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父子跪地挽留,沈小姐绝不回头》 第一章 错付后,我后悔了 “囡囡,上回说得事你考虑好了吗?爷爷病重,我跟你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还是不想回家继承集团?” 空落落的房间里,沈知音拿着画笔,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疲惫的嗓音。 昏暗的房间内,她勾勒画上三口之家的最后一笔。 就在电话那头以为这一次又无法劝动她的时候,沈知音突然开口:“好。” 沈母怔愣住,像是有些出乎意料,“你、你同意了?” “是的。”沈知音的语气平静:“我同意了,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完这边的事,半个月内我就会回去。” 说完,又交代了几句后,她才挂断了电话。 沈知音离开房间,俯视着大厅里的三个人。 她的视线扫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生得极好,深刻却并不凌厉,气质内敛而深沉,衬衫与西裤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整个人看起来矜贵极了。 这就是她的丈夫,她坚定拒绝家里安排,为此不惜与家里决裂,非他不嫁的男人。 京城的霍总向来不苟言笑,圈子里的人称他为“冷面太子爷”,现在他却在跟一个女人温声说着什么。 一旁的五六岁、生得格外精致的男孩扑到女人怀中,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苏苏阿姨,我想吃松鼠鱼,你给我做好不好?” 韩苏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微笑:“好啊。” 霍星时眼睛一亮,开心极了:“苏苏阿姨,你真好。不想我妈妈,都不让我多吃。” 说罢,还撇了撇嘴。 韩苏笑着安慰:“那今天星星要多吃点哦。” 霍星时点点头,笑容甜甜的,“苏苏阿姨真好,如果你是我亲生妈妈就好了。” 韩苏的笑意更深。 而站在楼上的沈知音只觉心脏隐隐作痛。 小孩子吃东西容易贪多,她控制他的饮食,只是不忍心看到儿子吃多后肚子不舒服罢了。 沈知音无心在看下去,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他们三个看起来才像一家人,她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了。 她转身回了屋内。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韩苏走进来。 韩苏画着精致妆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知音姐,我们一起下去给星星庆祝生日吧。” 韩苏曾是她手下的实习生,她家境贫寒,能力仅仅只是说的过去。曾经她向自己哭诉她的经历,说自己如果还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去嫁人了。 沈知音一时心软,将她招进公司。 可谁会想到,她会亲手招个破坏家庭的第三者进来。 韩苏刻意模仿自己,想取代她成为峰盛企业新的女主人。而等到自己察觉的时候,韩苏已经登堂入室,与自己的老公和儿子相处的很好。 沈知音早已看透她这张脸下的伪装,也暗恨过自己引狼入室的行为。 她冷冷道:“我不舒服,就不去了。” 韩苏状似无辜的劝道:“知音姐,你是孩子的妈妈,星星需要你的祝福。” 沈知音皱着眉想继续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情,霍星时还是个孩子,不应该影响到他。 做为霍星时的母亲,她有必要给自己的儿子祝福。 想到这,沈知音放下画具,擦着韩苏的肩下楼。 被忽视的韩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眼中划过阴狠,也跟着下去。 