式。” “不过她受了伤,应该走不远, 我收拾完萩再去找一找。” 窸窸窣窣的杂音过后,背景音似乎有什么幽怨的嘤嘤声。 很想一探究竟, 但如今没必要也没有精力去探究, 是以诸伏景光仅是询问起另一组未成年: “对了, 五条君和夏油君有……嗯唔…和你们汇合么?” 突然爆开的语调更高,是明显的少年嗓音: “哦哦,我们已经成功汇合咯!对了,你和五月那家伙在哪里?我看松田说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诶, 还有你们是在徒步吗喘这么厉害……唔唔杰你怎么总是捂老子的嘴!” 诸伏景光:“……没有徒步。” 原来是免提啊。 怪不得松田突然叫他绿川,想来是怕高专生泄露自己的卧底身份, 这才用作提醒,不过—— 稍作思索,猫眼男人将方才被指徒步的情况抛在脑后, 手下力道却突兀加重。 在听到身下传来含含糊糊的闷哼声后,满意地开口,声音喑哑,像湿透的砂砾: “总之,我和…唔,和五月这边还有些事要做,大约半个…不,一个半小时暂时不用打电话过来。” “嗯,很安全,放心好了……那么回见。”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 只瞄了一眼屏幕,确认挂断的男人便立刻将手机息屏甩到床脚,羞恼与嗔吟一同抖落出来: “…五月,你嘶……轻一点…!” 身体反射性想要阻止,可无论是智还是感性,都拉扯着他往热潮中坠去。 就连思绪也被吮得七零八落,最终被突然涌来的潮水冲刷干净,汹涌的海潮将呼吸淹没,于是瑟缩指尖紧紧抓挠在浮木上,隔着衬衫留下深红痕迹。 直至潮水暂时褪去,那对曾在云巅里剧烈颤抖的蓝才稍稍俯下,对上一片纠缠着湿意的鎏金。 “……怎么样?” 诸伏景光哑着嗓子问道。 在五月朝宫抱着他瞬移时,诸伏景光想的是对方公寓,然而实际落脚点却是他熟悉的安全屋。 内心隐隐猜到青年将‘家’解成自己这里是什么意思,可男人还没来得及摸摸那晃来晃去的脑袋,以示奖励,就被扑倒在地。 两个人以西方巫师才会用的搏斗方法,先后达成了‘除你裤子’成就。 紧接着诸伏景光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伺机捏紧黑发青年背后绒羽,将人拎猫一样拎到了浴室里。 ——结果还是被口了一次,所以松田阵平他们听到的已是第二次了。 可即便如此,黑发青年在抬眸时依旧呼吸急促。 灿金色于阴影下映出猎食者特有的锐利光泽,几乎竖成一线的瞳孔微微震颤着,看似在努力收敛自己,压抑到喉管里迸出的声音都拥挤: “不够。前辈,只有这些还不够……” 本能反应过于强悍,此刻的五月朝宫几乎全凭对眼前男人的一腔保护欲,才勉强收住心底即将溃堤而出的欲念。 但即便如此,智也依旧摇摇欲坠,属于魅魔的特征也没办法收回,但是—— 屏气凝神,稍稍平复躁动的青年快速分析道: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趁机追击缝合线……对方既然能够更换身体,说不定就会就此隐藏起来。毕竟百年前的加茂宪伦很可能就是他用过的身体之一,能活那么长时间的诅咒师一定更加谨慎,所以绝对不能——唔?” 张合的嫣色被按住,柔软舌尖也被连带着堵在口中。 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诸伏景光暗自一叹,随后轻声斥道: “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怎么追,快补。” 趁男人将指尖移走的功夫,黑发青年探出殷红将唇边透白舐净。 闻言,他抬手揽住男人劲瘦腰身,将脸埋在对方怀里,声音委屈又沉闷: “不行的,前辈,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况且现在看来,最起码还要再来上十五六次才能勉强维持清醒,但那样仅仅是饮鸩止渴,欲望还是会不断溢出,后果很严重。” ——十…十五、六次?! 脸色腾得一下爆红,猫眼男人用力晃头,强行忽略那可能把人吸成人干的次数。 视野晃动之下,诸伏景光看向脚边黑雾,突然沉默一瞬,随后勾了勾脚尖。 动作下,趴在足背上的黑雾立刻扭扭捏捏拧成一团。 它们纠缠交汇,逐渐凝聚成类似触手的形状,在视线里小幅度挥舞着彰显存在感,与眼前时不时抖动的羽翼一样吸睛。 “就像这样?” 如果只有这些后遗症,再加上十几次补给,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完全不晓得对方已经被扩开了底线,五月朝宫点头: “对,还有翅膀和尾巴也收不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进出门都要用瞬移代替。” 尽管只余右翼,但最起码从苏格兰的家来看,这个门他是进不去了。 ……床或许也上不去,苏格兰会嫌他占地方的。 “只是这些么……” 似是对这样略显平淡的结果抱有怀疑,猫眼男人斟酌片刻后继续追问: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副作用了?” “前辈,‘只是’这种词可不能随便乱用啊——” 在口腔里翻过一遍如此字眼,暗叹一句男人的天真。 黑发青年蓦地仰起头,用那对氤氲着水汽的鎏金望向诸伏景光,毫不掩饰眼底情热与些许调侃: “如果不处的话,说不定——” 猫眼男人挑高眉梢:“说不定?” “会变成裆|部挂件的。” 黑发青年笃定。 诸伏景光:“……” ——这是何等小众的语言?! 不,不行。 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耳廓红得像要滴血,就连方才被胡乱啜吻的耻部也泛起艳色。 从苏格兰人设里完全脱离的男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对方的挟制中抽离,却突然顺着这句话想到跪在尸山血海中央的身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那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或是干脆没去,你要怎么办?” 如此严重的后果,五月朝宫不可能会想不到解决办法。 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手上还拿着匕首? 想到这里,方才还绵软的眸光顷刻犀利,就连剔透湛蓝也染上阴霾: “你是想自己去死?” 被这突如其来的秋后算账吓得一激灵,一时间就连精神都清明几分。 黑发青年目光坚定,细看却有些游移,在男人的死亡凝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没有,只是进入休眠期…会沉睡一段时间而已。” 眼看着狡辩的脑袋又要低回去,诸伏景光竭力将卡在唇边的斥责收回,忽地叹了口气: “……你想过沉睡之后会发生的事么?” 他一边说,一边将青年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示意对方起身。 只能暂且顺着男人的意从温暖怀抱里离开,黑发青年低垂着眉眼,拉住男人的手轻轻摩挲,示好之意明显: “我都安排好了,即使是休眠也不会影响曾经被催眠的人,换句话说,前辈只需要和朗姆二世将组织慢慢……呃?!” 身体失重,位置瞬间颠倒。 失去平衡的青年才调整好羽翼的弧度,就感受到不轻的重量压上自己,不由从嘴角溢出一声轻哼,抬眸却对上一双饱含怒火的猫眼: “你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将人掼倒,诸伏景光嘴唇抖动,就连眼角都弥散开水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撩拨过后就想功成身退?五月朝宫,我不问这个沉睡具体要睡多久……你在想这些的时候考虑过我和你自己么?” ——这人算计别人时怎么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怔愣地看向身上的人,黑发青年喉结滚动,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被对方的愤怒烫了回来。 末了他只得抬起右翼,用看似锋利的羽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对方的头,在男人情绪停滞的那一刻小声道: “以后不会了。” 回过神来,诸伏景光吐出一声冷哼: “呵,这句话你说过不下十次了。” 他说完还觉不够深刻,索性塌下腰腹,将自己完完全全压到对方身上。 行动组的人常年奔走于任务第一线,体重绝对比身为文职的编辑要沉。 尽管这种报复对五月朝宫来讲过于甜蜜而幼稚,可他还是在锁骨处刺痛顿起时,紧紧搂住于颈间放肆撕咬的人。 温驯地将痛感与男人的轻喘一并品尝,直至猫眼男人眼神复杂地拉开距离望向自己,这才眨了眨眼睛: “这算还我了吗?”? 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废墟之上那次,诸伏景光抿了下唇瓣,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没好气地用指腹荡过唇边的腥甜,正要起身,视野却忽然昏暗几分—— 是从方才起便覆在自己背上的羽翼。 看似危险的羽毛轻盈蓬松,男人正为脸颊上偏离想象的触感愣神,便听身下青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 “前辈,你想一直能够看到咒灵么?不过仅是单纯拥有‘看’的能力,其他的…举例来说,就和[窗]无异吧。” 稍作思考,诸伏景光顿悟: “和你需要补上的封印有关?” 听到这里,金湖泛起粼粼笑意。 黑发青年抬手抚上男人的侧脸,于胡茬上轻荡,在被捉住指尖的那一刻应道: “算是吧。我遇到的咒灵说,缝合线想要利用人类的情绪影响我,但现在封印已经消失,如果被对方算计了的话,场面只会更难控制。” 他顿了顿,好半晌才开口: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容纳我、包容我,将我重新锁住。” 沉默着将这段话消化完,潜意识觉得对方还有未尽之言,诸伏景光想了想垂下眼眸,将那对金色囊括于湛蓝中: “还有呢?” 青年笑意更甚:“还有啊…我想要前辈。” 原来如……什么? 毫无预兆,类似告白、却比告白更直白的话语被两片嫣色吹出。 诸伏景光霎时间睁圆了那对蓝眸,只觉心擂如鼓,就连支撑住身体的双臂也被这份突如其来晃得一抖。 为了掩饰内心慌乱,男人迅速从床上起身。 却不想一双手穿过小臂内侧,揽在腰窝的位置,让他没能从床边逃脱。 “别这么紧张啊前辈,这可是把你完完整整考虑进去的未来哦。” 双腿牢牢挟住男人的下身,五月朝宫仰头笑意正浓,一对灿金清晰映出对方咬紧的腮帮、透出薄汗的额角,片刻后终于端正神色道: “从前我做的那些试探,究其根本都是怕前辈在得知真相后会厌恶我,毕竟……” 片刻停顿,青年继续道: “毕竟无论是咒灵还是我,本质上都无限接近,都是从人类身上诞生的存在。只不过一个可以归作怨念的残秽,一个是更接近人类本质的——” “[欲望]本身。” 嫉恨、贪婪、索求……性和爱。 生命诞生欲望,所有的欲望又都是他。 而人本质上是由欲望推动着前行,因此在死去之前,洞穿了这些真相,蓝发咒灵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被封印住大部分能力后,再加上魅魔的伪装,便仅留下性和爱作为宣泄的缺口。 于是五月朝宫才会本能地用极端的方式一次次窥探爱,灵魂却一直在拒绝那样的未来,这才是他屡屡动情,却始终没有越过那道线的原因。 然而现在—— “在你没有丝毫怀疑地吻住我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了,前辈。” 昏沉室内,黑发青年放开桎梏,看着依旧与自己紧贴的人,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绵软笑意,近乎餍足地半眯着眸: “原来真的会有人爱我。” “所以我想和前辈一起,想参与你的未来,想成为你一个人的欲望。” 仿佛丧失了语言,听完这段话,诸伏景光仅是用眸光仔细勾勒着青年的轮廓。 直到对方茫然却不再忐忑地挑了下眉,这才抬高手臂,捧住那张昳丽的脸。 “要怎么做?”他轻问。 并未直接回答,黑发青年只是飞快扇动两下眼睫: “我会从内部改造,让你和我同频。这样一来,前辈就相当于代替了封印,而我们也可以共享视角、基本的能力以及生命。” 似乎抓住了什么让人ptsd的关键词,诸伏景光眉头微微蹙起: “生命?类似组织追求的长生不老?” 料到对方会想岔,五月朝宫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算是平摊伤害和寿命,也就相当于共死。所以…等等,别这么看我啊前辈,我不会再尝试作死了!” 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为自己崩塌的名誉叹息一声,黑发青年抬眸对上那双湛蓝,敛去所有轻佻,认真道: “总之,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我只会属于你。” “——前辈愿意吗?” 一秒都没有犹豫,诸伏景光轻轻一笑: “那你怕么?” 五月朝宫定定看向他:“完全不会。” “这样啊。” 心下喧嚣平静,仿佛吹进窗内的凉风都温驯。 诸伏景光垂眸望进那对金湖,只觉湖面倒影都融化成一汪柔软水波,一时间眉目温柔,看得五月朝宫也弯起眼眸,将斟酌后的迟疑道出: “不过这样的话…前辈,我们就要用结合的方式来,你…呃……” 咬在舌尖的话不知第几次被打断,可这一次将之堵在口中的并非磨出薄茧的指腹,而是柔软又有些干燥的唇。 于是犹豫被打破,干涩被浸润。 全然绽开的艳红之下,那对鎏金微微睁大,便听有风顺着清冽香气送来,连同话语吹开心隙: “我说过了,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就直说,光明正大地来拿,而不是犹犹豫豫让我思考你的那些暗示…五月。” “所以如果你想要——” 退后一步张开双臂,猫眼男人安静注视着身前的青年,湛蓝色温软,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那就抱我。” 第98章 第 98 章 想凑满三个正字的第十秒…… 降谷零点开诸伏景光发来的邮件时, 第一反应是长叹一口气,紧随其后的便是后怕。 ——和恼火。 紫灰色快速扫过屏幕上的黑字,逐渐染上凝重气息, 连眉梢都皱起。 最后金发公安将手机丢在桌面上, 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沉闷气音,抱着臂凝眉沉思,越想越生气, 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给五月朝宫狠狠来上一拳。 堂堂咒术界黑市传说,需要人去救也就算了, 你怎么还让hiro去救?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普通人!即使有咒具也不行! 还有松田那边也是,明明事发时两个人就在一起。 结果非但没有阻止hiro, 还分开行动了! ——在那种危机时刻! 砰的一声巨响, 被拳头砸中的桌子狠狠一颤,掉下细碎灰尘。 降谷零脸色阴沉, 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心中打定主意, 等此间事了, 他绝对要让五月朝宫好看! 