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HE了》
1. 第一章 疯魔
1
远处传来哀嚎声。
声音凄惨。
有人在受极刑。
我隐约听到那人求饶,声音有几许熟稔。
“国师大人,贱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求您饶了我。”
“国师大人,求您,求您饶了我。”
屋内,我被萧安瑄抵在了软榻上。
国师大人好讲究,软榻上的狐狸毛毯出自西域进贡。
还有桌子上摆放的茶盏。
没记错的话,是吐蕃上个月专程派人送来给宫里那位享用。
金玉夜光杯,入夜熠熠生辉。
国师府连偏室都这么金玉满堂,可想而知,整个国师府得有多奢靡。
而我,最看不惯的便是他这种奢靡。
“怎么?国师大人这么急不可耐了。”
萧安瑄垂眸打量我,眉宇间含着淡淡的笑意,“是有些忍不了了,不如时远从了我。”
时远,是我的表字。
非我亲近之人不能唤。
萧安瑄他算个屁。
“国师大人还是唤我周将军吧。”我冷声道。
萧安瑄轻笑:“昔日时远可不是这般无情。”
说话间他手探进我衣摆下。
我一把摁住,“想浪找别人浪去,本将军不奉陪。”
“啧啧。”萧安瑄皮笑肉不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时远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狗屁的夫妻。
“你这么浪。”我狠狠掐了他一把,“宫里那位知晓吗?”
“他人知不知晓有何关系。”萧安瑄触上我薄唇,“时远知晓便好。”
外面的哀嚎声更大了,伴着淅沥沥的雨声扰得人心烦。
我没心思跟他斡旋,问他:“东西呢?”
萧安瑄自解衣襟,“想要啊?亲我。”
这他妈骚货。
真是浪到没边了。
萧安瑄是我见过最不像国师的国师。
空有倜傥之姿,行事比豺狼还狠戾。
我推开他,坐起,“萧安瑄,适可而止,别玩脱了。”
萧安瑄顺势倒在了软榻上,单手撑头,侧着身子斜睨向我,冷白的脖颈拉扯出绵长的弧,锐利的喉结仿若刀子般。
他明明在笑,周身却透着冷意。
世人都说萧安瑄是只狐狸,在我眼里他更像蛰伏的雄狮。
等待合适的契机,给敌人致命一击。
而他众多敌人中,我是和他牵扯最多的那个。
周萧两家二十年前是世交,之后因故变成了仇敌。
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其他,逮到机会便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凄惨的声音渐渐变弱。
我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淡声道:“国师大人这是真打算把人打死?”
“怎么?心疼了?”萧安瑄道,“时远还是这般心善。”
最听不得他阴阳怪气讲话,“我心疼什么,又不是我的人。”
“那要是你的人呢?”萧安瑄眼尾淡扬,“比如我,时远舍得动我吗?”
“要是你的话。”我慢慢靠近,脸停在他脸前,眼睑垂下又抬起,唇角勾出淡淡的弧,慢声道,“打死才好。”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能打死的话,最好现在就打死。”
“真没良心。”
“对你不需要良心。”我失了耐心,问他,“国师大人还不打算把我的亵衣还给我?”
萧安瑄笑着把衣襟扯开,露出里面的白色亵衣,我一眼瞧出是我那件。
狗东西,竟然穿身上了,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没找到。
“要么?自己来拿。”他说着低头嗅了又嗅。
我后退开,踩着他腿窝轻碾,“闻上瘾了。”
2
萧安瑄也不恼,淡声道:“是呀,上瘾了,时远给么?”
一头乌发肆意垂在身后,不止倜傥还透着几许难言的魅惑感。
同朝堂上剑拔弩张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要不是太过熟悉,我都要被这只死狐狸骗了。
我用力踩着他腿窝碾,“不给。”
“好无情。”他坐起,拂了拂云袖,神色恢复如常,再也不是那副嬉笑的模样。
这才是我熟悉的萧安瑄,狠辣暴戾。
“周将军这样闯进国师府,不怕我殿前参你一本?”
“你会参吗?”
“你怕吗?”
“怕呀。”我道,“所以,你要参吗?”
萧安瑄仰视我,声音极缓,“要。”
四目相对。
迸射出的不是火花,而是刀光剑影。
“好啊,那你参。”我轻笑道,“顺便把你私自羁押人的事情一并告知陛下。”
“你就不好奇方才被打的人是谁?”他仰视我,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异样。
这只老狐狸八成又在算计。
“不好奇。”
“但我想让你知晓。”
言罢,他拍拍手。
脚步声传来,门打开,有人被拖了进来,血水拉扯出两道冗长的线。
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
我侧着身子,眸光落在那人身上。
下一瞬,眼睛骤然眯起。
周瑾玉?!
怎么会是他。
萧安瑄站起,走到我身侧,唇贴着我耳畔低语:
“周郎,你堂兄,总该认识吧?”
3
周瑾玉是我大伯的庶子。
整日混迹花楼,结交了很多纨绔子弟。
我本以为他只是喝花酒,岂料他竟然敢跑国师府自荐枕席。
当真是嫌命长了。
萧安瑄道:“你说巧不巧,另兄前脚刚来,后脚陛下赐我的金樽盏便不见了。”
“那可是陛下最钟爱之物。”
“周将军,你说本国师要不要如实禀告呢。”
“陛下知晓了,会不会治另兄一个行窃之罪。”
“你身为云仓国护国将军是不是也有失察之罪,继时整个将军府……”
“有屁快放。”我打断他,“说吧,要我做什么?”
“今日殿前议事,北夷之战,我主和,将军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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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这事。
近日北夷举兵来犯,连破三城,早朝议事,我主战,萧安瑄主和。
大臣也分成两派。
主战和主和。
殿前争论,天子被吵烦拂袖而去。
最终结果,则是没有结果。
原来他在这等着我。
“不如何。”我道。
“将军的属意?”
“主战。”身为武将不战则退视为懦夫,而我周瑾言向来不做懦夫。
萧安瑄轻笑两声,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等人都走后,他道:“若我执意主和呢?”
“社稷并非儿戏,我劝你不要乱来。”我轻捏他下颌,“若是你真敢做出危害国本的事,我连你都杀。”
话落,萧安瑄笑起,“想杀我呀,好啊,来吧。”
“你今夜杀了我,明日整个将军府便会为我陪葬。”
“黄泉路上有时远作伴,足矣。”
萧安瑄如今是天子的宠臣,诸多事宜天子都会过问与他。
他是天子的心尖肉,掌中宝。
诚如他所言,我若真杀了他,天子雷霆之怒,势必会降罪将军府。
我不会傻到为了一个佞臣把整个将军府搭进去。
“只是玩笑话罢了,国师大人怎么还当真了呢。”我指尖落他侧颈上,虚虚触着,言语里暧昧不明,“再说,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萧郎。”
若说做戏,谁又比谁差。
他会演。
我亦会。
萧安瑄抓上我的手,清冷的眉眼渐渐弯起,勾着唇道:“时远果真不是无情之人。”
“倒是我错怪你了。”
握着我的手慢慢下行,从侧颈滑到了衣襟。
最后落下时,在侧颈上留下了重重抓痕。
他肌肤冷白通透,瞬间溢出了血渍。
我心道不好,抽手离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偏着头问道:
“若我明日如此上殿,陛下见我这般又当如何。”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步步为营,都在算计中。
我箍紧他的细腰,把人扯到眼前,质问:
“周瑾玉真是自己闯进来的?”
“凭他也敢闯我国师府。”萧安瑄轻哂,“真当我国师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是我命人绑来的。”
我眼眸眯着,好个阴险小人。
“金樽盏真丢了?”
“没,在我房间摆着。”
“抓他就是为了逼我就范?”
“不愧是我的周郎。”萧安瑄眉梢淡挑,“一眼便能看穿我的心思。”
“今夜我若是不来你又当如何?”
“周郎肯定会来,若是真不来,那我便带着这件亵衣上殿,说你欺辱与我。”
“我想陛下定会为我做主。”
我伸手锁上萧安瑄的喉咙,“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不,你敢。”他不急不慢道,“但你舍不得。”
2. 第二章 疯魔
4
外人只知护国将军周瑾言同当朝国师不慕。
鲜少有人知晓,我同萧安瑄还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大庆十八年,我十六岁,突染急症,需心头血做药引。
全府上下无一人能用。
命在旦夕。
萧安瑄持刀入府,自取出心头血救我。
后连取七日。
我病好,他却病倒。
我们相互照拂,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
我本以为情谊绵长,殊不知,只是昙花一现。
还未曾抓牢,便已悄然消逝。
大庆十九年,他出任国师。
四面楚歌,唯有我愿同行。
我告知他,尽情去做他想做的,哪怕是死,我都会护他周全。
可他却对我下了狠手,断指,毒酒,桩桩件件都要我的命。
我不信他会这般对我,执意要个说辞。
他道:
“我只是肖想你这副身子,得到后才知同他人的无异。”
“如今你缠着我不放,不过是觉得我这个国师之尊能带给你荣华富贵。”
“说吧,你要什么,我统统给你。”
杀人诛心。
他把我的心意踩在脚下,一点点碾碎。
我怒急攻心喷出一口血,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他轻嗤:
“周时远,你配不上我萧子瑜。”
曾几时,他言辞绰绰,世间唯有我周时远能配他萧子瑜。
“为何这般对我?”
“因为你已无用。”
我才明了,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阴谋。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便再也没了用处。
弃若敝履。
那根断指便是最好的证明。
萧安瑄的心比磐石还硬。
5
翌日,早朝。
两方大臣吵得不可开交。
我同萧安瑄均未曾开口。
我在等。
我知他也在等。
等天子雷霆之怒。
等最后一丝契机。
今日的天子与昨日不同,淡淡应着,不急不缓。
大臣说的不中听他也未曾恼怒。
只是淡声问道:“萧爱卿意下如何?”
萧安瑄躬身道:“臣之见,眼下边境灾荒,北夷之人便是取了第四城,也会因无粮而止,不得不退回,故,臣还是主和。”
言简意赅,却能直戳帝王心思。
七窍玲珑心,说的便是萧安瑄。
但我不会让萧安瑄如愿,跪地道:“陛下,北夷小国实不用畏惧,臣愿领兵出征,夺回丢失的三城,还会让北夷自呈降书,请陛下应允。”
我主战不单是与萧安瑄为敌,更深的原因,我不愿见国土损失一分一毫。
纷扰声越发重。
大臣们再度各抒己见。
云帝沉声打断:“好了,便依国师之见,着内阁拟定诏书,不日派使臣前往北夷。”
这局,萧安瑄胜。
走出大殿,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
怪不得断指处传来痛感,原来下雨了。
自八年前断指那日起,每逢雨日我都要受锥心之痛。
那痛,好似钝刀磨砺,生生撕扯,灼心灼身。
萧安瑄伸手接住雨水,任其砸红掌心,淡声道:“将军,你输了。”
他侧眸看我,“我在国师府恭候将军大驾。”
昨夜我同萧安瑄打赌。
若今日天子主战,便是我胜,我要带走周瑾玉。
若天子主和,便是我败,我自愿留下换周瑾玉离开。
为期七日,我任他差遣。
不凑巧,我真输了。
我未曾言语。
萧安瑄逼近,“将军不会想不认账吧?”
