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爱请签收》 猫猫先生 猫猫先生 世界於某一日成为神明的游乐场,大部分人被迫进入游戏中,成为死神玩乐的棋子。 xx年四月某日中午 天空突现日全食,太阳如被天狗吞噬,毫无预兆地陷入黑暗中,无论身处世界何地,是在屋内还是街道上,眼前皆变得漆黑一片。 从地球外面看去,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住地球,一只类似荷鲁斯之眼的符号出现白雾上空,不知是否因为它的存在,世界在这一刻陷入黑暗。 好在这黑暗只存在一瞬,下一刻便遽然明亮起来,甚至快速地让人不适,不得不眯起眼睛。 同时,黑暗退去的一刻,从地球外看去,世界内部出现密密麻麻紧挨着的气泡,犹如地球内部被青蛙的卵占据。 睁开眼,耀眼的光让阮永捂住眼睛,透过缝隙向外看去,他正在屋中看书,眼前却一黑,他还以为是眼盲了,视线却又突兀恢覆。 但很快他惊讶地移开手,错愕地环顾四周,他处在的空间不大,大约几百平方米的空间,穹顶金白色条纹相隔,彩色的丝线缀着棉花糖似的白云团。 脚下是柔软厚实的红色绒毯,中间摆放一张长桌,足够十几人入座,桌子右侧不远处立着铜制的座钟,漆着各种颜色画成的花卉,下方钟摆来回摆动,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长桌正前方,绑着红色的帘子,上方一束光线投入搭建的舞台上,一些彩带从舞台上方缓缓飘落,如雪花似的没有穷尽。 长桌左侧则是巨大的西洋棋盘,占据空间一半地盘,每个棋子身上绑着数十个颜色各异,动物形状的气球。 零零散散还有很多毛绒玩具散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一股甜甜的奶油味,以及刚烘焙好的饼干香气。 这间屋子像是童话书插图里,绘画得专属少女的梦幻乐园,但还不等他多想,座钟发出巨响,咚咚声让他心跳加快,忍不住捂住耳朵,痛苦的蹲下身,同时这间屋子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当震动停止,穹顶开始掉落食物,糖纸包裹各种饼干和奶油蛋糕,空气中香甜的气息更加浓郁。 阮永摇晃脑袋,踉跄地站起身,只有他一人的空间内,倏地出现一群人,茫然地互相看着。 没有人发出疑问。 因为一声机械冷漠的声音,响在所有人耳边,一团黑色的雾气出现在空中,宛若黑洞吸收周围的一切,随后其中走出一道人影。 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腰细得出奇,长腿显得他更加瘦弱,一手背后一手放在胸口行礼,除了顶着个猫脑袋之外,倒像个中世纪优雅的绅士。 “这是怎么回事?恶作剧综艺吗!”穿着工作服,面容冷艳的女人,高跟鞋踏着地面,巡视周围的场景。 她只不过出来买杯咖啡,怎么眼前一黑就到了这里。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不要着急。” 猫头人露出生动的笑脸,肥嘟嘟的嘴咧开,露出尖锐的猫牙,看着像是下一秒便要狩猎。 他微微弯腰,向简钰行礼,摊开戴着黑手套的手,尾指带着一颗漂亮的红宝石,“请各位暂时冷静,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神明的侍者,也是此次游戏的判定者。” 手掌竖立在身前,示意其他人不要开口,“我知道各位很疑惑,请听我说完。” 他又露出那副古怪的笑,拍着手掌,“恭喜各位,你们的世界被神明选中,除了那些不能自由活动的人之外,世界内部的人都将进入这个游戏。” “请赞美,感谢神的恩赐!因为…”猫脸上翡翠色泽的瞳孔缩紧,闪烁如宝石般的光泽,“当你通关所有游戏,神明将实现你的愿望!” 纤细的手指,放在嘴唇,他轻轻地嘘了声,“无论你的愿望多么离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还是让世界陷入一片混乱,而你将成为唯一的救世主。” 他压低声音,机械冷漠却透露揶揄,“哪怕你的愿望是成为新的神!” 众人心脏狂跳,依旧陷入混乱中,迷茫地看着他,一些人仍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用力地抽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 简钰最先恢覆冷静,高跟鞋重重踏在地面,“如果通关失败呢?” 猫头人双手相握,放在脸颊,眨动如猫咪似的无辜眼神,“在此说明,我侍奉的神明是死神,所以……游戏失败,各位会死哦!” 死! 轻飘飘的语气,却像一盆冷水从众人头顶浇下,让人遍体生寒。 有人经受不住这荒谬的一切,跑到猫头人面前怒吼,脸色涨红, “谁允许什么狗屁神明,搞这么个神经病的游戏?赶紧放我离开,是不是你们合夥骗我!说啊!” 男人愤怒地指着众人,双目圆凸,牙齿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恨不得下一刻择人而噬。 猫头人叹气,整理脖颈处的领结,慢慢擡起手,打个响指,“真是失礼,不敬畏神明可不行哦!” 微弱的响指声,仿佛有无形的音波扩散,忽地让空间一静,众人甚至感到身体被压迫的错觉,周围似乎充斥鼓胀的气球,挤压他们的身体。 而那个愤怒的男人,表情也在一瞬间僵住,从脚底燃起黑色的火焰,瞬息之间化为飞灰消失。 【游戏第一条规则:不可以拒绝】 【游戏第二条规则:不可以玷污神明】 猫头人的笑脸消失,冷漠的诉说规则,他不笑的时候,便失去灵活的生命力,看着像是诡异的人偶。 “那么……” “等一下!”简钰打断他,迅速冷静下来,撩动发丝,“我想问游戏怎么才能结束,让一切恢覆正常。” “好问题。”猫头人面对女士非常绅士,甚至声音也尽量模拟出温柔的姿态,“只有通关所有游戏的人出现,这个世界才会恢覆正常,喜好玩乐的神明才会离去。” 简钰继续问,“如果没人能全部通关呢?” 猫头人眯起眼睛,用翠绿的眼睛盯着简钰,缓缓道,“那么游戏将进行到此处的世界,人类死尽为止。” 变态! 简钰在心底咒骂,她不确定这诡异的猫头人,能不能窥探别人的思维,因此她也不敢咒骂那个神经质的神。 “各位应该没有问题了,那么有我为各位讲述第一个游戏的规则。” “等一下…”一道略带颤抖的男声响起。 阮永颤巍巍地举起手,眼神不敢落在猫头人身上。 “我有几个问题,第一如何称呼你,第二游戏有几关,第三……游戏的判定者只有你一个吗?” 猫头人视线移动,能感觉他情绪不高,懒散地打量阮永,见只是身材不高的人类男性,模样普通,面对他举止瑟缩。 规则允许内,对他的问题回覆比较冷淡,“第一个问题,各位可以称呼我为猫猫先生。” 他举起手,放在脸庞握拳,发出一声与猫咪一样的可爱声音,众人却恶寒,面色扭曲地环顾四周。 他见众人不理解他的可爱举动,冷哼一声,“第二个问题,游戏共有五关,是根据你们世界的东西形成,而且非常美好,是神明浏览过后比较喜欢的作品。” “第三个问题,规则允许内,我可以回答你的是……不一定哦。” “你们同时参与游戏,世界划分无数个小棋盘,你们随机出现在某一个棋盘内,同样的判定者也会随机出现在某一个棋盘内,至於会不会在下一关碰到同样的判定者,那要看你的运气。” 简钰敏锐注意到猫猫将你们改成你,她心里的预感不是很好,难道这个游戏的死亡率很高吗? 猫猫收回目光,身体上升飘在半空中,身后细长的猫尾甩动,“各位的问题应该结束了,现在由我为各位讲解第一个游戏。” 【夜莺与玫瑰】 双手指尖敲击,猫猫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唯独在角落中,那个低头沈默看不清表情的男人身上,有一瞬停顿。 “这是你们世界的故事,各位都有听过吧?如果没听过,那真抱歉,对接下来的游戏将会很不利。” “你不为我们覆述这个故事吗?”简钰问。 “那怎么能行呢?”猫猫摇头,“你们对於自己世界内的东西都不熟悉,怎么可以指望外来人替你们讲解?” “知识的储备量,不论在哪个世界都至关重要,所以这是第一个筛选项!” 真是冷漠的东西,简钰腹诽,这是哪个星系或者宇宙中流窜的神?这么疯狂神经! “各位有七天时间,屋内隐藏有关游戏的线索,七天之后各位将参演此作品的话剧。” 【为了改写夜莺与玫瑰原本的结局】 “我再次重覆一遍,通关游戏的办法,就是改写这部作品内,原本角色的命运。” 「请注意,七天!并非此世界现实中的时间,而是根据游戏设定的时间为准。」 他伸手指向座钟,在上方出现白纸红字的翻页数字日历,第一张写着1。 「请各位尽可能收集这间屋内,关於此作品的所有信息,以便通过游戏。」 「如果最后各位出演的话 剧,并没有成功改写原作品角色的命运,各位将判定通关失败,全部死去!」 “对於各位而言,失败即死亡,请各位珍惜生命,努力让自己存活下去。” 线索 线索 他以局外人的姿态,看好戏似的在空中飘荡,欣赏每个人脸上的不安。 “现在…游戏开始!” 座钟发出当当的声音,日历旁边出现巴掌大的沙漏,里面黑色的细沙滴落很慢。 尽管众人脑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重击,依旧处於脑海一片混乱的状态,但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参与这场荒诞的游戏。 排除刚才死亡的男人,屋中还剩下九人,好笑的是,作为喜爱读书阮永的而言,曾经读过「夜莺与玫瑰」的他,知晓那里面的角色未必能凑出九人,他们该如何出演? 他不敢将想法说出,低头降低存在感。 一开始开口的就是简钰,她一副精英女性的模样,不自觉吸引着众人目光。 她也不客气,擡腿走向长桌坐在主位。 “既然被迫参与这场游戏,各位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活下去。” 她示意其他人也坐下,“大家依次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简钰,是某公司的职员。” 从她右手边第一个开始,是位穿着白裙,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女,她披散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脸蛋被发丝遮挡,她搅动手指,低着头,内向又羞涩的模样,小声说,“我…我叫夏无忧,是大三学生。” 第二个是个寸头,脸上有疤痕,双臂纹着文身的壮汉,他表情凶悍,擡眉说话时,凶相毕露,“左峰,给别人文身的。” 第三个是个年龄很大的大妈,缩在凳子上瑟瑟发抖,见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她语速很快,“叫我李大妈就成,我没啥文化,平常都在家里带小孙孙,我也不知道啥游戏不游戏的,我就求求你们能不能带我通过这游戏,我还想回家见我的孙子,求求你们了。” 李大妈站起身,不停给众人作揖,其他人相顾无言,看向最后的一直低头沈默的男人。 简钰曾注意过他,毕竟这人很难让人忽视,他个子很高,身形却瘦削,穿着一身黑,头发有些长,细碎发丝遮挡额头,散落在肩膀,使他的表情藏在阴影中,唯有露出的如山峰般凌厉的鼻梁和纤薄红润的唇,以及过分苍白的皮肤,格外吸引别人的目光。 受到注视没有让他产生什么反应,等了许久,他才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突兀地感到愉悦,“祁梵书。” 简钰皱眉,像个瘦长鬼影的男人,是场上最不正常的,让她惧怕成为变故的开端,毕竟…简钰认为他,有些像变态杀人犯。 既然猫猫说除了行动不便的人无法参与游戏之外,其他人都会进入棋盘中,也就代表参与游戏的人,除了普通人还会有各种阶层,各种在逃犯,杀人犯,甚至毒贩,□□。 简钰在内心悄悄祈祷,希望在座的都是普通人,但握紧的手指暴露出她的紧张。 她左手边第一位是阮永,他见众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条件反射的直起后背,一板一眼地介绍自己,“我叫阮永,经营一家书店,平常喜欢看各种书籍。” 见他还想说下去,简钰移开目光看向第二人,阮永讪讪地停下话语,他太紧张了。 “我叫卢策,是高中生。”少年穿着宽松的卫衣,天生毛茸茸的卷发,眼睛明亮清澈,笑容灿烂,并没有因为突然陷入恐怖的游戏中而感到恐惧,反而有些兴奋。 在他之后,是为成熟性感的女性,她一头波浪卷发,穿着性感的红色包臀裙,眼睛涂着黑色的眼影,嘴唇过於艳红,身上散发淡淡酒气。 “程蓉。”她从腰间小挎包中掏出一根烟就想点燃,阮永探出头,小声提醒,“这里有学生,就不要抽烟了…” 程蓉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羞赧移开目光的卢策,将烟放回包中,后背依靠座椅,其他的不愿再说。 最后一位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他穿着灰色的背心,上面有很多脏污,双眼发红,一脸疲惫困倦的模样。 声音也有气无力,“我叫冯涛,是个司机。” 一轮下来,所有人介绍完毕。 简钰加强音量,试图让其他人精神一些,“有谁知道关於「夜莺与玫瑰」的故事?” 阮永举起手,眼睛瞬间亮起,“我知道!”他最喜欢的事就是看书,更是不挑类型,只要是书他就喜欢看。 他自告奋勇地讲解,谈到擅长的事,整个人热烈而自信,“夜莺与玫瑰的故事,大概讲述一位学生爱上了老师的女儿,期待得到她的青睐,而少女借需要一朵红玫瑰,才愿意在舞会上与他共舞想让他退却。” “而学生窗前的夜莺听到他的哭诉,愿意在冬日为他 找寻红玫瑰,就在学生窗下,红玫瑰因冬季的寒冷无法盛开,夜莺自愿让胸膛插进荆棘中,一遍遍歌唱,让血液流入玫瑰使它盛开,在清晨时死去。” “早晨,学生推开窗户看见那束红玫瑰,激动地摘下它送给老师的女儿,她却依旧不愿与他共舞,贬斥他不如舞会上大臣的侄儿,因此学生将玫瑰丢开,愤而离去,那朵吸收夜莺生命与血液的玫瑰,被随之而来的车轮碾碎。” 阮永讲述简洁,清楚地概括出整个个故事,简钰倒是知道这是王尔德写的童话,却没有看过。 死神浏览地球上的作品,却只选中一个悲情的童话故事? 她托着额头,脸色不太好看,猫猫的话让简钰认为,这游戏的死亡率会很高,而这个故事中作为名字之一的夜莺,可是在故事里死去了,而玫瑰也被遗弃碾碎。 要求他们改写的命运,又是那样笼统,需要被改的到底是学生与少女的命运,还是夜莺与玫瑰的? 猫猫没有离开,虚空中出现一把椅子,他跷着腿坐在上面,手边还出现冒着热气的茶杯,供他饮用。 他慵懒地支着毛茸茸的脑袋,优雅品尝红茶,粉嫩的舌头舔舐唇边沾染茶水的猫毛。 不论跨越多少个世界,卑微渺小而又愚蠢的生灵,脸上的凝望和恐惧,总是那么赏心悦目,让他开心。 简钰看向日记旁的沙漏,它缓慢的让简钰急切的心情,渐渐平静。 “猫猫先生说屋内有关於这个故事的线索,所以大家先找寻线索,再集思广益一起讨论,如何参演话剧。” 