看着霍斯年和霍时星,沈知音愣了一下。 十年前,她为了历练自己进入峰盛集团,认识霍斯年,他们打打闹闹步入婚姻。她拒绝了家里的安排,执意嫁给霍斯年,甚至还与家里决裂。 这十年里,她从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有钱帅气对她好的老公,智商高长得可爱的孩子。 她曾一度认为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幸福。 但,沈知音看向殷勤的笑着,为父子俩夹菜的韩苏。 她的出现,改变了这美好的一切。 沈知音默默夹了菜准备吃的时候,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她忙放下筷子跑去洗手间,开始干呕。 霍斯年担忧的起身准备去看沈知音,却被一脸焦急的韩苏拦住了。 韩苏拉着霍斯年,眸中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霍总,知音姐这是怎么了?” 霍斯年柔声安慰:“她最近都这样,没事,别担心。” 说完又转头看着沈知音,冷冷嘲笑:“这次借口又是什么?感冒?家里的菜难吃?” 沈知音不说话,纸巾擦了擦嘴角。 她要是说怀孕,这些人信吗? 算了,都要走了,告诉他们做什么? 别破坏了她老公和小三姐的感情。 身为一个秘书,韩苏却还有胆子责怪上司,娇嗔:“霍总,别这么说知音姐,她可能是真的难受,最近瘦了许多。” 说着起身倒了杯热水,给沈知音递过去。 “知音姐,你没事吧,快喝点水。” 沈知音还有些恶心,更不想面对她这张脸,有些心烦推开她。 她明明没用力,却不料,韩苏顺着沈知音的力度,水倒在自己手上。 “啊——”韩苏痛呼。 “苏苏!” “苏苏阿姨!” 霍斯年和霍时星几乎同一时间到了韩苏身边,担忧的看着她的手。 韩苏白皙的手被烫的通红。 霍时星一双眸子里含着泪,心疼不已:“苏苏阿姨,是不是很疼啊。” 韩苏故作坚强的笑了笑,“没事的星星,是阿姨自己不小心的,阿姨不痛。” 霍斯年望着沈知音,一双眸子快要喷火。 他语气快要凝结成冰:“你又在折腾什么?!” 沈知音心疼得要命,对上韩苏得意的目光,又看到儿子呈保护者的姿态挡在韩苏身前,绝望闭上眼。 “我没有。” 可男人怎么会信? 家庭医生来了,霍斯年扶着韩苏,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深邃的眼眸同样写着失望。 “知音,你变了,曾经的你不会因为嫉妒作出这种事。” 她变了? 她是变了。 十年前的她不会因为顺产满肚子皱纹、不会因为昼夜颠倒皮肤暗沉; 更不会因为男人一句话,放下工作洗手作羹汤,结果被新人代替。 沈知音突然觉得很累,咽下想要解释的话,转身上楼。 在进屋前,沈知音转头俯视着下面混乱的场景,最后看了她曾经爱如生命的老公孩子一眼。 二人还是那样,一大一小围着韩苏,三人难舍难分。 沈知音自嘲摇摇头,然后温柔摸摸自己的肚子,在手机上设置了一个离开倒计时。 转身,毫不留恋的回屋内。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打扰他们。 第二章 这荒诞戏码,我不陪着唱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慢慢消失,沈知音没去管外面发生的事情,戴着耳塞和眼罩一觉睡到天亮。 既然已经决定回去继承家产,这边的工作就得辞掉。 自生下星星后她很少出现在集团了,但当初霍斯年继任家业的时候,是她在身旁一点一滴陪同男人打拼。 峰盛有现在全国第一的成绩,沈知音没少做贡献。 因此就算她不坐班,每年还能拿巨额分红与奖金。 清晨,沈知音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微卷的深棕色长发,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桃花眼中丝毫没有笑意。 沈知音长得美,就算她成为家庭主妇、日夜操劳,但还是没怎么影响她的美貌。 