至于只身一人前去救狗的诸伏景光…笑话, 他的幼驯染一点错也没有。 退一万步讲,hiro也只是过于担心五月朝宫那家伙的安危,才会选择如此莽撞的方式去救人的! ——总之都是五月朝宫的错!!! 气头上的青年眉眼凌厉,手机在掌心被攥得咔嚓咔嚓响, 大有立刻报废的架势。 被骤然爆发的担忧与恼怒裹挟,降谷零甚至幻听有什么东西在铃铃作响…… 等等, 好像真是他手机在响。 嘟囔一句这种时候是谁会打电话,金发青年刚一接通,就听熟悉的嗓音从听筒流出: “是我, 安室。” 降谷零:“?” 怎么回事,松田怎么会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难不成…… 立刻摆正神色,金发卧底严肃道: “怎么回事,是hiro那边又出问题了么?” 听到对方与警校时如出一辙的语气,松田阵平点点脚尖,没有会旁边的唔唔声,叹了口气: “不,我是想说你们那边需要控制一下舆论。zero,稍稍看一下报道吧。” ……舆论? 不明所以,但降谷零还是答应下来: “好,不过松田,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谁被堵了嘴?这人不会又掺和进了什么奇怪的案子里吧? “没有,是某人找死,我正打算给他上一课。总之这边是安全的,放心好了。” 看着手下被捏住脸颊、只能来回嘤嘤的幼驯染,卷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把人往后拖,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复杂地道: “对了,一个半小时之内别去给hiro旦那打电话,他和五月还有些事要做。” 说着他便挂断了通讯。 降谷零:“……?” 疑惑注视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金发青年破天荒有些拿不准松田阵平说的意思。 什么叫一个半小时内不要联系,hiro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接电话么? 以及为什么是和五月朝宫…不是,等一下。 想到这两人在温泉旅馆时的种种前科,再联想到自己屡次被创的经历,结合这个时间限制…… 嘶——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 …… 正正。 正正一。 无法透光的室内仿若被卷进暮色,就连视野也染上昏黄。 努力抬头望向随视线晃动的窗帘,诸伏景光只觉鼻息间冷香浸透,头也被香气裹得发晕,于第正正次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此时此刻,他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徒劳地垂着脑袋,看桃心型的尾尖于身前攒动,最终连简单的跪趴都要看似脆弱的羽翼托擎。 靠近床褥的膝盖更是在受力下略微泛红,却因着姿势而被挡在视线外,只有跌撞着往前时才能由含满泪水的湛蓝看清。 ……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 他应该慎重思考后再答应五月朝宫,而非像现在这般,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主动挑衅,又被带进比之前疯狂千百倍的热潮里。 以至于吞吞吐吐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要逃走的念头刚起就被撞个粉碎,身体却背离智将自己送上,任由黑发与墨羽将整个人笼罩。 ——最后变成随时会被恶龙倾吞的珍宝。 而且,最主要的是…… 感受着指腹于暗处摸索,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仅是如此动作,自己的反应就会这样大,明明之前—— “之前?那只是小小的开胃菜而已哦,前辈。” 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覆住背部的黑发青年将唇凑近,温和地吻在男人耳后。 纤长指节却毫不迟疑地为对方再次加码,直至男人开始胡乱挣扎,这才满意地轻笑出声: “无论是在密室、温泉,还是最开始这处房间,我都只用了最小剂量哦。就算是方才的废墟上,也只不过比此前的用量多了一点点。” 一扫方才的犹豫,已经确认了心意的青年面上挂着笑,忽然悉数退出。 骤临的空荡让猫眼男人瑟缩一下,下一秒便见一只手凑了过来,几乎要怼到脸上。 青年的本意似乎是想比划大致剂量,然而对张的手指却在湛蓝倒映下牵出银丝,看得诸伏景光愈发羞耻。 他忍不住抬起手臂,想要推开那只恶趣味的手,却立刻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然而一秒过后,想象中与床铺的接触并未发生,五月朝宫及时揽住对方,没有让眼前人滑倒。 借着角度,他索性将身子后仰,垂眸看向方才拓出的成果,却忽地一声叹息,让诸伏景光登时警惕起来,便听对方状似遗憾地道: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够…前辈,我们得换一种方法了,不然你会受伤的。” 他说着便再度覆上身子,温热体温却让诸伏景光打了个寒颤。 一对蓝眸带着三分惊恐地往后看去,就见青年唇边啜了一抹诡艳笑容,原本四散在角落里的黑雾凝成丝缕,而后就着前几次揉出的透白挤进罅隙! “唔……!” 没有试探,没有停顿。 早已融化的内里轻而易举吻住凝结的雾,而像是感受到对方热烈的相迎,雾气很快便蠕动着蜿蜒至深处,又将阻挠的褶皱推平。 一点一滴,热意来得比方才更深,更透彻,让猫眼男人不自觉将足尖蜷紧,手上用力。 直至指节将深蓝布料攥出两道痕迹,难以言喻的充盈与缺失感一同迸开于心底,这才忍不住哑着嗓子道: “五月,已经可以了,别再等…唔,过分一点也无所谓的……” 为最后一段话挑了下眉,五月朝宫伸手探进隙间,感受着指尖绵软如同化开的水,终于慢吞吞点了头: “那好吧,既然前辈都这样说了——” 拖长的尾音窸窸窣窣,最终洒在被沾湿的床榻上。 黑发青年凑上前去贴男人的脸,又将牙尖抵在对方颈后厮磨,成功收获细小颤栗,这才松了口,探出舌尖抿过勾起的嫣色。 于是躲在湿软暗处的黑雾散去,方才挤入的指尖也缓缓退出,一时间四下静谧,唯有秒针滴滴答答在走。 一秒,两秒…… 正当诸伏景光疑惑地想要往后看时,却觉塌下的腰被一双手持住。 紧接着刚刚撤走的尾尖再次卷住前身,束缚感让喉咙挤出一阵轻喘,却在幽邃处被炽灼狠狠磋过的下一刻戛然而止! ——皮肉相合,爱意滚过烈火。 紧紧拥抱住对方。 黑发青年将手扶上男人腰腹,一点点感受着手下平坦被推出唐突痕迹,又将零碎的嗔吟悉数品尝。 从反复倾轧中尝到甜头,一直压抑的本能就开始翻腾,让他不自觉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诸伏景光便听沾了水意的嗓音在摇晃中呢喃着,黏糊糊地吹在耳廓: “前辈,前辈…” 每一下呼喊都格外短促,与用力又绵长的推耸全然不同,细听像在撒娇。 意识混沌中,猫眼男人艰难地分辨出对方意图,却又不想步调被完全掌控,终于在对方右手摸索着上移时哽着声音开口: “五月…我想看着你。” 尾音清软,像融了蜜糖的椰浆。 接收到如此请求,饶是五月朝宫也恍惚片刻,心里装填苏格兰的那一格抽屉霎时被可爱挤爆,砰的一下溢出来,让黑发青年忙不迭点头: “好。” 他说完就揽着男人的腰,直接将人转了过来。 诸伏景光只觉被绞紧的炽灼也将自己碾过半圈,突兀袭来的动作让他一时间失去声音,只能无助地抖着嘴唇,连呼吸都变得凌乱: “……不,等一……!” “这可没有回头路哦。” 彻底打散断断续续的呜咽,黑发青年轻笑着稍稍往后退去,攥住对方的膝弯往上抬高。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被勒紧的水红上,让诸伏景光难为情地偏过头,却又被突兀的回撞顶得心头火起。 于是他在青年一路吻上来时用牙齿缠住对方舌尖,旋即凶狠地咬下一口,立刻便有腥甜于口中蔓延。 然而这样的疼痛对五月朝宫来说也只是调剂。 是以在猫眼男人瞪过来时,青年只是毫不在意地哼出无意义的小调,紧接着便将痛苦变作欢愉。 报复性的撕咬逐渐无力,最终化为舔吮。 持续磋磨下,诸伏景光的意识被逐渐抬高,昏沉中又由浪潮推耸至更高处,就这样一脚踏上从未触摸过的云巅—— 刹那间。 智被烧灼,防线被冲毁。 飘忽的迷离中,猫眼男人双手不安地搂紧青年的背部,只觉右手手心处绒羽柔软。 随后眼前似有烟火迸裂成银河,星星点点落在胸口。 金色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从心脏处蔓延,曳过肌分明的腰线,最终停留在小腹,弯弯绕绕成为一片金色的羽。 是左边。 与青年形单影只的金纹对映,每一次贴碰相合都能组成完整的一对,如同从未失去过。 ——他们就此补全。 “呼……” 浅浅吐息,诸伏景光失神地望向那对金湖中的自己。 只觉他正被那双灿金缓慢浸没,就连意识都不甚清明。 像是被一艘小船送入湖面,摇摇晃晃间,灵魂随着涟漪越飘越远,满足感却溢满全身。 靠岸之际,男人轻轻合上眼,却听身上人开口,嗓音轻柔: “完成了哦,前辈。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呢。” 真名……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啊。 想要抬手为脸颊降温,可用了半天力气都没抬起来。 诸伏景光只得喟叹一声,随后正过脸,看进那对即使在昏暗室内依旧璀璨的眸中: “诸伏景光,我的名字。” 不是苏格兰,也不是绿川唯,而是诸伏景光。 封存在不见天日的档案里,或许明天,或许下一秒就会悄无声息地被勾掉,成为无名碑上的一员。 却在一年前的某个雨夜,被巧合的相遇改写了结局。 随后跌跌撞撞至今,终于即将迎来天明。 将名字仔细咽下,黑发青年抬手将人拉起,轻轻拥住对方。 半晌后好似不知足一般,又将自己往那怀中挤了挤: “…嗯,我记住了。” 我试图用迷乱、欲望、试探,用一切组成我的浊流填满你。 ——到头来却跌进了一片光里,吗。 心底酸涩胀满渗出,让人觉得不上不下。 被弄得心下难过,五月朝宫忽然从温热怀抱中抬头,撞进男人的疑惑中,抬高声音道: “前辈,再来三次吧,凑成正正正好了!” 诸伏景光:“……?” 不是,什么?这人在狗叫什么? 湛蓝猫眼呆滞片刻,随后蓦地反应过来,浑身汗毛炸开! “不…现在要紧的不是缝合线那边么?你,等一下你别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后退。 诸伏景光一脸惊恐地看着笑得眯起双眼的青年,全身都散了架一样酸痛。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能再来了! 他得想个办法拒绝五月朝宫,不然别说去帮忙追缝合线,他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思绪乱成浆糊,急切地寻找合适的由。 猫眼男人无意中按到丢在角落的手机,紧接着屏幕亮起,开始播放推送的视频新闻: 【震惊!东京地区竟出现丧尸游|行,所喊前辈究竟是谁?!】 【今日下午2点33分,有目击者称xx町出现了类似丧尸游|行的罕见情况。在场所有人都面容呆滞,双手举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目击者冒死记下内容,具体片段如下:】 【“前辈,想要和前辈做上三天三夜…想要舔遍前辈全身……” “没有苏格兰我真的要死了,前辈……用枪捅我也好,换成别的枪更好…最好是嘴里,喜欢前辈的味道。” “…这个世界没有苏格兰能转吗…不能!前辈,我的前辈在哪里……”】 【据有关人士分析,苏格兰和前辈是一人的可能性极高,但目前尚未有相关人士出现进行解释,也没有人对本次游|行负责。以上……】 五月朝宫:“……” 往后退的人换成了五月朝宫。 “前辈,你听我解释,这种报道一向讲究吸睛,所以他们的内容绝对有不实——啊!” 第99章 第 99 章 五月:天凉了,组织的天…… 半小时后。 “舆论控制…是, 组织那边也……” “好,太感谢了zero……我会好好教训那家伙的。嗯,晚些时候见。” 挂断电话, 从床头的柜子上摸索到烟盒。 诸伏景光将靠近边缘的一根抽出, 正要去找打火机,眼前方寸之间却突兀亮起。 于是他沉默注视着焰苗舐上烟卷,好半晌才抬眸。 便见一对映入火光的鎏金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 在得到关注后委屈地眨了下眼: “前辈,你的手不疼吗?” 青年说着将打火机丢到一旁, 抬了抬另一只手,语气更显无辜。 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男人挑眉看向对方捧在掌心的几片羽毛, 毫不怜惜地冷笑一句: “你自找的。” 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让松田他们知道也勉为其难可以原谅, 但那可是新闻! 是东京电台的新闻! ——估计全日本至少十分之一的人都听见‘好想苏格兰前辈’这种话了啊! 恨不得立刻逃离到外太空,心说一辈子很短, 再忍几十年也就过去了。 做好思想工作的猫眼男人深吸一口气, 丢下捧着羽毛黯然神伤的魅魔, 慢悠悠站起身去将窗阡开缝隙。 微凉的风缓缓吹入,将室内旖旎打散,连同烟气一并带走。 感受着脸上热度被抚平,腰酸背痛的男人这才捻着燃掉半截的烟回到床边坐下, 就觉腿上贴近一处热源,垂眸与一对金湖对上视线。 被第二次如此注视, 诸伏景光忽然有些心虚。 那对湛蓝瞥了一眼对方依旧露在外面、没有收回的羽翼,不免有些踌躇: “你……翅膀还是收不起来么?” 难不成他刚刚真伤到了五月朝宫的翅膀? 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五月朝宫眼珠一转便明白了男人的担忧, 唇角微微挑起: “不,只是想让前辈多看一会儿,毕竟你看起来很喜欢我的羽毛?不然怎么高|潮时都要掐着……停停停!别再薅了!” ——再薅就真秃了! 丢掉手中又一把绒羽,诸伏景光偏过头去,将烟嘴递到嘴边,无视青年的怨念目光吸了一口,情绪终于平静: “既然你已经修养好了,抽完这根烟我们就走吧。” “走?前辈的意思是去帮忙追捕缝合线?” 揽住对方腰身,将头靠在男人的小腹上。 五月朝宫感受着那薄薄衣物下发烫的金纹,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手摸在自己腰间。 那里是和男人相对的金色纹路。 勾勒出羽翼的线条看上去丰盈柔软,随呼吸起伏,只是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被补足的双翼让五月朝宫从身体到灵魂都无比满足,仿佛浸于温热的水流中。 鼻尖萦绕着对方欲望的淡香,整个人摇摇欲睡,餍足之下,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 不过看在对方纵容他数足了三个正字的份上—— “前辈,我们的公平交易还作数吧。” 低头看向埋首于自己腰腹间的温驯青年,诸伏景光想了想,以指尖拭去对方唇边透白,放轻声音道: “当然作数。怎么,你没吃饱?” 温温和和的一句,乍听起来只是普通询问,配合男人略微眯起的眸却莫名有种压迫感。 