简钰站起身,椅子上的猫猫向她举杯,简钰嫌弃地扭过脸,去查看棋盘上巨大的棋子,她想把那些气球扎爆,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 其他人也四散开搜寻,唯有祁梵书坐在椅子上置之事外,对外在一切不理睬。 夏无忧蹲在桌子旁,想看桌子下面有没有东西,却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疑惑地望去,距离她两个座位的祁梵书,发丝中一只眼睛窥探着她,眼瞳移动到眼角,只露出一半,不含任何情感,像是活灵活现雕刻出来的眼珠。 夏无忧身体一颤,慌乱地后退,差点跌坐在地上,她捂住嘴,如一头迷路的小白兔快速跑开。 卢策盯上了座钟,它外面是可以打开的玻璃窗户,他走过去打开,好奇地看着走动的指针,手指伸进去摸索,想看钟内有没有藏着东西。 阮永站在不时掉落食物的穹顶下方,先是试着触碰云朵,身高不够又打起食物的注意,接住一袋打开糖纸,里面是酥软的芝士饼干。 想到曾看过国外有幸运饼干的说法,里面会藏着代表一天运势的纸条,便将饼干掰碎却什么都没找到。 阮永不肯放弃,有股执拗劲,打算检查所有掉落的食物。 程蓉躲在舞台旁边,依靠着格子花纹的墙壁,神情淡淡,似乎并不在乎这场游戏的结局如何。 她掏出香烟,用与她美艳容貌不符的粗糙手指夹着香烟,吞吐朦胧的烟雾,看着其他人忙碌。 李大妈听不太懂游戏的规则,也不理解阮永讲述的故事,支撑她的只有儿媳妇刚生下不久的孙儿。 她努力在周围翻找,捡起那些玩偶,试着打开想找到某些其他人需要的东西,双眼含着泪水。 比起其他人,她有着太多的茫然,不仅是对这处的空间,也对身处的世界。 屋内弥漫甜甜的气味,调动味蕾,让人感到饥饿,又困倦地想要睡上一觉。 冯涛在棋子旁想推倒一个,查看底下是否有东西,毕竟这么巨大的棋子看样子很适合藏匿什么,推着推着疲倦上涌,他整个人揽住棋子,眼皮耷拉逐渐合起。 左峰见其他人都找到目标,屋子就这么大,干脆蹲在阮永身旁,和他一起撕着糖纸。 简钰拽下一个棋子上面缠着的气球,粗略数了下,大约十多个,她拿下盘发上的发卡,用尖锐的一头扎着气球,手里剩下一把散乱的彩线,气球里什么都没有飘落。 她看着快将棋盘上空挤满的气球,感到头疼。 正在此时,传来卢策激动的声音,“我找到了!” 他举着手臂,开心地原地跳起来,跑到桌子旁摊开手,向他们展示从钟表后面,贴着内壁的地方,掏出来的一张信封。 进展 进展 撕开红玫瑰图案火漆,卢策拿出信纸展开。 「王子明天要举行舞会 我的院子里找不到红玫瑰 看她经过我身边 而我终将心碎」 卢策擡起头,下意识看向简钰,隐隐之中她的冷静让人信服。 可惜的是如果涉及简钰的专业,她可以列举出来一堆,猜谜她可不擅长。 阮永努力在脑袋里搜寻,“这好像是书中的段落。” 他挠着头,尴尬地笑道,“但我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众人明亮的眼神,瞬间被失落掩盖。 “恭喜各位找到第一条线索。” 猫猫趴在椅背旁,胡须随着话语颤动,忽略他的人形身体,不过是一头眼睛美丽,蜷缩在椅子上撒娇的小猫。 简钰眼珠转动,忽然擡头盯着猫猫,“线索有几条?” 猫猫眼睛眯成一条缝,尾巴卷成半圆甩动,抽在扶手上发出沈重的闷响。 缝隙中流淌莹绿色的光,似乎是装着萤火虫的绿色玻璃灯,长久注视下,光芒化成薄纱在她周围涌动,覆盖简钰身体收紧,像茧一样包裹的瞬间,薄纱崩裂根根脆弱的纱,刹那间锋利的几欲将她撕裂。 简钰身体一颤,脊背一片酥软的麻意,冷汗浸透背后的衣服,她强迫后背挺直,咬牙迎着猫猫的目光不后退。 猫猫诧异地睁圆眼睛,又露出单纯可爱的表情,“三条。” “有三条线索。” 简钰身体软下去,坐回椅子上,太可怕了,这种压迫感,宛若枪顶在脑袋上,确定对方可以轻易地杀死自己。 低头舒了一口气,希望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恐惧一旦蔓延,现在的稳定将顷刻间崩盘。 馀光扫过沙漏,滴落的依旧缓慢,这处空间与外面的时间计算不同,因此简钰需要不停的确认。 视线收回,略过日历,倏地瞪大眼睛,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2。 简钰惊慌的推倒椅子,指着日历,“它什么时候翻页的?” 他们寻找线索的时间,总共没有二十分钟,日历就已经翻页,也就是说七天不过两个小时吗? 可沙漏到现在,流失出来的黑沙还没有铺满底部! 难道… 简钰扭过头,看向冲她托着腮微笑的猫猫。 沙漏是特意放在那里迷惑他们的,如果对沙漏的速度信以为真,七天时间快速流失,而他们忙於寻找线索,可能不知不觉间游戏就通关失败,被判定全员死亡。 靠! 简钰在心底咒骂,不愧是死神的游戏,本意根本就是想看他们的死亡。 握紧拳头,压下呼吸的颤抖,“日历跳动到第二天了,不要相信沙漏,我们可能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这屋内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翻一篇,一定要尽快找到其他两条线索。” “卢策!” “啊。”卢策一怔,下意识站直身体,找到军训时的感觉,甚至想给简钰敬个礼。 “信封是你发现的,剩馀的就让我们去找吧,你就坐在座钟前,盯着那个日历。” “如果…页数翻动到4,你就告诉我们。” “左峰,你和我一起把所有气球拽下来,李大妈你和阮永一起翻找那些掉下来的食物!” 看着迷糊打晃,快要睡过去的冯涛,和在舞台旁根本没有过来的程蓉,还有那个坐在座位奇怪的男人,前两人让她气愤,而祁梵书她到希望那家夥一直老实地坐着。 她嗓音发冷,“大家一起努力都是为了让彼此活下去,有些人不付诸行动,不论是否在乎自己那条命,只希望别影响其他人!” 重重冷哼一声,简钰踢飞高跟鞋,光着脚在棋子间跳跃,拽下一堆又一堆的气球,思绪转动间,她似乎觉得忘记了什么。 抓着裙子,惧怕古怪的祁梵书,而站得距离他们稍远的夏忘忧,无辜地眨动眼睛。 她好像被忘记了。 总是这样。 呵呵。 不停缩减的时间,成了所有人头上悬着的剑,空间内温度适中,汗水却不自觉地从他们额头流下。 他们努力翻找,甚至是破坏能看到的所有东西,程蓉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脚下聚集一小片烟蒂,她眼中的淡漠未变,局外人似的,连注意力都只放在眼前的虚空中。 许是惧怕游戏失败后死亡的下场,冯涛给了自己一巴掌,眼中血丝快将眼白变成红色,他盲目地翻动那些玩偶 ,粗暴撕碎。 额头汗水流进眼中,酸涩地让他眯起眼睛,头越发眩晕,冯涛拍着脸颊,手有些颤抖,弯腰跪在地上时,翘起的衣摆内角,有几块晕染开的血迹。 阮永机械地撕开糖纸,将饼干掰开或撕碎柔软的蛋糕,多到数不清,且不断掉落的食物让他不安。 看上去,这就像是在拖延他们时间,这场游戏按照猫猫所说,重要的其实是改变「夜莺与玫瑰」原本的结局。 那么搜寻的三条线索,真的有必要吗? 李大妈虽然身材臃肿,年岁也大,动作却比阮永麻利许多,牙齿一咬撕开糖纸,把饼干摔在地上,崩飞的只有饼干碎屑,她就继续摔下一个。 速度快到身旁很快堆成一小堆。 夏无忧还站在原地,缓慢扬起头,额前的发丝滑落,露出她深棕色的瞳仁,她脸很小,眼睛出奇的圆润,鼻子也小巧精致,唯有饱满的唇没有血色。 是一副乖巧文静的长相,人畜无害,宛若夜晚摇曳的白色铃兰。 但也许是她表现的性子内向,从来不会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包括坐在空中悠闲饮茶的猫猫,也不曾过多关注她。 只有阴影中露出一只阴鸷眼神的祁梵书,九人中唯独注意到她。 夏无忧避开祁梵书的位置,绕开长桌,从座钟旁走过,忙碌的众人忽视她的举止,身后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片刻没有离开。 她走到猫猫身前,他才将眼神施舍地给予眼前这位小白兔般,单纯柔弱的少女。 “剩下的两条线索,在这屋内的某个地方吗?” “是的,可爱的小姐。” 猫猫手指转动,一朵艳红的玫瑰出现在他手中,他俯下身猫脸凑近夏无忧,却没能从少女的眼中,看到令他满意的恐惧。 有些遗憾地歪过头,玫瑰平放在夏无忧身前。 长得像是要把眼睛盖住的睫毛眨动,夏无忧脸颊泛红,羞涩地接下玫瑰,“谢谢。” 她笑起来,分外可爱,眼睛眯起,眼尾上扬,每根发丝都透露出她的愉悦。 宛若聚光灯下盛开的花朵,每瓣花瓣上的水滴,都闪烁七彩的霞光。 猫猫一怔,情不自禁也伴着微笑咧开嘴角,猫脸夸张地扭出人类弧度的笑容。 “也包括你吗?” 猫猫丑陋的笑僵住。 很快又恢覆寻常模样,双手搭在扶手上敲击,看着夏无忧默然不语。 手指抚摸花瓣,夏无忧凑过去嗅着,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是“他”创造出来的吗?没有真实地闻过,所以不知道玫瑰的味道。 夏无忧嘴角上扬。 “请问,也包括你吗?” 敲击声停下,右手托着下巴,猫脸眼睛上,两边数根白毛挤压,露出较为苦恼的表情。 “没想到这位小白兔似的小姐,如此聪慧!” 他热情地为夏无忧鼓掌,“没错也包括我!” 夏无忧视线从他喉结处的领结缓缓下移,胸前黑色衣领下露出的白色衬衫,微微鼓胀撑出优渥的线条,收紧的腰部,纤细的似乎可以轻易被折断。 身后拖曳的燕尾,折叠在猫猫饱满的臀部旁,修长瘦弱的腿,在空荡的裤管中翘起,一直到不自觉绷紧穿着黑皮鞋的脚。 猫猫喉咙滚动,领结随之轻颤,他不自在地偏过头,无法理解这目光带给他的不适感。 “那么你是自愿将线索给我,还是由其他几个人来检查你的身体?” 夏无忧双手握着玫瑰根茎,绯红的花瓣盛开在她的脸庞,像个幼儿园放学后,祈盼家长的小朋友。 空气安静了一瞬,莫名地能从猫猫翠绿的眼睛中,感到一丝不忿。 手指探入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随手丢给夏无忧,机械的声音听上去心情不太好。 “聪明的兔子小姐,你赢得了第二条线索。” 夏无忧举起纸条晃动,开心得嗓音清澈悦耳,白裙因她翘起脚尖而旋转,像只掌心大的兔子,在你心间蹦跳。 简钰迈开腿,大步跑过来,其馀人也反应过来,凑到夏无忧身前,卢策奉命盯着日历,虽然好奇却坚守着不移开目光,只能竖起耳朵听着。 夏无忧打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你觉得爱是什么? 她将纸条反转,暴露在众人眼前,简钰疑惑地看向猫猫,期望他给出一个解释。 他摊手,“拜托,神明也会有些无厘头的疑问。” “这些低端的情感,只有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物才会拥有,而观看你们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围绕的情感,产生好奇难道不正常吗?” 指尖托着茶杯,猫猫吹拂飘散的热气,不知怎的这杯茶他喝了半天,茶水一点也没少。 “请努力回答出让神明满意的答案,因为这关乎出演的话剧中,你们将要扮演的角色。” 失败 失败 “请让神明感到愉悦!” 猫猫手中,黑色烟雾流动,出现水瓶大小的黑色信箱,信箱飘到众人身前,下方一道口子喷出九张黑纸。 “握住纸张,你们所想的答案就会出现在纸上,从信箱内投入,若是神明满意,下方会吐出红色卡纸,不满意会吐出黑色卡纸。” 他们的答案关乎出演的角色,如果让死神满意,会避开牺牲自己的夜莺和被碾碎的玫瑰吗? 简钰分发纸张给其馀人,思索如何能答覆出让神满意的答案。 从他种种设计来看,这完全是一个以死亡来取乐的恶神,他想要的答案绝非正常。 但这也只是她的判断,做不得准,简钰扫视其他人纠结的神色,没有说出猜测。 心里构建答案,纸张上浮现两个字。 「自刎」 作为第一个投入的人,简钰的动作吸引着所有人目光,黑纸从上方投入,信箱原地震动几下,下方发出如打印机似的声响,滑出一张黑纸。 「神明对你的答案有几分兴趣,但并不满意。」 是她想得还不够变态吗? 阮永不知道简钰的想法,根据脑中回忆「夜莺与玫瑰」的剧情,将里面对爱的思考,刻印在纸张上投进去。 「神明觉得你有病。」 阮永:…… 即使气氛严肃,简钰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看这人一副书呆子般正经的样子,回答的问题一定非常正向。 接下来,左峰,李大妈,冯涛,等人也依次投入答案,得到的都是黑色纸张。 简钰走到卢策身旁,让他投入答案,得到的回覆是「天真」。 简钰又去叼着烟,靠近就是一股刺鼻烟味的程蓉身旁,简钰捂住鼻子,闷声道,“把你的答案也放进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程蓉姿态慵懒,黑色眼影透露着颓靡之态,夹着香烟,对着简钰吐出一阵烟雾,呛得她不停咳嗽。 程蓉笑了,“世界无聊透顶。” “这场游戏很有意思。” 艳红的指甲随着手腕,划出优雅的弧度,信纸没入信箱,吐出一张半红半黑的卡纸。 「神明觉得你的回答很有意思。」 简钰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你的答案是什么?” “去他妈的!” “爱是什么?爱是去他妈的。”程蓉仰头大笑,姣好的身材颤抖,平坦的腹部,饱满滑腻的长腿,妖娆而美艳,即使简钰是女人,也不自觉被吸引着。 不过,这是一朵盛开的罂粟,无论多美丽,伴随她的只有颓唐和破败,以及让人堕落的毒。 简钰挥开弥漫的烟雾,拧着眉头快速离开,又一个疯子。 她望向祁梵书,不是很愿意走过去递给他信纸,她有心让阮永去送,可看着他一脸清澈的愚蠢,叹了口气,走到祁梵书对面,隔着桌子将信纸推给他。 自坐在座位上,祁梵书的动作就没有变过,等得简钰心里焦急,他方才有了动作,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上面缠满破旧的绷带,已经有些发灰。 拿起信纸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丢进信箱中。 在简钰不是太惊诧的目光中,信纸吐出一张红色卡纸。 「神明满意你的答案。」 简钰舒了口气,果然只有看着就不正常的人,才能和那个神经病神,脑回路对上。 她疲惫地扶着额头,随手将最后一张黑纸,递给默默走过来的夏忘忧。 出乎她意料,信箱吐出红色卡纸。 「神明对你的答案很感兴趣,特别的小姐。」 眼瞳猛颤,简钰脸色微变,克制住目光,问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夏忘忧表情疑惑,歪着头,“爱是阳光和花朵。” …… 多么可爱的笑容,任何人都舍不得破坏,却让简钰莫名的自脚底有股阴寒气侵蚀身体。 这么美好的答案,卢策投入后的答覆是「天真」。 连奇怪的祁梵书得到的也只是满意,能让死神感兴趣的答案是什么? 胸腔内心跳加快。 她在……撒谎? 简钰试着让自己冷静,可能是她想得太多了,这不过是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可爱女孩,也许只是死神的恶作剧。 