唯独因为怀孕害喜、再加上家中人的冷暴力,精神折磨叫她双眼无神,像没有生气的死鱼。 峰盛集团顶楼,沈知音在等离职报告被打印出来。 这时,身后几个员工说话声传到了沈知音的耳中。 “你们看到韩苏的朋友圈了吗?” “还没,她又发了什么?” “发了好多呢,看起来像是她在给谁过生日,你快看看吧。” 员工笑嘻嘻打趣,结果抬头看见沈知音,笑容瞬间僵住。 “沈、沈秘书长?” “秘书长,您有空来公司了?” 沈知音随意点头,员工们打完招呼立刻仓皇逃走。 走时又听见几句闲言碎语: “真晦气,那个沈知音怎么来公司了?” “都爬上总裁夫人的位置了,何必再在我们这些人面前炫耀呢?” “切,我看霍总跟她关系挺一般的,指不定要离婚了呢。” 听这些话沈知音没什么反应,她在公司人缘并不好,早习惯了。 要不是以前遭遇各种职场霸凌、霍斯年帮忙甚多,她也不会喜欢上那个男人。 等得无聊,沈知音干脆打开手机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是韩苏发的九宫格图片。 第一张是昨晚星星生日会现场的照片,布置的很华丽,中间巨大的三层蛋糕显眼极了。 吸引沈知音的是一张在医院的照片,三只大小不一的手叠在一起,显得十分温馨。 烫伤而已,怎么又去医院了? 沈知音可笑,又翻她评论区,基本上都是祝福和羡慕的。 “哇,宝宝的生日会吗?好幸福啊!” “又秀恩爱,姐夫到底是谁啊?不给好闺蜜看看?“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开心的。” “......” 她知道,韩苏故意发这些,不过就是想让她破防生气,想让她歇斯底里去质问霍斯年。 如果是从前,她的确受不了这幅绿茶的模样,也受不了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却留自己在家中,去关心一个从头到尾低劣模仿她的女人。 然而,现在的她都要离开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沈知音扯扯嘴角,指尖轻点,一个红心的赞亮了起来。 拿到离职书后,沈知音马上就去了总裁办公司,交给现在霍斯年身边的贴身助理。 秘书办的人本来跟之前窃窃私语的员工一样,不屑她来公司显摆,可看见离职报告的一瞬间惊呼出声。 “我、我没看错吧?” “沈秘书长要离职?!” 助理瞬间脸僵硬了,惶恐不安:“夫、夫人,霍总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报告要不等他结束再给?” “不用,挂名的秘书长而已,你有权审核离职,何必麻烦他?”沈知音清浅笑着。 周围的人低声叹息:“传言不会是真的吧?沈知音跟霍总婚变了?小三是韩秘书?” “为什么是韩秘书?她不是有家室吗?” “你傻啊,朋友圈那手一看就是霍总的,除了咱们霍总,整个京市谁还能带得起那么贵的劳力士?” “对,没发现秘书生育休息后,她所有工作都是韩秘书接替吗?” “现在她离职,说不定就是退位让贤了!” 沈知音知道这些人有多八卦,以前听见这些她定然难受要死,晚上躲在被窝偷偷哭泣。 现在她忽然发现,其实看开了,一切都无所谓。 她就跟聋了一般对所有人微笑,恭敬鞠了个躬:“十年来,辛苦你们了。” “希望峰盛以后也能长虹繁盛。” 众人尴尬,沈知音这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收拾这些年她置办的东西。 十年老员工,座位上被堆得满满当当,有她刚入行时买得各种资料书、也有在成为霍斯年秘书时揣摩上司记下的笔记。 上面清晰写着: 1、他每天早晨要喝一杯手磨咖啡。 2、他不喜欢迟到。 3、他不让任何女人喷香水。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沈知音的心血。 天知道她为了干好一个秘书付出了什么,别人总以为“秘书”这个职位就是男人的玩物,用身体就可以轻松胜任。 只有霍斯年能看见,沈知音每天加班到深夜,看合同、做ppt、背调峰盛每家竞争对手,对大小商业报道如数家珍。 因为沈知音足够努力,贵不可攀的“太子爷”才会走下神坛。 沈知音曾以为霍斯年会成为这辈子最理解她的人,是她错了。 