我轻甩衣袖,冷声道:
“你若不怕我拆了你的国师府,我去去又何妨。”
他笑道:
“拆国师府算什么,我更想让你拆了我。
“周时远,你敢吗?”
6
昔日被拆了的是我。
萧安瑄惯会调情。
那些年,他总会不分场合的同我亲昵。
一双玉手看着清凉,实则坏事做尽。
拦都拦不住。
他最喜咬我的唇,每每咬得我欲罢不能。
只想叫他拆得更欢快。
他也确实如我想的那般做了。
我曾锁着他喉说:
“若是有一日你负我,我必杀你。”
他伸出舌尖舔舐我唇角,气息不稳道:“我便是负了这天下所有人,都不会负时远。”
“若违誓言,甘受万箭穿心。”
誓言还历历在目,却早已物是人非。
萧子瑜到底还是负了我。
7
入夜,我只身入了国师府。
没等来萧安瑄倒是等来了一帮自荐枕席的人。
环肥燕瘦好不热闹。
坊间传闻国师夜夜笙歌,看来流言非虚。
几人相视一眼把我团团围住。
敬酒的敬酒,捏腿的捏腿。
轻车熟路,一看便知做过无数次。
待其中一人轻掀我衣襟时,我脸上仅有的笑意霎时褪去。
一脚把人踹飞。
紧接着一个个倒地。
哀嚎声四起。
我冷声道:“萧安瑄我数到三,你若是不现身,我便拆了你这国师府。”
“时远好大的火气。”未等我说完,萧安瑄信步而至,“将军连年征战,我这不是体恤将军不易,特命人伺候一二么。
“怎地还动怒了。”他名为伺候,实则试探,真当我不知。
“萧安瑄是你请我来的,”我道,“收起你的鬼把戏。”
“怎么是我请你来的,不是将军赌输了不得不来么?”
“输?”我嗤笑,“就为了那个废物?”
废物指的是周瑾玉。
我同周家关系向来不慕,这事全帝京的都知晓。
“他也配我为他赌。”
“那么,时远为何而来?”
“你说呢?”我把问题丢回去,“国师大人觉得我为何而来?”
萧安瑄轻笑道:“我又不是时远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晓你为何而来。”
最听不惯他这种满是算计的话。
下一瞬,我扣住他的后颈,堵上了他的唇。
还是这样更舒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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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接吻。
是撕咬。
我咬萧安瑄的同时,他也在咬我。
直到唇齿间溢出血腥味,我们才停止。
萧安瑄轻喘:“周郎的吻还是这么,诱人。”
“吻?”我嗤笑,“你也配。”
我手指落在他耳后,扳过他脸颊,薄唇贴上他耳畔。
“萧安瑄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下次再偷老子亵衣,我真拆了你。”
8
以前纵着他,不舍得他疼。
以后不会。
“好啊,拆吧。”萧安瑄吻上我耳后,声音蛊惑,“我等着你拆。”
又他妈□□。
我猛力推开他。
萧安瑄站稳,对着地上那群柔弱玩意吼道:“滚。”
言罢,几个人踉跄起身离开。
少了污秽,我心情好了很多,问道:“可有吃食我饿了。”
萧安瑄吩咐道:“去端来。”
接着又道:“等等,我亲自去端。”
走前他攫住我下巴,狠狠咬了我侧颈一口,“周时远若是被我发现你不规矩,我不会放过你。”
我之所以来国师府,便是要干不规矩的事。
“你怎么不放过我?”
“拆了你。”
我轻笑,“好啊,我等着你来拆。”
……
萧安瑄厨艺不错,八年前我便知。
如今再食,只觉得比八年前还好吃。
似乎,这八年他一直在做,反复的做。
他在给何人做?
想到这里,我心里生出莫名的异样。
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恶心至极。
伸手一推,碗盏倒在了桌上,阳春面也顺势洒了出来。
萧安瑄不知何故,问道:“不合口味?”
我道:“大人厨艺变差了很多。”
旁边下人欲讲什么,被萧安瑄眼神逼退。
他道:“确实无法同你府中幕僚的厨艺相比。”
人人皆知我府中养着一个俏面书生,貌比潘安,堪称绝色。
我曾为了他一掷千金。
这在帝京中还是一段佳话。
“吃醋了?”我捏住萧安瑄的下巴,用力蹂躏,“你也配同他相提并论。”
大庆十八年,七月,不知为何雨水出奇的多。
我在雨中淋了五日,求萧安瑄见我。
我甚至想,只要他肯见我,便是他利用我,也无妨。
我不怪,不恼,更不恨。
我依然会爱他,敬他,疼惜他。
哪怕是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亦心甘情愿。
我卑微乞求着他的垂怜。
可,等来的不是他。
是圣旨。
羁押大牢,等候发落。
在牢里,我受尽了折磨。
断指处因未曾及时医治,落下病根。
每每雨日,痛彻心扉。
这一切,皆因萧安瑄。
如今,他倒先质问起我来了。
他哪里配。
“周瑾言,难道你真喜欢那个人?”萧安瑄眸底猩红,细看的话能看到他手指在发颤。
“是呀,我喜欢程乾。”
3. 第三章 疯魔
9
我同程乾渊源颇深。
我被萧安瑄伤得体无完肤时,程乾出现。
是他把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也是他伴了我八年。
我们亦师亦友。
这些年每次征战也都是他陪着我。
他如同我的家人。
我敬他,护他。
萧安瑄全身止不住地战栗,声音也有几许颤抖,“我不允许你喜欢他。”
“国师大人逾矩了。”我淡声道,“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不关你的事。”
萧安瑄一把锁住我的咽喉,“周瑾言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10
看吧,我们便是这般对立的关系。
时刻想着要对方的性命。
却又因不得已的原因,只能暂时放下。
僵持时,下人来报,说有贵客到访。
萧安瑄放下一句,等我回来,匆匆离开。
能让他离开的,我只能想到一人。
便是宫中那位。
人人皆知,天子对国师独宠。
却甚少有人知晓,还有一人钟情于萧安瑄。
便是四皇子,谢启昭。
只是不知他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我抬脚欲走出,被人拦住了去路。
“国师有令,将军不得随意走动。”
我退回,关门。
抬眸四处打量。
曾经这处是我和萧安瑄嬉闹之地。
靠窗的软榻上,我们拥抱亲吻,做尽了缠绵的事。
如今再看,只觉得嘲讽。
抽出腰中佩剑,我直直朝软榻砍去。
剑落,软榻分成两半。
一如我同萧安瑄。
守卫推门进来,被我呵斥出去,“滚。”
断指处传来痛感,我低头去看。
血水顺着伤口缓缓滴落。
一滴一滴。
触目惊心。
恍惚间我想起了师父,想起师父的死状。
怒从中来。
我一定要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
还有师父为何临死时手中握萧安瑄父亲的玉佩。
萧安瑄的父亲,前尚书萧大人又因何被杀害?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有牵扯,实则早已勾缠到一起。
我要查出真相。
谁也别想阻我。
消停了几个时辰的雨再次下起来。
红色琉璃瓦上泛起层层涟漪,白雾缭绕,让人无端烦躁。
我插回佩剑,轻抚断指,眸光落在稍远的地方。
那里亮着烛灯,隐隐映出两道绵长的影。
起初,两人离得远。
后,越发靠近。
直到贴合在一起。
那两道影与我来说,皆不陌生。
握着断指的手指突然加重了力道。
耳畔传来下人的惊呼声,“将军,您的手。”
我闻言顿住,低头去看,断指那里再次溢出了血。
是我生生弄出的。
我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早逝的父亲说我疯魔,将来必受天谴。
我人都不怕,何惧天道。
便是捅了这天,我也要做我想做的事。
11
“来人,去唤你们国师来。”我沉声道,“他不来,便再也别想见我。”
我向来说一不二,不给自己留余地,更不会给他人留余地。
我只当第一选择。
不当备选。
哪怕对方是皇子,我也不惧。
须臾,下人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萧安瑄。
他含笑道:“时远这么舍不得我?才片刻不见,便命人去寻了。”
我嗅到他身上沾有岩溪香的味道,这是谢启昭惯用的,眉梢蹙起,“去沐浴,何时洗净了再来见我。”
萧安瑄抬脚上前,“不如,周郎同我一起。”
我被萧安瑄扯进了耳房里,木桶不大,装两个人还有些挤。
我轻嗤:“何时国师府这般简陋了。”
萧安瑄对着我耳畔轻吐气息,“大的当然有,但我更喜欢这。”
他边说边靠近,“时远难道忘了,我们第一次便是在木桶里。”
我初经人事,被萧安瑄撩拨的神魂颠倒。
他要做我什么,我便做什么。
给他当马骑还不行。
还被他诓骗到耳房。
那夜的木桶比眼前的还小。
根本坐不下。
萧安瑄也没想让我坐。
哄着我。
踹着我。
咬着我。
嘴里说着爱我,实际上一直在闹我。
他发骚时,没人能受得住。
我随了他的心意。
听他的话,唤他萧郎。
还答应日后夜夜给他当马。
他倒好,转头便把我推向了深渊。
这个人渣,真该千刀万剐。
但眼下不行。
还有用处。
我没丝毫扭捏地脱下了外袍。
见他抱臂没动,淡声道:“国师大人这是不行了?”
“还是说,方才吃饱了。”
萧安瑄修长手指落在我乌发上,以前他便喜欢这般触碰我,任发丝在他掌中铺陈。
“看到了?”他问。
“你选在那间厢房不就是想让我看的吗。”明晃晃的,遮掩都没有,不是特意给我看的又是什么。
“生气了?”他追问。
我抽出发丝,把他箍紧在身前,鼻尖抵上他的鼻尖,“不用试探我,我对你无感。”
“真无感,硬什么。”他眸光朝下瞥,“时远,我知晓,你还想要我。”
我轻笑,“那你知不知晓,我更想杀你。”
12
“那还等什么,来啊,我给你杀。”萧安瑄探出舌尖,舔了舔我的唇,“不过机会只有一次,时远若是杀不了我,日后便都要听我的。”
“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又要跟我赌。
这次爷不玩了。
“萧安瑄,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听你的。”我狠咬他薄唇,推开他,“爷要什么,爷自己说了算。”
“至于你,给我等着。”
我手慢慢摸向他腰间,在他侧腰处游走,“刚刚是不是被摸爽了?”
“来,让我听听我们国师大人的叫声是不是还那般销魂。”
我触碰的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用狠戾来形容。
似乎这样便能把那些扰人的香味驱走。
萧安瑄摁住我游走的手,“周郎何时这么耐不住性子了。
“便是再急,也应该找准了位置才好。”
眼前似有什么东西在晃。
我侧眸去看,正是我在找寻的令牌。
萧安瑄这个老狐狸,早看穿了我意图,却还是任我乱来。
果真阴险。
“周郎是在找这个吧?”
“是。”我也不藏了,伸手去拿。
萧安瑄缩手避开,“萧郎要我的令牌做何?”
“让我猜一猜。”
“你是想探我书房?”
“还是银库?”
“或者周郎想去入虎穴?”
我的目的自是不会告知他,“给或不给?”