通关这场游戏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去怀疑谁,毕竟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现在只剩下一条线索了,还有时间可以寻 找。 简钰给自己鼓劲,下一刻听到卢策慌张的叫声,“怎么可能?” 他指着日历,向简钰解释,“刚才我就眨了下眼睛,日历上的数学就变成4了。” 简钰很难再保持冷静,这个日历根本没有时间限制,而是被那只猫操控着的! 就像挑逗轮子上的仓鼠,跑得慢了便催一催,借它仓皇奔跑的姿态取乐。 “这屋中有第三条线索吗?”此时的愤怒是多么的无力,简钰为他们成为别人手中的乐子而感到悲哀。 此刻的夏忘忧在做什么,她在微笑,像戴着张面具。 祁梵书还是坐在桌旁,眼睛勾在夏忘忧身上。 程蓉已经不再抽烟,烟盒空荡荡地丢在脚边,掏出失去信号的手机,翻动里面一条条消息。 “难道会没有吗?”猫猫不解,十指交叉支着下巴,尾指的宝石熠熠生辉,与他的眼睛交相辉映。 看他们眼神,正如猫咪看到肮脏的老鼠。 绝望! 这是简钰唯一能感觉到的情绪丶所谓的游戏是他们的慌张和恐惧,死亡才是最能取乐神明的,至於游戏本身并不重要。 通关也只是一句没有希望的诱饵。 额头血管跳动,疼痛让简钰开始烦躁,她用力咬紧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口腔扩散。 她要活下去,好不容易从那贫瘠的地方走出来,她还有太多理想没有实现,绝对不能死在这场荒唐的闹剧中。 “你的规则是七天后,参演「夜莺与玫瑰」改变原有角色的命运,不代表七天内不可以参演!” 简钰睁大双眼,弱不禁风的身体,迎着猫猫眼中的玩味与嘲弄,“现在分发我们角色,我要立刻参演。” “卢策不必再盯着日历了,那东西根本不重要,时间随他所欲调整。” “猫猫先生,给我你的答案!” 啪啪! 是猫猫的鼓掌声,“你们总是让我意外,渺小的身体在恐惧中依旧能保持冷静,这算什么?” “让我按照你们世界的意思来理解,是磨难中无畏的勇士吗?” 猫猫竖起手指晃动,“你的要求被准许,现在为你们颁发角色牌。” 响指声中,虚空出现四张卡牌,分别飞向夏忘忧,祁梵书,简钰和程蓉。 一道光束自卡牌冲出,与穹顶相连,光束中闪烁每个人的身份。 祁梵书是「玫瑰」 夏忘忧是「少女」 简钰是「学生」 程蓉是「夜莺」 阮永脸色变得苍白,他算不上灵活的脑袋,也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怎么只有四张牌?” “「夜莺与玫瑰」中,还有其他角色,白玫瑰丶黄玫瑰丶橡树和其他小动物。” “得了吧。” 猫猫不屑,“总有些人是重要的主角,谁会在意只有短短一句话的配角?” 卢策离开座钟,试探地问,“参演话剧,才能改变角色命运通关,那没有身份牌能参演话剧吗?如果不能我们该怎么办?” 猫猫咧开嘴角,他说,“谁在意呢?” “舞台是为主角准备的,配角甚至不需要出场。” “不过规则内,我还是需要回答你的疑问。”猫猫说,“参演话剧通关才可以存活,而连参演都做不到的当然是死亡!” “你们已经失败了,不论是在人生中,还是这场游戏中!” 猫猫眼睛发亮,他兴奋得尾巴竖起来,胡须抖动。 “你胡说!”最先开口的是左峰,愤怒让他的脸颊不停抖动,“凭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们,就判定我们失败!” “我的确没有文化,一直被别人厌恶。”左峰愤恨地说着,“进过工厂,干过民工,最后花了点钱学了文身,好不容易存了点钱结婚,老婆嫌我没本事也跑了。” “我不怪她。”左峰抹了把脸,手心中的湿润,烫得他心底一阵揪心的疼。 “谁愿意过苦日子,好歹她还给我留下个女儿,你这个长着猫头的怪物,怎么会理解那一声爸爸的分量!” “我努力工作,我积极发展客户,终於存下钱,在小巷子里开了家文身店,我依旧没什么大钱,但我的女儿爱我,我是为她而活着的,我还要给她更美好的未来。” “她很乖,她在等我,谁在乎你的狗屁游戏,我的人生从不失败,我努力地活着,热烈地活着,生活的苦恼从没能让我放弃!” “你一只怪猫 懂什么?” “没错!”卢策放声大喊,少年的脸上洋溢着他还未到达的未来。 “我的父母很爱我,我拥有不错的家境,我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我有很多朋友,我的老师人也很好,我的生活明亮灿烂,所以我的人生绝对不失败!” 冯涛不发一言,脸色惨白,额头汗水像是川流不息的瀑布,他手一直在颤抖,手指僵硬得宛若干瘪的鸡爪,抽搐着想要握紧什么东西。 参演 参演 越过他,李大妈低声哭泣,满是褶皱的脸,被泪水洗刷得红肿,“我就是个没啥子本事的农村妇女,你们讲的我都不懂,儿媳妇是个好心的姑娘,她不嫌弃我,还让我帮着看孙孙。” “啥失败不失败,成功不成功的我不在乎,我有儿子,我有好儿媳,我有乖孙子,我的生活幸福着呢!” 阮永推动眼镜,白皙的脸上印刻坚定,“我不说什么大道理,我非常满意我的人生,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游戏,我们现在各自在忙碌自己喜欢的事!” “真有意思。”程蓉捂着肚子,笑着揩去眼角泪水,“活得幸福的被判定失败,而那些悲惨的却成为主角。” 猫猫俯视他们,厌烦地说,“配角总是喜欢给自己加戏。” “谁在乎。” “不过…”荆棘一样的牙齿密布,张合着说,“只要夺走角色牌,你们就可以上台参演。” 来吧,将你们的愚蠢与贪婪暴露在我眼前,这才是能取悦神明的游戏。 猫猫压制心底的兴奋,尾巴欢快地甩动,他期待卑微的爬虫下一刻在他面前厮杀,可他说完,只有一阵长久的寂静。 谁会不惧怕死亡?阮永身体颤抖,镜框滑下鼻梁,他扶了几次都没用。 他喜欢的事不多,总是一个劲沈醉在书里的世界,追寻与世俗不符的快乐,好在家人开明从未阻止过他。 因此社交方面来说他就是个呆子,认识人不多,也交不下长久的朋友,久而久之更是钻进书房不肯出来。 他好像很久没推开窗户,看着屋外日光伸出温暖的双手,抚摸世上每一个角落,枝头的鸟儿讨论今天要吃哪里的虫子。 他好像很久没走出去,任由劳累的双腿□□,嘴唇不肯停歇地赞美沿途风景。 这一刻死亡临近,美好就像泡沫,飘散在周围闪烁扭曲的彩色光斑,一刹那炸裂迸溅出细微的水滴。 被摔碎的饼干和蛋糕弥漫香浓的气味,阮永深吸一口气,缓缓捂住脸,指缝间有滚烫的液体滴落。 “我有我的气节,这事我干不出来。” 阮永吸溜鼻涕,身体抖动幅度剧烈。 左峰扭过头,声音近乎呢喃,“我女儿不能有个杀人犯父亲。” 李大妈捧着脸呜咽哭着。 卢策茫然环顾,瑟缩地坐在地上,眼睛渐渐暗淡。 猫猫对他们的反应非常不满意,拨弄茶杯有将他们“销毁”的冲动。 简钰看着混乱的局面和低落的众人,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声音慷锵有力,目光不屈地盯着猫猫,“通关失败才会判定众人的命运,那么最后的结果未出之前,他们的生命应该受到规则的保护。” “我向你提出疑问,规则允许范围内,存在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办法吗?” 猫猫眼珠在眼眶里转动,这个女人身上存在这个世界内人类所定义的一些美好品质,却让他十分厌恶。 因此回答起来也是懈怠,“有,神明为了让你们积极参与游戏,每通关一场你们都可以得到奖励,当然权柄在最终通关的奖励之下。” “渺小的你们可以向神许愿,但神有权拒绝。” 夏无忧踮起脚尖,晃动手臂提问,“通关所有游戏后的愿望,神明也可以拒绝吗?” 猫猫露出笑脸,“除非威胁到神本身规则,否则不可以拒绝。” 夏无忧眨巴下眼睛,乖巧地不再询问。 猫猫与简钰对视,“你愿意用你的愿望换他们存活吗?” 拜托,让我欣赏丑陋的人性,别让我看到妄想以卑微的意志,挑衅神的威严。 “只有拥有角色牌的人通关才能许愿吗?”简钰握紧拳头,视线在年幼的卢策,苍老的李大妈以及呆楞的阮永身上掠过,无奈一笑。 “如果是这样,我愿意用通关奖励换他们活着,所以在最终结果之前,我们没必要自相残杀。”她想要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到,完全没必要任由这只猫耍弄。 不知何时走到角落的冯涛,慢慢向程蓉靠近。 在其他人又惊又喜看向简钰时,他趁程蓉不备,猛地扑过去掐住程蓉脖颈。 “别过来!”他咬紧腮肉,两颊鼓起,厚重的嘴唇一直在颤抖,他力气很大掐得程蓉脸色涨红,忍不住用力推阻他的手臂。 “我才不信你这娘儿们的胡言乱语。”冯涛呸了一声,眼睛红的恐怖,紧张地盯着其他人。 “把你的角色牌给我!”他收紧手掌,程蓉剧烈咳嗽,嘴角带着一抹 讥讽的笑。 “给你又如何?”她笑声让冯涛更加愤怒。 “你笑什么?告诉我你笑什么!” 程蓉擡起眼睛,眸中迸射冷冽的光,“「夜莺与玫瑰」我也看过,夜莺将胸膛撞向玫瑰的尖刺,牺牲自己才使玫瑰盛开。” 她咳嗽起来,“即使你得到这张牌也得死!”程蓉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痛快且疯狂地大笑。 “愚蠢的狗东西,你还不如去赌那个好心的姑娘,能不能通关后,许愿你们活下去。” 这句话惊醒冯涛,他的脸越发狰狞,一脸凶相,宛若肿胀的猪头,从兜里掏出钥匙上面带着的多功能小刀,指着简钰。 “你不是好心吗!你铁定不愿意看着她死对不对!”冯涛大吼,“把你的身份牌给我!” 李大妈唯唯诺诺地劝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是犯法的。”她拍着大腿,急得不行,“我相信这姑娘,你现在把刀放下,犯了错出去了警察也不会饶过你。” “去他妈的。”冯涛破口大骂,情绪激动,“警察早他妈不会放过我了。” 他眼珠颤动得厉害,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我好好地开着车,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出来,活该,他活该被我压死!” “我不能因为他毁了!我不能。”冯涛神情恍惚,嘴里嘟囔着。 “只要过了这个狗屁游戏,我就可以许愿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就可以回归原本的生活!” 冯涛更用力地掐紧程蓉脖颈,“把你的角色牌给我。” “好,你别激动!”简钰看着程蓉痛苦的模样,从光束中拿下角色牌,试探着向冯涛走去。 程蓉抓住脖颈处的手臂,斜睨着冯涛,右腿慢慢擡起,脱下高跟鞋,简钰控制眼神不要移开,直勾勾地盯着冯涛,擡起手想将卡牌递给他。 同一时刻,程蓉用力挥舞手臂,鞋跟重重砸在冯涛的额头,鲜血溅射到程蓉的脸颊,她若无其事地擦去,揉着喉咙,举起高跟鞋一下一下敲打冯涛的脑袋,被跑过来的简钰拉住。 “够了,你还想杀了他吗?” 简钰喊着左峰,两人用绑着气球的彩线缠在一起,将冯涛绑住。 “还剩三日,我们现在就要参演。”如果失败,最起码还能有再尝试一次的机会。 “满足你。”猫猫弹指,下一刻场景变换,屋内视线昏暗,其馀人被移动到观众席,面前的舞台亮起。 简钰出现在窗户前,下方祁梵书盘腿低垂着头,似乎昏睡过去的样子。 程蓉穿着一身靓丽的羽毛织成的长裙,坐在树枝上,夏忘忧则身穿白色束腰拖地长裙,正茫然地坐在家门口。 舒缓的音乐响起,这并非存在眼前的话剧,更像是隔着屏幕观看另一个世界。 简钰打量身上的男士服饰,对这个没有剧本和台词的话剧感到无语。 她没去管下方坐着的祁梵书,冲下楼梯来到树下,向程蓉张开手。 程蓉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快速地反应过来,从树上跳入简钰怀中,被她揽住。 “我爱你!” 程蓉吃惊地瞪大眼睛,脑中灵光一闪,“我…也爱你。” 她扑哧笑出声,眼睛弯起驱散她的妖艳,脖颈带着红痕,“这太儿戏了,那家夥不会想看这样的戏。” 这就是一场充满恶意的闹剧,死神想看见的当然只有死亡。 程蓉推开简钰,向祁梵书走去,每一步身上的羽毛彩衣便随之摇晃,折射出泡沫上面瑰丽的色彩。 这无趣的世界,她早已厌烦透顶,死去之前还能挽救别人性命,也算死得其所。 程蓉想找些尖锐的东西,她想猫猫一定会在附近安排,从出现到现在没动过的祁梵书有了动作,他擡起头,散乱的头发滑到一旁,露出他苍白的皮肤上,镶嵌着的两颗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像是无尽的深渊,触之灵魂便会深陷其中,程蓉身体瑟缩,止住脚步,一时没有勇气走过去。 祁梵书嘴角一丝极浅的弧度,仿佛找到某种有趣的乐子,缠满绷带的手撑住膝盖站起身,他向着不远处能看到身影的夏忘忧走去。 程蓉和简钰楞住,观众席的一行人也呆住,尤其是阮永,玫瑰跑了,这出戏怎么往下演? 但紧接着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夏忘忧提起裙摆走向停在门口的马车,她从车窗探出头,长发随着马车动作摇晃,她圆溜溜的眼睛眯着一条缝,就那么笑望着祁梵书。 「少女坐上马车前往王子的舞会。」 夏忘忧也跑了。 爱不释手 爱不释手 舞台上的场景是阶段性的,夏忘忧刚坐上马车,一瞬间就出现在舞会上,头顶是几盏耀眼的水晶灯,明亮的光芒下,米黄色的地板,与周围暖色石柱和墙壁交相辉映。 宛若落日洒落在云朵上的光辉,形成黄色的晚霞,周围是一群戴着面具跳舞的人,夏忘忧站在边缘。 一位金发外国人长相的青年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似乎就是「夜莺与玫瑰」中,那位一笔带过的大臣的侄子。 夏忘忧将手递给他,两人跳着舞慢步到舞台中央,观看的众人不明白夏忘忧此举的用意,看着迈腿向舞会跑去的简钰和程蓉。 这出戏演得越发混乱。 夏忘忧手指搭在男人肩头,旋转的过程中目光在舞动的人群中搜索,每一对舞者像是游乐场中旋转的茶杯,慢慢聚集在一起,夏忘忧的视线微微恍神。 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抓住她束腰后蝴蝶结带子,用力将她向后拽去,黑色裤腿包裹的长腿出现在她视线下方,将面前的金发男人踹飞。 那双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张开,即使被绷带包裹也能看出手指修长,拉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此刻音乐变得激昂,像是豆大的雨滴撞击瓦片,伴随划破天际的雷鸣。 手掌用力,夏忘忧在祁梵书怀中转过身,额头差点撞到他下颌,她看见在她眼前滑动的喉结,以及从头顶上方传来低沈喑哑的话语。 “终於……找到你了。” 说实话,他的声音不好听,笑声更是神经质,一段一段挤出的笑,嗓子似乎受过伤,听起来非常沈重。 夏忘忧一点一点擡起下巴,与那双由上自下俯视她的黑色瞳孔对上,那双眼中有一整场狂欢,她能看到一个崩毁的世界,伴随着嘶哑的狂笑,漫天都是纷飞的彩带。 祁梵书的身影挡住夏忘忧,从舞台外看,众人只能看见祁梵书的背影,而无法看见夏忘忧的表情。 她圆润的眼睛闪着惊异的光,那光越发明亮,像是自她心底燃烧而出,她在他的身上,闻到相同的味道。 