不过十年,什么往事情深,终究成了灰湮。 沈知音专心致志收拾着工位,这时会议结束,韩苏先走出来。 她本来喜气洋洋,但见到沈知音的一瞬间僵了脸色。 这女人怎么来了? 是看见了朋友圈,来质问发疯? 韩苏想到就激动,坐立不安回到工位,等待狂风暴雨来临。 但面上,她埋头红了眼眶,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 霍斯年最后出来,路过秘书办就见沈知音竟然在上班。 她的工位离霍斯年办公室最近,能够彰显沈知音的地位,曾经是二人恩爱的证明。 但现在,霍斯年见到女人身影就不由感到厌烦。 特别是沈知音似乎心情不错,翻阅着书籍,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 旁边工位的韩苏垂头丧气,用纸巾默默擦拭泪水。 他皱起眉:“进来。” 敲敲沈知音桌角,霍斯年命令。 沈知音抬头,神色自若回:“好。” 进门以后第一句便是: “公司目前并不需要你,没有特殊情况,以后不要来峰盛。” 第三章 霍氏夫人,我也不当了 沈知音一愣,就算多少次她对男人失望,但不得不说每次听见霍斯年冷漠的言语,都像是被一根针深深扎入心尖。 她垂眸,脸上笑意尽失:“嗯,好。” 霍斯年以为会听见女人尖锐的质问,没想沈知音会这般乖巧,这才正眼看女人。 他发现,韩苏说得对,她最近瘦了很多。 或许昨晚呕吐是真的难受,不是在韩苏前争风吃醋。 霍斯年薄唇紧抿,语气软了几分:“韩秘书把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你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星星。” “我跟她的关系跟你解释了很多遍,知音,别再胡闹,不要让我后悔选择你作为霍氏的夫人。” 后悔吗? 她确实很后悔,放弃家业,去成为这什么霍夫人。 她沈家有名有姓,回去做沈氏集团捧在手心的娇小姐不好吗? 沈知音闭眼,直接掏出自己的离职报告,礼貌疏离道:“霍总,那这份申请,您批了吧,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离职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结果在门口时被男人抓住胳膊。 “沈知音?” 霍斯年惊奇,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手拿报告书下意识抓住女人。 看着白纸黑字的签名,脸色越来越深,压抑着无限怒火: “你在赌气?” “我以为今天你是来示好的,结果变本加厉?” “没有,霍总,只是你说峰盛不需要我,我也恰巧这么觉得而已。” 沈知音仍旧半敛眼眸,长睫微颤。 “十年过去,峰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峰盛了。既然大家都喜欢韩秘书,与其我整天挂个职位白拿工资,不如早点退位让贤。” 霍斯年冷笑一声,眼眸锐利如刀,像是看穿了沈知音的借口。 “不必用十年压我,我知道,峰盛发展至今离不开你。你曾经是个好员工,可是沈知音,从你生育以后再也没有接触过商务事宜,我是在体谅你。” “你只要好好在家带孩子,永远都会是峰盛的女主人。”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到,现在说退位让贤,不就是把韩苏架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沈知音,我太了解你。你足够心机,但你别那么恶毒。” “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你有对苏苏道过一声歉吗?” 道歉? 她还要对破坏自己家庭的人道歉吗? 难道不是韩苏欠她一句谢谢? 倏然沈知音笑出声,有些好奇看着男人:“是,我恶毒。那霍总没有想过放弃?” 放弃的意思是离婚。 其实这几年二人吵架,沈知音提过很多遍,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霍斯年不会同意,他就算出轨,沈知音也是他的女人。 