他道:“不给。”
下一瞬,打斗声传来。
既然不给,那我只能动手了。
我的武功不再萧安瑄之下,加之连年征战,自是比他高一筹。
眼见要夺得令牌。
萧安瑄猛扯衣襟,露出了身前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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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我的不是他如玉的肌肤,而是胸口上陈列的伤痕。
那年,他为救我,连取七日心头血。
刀□□叠,即便医治得当,还是留下了痕迹。
一道一道。
让人心悸。
手指一松,令牌脱落,再次被萧安瑄抢夺回去。
我盯着那些伤痕看了许久。
心底像是有浪头涌上。
眼睛闭上又掀起,“为何不用玉肌膏?”
萧安瑄直勾勾锁着我的眸,喉结慢滚,“你觉得是为何?”
木桶里的热气淡了些许,映在窗上的影也清晰了几分。
水雾聚拢又散开。
心跳声轻一下,重一下。
我侧眸看他,“萧安瑄,你说的。”
“自那日起,我们再无瓜葛。”
“他日若见,当同陌路。”
我箍紧他的手腕,把他扯到身前,另一手去按压他胸口的伤痕。
指尖几许陷了进去。
“玩什么痴情的把戏。
“真以为我会信。”
13
我没在国师府呆够七日。
当晚便带着周瑾玉离开。
次日休沐。
我带着随从明察暗访去了郊外。
寻到一位老农。
据悉他曾是尚书府的下人,萧尚书前脚死,后脚他们这批老人便被遣散。
只可惜,我寻到他时,他已气绝身亡。
线索再度中断。
我只能重新查起,一日一日,不停去查。
程乾不忍我忧思,说要带我去解闷。
帝京新开了家茶楼。
茶水一般,但唱曲的姑娘不错,有一副好嗓子。
近日京中子弟多会去那里捧场。
只是我未曾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萧安瑄。
算算日子,我们已有七日未见。
听闻他这七日过得尤为精彩。
谢启昭为博他一笑,送了处超大的园子,抵半个帝京城。
说是给国师避暑用。
这般大张旗鼓,说是拉拢,可怎么看都像是别有他意。
谁都知晓,天子最不喜大臣与皇子结交。
有人私下猜测,这下萧安瑄要倒大霉了。
翘首以盼等着他下狱。
谁知竟没有。
天子非但没恼,也追加了赏赐。
金银珠宝堆满了国师府的庭院。
惯会见风使舵的大臣们,纷纷送去贺礼。
一时间,国师府热闹如闹市。
当然大臣中也有不畏国师之威的人。
比如我。
大家都给国师府送礼。
我偏偏反其道而行,追查萧安瑄的罪证。
程乾见我没动,扯了扯我衣袖,“时远。”
我回过神,点了下头。
余光看到萧安瑄脸色沉了些许。
他心情不好,我便开心。
理都未曾理他,叮嘱身侧的程乾,“你近日胃口不佳,记得少饮茶水。”
程乾:“好,听你的。”
“甜食也要少食。”
“嗯。”
“隔壁酒楼的叫花鸡做的不错,回去时给你买一只。”
程乾笑笑,“时远,你对我真好。”
我拍拍他手,“好么,我觉得还不够,我会对你更好。”
后方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
店小二道:“客人您没事吧?”
萧安瑄:“无妨。”
我扯了扯唇角,继续同程乾浅谈。
中途离开。
折返时被萧安瑄拦住了去路。
我没理他,欲擦肩而过。
他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抵柱子上。
“周瑾言,我看你是真想死了。”
4. 第四章 疯魔
14
我半个身子空着,一个不察便有可能掉下去。
“这么大醋味,国师大人这是想熏死谁。”我反握住他的手,轻轻一个推搡便和他调转了位置。
萧安瑄重重抵在了柱子上。
我甚至听到了后脑勺撞击柱子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听着便叫人舒心。
“痛快了?”他睨着我问道。
“我日日都痛快。”我淡笑道,“倒是你,刚刚气炸了吧。”
“故意激怒我?”他逼近,唇几乎要贴上我的唇。
“这么容易被激怒,那便不是你了。”余光里我看到他鞋尖上沾了泥土,萧安瑄毛病多,穿着方面一向得体,哪怕是鞋子,都要干干净净。
此时沾了泥土,只有一种可能,他方才去了某处。
定睛再去看,我又发现了什么。
开门见山道:“你去了郊外?”
萧安瑄没隐瞒,直接回:“是。”
“余伯是你杀的?”敛去眼底的笑意,我一把锁住萧安瑄的喉咙,“说是不是!”
萧安瑄没急着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周瑾言我告知过你,以前的事不许查,你为何就是不听。”
“我为何要听?”我加重手指的力道,咬牙切齿道,“死的可是我师父。
“师父待我如子,我若找不出真凶,将来死后有何面目见他。”
“灵玩不灵!”一个调转,我再度被萧安瑄抵在了柱子上,他抬肘压上我脖颈,“既然你这么不想活,不如让我先杀了你,省得你白白送死!”
听他如此讲,我眉梢皱起,追问:“你是不是知晓什么,你快告知我。”
“我什么都不知晓。”
“萧安瑄!”我勒住他衣襟,“讲。”
“不知。”他道,“便是知晓也不会告知你。”
怒急攻心,这次我没忍,抬手对他命门而去。
萧安瑄伸手挡住,眼眸里迸出寒光,“你真要杀我?”
“是。”我道,“阻我者死!”
我下手狠戾,招招致命。
萧安瑄也不逞多让,每次都能很好反攻。
打了几个回合,二楼桌椅倒地,一片狼藉。
忽的,程乾叫出声:“时远。”
话落,他掩唇咳起来。
程乾自出娘胎便带着恶疾。
一年里多一半的功夫都在养身子。
难得出来,却遇到这样的事。
一下子没忍住,他喷出一口鲜血。
随即人倒了下去。
我顾不得他想,飞奔而去,一把抱住他。
“程乾你忍着,我带你去看大夫。”
萧安瑄迎面走来,我看都未看他一眼。
光影落在我和他之间,好像隔开的楚河汉界。
他在一端,我在另一端。
谁都无法跨越。
程乾见我皱眉,忍着不适安抚:“不碍事,我能撑住。”
“下次身子不适要早些告知我。”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你若是有事,我也不会独活。”
后方传来踉跄声。
有人撞上了桌椅。
七嘴八舌的声音相继传来,“国师大人,您没事吧。”
“国师大人您流血了。”
“国师大人……”
走出好远,我还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就像那年,我站在高楼之上,俯瞰下方,满眼满心都是那道颀长的身影。
可他未曾停留半分。
亦不曾回眸看我一眼。
昔日的痛如今加诸在他的身上,我只觉好笑。
萧安瑄,疼么?
15
程乾病了五日,这五日除了早朝外,我都在将军府。
对外宣称照顾病人。
五日间有人不间断递拜帖,我都未曾允见。
阿毛说道:“国师府日日派人送帖,将军真不见吗?万一国师大人动怒了怎么办?”
萧安瑄那个臭脾气,真动怒,谁也拦不住。
但我不惧他。
“凉拌。”
“可是……”
“你是我的侍从还是他的?”
阿毛道:“属下当然是将军的。”
“是我的,就滚出去。”我交代道,“若是国师府再派人来,还是那句,本将军很忙,不见。”
说着,我拿出刻刀,继续雕我的木人。
“原来,将军是这般忙。”
门被推开,阿毛伸手去拦没拦住,那人阔步走了进来。
帽子下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剑眉星目,郎朗如明月。
来人正是萧安瑄。
一身绛紫色祥云图案锦袍,玉带束腰,勾勒出他颀长身形。
冷不丁看过去,仿若妖孽。
我抬眸道:“国师大人何时连礼法都不懂了,擅自闯府想做何?”
萧安瑄站定桌案前,身子前倾,修长手指挑起我下颌。
“想要你,给么?”
我就着他手指把下巴抬高,“白要?
“那不给。”
他轻揉我唇瓣,“不白要,一物换一物。”
我给气笑了。
用东西换我?
怕是只有萧安瑄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不知在国师大人眼里何物能同我相提并论?”
“它。”萧安瑄从袖子中取出信笺,“上面是余伯的供词,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么?”
他道:“够资格换了吧?”
16
确实是我想要的。
我伸手欲夺。
萧安瑄避开,“让你的人出去。”
阿毛走出去,关门时说道:“将军,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唤我。”
门关上,我道:“这下可以给我了吧。”
“给你可以。”萧安瑄说,“你把我亲爽了,我就给你。”
这他妈混蛋玩意。
“算了,我不要了。”我收回手。
话音方落,我再次把手伸了出去,欲来个出其不意。
混蛋玩意竟然早有准备。
扣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把我摁在了桌案上。
木人掉到地上,应声断裂。
这个小木人是我送给程乾的生辰礼。
眼下都毁了。
我就说遇到萧安瑄没好事。
这王八蛋就没一天不祸害我的。
反手一个掣肘我把他也拉扯过来,右手被攥着,我用左手攻击他。
几个来回,我把他抵在了桌案上。
我上,他下。
确切说,是我骑他身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骑他身上。
往常都是他骑我。
风景果然不一样。
我锁着他咽喉道:“想活还是想死?”
萧安瑄轻笑,“想死。”
我眼睛眯起,“那我便成全你。”
手指越束越紧,力道愈发得重,眼见他呼吸不畅,我找准时机对着他手中信笺而去。
夺下时也挨了他一拳。
踉跄几步后站稳,我迫不及待打开信笺,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迹。
“萧安瑄你诓我。”
“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给你。”萧安瑄道,“过来亲我,把我亲舒坦了,我便给你。”
我阔步走上前,攫住他的下颌,“这可是你让我亲的,别后悔。”
不由分说堵上他的唇,碾压蹂躏啃噬。
我在他唇齿间兴风作浪。
去咬他侧颈时被他一把推开。
我轻嗤:“这便受不了了?”
“我是怕你受不住。”他微喘息道。
我没再跟他废话,从他胸前摸出信笺,打开查看。
问道:“余伯提到的贵人是谁?”
萧安瑄站起,朝我逼近,“不知。”
“暗号呢?”
“不知。”
我冷声问:“那你知道什么?”
他伸手勒上我的腰肢,箍紧,眸光在我唇上辗转,“时远,我后悔了。”
“所以呢?”
“你要不要跟我?”
跟他?!
这大概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话。
我几乎要笑吐了,红着眸子道:“萧安瑄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没有,我是真——”
没等他说完,我举起右手,把小拇指递到他眼前,阴戾道:
“还记得吗。
“你亲手斩断的。”
17
梦魇一般的存在,伴随了我八年。
无数次想起,皆痛彻心扉。
我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绝情。
当众断指辱我。
现下却要我跟他?
简直是痴人说梦。
“国师大人怕是吃醉了吧。”我皮笑肉不笑道,“都开始说起胡话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萧安瑄不敢再看我断指一眼,用力压下心头悸动,“那年之所以那般做,我是有——”
“别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我推开他,“你以为我会信。”
“我如何做你才信我?”
我随手把刻刀扔给他,“死吧,死了我就信。”
我深知像萧安瑄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断不会自毁。
要他死,比登天还难。
“你真要我死?”
“是。”我逼问,“你敢么?”
萧安瑄捡起刀子握在掌中,“我死了,你便会原谅我?”