只可惜这副情状只会让五月朝宫变本加厉,是以回应诸伏景光的仅是清浅笑意: “呵呵,那倒不是。” 闷在胸膛里的笑让男人莫名恍惚。 见他如此,五月朝宫干脆凑上前去,用舌尖卷走那根蹭在唇边的拇指,仔细将沾在皮肉上的腥咸咽下,挪谕地看向对方: “我只是在想,前辈都把自己给我了,我总要拿些好东西交换才是……例如缝合线和组织的合作情报。” 停顿几秒让男人消化完,五月朝宫接着道: “没猜错的话,之前那所实验室里存放的,就是他和组织一起研究出来的产物,如今应该也算他的底牌之一。前辈还记得那些重刑犯么?” 诸伏景光点点头,任由青年将脸侧软肉挤进他的掌心。 “我一直在想,只是帮BOSS研究如何长生不老,未免不符合他的野心。 现在看来,缝合线大概是借用了组织的各种关系,暗地里筹集资金,随后再与组织合作进行实验,不过所谓的长生不老只是实验副产物罢了。” 并没有将实验室里的辛秘全部道出,五月朝宫仅挑重点道: “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做出能够干扰[欲望],也就是我的东西,与释放重刑犯扰乱治安的作用相同。因此我们可以先控制组织,这样一来也算是截断了他的一条后路。” 抖抖羽翼,看着那对湛蓝如猫咪一样跟随羽尖一齐晃动,黑发青年笑了笑,在男人瞪过来时抬头正色道: “所以前辈,第一步交换……就要BOSS的位置如何?” 望向对方满含期待的眼,诸伏景光忽然抬手,轻轻捏在那张还沾了些浊液的脸上。 感受到指腹间的湿意,男人缓慢挑眉道: “不是把人给你,而是你也是我的。” 他说着加重些力道,手指蹭上那两片嫣色,将方才被捣得肿胀泛红的唇揉搓出更加靡乱的色彩。 见他如此,黑发青年先是一怔,旋即暧昧笑开: “真犯规啊,前辈……那我们走吧。” 快入冬了,组织的天也该换人了。 * 波…朗姆二世正走在基地里。 组织基地的长廊向来色调冰冷,平常走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气儿。 偶尔也会让降谷零感慨一句不愧是组织,若是此刻琴酒从旁边路过,更是附加上制冷效果,仿若刚刚满员的停|尸冷库。 ——但今日不同。 将抽搐的眼皮按住,金发卧底努力勾起一抹神秘主义笑容,掠过闹市般的长廊,一头扎进会议室。 他这一路上不知被多少组织成员行注目礼,有些人甚至看到他就惊恐地跑走,仿若几天前还在组织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波本’是什么洪水猛兽: “那个是波本?喂,我没看错吧!” “不是等等,你看没看错掐我干什么!” “波本不是被椰奶酒毙了吗?这个绝对是亡魂!” “不,我觉得是椰奶酒大人舍不得这个小黑脸,这才狸猫换太子随便杀了个人,就为了金屋藏娇!” 降谷零:“……” BOSS…不,五月朝宫那家伙这么明目张胆地群发邮件,还提了让他来开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破坏他在组织里所存不多的名声么! 知晓部分秘密的青年心情沉重地推开大门,窸窣耳语顷刻被隔绝在外。 降谷零抬眸扫视会议室里的成员,见琴酒与贝尔摩德都在,又将视线于坐在圆桌最远端的幼驯染脸上划过,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位大人呢?邮件里不是说BOSS会亲自来么?” 撩开垂在胸前的金发,贝尔摩德浅笑: “哦呀,朗姆没有收到消息吗?BOSS就在这里哦。” “哈?” 金发青年愣住。 他怎么没发现陌生人? 五月朝宫该不会催眠BOSS之后,还让对方用变声器‘亲临现场’吧! 问号几乎冒出头顶,可还没来得及试探追问,降谷零便听身后大门再度被打开,幕后黑手姗姗来迟。 早就瞬移回家换掉染血的衣物,罕见穿回白衬衫的青年将长发挽成高马尾。 白炽灯下略显诡艳的脸上挂了些许潮红,睫毛上都沾着水珠,看上去与参加恐怖组织集会完全不沾边,反而像—— “下午好,朗姆。” 打断思绪,黑发青年若无其事地掠过朗姆2.0的身边,左手有意无意抚在对方肩上,仿佛只是在打声招呼。 降谷零凝神看去,清晰可见那张笑颜里涂满的炫耀意味,一时间心情更加恶劣,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却在看清青年睫毛上的‘水珠’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角度,再加上皮肤周围的零星水点…… 怎么感觉像是溅上去的,而不是洗脸没擦干? 疑虑更深,联想到松田阵平说的话,金发公安一时间细思极恐。 却见走远的人于幼驯染身侧站住脚步,犹如宣誓效忠一般单膝跪地! 降谷零:??? ——不是,怎么个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朗姆。我会这样当然是因为BOSS已经传位给苏格兰了,才不是突然要造反哦。” 一个造反说得意味深长,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捏了捏自己,五月朝宫心下暗叹男人的偏心,却也没再逗弄金发青年,而是轻声解释道: “BOSS年事已高,今天下午更是突发老年痴呆。幸好临呆之前,BOSS就有先见之明地立下遗嘱,将组织交给了苏格兰。” “遗嘱上还说让琴酒和贝尔摩德多多辅佐,真是为员工打算的年度好老板呢。” 棒读里的讽刺意味几乎要溢出来,内容更是痛击降谷零本就开始运转迟钝的大脑。 他努力消化完这句话的丰富信息量,艰难地看向表情死寂的猫眼男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苏格兰就是BOSS了?” 见对方点头,金发卧底人都麻了。 他的幼驯染,一个本本分分的公安警察,就这么变成恐怖组织的BOSS了?! ——五月朝宫,这种给hiro刷功绩的方式经过他同意了吗?hiro你要是被绑架了那就眨眨眼啊! 将朗姆二世变幻莫测的脸色看在眼里,刚知晓内情时也被吓了一跳的贝尔摩德笑了起来,一双眉眼弯弯: “对呢,我和琴酒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其他高层也是如此,所以就差朗姆你的意思了。” 想起其余代号成员被控制着齐刷刷说出同意的景象,贝尔摩德神色复杂地看向圆桌另一边的男人,末了意味深长道: “但不管怎么说,组织的归属都已成定局。希望你能带组织走向辉煌,苏格兰。” 诸伏景光:…… 有种黄袍加身的感觉,而且他只会带组织走向局子,谢谢。 与金毛幼驯染交换了一个虚弱的眼神,获得了朗姆的最后一票赞同后,正式被赶鸭子上架的BOSS轻咳一声,端正神色: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谈谈实验室和制药厂的问题,以及……与诅咒师和普通人的合作情况。” 在到达会议室前,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宫去了一趟实验室,总算亲眼见识到了对方口中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 随后又从BOSS那里翻到了更加可怖的‘账本’,几乎每一笔都染着血,涉及政界、商界……无数名门及政客的名字被写在合作名单上,堪称惊心动魄。 为求长生不老,竟然不惜启用人体实验,将咒灵与人类结合,这可真是—— 败类。 内心沉重得透不过气,可男人还是迅速将组织的罪证出来,传给了上线,就觉后背贴上一道温热的影: “没事的前辈,组织迟早会慢慢瓦解的。” 诸伏景光怔愣片刻,旋即柔和了神色。 的确,有五月在的话,靠着对方的催眠以及公安的配合打击,绝对能够大大缩短组织的存活时间。 或许再过几个月甚至几周,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 相信凭五月朝宫让他成为新闻名人这个架势,对方绝对干得出催眠组织合作方,然后让那些政客和商界名人当场脱裤子跳踢踏舞这种事。 “总之,接下来就请诸位好与组织有过联络的合作方情报,这也是…为了组织今后的转型努力。另外,如果在清点期间有问题要问,或是有什么行动要申请批准,可以直接联系椰奶酒。” 指尖缓慢敲击桌面的叩响停住,交代了‘转型’的相关事宜,又将客套话走了过场。 诸伏景光刚要宣布散会,随后好留下幼驯染交代重要情报,却听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项申请。” 诸伏景光:“……?” 等一下,他只是客套两句,没想让你发言!以及怎么先站出来的是琴酒? 湛蓝与鎏金相合,诸伏景光从黑发青年眼里同样读出一丝困惑,心中疑虑更甚,只得轻咳一声开口: “琴酒,你要申请什么?” 将揣在风衣里的一只手伸出,银发杀手眉头微蹙,抬起大拇指移向黑发青年,重点在眼睛和胸口的位置指了指,低声道: “我申请拨款,先开一家专门维修保养保时捷的店。” “他的车灯该擦擦了。以及坐垫看上去有些凸起,摸上去可能硌手。” 五月朝宫:??? ——他很早就想问了,这人到底拿了个什么剧本啊! 第100章 第 100 章 景光:就一定要让这种…… 银发杀手满意地离开了。 虽说五月朝宫完全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想法, 但只是通过这样的申请倒是可以。 毕竟又不是批军|火,普通的车辆保养店而已,大不了让公安进行后续回收。 当然, 这就是朗姆二世要关心的事了, 与他无关。 看着贝尔摩德与琴酒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半跪在地上的青年却并未立即起身,而是直接倚在了男人怀里。 仿佛一只没骨头的猫, 浑身都透着慵懒,唯独那对鎏金啜了满分的炫耀, 看得降谷零一阵窝火,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怎么, 你是没吃饱饭?” 听到这话, 五月朝宫非但不恼,反而笑意更甚: “不哦, 恰恰是吃饱了才会这样。可惜没有生活的可怜朗姆是不会知道这种感觉的,你说是不是, 前辈?” 指尖沿着小腿向上游移, 最终停在男人的膝上, 讨好又暧昧地转了一圈,又在最中央点了点。 再看看青年眼周的水痕与魅色,忽然顿悟的金发青年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就连原本肤色都挡不住。 五月朝宫, 他和hiro来之前竟然在……! 不不不,hiro绝对不会配合对方胡作非为的, 但是…啊啊! ——可恶,这人到底对自己的幼驯染做了什么啊?! 见金发青年气得两条眉毛都要飞起来打人,诸伏景光长叹一口气, 轻轻拍掉正往衬衫下摆曳去的手: “别玩了,正事要紧。” 他说着将青年一把拉起,对金发卧底正色道: “关于组织与诅咒师的合作,稍后我会和五月一起去解决。剩下有关实验室以及方才说的那些问题,就交给你了。” 话题拐回正轨,降谷零又羞又恼的心情顿时散个干净,听到这话不禁拧起眉头: “实验室么,听说组织位于东京的地下实验室失火了,不会是你们干的吧?而且诅咒师…你们那边的任务结束了?” “没有。”黑发青年否定。 降谷零:? 他还以为五月朝宫要处完咒术界的任务,才会来处组织,闹了半天竟然…是有隐情? 见他明白过来,好不容易站直的青年摊开手,语调轻巧: “因为察觉到组织有那个诅咒师的底牌,所以我和前辈打算先截断对方的后路。” “况且目前虽说让幕后黑手跑了,不过我已经大致想到了找他的方法。那边也还有松田君和五条他们在,我和前辈不急于一时。”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追踪力度很大,毕竟也算和缝合线有仇,怎么都不可能让对方真正逃—— “铃铃铃!” 铃声打断思路。 听到这个特殊的铃声,五月朝宫眼皮一跳,一种不妙的预感催促他按下接听: “喂,松田君?” 下一秒,青年声音一滞,鎏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圆: “……你说,缝合线跟丢了?” * “啊,跟丢了。” 坐在废墟上点了根烟,卷发青年将墨镜取下,远望着夕阳渐落的天穹。 在他身边,被‘解救’出来的幼驯染则老老实实蹲着,双手捧着脸小声道: “再找找应该能找到的。那个人身上带着伤,但看上去似乎不想舍弃现在用的那具身体,所以如果动用公安权限查找户籍资料应该可以……嗷!小阵平不要打我啦!” 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眼深入敌营的家伙,松田阵平没好气道: “要不是你拖后腿,那家伙早就被我炸掉了!” ——谁家正经搭档会在他用术式时,拽着他的裤子不撒手啊! 萩原研二试图狡辩: “那不是突然想到放长线钓大鱼…是情急之下的对策啦,小阵平不要计较那些细节!” “喂hagi,你竟然说我计较!” 五月朝宫:“……我明白了,总之你们没事就好。” 将手机稍微拿远,好像这样就能远离听筒里比幼稚园小朋友还幼稚的吵架。 黑发青年与在场两人对上视线,均从彼此眼里找到了相同的无语。 他收回前言,就算是现役警察也没那么靠谱,他对‘双子’的印象看来需要进行纠正了。 只不过—— “放长线钓大鱼是怎么回事?” 触发关键词,打成一片的两位警察全部安静下来。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为了挽回形象一般,语气极为正经: “因为我们发现,缝合线似乎很在意他现在的女性身体。刚开始我和小阵平都认为是对方不想放弃那具身体上的术式——” “当然,这是以缝合线更换身体后,能够自由运用身体自带的术式这一点为前提推断的。” 几个月前,他们被算计时遭到了纸式神攻击。 可在今天萩原研二拆弹时,看到的却并不是纸式神,而是类似咒灵的蠕虫模样式神。 一个咒术师只会有一种术式,从古至今都没有例外。 再加上他在爆炸后看到的年轻男人的身体,以及之前差点夺脑壳而出的长牙脑花,半长发警官便推断对方的术式可以让其使用被占据之人的术式。 而且……并不是夺舍,而是占领。 也就是说,对方的本体如果真是那朵脑花,那么很大可能术式需要占领的是尸体,而非鲜活的人。 这样一来,对方算计自己这件事就有些细思极恐了,这也是松田阵平发这么大火的原因。 若非五月朝宫的巫毒娃娃挡住了爆炸,又让缝合线‘爱上’了萩原研二,想来对方早就起了杀心。 之后在看不见的角落穿上新觅得的人|皮,美滋滋踏上去往高专忌库的路了。 “但这样换身体如换衣服的家伙,竟然会舍不得一具看上去没什么术式的普通女性身体,所以你们才觉得另有隐情啊……” 送走了朗姆二世,被压着洗了脸的黑发青年将自己挂在男人身上,以‘想让前辈听清楚’为借口赖着不走,声音也软绵绵的: “也就是说,你们是故意跟丢的?” 松田阵平:“……” 不,就是hagi这家伙坏事! 叹了口气,松田阵平揉了揉泛红的耳垂,低声道: “其实也算是乌龙,不过我们已经大致锁定了缝合线的位置。” 顿了顿,他继续道: “但他那具身体顶多算是有咒术师资质的非术士,完全可以藏在一户普通人家,我和hagi找起来太麻烦了,所以才来问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就算是公安系统,想找对方估计也很难,毕竟诅咒师里黑户可不少。 而且对方如此谨慎,应该也会避开摄像头,不搜身什么的完全就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吧。 “这样啊……” 了解前因后果,黑发青年摸了摸下巴,突然道: “那我刚刚想的办法应该正好能够应对…你们没把当时留在附近的咒灵都祓除吧?” 松田阵平纳闷:“当然没有,怎么了?” 