京城的霍太子爷向来如此,霸道至极。 至于沈知音,一开始也不是真的想离开,确实是男人口中的胡闹折腾、想让他多看看自己罢了。 但现在,她累了。 离婚、各别两宽,多好? 甚至孩子,二人都能一人一个,平分。 霍斯年脸沉得要命,抓住女人胳膊的手用力,恨不得将沈知音折断。 “最后一次机会,沈知音,若你再这样失职,我不介意给星星换个妈妈。” “星星跟我抱怨的多少次,他跟着你没有一点快乐和自由。” “沈知音,你为什么做母亲和妻子都这么失败?” 失败。 沈知音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 原来她彻夜等男人回家,熬醒酒汤是失败; 原来她亲手洗高定西装、在寒冬腊月冻出疮,也是失败; 原来她悉心辅导小学奥数,培养符合霍家要求的继承人,全都是失败。 这个家,真的没有一点她的容身之处了。 “对不起,霍总。” 沈知音诚恳道歉。 失败者,应该谢幕离开。 另一只垂下的手伸进衣兜,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倒计时开启,还剩最后十四天。 打点好一切,她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会叫霍斯年再有一丝厌烦。 女人的态度叫男人措手不及。 他还想说什么,可是沈知音没有再给他机会,转身离去。 她离去得十分爽快,霍斯年再次伸手想抓住,却什么都没抓到。 忽然,心脏猛地抽疼,心慌的感觉愈演愈烈。 霍斯年皱眉,看着沈知音远去的方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沈知音出门后给闺蜜陆书意打了个电话。 说是闺蜜,但其实有六七年没有联系过了。 闺蜜是名服装设计师,每天的日常便是全国各地到处飞,给不同的模特贴身裁量制作衣服。 模特不乏有各种男模,成年男女干柴烈火,很容易发生一点儿事情。 说白了,陆书意换男朋友跟喝水一样简单,霍斯年很不喜欢她这一点,生孩子后叫沈知音远离她,不能带坏星星。 她听了,足足六年跟发小断绝关系。 许久没接到沈知音电话,陆书意气得要死,张口就是:“你还记得我啊!沈知音,我以为你恋爱脑晚期没救了!现在终于肯联系了,怎么,后悔了?” 沈知音无奈笑出声,泪水不知觉从眼眶落下。 被霍斯年羞辱她没哭、被韩苏愚弄她没哭、甚至看见怀胎十月的孩子叫别人母亲,她都没哭。 可对陆书意,沈知音流下悔恨的泪水。 “对,我后悔了。” “书意,现在我回来,还来得及吗?” 电话那头女人听见沈知音真挚的话语沉默许久,再次开口,她也带了哭腔。 “能想通就好。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帮你运行工作室有多累?” “整个艺术圈的人都在等你归来,沈知音,当总裁秘书只会折损你的天资,你是天生该拿笔的梵高、印象派最后的瑰宝。知音,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书意,对不起。” 站在大街上,沈知音蹲下身哭泣。 她本来就应该那么骄傲。 出生优秀、天资聪颖,霍斯年都不知道,沈知音大学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学得是美术。 毕设第一幅画,就登上威尼斯双年展,震惊整个艺术圈。 毕业后她署名的画作,更是在拍卖行卖上七位数。 这样的沈知音,就为了所谓“锻炼”,重新在国内找一份跟专业毫不相关的工作。 重新学习行政管理、金融财务,却依然能做得出色。 她放弃绘画十年,终于在今天,她决定回去了。 第四章 这白眼狼,我不想要了 跟陆书意约定好交接工作室的时间,沈知音回到霍家。 她给自己半个月的倒计时,是因为十年有太多事情发生,她不能简单一走了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最重要的,就是霍家上上下下。 偌大五百平的别墅,没有一个佣人,只是因为霍斯年一句“聒噪”。 每天家中卫生都由沈知音收拾。 沈知音要走,就要像个完美秘书一般退位让贤,这是她身为沈大小姐的骄傲。 