我不耐烦道:“要死便快点死,少在我面前碍眼。”
同我预期中的不一样。
萧安瑄还真举刀对自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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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手握住了刀子。
血缓缓滴落。
萧安瑄抖着唇道:“时远你——”
我嗤笑:“国师大人演技果然精湛,差点被你诓骗。
“你若是在我府中出了事,我全府上下三百多口岂不是都要为你偿命。
“国师大人好谋略呀。”
萧安瑄脸色苍白的欲说什么,门突然被推开。
程乾护在我身前,“国师大人要杀便杀我,请你放过时远。”
每次我有事,护在我身前的都是程乾。
八年前是他。
八年后还是他。
我心里一片动容,轻唤道:“程乾你让开。”
程乾摇头,“时远你别怕,我护着你,便是死我也会护着你。”
我岂能叫程乾护。
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扯身后,温声道:“该是我护你才对。”
“血,你手流血了。”
“无碍。”
“不行,要快点包扎才可以。”
程乾拉着我进了内室,言语中皆是关切。
隔着屏风我看到萧安瑄倚在了桌案上,垂在身侧的手指隐隐在颤抖。
他头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阳光拂到他身上,映出他颀长的身影,不见暖意,倒显得落寞凄凉。
仿若独行在海上的孤舟。
鸟语花香皆同他无关。
他抬眸看我。
我故意把视线落在了程乾身上。
杀人诛心,谁又不会。
他萧安瑄,该死。
18
不欢而散后,我消停了几日。
正好借这个时机做我想做的事。
很快阿毛便探听到了有用的消息。
“将军,属下探得余伯口中的那位贵人应该是宫里的。”
“但是何人,未曾知晓。”
我道:“再去查。”
“是。”阿毛道,“对了,除了咱们的人外,属下发现还有人在追查这个案子。”
不用猜我也知晓是谁。
除了萧安瑄再无他人。
“不用理会。”我道,“你们查你们的便好。”
“设法联系宫里的暗线,我要尽快知晓那位贵人是谁?”
“是,属下马上去办。”
贵人还没查出,和北夷讲和的事再次发生了变故。
北夷人贪得无厌,除了要城池和马匹外,还要公主去和亲。
北夷荒蛮之地,金枝玉叶哪个愿意去。
后宫嫔妃哭作一团,谁都舍不得让自家闺女去。
按理说这种事怎么样也落不到我头上,可偏偏就是落到了我头上。
云帝问道:“周爱卿认为何人该去和亲?”
话音方落,一阵咳,像是要把肺咳碎般。
我出列,跪地道:“和亲之事关乎社稷,臣不敢妄断。”
云帝又道:“萧爱卿觉得呢?”
萧安瑄出列,躬身道:“几位公主都尚年幼,皆不适合和亲,不如从宗亲中选一个。”
萧安瑄之言甚得帝心。
“选谁合适?”
“这……”萧安瑄道,“还是请周将军举荐吧。”
众人齐齐看向我。
我背脊挺直,“请容臣思量一二。”
云帝:“那好,明日早朝再议。”
烫手山芋就这样交到我手上,几位看着我长大的大臣对我欲言又止,随后轻叹一声,要我自求多福。
萧安瑄在队伍末尾,等人都走了后,他徐徐上前,“这可是份美差,将军若是办好了,陛下龙心大悦说不定会赏。”
是,办好或许会赏,但办砸了,便是我命不保。
这个萧安瑄是真见不得我好。
其实我也见不得他好。
我转身去了朝华殿,出来时领了新的旨意,天子要萧安瑄同我一起选。
这趟浑水有人陪着,走起来畅快多了。
萧安瑄似是早知会这般,非但没动怒看上去还有些许期待。
“很高兴能同将军一起共事。”
我看出了什么,问道:“你是故意的?”
萧安瑄轻笑:“旨意是将军亲自请的,何来我故意一说。”
我至此才明了,我着了萧安瑄的道。
这一切皆是他有意为之。
旨意是我亲自请的,我不可能再驳回去,只能受着。
“萧安瑄,你最好安生些。”
“若是让我发现你做什么不妥的事,小心我剁了你!”
“将军好凶。”他道,“不过,越凶我越喜欢。”
去他娘的喜欢。
我不管不顾在萧安瑄腰间揉了一把,是警示也是挑衅。
“老狐狸,早晚有你死的那一天。”
萧安瑄淡笑,“便是死,我也要跟你一起死。”
5. 第五章 疯魔
19
程乾知晓我要同萧安瑄一起共事后,脸色非常不好。
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没了血色。
唇一直在颤,“时远,我不想你同他在一起。
“他心思太重,我怕他害你。”
“你能不能请旨换人。”
“或者把差事让给别人去做。”
我知晓程乾的担忧,拍拍他手背,安抚:“放心,我不会有事。”
“萧安瑄诡计多端,我怎么能放心。”
“我动不了我。”我轻哄,“无碍。”
“他如何动不了。”程乾指着我唇瓣,“这不就是他弄的么。”
我唇上的伤确实是萧安瑄咬的。
狗东西,咬哪里不好,偏偏咬唇。
每次进食都痛到不行。
还惹程乾心烦。
他肯定是故意的。
但我没有说实话,“不关萧安瑄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不信你问阿毛。”
阿毛回:“先生,确实是将军自己不小心磕的。”
我看到程乾脸色更沉了。
他道:“尽可能离萧安瑄远些。”
我道:“好。”
就寝前,阿毛来报:“将军,宫中线人来消息了。”
“讲。”
“余伯口中的贵人不是宫里人。”
我微顿,“不是宫里的会是哪里的?”
“会不会是城中其他达官贵人?”
“再去查。”
阿毛领了命令出去。
后半夜我梦到了师父死去的场景。
鲜血流了一地。
他手中紧紧攥着玉佩,眼睛直视东方。
师父到底在看什么?
一夜梦魇,翌日精神都差了些许。
险些再次着了萧安瑄的道。
“等等,你说什么?”
“良贵妃的七公主年龄正好,可出使和亲。”他道。
“不说从其他宗亲中选么?”
“那只是推托之词。”
“你自始至终选的都是七公主?”
“是。”
我把萧安瑄摁在墙上,“既然如此,金殿之上为何不讲?”
“时机未到。”萧安瑄道,“今日才刚刚好。”
我道:“你到底在筹谋什么?”
他轻弹云袖,“未曾筹谋。”
鬼才信他。
我未再言语,就那样直勾勾睨着他。
许是被我看烦。
萧安瑄攥住我衣襟把我扯跟前,“别问我做什么,你只要知晓,我没有害你之心便好。”
他会不会害我谁又能知晓。
又不是没害过。
断指处传来痛感,我抬眸看向上方,不知何时变了天。
轻叹道:“要下雨了。”
20
果不然,半个时辰后雨水如期而至。
大雨倾盆,扰得人心惶惶。
我借口有事先行离去。
没回将军府,欲去见宫里的线人。
贵人的头绪断了,总要找新的方向。
若是师父的死因查不到,那我便去查萧尚书的死。
总能寻到突破口。
刚到西街,便听到急呼声:“七公主,七公主,来人啊,快来救人。”
我仰头去看,只见方才还巍峨屹立的商铺此时已轰然倒塌。
雨水倒灌,悉数流淌进去。
哀嚎声四起。
紧接着传来另一个嬷嬷的声音,“六公主,六公主也在里面。”
皇家采买向来有专人负责,何须她们亲自出来。
顾不得深思,我策马而去。
雨水和劲风扑面而来,灼红了我的眸。
和亲在即,两位公主可千万不能有事。
事情比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不是一处倒塌,而是连着四五处。
当时公主屏退了左右,是以不太能确定具体位置。
挖人的话只能挖个大概。
可人被压着,又被雨水拢着。
耽误一刻,风险便多一分。
我拿出令牌,一边命人去调兵一边跳进了水里。
水没膝盖。
嬷嬷见我跳进去,也跟着进来,拉扯我道:“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你若是把人救不回来,今日你也别想活。”
我甩开她,沉声道:“你这般拦着,活人也被拖死,滚!”
旁边有人说道:“将军那里有松动,可以从那里入手。”
我淌着水走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水下有异样。
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是暗流。
被吞进去前,我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不好,这水有蹊跷。
挣扎中我似乎拽住了什么。
手掌传来刺痛感。
是刀子。
我没松手。
血顺着手指缝隙流淌而出。
眨眼间染红了雨水。
那人带着面具,唇角轻扯再度朝我袭来。
这次他直冲我的命门。
大有和我拼个你死我活之势。
看来,这场坍塌,他们要的是一石二鸟。
杀公主。
还有我。
我初回帝京月余,实在想不到有谁想杀我。
也不是想不到。
某人的脸浮现在眼前。
但我觉得萧安瑄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
他若想杀我,大可明刀明枪的来。
犯不着耍诡计。
那么,想要我命的另有其人了。
我还没理清头绪,腰间也挨了一刀。
这人武功不错。
水下功夫更是了得
连挨两刀,我知晓不能硬刚。
欲寻机会先走。
他看穿我的意图,再次拦住我的去路。
抬脚朝我踢来。
我侧身避开。
躲过了他这脚,却没避开后方来人的偷袭。
后颈生生挨了一刀。
昏迷前,隐约看到了萧安瑄。
他把我紧紧护在了怀里。
我轻哼,他怎么可能会护我。
不杀我便不错了。
我做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雨又冰又冷。
我站在国师府门前。
雨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我抖着身子凝视着紧闭的府门,执拗地要等一个答案。
脚下的雨水成了血水。
下人们的嘲讽声一阵一阵传来。
“怎地就这般没脸没皮呢,国师大人都说了,同你无话可讲,你便是等到地老天荒都没用。”
“我们国师大人何时缺枕边人了,即便是想自荐也得掂量掂量,就你这般,连给国师大人提鞋都不够。”
“滚了滚了,再不走,小心敲断你的腿。”
“哈哈,腿断了也好,正好和断指配成一双。”
那些污秽的言语落在耳畔,生生撕扯着我的心。
他们敢如此妄言,说白了,就是萧安瑄默许的。
梦境最后,我杀了那几个下人。
被关进了大牢。
欲挣扎时,我感觉到有人在轻触着我的额头。
焦灼的声音传来,“为何还不醒?”
“将军连年征战,身子亏空的厉害,加之泡了水,又受了伤,诸多折腾能如眼下这般已是不错了。”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要的是他醒!”
“国师大人息怒,再有两日,将军必会醒来。”
“等不了,本国师要他今日便醒。”
“臣、臣试试。”
实在太吵,我挥了挥手,沙哑道:“闭嘴。”
声音像是碾碎了发出的,喉咙火烧般得疼。
我被人紧紧箍在了身前,眼角湿漉漉的,我确定不是我在哭。
那是谁。
我挣扎,想看看到底是谁。
可眼皮太重,掀了许久都未曾掀开。
眩晕感袭来,我再次进入了梦乡。
后半段梦有些气人。
来来回回都是萧安瑄那个狗东西。
以至于醒来后,看着眼前的人,我不自觉嘟囔出声:
“你这是从梦里溜出来了。”
“梦?”萧安瑄淡笑道,“周郎梦到我了?”
一声周郎,让我如梦初醒。
所有的迤逦都没了。
“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的府邸,我不在这,在哪?”
“你的府邸?”我道,“我为何会在你的府邸?”