夏忘忧嘴角上扬,眉尾却下垂,凸起的眉弓显得她眯起的眼睛深邃而□□。 她靠近祁梵书,鼻子嗅着他身上传来的味道,张开嘴,如贝壳般洁白可爱的牙齿,试图咬住祁梵书的喉咙。 却被他推开,紧握着她的手掌用力绕着圈,将她反扣到怀里,祁梵书按住夏忘忧的头顶。 “不能吃…” 他又笑起来,说不出是开心更多,还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看着与自己十指相握的手,夏忘忧缓缓收力,倏地腰身一转,从祁梵书怀中离开,犹如花骨朵似的裙摆,旋转盛开,鞋跟哒哒的声音清脆,她拉着祁梵书向前,搂住他腰身,两人看上去像是在跳舞。 阮永身边坐着的是卢策,二人迷茫的视线对上,对他们所有人的未来,开始感到忧虑。 剧情完全乱了,阮永欲哭无泪,没有「盛开」的玫瑰,追着跑到舞会的少女,在悠扬的琴音中跳起了舞? 这算是改变角色结局吗? 实际上是夏忘忧想要掌握主动,她手指用力,缓慢抚摸祁梵书的身体,眼睛不染污秽,清澈无辜,似乎她的举动只是因为好奇。 祁梵书的视线在描摹她的五官,印在脑海中,任由她的动作没有反抗。 猫猫看着他二人的行为,表情疑惑,脑中搜寻关於这个世界的信息,他们这是在求偶? 他能全方位看到他们的一切,尾巴摇晃的速度慢下来,从最后方,瞬间出现在观众席上方,贴在舞台无形的屏障前。 夏忘忧正暗自使力,想要甩开祁梵书的手,他眉毛蹙起,不开心的模样,好看的樱桃色泽的唇抿起。 祁梵书擡手掐住夏忘忧脸颊,低头逐渐向她靠近,猫猫翠绿的眼睛贴近屏障,尾巴悄无声息环住腰肢收紧,他的胸腔内似乎生长出心脏,也在随着这一幕跳动。 “住手!” 简钰匆匆赶来,她不清楚祁梵书是怎么一瞬间在她眼前消失,出现在舞会上,而她和程蓉跑断腿才赶来这里。 搜寻着夏忘忧的身影,就看见他这副搂紧夏忘忧,恨不得按进身体里的姿势。 难道是她猜错了?他不是变态杀人犯,而是强女干犯! 夏忘忧侧过头,脸颊腮肉被祁梵书手指撑地鼓起,更显得懵懂可爱,她眨动眼睛,小声地喊着简钰的名字。 简钰吸了口气,身后程蓉走到她身边,目光在舞会上扫了一圈,扯下一个男人的腰带,在手中 拉扯。 祁梵书很高,表情是种褪色般的寒冷,仅是站在那里就不想让人靠近。 简直就像头野兽,而夏忘忧在简钰眼中,就是那只即将被血盆大口吞噬的呆萌兔子。 她奋力跑过去,抓住夏忘忧手臂想将她从祁梵书怀中拽出。 祁梵书本能地搂紧夏忘忧,注意到她皱起的眉头时,又松开手臂,顺着简钰的力气,凝望夏忘忧被简钰挡住。 回应简钰戒备的目光,祁梵书擡起手指。 “我的。”他指着夏忘忧说。 简钰气乐了,这到底是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 “别动。” “当下是要通关这场游戏,而不是任由你调戏一个小姑娘。”简钰满眼厌恶。 简钰拉着夏忘忧后退,现在她们在话剧中,无法看见外面跳动的时间,不过那本来也没有意义,全凭猫猫的心情定义。 要怎么才能改变角色命运?简钰思索的额头快要炸开,眼前一阵眩晕也想不出来,正常人想要搞懂死神的脑回路是不可能的。 给出的两个线索也似是而非。 夏忘忧是少女,她是学生,程蓉是夜莺,不算祁梵书的玫瑰,她们三个要怎么改变角色命运? 让夜莺不死,少女爱上学生吗? 简钰转过身,一边防备地用馀光警告祁梵书,一边向夏忘忧言真意切地告白。 夏忘忧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简钰无奈向程蓉问道,“你能根据那两个线索,猜测出…”简钰向远处望去,想透过这个世界看见猫猫,“他想要的是什么结果吗?” 程蓉无所谓地挥手,“大概是所有人死在这里。” 简钰:…… 在简钰楞神的瞬间,祁梵书俯身,长腿蹬地,忽地出现在简钰身旁,抱住夏忘忧的腰,又将她拽回怀中。 大手握住夏忘忧的下巴,另一只手从腰部到胸部,将她按在怀中。 “我的。”他再次重覆。 凑到夏忘忧脸庞,用鼻尖摩擦她的耳朵,夏忘忧一脸不知所措,向简钰伸出手可怜兮兮地求助。 不论怎么看都像是无辜少女,被变态缠住了。 简钰还想过去“解救”夏忘忧,祁梵书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那不是超市随便可以买到的刀具,刀身带着血槽,刀背有齿刃是一把专门杀人的刀。 祁梵书反手持刀,下巴抵住夏忘忧头顶,在他怀中的夏忘忧就像个大型玩偶。 “滚”他对着简钰说。 又在夏忘忧耳边压低声音,沈重低沈的嗓音带着吹拂而来的热气,让夏忘忧不自在地缩紧脖颈。 “我们想得一样,和我走。” 听后,夏忘忧转过身,脸上是慵懒的笑意,埋进祁梵书胸膛,双臂搂住他的脖颈。 祁梵书就那么托起夏忘忧的屁股,抱着孩子似的,带着她在机械旋转的人群中快速离开,长腿奔跑,从地球外看去的无数气泡,所有人都被迫沈溺在荒诞的游戏中。 有的气泡已经染上血色,有的暗淡下去,只有这场华美的舞会上,祁梵书抱住夏忘忧,背弃整个世界逃离。 周围的景象随着祁梵书的思维而改变,一切颠倒,荒诞如梦,怪异旖旎。 头顶化为一片血红的天空,草莓果酱似的云彩正滴着黏稠的液体,地面生长巨大的彩色蘑菇,轻轻摇晃菇杆,拳头大小的蒲公英种子,像把小伞从下方飞向天空。 一条长满蔷薇的小路,蜿蜒着穿过那些巨大蘑菇,终点是一片不大的绿色草坪,上面零星点缀一些洁白的满天星。 围着草坪的是清澈的溪水,能看见沈底的各色圆润的鹅卵石,几尾彩雀鱼在里面游动,时不时吐出巨大的气泡,脱离水面漂浮向天空。 就连猫猫也惊讶这样的场景,比他制造的游戏场景更为梦幻,却让他心底泛起一阵涩意,借用这场话剧中他施展的力量为所欲为,怎么可以比神的创造更有美感? 简钰和程蓉也出现在这个由祁梵书改变的景象中,原有的「夜莺与玫瑰」的场景已经被吞噬。 两人随机出现在巨大的蘑菇伞上,根本没办法离开,去寻找夏忘忧。 祁梵书将夏忘忧放在草坪中央,手中的刀也塞进她手中,就那么包裹着她柔软的手掌握紧。 夏忘忧扬起头观摩这片世界中的一切,脸上笑容灿烂,她喜欢这里的所有。 祁梵书扣紧她后脖颈,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夏忘忧,依旧是从上往下的俯视,抚摸她的脸颊,爱 不释手。 握着她抓刀的手,一点点对准自己心口,眸光不同看向其馀人的冰冷,而是一种焚化一切能阻挡他之物的炙热。 是被压抑在心底,终於能迸裂而出,疯狂滋生的欲望。 恭喜通关 恭喜通关 舞台外的众人清晰看见,那把刀由两人共同握着,缓慢坚定地刺进祁梵书的胸口,血液像绽放的玫瑰,又似如水一般汩汩而流的红宝石。 祁梵书没有因为胸口的疼痛而有一丝表情,他深深地凝望夏忘忧的眼睛,直到那一望无际的平静眼眸,因他荡起涟漪后露出欢愉的笑。 凑上去,用鼻子蹭着夏忘忧的鼻尖,宛若一头伤痕累累的流浪狗,濒死一刻与世界最后一次的温存。 他身体倒下去,那把刀只剩刀把握在夏忘忧手中,白嫩的手指染上自他胸口迸溅的温热,在她洁白的衣裙上晕染。 夏忘忧下意识托住祁梵书的身体,她的表情惊疑,像大梦初醒,裹在茧里的蛹,重组后撕开茧,新一次接触世界,风吹过它尚且柔软的翅膀,正如那血腥气吸进夏忘忧的肺腑,她胸腔内的心脏,更有活力的随之跳动。 祁梵书嘴角渗出血沫,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夏忘忧的身体边缘在他眼中虚淡,他依旧握紧她的手,即使生命流失也没有松开。 忽地他奋力擡起身体,脊骨绷直,干净的那双手托住夏忘忧的后背,顺着向上抚摸扣住她的脖颈,低头在微微张开的唇上触碰,血的腥甜在舌尖弥漫,随即祁梵书重重咬下。 在夏忘忧皱紧的眉中,唇肉破开,聚集的一滴血珠与他唇间血融合,嘴唇上逐渐变凉的唇肉磨蹭,能感觉到他上扬的嘴唇,一声嘶哑地笑。 脱力的身体倒下去,倒在夏忘忧怀中,干净的手掌半揽着她的腰,试图抓紧白色的衣褶,却滑落摊开在裙摆。 染血的手掌带着决绝,死死握紧夏忘忧握刀的手,最后一丝生气自他眼中消失,黑黢黢的瞳仁蒙上一层灰雾,那双手依旧坚定有力。 嗒! 夏忘忧耳边响起嘀嗒的轻响,那是指针走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坠地的巨响,像山崩地裂,滚落的巨石碾压所有生命,灼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席卷一切。 可回到许久以前的某一日下午,与每个渐渐清凉靠近黄昏的时刻没什么不同,那声巨响只不过是她母亲从楼上跳下去,脑袋炸裂,白色脑浆混合黏糊糊的血液溅在她脸上,四肢诡异地扭曲着而发出的声音。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悦耳,像礼花被拉动绳索,只是恰好,她的时间随着“砰”的一声,彩带飞舞中,永远停留在太阳倾泻,躲在层层厚云中,像在纸张上烧了一个洞的普通黄昏。 托住祁梵书身体的手收紧,这不受她控制,思维没有任何起伏,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决定,他的身体还是软的,夏忘忧指尖触碰到他脸颊得出的结果,可体温流失的很快已经冷了。 胸膛的鲜血却像流不尽似的,将她身前的裙摆完全染红,手按在上面,绯红的血液很温暖,浸泡她的掌心,钻入皮肤顺着经脉涌入她的心口。 那声滴答,夏忘忧仰起头,仿佛有雨滴捶打她的脸庞似的微微眯起眼睛,血一样的天空胜过那天的黄昏,表盘中指针转动。 西沈的日透过破了洞的天空,将一小片云朵烧红,少女身后走来沈默的少年,缓慢地牵住她的手。 指针继续向前。 舞台外众人错愕的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男人,为何要握着夏忘忧的手,将刀刺进自己胸口。 猫猫捶打屏障,眼睛在昏暗的空间内像两盏绿色灯泡,“真是美丽的画面。” 舌尖将嘴唇上的血液带入口腔,含着温暖送它入腹部,夏忘忧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恬静的笑。 她捧着祁梵书的脸揽入怀中,低头黑色长发垂落挡住她的脸,她盯着落於血泊中,在祁梵书唇上盛开的红色,凑过去吻上。 「少女低头亲吻,这朵为了她撕碎胸膛,雕零花瓣染血破败的玫瑰,这一刻她没有爱上爱慕她的学生,而深爱於被车轮碾碎的玫瑰。」 砰! 舞台内部红色的天空下,出现一个又一个金色大圆球,它们炸开喷洒出无数彩带,从空中徐徐落下。 众人耳边传来猫猫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恭喜通关! 上空出现四个金色字体,它们上下飞舞,活跃地表达出猫猫此刻的心情。 屏障消失,舞台内的场景从边缘淡化,像水面的倒影,因一阵涟漪扭曲消逝。 再回神,她们正坐在舞台中的木质地板上,舞台外也不再昏暗,穹顶投射的光亮更加耀眼,观众席消失,几人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恭喜三位通关者,向神明诉说你们的愿望。”猫猫张开双手,视线落在夏忘忧平静得有些冷漠的脸上。 为什么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颓败绝望的美? 简钰和程蓉之前被放在巨大蘑菇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游戏通关她很开心,她盯着躺在夏忘忧怀里的祁梵书身下蔓延开的血迹,但他怎么死了? 简钰身体一震,回应她目光的是夏忘忧深褐色的瞳仁,中间那抹黑色的点扩大,如面前逐渐侵吞而来的深渊。 她下意识吸了口气,将胸腔的窒息感驱散,却见夏忘忧歪着头冲她微微一笑,刚才诡异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她像个瓷娃娃般可爱抚摸着怀中心爱的玩具。 莫名其妙简钰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看向猫猫,又扫过其馀人,语气轻松起来,“我希望在场非角色参与者和死去的人活着离开游戏。”她扫了眼冯涛,至於他出去了也会有法律审判。 “冷静的小姐,如你所愿!”猫猫双手紧握,低头如在虔诚祈祷,绿色的光芒在他身上闪烁,抽取出一丝丝绿光,汇聚到祁梵书身上,冰冷的体温开始回暖,手指很快有了反应轻轻颤动。 胸口的刀自动被血肉排出,伤口眨眼间就已愈合,下一刻他睁开眼,本能地又想凑到夏忘忧面前。 被她托住他身体的手举起,松开,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黏稠的血液。 祁梵书躺在血泊中扭动脸庞,眉尾上扬,望向夏忘忧,嘴唇轻颤,极微弱的声音被她听见,“我会找到你!” 夏忘忧看向猫猫没有搭理他,站起身提着红色的裙摆。 祁梵书也撑起身体,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刀,放回怀里,视线随意落在猫猫身上,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传达他的愿望。 猫猫瞳孔凝结,胸膛一瞬间没有起伏,很快恢覆从容,“不可以,神明拒绝你的愿望!” 祁梵书垂目沈思一瞬,换了个愿望。 猫猫尾巴散漫地甩着,深思熟虑的考虑后,说道,“神明可以应允的你的愿望,但一经使用只能维持五分钟。” 他目光移向夏忘忧,期待这位特别的小姐的愿望,夏无忧蹙眉,略带忧伤的看着裙摆上血色的污渍。 猫猫福灵心至,绅士地挥手拂过,使那白裙重新恢覆纯净。 “特别的小姐,请向神明许愿。” 夏无忧轻轻摆动腰身,裙摆层叠旋转,褶皱像娇嫩的花瓣,她开心地笑起来,先前猫猫送的玫瑰,因舞台话剧结束后,再次出现在她手中,夏无忧抚摸花瓣。 “可以向神明许愿得到你吗?”夏无忧笑容无辜,仿佛真的好奇。 祁梵书移动僵硬的视线,仔细分析猫猫的身体,莫名地颓废起来。 猫猫笑地开怀,真有意思,穿梭在众多世界之中,寻找漫长生命中能短暂给予自身的快乐,她是唯一一个想要拥有他的人。 猫猫声音轻柔,“真是抱歉,我是非卖品,可爱的小姐,请更换你的愿望。” 夏无忧没有失望,早有预料,“我的愿望是绝对保护自身安全,即使神明的力量也不能伤害到我。” 猫猫抚摸下巴,这个愿望很朴素,基於想要保护自己,没有什么特别,他可以应允。 “神明愿意实现你的愿望,同样一经使用只能维持五分钟。” 胸腔内的震动突然有力,一阵涟漪扩散全身,使夏无忧有种错觉,仿佛心脏在跳动着生长,最后将她包裹在内孕育。 她心里有了感知,一旦她选择使用这股力量,将会形成五分钟的保护罩,即使神明也不能破开,因为五分钟之内死神力量源头的法则,将短暂给予她。 接下来只剩程蓉的愿望,她漫不经心地看着猫猫,手指下意识架起,又想抽烟。 烟是好东西,能让她的思绪短时间迷蒙,不用思考。 “我没什么想要的。”程蓉说,努力翻找欲望,倒不如说这场混乱的游戏,本身就已让她无聊透顶的生命有意思起来。 一场充满欢乐又荒唐地死亡。 夏无忧走到她身旁,小心地伸出手拉住程蓉裙子,程蓉楞一下,了然地俯身,夏无忧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程蓉的眼睛亮起,闪过一抹狡黠。 “我的愿望是…”饱满红唇勾起,笑意慵懒风情,“下一场游戏无论如何,请猫猫先生,以参与者的身份,平等地和我们一起参加!” 