他们追缝合线根本来不及,余下的诅咒看起来又不主动伤人,后续留给其他人解决就好。 听到这里,身旁的诸伏景光忽然嘴角一抽,顿感不妙: “等一下,五月你的办法——” 来不及堵住对方,就见青年拳头一握敲在掌心,愉悦地眯起眼: “既然如此,不如就催眠那些咒灵替我们找人好了,反正咒灵一定会记住缝合线的味道。不过这样一来……” 状若无辜地侧过头,五月朝宫可怜兮兮地望向男人那对猫眼,最终呼扇两下眼睫,仿若蝶翼颤动: “或许它们还会难以抑制地说些…以前辈为圆心,以卧室为半径的小情|趣,前辈会介意吗?” 诸伏景光:“。” 你,就一定要让这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二次放送吗:) * ——啪! 筷子被掰成两段。 竹刺扎入皮肤,鲜红沿手指流下。 慌乱间滴落在地板上,又被迅速抹去,只留指节间一道血线,让女人拧起眉头。 将竹刺拔出,又不动声色地熄灭亮起的屏幕。 羂索毫无痛感一般把手中的筷子丢进垃圾桶,又将完好的碗筷放回壁橱,转头弯起眉眼: “仁,我要出门一趟。” 闻言,客厅里坐着的男人抬了下报纸: “又要出去?” 羂索面色如常道: “筷子折掉了,去买一副新的。” 她将突突直跳的心咽下,只觉这具尸体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迫不及待用难耐的疼痛折磨她,包括腹部的伤口。 重重包裹下是很深的贯穿伤,但并未伤及要害。 所以她才会处了伤口后就回到这里,这也是现如今唯一能够躲避那群咒术师的地方了。 咽下得知实验室被销毁后眼前一黑的情绪,羂索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 反正组织那边的实验体没了就没了,那只不过是为了影响[欲望]制造出的筹码之一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虎杖悠仁在。 那个经由虎杖香织,也就是这具身体诞下的孩子,可以顺利作为容纳两面宿傩的容器。 等到对方成长之后,自己再将宿傩的手指喂给对方,就能完成受肉了。 至于他的另一张底牌…… 不,既然漏瑚和真人已然双双升天,那么夏油杰的术式无疑就变成他近期最后的底牌了。 毕竟星浆体失踪,大概率就是[欲望]和那对双子搞的鬼,自己已经不能指望[欲望]了。 不过既然如此,天元的进化应该就会往咒灵的方向发展,待到时机成熟,他就可以得到夏油杰的身体,然后对天元使用咒灵操术收服对方,完成他的计划。 ……兜来转去,竟然跟知晓[欲望]存在前的计划差不多啊。 心底喟叹命运弄人,缝合线女性便了头发,头也不回地道: “那么,我先出门了。” 先去将这些年藏起来的宿傩手指回收,随后就在暗处静待咒灵操使成长吧。 然后利用夏油杰,让他和六眼的羁绊加深,最后—— “好,路上小心。” 开门声将男人的声音掩去半分,羂索走得匆忙,以至于错过了身后粉发男人平静到死寂的眼神。 ——半小时后,树林深处。 戴上帽子遮住额头明显的缝合线,女子独自一人穿行于此。 深秋的风刮得树林逐渐没了遮挡,仅余针叶植物和松木的树影,将窈窕身影笼罩。 可在一段时间后,那些树影便再也遮不住女人加快的脚步,寂静里踏碎落叶的声音尤为明显。 羂索破天荒有些急切。 他觉得周围不对劲。 按说,经过方才的岔路再走五分钟,就会看到自己设下的结界,拿到宿傩手指。 可如今已经过了十分钟,别说手指了,就连结界的边儿都没摸着。 ……就像是被谁率先找到了,然后,布上了罗网。 这样的认知让他立刻停下脚步,当真察觉到了一丝咒力波动。 敏锐的诅咒师立刻仰头看向天空的方向,却在下一秒睁大了双眼—— 漫天咒灵。 上千只咒灵聚集在余晖照不到的云后,黑压压往这边而来。 非人之物狰狞着、嘶吼着,犹如百鬼夜行重现,将零碎呢喃砸进他的耳中: “嘻嘻嘻,找到了!找到了!” “不喜欢前辈的家伙…难闻的味道,杀掉!” “是那个味道……是那个味道…奖励!想和前辈做到正正正正…!” “前辈,前辈…找到了,要亲亲!” 逐渐聚集的黑暗冰冷而粘稠,配上凌乱的疯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然而最让羂索胆战心惊的,还是被咒灵簇拥着的几个男人。 分于左右的少年一黑一白,脸色嚣张恶劣,犹如隔壁国家的黑白双煞。 中间站着的人一脸冷漠,湛蓝猫眼于此刻杀机四伏,仿佛下一瞬就能掏出枪给他物超度。 站在最中央的黑发青年则抬臂揽住猫眼男人,指尖漫不经心地于腰际间荡过,暧昧至极。 一对如蛇的鎏金色却缓慢转向自己,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玩物,唇角勾起诡艳弧度,像一朵靡颓的花: “找、到、你、了。” 羂索:“……” 羂索唰的一下后退了好一大步。 望着这堪称地狱绘图的场景,活很久的诅咒师整个人都麻了。 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在青年挪谕的目光下转过身撒腿就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100-104 第101章 第 101 章 五月:夭寿了,碰上恋…… 铺天盖地。 密密麻麻的咒灵几乎遮蔽云日。 却仅是尖啸着, 并未对他做什么,只用身体组成墙壁将他团团包围。 然而即便如此,羂索看着这些口中喊着奇怪话语的咒灵, 再看看黑发青年似笑非笑、高专未成年摩拳擦掌的表情, 也恨不得回到20分钟前,狠狠抽自己一嘴巴。 ——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想要遁走, 但这具身体并没有术式,仅是具有特殊资质的女性而已, 而若是用他自己的术式……不行。 额角被汗水浸湿,女人看着不知何时现于身后的又一批咒灵, 最终视线移至那对笑意盈盈的鎏金, 咬牙斩断了这一心思。 如果使用自己的术式,想必他会死得更快吧。 毕竟在对方眼里, 凡是能够促进欲望生长的存在,应该都可以被归类到可以操控的欲望中, 那么只要他一有动作, [欲望]就会将他吞噬。 眼前的青年早已不需要隐藏自己, 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 那么与其硬碰硬,不如拖延时间伺机逃离,至少还有生还的机会。 思绪百转仅一瞬间,羂索便镇定下来, 重新恢复了端庄模样。 配上略显无辜的表情,看上去与普通女性没有任何不同。 见他如此, 白发少年轻哼一声: “喂,诅咒师,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逃走吧!” 夏油杰抱着臂从咒灵的托擎中走下, 笑眯眯道: “悟,好歹要给人家一点希望啊。”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羂索咬紧牙关,差点没背过气去。 可当目光扫过那位相隔不到三米的黑发青年,所有的情绪便顷刻凝结,一对鎏金仅是看过一眼便无法移开。 这是羂索知晓对方身份后,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曾经伪装成用‘爱’作为术式的咒术师,骗过了组织与自己的黑发青年笑颜依旧,看上去心情不错。 而他身侧被揽着的,则是方才看上去想要给自己来一枪的男人。 羂索认识对方,那是那个组织的一员,一介普通人—— 等等,不对。 望向对方明显跟随身后咒灵移动的视线,羂索皱起眉呢喃道: “…你也是咒术师?” 怎么可能,因为椰奶酒,也就是[欲望]的关系,他还调查过和对方搭档的苏格兰,对方根本不可能是咒术师! 那么,难不成是[欲望]让对方变成了咒术师? 想到这里,曾经试图拉拢[欲望]的心思又爬上心头。 女人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盘算着如何让[欲望]站到自己这边,就听对面终于开口: “上次公园附近见到的,能够操控纸式神的老人,果然也是你占据的身体之一呢。” 指尖轻点在手臂内侧,五月朝宫借着夕阳微弱的余晖打量对方,金眸于对方被帽子遮住的额头上划过,声音压低: “还挺小心,只可惜你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只要驱使咒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你。毕竟他们记下的,可是生人的味道。” 咒灵能够记住的并非仅有咒力,还有人的气息。 只要他操控咒灵让他们回忆起这种味道,那么咒灵就会变成最忠实的狗,追逐缝合线诅咒师到天涯海角。 而若不是对方让那个能够扭曲灵魂的咒灵,将自己的封印掀开一角。 他也不会有选择性地控制输出的欲望,尝试控制被欲望污染的人和咒灵,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咒灵还可以这么用。 所以说—— “这件事还要感谢你呢,这位诅咒师…先生?感谢你亲自把把柄送到我的手里。” “所以现在有仇的都来找你了。” 金湖中嘲笑之意格外明显,黑发青年漫不经心的架势让羂索沉下脸色,心底郁气更甚。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四周情况,发现周围不仅有咒灵,还有两道很难察觉的咒力波动,也就是说…… “萩原君和,松田阵平么。” 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十分复杂。 女人摘下遮阳帽,露出额上明显的缝合线,眼珠跟随灌木丛里踏出的身影转动。 [欲望]以及,松田阵平。 两个能够克制他的存在,并且卷发男人显然更加来者不善,他一个跨步拦住羂索最后一条去路,看似吊儿郎当的站姿却找不出任何破绽。 经常戴着的墨镜被取下,卷发警官的声音极为冷漠: “之前让你跑了,这次绝对不会饶过你。” 说着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对青眸看得人冷风阵阵: “你这家伙,应该从没想过会面临这样的情况吧。” 被这话一激,本就情敌相见分外降智的大脑更加混沌。 缝合线女子不禁抛开一切隐忍,冷笑一声,视线却忍不住转向一旁的萩原研二: “想杀我?你和萩原君都是警察吧,这样罔顾无辜市民的性命真的可以么?” “哈?” 不是,你对一个被你算计过的咒术师说这个? 忍不住睁大眼睛,松田阵平显然想不到对方是用怎样一种精神状态指责自己的。 见此,诅咒师抬手用衣袖擦擦眼角,话里话外都是茶香: “果然,你不会解的…你果然不能带给萩原君幸福!不像我只会心疼萩原君!” 松田阵平:……这人没病吧! 片刻无语后,卷发青年就想起之前娃娃的效果,不禁虎躯一震,便听身后一阵窸窣笑声: “抱歉松田君,他的催眠效果我还没解开。” 松田阵平:? 这么严肃的场合你不要突然提这种事啊!五月朝宫怎么和那些喊着要摸前辈屁|股的咒灵一样不靠谱!! ——以及hagi,你这家伙说句话啊喂! 额头青筋蹦起。 狠狠瞪了讪笑的幼驯染一眼,卷发青年刚要起手发动术式,给对面这种茶里茶气的诅咒师好好上一课,却被一只手拦下,定睛一看却是五条悟。 “等一下,你动手的话也只会给他炸个半死吧?还是让我来好了。” 活动开手脚,白发少年一对苍天之瞳锁定诅咒师,让后者登时冷汗直冒: “之前那些说辞可没办法让你脱罪。既然你的术式需要窃取别人的尸体才能发动,那你就根本不是无辜市民,而是杀人凶手!” 看向面露诧异的女人,白发少年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 “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你也绝对涉嫌侮辱尸体的罪名!” 分析句句真。 十岁那年差点干掉家主上位的少年,在被热心网友五月朝宫压着通读了一遍《刑法典》后,就从封建家族继承人完成了向遵纪守法好公民的蜕变。 如今听到羂索的狡辩,五条悟许久不曾响应的DNA立刻动了,他决定以法律之名让对方好看! 对付这家伙,身为警察的松田阵平他们出手不行,但身处咒术界的自己完全可以啊! “不过鉴于普通人世界的法律还是太不完善了,就比如死刑力度就不是很大,所以我决定套用总监部那群老橘子的话!你——” 一指指向对方,蓝眸闪耀出拥有法律但不多的光芒: “现在开始,死刑!” “异议——!” * 虎杖仁于下午1点17分发现自己的妻子出轨了。 他的妻子并不是原装妻子,而是进口的。 不,这样说或许难以解,但总之真正的妻子已经死去是事实,而现在的妻子…… ——是一个占据他妻子尸体的合作者。 没错,合作者。 他们合作将妻子身体里的遗腹子悠仁生了出来,并且养育到现在。 尽管虎杖仁不认为现在的妻子对自己有感情,但迷恋着女人笑颜的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妻子还在家就好。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今天监控器里看到的画面打破了。 他的妻子对现代电子产品并不敏感,是那种只会避着监控器的程度。 所以他在自己妻子所在的地方,全部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以及窃听器,为的就是监控……注意妻子的安全。 结果今天在他打开摄像头,照例观察妻子时,就见自己的妻子微笑着,将一名半长发男人绑在椅子上,打算霸王硬上弓。 虎杖仁:“……” 虎杖仁先是宕机两秒,随后开始疯狂地阴暗爬行! 那个被称作萩原君的人,似乎也和妻子一样,可以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那他们是同类? 而自己的妻子则需要对方完成一些事,去高专……? 将两人的对话仔仔细细复盘一遍,虎杖仁面色微冷。 而一想到对方要为了这看起来很是轻佻的男人出|轨,虎杖仁愈发不悦。 但还没等他想办法如何让妻子回心转意,一边倒的情况就急转直下。 玻璃被不明物撞碎,女人的脸上浮现出呆滞的表情,随后一辆机车便冲破了墙壁。 虽然不清楚车是怎么上三楼的,但虎杖仁最关心的是—— 他的妻子受伤了! 被两个能够使用特异功能的男人追赶,就连妻子的爱慕对象也要对她赶尽杀绝。 知道妻子有危险,虎杖仁毫不犹豫地想要冲出门,却在看到站在沙发旁的儿子时止住了脚步。 “——” 如果是现在的妻子,应该会在所有底牌都被撕掉后,想方设法回到自己这里照看悠仁吧。 ……那么还是等待好了,等待妻子自己回来。 然后他会努力把妻子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一起过好他们的生活。 想清楚后,粉发男人便坐了回去。 但直到回到家中的妻子再次打开房门,以买筷子这样的话为借口离开时,虎杖仁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妻子,果然出轨了。 但即便如此,在逢魔之时一个女人孤身出门还是太危险了。 是以虎杖仁按照放在妻子鞋上的定位器,一路跟到这平日人迹罕至的树林里,果不其然看到了妻子的出轨对象,以及—— 要杀妻子的人! “等一下,我有异议——!” 及时制止一场杀人案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走近,心底后怕着再晚一步自己的妻子就要人首分离。 见此,五月朝宫好奇地打量一眼突然撞入视线的男人,却在视线扫过对方的头顶时顿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欲望…竟然是纯粹的粉色,毫无杂质,并且隐隐有些粉到深处自然黑的架势。 这是什么品种的欲望?不确定,再看一眼。 