“周郎忘了?”萧安瑄坐在我身侧,倾着身子凑过来,“是周郎死拉着我不放,执意要我带你回府的。”
放屁。
我才不会这般。
“国师大人又诓我。”
“你不信?”萧安瑄轻叹,“可惜当时没外人,若是有外人,你便不能不认了。”
萧安瑄有副好面容,只要他想,便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就像此时,明明只是淡淡凝视我,可那眼神,却仿若钩子般,死死缠着我。
丝线在他手中,他想怎么拉扯便怎么拉扯。
是远是近,全凭他说了算。
若是八年前的我,大抵还真会被他勾住。
现下不会了。
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再上。
我抬手捂住他眼眸,“别这样看我。”
“怎么?受不了了?”
“是呀,受不了了。”我贴着他耳畔,说,“恨不得现下便杀了你。”
萧安瑄扯了扯唇角,“周郎还是这么有趣。”
我笑笑,“国师大人可比以前无趣多了。”
收回手,我掀被下床。
他拦住,“做什么?”
我道:“回府。”
“你是要去打探六公主和七公主吧?”萧安瑄把我摁回床榻,“想知道什么问我。”
我不信他。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瞒你,你尽管问。”
“六公主、七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西街?”我锁着萧安瑄的眸,“不可能是巧合。”
“或许真是巧合呢?”
“看来国师大人不想讲实话,那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查吧。”我作势要起。
萧安瑄用身子挡住,“两位公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你我递交了奏折才出现,你觉得是何原因?”
“有人对你我不利?”
“不是我,是你。”萧安瑄道,“有人忌惮你的兵权,想把你拉下马。
“没了你这护国将军,一切才好办。”
“六公主、七公主怎样?”
“安好。”
我长吁一口气,随后追问道:“谁是幕后之人?”
“宫中的,手握大权的,利益相冲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具体是谁不知。”萧安瑄道,“你眼下在我府中养伤才更稳妥些。”
“怎么?你要护我?”
萧安瑄凝视我,须臾,抬手捂住我的眼,“别那么看我。”
“怕被我看穿?”
“会被你看硬。”
21
我在国师府养了七日。
身子完好后才被放离。
萧安瑄那个狗东西花样太多了,每日变着法的做吃食诱惑我。
再住下去,我这胃怕也不是我的了。
扭头时后颈传来刺痛感,我才忆起那里有伤。
方才萧安瑄趁我不备,薄唇抵着亲了好半晌。
舌尖探了又探。
像个吸血鬼似的,要不是我拦着,怕是我整个人都要被他吞噬掉。
这个死变态。
越发没规矩了。
现下没功夫和他计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查找刺杀我的凶手,还有进宫面圣。
圣旨都下了两次了,再不去谢恩,天子该要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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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皇宫的路上,阿毛一句话未讲。
这同他平时叽叽喳喳的性子很不一样,我随口问道:“这几日你伺候我,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毛问道:“不知将军指哪方面?”
烈风奔驰得快,我的声音也有些散,“萧安瑄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醒来后,我总觉得萧安瑄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有种随时扑上来把我生吞的感觉。
莫不是我病中说了什么胡话?
或者做了什么糊涂事?
毕竟病着的人,思绪都不那么清明。
阿毛舌尖顶了顶牙槽,想说,国师大人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晨昏定省,悉心伺候,不许任何人近身。
端茶倒水喂药喂饭都是亲力亲为。
便是连梳洗,都是他亲自动手。
有个面首说话声大了些许,便被萧安瑄重罚差点要了命。
理由是扰着他心肝歇息了。
府里能被萧安瑄叫心肝的,除了他家将军,还能是谁。
阿毛当时心都提了起来。
觉得国师大人怎么看怎么不妥。
像正常人,又不太像。
日日守什么似的守着他家将军。
比看眼珠子看得还紧。
好几次他去,都被撵了出来。
阿毛抿抿唇,欲言又止。
我见他吞吞吐吐,勒住缰绳,叫停疾驰的烈风,沉声道:“讲。”
“……就,国师大人衣不解带照顾将军,不许任何人近身。”
“衣不解带?”我挑眉问道,“你确定说的是萧安瑄?”
阿毛点头,“就是国师大人。”
隔着一臂远的距离,我用鞭子敲了下阿毛的头,“吃醉了吧?”
萧安瑄衣不解带照顾我,便是做梦也不可能。
我没再细问什么,反正也不重要。
我同萧安瑄敌对,不是一朝一夕。
这辈子怕是也只能这样。
还是办正事要紧。
事情办的很顺利,见到天子后领了封赏。
随后又见了线人,交代了些事。
回程途中,我成了那个沉默不言的人。
阿毛问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巍峨的城楼,舌尖顶顶牙槽,低喃:“一切太顺利了,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似的。”
22
天子没提和亲的事。
也未追究公主们遇险的事。
只是同我闲话家常,说了些有的没的。
平日天子可不会这般。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次日早朝,我寻到了答案。
省亲月余的内阁老苏占春回来了。
上奏的第一件事便是北夷战事。
苏占春主战。
先前纷纷战队主和的大臣们,都站队到了他那边。
我好奇地看着萧安瑄。
他和苏占春向来不慕,不知他下一步会如何做?
云帝被苏占春连发三问,面色大窘,咳声不断,险些昏过去。
抖着声音问道:
“萧爱卿如何看?”
萧安瑄出列,躬身道:“阁老所言极是,臣也赞成。”
之前我主战时,萧安瑄言辞绰绰,列举了数条不能出战的原因。
苏占春主战,他立马应声附和。
这个狗东西,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隔着人群,我和萧安瑄对视上。
他对着我轻勾了下唇角。
我面色如常,掌心里溢出细密的汗。
余光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萧安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下眼皮底下这般放肆。
当真嫌命长了。
视线收回时,不期然和谢启昭的撞上。
他面上温润,但我知,能和萧安瑄做朋友的人,毕竟不会简单。
温润外表下往往是一颗豺狼心。
谢启昭也不是什么好人。
多防着便好。
苏占春还在侃侃而谈。
大臣们也纷纷谏言。
云帝止住咳后,一脸疲惫应下。
随后便是将军人选。
毛遂自荐的很多,但都不太如占春的意。
他迟迟未开口。
云帝一时也未说什么。
早朝结束前,苏占春才提了句,“周将军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如今好不容易才回帝京,万没有再领兵出征的道理。”
“依臣之见,刘将军可做将领,统率三军。”
听到这里我明了了。
苏占春是来者不善,意欲夺我兵权。
征战八年,我从无名小卒到如今的护国将军,怕是不知惹多少人红了眼。
又有多少人想撕碎我。
但我不会让那些人如愿。
可眼下形式也不能让我硬碰硬。
我欲开口说什么,有人先一步打断。
萧安瑄上前,道:“臣附议。”
随后众臣纷纷附议。
云帝道:“好,刘冼听旨,领兵十万,攻打北夷。”
“周爱卿暂代禁军统领一职。”
出了大殿,我抬头看向上方的烈日。
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刺目。
下意识去摸腰间时才想起,兵符上交,我现下已无实权。
不吵一架似乎说不过去了。
我对着那人连呸三声。
萧安瑄停下,冷声道:“将军这是何意?”
言罢,他轻笑,“错了,不是将军,是周统领。”
“周统领这是何意?”
我瞪眼睨着他,皮笑肉不笑道:“狗挡路了,晦气。”
众人见我们要吵起来,纷纷出面劝和。
我拂袖离去。
一盏茶后被人抵在了酒馆的墙上。
萧安瑄手指拨弄着我衣襟发骚,“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6. 第六章 疯魔
23
“卸了我的军职,还要罚我?”我轻嗤,“这是哪门子道理。”
“怎么是我卸了你的军职?”萧安瑄捏着我下巴轻碾,“话可是苏阁老讲的。”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我挑眉,“你和陛下早达成了共识。”
“所以,你很气?”
“我不应该气?”
“不应该。”萧安瑄手指没规矩的朝下探,被我摁住,他道,“你不是要追查你师父的死因么,当了禁军统领才能更方便查,我这是帮你。”
“你不是不同意我查么?”
“我不同意你便不查?”
“不。”我说,“我一定会查下去。”
萧安瑄轻叹,“我就知晓你会这般。”
他睨着我,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时远,答应我,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比起真相,我更希望你平安。”
我审视着他,不确定他话里有几分真心。
“萧安瑄,出了这扇门,你我照样是敌人。”我道,“我不会对你仁慈半分。”
“无妨。”萧安瑄手指微缩,“你高兴便好。”
许是日光晃了眼,难得没同他再争什么。
举杯浅酌。
酒意上头时,我触碰到了他的右手。
忽而觉得不太对。
眼眸眯起,抓住他的右手细细查看。
这一看,让我冷汗淋淋。
他右手小拇指齐根断掉,同我的一般无二。
我瞪眼看他,“为何?”
他欲收手,被我攥住。
唇角扯出一抹不大不小的弧,声音透着孤寂感。
“时远,我把手指赔给你。
“别气了,好不好?”
谁他妈要他赔。
断指之痛非常人能忍耐。
饶是我征战多年,时有被痛意折磨不堪之时。
更何逞是他。
一介文臣。
虽会舞刀弄枪,但到底身娇体贵。
我用力一扯,他探出半个身子,酒水洒了一地。
咚咚声传来。
小店隔着门问:“客官没事吧?”
我道:“滚!”
没了旁人叨扰,我冷冷注视他,“你疯了不成?”
萧安瑄脸上染着酒醉的驼红,神情也有几分涣散。
不似平日的清冷精明,话语有些颠覆。
“当日皆是我的错,我不该负你。
“时远,我痛。”
痛彻心扉。
虽活犹死。
24
那日我亲自把萧安瑄送回的国师府。
贴身侍从阿武见到我后欲言又止。
我最不喜这般遮掩,问道:“有话便讲,吞吞吐吐的,像个大姑娘。”
阿武心一横,道:“将军只顾着自己不痛快,可曾想过这八年来,我家主子过得也不如意。”
“主子为了将军殚精竭虑,将军倒好,带着旁人逍遥快活,完全不顾主子死活。”
我嗤笑,“他为我殚精竭虑?这什么狗屁话?”
阿武指着书柜,道:“将军不信,可同我去看。”
他轻轻转动那方砚台,书柜滑动,映出后方的密室。
“秘密全在里面,将军可自行去看。”
谅阿武也不敢对我如何,我跨步走入,灯火通明的暗室里,墙壁上贴满了画像。
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
画中人皆是同一人。
那便是我。
阿武道:“这些都是主子亲手所画。”
他指着暗格上的画卷,道:“那些也都是。”
我走过去,取出一卷打开,入目的是英气逼人的少年郎。
剑眉星目。
没记错的话,是我十八岁时的样貌。
阿武声音发颤,“除了这些,还有那个。”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见偌大的玻璃罐内防着一根断指。
被药液浸泡着。
断指上还有一颗黑痣。
这根断指是我的。
我踉跄后退。
“这……”
“八年前将军扔下断指离去,主子在雨中寻了三个时辰。”阿武道,“之后几日主子高烧不退,昏迷中也在呼唤将军的名字。”
“醒来后再去寻将军时,将军已参军,身边还有了他人。”
我眼睛闭上,待心悸压下后,掀眸,冷声道:“饶是这样,他也不应该随意断我手指。”
“不得不断。”阿武道,“断指与保命,主子选择了后者。
“主子是为了救将军。”
“那毒酒呢?”