韩苏自然是不能做家事的,所以她要为丈夫跟孩子选择一个优秀的保姆。 白天面了许多人,让她们一个个以霍斯年的喜好煲汤,晚上沈知音在家吃饭,忽然门口传来急切的声音。 “赵叔,快叫家庭医生!” 是霍斯年。 沈知音怀着孕,对血腥气味很敏感,登时有些反胃。 她皱起眉头,本能一般泛起担心。 怎么回事?他受伤了? 她下意识要去门口迎接,结果见霍斯年公主抱着一个女人匆匆走来,冬季京市下着绵绵白雪,淋湿男人头发与肩膀,他恍若未闻。 将女人放到沙发上,愤怒催促:“人呢?快点!” 沈知音都不用去看女人的脸,就知道她应该是谁。 韩苏。 沈知音披着厚实的睡衣,站在一旁淡声询问:“她怎么了?” 早晨两个人刚吵了一架,男人瞥了沈知音一眼,像是并不想搭理,嗓音厌烦回。 “碰上讨债人,肩膀被捅了一刀。” “讨债?谁的债?”沈知音好奇。 堂堂峰盛集团总裁,不会破产了吧? 没等霍斯年回话,面色苍白的韩苏可怜兮兮道:“对不起,知音姐,是我的错。” “我爸爸在外面欠了赌债,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打听到我是霍总的秘书,蹲在夜路上想绑架我,我情急反抗,这才受了伤。” “幸好,霍总也在加班,刚好撞见救了我,不会我可能就会被他们杀了吧。” “别乱说话。” 霍斯年严肃训斥,“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只不过现在你的租房处并不安全,我已经报警,在抓到犯人以前暂且住在霍家吧。” “不行。” 沈知音想都没想出声拒绝。 霍斯年听到声音,抬头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面色也很白,但是是健康的瓷白,今日或许是她离了职、又跟闺蜜解开心结的原因,心情好了不少。 双颊白里透粉,披着毛绒绒的真丝睡袍,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本来从早上一直有股无名火,在听见沈知音拒绝后消散了。 霍斯年别过头,似有讥嘲。 果然,又是欲擒故纵的戏码,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不还是嫉妒韩苏? 他沉声警告:“沈知音,这里是霍家。” 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想留谁,就留谁。 “那也不行。” 沈知音斩钉截铁道,“房间不够,她没地方睡。” 霍家很大,占地足有三层,可能够休息的卧室只有三间。 星星一间、她一间、霍斯年一间,已经满了。 曾经霍家是有多余的客房的,但两人新婚的时候还很甜蜜,霍斯年大手一挥将其余房间全都改造。 有豪华的母婴室、衣帽间、存放奢侈品的专柜,以及沈知音拿来消磨时间的花房、绘画工作室、瑜伽室。 就是没有卧室。 其实三间卧室都是霍斯年想着以后给一儿一女居住。 但那时的新婚夫妻不会想到,两个人有一天会因感情隔阂分床睡。 没想沈知音会是这个理由拒绝韩苏入住,霍斯年倏然黑了脸。 他嗓音好似有些咬牙切齿:“沈知音,你睡在主卧。” 他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二人是可以一起睡的。 毕竟就算再隔阂,三个月前,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 不然沈知音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但她根本不在意,三个月前也都是因为男人喝醉了酒而已。 做恨,现在恨都没有了,更不用做了。 沈知音站在原地倔强又坚持,看得霍斯年怒火中烧。 在关键之时,霍星时睡眼惺忪从楼上走下:“爸爸、妈妈,怎么了?我听见你们好像又在吵架......” 他委屈巴巴诉说,说完看见沙发上还留着鲜血正在被治疗的韩苏,瞬间清醒。 “苏苏阿姨!” 霍星时连忙跑过去,“阿姨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疼不疼?没事吧?” 