我会找到你 我会找到你 舌尖顶住上颚摩擦,猫猫竟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虽然人类是他遨游的所有智慧种族中最弱小的,却也是情感最为丰富的,他对他们命名为爱的情感很感兴趣。 於是猫猫答应下来,“好,下一场游戏我将会亲自参与。” 阮永举起手问了个他认为很重要的问题,“下一场游戏多久后会开始?我们这些人还会被分配到一起吗?” “每次通关你们将会回到现实世界七天,七天后自动出现在下一场游戏内。”猫猫说,“至於能不能再被分配到一起,我只能说不一定。” 猫猫视线隐晦地从他们身上扫过,这里的几人他很感兴趣,可以安排进下一场游戏,至於其他人随意。 猫猫拍拍手,“好了,游戏结束,请各位珍惜回到现实的时间,我们七天后再见!” 猫猫优雅行礼,眼前的一切瞬间像炸开的气泡,砰的一下四散开,视线模糊一瞬,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简钰正站在她公司下的花坛旁,手中还捧着漂浮冰块的苦咖啡,刚才还喧闹得繁华区,此时一片惨淡,只有零散几个人突兀地崩溃大叫,而后疯子一样的嚎叫跑开。 一切结束得太快,简钰还没有回过神,只有手中冰冷的咖啡给了她一丝真实感,她活着回来了。 说不得是劫后馀生的解脱,还是某种巨大的欢愉充斥在心间,让简钰身体彻底松散下来,踉跄扶着花坛坐下。 她有些遗憾,猫猫突然将他们丢回来,她甚至没来得及留下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想着,简钰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几个朋友发去消息,一是为了询问他们安危,二是为了请求他们帮忙调查祁梵书。 她有预感他们还会相遇,他的名字很少见,查找起来比较容易,只能等着朋友的回覆,至於夏忘忧…,简钰叹了口气,要不也查一下? 手无意识地拨弄手机,简钰动作一顿,表情变得严肃而冷冽。 这场游戏所有人类参与其中,是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危机,国家绝不会不采取任何行动,自第一个人类迈开步伐,仰望星空开始,人类就再也不会臣服於任何伟大,也绝不相信自己的渺小。 她调出手机软件,将游戏里所有经过写出,隐去了几人姓名,而后将帖子发出,简钰知道这样的帖子,很快将充斥在网络中。 剩下的四场游戏,人类将赌上一切! 漆黑的室内有了响动,夏忘忧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空旷的室内挤满黑暗,倒也显出几分拥挤来,她无需光芒,便可在这熟悉的屋内行走自如。 她起身绕开地上凌乱堆积的杂物,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挡,使屋内可以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夏忘忧走到门口,静静伫立一会儿,才拉开房门。 客厅同样被窗帘遮挡,像某种幽深而森冷的地下洞窟,她径直走向冰箱,被摆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绕过地上随意丢弃的快递箱子,路过卫生间,和一间敞开门的卧室。 借由墙壁下柜子上摆放的两盏莲花灯散发的红色光芒,可以看见墙壁挂着的三张黑白照片,了无生气的诡谲脸庞,那三双漆黑的瞳孔似乎正死死地盯着屋内唯一的活人,夏忘忧。 夏忘忧若有所感,扭过头冲他们微微一笑,看着莲花灯旁巴掌大的钟表,“中午好,父亲,母亲,弟弟。” 打开冰箱,里面触目皆是堆满到要溢出的食材,不过都是些速食,烧锅水放在里面煮一煮就能吃,自从家里人死绝,夏忘忧一直是吃这些东西存活,好在她对味道一向没有要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随意拿了袋饺子,也不确定日期过没过期,到厨房,拧开天然气,看着从黄到蓝跳动的火焰出神。 等到饺子漂浮到水面,夏忘忧将它们盛出来,到沙发前,碗放在茶几,不沾任何酱醋吃着。 热气熏得她嘴唇红润,咀嚼的动作僵硬呆板,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感受到吃饭是一种享受,她更像是个机器人,正在从电池中吸取能量。 冰箱里的食物还有很多,足够她吃一段日子,但是屋内垃圾快要放不下了,夏忘忧反感别人踏入她的领地。 只能由她自己收拾好晚上丢到垃圾桶里。 吃完饺子,碗筷被她放在茶几上,回到卧室在枕头下面掏出手机,查询有关死神游戏的事件。 果然通关者已经出来了一批,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关於游戏的讨论,惊恐,畏惧,愤怒,诅咒,宣泄活下来后盘亘在心头上的压抑。 其中有一条置顶被多人转发,甚至其他软件也能看到的评论 ,详细写出游戏内容,并根据自己猜测,思考如何通关的可能。 最为重要的一段信息是,共同参与游戏之人,可以将通关的希望压在最有可能通关的几人身上,由通关的一人许愿所有人存活。 手指按在评论的头像上,夏忘忧沈默了一会儿,覆而露出轻蔑地笑,谁会放弃自身的利益去成全别人? 夏忘忧饶有兴致地找到原帖查看,根据讲述的过程,她笃定这个帖子是简钰发布的。 夏忘忧思前想后决定暂时不要联系简钰,就让她去做这个救世主吧! 她眼中玩味,手机的光投射在脸上,唇角弧度冷硬,简钰很快就会知道被寄予不该有的希望的痛苦。 那些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在现实世界将她找出,并在游戏中强迫她通关许愿让所有人存活。 那真是有趣的画面,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看见。 至於其馀几人,程蓉是不会好心地将游戏中的事发到网上,说不定还会躲起来,至於她有些印象的阮永和卢策,应该会做出和简钰同样的选择。 祁梵书… 夏忘忧抚摸嘴唇,指腹缓缓摩擦,触感让她回想起游戏中,那个男人迫切又隐忍粗暴的吻。 微微楞神,手机便掉在床上,让它散发出的光天旋地转,她倒在柔软床铺中,关闭手机,盯了一会黑暗,直到眼前出现虚幻的白斑,才钻进被子里又沈沈睡去。 再醒来时,因为睡得久,脑袋昏沈沈的,额头一阵刺痛,就连血管也在叫嚣。 夏忘忧第一时间去摸索手机,强光让她不自觉眯起眼睛,瞟了一眼,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怪不得头这么痛。 坐起身,夏忘忧缓和一会,脚步虚浮得起来,准备将屋内垃圾打包丢下去。 她走到客厅窗户前,撩开窗帘一道缝隙向外张望,底下路灯已经开了,天空还未完全暗下去,昏暗的蓝色点缀零散的星辰,尽忠职守的路灯低下头照亮脚下一小片路段。 往常这时人还很多,广场上甚至会有恼人的音乐声,一群大爷大妈蹦蹦跳跳,夹杂一些小孩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嚎叫。 今天出奇的安静,下面根本没有人,向远处看去,以往点亮大片的窗户,此时也只有数得过来的几扇亮着。 看来这第一关就死了不少的人。 夏忘忧转身翻出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将客厅地上的垃圾一股脑地丢进去,装满后,回屋找到鸭舌帽戴在头上,拽着垃圾袋走到门口,手放在冰冷的把手上。 仔细想想,夏忘忧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她足足站了几分钟,等到把手被她焐热,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声控灯亮起,虽有帽檐遮挡,耀眼的白光还是让夏忘忧不适,眼角溢出泪水,额头更是一阵游移的痛。 锁好门,夏忘忧提着半身高的垃圾袋从楼梯往下走,她不喜欢走电梯,拘束在狭小的环境中,生命攥紧在冷冰冰的机械设施中,让夏忘忧没有安全感。 她家楼层不高,四楼,很快走出楼梯口,迎面扑来一阵热风,让夏忘忧顿住脚步,短暂茫然,原来已经到了夏天。 这个季节在这里,即使是傍晚也燥热难耐,微风带着憋闷的热气。 垃圾桶在走过砖石小路,过了一条水泥路的对面,路灯照亮的一小片地方旁,这距离在夏忘忧眼中是如此的遥远,所以她宁可把客厅当成垃圾桶。 好在外面很安静,让夏忘忧慢慢迈开步伐,向垃圾桶走去,举起垃圾狠狠地丢进去,咣当一声,像卸下了重担,但屋内剩馀的垃圾还够她来回跑上几趟。 回去的脚步明显快了不少,临近单元门时,夏忘忧猛地回过头看向路灯方向,刚才……她似乎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背后,灼热得几乎将她皮肤烫伤。 然而路灯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排垃圾桶站在那,等待她投喂。 夏忘忧皱起眉,转身进入楼道,脚步忍不住加快,当她走到第三层时,她听到单元门有脚步声,下意识她摸向腰侧,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外套,刀在外套兜里。 迅速跑到四楼,钥匙准确插进钥匙孔拧开,夏忘忧没有听到楼下有上楼的声音,她等了会,才拉开门走进去。 在游戏的威胁下,人类陷入存亡的危难关头,道德律法此时大概形同虚设,一定会有人趁机作恶! 她拉开客厅窗帘,眼睛贴在玻璃上,楼道的灯光已经灭了,对面路灯的光照不到单元门,夏忘忧无法确定那一片漆黑中,是否站着一个人,正根据她上楼的声音判断她居住的楼层。 我的 我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束光破开单元门的黑暗,有人重重地跺脚,单元门的声控灯自动亮起,一直到二楼的灯都在响应。 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兜帽的高大男人站在光下,扬起头与夏忘忧目光对上。 她淡然地拉上窗帘,回卧室从外套兜里掏出那把刀,站在门前,在寂静的黑暗中,数着柜子上闹钟指针转动的轻微声。 有脚步声在一楼响起,那人也没有选择坐电梯,沈重的脚步声仿佛刻意在告诉夏忘忧,他在与她靠近。 夏忘忧想着楼层的灯光是如何一层层亮起,而男人的脚步声也停在四楼,她的门口。 夏忘忧右手放在把手上,左手握刀,这样拉开门的一瞬间,左手握刀不会被门阻挡。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起,震动传递到把手,夏忘忧握紧把手,没有按下去,她在估量能否将那个高大的男人,准确无误的一击必杀。 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外恢覆寂静,夏忘忧指腹缓缓摩擦合金把手冰凉的质地,眼睛看向敞开门的那间卧室,挂着的三张照片,说不上什么心情,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 咔嗒 夏忘忧迅速转过头,看向钥匙孔,那里传出轻微的响动,夏忘忧身体绷紧,全身的血液快速向心脏流动,思绪瞬间给予她一个选择,回屋拿钥匙堵住钥匙孔,抑或守在这等他开门,杀了他。 当然…是选择后者。 夏忘忧松开把手,微弓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扉,那人手法很娴熟,几乎在她松开手的那一刻,锁孔就传来转动的声响。 门在她面前露出缝隙,徐徐展开,露出带着兜帽的男人,刀冲着他的心脏毫不犹豫地捅去,男人没有惊诧慌乱,擡起手就扣住夏忘忧的手腕。 而后拉开门走进去,关上门,动作行云流水,转眼间夏忘忧的领地就被侵犯,她脸色阴沈地皱起眉眼。 屋内一片黝黑,男人只能感觉到夏忘忧的呼吸,以及手腕的温热,他拽下兜帽,又抢走夏忘忧手中的刀,自若的就像回到自己家。 “找到你了。”熟悉的沙哑声音。 祁梵书擡起夏忘忧的手腕,放在脸颊处摩擦,他想靠近她,擡腿时踢到沈重的东西,身体一歪扑倒在夏忘忧脚边。 祁梵书试探地向四周摩挲,到处都是奇怪的盒子,大小不一的簇拥在他周围,他猜测夏忘忧是否早知道他要来,於是摆下这些东西阻止他进入? 祁梵书! 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夏忘忧揉捏着指腹,她回想起这人身体在自己怀中逐渐冷却的触感,深吸一口气,仿佛再次闻到那股浓郁的血气。 大脑中的思绪呈阶段性,闪过错乱的画面,让她思绪变得混乱,瞳仁也在颤抖,手下意识握紧想抓住什么东西,辅助她的情绪让她平静下来。 黑暗中一切太过静谧,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缠着响起,夏忘忧久久沈默,一时忘了这久无人闯入的黑暗中,正有一颗不属於她的鲜活心脏在跳动。 她不愿再想,心里烦闷得厉害,稀里糊涂地按在沾满灰尘,甚至已经油腻的开关上,客厅猝不及防地恢覆明亮,夏忘忧眯起眼睛俯视跪在她身前仰望他的祁梵书。 他露出愉悦的笑,瞳仁漆黑,睫毛很长,水润得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就那么凝视着她。 夏忘忧有些僵硬,那落在身上的视线,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勒得她喘不上气,只能扭过头去。 祁梵书站起身,巡视客厅内多到可怕的垃圾,又望向放在茶几上的一捆垃圾袋。 所以刚才她是在收拾垃圾吗?真勤快。 祁梵书走过去拿起垃圾袋打开,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一件件丢进垃圾袋里,夏忘忧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脑中的思绪还是太乱,让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呆滞。 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地上出现五个装满的垃圾袋,祁梵书向夏忘忧伸出手。 “钥匙。” 夏忘忧一怔,没反应过来,“什么钥匙。” “房门钥匙,出去了你就不让我进来了。” 夏忘忧盯着五袋垃圾,又看向客厅窗户,泄了气,“卧室,床头柜上。” 祁梵书走向唯一关着门的卧室,拉开门,客厅投入的光照亮满地的垃圾,为了阻止他卧室也设置了陷阱吗?真聪明。 又装满三个垃圾袋,祁梵书提溜六个,夹着两个,勉强出了门,还贴心地为夏忘忧关上门。 夏忘忧擡起头盯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眼前出现虚幻的 斑点,她有些分不清光明和黑暗的区别,就像她此刻站在灯光下面,仍然觉得四周一片漆黑。 