从来没见过的欲望让黑发青年驻足,平日里对视线敏感的男人却完全不在乎,只是看着缝合线女性道: “香织,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看到被人跟踪,羂索却没有计较,而是忽地笑起来: “没有,仁,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说着突然往男人身边疾速掠去,手上一阵寒光闪过,俨然想用手里的刀钳制住对方当作人质。 电光火石之间,就连想要将之一发术式送回老家的少年也不禁瞠目结舌,便听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停下。” 飘忽如同云朵般的嗓音,让人昏昏欲睡却将女人钉在原地。 骤然止住的动作让骨骼都嘎吱作响,对上那双鎏金,羂索眼中不甘几乎汇成实质,却在下一秒便闭上眼,立刻栽倒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肉|体摔倒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尤为明显,直接让被这场变故惊得愣在原地的人回过神。 与两位同期交换一个眼神,诸伏景光抬手按在黑发青年的肩膀,小声道: “晕过去了?” 五月朝宫表情自然: “啊,只是深度催眠让他昏迷,至于接下来……” 看向方才要被当作人质的男人,黑发青年缓步走近,站在只有一臂之遥的位置开口道: “你是他的——” “是丈夫。” 粉发男人解释,一边抬起头: “一定要杀死她么,没有其他的办法?” 盯着那双无机质的眼,五月朝宫突然拦住夏油杰想要往前一步的动作,慢悠悠开口道: “你想要他,还是这具身体?” 帮女子挽起碎发动作滞住,知道自己无法阻拦‘敌方’的动作,粉发男人沉思半晌重新抬起头。 他用更加沉寂的深潭望向黑发青年,语气幽幽: “如果没有他,我的妻子就会死去。但——” 明明是类似求饶的话语,却毫无畏惧之意。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将一直藏于心底的、膨胀扭曲的爱意道出: “若是您能够办得到的话,请让他一直留在这具身体里,无论变成什么样,只要我的妻子还活着,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 五月朝宫:“……” 片刻过后,五月朝宫突然扭头看向五条悟,严肃了神色: “satou酱,以后不要再说我是恋爱脑了。” ——明明这才是最恐怖的恋爱脑啊! 第102章 第 102 章 五月:“要给家里人提…… 黑雾淹没了晕倒在地的羂索。 几乎是在触碰的一瞬间, 女人的脸色就灰败下来,却又在雾气的反补之下触底反弹。 如此反复,竟也恢复了原本健康的肤色, 就连腹部渗血的伤口也逐渐愈合, 横贯额头的缝合线亦消失不见。 ——粉发男人终于松了口气。 “咒力、术式,这些为他的欲望所提供滋养的东西,我全部都吸收了, 顺便转化成能量治好了他的伤口。” “从今以后他就是普通人了,至于其他的……你应该知道怎样把他留在身边才对。” 面对终于被处置掉的幕后黑手, 鎏金色无悲无喜。 视线转过,从粉发男人眼里看到了偏执熟悉的影子, 五月朝宫并没有说太多, 只是任由对方抱起昏迷的女性,微微颔首: “十分感谢您。” 咒灵让开一条路, 身影隐入林间,一场风波就此止息。 五月朝宫看了一眼手表, 不多不少正好是晚上5点—— 该去和前辈吃晚饭了。 “慢着慢着!” 见他拉着猫眼男人就要离开, 五条悟赶忙拦住青年, 软乎乎的白发上冒出好大的问号: “喂,这样不会太便宜他吗?” 转头看向对方,黑发青年一挑眉梢: “怎么可能。” 见白发少年瞪大一对眸子,五月朝宫耐心解释道: “方才我强行读取了他的记忆, 他的术式想要成功,的确只能进入别人的尸体, 所以我让他永远留在了那具躯壳里面。” “从前他用这种方法进入了那位女性的尸体,孕育出一个孩子作为宿傩的容器。如今还与那个男人纠缠,只是为了保证容器不受干扰, 大概他从没想过会作茧自缚,永远困在那一方牢笼中吧。” 他说着佯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让清思路的夏油杰不禁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 “也就是说,那家伙以后再也无法看到咒灵,也没办法换身体了?” 见青年点头,被幼驯染给了一肘击的萩原研二直起腰,好奇道: “诶——那小五月也没有删掉他的记忆?” 对上那双写满笑意的紫罗兰,鎏金竖瞳于黄昏下极为明媚: “怎么会,我可不能趁人之危啊。就让他带着记忆活下去好了,失忆的滋味可不好受。” 话题发起者五条悟:“……” 这绝对比之前设想的结局更惨,爽了! 得到问题的答案,白发少年便一手拍上夏油杰的后背,就要和好友勾肩搭背打道回府。 只是刚没走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小圆墨镜后的蓝眸定神看去,引得幻视家附近流浪猫的五月朝宫险些笑出声: “不过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是一件事要提醒。satou,你不会觉得只有他一个人要处吧?你们回去后还有别的事要做哦。” 刘海奇怪的少年人对上那双金湖,忽地忆起与五条悟暗中调查出的结果,眉头皱起: “是这次星浆体事件背后与缝合线勾结的盘星教,以及……与诅咒师有关的总监会么。” “是。” 反复在猫眼男人的手臂上画着圈,享受着对方的纵容,黑发青年柔和下神色轻声开口: “总监会勾结的人可不少,若是不想留下祸根,最好进行一次大清洗。只是高层虽说可以换人当,但封建家族——” 白发少年接道: “嗯嗯,杀掉一批烂橘子就会有新的烂橘子补上呢!” 感受到身边人忽然绷紧一刹的手臂,五月朝宫咽下即将出口的‘教导’,仅是点点头: “对,所以你们需要新的方法,不过这个就要靠自己探索了。接下来面对总监部那边,你和夏油君有把握么?” 叉起腰大笑两声,将自己笑出反派气场的少年没去管挚友无奈的神情,大拇指竖起: “放心吧!收拾那群老橘子我和杰完全没问题,那群人又不像术士杀手一样……啧,话说那家伙打起来真的很麻烦啊。”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五条悟破天荒沉下脸色,头部差点被击穿的危机感还记忆犹新。 他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夹击那个伤疤男人,没想到对方一直都游刃有余。 这一点让五条悟气到爆炸,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想要把对面的人踩在脚下。 结果当他真踩上去的时候,疤痕男人在晕倒前一秒咧嘴一笑,成功让五条悟产生了心阴影: “想不到五条家给你养这么大,你没有跟那群家伙的思路走,反而喜欢玩这种啊……噗!” 一拳砸上去的五条悟:“……” 以前听不懂,但是经过帮网友翻恋爱攻略这件事,他已经能听明白了! 可恶,这家伙太恶心了! ——骚|扰未成年人!立刻死刑!! 想起那个轻浮的术师杀手,五条悟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见少年如此恼火,五月朝宫只是一叹,随后突然抬手拍了拍那头看似十分柔软的白发。 接触到的障碍仅是一瞬便被撤下。 顺利摸到白猫的那一刻,黑发青年眉眼温柔,让少年有些羞恼地鼓起脸颊,将他的手打开,偏过头去: “别总摸我的头啊你这家伙…总之那边我和杰会搞定的,你就看着好了!” 说到这里,五条悟忽然想起什么,抬眸道: “啊对了,之前我和杰在一家咖啡厅里遇到了在温泉见过的小鬼,他说找你有事,我就给了他你的电话。” 在温泉见过的……柯南? 听到关键词,五月朝宫第一印象就是那位聪明的小学生,不过柯南找他的事,或许只是有关于少年侦探团写的小说吧。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和前辈还有些事要做。” 将之随意抛在脑后,五月朝宫与两位现役警察交换一个眼神,便慢悠悠应下,随后一对金眸移向正在一只只收服咒灵的夏油杰: “夏油君,这些咒灵用作报酬应该足够?” 早就退出群聊开始收集咒灵的少年兴奋应道: “完全足够了,五月先生!” 他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管那边的对话了,恨不得有一百张嘴吞咒灵球。 虽然咒灵球的味道……yue…!实在太差了,可自己面前呕…都是宝可梦啊! 被少年一边干呕,一边把咒灵球往嘴里塞的壮烈场景所震撼,诸伏景光面露感慨: “夏油君的术式竟然还需要吃咒灵,真是太辛苦了。” 闻言,五条悟立刻凑了过来: “刚刚我就想问了,原来你真的变成咒术师了啊,不过没有术式呢。” 下意识将突兀缩短的距离再度拉开,猫眼男人点了头: “是,我只能看到咒灵。” 白发少年转头求证: “是束缚,还是类似你那个封印?” 没想瞒过六眼,五月朝宫直接回道: “后者。我和前辈达成了契约,目前能够共享一些东西,所以他才可以看到咒灵。” 握住身边人垂下的手,黑发青年摩挲着男人手心处的枪茧,敛下眸中晦涩。 他当然知道,这一路上诸伏景光都在有意无意观察着那些咒灵。 并非完全出自好奇心,更多的是警惕。 尽管从他的角度看很像捕猎状态的猫咪,但深觉可爱之余,五月朝宫心里还是平添一丝微妙滋味。 因此在告别了四位收尾的咒术师后,跟在男人身后下山的黑发青年便一直斟酌着想要开口。 再抬脚却撞上一堵温热的墙,就听前面的‘墙’低声道: “五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 早就注意到了青年的不对,诸伏景光见身后人半天没有回答,忍不住想再说些什么。 却在下一秒被从身后环抱住,一道略有些小心的声音吹在耳廓: “前辈,真的不后悔吗?” 怔愣片刻,明白对方指的是以后能够看到咒灵这件事,猫眼男人顿时哭笑不得: “当然不会后悔,只是现在不太适应而已。你想想,扫到咒灵之后突然躲避或是变脸,那样子在普通人看来会很奇怪吧。” 而且方才一路被揽着‘腾云驾雾’时,他可是努力抑制自己不要拔枪射|击了。 毕竟被五月朝宫催眠的咒灵都长得奇形怪状不说,嘴里吐出的话还都是些极为摧磨神经的东西。 什么‘前辈的里面真软啊,身体好棒’‘前辈让我再嗦几次,求你了前辈’…… 这种东西听上去真的会让正常人的廉耻心爆棚啊! 最重要的是,这些话还被未成年当面听了个干净。 若不是他卧底多年练就了维持假面的本领,他绝对要在五月朝宫脸上来一拳! 一想到这里就生气,忍不住想转身教训一下躁动的狗,却听对方主动将脑袋凑到颈窝边,轻声细语道: “那前辈以后可以多看看我,我很好看很听话的。” 他说着便吻在对方颈间,唇上温度即便是晚间凉风都吹不散,直接让男人的脸颊蓦地升温。 挥退那些莫名燃起来的躁热,诸伏景光偏过头轻呵一声: “后面存疑。” 一对鎏金霎时闪亮: “也就是说,前辈也认可前面的话?” 诸伏景光:“……” 造孽,被绕进去了。 他连忙岔开话题,绝口不提当初在酒吧时就被对方诱惑了这件事: “现在咒术界的事都处完毕,我们也该去组织里帮忙了吧。” 他都被赶鸭子上架当BOSS了,虽然完全是窃取前任BOSS的劳动成果,但总该回去露个脸。 最重要的是,他得配合公安那边行动,给幼驯染提供一些帮助,总不能让zero一个人单打独斗。 本就打算将人带回去,五月朝宫刚要开口便听邮件提示音响起。 点开内容读完那几行字,松开手的黑发青年突然笑起来: “的确,不过仅是今晚。记得我之前向前任BOSS申请的假期还没用完呢,前辈。” 他抬手将屏幕转给男人看,旋即身子一倾,整个人便曳到对方面前,直视那对湛蓝猫眼: “柯南发消息问要不要周末一起去长野,是侦探集会。” “所以,鉴于组织这边已经在收尾了,要给家里人提前报个平安吗——” 抻长的嗓音带着些许潮湿,黑发青年歪了歪头,在男人缓慢睁大的双眸中映出浅淡笑容: “hiro。” * 顺利接收到回信,江户川柯南终于忍不住把自己摊成一张饼,瘫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五月先生平安无事。” 一旁的灰原哀露出半月眼: “喂,那是成年人吧,没有那么容易被骗的。” 男孩鼓起腮帮,愤愤不平道: “就算是成年人也一样啊,更别提五月先生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看上去就会被骗。” 端过茶几上的咖啡,江户川柯南注视着渐渐平静的水面,又默默感受一下与杯中咖啡一样稳定下来的心跳,末了在女孩的挑眉中叹道: “总之,明天能再见到五月先生真是太好了。” 他这话发自内心。 前几天波洛咖啡厅的金牌服务生低调辞职,他就直觉会不会是对方达到目的了,然后果真发现最近五月先生也没再出没于咖啡厅,便预感不妙。 要知道,那可是五月先生啊! ——不会做饭的五月先生! 就算是安室透不在的前些年,这位编辑也是雷打不动,每天出门觅食的。 如今对方接连消失几天,背后绝对有猫腻! 不过幸好,江户川柯南经常在咖啡厅周边转悠,本身住的也比较近。 所以下午去例行巡逻时遇到了一位白发少年,在对方那里得到了那位编辑的手机号。 顶着白发少年‘认识那么久还没有手机号啊’的可恶发言,缩水侦探尬笑一声便匆匆离开,跑回阿笠博士这里后却想不出由头该如何发起对话。 直到方才毛利小五郎收到了长野县的侦探集会邀请,江户川柯南才灵机一动,以同为福尔摩斯迷为由邀请了五月朝宫,而对方也欣然答应。 将咖啡一饮而尽,视线扫过窗外已然黑沉的天,江户川柯南转过头胸有成竹: “那现在就来研究方案吧,明天我一定要让五月先生摆脱组织的骚|扰!” 尤其是性|骚|扰! 他早就看波本和苏格兰勾勾搭搭、联手套路五月先生的行为不爽很久了! ——结果在第二天看到了坐在苏格兰车里的黑发青年。 江户川柯南:“……” 看着坐在副驾摇下车窗,朝他打招呼的和善编辑。 再看看驾驶位上将烟捻灭,也朝着自己眯起眼的苏格兰威士忌,从没感到这么窒息过的小学生侦探眼前一黑! ——救命啊!五月先生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第103章 第 103 章 五月先生和波本达成了…… “怎么了, 柯南?你看起来好像眼睛不太舒服?” 看着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男孩,五月朝宫眨了眨眼,肉眼可见对方更绝望了。 五月朝宫:? 这孩子, 怎么一副自己要被卖去国外当奴隶了的样子? 长野县今年入冬格外早, 十一月末的时间便下了第一场雪。 所以从诸伏景光的车上下来,黑发青年便戴上了鹅黄色围巾,搭配一身米色厚风衣, 整个人都发着暖烘烘的光,金眸更是熠熠生辉。 不过他素来戴齐的十字星耳钉如今只戴了一只, 而另一只—— 猫眼男人锁好车,站到青年身边, 任由对方挽过手臂, 朝众人微微颔首: “打扰了,我是五月的恋人。”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男人偏过头来,一对湛蓝眸子正好将视线落到江户川柯南的脸上。 与五月朝宫同款的十字星耳钉分外明显, 赫然出现在对方的耳垂上, 与男人的瞳色如出一辙。 诸伏景光眯了眯眼, 蓦地勾起一抹轻笑: “江户川…柯南小朋友是吧,请多多指教。” 江户川柯南:“……” 恋人,什么恋人? 怎么几天不见就成恋人了! ——五月先生,你怎么让组织成员给登堂入室了啊啊啊!!! 看着风中凌乱到几乎要翻白眼的男孩, 五月朝宫顿感有趣。 昨日他与朗姆二世谈论起实验室相关,又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组织的研究成果。 