韩苏微笑摸了摸霍星时头发:“没事,星星乖,睡觉去。” “不睡!阿姨受伤了,不等阿姨好起来星星都不睡!” 小孩粘人得很,当即抱着韩苏不松开。 见他这么喜欢韩苏,沈知音忽然扯起唇角:“星星,别担心,这几天阿姨可能都会住在我们家里。不过家中没有足够的卧室了,让苏苏阿姨跟你睡,可以吗?” “真的?!” 霍星时眼睛都瞪大了,一脸开心雀跃:“好啊好——” 话说一半,连忙捂住嘴。 “不是的,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怎么都忘了,妈妈很讨厌他喜欢苏苏阿姨,以前悄悄跟苏苏阿姨玩太久,忘记回家的时间,妈妈生了好大的气。 从那时开始,爸爸就教他,在妈妈面前不能暴露苏苏阿姨有多好的事。 “没关系,你可以是那个意思。” 沈知音幽幽道,睡衣下冰冷的双手摸着小腹。 什么叫生出一个白眼狼,她今天终于认识了。 还记得星星出生那天,沈知音难产了足足两日,医生都说救不活了,让霍斯年选保大还是保小。 男人通红着眼,在手术室门外疯狂嘶吼只要沈知音。 但沈知音不愿意,声泪俱下求着医生,她要孩子,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就是不能放弃与霍斯年的孩子。 最后还是她支撑一口气,在麻药都未打一针的情况下顺产生下霍星时。 为他放弃工作,亲力亲为抚养。 换来的却是他喜欢别的女人,想换个妈妈。 沈知音真的累了。 腹中的这个,其实她都不想生,在上周产检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打掉。 她的生活太过绝望,没想过再给霍斯年生个。 可是想到要离开,沈知音又好像产生了点希望。 这次没有霍家这层枷锁,她跟孩子都自由成长,会不会好一些? 想到这,沈知音不再顾念,转身离去。 霍星时不知沈知音怎么会这样,呆愣望着母亲离开的身影,沉寂许久,忽然崩溃大哭起来。 小孩子敏感,就算他什么都不懂。 可是冥冥中的血脉相连在告诉他,他好像被抛弃掉了。 “呜哇——!” 韩苏吓了一跳,抱着霍星时安慰:“星星别难过,阿姨在这呢。星星,别怕了星星。” 她惶恐看向霍斯年,委屈的水眸像在告状。 看看,沈知音又把孩子欺负哭了。 霍斯年脸色很沉,眼眸深邃看了二楼一眼,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第五章 这要命的家,我撒手不管了 沈知音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下楼想给自己做早饭。 但刚走到楼梯口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是韩苏,她做好了全家人的早餐,现在正在给霍斯年手磨咖啡。 看见沈知音,她微笑打招呼:“知音姐,你醒了啊,快来,我做了三明治,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苏苏阿姨厨艺那么好,谁会不喜欢呢?” 霍星时笑意盈盈捧场回答,在说完以后悄悄看了沈知音一眼,面容带有一丝畏惧。 他害怕母亲,又讨厌母亲。 妈妈忽然变得好奇怪,以前沈知音怎么会用这么冷淡的眼神看着他呢? 每回只要他夸赞苏苏阿姨好,沈知音就会被刺激要对霍星时更好,这样他才能从各种补习班中找到时间偷懒。 沈知音大概能猜到自己儿子的想法,可笑扯了扯嘴角。 他以为她这个亲妈看不出小孩幼稚的心思? 曾经的沈知音确实很嫉恨韩苏,但她只是无法接受丈夫有个关系密切的第三者而已。 对于韩苏对星星的关照,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霍星时是霍家长孙,生下孩子后霍母提点过她很多次,绝对不能放松孩子的教育。 其实她一直都鼓励小孩快乐发展,也知道星星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喜欢看漫画书、玩游戏、亲近大自然,可身为霍斯年的妻子,名流社交圈万众瞩目的霍夫人,她必须严肃刻板起来。 所以霍星时一直会向爸爸诉苦,说妈妈太过严厉了。 他不会知道的是,虽然沈知音严厉,但她一定钻研了各国教育典籍,尽力制定最劳逸结合的教学方法。 