很快开门声响起,祁梵书进来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里面穿着的依旧是一身黑衣,只是从边角来看有些旧了。 他开始打扫屋子,一句话也不说,绕过夏忘忧,扫干净客厅和卧室丶卫生间丶厨房,不知为何他没有进入挂着遗照的卧室。 将所有地板拖了一遍后,祁梵书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的速食,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拿出两袋饺子到厨房,将茶几上的碗筷收拾干净,盛了两碗放在茶几,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热气腾腾的饺子散发一股香气,那味道往常夏忘忧从未在意,今时却吸引起人来。 她坐过去和祁梵书一起,低头专注於解决碗里烫嘴的饺子,吃的胃暖起来,整个身体也暖了,祁梵书吃得很快,烫的嘴唇更红,仿佛饿了很久。 夏忘忧放下筷子,“找我为了吃一顿饭?” 祁梵书将烫喝完,“想见你。”他起身拿着碗筷到厨房洗干净放好。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夏忘忧,一脸没有缘由的愉悦和兴奋,是的,那两眼珠子恨不得跳下来,贴在夏忘忧身上。 这让她脊背瘙痒,像被羽毛轻拂而过,伴着痒意一阵寒战。 祁梵书坐过去,非常自然地张开手,将夏忘忧抱在怀中,脑袋靠在她肩膀磨蹭,舒了一口长气,身体迅速放松下来。 夏忘忧脸上不再是装出来的茫然,她的大脑无法处理祁梵书的行为,也无法理解他的意图。 祁梵书身体的重量压在夏忘忧身上,让她向后倒去,像一床厚重的黑色棉被,祁梵书身下只能露出一张小脸。 祁梵书握住她的手腕,喃喃自语,“我的。”他撑起身体,看着身下的少女,娇小的身躯被他的阴影笼罩,仿佛被他的影子囚禁。 他嘴角上扬,再次重覆,“我的。” 夏忘忧的脑子彻底昏沈,她处理事情的方法一向简单直白,杀死,挖坑,掩埋,无事发生。 可直到今天她也只不过尝试过一次,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那么……该怎么处理祁梵书? 游戏中她杀过他一次,被他握着手捅进他的心脏,所以没必要再捅一次了。 夏忘忧伸手试着把祁梵书推开,没推动,这反而让祁梵书不高兴,他捧住夏忘忧的脸质问,“你要赶我走吗?” “嗯。”夏忘忧本能地回应。 睫毛颤动,眉眼低垂,那模样与夏忘忧在街边见过的落魄流浪狗莫名相似,“我不走,你在我就在。” “这是我家。” 祁梵书歪着头,理所当然地将手指按在夏忘忧柔软的胸口,“我的。” 夏忘忧:……生平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无话可说。 她视线偏移,干净地板上还残留拖布的水迹,明亮的泛着光,触目的一切整洁有序,而且那些难闻的味道,也随着厨房敞开的窗户而散去。 夏忘忧想着,养一只会打扫家务的狗,不必让她离开这间房屋,是可以被她允许的。 那些人都喜欢养狗,也许是因为那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於是她擡起手,“递手。” 祁梵书听话地把手放在她的掌心,没过一秒就握紧夏忘忧柔软的手掌。 夏忘忧晃了晃被握紧的手,“叫。” 祁梵书不理解她的意思,疑惑地蹙起眉头,试探地回应她,“我的。” “叫。” “我的。” 夏忘忧笑了,眉眼弯弯,像一轮明月,月华自她眼中倾泻,她养的狗比别人的狗会多说一个字! “起来。”养一条狗是很麻烦的事,刷视频的时候她看过很多宠物博主,也动过饲养狗的念头,可惜夏忘忧没精力照顾任何活物。 祁梵书乖巧地起身,夏忘忧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看向敞开门的那间卧室,“你住那间。” “不!”祁梵书拒绝,“我和你一起。” “狗是不能和主人一起住的。” “什么可以?”祁梵书问。 夏忘忧想了想,“人,人才能和人一起住。” “那我能当人吗?” “不能。” 祁梵书:…… 祁梵书俯身抱起夏忘忧,如同抱一只大玩偶,走向夏忘忧的房间,他没有开灯,许是知道夏忘忧不喜欢光亮。 将夏忘忧放在床上,脱去上衣和裤子,黑暗中只有模糊的人形在动 ,夏忘忧看不清他的身体。 “来时,我洗得很干净。”他爬上床抱紧夏忘忧,从接触到的皮肤,夏忘忧感觉到触碰的地方是凹凸不平的。 什么样的皮肤会凹凸不平,大概是布满伤疤的。 本来想训斥不听话的狗的话语止住,胸腔内一种古怪的夏忘忧形容不出的情绪在蔓延,她努力地想要定义。 大概像是打翻了调料盒,各种味道在她胸腔里翻滚。 不想笑就不笑 不想笑就不笑 伸出手在祁梵书身上摸索,除了内裤包裹的地方之外,触摸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平滑的肌肤。 夏忘忧坐起身想用手机手电的光查看,被祁梵书按回怀里,“丑,不看。” 夏忘忧右耳一阵刺痛,久远的记忆被凹凸不平的伤痕牵引,以至於她听到很久以前的声音。 伴随着酒气,陶瓷,玻璃,重物坠地破碎的刺耳嗡鸣,那些细小的碎片划破皮肤,有血液被红线串联,像珍珠项链一样排列在她的皮肤之上。 那时没有痛感,也没有情绪,耳边只有如海浪拍打般的阵阵耳鸣,如今那阵疼痛才穿过十几年的时光,降临在她身上。 夏忘忧一遍一遍抚摸那些伤痕,脑袋里的神经在刀尖上跳舞,疼得让她眼睛发红,太阳穴能明显感觉到凸起的血管。 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她感觉到自己在缩小,垂腰的长发变成羊角辫,修长的手臂与腿更纤细瘦弱,站在十字路口前踌躇不前。 通往一座破败房屋的小路上,满是泥泞和恶臭,有一种类似狂吠的吼声,由远及近的逼迫而来,夏忘忧双手合在一起,像握着什么东西,向房屋走去。 四周有重物坠地的声响,咚丶咚丶咔丶宛若熟透的瓜果,还发出迸裂的声音,仿佛已经看见汁液溅出,诱人的红色绵延到夏忘忧脚下,随着她的步伐黏稠地拉扯出弧线。 祁梵书缓缓收紧手臂,让夏无忧的脸颊依偎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手掌宽大有力,拍着她的后背,每一次落下都使夏忘忧身体轻颤,她有些奇怪地扬起脖颈,这样宽厚的巴掌,怎么没有疼痛伴随? 而且内心中躁动的情绪,某种流窜带着火焰的血液平覆,不再让她的神经急促且闷痛地跳动。 下午睡得久,她不困,黑暗中相拥在一起,如风雨中两头困兽,竟然让这森寒黑暗的洞窟内温暖如春。 呼出的气息温热,鼻子触碰到喉结,夏忘忧张口咬住,牙齿轻轻碾磨,身体放松有种陷入云朵之内的错觉,她想大抵狗咬到骨头就是这样的感觉。 祁梵书难耐地皱紧眉,喉结滚动,与牙齿触碰的感觉更敏锐,但他从夏忘忧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情绪正在散去,轻笑一声没有挣扎。 次日清早 被包裹严实的卧室没有阳光,但那股已经显露热度的光芒,覆盖在厚重的藏蓝色窗帘上,使屋内气温上升,闷热得喘不上气来。 夏忘忧迷糊着推搡祁梵书,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碗黏糊糊的粥里,身上的衣服贴紧身体,动一下都像从油锅里,翻起烫熟的烙饼。 祁梵书瞬间睁开眼,没有睡醒时的迷蒙,他舒展身体,把夏无忧像只小猫似的提起来,抱在怀里。 夏无忧小小地打个哈欠,感受从祁梵书身上传来的体温,暗忖狗都这么黏人吗? “热。”她想从祁梵书怀里爬出来。 祁梵书松开手,惯性下夏无忧扑到床上,他下床,在黑暗中正常行走,拉开窗帘,这间屋内久未有阳光倾泻,如今温暖地抱住每一寸角落。 夏无忧挡住眼睛,“拉回去。” 祁梵书没理她,去厨房准备早餐,夏无忧赤脚追出去,厨房中,祁梵书身形挺拔,弥漫的热气拂过他的身体,那些遍布他身上的伤痕,此刻有种异样的美感。 一朵被碾碎的玫瑰。 夏无忧腹部躁动,一种想要被填满的饥饿感,攫住她的胃,走过去,手指放在腰身的伤疤上,夏无忧张开口咬上去。 祁梵书拨弄馄饨的动作一顿,“在给你做饭。” 掐住夏无忧后脖颈,提溜到一旁,他的语气听上去很严肃,“我不能吃。” 夏无忧做吞咽的动作,咬住祁梵书,仿佛让她幼年时的口欲期再次被满足。 上下扫视祁梵书的身体,“怎么不穿衣服。” “脏了。” “我的衣服你穿不了。” 祁梵书将馄饨盛到碗里,端着向客厅走,“出去买。” 夏无忧捧着碗,喝了口热汤,以前从未觉得这汤如此灼热,一路温暖她的脏器。 “你拿着钥匙去吧。” “你跟着。”这次祁梵书吃相文雅不少。 “你这样的狗,是可以不牵绳独自出去的。” “你需要晒太阳。”夏忘忧皮肤苍白,嘴唇颜色没有生气。 夏忘忧垂下眼皮,将馄饨快速地吃完,祁梵书也加快速度,在夏忘忧起身的瞬间,将她拉入怀中,夹在腋下。 “你真是条不听话的狗!”夏忘忧颓废地晃动四肢,她反感接触其他人。 将夏忘忧丢在床上,穿好衣服,他看向趴在床上戒备地盯着他的夏忘忧,眯眼笑了下。 “穿衣服。” 夏忘忧不说话,扫视祁梵书的身体。 径直走到衣柜,翻出一套白裙,很素雅的款式,柔顺的布料上没有任何装饰。 祁梵书想让夏忘忧穿上,换来踹向腹部的一脚,祁梵书轻松抓住递来的脚踝,将夏忘忧倒着提起来。 “你乖一点。” 夏忘忧并不是强壮的人,在祁梵书手中无力挣扎,但她反抗意识很强,扭动着不肯穿上衣服。 拉扯中身上的睡衣被祁梵书扯碎,饱满的花蕾荡漾,腰身瘦弱小肚子微微隆起,双腿修长,大腿却很有肉感。 祁梵书有一瞬感到质窒息,凝眉按住小腹,这里有奇怪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有把火在烧灼,让他热地想钻进某种可以让火焰平息的冰凉□□中。 他俯下身堵住夏忘忧的喋喋不休的嘴,柔软的唇肉被他咬住,抓紧夏忘忧双手扯到头上,将衣服顺势套上。 在夏忘忧怒睁的褐色眼瞳中,祁梵书留恋的啃咬她的嘴唇,在下腹火焰燃烧更烈之前,及时停止,拉起气愤的夏忘忧。 从鞋架上拿了双白色亮面凉鞋给夏忘忧穿上,牵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不听话的狗!” 夏忘忧用手拉着门框,“游戏刚结束,外面不会那么快恢覆秩序。” 祁梵书掰开她的手指,锁好门,“上面下达的命令很快,会有人维持秩序。” 华国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难,总是反应最快,且第一时间抚平百姓焦急的情绪,尽可能地让一切维持正常。 抱着夏忘忧出了单元门,外面闷热,她像是蔫了的茄子被祁梵书拉着,这里是较为偏远的城区,距离商场有一段距离。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无人的街道,风吹拂夏忘忧的裙摆,她低着头闷闷不乐,被祁梵书大手包裹,视线扫过周围的街道,恍惚间,她有种被接着放学归家的错觉。 到地铁站,来往的人很少,大部分神情恍惚,一些年轻人面色严肃地交谈,脸上不见忧虑,反而很兴奋。 顾不上绷紧的身体,夏忘忧突然想起一件事,能存活下来的人,大部分是通关了游戏,拥有向神明许愿的能力。 排除那些要钱要权的愿望,对於那些年轻人而言,相当一部分,想要的恐怕是超自然力量。 转念一想,眉头松开,隶属国家部队的人,会有许多许下同样愿望,组成秩序严明的队伍,依旧能控制拥有了力量后,压制不住欲望的人。 祁梵书停下脚步,默默注视夏忘忧。 夏忘忧扬眉。 “买票。” 夏忘忧眨眼。 “没钱。” 夏忘忧买好票,又被拉着走下楼梯,在神色各异的人群中,只有他们面无表情。 停下的地铁内,人少得有些空荡,两人没有坐下,站在角落里,夏忘忧绷紧脊背,脸上带着温顺的笑,一如当初游戏中那样的无害清纯。 祁梵书扭过头,盯着看了会,把她上扬的嘴角按下去。 “不想笑就不笑。” 嘴角僵硬,慢慢睁大眼睛,脑中散乱的思绪拧成一股绳,猛然串联的思绪,让夏忘忧陷入呆滞。 她反覆看向祁梵书,思索这种可能,在人群中自觉挂起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睛却越发明亮。 靠在门旁的其中一个青年注意到夏忘忧,他撑起身体,先是弓起腰,又挺直,脸上有了笑容。 刚想走过去,却撞见祁梵书撇来的目光,冰冷,黑黝黝的像是深海里的漩涡,透露着如同被猛兽咬住喉咙般的死亡感。 青年停下脚步,脊背一瞬汗湿,他看见那男人缓慢扣住少女的脖颈,像是宣告所有权一样,拉入自己的怀中。 青年不记得门是什么时候打开,那两人是如何离开,等被同伴推醒时,他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怎么了?” 青年扶住同伴的手臂,喘息着说,“咱们还是别冒头了,我感觉这些通关的人中,说不定有比咱们厮杀更惨烈的人存在!” 太可怕了,青年满头冷汗,他刚才几乎以为,那男人已经撕碎他的身体。 正走着,头上传来坚决的话语,“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夏忘忧冷哼,别人早被她埋起来了。 她警惕 地观察四周,出来的老人并不多,但年轻人却是三五成群,夏忘忧掏出手机翻找,在他们睡着的这段时间,一定是错过了某些讯息。 最新被截图各个软件转发的几条新闻,都是安抚民众情绪,约束获取超自然力量的人,以及紧急发布的各种条令。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推送置顶的那一条,国家集结各类人员,试图瓦解游戏解救国人。 其一,集结科研人员试图分析这股力量,同时启动移民计划,最坏的情况下,是将少部分人移到月球,赌能否避开探测中,围绕地球的神明之眼,以图游戏结束后返回地球。 其二,集结所有许愿获取超自然力量的人,如若无法离开地球,即使攻击神明之眼,赌上所有人的性命,也要为人类踏出个未来。 其三,搜寻每队人通关的办法,试图搜寻出规律,猜测最有可能取悦神明的通关方式,以期通关所有游戏。 第二关 第二关 反应真快,夏忘忧收起手机,世界毁灭与否与她无关,在那间屋子里睡到生命终结,才是她要做的事。 进到商场,只有几家店铺开了门,坐在柜台后的店员懒洋洋地刷动手机。 见祁梵书和夏忘忧进来,眼睛都没有擡,“看中什么直接拿,不用付钱。” 她嘟囔着,“现在谁还用挣钱,非让我们开门,维持狗屁的秩序。” 夏忘忧可没逛街的意图,捧着一堆男装塞进袋子里叫祁梵书拎着,急着想返回家中,又被祁梵书拉着走向超市。 “你还要什么?” “买菜。”吃速食没有营养。 买了够吃七天的菜,夏忘忧终於得偿所愿回到家中,她躺在客厅沙发上,阳光绕开窗帘,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厨房传来洗干净的菜与热油碰撞的声响,一股香味飘向夏忘忧鼻尖。 收到朋友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祁梵书的姓氏的确少见,再加上现在人数减少大半,查找起来更是容易。 「你要查的人,我帮你查到了,根据名字和年龄,我在一个县的偏远山村找到了记录。」 「不过仅仅是记录,更具体的信息需要实地去查询,恐怕时间上是来不及了。」 