“什么毒酒?主子从未给过将军毒酒。”
一派胡言。
我不愿再听一句,“我知你护主心切,但我最痛恨有人诓骗我,今日这些话我全当没有听到。
“等你主子醒来,告知他,日后少来烦我。”
阿武见我要走,拦住我,“将军当真这般无情?”
我道:
“我同萧安瑄的情谊,八年前便已斩断。
“是他亲手斩的。”
25
我同萧安瑄已有七日未曾闲话。
早朝也是,天子不开口询问,我便不出声。
下了朝,我匆匆离去,才不管身后那道迫人的视线如何追随。
我打定主意,同萧安瑄斩断孽缘。
他走他的阳关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再者,我有青扬陪伴,何需他萧子瑜。
阿毛见我走来,阔步迎上。
“主子,那夜偷袭的人已寻到。”
“在哪?”
“死了。”阿毛说,“服毒死的。”
“可留下线索?”
“只有这个。”阿毛拿出烧掉一半的信笺。
上面无字。
我细细端详,蹙鼻轻闻,吩咐道:“去查这纸张的来源,我要知道供给何处?”
阿毛:“是。”
……
刺杀一事暂无头绪,师父的死倒是有了些眉目。
寻到了师父死前最后见的那个人。
只是我没料到,师父最后见的竟然是内阁老,苏占春。
内室会面,我见到苏占春第一句便是:
“阁老该知我是为何而来?”
苏占春道:“知晓。”
“阁老没什么要同我细说的吗?”
“有。”苏占春道,“坐下细谈。”
他倒好说话。
我弯腰坐下,洗耳恭听。
苏占春思绪拉扯回八年前,“我同你师父原是同门,我习权术,他习武,我们师兄弟相处的非常愉快,直到那年,他救了一个人……”
我从苏占春口中得知,那日他同师父见面,是师父相邀。
意欲把我引荐给他。
会面结束后,他们相继离开茶楼。
几日后,师父遇害的消息传来。
他派人去寻我,派出的人悉数被杀。
后来再去寻,便没了我的踪迹。
直到我立功,才知晓了我的下落。
但他没敢相认。
我从怀中取出玉佩,问道:“阁老可曾见过?”
“未曾。”苏占春道,“这玉佩有何不妥?”
我道:“暂时未知。”
说完正事,我随口提了句,“师父最喜欢喝碧螺春。”
苏占春附和道:“是呀,你师父最喜的便是碧螺春。”
他谈起了往事。
我耐着性子听完,躬身道别。
走出府邸时,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
随后又张开。
后方传来脚步声,下人提着食盒匆匆赶来。
“周统领,这是我家老爷给你的桂花糕。”
我接过,淡笑道:“多谢。”
那人未曾离去。
我明了他的意思,打开盖子,取出一块,掰下一半放入口中。
“好吃,好吃。”我道,“烦请谢过阁老。”
我强撑着回到府邸,跳下马走了进去。
没人时,吐出了含在口中的桂花糕。
苏占春有问题。
师父的死怕是同他脱不了干系。
26
我刚回房间不久,门被人推开。
萧安瑄伞都未撑,急匆匆走了进来。
修长手指搭在我腕间,片刻后,攫住我下巴,示意我张嘴。
我依言而行,他长吁一口气,“还好无事。”
言罢,把我摁在了床榻上,手肘抵上我脖颈,“周瑾言你找死不是!”
我胀红着脸,道:“国师大人这是为何?”
“你不能食桂花,你自己不记得?!”萧安瑄大概是气极了,说话语无伦次,“口口声声说要为师父报仇,你便是这般报仇的。”
“作践自己。”
“让自己陷入险境!”
“早知你这般不惜命,那日水下便应该让人把你杀了。”
“省得我跟着提心吊胆!”
说着他手肘力道加重,摁得我呼吸不畅。
窒息感袭来,我轻咳道:
“你若是不想我现下便死,最好赶快起开。”
萧安瑄狠狠瞪了我一眼,收手离开。
我抚着脖颈大口喘息。
他道:“苏占春是何等人,你竟敢单枪匹马去找他,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我是去的他府上,难不成他还真敢杀了我不成。”
“有何不可?”
“落人口舌,他不会。”
“你又怎知他不会?”萧安瑄剑眉拧到一起,“倘若他真动了杀意呢?”
“你会救我。”我直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外袍,“你不是一直让人在暗处跟着我么。”
“国师大人这么不遗余力的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死。”
“少跟我嬉皮笑脸。”萧安瑄眸光在我身上打转,“你是我用心头血救回来的,你的命就是我的。”
“若是有一点闪失,你身边的人都别想好过。”
现下还学会用身边人的性命威胁我了。
我抱胸睨着他,乐呵问:“萧安瑄我们有什么关系?”
萧安瑄神色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
缩起,展开。
展开,缩起。
“只要你愿意,我依然——”
“我不愿。”
当日弃我如敝履,现下又缠着我不放。
感情我是他萧安瑄的玩物呗。
高兴了哄一哄。
不高兴踩一脚。
我贱么。
“国师大人还有事么,没事请回。”我唤了声,“阿毛,送客。”
门推开,阿毛刚迈进一只脚,萧安瑄大手一挥。
门再度关上。
外面传来阿毛的惨叫声:“我的脚。”
我睨着他道:“国师大人是想让我亲自送你走了?”
“我还有话未讲完,讲完我便走。”
“有屁快放。”
“苏占春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不似你表面看到的那般,你要小心提防他。”
这我自然知晓。
“你身边的人也要严查。”萧安瑄扯上我手腕,“你不能食用桂花的事除了你和我外,还有何人知晓?”
我在军营多年,树敌太多,平时喜好从不外露。
别说旁人,便是阿毛都不能猜出一二。
我抿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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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到底何人还知晓我不能食用桂花一事?
电光石闪间,我想到了一人。
随后否认,师父已死又怎能告知。
“兴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外露了。”我抽回手,“这事便不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还是惹恼了萧安瑄。
他攫住我的下颌不管不顾亲了上来。
咬着我唇瓣厮磨。
“真想杀了你。”那样,便是恨,他满眼满心也都会是他。
何至于他想了八年。
念了八年。
最后却落得给别人做嫁衣。
“同想。”我反手摁住他。
屏风顺势轻晃了几下。
我道:
“萧安瑄八年前的断指仇我早晚都会让你还回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些重。
我听出是程乾的声音。
欲松手放开萧安瑄,下一瞬,被他勒住了腰肢。
“躲什么?”他道,“不是要报仇吗,来吧。”
抱这么紧怎么报仇。
再者,程乾是个醋坛子,若是给他看到我和萧安瑄拉拉扯扯,肯定会生气。
他生气,病便会加重。
我用力推搡,“松开。”
萧安瑄眸光灼灼,“你说若是你的心肝宝贝看到我们亲热,他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时,有影罩在了我脸上。
萧安瑄偏头吻了上来。
门打开,这幕落进了程乾眸中。
他怔愣不动,像是看到了鬼。
27
王八蛋,又占我便宜。
挣脱不开,我张嘴咬上他的舌。
不是想鱼死网破吗,好啊,来吧。
我咬死你。
我咬着他不松口,血腥味充斥在四周。
他似乎连疼都感觉不到,上瘾似地摁着我亲了很久。
直到程乾跌坐在那地上。
我如梦初醒,猛然推开萧安瑄。
唤了声:“程乾。”
萧安瑄见我要走,伸手拦我,我抬手给了他一拳。
国师大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顿时挂了彩。
眼角淤青一片。
门外暗卫冲了进来。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狠狠凝视着萧安瑄,一字一顿道:“青扬若有什么事,我要你拿命还!”
萧安瑄沉声道:“去太医院请王太医。”
程乾是旧疾,饶是请来了王太医,也只能指标不能治本。
整个下午我哪里都没去,一直陪着程乾。
晚间,得了信儿,几方新贵要宴请我这个刚上任的禁军统领。
恰巧我也有事要打探,随即应下。
叮嘱阿毛看顾好程乾,我去去便回。
平日这种宴请,萧安瑄素来不屑,今夜竟然也在。
不知谁安排的位置,我正好坐在他下方。
他做什么我都能一目了然。
盯着小官目不转睛看时,我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旁人没留意,萧安瑄看到了,淡笑道:“周统领莫不是也对这个小官有意?若是真有,不妨让给周统领。”
我淡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国师大人折煞我。”
“无妨。”萧安瑄道,“周统领戍疆多年,实属不易,若是真喜欢,本国师也愿成人之美。”
看似祥和友好。
实则波涛汹涌。
推脱间,我举杯敬酒。
萧安瑄斜倚着身子未动分毫,摆明不给我这个禁军统领面子。
气氛骤变。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
关于我同萧安瑄不合的传闻,再度起了喧嚣。
私下不合,政见上自然也是如此。
殿前争论俨然成了惯例。
一连数日,我同萧安瑄都争的面红耳赤。
就差当场打起来。
我们争吵的厉害,旁人自然多了乐子。
苏占春难得没有再针对禁军前日失察说事。
言谈间提起了北夷战事,说刘冼是栋梁之材。
我云仓又得一员猛将。
我随意听着,想起了昨日偶尔七公主之事。
面色苍白,看样子身子还没好转。
倒是贵妃娘娘有些让人猜不透。
为何见我便躲起来?
莫不是我做了什么?
思前想后,我似乎也没做什么。
谜团似烟雾一般,萦绕在心头。
以至于出了宫门,有人唤我,我也未曾停下。
那人勒马拦住我的去路,“周统领请留步。”
是萧安瑄的随身侍从,阿武。
“作何?”我道。
阿武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扔给我。
我捏在手中打量,随后拧开盖子,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涌上来。
我道:“这是什么?”
阿武:“给你家先生的药,我家主子亲自着人配的。”
“是他着人配的?还是他亲自配的?”我冷声道,“你家主子若是心头血多,可以挖出来喂狗。”
言罢,我把药瓶扔了回去,“不要。”
“诶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阿武道,“我家主子冒着性命危险救治你心上人,你倒还拿乔了。”
我勒紧缰绳,混不吝道:“闲的么,谁要他治。”
我知晓萧安瑄一定在附近,大声道:
“少献殷勤,本统领不稀罕。”
远处马车内,萧安瑄胸口传来刺痛感。
他抬手抚上,闭眼调整呼吸。
待痛意压下后,缓缓掀眸。
唇角露出自嘲地笑。
“是我活该。”
7. 第七章 疯魔
28
我对苏占春存疑,便不能那般了事。
哄程乾睡下后,我换好夜行衣出了府门,踩着房檐直奔阁老府而去。
我今夜定要探出他的虚实。
刚进府,便被人扣住手腕拉到了角落里。
借着银白的月光我看到了眼前人的脸。
眸子大睁,压低声音道:“萧安瑄你来作何?”