表面上作为母亲不苟言笑,可最初韩苏还是她手下的实习生时,是她把亲手绘制童话手册送给韩苏,恳请韩苏用这些玩具亲近霍星时。 星星最爱的松鼠鱼,也是沈知音手把手教会韩苏的。 没想曾经付出的努力最后会成为背刺自己的刀刃,沈知音面色很冷,带着一丝绝望的荒唐。 “你身上穿得是什么?” 没想沈知音开口第一句会是这个,韩苏怯懦回答。 “是、是套裙,昨晚没有换洗衣物,我就在衣帽间随意拿的,知音姐,怎么了?” 怎么了? 一个外人,穿着她的贴身衣物,给她的老公磨咖啡、孩子做早饭,问她怎么了? 霍斯年或许是察觉沈知音又想作妖,皱眉先回:“沈知音,一件衣服而已,别闹。” “我给你的黑卡,你可以重新去买百十件的。“ 听到这话,沈知音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胃里恶心得很,一时都不知道是因为害喜,还是没吃早饭。 “霍斯年,你是不是忘了,这件是......” 是两个人第一次,她穿得衣服。 那时候沈知音还年轻,刚毕业的学生而已,对世界充满好奇。 一次酒会,她自以为能帮公司谈下亿万业务,喝了客户不少酒,转头就发现酒被下了药,跟集团总裁阴差阳错睡在一起。 第二天醒来她衣服都被男人撕烂了,不能去上班,坐在床上涨红脸。 男人觉得可爱,找了助理为她买了这件高定套裙,从此以后还把她调任到身边做贴身秘书。 这件事沈知音记得很清楚,因为这就是两个人最初的交集。 没想男人忘了,还让韩苏穿她穿过的衣服,简直恶心至极! 霍斯年盯着沈知音欲言又止的脸,扯出嘲弄的笑容,深邃幽暗的眼眸划过奇异的光。 “是什么?你说清楚?” “沈知音,你就那么舍不得这件衣服?” 韩苏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冲上来解释,紧紧拉住沈知音的手。 “知音姐,别怪霍总,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穿上的。” “是霍总看我可怜,才没让我脱下来,但我没想到,知音姐会这么介意......” “对不起,知音姐,我马上就去换掉这件衣服,您别生气!” 韩苏苦苦哀求,眼睛一眨就要掉出眼泪来。 沈知音反胃甩开手:“不用,这套裙子你穿着好看,就送给你了。“ “不只裙子,我的衣帽间你看上什么,都给你。” “包括......” 沈知音抬头,看了霍斯年一眼,嘲笑。 “在这个家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韩苏。” “沈知音!” 听见这句话,男人终于按捺不住,拍桌暴怒。 “你一定要这么逼迫她?” “不是我逼她,是你们在逼着我。” 叮叮! 手机传来提示音,沈知音低头,看清楚跳出来的提示信息。 倒计时,还剩十三天。 这样下去,或许撑不到倒计时结束,她就得提前走了。 沈知音都没想到,男人可以那么无情,每一天都在突破她的底线。 今天是衣服,明天是什么? 沈知音这么想,忽然在韩苏身上闻到香味。 香水? 若有似无飘来,像是体香,之前离得远闻不见,现在凑近了,才发现这香气扑鼻。 沈知音本就对香味敏感,倏然白了脸色,脑中是在工位上她做得笔记: 3.他不让任何女人喷香水。 好啊,霍斯年,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只要她在,就能改变所有原则吗? 沈知音笑出声,泪水莫名流下,在这一瞬间,她等不了倒计时结束了。 好想现在就离开。 父母在等着她、爷爷在等着她,连发小至交都在等着她。 霍斯年凭什么还能在这里,让一个女人对她肆意羞辱,践踏她十年青春时光? “觉得逼你,就滚!” 男人冷冷看着沈知音,似乎也在此时爆发。 “呆在家里摆着脸色,认为所有人都欠你?沈知音,不是想离婚吗?离吧。” 沈知音胸脯起伏,情绪激动的喘息:“好啊,那就——” 剩一个“离”字没有说完,她痛苦得抓住领口,呼吸急促、浑身潮红。 不敢置信盯着韩苏。 香水...... 花、香? 沈知音惨然一笑,说出最后一句话:“霍斯年,想让我死,直说。” 接着,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