「我大概搜寻了他的动向,他十几岁就离开了山村,被一个老人带到县里生活,不过那老人在他成年时也死了,后来他就独自生活在老人留给他的房子中。」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在个别人的恐惧与激动中,世界上剩馀人类,被迫再次参与进游戏中,忍受死神的玩弄。 周围带着水汽的氤氲浮动,高大的树木茂密弯曲,天空是灰蓝色的,没有阳光,只有被乌云蒙蔽刺目的大片黄色。 这场景有些萧瑟和阴冷,所能闻到的是一股潮湿腐烂的土腥气,微微动一下脚,湿润的黏土因重量下陷。 睁开眼,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是一座高大的拱门,拱门两侧是古旧残破的墙垣,门楣的上方雕刻长着双角,形似山羊头的怪物。 他睁着空洞的双眼,张开的嘴唇,露出黑黢黢的深坑,如同覆盖在他皮肤上神秘的螺旋图案,像漩涡一样吸走世间的光亮。 在他之后,是座遍布杂草和碎石的迷宫。 即使经历过一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仍然让阮永不适。 他站在人群中,粗略算了下约有一百多人,他忽略猛地喧闹起来的讨论声,盯着眼前的拱门,回想起曾经看过的奇幻电影。 【潘神的迷宫】 这就是他们第二关的游戏。 踮起脚尖搜寻,阮永期待能看见熟悉的面容,这能让他不安的心得到安慰,简钰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视线顿住,的确瞧见熟悉的面孔,却是阮永不怎么想遇见的人。 眼睛始终隐於额前碎发下,以一种窥探的姿态观察这个世界,那双从夜幕中掠夺色彩的瞳孔,触之便恍若跌进深海冰冷的漩涡中。 是那个握着别人手,将刀插进胸口的男人,阮永记得他的名字,祁梵书。 瞳孔晃了晃,看见他身旁站着的少女,眼神困顿,无精打采又疲懒地观察四周。 半空中出现与地球之外眼睛图形相同的图案,机械呆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欢迎各位进入第二场游戏《潘神的迷宫》」 「通关条件:送“莫安娜”公主回到地下王国。」 「在你们之中只有一部分人,会获得身份牌,牌后有需要完成的任务。」 「注意:只有在“莫安娜”公主回到地下王国时,出现在深井旁,才算完成通关条件,时间内无法到达深井旁,或没有送公主回到地下王国,都算失败。」 迷宫上方出现巨大的沙漏,里面的细沙还没有流动。 「进入迷宫后,你们将会随机出现在迷宫的某个角落,同时接收到身份牌,沙漏随之流动。」 机械的声音加快速度。 「防止有人不了解《潘神的迷宫》我将送公主回到地下王国的三关,都设置在迷宫内部。」 「第一,从蟾蜍的肚子里拿到金钥匙。」 「第二,从苍白男人那里拿到银匕首。」 「第三,将无辜之人的血液撒向深井。」 「无身份牌的人可以抢夺他人身份牌,持有公主牌的人,可选择是否需要他人拥护。」 机械声一顿。 「同样,公主也可以选择不需要任何人援助,独自完成三关,回到地下王国, 如此通关游戏存活的只会是你一人。」 话落,引起轩然大波,众人彼此之间相互戒备,又心生恐惧,若得到公主牌的人,是个反社会的疯子,他们都得死在这关。 有人大喊,“无论是谁得到公主牌,我们都愿意帮助你通过游戏,毕竟活着就能得到好处,请相信我的诚意!” 机械声不与他们浪费时间。 「请进入迷宫」 对比第一关,这次的讲解少了很多,也比较冷漠,因为程蓉的愿望,猫猫也会参与进游戏中,一切真的会这么简单又容易吗? 门楣上的潘神,瞪着双眼,仿佛在无声地嘲弄他们,阮永心底总有不好的念头浮现,这迷宫像绞肉机一样,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进去后会分开。”祁梵书看向她时,眼中总有种异常的坚决,“我会找到你。” 夏无忧不置可否,跟随人群向迷宫走去,阮永犹豫了会儿,没选择接触他们二人,顾不上观察其他人,一同进入迷宫。 如同穿过无形的薄膜,宛若指尖触碰到泡沫的感觉传遍全身。 睁开眼,这里是迷宫的一处角落,粗壮干枯的树藤,像将死之人的手指,爬满左右将她包裹在内的墙壁。 迷宫内部更为昏暗,飘荡淡淡的雾气,天空像是深色的布匹,盖住他们头顶,显得这里阴森而潮湿。 突兀的数道光束从天而降,深深地插进迷宫大地上,光束中漂浮属於他们的身份牌。 夏无忧置身在光束中央,一张黑色画着少女抱着红色玫瑰的牌,落於她掌心,赫然写着公主二字,底下一排小字「回到地下王国」。 咔嚓! 树枝折断声。 夏无忧回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阮永正僵硬地擡起一条腿,不知所措。 “你看见了?”夏无忧眯起眼睛。 很美丽纯洁的少女,阮永心想,每每瞧见她的脸,阮永都会这样感叹,可是自从祁梵书握着她的手,将刀刺进心口,而她面色如常后。 阮永再看见她的笑容,只会不寒而栗。 “没…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你看见了。”夏无忧将卡片放进兜里,“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啊…”你哪里用得着我保护?阮永吞咽口水,他们两个之间,还是他更危险吧! “我拿到了公主牌,光束会告诉其他人我的位置,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夏无忧又露出温柔而无害的笑。 “阮永…我记得你的名字。”夏无忧将碎发撩到耳后,“第一个游戏中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夏无忧拨弄手指,双眼透露悲伤,“通关时祁梵书握着我的手……”她顿住,“我吓坏了,回到家也好多天没有回过神,时不时会被噩梦惊醒。” 阮永放下腿,呆呆地看着她。 夏无忧咬住嘴唇,眼眶隐隐发红,“请别讨厌我,我不像简钰姐那样聪慧,游戏怎么通关的我根本不知道。” “现在获得公主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确保自己安全通关,所以…”夏无忧双手按在胸口,真挚地看向阮永,“请帮助我,一起通关一起活下去。” 阮永僵硬的身体放松,他挠挠头,露出尴尬的笑,夏无忧眼中隐约闪动的泪光打动了他,看来是他误会了,突然被人握着手拿刀插入别人心脏,被吓得呆住完全是正常的。 “你放心我看过这个电影,我会努力让你抵达深井旁。”阮永拍着胸脯保证。 他没办法放任一个无辜的少女留在这里,面对那些人的狙击。 光束依旧在暴露,拿到身份牌的人的位置,阮永只能和夏无忧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周围都是相同缠满藤蔓的墙壁,既无法辨别方向,甚至脱离上一刻走过的路口,再想找回去,也只会稀里糊涂走错成别的路。 阮永思忖,那些人看见光束,一定会有人忍不住抢夺身份牌,可是却没有声音传来,这里寂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将手心的汗擦在衣摆,阮永猜测,可以将每段迷宫的通道视为独立分割出来的,除非他们与别人碰上,正如两个独立的管道相同,才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然便像现在这样,整座迷宫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但是这样他们就无法提前预知附近有没有人,而提前避开,这个设置绝对是为了让更多人厮杀。 阮永在心底叹口气,身旁的夏无忧步伐轻松,面对他的目光总会露出信任的笑,可他心里慌得一批。 因为阮永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第一关的蟾蜍在什么地方,难道没有npc来提示吗? 你果然很特别 你果然很特别 已经不知拐了多少个路口,夏忘忧停下脚步,仰望巨大且缓慢流逝的沙漏。 他在等什么?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闯关寻宝游戏,一切平和得诡异。 “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阮永侧着耳朵。 从远处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密集的扇动声,有点像蝗灾时大片飞向庄家的蝗虫。 夏忘忧反应很快,巡视一圈,见一处墙壁藤蔓生得多又杂乱,已经拱出来像个瘤子,恰好下方稀疏的地方成了个藤蔓洞,她快速地钻进去,尽可能依靠藤蔓缩成一团。 “快进来!”她的语气命令,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她环臂抱膝,只能看见一颗头颅,从藤蔓中露出明亮而诡异的眼珠,圆润地挤压着眼白,像只散瞳的猫。 阮永没听出什么异常,尽管不明白夏忘忧的举动,还是配合着躲进藤蔓中。 这时,夏忘忧的神情才转变为些许的遗憾。 很快的,上方飞过去几只模样怪异,手掌大小,外表像人,但手臂是昆虫的三对足,背后是昆虫一样的翅的苍灰色小人。 阮永压低声音,“它们是精灵,电影中是帮助小女孩的,也就是公主。” 他认为没必要躲起来。 夏无忧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闭嘴,那些翅膀扇动的丑东西,葡萄大小的脑袋上,不易分辨的嘴边带着血迹,包括它们的足。 它们口中伸出两个大而黑的大颚,开合时发出嗡嗡声,像是彼此在对话。 等精灵飞过去,夏无忧才从藤蔓后钻出,在电影中帮助公主的精灵,如今却在猎杀玩家,那么那个最重要的引路人——潘神,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接触她? “为什么躲着它们?”阮永略显狼狈的掸去尘土和粘上的叶片。 “它们嘴边有血。”潘神在哪? 血?阮永努力回想,可惜观察不仔细,并没有在意精灵身上有没有血迹。 “电影中,正是精灵指引公主抵达深井旁,才见到潘神,由潘神给予三块石头,喂给蟾蜍才可以得到它肚子里的金钥匙。”阮永苦恼,“现在避开精灵,我们该怎么见到潘神。” “饱腹的野兽之后会做什么?”夏无忧问道。 阮永不理解,歪着头望着她嘴角噙着的笑。 “当然是回到巢穴。”她说,“跟上去,但不要太近。” 追着那群叽叽喳喳的精灵,在迷宫通道中穿梭,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其他人,身上因奔跑而出汗时,那群精灵终於不再向前飞动,而是俯冲下去。 他们进入环形迷宫内,正中央是座楼梯向下蜿蜒的枯井,井边立着石碑,画着头顶弯曲双角,身上生长螺旋图案的潘神。 精灵们绕着石碑旁一颗枯萎的树干飞舞,挥着足停留在枝干上,仿佛在向树木倾诉它们刚刚饱餐一顿。 生着长长指甲,干枯又粗糙的手臂擡起,落在上面的精灵飞起来,紧随其后活动的是潘神的身躯,僵硬的宛若已经驻足在这里一个世纪,他那形似羊头的脸上,蓝色如宝石般的眼睛带着久远的智慧与哀伤。 这哀伤让他的身体苍老而笨拙,不得不弓着脊背,双腿也像羊一样弯曲,走起来缓慢又犹豫。 “亲爱的公主,您终於来了。” 潘神用那双蓝眼睛包容的凝望夏忘忧。 潘神鞠了一躬,尽管因为他的动作,那如树干似的粗糙的皮肤缝隙中,掉落不少爬动的虫子与灰尘。 “蟾蜍在哪里?”夏无忧盯着那双猫眼似的蓝眼睛。 那里面总带着隐晦的狡黠,让人联想到,将爪子放进主人水杯中,搅动的恶劣猫咪。 “您真是心急,我美丽的公主。”潘神凑近她,使夏无忧的身影在他眼中呈现,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又抖落不少尘土。 “那只讨厌的蟾蜍正躲在一颗可怜的无花果树根部。”伸出枯瘦细长的手指,就像几根树枝刮住夏无忧胸前垂落的发丝,“我会指引您,直到您回去地下王国。” 潘神掏出一本巨大的书,交给夏无忧,“这是《十字路口之书》,它什么都知道,也会告诉您三个关卡的位置。” 又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拿上这三颗魔石,让那只蟾蜍吃下去,它就会吐出您想要的东西。” 夏无忧打开书,泛黄的空白书页上立刻显现出图案,一棵树干有着裂缝的枯树根部,躲藏一只巨大而丑陋的蟾蜍,一位少女正走在通往那里的蜿蜒小路上。 抚摸书面上凹凸不平的花纹,若无其事地扫过潘神僵硬的脸上,始终完美挂起的热情微笑。 像个庆祝你走进坟墓的死神。 这本书带在身边…… “我们还会再见吗?如果有危险的时候。”夏无忧晃动袋子,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需要你的帮助。” 潘神艰涩地眨动眼皮,为了睁大,让他更清楚看清夏无忧的表情,她就像已经坐在属於她的王座上,带着女王般的悲悯与怜爱,对他进行无礼又高高在上的吩咐。 但是女王的脚,是踩在他脸上的,带着芬芳与少女般的调皮。 潘神卷曲手指,“我会帮助您,我…的公主。”极短的间隔,他好像改变了隐於腹中的稿子。 潘神闭上眼睛,变成一颗死气沈沈,模样诡异的树干,夏无忧带着阮永转身离去,那些饱腹的精灵落回他的身上。 远去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拐角时,潘神睁开了一只眼睛,你果然很特别。 “该死!” 气管像是要炸开,灼热且刺痛,剧烈的喘息声几乎可以掩盖她仓皇逃窜的脚步,这里到处是爬满藤蔓的墙壁,组成一座破旧的无边无际的迷宫。 她已经不记得拐过多少个相似的墙壁,却始终没能摆脱身后追击的“精灵”。 是听到她跳动的心脏,还是闻到她皮肤下流动的血液散发出的味道? 她已经快没力气继续跑下去了,简钰擡起通红的脸,每一次喘息都让她皱紧眉头。 她记得那些精灵是帮助小女孩的,现在却在猎杀他们,果然是那只坏猫的恶趣味! 简钰被独自传送到迷宫的某一处,但在找寻的过程中碰到了其他人,还不等过多的接触,突然飞出来的精灵,就将那些人咬死了。 是吞食血肉的声音延缓精灵的动作,给了简钰逃跑的时间。 想到兜里写着「卡门」的身份牌,简钰暗暗发誓,如果能成功通关,她就许愿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逃出困境。 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简钰身体不可控地向前扑倒,身后密集扇动的翅膀声变慢,直到身上传来剧痛,一切才恢覆,不过精灵也追上了她。 它们兴奋地盘旋在她上方,摩擦昆虫似的足,发出恼人的窸窣声,就要扑扇着虫翅向简钰扑过去。 砰! 一声短促的巨响,如同猛然炸裂的惊雷,让简钰心里一惊的同时,也夺去一只精灵的性命。 小巧的身体炸开,一只断掉的足落在距离简钰不远处,还能看到足在轻轻抽动。 至於那丑陋的脑袋和身体已经变成散落的血泥,淅沥沥的洒落在简钰身边,像蚂蚁国的湖泊。 其他精灵看见同伴变成黏糊糊的一摊,立刻紧张地聚集在一起,嗡鸣声更刺耳,仿佛激烈地讨论着,但很快得出结果,一起逃也似的扇着翅膀离开。 