“同你一起。”萧安瑄道。
“不必。”我左右瞧了眼,“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赶快走。”
“你知道的,你说不动我。”他睨着我,“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我当然不可能走。
僵持片刻后,我妥协,“随你的便。”
我们分头行事,一人去书房,一人去阁楼。
苏占春向来老谋深算,那些证据,不可能放在明眼处。
阁楼有四个人守着。
我一一把他们打晕,拖到角落里。
推门进去,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找寻。
翻了一遍后,没有任何收获。
隐约的听到了脚步声和攀谈声。
“阁老怎地突然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总觉心神不宁,我来看看。”
“奴才掌灯,您慢些走。”
脚步声越发得近,我躲在书柜后面,握着剑的手慢慢攥紧。
呼吸也跟着变缓变弱。
“今夜何人当值,为何不见踪影?”
“那几个兔崽子准是去喝酒了,都是属下的错。”
“等他们回来杖则五十,打完把人都扔出去。”
推门声传来,吱呀,门打开一道缝隙。
我屏住呼吸,静等他们进来。
泄了一地的月光映出数到绵长的影,除了苏占春外,个个带着兵器。
真打起来,还真不好脱身。
苏占春抬脚欲迈,忽地,后方传来急呼声:“走水了,书房走水了。
“来人,书房走水了。”
苏占春停住,转身回看,望着团团烟雾,沉声道:“快去救火。”
门关上,一行人原路返回。
下一瞬,我被人用剑抵住了后腰。
灼热的呼吸涌进我耳中,听那人说道:“还挺硬。”
声音熟稔,是萧安瑄。
我反手把他拉到身前。
他倒也没挣扎,就那么被我扯了过来。
随后撞进了我怀里。
好巧不巧,正好堵上我的唇。
这个亲吻有些突兀。
我推他时慢了一步,被他抢了先。
舌尖探进来,吮住了我的嫩舌。
狗东西,又撩拨我。
他推不开他,抬脚踢他,被他夹住了腿。
他舔着我唇瓣,道:“刚救了你,不应该讨点利息么。”
我张嘴欲骂他,被他乘虚而入,再次勾缠住了舌尖。
半晌后,他才意犹未尽退开。
手里拿着我要的东西。
“这什么?”
“信笺。”
“和谁的?”我怕问道。
萧安瑄脸色微变,递上信笺,道:“令师。”
我狐疑接过,打开,笔迹是我熟悉的笔迹,每一封的落款,都是昌兴。
师父字昌兴。
真是师父写的。
萧安瑄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
回程途中,我把每一封信都仔细读了一遍。
皆是闲话家常,并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安瑄轻轻转动扳指,掀眸,“令师的死或许同苏占春有干系。”
我喉结慢滚,神色说不出的冷凝,“这件事你不许插手,我要自己解决。”
“你一个禁军统领如何解决?”萧安瑄语重心长道,“让我帮你。”
“不需要。”我道,“国师大人日后还是不要再掺和我的事。”
萧安瑄见我冷脸,以为我还在为失了兵权的事恼他,“你放心,兵符你怎么拿出去的,我便让你怎么收回来。”
我收起信笺,注视着萧安瑄,“我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说了不许你插手,你便不能插手。”
“萧安瑄,今夜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别让我更恨你。”
放下重话,我叫停马车,掀帘跳了下来。
头也不回地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阿武骂了句,“呸,猪油蒙了心。”
萧安瑄冷脸,“是我欠他的。”
我没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
阿毛在暗处等我,见我来,牵马上前。
“将军怎地又动怒了?”
“谁说我动怒了?”
“脸都黑了,不是动怒是什么。”
我抿抿唇,手摸向怀中时除了摸到那些信笺,还摸到了一瓶玉肌膏。
喉结滚了又滚,我翻身上马,朝马车笨去。
擦身而过时,把玉肌膏抛进了萧安瑄的怀里。
紧跟着一句,“丑死了。”
萧安瑄唇角扬起,晃晃手中的玉肌膏,“还是时远心疼我。”
“滚。”我道,“谁心疼你,我是嫌碍眼。”
萧安瑄笑的浪,人更浪。
竟然探出半个身子来扯我。
勾住我脖颈后,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舔着我唇轻喘:
“周瑾言,你是我的。”
“这辈子都逃不掉。”
30
苏占春丢了东西,次日早朝都没去。
对外说是染了风寒。
门生们听闻纷纷去探望。
我混在大臣中一起进了府。
趁他们寒暄时,我四处转了转。
看到书房门口的守卫又多了一批。
想来这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确定和师父有没有干系。
我决定寻个合适的日子再探。
契机很快到来。
内阁大臣们陪同天子出城祈福。
苏占春身为内阁之首更应当同行。
至于我这个禁军统领,寻个由头便可以不去。
我借太医院的口,告知天子我染了风寒,不易出行。
留在了城中。
入夜,我悄悄潜入,直奔书房而去。
白日的守卫竟然没有。
我虽心有疑虑,但还是走上前。
推门欲进时被人团团包围住。
管家走出来,轻呵两声:“毛贼,等的就是你。”
原来这是苏占春使的计谋。
他要来个守株待兔。
我也不是善茬,和他们厮打起来。
战斗正酣时,有人举剑朝我刺来。
我躲避不及,挨了一剑。
也趁机给了他腰间一拳。
他侧身避开,回身又是一拳。
这拳,我没躲,直直挨上。
心也仿若被什么捏了一把。
我怔愣看着眼前人。
明明是苏占春的脸,可却给我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我脱口而出,“师父?!”
苏占春的拳头停在我眼前,脸上神色难辨。
旁边有人呵斥道:“ 别打了,其他人都退下。”
眨眼功夫,暗卫消失不见。
庭院中只剩我和苏占春。
我不确定问道:“你到底是谁?”
夜色里,男人的身影被拉扯得很长。
我看到他手落在脸上,轻轻一掀,人皮面具掉了下来。
熟悉的五官。
他真的是师父!
我如遭电击,低喃:
“怎么会?怎么会?”
31
一刻钟后,我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你杀了苏占春?”
“是。”
“为何?”
“能为何,当然是为这滔天权势。”宋昌兴道,“阿远,我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与你相认。
“继时这天下便是你我师徒二人的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了这个你便杀了同门师兄?”
“苏占春他该死。”宋昌兴道,“我比他聪慧,可师父却偏偏更倚重他,还将我逐出师门。
“我岂能甘心。”
我踉跄后退两步,“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杀人。”
“为何不该?”宋昌兴道,“世上既有我宋昌兴便不该再有苏占春,我同他只能存一人。”
我上前,屈膝跪下,“师父收手吧,别再杀人了。”
“收手?不可能。”宋昌兴眼冒寒光,“除非得了这天下,不然我不绝不会收手。”
我站起,冷声问道:“非要如此么?”
“是。”
“若我阻你呢?”
宋昌兴抬眸看向我,轻抚我脸颊,“阿远你是师父一手带大,师父对你除了师徒情谊还有父子情。
“我爱重你。
“但你若阻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眼神狠戾道:“就像那日杀害萧凛一样,谁阻我,我杀谁!”
原来,萧尚书也是他杀的。
他这个恶魔。
“师父权势真的那般重要吗?”
“是。”宋昌兴道,“所以,你要不要跟师父一起享盛世繁华?”
“不。”我定定道,“若师父执意如此,徒儿也只能替天行道了。”
我举剑朝他刺去。
眼见要刺中,门被人踢开。
嘶哑声传来,“时远,救我。”
我停下,回眸,看向程乾。
抬腿欲过去,暗卫道:“扔下你手中的剑,不然我杀了他。”
程乾摇头,“不,时远,你别管我,你快跑,快跑。”
程乾在这,我不可能跑。
手指一松,剑落了地。
紧接着我挨了几棍,后脑勺溢出血。
踉跄着朝前倒去。
程乾抱住我,猩红着眸子,道:“时远,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
我摇头,“是我连累了你。”
我看向宋昌兴,“你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但程乾同此事无关,求你放了他。”
“哈哈。”宋昌兴轻笑两声,“阿远,你还是太年轻了,少不更事,连人都不识。”
我懵懂看着他,见他徐徐走近,对程乾伸出了手。
“阿乾,过来,到我这来。”
程乾松开了我。
走向宋昌兴。
他们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程乾和师父……
我仰头大笑,原来,这八年我一直活在他们的算计中。
昏迷前,我问出最后一句:“我的手指……”
宋昌兴道:“我给萧安瑄放了话,若想你活,他必须断你手指。”
我冷笑,“还真是你胁迫的他。”
“为何!”
“不让你斩断最后一丝情缘,你如何参军,又如何为我夺得兵权。”宋昌兴贪婪道,“阿远,为师应该好好谢谢你。
“十万大军,便是你送给为师的贺礼吧。
“待这天下归于我时,你依然是护国将军。”
32
再度睁眼,我浸在水中,水已至下颌,随时会灌入我口中。
巨大的痛意席卷着我,说不清是心更痛还是身子更痛。
我心心念念护了八年的人,竟然算计我至此。
萧安瑄说的对,我有眼无珠,是天大的蠢货。
可。
那是程乾啊。
伴了我八年的人。
八年来我几次要死掉时,都是他出手救我。
为何?
为何他会同师父在一起,做这些天理不同的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
恍神时,牢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我未曾回头,便认出了来人。
“我不想见你,滚!”
“时远,你受伤了,让我给你疗伤。”程乾走到我面前,屈膝蹲下,似乎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别跟师父犟了,认个错,师父会把你放出去的。”
“当年你救我也是他的吩咐?”
“是。”
“这八年你对我诸多好,也只是因为他?”
程乾淡笑,“不,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
他手指挑起我的下颌,眸光灼灼,“我心悦你。”
心悦?
呵。
“你的心悦便是对我痛下杀手?”我冷声道,“程乾,是我瞎了眼,错吧敌人当友人。”
“痛下杀手?”程乾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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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我听不懂?”
“那日水下遇险,杀我的人里有你对不对?”
程乾微怔,笑意褪尽,就那般直勾勾睨着我。
半晌后,道:“没有。”
“还不承认?”我道,“那些杀手身上留下的半张信笺便是证据。
“你知我不会善罢甘休,便故意把纸张放了进去。”
“意欲扰乱我视线。”
“百密一疏,纸张上染了药香。”
“那药,正是我白日送给你的,独此一份。”
我抬眸看他,一字一顿道:“对我下手时,你可曾有半分犹豫?”
程乾捏住我下颌轻碾,“原是有的,只是被你消磨尽了。”
“我当你如宝,你却满眼满心都是萧安瑄!”
“周瑾言,是你负我在先!”
他再也装不下去,勒住我衣领提起,“你想跟萧安瑄在一起?
“做梦!”
我轻蔑一笑,“程乾,你该死。”
言罢,我额头狠狠撞上他的头。
趁他跌倒时,从水中跃起。
落在他面前,一把锁住他的喉。
外面守卫听到肉搏声冲了进来。
我死死掐着程乾,冷声道:“退开,不然我杀了他!”
宋昌兴闻讯赶来,厉声道:“阿远,放了阿乾。”
放了他?
真是痴人说梦。
“给我准备快马和干粮。”我道,“等我出城后自然会放他。”
“阿远,你真是太不听话了。”宋昌兴接过手下递上的弓箭,拉开,“不若你猜猜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箭快。”
他眼神狠戾,完全没把程乾放心上。
我贴着程乾的耳朵说道:“看清楚了吗,他不会为任何人退让,包括你。
“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狗。”
“程乾啊。”我轻唤,“为了他,值得吗?”
“还是说你真想当这千古罪人?”