这才得知工藤家的孩子也被组织选为了试药人, 试验药品刚好是宫野家负责的APTX4869。 而这种药品的药效,除了致人于死地,还有一个便是—— 返老还童。 “知道真相后再来看, 柯南的确与初中时的新一君差不多呢。” 不过是矮了亿公分罢了。 随一行人进入邀请者的别墅,边走边与男人小声耳语着,黑发青年坠在对方身侧,看上去简直要融化在上面。 诸伏景光下意识摸了摸对方的头,随后才压低声音回道: “这算组织的返老还童药研制成功了么?” 五月朝宫摇摇头: “不,根据研究人员的说法,应该是误打误撞。原本喂给新一君的APTX4869是被当作毒药使用的,他只是赌到了那几乎为0的成功率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对方身边经常出现的那个女孩,也是所谓的成功作品也说不定。 想起茶发女孩,五月朝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心中仔细对比了一番对方与一位实验人员的面部特征,发现二者在五官上,尤其是眼睛部位十分相像。 再加上他看过的、琴酒之前一直在找的雪莉酒的照片……答案呼之欲出。 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他们需要管的事。 “走吧前辈,看完侦探游戏,我们就要去一趟兄长那边了。” 在对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唇瓣与面颊软肉一触即分。 余光扫到身后男孩龇牙咧嘴的表情,五月朝宫好笑地偏过头,换来男人无奈一瞥: “别闹了,还有不要现在就叫兄长啊。”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要担心高明哥的心脏。 先不说五月朝宫的真实身份,单论这人的嘴,他就不想把人带去高明哥面前,万一五月第一句就说出什么—— “啊!!!” 思绪被打断。 刚踏进客厅,众人便听得一声尖叫。 反应极快的几人迅速往声音传来的位置奔去,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仰躺在地,双目紧闭,嘴唇乌紫。 不远处的女仆装女性则被吓得瘫软在椅子上,指尖颤抖着指向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显然是害怕至极。 “可恶,没有呼吸了!这个杏仁味……” ——是氰|化|物! 挤过人群,江户川柯南冲上前去。 他俯身趴在男人身边,确定没有呼吸了才抬头,就见两双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眼睛。 江户川柯南:! 五月先生看他没事,但那个苏格兰…… ——糟了,他不会在组织成员面前暴露了吧! 心下忐忑,可还没等他起身,黑发青年便走近。 鞋跟扣响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几乎撞在江户川柯南的心上,让缩水侦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就听对方道: “小心一些吧,这种时候小孩子可不能乱跑…再聪明也不行。” 补上一句能让小学生疑心四起的话,猫眼男人神色平淡地将男孩提到一边,与迎上来的五月朝宫对视一眼,后者笑道: “不过感觉每次有柯南在的地方都会有命案…?柯南,你是不是需要去驱驱邪?” 江户川柯南:“。” 你才是需要驱邪的那个啊五月先生! 对这个恋爱脑已然绝望,被拦在案发现场外面,江户川柯南急得乱转。 啊啊啊,他找不到什么由进去啊! 刚刚去完厕所又要去的话,绝对会被五月先生送去医院吧! 正愁着,小侦探就听警笛音由远及近。 蓝色的眼睛一时间瞪得溜圆,只是一转神便想到了主意,抬手抻过青年的衣摆央求道: “五月先生,我可以去和警察叔叔一起吗?那样很安全的!” 直起身看向那边的警车,五月朝宫也没想多,随口便同意下来。 江户川柯南如获大赦,直接撒腿就跑,却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立刻愣住,不小心往前摔去,却被一双手拦下冲劲: “小心。” 低沉嗓音自头顶传来,男孩一脸懵懂地应了一声,抬头便看到一对弧度熟悉的凤眸,突然怔住。 来人是诸伏高明,长野县的警察,江户川柯南曾有过一次与他共同破案的经历。 只是—— 诸伏警官的眼睛,为什么和苏格兰那么像? 而且仔细看的话,两个人长得也很像! 巧合之下,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蔓延而上。 眼见身前的警官站起身,凤眸却在抬眼间漾出些许波动,小侦探立刻转过头,就见诸伏高明的视线正看向黑发青年身侧。 那里正是组织成员苏格兰的所在。 似乎对上了视线,猫眼男人的神色柔和下来,对着本应势不两立的警察隐晦地点了下头。 江户川柯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伏警官竟然真的和苏格兰认识!! * 有了诸伏高明等人的助力,以及在场毛利小五郎沉睡版的帮助,这起杀人案很快便被破解。 犯人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身为被害人的丈夫脚踏两条船被发现,于是女主人便购买氰|化|物毒死了对方。 鉴于丈夫邀请了侦探毛利小五郎前来聚会,女主人还想借侦探之口,嫁祸给在场的女仆,就连伪造的证据都搞好了。 “结果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坑。为什么她会觉得侦探没办法发现她的伎俩呢?” 站在停车位一旁,毛利小五郎挠了挠脑后的头发,对女主人的行为万分不解,闷闷不乐道: “而且这样一来…可恶,看来今天没办法在这里过夜了啊!明明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 “真是的,爸爸还在想什么过夜啊。” 毛利兰有些无奈,一边将超市随手塞进购物袋里奖券拿出,打算刮开。 见几人兴致惨淡,诸伏高明垂下眸斟酌片刻,开口提议道: “若是不想立刻回去,几位或许可以考虑本地的雪景温泉。天气预报提到今晚会下雪,想必景色甚美。” 毛利小五郎顿时纠结: “这样啊,但是温泉——” “啊,中奖了!” 毛利小五郎:? 将奖券给几人看过,顶着众人惊叹的目光,少女不好意思地撇过脸: “只是恰好抽到了这边的雪地温泉券而已。” 扫过一眼奖券便移开视线,黑发青年笑道: “毛利小姐的运气一向很好。” 毛利小五郎赞同: “哦哦,对!那就直接去温泉好了,话说是几人券?” “是八人。” ——??? 怎么这么多人? 同样疑惑于商家的绝赞促销,但经常中大奖的毛利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也许是在搞活动吧。啊,那这样的话五月先生和绿川先生一起来吧,还有诸伏警官也——” 抬手示意止住话题,诸伏高明看了眼身后的同事,转头问道: “可否问一下是哪里的温泉?” 毛利兰翻看说明: “嗯…在白马滑雪场旁边。” 应下心中预感,凤眼男人微微颔首: “那还真巧,我和同事们就预约了那处温泉,正要前往便接到了出警任务。” 昨日东京那边突然出现大量重刑犯越狱,连带着临近县市也忙得焦头烂额。 他和几位同事虽说正值假期,昨日却也被拉起来忙了一天,没想到今天的补假也被临时任务占用了一会儿。 “真是辛苦,不过这样就没办法用券了啊……” 正苦恼着,少女便见眼前落下阴影,抬眸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鎏金: “去叫上那几个孩子吧,让阿笠博士带他们来人数就刚好了。至于我和前辈,说来也巧,我们其实也定了那家的温泉。” 闻言,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凑过来: “五月先生不是为了侦探集会才来的吗?” 见他有些失落,黑发青年揉了把小学生的呆毛: “当然是有你邀请的原因在才来的,不过也正好顺路。” 他说着挽过身旁男人的手,在那对湛蓝的默认下十指相扣,弯起眉眼,声音里都涂了蜜糖: “我是打算跟前辈回他的老家一趟,算是探亲。不过…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我们就定了白马乡的旅馆,没想到正好一样呢。” ——探亲? 一句话点燃了江户川柯南的好奇,他瞄了下诸伏高明,又悄咪咪看一眼猫眼男人,只觉全身上下有猫在爬,忍不住问道: “五月先生,恋人哥哥的家在长野吗?” “嗯。” 诸伏景光主动答道,“这次回来见见家长。” 他破天荒不敢直视诸伏高明的眼睛,一想到当初在柜子里满身浊痕的模样,更是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感受到指骨被用力捏住,五月朝宫却笑意加深,朝年长些的凤眸男人颔首,开口道: “对,因为前辈最近刚好升职,一直以来造成困扰的事也解决了,所以决定回来看看。”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怎么都不像正经升职的男人,内心绝望呼喊—— 升职?组织能升什么职? 他都有苏格兰作为代号了,难不成还要升职成BOSS吗! 一口闷气憋在喉咙里,江户川柯南本该跟随毛利父女离开。 可当他看到猫眼男人去买水,五月朝宫落单时,还是一咬牙跑了过去,揪住对方衣袖: “五月先生,那位恋人哥哥平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呀?” “嗯?你说的是哪一点?” 将猫眼男人身上不一样的点里里外外过了一遍,排除掉‘前辈的身上好香’‘前辈胸更大’‘前辈的里面超级柔软’等不能跟小孩子说的东西,黑发青年蹲下身道: “是眼睛更漂亮?” 江户川柯南:“。”这人已经没救了! 他磨着后槽牙看向远处尚未有人影飘来的拐角,做足心建设后示意这位编辑蹲下,而后凑过去耳语道: “他…那个哥哥很花心的五月先生,请相信我!之前我看到他和安室先生在咖啡厅后门举止亲密,而且在温泉旅馆时也是!” 对不起了安室先生,虽然他在明目张胆败坏你的名声,但既然都是组织成员了,那名誉被诋毁一下也没什么吧! ——最起码让五月先生醒悟就是你们做好事了! 面对男孩的焦急劝告,五月朝宫点点头: “安室先生啊…其实我知道这件事。” 江户川柯南愣在了原地:“……唉?” 不着痕迹地于嫣色之上牵起微妙弧度。 忆起面前这位小侦探各种违和的行为,黑发青年忽然计上心头,敛下眸中情绪,仿佛委曲求全一般低声道: “他们的关系我清楚,不过…没什么,总之我们目前已经达成共识了。” 江户川柯南:“?” 不是,什么共识?三人行共识吗! ——五月先生你清醒一点啊!! “但说起来,很久没见到你的父母了,最近有跟他们联系吗?” 拉住男孩的手臂,镜片下的金湖灿如明镜,又宛若初冬最灼烈的艳阳,让江户川柯南有片刻发愣。 他下意识想编个由出来,却后知后觉五月朝宫并未见过江户川柯南的父母。 于是小侦探蓦地回神,打着寒颤咯吱咯吱地抬高脖颈—— 就见温和一瞬皆无,留给他的仅余审视和玩味笑意: “只是我确实没见过江户川柯南的父母,所以我问的是工藤新一的父母。” “嘘,撒谎和大声喧哗都不是好孩子做的事哦,新一君。” 第104章 第 104 章 景光:哥,哥!你听我…… 从室外带进的冷气早被暖意烘散。 天气预报说夜间有雪, 现在外面就刮着风,寒风将所有人都逼到了室内,他们也不例外。 ——不过温泉还是要泡的。 “只是那孩子自从进了旅馆开始, 怎么就没跟你说过话了?记得之前他都会跟在你身边。” 然后默默盯着自己。 斜倚在落地窗边, 诸伏景光静望着玻璃外的私汤景致,将夜间细微鸟鸣听得清楚,对于江户川柯南那视他如洪水猛兽的架势感到好笑。 但想到今日小学生的不同, 不免多问了一句。 对此,始作俑者五月朝宫很是没有儿童爱地笑起来: “因为吓小孩子很有趣啊。” 将手中茶具摆好, 又抽出茶包。 黑发青年注视着热水浸透茶包,茶汤透出清亮颜色, 这才拎起茶包放到一边, 走至男人身旁将茶水递过去,轻声道: “柯南君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背后的组织呢, 还想用前辈和朗姆二世的关系来劝我不要介入杀|猪|盘。只不过由于本人太过恋爱脑,所以同意了三人行的可怕要求。” “噗咳咳…!五月朝宫!” 声音骤然拔高, 猫眼男人一口水呛出去, 五官都皱在一起。 ——这家伙, 就非要在他喝水时说这样的话题吗! 放下杯子,诸伏景光对眼前笑得放肆的青年怒目而视,下一秒就觉一道阴影掠过,挡住室内光线。 将那杯茶推远了些, 黑发青年从前面环住男人的腰,将自己覆在对方身上。 背后只一道玻璃阻隔室内室外。 诸伏景光被抵着紧靠在上面,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冷意。 “前辈,脸上有茶哦。” 耳边响起的声音清软,说着嘴角便被柔软唇瓣包裹, 谁也没再管方才过于虚假的借口。 啜吮声在安静房间内被无限放大,猫眼男人有些羞耻地移过眼眸,不去看那对含着笑意的金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调整姿势,最终将黑发青年完全包容其中。 揽着人吻了半晌,黑发青年这才缓缓描摹一圈对方的唇舌,最终退出,面颊醺红。 而不经意间碰到青年脊背处,诸伏景光摩挲着薄薄衣衫下的伤疤,末了还是小声问道: “还疼么?” 昨日他不小心抓在这道疤上,清晰感受到青年往前冲撞的动作滞了一下。 如今提起,猫眼男人不免有些担忧,想要抬眸捕捉那对金湖中的情绪,就觉一只手点在他唇边,黑发青年压低音量用同样细小的声音道: “自从跟前辈在一起后就不疼了,所以以后疼的时候都要前辈亲一口。”? 长叹一声,男人用额头轻轻碰了下对方的额头,湛蓝猫眼里情绪复杂: “你这样我真不放心带你去找高明哥。” 他早就注意到了,在别墅区听到温泉这个词时,那对鎏金便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跟着来到旅馆后,五月朝宫更是直接催眠暗示了女将,做出一副提前预定了房间的架势,明目张胆融入其中。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完全有由怀疑,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见高明哥。 这人绝对是听到温泉后,想起了此前温泉旅馆的旖旎一夜,满心打算复刻一下夜间活动。 而且虽说之前就知道五月朝宫骚话连篇,但在一起后,这家伙不仅愈发黏人。 就连曾经人模狗样的伪装也被甩到不知哪儿去,昨天被其控制的咒灵和人类更是满嘴虎狼之词。 ——这才是他迟迟不敢放五月朝宫出去的原因啊! 也知道男人在限制自己,五月朝宫也不急。 只是顺着弧度滑下身体,半偎在对方怀里,含糊着语气: “放心好了,我不会做多余的事的。” 他抬起头,直视那对写满疑虑的湛蓝,鎏金之下盈满晦涩与引诱: “再说,前辈的卧底生涯还没正式结束,我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暴露前辈的身份?我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前辈,把你锁在只有我一个能见到的地方,然后没日没夜滚床——唔唔!” 将那两片艳丽的唇捏成鸭子嘴,诸伏景光皮笑肉不笑: “闭嘴,现在老实去泡温泉,没我的命令不许说话。” 