“国破家亡,民不聊生,死后也只能入地狱。”
“地狱好啊。”程乾轻笑,“有你陪着我不孤单。”
言罢,他看向宋昌兴,“快杀我!”
宋昌兴道:“阿乾乖,安心去吧,你的仇我一定会为你报。”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箭矢朝前奔来。
我欲拉着程乾避开。
谁知,他转身把我抱在了怀里。
抵着我额头道:“傻瓜,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眨眼的功夫,他后背上都是利箭。
血流淌而出,他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捧起他的脸,唤他:“程乾——”
回答我的是疾驰的脚步声。
我被团团围着。
宋昌兴冷脸道:“杀!”
33
狂风骤起,天降暴雨,我杀红了眼。
嗜血剑上血迹未干又添新血。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杀死宋昌兴。
还这世间一个太平。
不记得厮杀了多久,体力不支倒下时,有人护在了我身前。
“你先去歇息。”萧安瑄把我扶到廊下,又解下身上的黑色氅衣披我身上,捏捏我手指,温声道,“时远,我来晚了。”
我轻摇头,费力说道:“不晚。”
他示意身边暗卫户护住我,随后站起身,直视宋昌兴,冷声道:
“苏阁老,哦,不对,应该是宋幕僚,新仇旧账,咱们要好好算算了。”
“萧安瑄你怎会在此?”宋昌兴道,“你不是陪同陛下祈福了吗?”
“只许你金蝉脱壳,不许我螳螂在后?”萧安瑄上前,“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
“就凭你?”宋昌兴轻嗤,“你老子都动不得我,更何逞是你,做梦!”
萧安瑄剑法精湛,在宋昌兴刺过来时先一步出招。
招招要命。
……
宋昌兴死了。
34
天子连夜下诏,严审宋昌兴党羽。
几番审讯下下,刘贵妃身份暴露。
原来,宋昌兴之所以做到如此地步,皆是为了刘贵妃。
刘贵妃未入宫前,他们便已相识。
棒打鸳鸯,一个入宫一个入狱。
宋昌兴不甘心,几经波折出狱。
后做了尚书府萧大人的幕僚。
阴谋诡计便从那时开始。
天还未明,宫中传来刘贵妃自缢的消息。
七公主也不慎失足掉进湖里淹死了。
……
彼时,我刚转醒。
萧安瑄正在喂我汤药。
我从小惧苦,下意识转头。
萧安瑄扳过我的脸,汤碗递到我面前,轻哄:“喝了它,给你蜜饯吃。”
上次他也是这般哄骗我,汤药喝了,可迟迟没给蜜饯。
我推拒,“不喝。”
“怎地还跟小孩子似的。”他含笑攥住我的手,指腹在我腕上轻碾,“喝不喝?”
我道:“不喝。”
他不再多说什么,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全身发热。
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你要——”
话还未说完,被他扣住后颈堵上了唇。
他的吻又凶又急,带着破竹之势,似乎要把我吞噬掉。
几个来回,我败下阵,倚着他胸口大口喘息。
他轻笑一声,举高碗盏,一口饮尽里面的汤药,随即再次覆上我的唇。
药汁从他口中流淌到我的口中。
灼得我喉咙发烫。
人更烫。
半晌后,他心满意足退开,轻抚我泛着潮红的脸颊。
说着混不吝的话:“知道我现下最想做什么吗?”
我未言。
他道:“摁着你,榨干。”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讲讲,谁知他来真的。
我手抵在他身前,喘息道:“我还是病人。”
萧安瑄捏了我后颈一把,“那又如何?”
“我想尝了,谁也别想阻我。”
“你也不能。”
这个混蛋玩意。
趁我身子不适欺辱我。
我跟他没完。
8. 第八章 疯魔
35
萧安瑄到底没禽兽到如此地步。
调侃完我后放了我。
几日后,我病愈。
早朝上,天子嘉奖,赏了黄金千两。
我把赏赐的黄金换成了棉帛,给了戍疆的战士。
入夜,萧安瑄来访。
把我摁在了榻上,手指轻揉我唇瓣,“你赏了三军,欲赏我什么?”
说话间,他手也没闲着,朝我探过来。
眼见要碰触到更深的地方,被我拦住。
“国师大人一不缺金银,二不缺美人,哪里需要我赏。”
“谁说我不缺,我缺得很。”萧安瑄道,“最缺的便是暖床的。
“周郎给不给?”
“国师府的门槛都要被暖床的踏平了,怎地还缺我的。”我皮笑肉不笑道,“莫不是那些人都不合大人的意?”
萧安瑄抓住我手指,凑到唇边咬了下,“你不是生病在家么,怎知我国师府的门槛被人踏平?
“你偷看了?”
手指湿漉漉的,不太舒服,我抽回,“用得着偷看么,你家阿武喇叭似的到处宣扬,长耳朵的都能听到。”
这是萧安瑄属意的,要阿武逢人便讲,他倒要看看周瑾言能撑到何时。
“吃醋了?”他抵着我脖颈轻蹭。
“没有。”
我被他蹭热了,推拒不开,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下方,扣住他的手腕,举高过头顶,“玩够了么?”
“都还没玩呢,哪里够。”萧安瑄屈腿,脚趾也跟着使坏,“我府里新做的蜜饯,很甜,要不要尝尝?”
“不尝。”
“哎呀,别这样,尝尝呗。”
他脚趾勾着我腿窝挠。
我摁住,掐他脚心,“再闹把你扔出去。”
萧安瑄抬起头,在我唇上啄了下,勾住我脖颈把我拉低,眼神在我身上打转。
“装什么装。”
35
他惯会撩人。
我无力招架,欲把他赶出去时,被他翻身压下。
他道:“救你可不是白救的。”
“你想怎么样?”
“剥开,尝尝。”
不知是不是吃了蜜饯的缘故,他唇瓣殷红,舌尖探入我口中时,都比平日劲头大。
横冲直撞。
边亲边□□:“都潮成这样了,还绷着。
“周瑾言,你才真是骚。”
国师大人吻技好,我被他亲的欲罢不能。
溃不成军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主子,陛下急召。”是阿武的声音。
“统领,陛下急召。”是阿毛的声音。
我和萧安瑄相视一眼,随即起身。
……
宫中灯火通明。
云帝端坐在上方,一脸凝重道:
“刘冼兵败被擒,十万大军折损一半,萧爱卿,周爱卿,你们说如何是好?”
萧安瑄道:“派新将领兵。”
云帝:“派何人前去?”
萧安瑄睨了我一眼。
我跪地道:“臣愿为陛下分忧,领兵出征,不胜不归!”
云帝犹疑。
萧安瑄跪地道:“周将军领兵征战八年,次次告捷,若他领兵定能全胜。
“臣举荐周瑾言。”
云帝拍案:
“好,传旨,周瑾言领兵十万,攻打北夷,卯时动身。
“朕,亲自践行。”
36
外面鼓声震天。
萧安瑄把我抵在了墙上。
撕咬我唇瓣,“你要全须全尾的给我回来。
“周瑾言,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许你有任何闪失。”
“三月一封书信,必须写给我。”
“时远,”他额头抵上我额头,“答应我,安然回来。”
我轻抚他后颈,“好。”
……
这场战事远比想象要难打,单是一个北夷还不足为惧,坏就坏在,几个小国联手。
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第一战,便折损了不少兵力。
那日,我站在巍巍高楼上,俯瞰远方,望着绵延战火,掷地有声道:
“万千百姓等着我们来护,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护百姓周全!”
数万将士出声附和:“护百姓周全!护百姓周全!”
这战,我军胜。
……
从夏末到秋末再到春末,眨眼一年过去。
我书案上的信笺又多了一封。
阿毛啧声道:“国师大人肯定生气了,上次要将军回信便晚了月余,这次又晚。
“信使可说了,再晚,国师大人会亲自来拿人。”
我放下笔,把信笺放进信封里,递给阿毛,“就你嘴碎。”
“哪里是属下嘴碎,属下可是为将军好。”阿毛轻笑道,“万一真惹恼了国师大人,粮草不能及时送到怎么办。”
“数万将士可都还等着呢。”
我摊开地图,垂首查看,“子瑜不是那般无状的人。”
“那你说,我是何样的人?”
我猛然抬眸。
阿毛躬身唤了声:“大人。”
随后对我挤了挤眼,嘿笑着走出营帐。
顺带叫走了帐外的守卫。
我大步迎上来,“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被萧安瑄攫住下颌堵上了唇。
将近一年未曾亲近,这个吻霸道凶悍。
但我喜欢。
我配合着仰起头,让他探得更深了些。
结束时,两人气喘吁吁。
“你怎会来?”
“没办法,再不来,心上人要跑了。”
我掐了把他的侧腰,“好好讲话。”
萧安瑄捧起我的脸,细细打量,一声“周郎我想你了”,尽在不言中。
自从当了这护国将军,我鲜少有失态时。
但今日破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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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着他衣襟道:“想我?哪里想?”
他勒紧我的腰肢,揉了又揉,“哪都想。”
“要试么?”
我勾唇:
“好啊。”
“你来拆我。”
37
萧安瑄来去匆匆,翌日离开了军营。
走前留下了那枚玉扳指。
他套我手上,“这是聘礼,不许摘。”
我懒懒趴在床榻上,偏头睨向他,“给个扳指便想娶我?”
“哼,没个几百万两,爷不嫁。”
萧安瑄倾着身子,探过来,捏着我下颌轻揉,“娶我的护国将军几百万怎么够。”
“万里江山送你可好?”
我只当他说笑,揶揄两句,让阿毛把人送走。
这一别,再见面是三年后。
……
大庆三十一年,我大胜而归。
收获疆土不计其数。
城池近百座。
北夷十几个小国纷纷递上降书。
浩浩荡荡离京,浩浩荡荡而归。
文武百官夹道相迎。
站在最前面的是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看他着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冕冠,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子瑜……
“恭贺将军凯旋而归!”
“恭贺将军凯旋而归!”
“恭贺将军凯旋而归!”
此起彼伏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
我压下心悸,大步上前,同大臣们一起叩谢天恩。
被他抵在龙榻上时,我才有了真实感。
“为何会如此?”
“我做帝王不好么?”
萧安瑄咬着我唇瓣,轻吮:“我也是陛下的孩子。”
我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传闻,天子微服出访时曾同民间女子生下一子。
后女子带着孩子消失不见。
天子寻找多年,未果。
我诧异道:“难道你便是那个流落民间的六皇子?”
“是。”萧安瑄继续亲吻我,“去年宫变,其他皇子伤的伤,亡的亡,陛下这才命人寻。”
一句宫变,道尽了其中艰险。
“为何没有告知我?”我抵着他鼻尖道。
“来不及。”他咬咬我鼻尖,轻叹道,“也舍不得。”
那般的险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萧安瑄情愿自己死,也不会让心上人涉险。
“害怕过吗?”我问。
“有你在,不会。”
我抱住他,轻叹一声:“可我害怕。”
怕四年归来,等待的是白骨一堆。
若真那样,我便也活不成了。
“阿远。”萧安瑄亲吻我,从额头吻到下颌,虔诚又真挚,“我说过的,万里江山为聘。”
他用齿尖咬我唇肉:
“你愿与我同享这繁华盛世吗?”
我勾上他脖颈,“我愿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