说着他松了手,连拖带拽地将人扯起来,最后一巴掌落在青年的手背,彻底制服想要伺机而动的手。 避过五月朝宫投过来的哀怨射线,诸伏景光刚把人扯到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不多不少的三下,却极为急切。 ……这个敲门的高度,以及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好,打开房门,果不其然看到了背着手努力装小学生的缩水侦探: “啊哈哈,五月先生你们还没准备好…吗……?” * 走廊里,走在前方的江户川柯南感受着身后有如实质的目光,不禁汗流浃背。 他刚刚一路上都在纠结。 被元太他们按在温泉里时在纠结,和灰原哀交换情报时也在纠结,纠结于还有没有必要帮五月朝宫脱离苦海。 “根本没必要了吧,以及你怎么这么莽撞,竟然直接冲上去劝他!” 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嗓音教训,茶发女孩看着痛苦面具的小学生,同时哀叹。 这人平时看着挺聪明,一遇到五月朝宫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这种要么被组织成员同化,要么是恋爱脑,要么本就是组织成员的家伙为什么要招惹啊! 江户川柯南垂头丧气: “现在的问题是我暴露了,而且……啊啊,完全搞不清五月先生的立场啊!” 看着想要以头抢地的侦探,茶法女孩抱着臂点点指尖,一脸凝重: “那么他让博士带着我们来…是不是也发现我了?” 一句话让沉默溢散。 江户川柯南将嘴唇抿至泛白,这才小声开口道: “应该是。不过高明警官既然和苏格兰长得像又认识……” “你怀疑对方是黑警?” “不是……” 灰原哀催促道:“那你想说什么?” 垂眸半晌,江户川柯南才缓缓吐出猜想: “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苏格兰是卧底?” 灰原哀:?! “所以那三人里只有波本是组织成员?你猜的未免太大胆了,工藤。” 从牙缝里快速挤出一段话,茶发女孩握紧拳头又松开,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消息,迟疑着道: “不过,我的确在组织里听过苏格兰曾被怀疑是卧底,但波本没有。” 得到前组织成员的情报,江户川柯南更确信了: “所以说苏格兰很有可能在和波本虚与委蛇……我去试探一下好了。” 毕竟他真的很难相信,五月先生会被组织成员同化啊! ——结果就发现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在门里。 可恶!你们就这么急吗! 这才刚天黑啊,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泡温泉吗!! 脑海里的哀嚎与灰原哀的叹息交叠,领路小学生恍惚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更衣室,连忙回神: “啊,那个…五月先——” “嘘。” 指尖抵在唇上,并未戴上金丝眼镜的青年如今一双金眸看向他,让江户川柯南心头一紧,便听对方温声道: “别紧张,柯南君,我只是想提醒你下雪了。” ……诶? 后知后觉朝窗外看去,只见细小雪片自天际撒落,一点点占据视线。 江户川柯南怔愣片刻,却觉头顶传来温热,顺着温度看去,青年的身影早已与男人一同消失在帘幕里。 “……” 可恶!又被五月先生岔开话题了! * 五月朝宫将发丝挽起。 如上次温泉之旅一般,只是手腕翻转间便将长发束好,并未用什么发绳,看得诸伏景光心生好奇。 许是视线过于明显,黑发青年转身拨弄开泉水,放在水下的手抚过男人腰际。 些许凉意入侵,让后者抖了一下低声警告道: “高明哥在看。” 和气鼓鼓的小学生一起来到室外温泉,刚踏进泉水中便满意地喟叹出声。 可惜还没等诸伏景光好好享受雪夜的热泉,身后视线便戳破了他刚刚放松的心情—— 早就来到此处的诸伏高明用目光锁定了他们。 诸伏景光:“……” 他怎么就想不开带着五月朝宫来泡温泉! 大约是泉水的热度比想象中更高,又许是羞怯之情作祟。 与毛利小五郎等人聊了几句,诸伏景光便被五月朝宫带着远离人群,找好位置靠在一边,很快便感到眩晕,连带着脸颊都滚烫。 而感受着摸到的身体逐渐升温,五月朝宫抬头瞄了眼那边正和同事聊天的诸伏高明,又对上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小学生,忽然凑近男人耳廓轻吹一口气: “前辈,要不我先带你离开吧。” “嗯…?” 水花晃浪,诸伏景光诧异地看向黑发青年,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真实的担忧,心中疑惑。 五月朝宫…这人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 他不该趁着自己脸红的时机,多说些骚话吗? 被哈士奇撞过太多次的男人不禁忧虑起来: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五月朝宫:? 见他小心至此,黑发青年反而不急着将人自泉水中捞起,而是紧贴过去缠在男人身前,低声道: “我只是关心你,前辈。而且——” “没摘。” 悄悄话被泉水稀释化开。 从后面看,只见萦绕的热气将两人隐约挡住,水面光影潋滟,暧昧气氛顷刻包围,惹得因身高被迫趴在池边的江户川柯南眯起半月眼: “呵呵,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缠在一起呢。” 这样看来,如果‘苏格兰卧底说’是真的,搞不好五月先生和苏格兰还是真爱,波本反倒是play中的一环。 只是按照这种思路推下去,波本和苏格兰私底下的交流难不成是博弈?看起来又不像啊。 鉴于他们的房间里有私汤,因此毛利兰便带着灰原哀和步美一起在房间里泡了,室外到底是容易受凉。 但这样一来,江户川柯南就没有人能一起讨论,只能看着编辑和组织成员缠绵的背影干瞪眼。 不过他倒是有所察觉,那就是苏格兰对他应该没什么加害之心。 倘若苏格兰知道自己就是工藤新一,那么为何对方始终没动手? 而若是五月先生先知道自己变小的事,那看在五月先生恋爱脑什么都说的份上,苏格兰八成也会知道,那这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 所以说,既然那人如今没有动作,那么自己和灰原也能稍微安心…… 不,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他可不想再被灰原骂了! ——但诸伏警官和苏格兰的关系,他应该好好研究一下。 想明白这些,缩水侦探便重振旗鼓,打算去找诸伏高明问问。 却听一阵水声窸窣,紧接着黑发青年面露歉意地颔首: “我先带前辈回去了。他最近劳累过度,泡温泉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和阿笠博士聊得正欢的毛利小五郎一摆手: “哦哦!没问题,你就放心回去好了!” “唉?等——疼疼疼!” 被拽住耳朵,江户川柯南哀怨地看向毛利小五郎,后者满脸无语地道: “小鬼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没看到人家正亲密吗!” 江户川柯南:??? ——就是亲密才不放心啊! 眼看着两人迈出温泉,男孩只得鼓了鼓脸颊,在阿笠博士爱莫能助的表情下宣布试探失败。 不过他已经有了猜测,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 视线晃过,看着凤眸男人朝远处探去的视线,江户川柯南隐隐有种预感: 诸伏警官,他是不是想跟上去? * 回到房间。 一路踏着热气出来,诸伏景光倒也不觉得冷。 只是在被青年微凉的手攀上肩膀时,强忍着没把人一个擒拿按倒在地,却还是眼皮一抽冷哼道: “上次在温泉还穿得那么严实,这次你倒是什么都忘了。” 湛蓝猫眼在暖黄灯光下也依旧锋锐,看得五月朝宫一时喉咙干涩,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他索性抬手将衬衫纽扣一粒一粒解开,眼底漾开笑意: “毕竟前辈实在太吸引我的注意,所以在你身边总会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男人无语居多的注视下,青年抬手抚在胸前,嗓音甜蜜: “那么,现在要我卸下来吗?还是说——” 指尖荡过隐秘的银,成功让男人呼吸一滞。 黑发青年自觉凑上前去,将包裹于衬衫下的浅淡冷香悉数铺开,留给对方最坦然的一面: “还是说,前辈来帮我卸?” 舌尖吞吐的嫣红仿佛魔咒,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只觉此前一直隐忍的情绪骤然从海底被翻至水面。 下一秒,五月朝宫便觉身子被紧紧抱住,还没来得及从唇边曳出笑容,失重感就紧随而至! “唔…!” 猝不及防间被扑倒,好在黑发青年及时调整了姿势,后脑才幸免于难。 可摔在地上的背部还是蔓延开些许疼痛,让五月朝宫蹙了下眉,下一瞬,却觉裸|露在外的腰腹同时覆上压力和热源。 他忍不住出声道: “……前辈?” 跨坐在青年身上,诸伏景光垂眸端详着那张绮丽的脸,视野里有雪白缓缓落下。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极大,仿佛纯白绒羽,以他的视角看去就好像霜雪落于青年发间,让猫眼男人晃神片刻,抿了下唇才开口: “你是故意的。” 他边说边俯下身,手臂撑在黑发青年身侧。 五月朝宫心中危机感乍起,下意识想往后去,却退无可退,只得扇动眼睫,眨出一副无辜情状: “只是看到前辈的注意一直放在兄长身上,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这话说得坦诚,诸伏景光想要教训对方的情绪刚一涌起便泄了气,顿时被哽得不上不下: “你……” 他就在高明哥身上看了几眼,五月朝宫连这都能当由? …不对,这一定是对方的借口! 见他神色变幻莫测,黑发青年也不再辩解,只是温顺地揽过对方脖颈,以指腹蹭上男人清浅胡茬: “那还要帮我卸下来吗,前辈?” 冷静下来的诸伏景光尝试拒绝: “早就离开温泉了,摘了也没用吧。” 没看到小孩子那边频频向你投去的视线么?现在摘了还有什么用啊! 况且—— 深呼吸让被热气浸透、依旧有些昏沉的大脑努力清醒,诸伏景光压低声音: “雪下大之后,其他人应该都回到室内了。” “嗯?那又如何?” 得到暗示,黑发青年笑得恣意: “这隔壁的两间都没人入住,所以一会儿前辈可以随便叫哦,怎么叫都——嘶!” 挑衅被卡在嗓子里变作压扁的鸦雀。 五月朝宫惊讶地瞪圆了金眸,看向俯身啜吻着自己的男人,一时失去了言语。 不,并非是吻,而是近乎细致的撕咬。 舌尖碾过银钉,于接合处舌根发力。 将咬得不算紧的银色于反复拨弄中洞开,最终只留下成功卸下的银钉和一串细碎嗔吟。 报复性地在白皙皮肤上留在两道水红齿痕,诸伏景光这才稍稍起身,打算抬头看向那对已经宕机的鎏金,给对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这算是惩罚,今晚你不准睡床——” 砰、砰、砰。 敲击带来的闷响来自落地窗外,截断了剩下的话语。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两人立刻回神,眸光一厉,同时警惕地仰头看去。 就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窗边,深紫色的凤眸里正挂着比扇形图还复杂的情绪,一动不动地与他们隔窗相望。 诸伏景光:“……” 五月朝宫:“……” 大抵是忍受不住这可怖的沉默,窗外的男人率先开口,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连通阳台。” 将毕业即失踪的幼弟从下到上看过一遍,视线在依旧抓在青年腰腹间的手上停顿片刻,最终停留于那张刹那褪去颜色的脸。 余光瞥见被弟弟丢在一旁的银钉,在看到那上面沾染的、疑似反射着灯光的晶莹后,诸伏高明张了张嘴,半晌才斟酌出声: “原定房间的浴室需要修缮,所以我临时调换了房间。” 似乎为了缓解气氛,他贴心地补充: “没想到恰好就在你们隔壁。” 诸伏景光:“。” 半秒过后,诸伏景光绝望地闭了闭眼,声音颤抖: “……哥,你听我解释。” 第105章 正文完结 第105章 正文完结 “那么元月快乐,以…… 诸伏高明看完了全程。 雪夜, 连通阳台。 刚从温泉出来不久的凤眸男人抿唇,沉默地站在玻璃窗外,睁睁看着与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冷哼一声, 将黑发青年扑倒, 于纠缠中舐上其中一抹银。 而后轻喘与嗔吟齐飞,银钉共晶莹一色。 整幅画面堪称活色生香,极具冲击力, 看得诸伏高明心下复杂,就连攥在背后的手都狠狠一紧。 能够见到许久未见的幼弟, 诸伏高明是欣慰的。 虽说清楚这个‘许久未见’含有大量水分,不过看到景光安然无事, 便已是幸运, 只是那什么‘一会儿前辈可以随便叫’‘这算惩罚,今晚你不准睡床’—— 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撤回了一个欣慰。 而望向自家兄长从踏入房间开始就无响应的表情, 诸伏景光百口莫辩。 因为他知道,无论解释与否, 他心血来潮的惩罚在他哥眼里都已经变成了100%的情|趣。 或许还会由于五月朝宫的介入, 导致他和某只魅魔的关系在他哥那里变得更加难以揣摩, 就好像现在这样—— “时间吗…我和前辈认识两个多月了。” 挽过男人的手臂,将生无可恋写满整张脸的诸伏景光与黑发青年形成鲜明对比。 后者笑眯眯弯着眉眼,为面前年长几岁的人沏了杯茶,又将茶杯推至正正好好的位置, 这才继续道: “从初秋到秋冬交界,不过其实一年多前就认识了。所以我们才能在几个月前的相遇中立刻熟络, 而后——” “发展成如今的关系。” 并未如何收敛,口头答应什么都不做的青年依旧黏糊糊地靠在他身边,只是一对鎏金里写满认真。 见此, 诸伏景光暗叹一声认栽,随即看向‘多年未见’的兄长,接道: “是,所以在工作即将结束之际,我们就打算回长野来看看。” 将茶水抿过一口,诸伏高明颔首: “我明白了。” 他早已洞悉了一切。 从之前麻生举办的舞会入手,不难发现他的幼弟和眼前青年共处一个组织,并且当初二人是在执行任务。 只是那时的两人虽说配合默契,但依旧特立独行,且并未如此亲密。 而再见他们,便是在侦探集会邀请者的别墅前。 曾经的隔膜在短短几天里化为乌有,再加上景光方才的举动,诸伏高明内心复杂之余,更多的却是为弟弟高兴。 毕竟以景光的立场和品性来看,基本不存在学坏的可能,那么这位青年估计也与弟弟做着相似的工作,再不济也是能够拉拢的、类似污点证人的存在。 没错,诸伏高明在诸伏景光失踪后,便有预料到对方是被派去做了机密任务,大概率是卧底。 只不过这种任务到达尾声,就‘拖家带口’回来探亲的行为……是被批准过的吧? 罢了,都是成年人,他总要相信弟弟和弟弟的眼光。 ——诸伏高明重新编辑并发送一个欣慰。 收回漫游的心神,凤眸男人望着坐在面前、有些惴惴不安的弟弟,柔和下神色: “这些年辛苦了,景光。” “我在长野县警局附近买了房子,如果你们再回到长野,可以直接来找我。” 思考片刻,诸伏高明接着道: “记得提前打个电话。” 以及你们的关系看起来挺好,但下次还是不要让他直击这种过于野性的场合了,对心脏不好。 他在内心补充道。 一句话仿若释怀了所有,诸伏景光湛蓝色的眸子顷刻亮了起来,如获大赦: “好。” 不曾得知兄长内心所想,钳制住黑发青年的指节终于放松。 五月朝宫从疼痛里缓过劲,也是庆幸了一番,却在回味起年长者的话时眸光微滞,若有所思。 不过他很快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加入话题。 只要五月朝宫想,他能够跟任何人打成一片,而与这位和舞会上的男人有着相同欲望的兄长熟络起来,当然也不在话下。 ——毕竟他们已经在彼此不相识的情况下,就达成了一次友好交流,不是么? 将凤眸男人离开前不着痕迹比出的数字记在心里,望向身侧站着的诸伏景光,五月朝宫忽然道: “说起来,我记得前辈和朗姆二世是幼驯染对吧,可以知道你们认识多久了吗?” 提到金发幼驯染,诸伏景光想了想道: “已经二十多年了……等等,你不会这种醋也要吃吧?” 关好房门,又瞄了眼时间,黑发青年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 “嗯…那前辈想让我找这个借口吗?” 诸伏景光:? 你还知道那是借口啊! 将男人的警惕看在眼里,五月朝宫蓦地抬手,捉住即将溜掉的那尾鱼,于睁大的一对猫眼中挑起笑意: “没办法,因为方才前辈又是不让我说话,又是不让我睡床。明明昨天我们都做…工作到很晚,前辈还提出了那么多限制,总得补偿一下吧?” “而且你看,这么好的雪景——” 抬手指向窗外白雪皑皑,黑发青年趁男人转头去看的时机啄上对方嘴唇,于含糊中吐出细碎字眼: “不趁机睡觉真是太可惜了。” 诸伏景光:??? 这是人说话?哦不对,五月还真不是……等等,等一下! “——” 将人折腾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不甘心地昏睡过去。 用嘴唇控制了音量的青年便将男人送到床上放好,而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迈入长廊里。 仅着一件单薄衬衫,绮丽人影于冷意四散的小路上走过,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朗姆二世,先别急着说话。” “帮我个忙吧。另外还有些情报要和你交换,约个时间我们慢慢聊好了。” 声音比雪花还轻,没去管另一头的金毛会头脑风暴些什么。 黑发青年挂断电话便往前看去,在这凌晨时分与一双凤眸对上视线: “高明哥。” 鎏金色自那片火焰般燃烧的欲望上掠过。 五月朝宫放轻脚步走到对方身边,与那对紫眸交换一个眼神,唇角漾开期待的弧度: “可以的话,能跟我讲讲景光小时候的事么?”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 五月朝宫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时,诸伏景光刚好挂断来自上线的联络。 日历从十一月末走至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即将到来的新年让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就连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在察觉到家里的狗已经许久没创人了的时候,几近零点却依旧奋战在除恶第一线的诸伏景光登时警铃大作—— 紧接着果然被从身后用布条遮住了眼睛。 轻晃在鼻尖的冷香依旧飘忽神秘。 猫眼男人被一只手拉住,下一瞬便感到轻微的挤压感,昭示着位置变动,不由抓紧了对方的手臂,出声道: “去哪里?” 牵着男人的手小心跨上台阶,今夜并没有准时睡觉的青年应道: “是警视厅附近哦,前辈。以及你的手肘顶到我了…嗯?刚刚的对话怎么有种在酒吧见面时的感觉。” 诸伏景光声音一顿:“……在酒吧时是哪种感觉?” 慢着,他为什么要顺着对方的话问?总觉得答案不会很正经。 没有让他失望,黑发青年在掏钥匙时笑出声音: “是偷偷摸摸、超级刺激的感觉。怎么样,要贯彻到底吗?” 前几天才将刺激贯彻到底的男人嘴角一抽,毫不留情地拒绝: “才不要,说正事。” “我的正事就是前辈呢,不过……啊,到了哦。” ……嗯? 缱绻尾音落下,诸伏景光顺从对方的意思迈出脚步,下一秒,鼻间掠过的气味就变了。 从室外的冷雪香气变作草木调的温熏,随后便有熟悉香调慢悠悠地晃近,很好缓解了进入陌生空间的些许紧张。 诸伏景光抬手摸上遮挡视线的绸布,黑发青年也未曾阻止,于是他将布料扯下,睁开眼去看面前景象—— 跃入眼帘的竟是客厅。 并不豪华的装修,风格上更偏向田园风。 整体占地面积不大却十分温馨,小摆件与装饰细节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与五月朝宫那间只是回去睡觉的极简公寓截然不同,和他的安全屋也不一样。 更像是—— “是家。” 耳畔有声音穿过恍惚心神,直直吹进狂跳的心脏里。 五月朝宫将男人手中布条接过,随手放在玄关上,又将弯腰拖鞋摆好,这才引着人往里走,面上挂着浅淡笑意: “虽然婚姻届因为各种情况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领,但房子还是可以买的。所以问过高明哥和朗姆二世的建议后,我根据自己对前辈的了解买下了这套房,想在新年之前给你一个惊喜。” “不过房间并非我一人布置,还有松田他们拿了钥匙来帮忙监工,毕竟在警视厅附近。” 感受到牵着的人停下脚步,五月朝宫便也顺着对方的意站在客厅中央。 他侧过身正对那双呆愣愣的湛蓝,不知怎的忽然罕见升起局促,偏过头没敢再看男人的脸,小声补充: “…是正当职业换取的劳动成果。幸好老板有先见之明,让我留在那个世界,不然恐怕就要用组织的赃|款买房子了吧。” 轻声吐出感慨,黑发青年眼底的不自在也融化些许,看得回神的猫眼男人顿感好笑。 他细细尝过那对鎏金中的期待与渴求,终于在青年眼巴巴望过来时叹了口气: “这些…我都没有参与。” 听出话里的遗憾,黑发青年没有安慰,而是一歪头: “嗯?谁说的,前辈明明参与了。” 诸伏景光:? 不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参与了? 疑惑都写在脸上。 五月朝宫将那明晃晃的问号看在眼里,忽地笑出声,低垂下头柔声道: “因为拜托了老板那边,让他借给我港口黑手党的装修团队,所以我是把人一个一个送到这个世界再送回去的。” “在跨世界补给方面,前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诸伏景光:“……” 敢情这就是你有两天突然发疯,按着他嗦了一天一夜的原因? 他要不是人还在组织,没有回公安复职,险些连请假由都说不出口! 见男人脸色一黑,熟练掌握逗猫技巧的青年继续撩拨着凑近,堪称得寸进尺: “前辈不喜欢么?明明很喜欢的吧,尤其上周连床单都湿了一大半呢,我可是手洗了好久。” 用手比了个大致面积,眸中促狭成功让猫眼男人浑身都炸了毛。 然而诸伏景光一拳打过去,却被缠过来的青年以拥抱化解: “好了,不开玩笑了。” 上前一步揽过对方,五月朝宫说着变戏法一样变出两把钥匙,在男人迟疑的眼神下乖乖递上去,眼神无辜: “那么现在给你钥匙,主人……嘶别踩我,我说的是房子的主人!” 被踩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在猫眼男人‘我倒要看看你还发什么疯’的表情下,黑发青年无奈揉了揉头发: “真是的,虽说前辈怎么对我都好,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先暂缓奖励吧。” 话音落下,一向不正经的魅魔忽然温驯下神色,将脸贴近男人的颈侧。 感受着一下下跳动的脉搏,五月朝宫静默半晌,这才小声开口: “鉴于婚姻届还要一段时间,我就提前问了。” 下一秒,鎏金和湛蓝相撞。 撤开距离,黑发青年再度牵起眼前人的手,将那被冷硬金属淬磨出的薄茧仔细摩挲,眼底金湖是从未有过的深邃与热烈: “我愿意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在这一生之中对前辈永远忠心不变,永远当前辈的警犬。那么前辈愿意接受我吗?” 对后半句哭笑不得,诸伏景光敛下眼中的热意,回握住对方: “啊,我愿意,并且今日暂时赦你为人。” 突如其来的人类体验券砸得青年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唇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好,都听前辈的。对了,我还——” “咪呜~” 一声甜软猫叫将未尽之言接去。 黑发青年只得把话咽下,无奈将填满那对湛蓝的影子让过些许。 诸伏景光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藏了两只…不,是三只猫咪。 花色各不相同,领头的白猫嚣张跋扈,大有地|主之势,三花和梨花则相随左右,看上去像是跟班小弟。 似乎从遥远的记忆里搜索到了零碎片段,不是很确定的诸伏景光还是抬眸问道: “这是公寓附近的流浪猫?” “对。” 蹲下身摸了一把走在最前面的矜持白猫,成功收获一袖子猫毛。 五月朝宫以指尖戳了戳白猫的前额,在白猫气呼呼地跑开后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高明哥和朗姆二世都说你也很喜欢猫,所以我就把原本公寓附近喂过的猫都带回来了,只不过……” 看向白猫的蓝眼睛,曾经看走眼的青年一摊手: “现在看来,小白更像是satou酱亿点,跟前辈也就只有眼睛相似了。” 什么啊。 被一番猫塑的男人早已习惯了青年不正经的语气。 将眼角湿意压下,诸伏景光刚要开口,却听窗外炸开一片亮光,紧接着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 ——是零点的钟声。 叮叮咚咚犹如一个信号。 积蓄了一整年的烟火竞相绽放,于钟声和风雪中自天际散开,又落在夜幕之下。 黑发青年背对着窗户,笑意温和,仿若从月影中踱出。 与重新凑过来的三只猫一起歪了脑袋,嫣色勾起: “那么元月快乐,以及欢迎回家——” “景光。” 尾音被舌尖卷尽,同一时间,窗外的烟火划过湛蓝虹膜,像重新映入另一片天空。 诸伏景光只觉心脏喧嚣,犹如尘世间所有的爱意都在这方寸间碰撞膨胀,直至酸涩溢出眼眶,这才将思绪拉回,望进那双金湖里。 他笑着拥住对方: “啊,欢迎回家,朝宫。” 于玻璃映下的烟火中拥抱,就连脸颊都被烧得滚烫。 五月朝宫心满意足地用双臂将男人束缚在怀里,细细感受着两人贴紧的金纹。 直到隐在布料下的羽翼相合完整,又将手自触摸的脊背上一路下移,音量放轻: “…前辈想试试新床么?我特意买了加固款,最结实的那种,我们可以慢慢来。” “上周很紧呢,好想再来一次。”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段固定节目,男人侧过脸一口咬在青年的唇边,嗓音低哑: “再来一次被夹到提前出来的感觉?” 听到这里,金湖登时泛起危险涟漪,五月朝宫不由压低声音: “前辈,你这个挑衅是认真…唔……” 用唇舌将真正挑衅的嘴堵住,随之而来的深吻几乎要将两人全身融化。 一直到青年忍不住想将人往卧室那边带,诸伏景光这才从热潮中抽身,舔掉勾连的银丝,一呼一吸皆是邀请: “要来试试么。” 说罢,他便顺着青年的动作将自己嵌入对方怀中,两道身影就这样重叠着向卧室靠近。 可没挪几步,卧室那边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不仅是衣料摩擦造成的响动,还有不明撞击声响。 如此反常的情况让两人立刻警惕起来。 离得近一些的五月朝宫更是瞳仁竖起,犹如寻到猎物的游蛇。 从拥抱中不舍退出,黑发青年正要跨步过去将卧室的门拉开,却见门把手被带着按下。 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听砰的一声,大门被从里推开,花花绿绿的人群顷刻间占满了全部视野! “啊哈哈~万里无云的,今天天气真好啊!” “萩你这家伙,现在是晚上啊笨蛋!” “没关系啦哈哈!新年快乐啊小诸伏,我和小阵平来给你们送礼物了!” “咳,对!乔迁礼物!” “快快快!冰箱里有没有进贡给老子的蛋糕?我练习领域展开要饿死了!” “悟,这样太没礼貌了!而且你刚刚竟然在卧室里练习领域展开?” “抱歉,不是我要来的,只是路上碰巧遇上了波…朗姆。” “去你的FBI,谁路上遇到你了!分明是你追尾!以及hiro你刚刚说什么夹…不是,五月朝宫你对我幼驯染做了什么!!” 伴随着突然爆棚的喧闹,一群人乌拉一下从卧室里涌了出来。 三组人每一组都在各喊各的,却又出奇地和谐,和谐到让诸伏景光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被看见了啊! 他合怀疑五月朝宫就是有这种爱好,不然为什么几乎每次搞点动作,都会有人围观打扰啊! 五月朝宫:“……” 看着男人缓慢转过来的、阴恻恻的笑脸,五月朝宫深吸一口气: “……我明天就换门。” 为什么会有人大半夜不睡觉,一定要来他的家里? 再说了,自己今晚要用房子这件事明明只告诉了satou和松田,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不,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总之你们这群家伙不要随随便便进别人的家门啊! ——有钥匙也不行!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暧昧气氛全面崩盘,但因为幕后黑手暂时没办法二选一,五月朝宫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禁愈发气恼。 而破门而出的几人见两人的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全部暗自叫苦。 不是他们想要挑这个时间出来打扰,而是再不阻止,他们就要当场起来了啊! 心里憋着一股气,又因为被萩原研二撺掇过来而有些心虚的降谷零抱着臂。 再看看两人还牵着的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夹出来、试试之类的…hiro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五月朝宫这家伙带坏了对方! 情绪上涌,让金发青年本就色彩深沉的脸愈发阴暗。 而将对方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有了迁怒目标的五月朝宫眸光一闪,忽而笑道: “对了,安室…不,朗姆二……哦不,是降谷先生。听说你之前还在问前辈家的狗对吗?” 没有预兆便岔开的话题令降谷零一愣,旋即下意识看向幼驯染诸伏景光,却在见到后者脸上的绯色后,心里咯噔一声。 可没等他仔细复盘其中陷阱,便见五月朝宫笑意加深,微微启唇: “呜汪~” 降谷零:??? 黑发青年满脸无辜地歪了歪头,吐出舌尖笑意盈盈: “还没懂吗?我的意思是,前辈家的狗一直只有一只哦。” “我一只~” 降谷零:“。” 降谷零:“!” 降谷零:“!!!!!!” “五、月、朝、宫!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毙了你——!” 五月朝宫:^~^ *正文完,感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