简钰松了口气,胳膊勉强撑起身体,劫后馀生不仅让身上疼痛更明显,也让腿上迟来的酸痛涌入脑海。 “姑娘,你没事吧。”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位年迈但慈祥的老人走过来扶起简钰,老人身后是他面色严肃的丈夫。 “没事。”简钰向二人道谢,视线落在老人手上握着的黑色□□。 “别担心姑娘。”王语蓉将枪保险关上,装进枪套,放入怀中。“我们不是坏人。” 她解释说,“我叫王语蓉,这位是我的丈夫纪春,我们是隶属此次面向全球紧急事件的研究员。” “这把枪是官方赠予我们防身的。” 王语蓉露出和蔼的笑,她的身上散发容易让人亲近的气质,让简钰的防备降低。 有时候即使是帮助过你的人,也未必能值得信任。 “我们见过你的照片。” 简钰楞住。 “你也许会疑惑,但是孩子我们早就注意到你了。”王语蓉看了丈夫一眼,继续说,“我们看了你发布的帖子,随之调查了关於你的档案,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能从那么贫瘠又愚昧的地方走出。” “我想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王语蓉善意地笑,并没有影响简钰,“第一关并非在我的帮助下通关的,我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她在心里腹诽,满足死神的爱好,就该找一群疯子去通关。 “我知道,但这并非我们在意的。”纪春插了一嘴。 “姑娘,我们在乎的是你最后的选择,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面对诱惑,还能选择做对别人有利的事。” “如今的通 关者们大部分都获得了他们许下的愿望的馈赠,只有少部分在别人的帮助下存活,却没有获得许愿的机会。” “我们集结了一部分获得奇异力量的许愿者,也总结了他们通关的详情,但那些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厮杀,死亡就是通关的条件!” 你这个坏心的女孩 你这个坏心的女孩 “纵使你写得隐晦,我们依旧是看出来,你们通关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不单单以杀戮,反而更像是戳中死神的痛点。” 王语荣露出无奈地笑,苍老的面容上,双眼黑白分明,“在找你之前,我们争论了很久,请原谅,这件事关乎甚大,所以难免思虑太多。” “我想听听你们通关的全部细节…”语顿,王语荣犹豫又不失坚定,“还有我们将自私地请求你的帮助!” “这更像是命令,你可以拒绝,我们不得不尝试一切可能,尽管过程会让很多人不适。” 简钰沈默。 她其实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人,一条泥沼中挣扎的困鱼,费尽艰险跃入江河,所求的无非是再也不必重回污秽之中,至於其他的更多,一条鱼而已,可顾不上那么多。 简钰认为自己该不假思索地拒绝,毕竟通关的人都不是她,她只是运气好,碰到个精神病队友,稀里糊涂地通了关。 但望着老人隐含期待和克制的眼睛,简钰怎么也张不开口。 迷宫内不都是一样爬满藤蔓的墙垣,还有很多散乱的碎石,碎石有大有小,大的足以堵住前进的道路,小的埋在湿软的泥土中,既硌脚又锋锐,一不小心还会崴脚摔倒。 程蓉刚才就是因为察觉到那些精灵有古怪,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追过去,而是想绕路离开,见到迎过去的几人被精灵咬死后,慌乱中在一片碎石地里,崴了脚还划破手。 怕鲜血引来那些精灵,程蓉只能撕碎裙摆缠住手掌,一瘸一拐地躲在几块大石头后面。 等精灵离开后,她才松了口气,下意识想摸根烟抽,才想起昨日还在醉生梦死,今时浑噩时就被传进游戏里。 她扯着自己的衣服,身上的睡衣还没脱下,顺滑的料子已经被刮得抽丝,程蓉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想此刻一定憔悴得像个死人。 她仰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沈闷得如同她一直阴云密布的心,“死在这里……真他妈的糟糕。” 咒骂没有让程蓉心情好起来,她撑起身体,一只手防备地挡在胸前,脚踝传来阵阵刺痛,提醒她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程蓉违背了身体的意志,她总是这样,受伤的脚尽量不使力,一瘸一拐地走出碎石地。 她的眼神漫无目的,脚步拖沓随意,像是也不知道去往哪里,就在一个转弯后,她听到压抑的喘息,惊慌中带着兴奋,几乎让她想象出那双发亮的眼睛。 她停下脚步,四周是高高的墙壁,没有哪里能让她躲藏,程蓉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 随着喘息声接近,她也难免紧张的绷紧身体,从路口拐进来一道身影,程蓉已经准备将手中的石头砸过去,乍见之下却是少年被吓了一跳,而猛然缩紧的清澈双眼。 “是你!”卢策大叫,他记得这个喜欢抽烟又颓丧的姐姐。 他注意到程蓉倾斜的肩膀,以及修身丝绸布料的性感睡裙,他避开成熟风韵的曲线,耳尖发红带着少年的羞赧。 “你受伤了?”边说边脱下蓝白色的外套丢给程蓉。 程蓉挑了挑眉,玩世不恭地说,“谢了,弟弟。” 卢策脸也红了,低下头才看见她受伤的是脚踝,那已经红肿起来。 “这座迷宫太混乱了,我根本分不清通往哪里?”卢策抱怨,“你是怎么受伤的?” 程蓉和他解释缘由,“你没碰到那些精灵吗?”她说,“这才刚刚开始,冒出来的精灵也许是为了削减一些人数,那个死神——我想比起残杀人类,更喜欢看我们自相残杀。” 程蓉冷笑,“他会让我们聚在一起的。” “那些精灵,”卢策尴尬地说,“长得太丑了,我避开了它们。” 程蓉莞尔一笑,“算你运气好。” “你腿受伤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卢策关心地说,“我带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程蓉擡起手,揉了揉卢策毛躁的头发,“不用了,这本就是个逃杀游戏,带着我会拖累你。” 她拖着腿,打算继续走,卢策张开双手拦住,“没关系,我不在乎。” 卢策拍着胸膛,扬起头,显得自己很魁梧似的,“通关条件是在深井旁送公主回地下王国,只要找到深井并躲开那些精灵就可以了。” 卢策蹲下身,嘴角上扬,这次他也得到了身份牌,只要通关游戏就可以许愿得到神秘莫测的力量,他内心是有一些中二的,莫名的他认为有种责任心在驱使他,他卢策会是拯救世 界的人。 而拯救世界的第一步——是帮助一位腿受了伤的漂亮大姐姐。 刚刚走出潘神的视线,夏忘忧就将那本沈重的《十字路口之书》丢给了阮永,揉着手臂,脸色为难,“太沈了,我力气不是很大,你能帮我拿着吗?” 阮永很难拒绝别人的求助,乖乖捧着《十字路口之书》,看着上面蜿蜒的道路。 有趣的是,若走在正确的方向,图案就会显现,错误便会消失,可以清楚地指引夏忘忧找到蟾蜍。 不知道潘神放出来多少精灵,游戏才刚开始,应该不会死太多人。 夏忘忧脚步慢下来,跟在阮永身后,不论这座迷宫有多么巨大,他们很快就会碰到其他人。 在《十字路口之书》的指引下,阮永带着夏忘忧绕过杂乱无章的道路,直到需要拐来拐去的路口消失,面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平地。 有一些碎石和枯黄杂乱的野草,几颗折断的枯树干,还有一群相互戒备对峙的人类。 对峙很快被打破,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出现,而是因为阮永怀中的那本书。 “你是公主?”左边为首的男人,惊喜地喊叫。 他眼睛如鹰一般锐利,长着一张让人联想到凶恶的脸,阮永下意识抱紧书,想要逃离这里。 右边为首的男人也是死死地盯着阮永,刚才紧张的气氛消失,两队狩猎者都找到更好的猎物。 “抓住他!”凶狠男人扑了过来。 “我不是——”阮永惊慌失措,但还是及时止住,脑袋里思维混乱成团,面对如狼似虎扑过来的众人呆立在原地。 “跑啊。”夏忘忧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笑,好心地提醒,“向着无花果树跑,人多了会有人愿意保护你。” 夏忘忧用力拍了下阮永的后背,他一个激灵,脑袋还没完全接受夏忘忧给予的信息,腿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跑了出去。 追赶的众人,拐了弯,看都没看夏忘忧一眼,追着阮永跑远了。 夏忘忧这才拿出背在身后的手,口袋中魔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真是的…这可这么办?”夏忘忧苦恼地托着脸颊,眯着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像是肃穆的纸扎人,“我把《十字路口之书》丢了。” “潘神?” “你在哪里?” 咯咯的笑声传出很远,“我需要你的帮助。” “谁来带我去帮助那棵可怜的无花果树?” “亲爱的公主,你弄丢了我的书。”墙壁上的藤蔓散开,潘神枯树干一样的身体从中走出。 猫眼一样的蓝眼睛,凝视着夏忘忧嘴角狡诈地笑,一位调皮的少女,尽管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也让他生不起气来。 “它跑了。”夏忘忧很无辜,“谁能想到一本书会跑呢?” “你有另一本书吗?”夏忘忧问,“或者只能由你送我去无花果树那里。” 翘着脚尖,仰视他的少女,虽然长得以这个世界而言算是可爱,但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组成的,她的眼睛却格外吸引人。 如璀璨清透的琉璃,潘神能想象到火焰是如何地灼烧着她,催成此刻的瑰丽。 “好吧。”潘神改变了主意,《十字路口之书》他可以变出很多,可惜一定会被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姑娘再弄丢。 “和我走吧。”潘神伸展粗糙的身体,优雅地伸出手,示意夏忘忧先走。 好像猫猫和潘神都喜欢像西方绅士一样,表现出自己的得体与风度。 夏忘忧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一股腐朽的气味,如果他的眼神不那么傲慢和蔑视的话。 潘神肢体太僵硬,走起来像行将就木的老者,夏忘忧都不忍心催他了。 “快一点。”夏忘忧咕哝一声,“等你走过去,蟾蜍都饿死了。” “公主,您应该更仁慈一些,我活了太久太久,时间在我的身体上凝固,使我变得僵硬!” 夏忘忧睁大眼睛,惊奇地打量潘神,好奇这种话怎么会从他口中说出,“那该怎么办?” 夏忘忧皱眉,“要用火烧一下,才能使时间融化,让你走得快一些吗?” 潘神停顿脚步,布满图案神秘的脸庞,清晰可见一闪而过的不适。 他的声音变了调,“不!你这个坏心的姑娘,你不是这样的,在别人面前!” 蓝眼睛晃动,及时修整失控的音调,又变得沧桑饱含智慧,“请别担心,我们的时间很充足。” 他看见夏忘忧歪着头,语气慵懒,还小小打个哈欠 。 “可我的耐心有限。” 她开始靠近潘神,用一种孩童般的天真眼神,紧紧地盯着潘神的身体,那眼神太有压迫感,仿佛把他拘束在狭窄的空间内。 气愤的潘神 气愤的潘神 潘神看见最原始的恶意,五岁大的孩童碾死蚂蚁,用热水浇灌蚂蚁窝,残忍却无辜,这就是原始的恶。 夏忘忧想用手指触碰潘神的身体,看到在上面攀爬的虫子时又收回了手。 “你太脏了。”同样身体遍布痕迹,她的狗却很干净。 “加快你的脚步,那只蟾蜍在等着我。” 他是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潘神想,这位少女是他的公主,即使无礼他也要忍受。 潘神晃动身体,抖落不少尘土和活着的爬虫,试图让身体变得柔软一些,最起码能跟上夏忘忧的脚步。 跟潘神走在一起后,再没有碰到其他人,潘神带他走进一片茂密的小林子,也不知道这迷宫是怎么装下的。 林子中央,无花果树扎根的地方周围都是拱出地面的树根,无花果树已经枯萎,干巴巴敞开树干上黑黝黝地裂缝,它残存的粗壮枝丫,弯曲如同山羊的羊角,挂着枯断的树藤。 她要从裂缝爬进去,才能到达蟾蜍躲藏的地方,现在还不确定那群人抓没抓住阮永,已经进入这里。 “你还在犹豫什么?进去吧。”潘神蛊惑地说。 “你说过我们时间很充足。”重要的不是游戏,夏忘忧找个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饶有兴致地观察,潘神那张古怪的羊脸做出气愤的表情。 他不能推翻自己的言论,潘神伸出细长苍白的手指,放在夏忘忧脸颊旁,却没有碰到她,“我的公主,你难道不想快点回去地下王国吗?” 树叶斑驳的阴影遮挡住他如清晨天空般的蓝眼睛,使其显现出一种幽深的暗色。 “现在,你只需要走进去,将魔石喂给蟾蜍。得到那把金钥匙,再跟随我到达苍白男人的宫殿,得到银匕首,回到深井旁,我的公主,你就可以回去地下王国。”潘神语调轻缓,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其他人怎么办?”夏无忧提出疑问,“你希望我一个人偷偷地做这一切吗?丢下其他可怜的通关者?” 潘神觉得呼吸不畅,尽管他从不需要氧气,“你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在我看来。” “那是你不了解我。”夏无忧得意地摆着手,放在胸口,“其实我很善良,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不会责怪别人。” 潘神转动眼珠,也许他可以用强硬一些的手段,让这个不听话的女孩,做出让他感兴趣的事。 “了解需要平等的地位,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潘神向夏无忧靠近,那股腐朽的臭味又飘过来,让夏无忧皱紧鼻子。 夏无忧抓住潘神手臂上一节探出的细枝,“了解需要具有相似的情感,我想你是没有的。” 夏无忧轻轻晃动手指,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潘神眼见着,身上的一部分被夏无忧折去,放在眼前看了会,翘起手指嫌弃地丢开。 他向来遵守规则,潘神对着自己说,手指缩成塔一样的三角形,身体颤抖一会儿平静下来。 在宇宙中更高等的生命,往往是没有低劣的情绪存在。 潘神冷哼,呼出的气让地上的尘土都卷着飘散,他闭眼沈默伫立,与周围的树木融合。 夏忘忧等了许久,这处寂静的树林,才响起喧闹的人声,一帮人,不止刚才对峙的两队人,托着长长的尾巴,粗略数了下,这里大概聚集了所有剩馀存活的人。 不过里面没有她的狗。 “这棵树就是书上的那棵。”马江威胁地抓住苦着脸的阮永,“公主,开心一点,我们这是在帮助你!” 我不是公主! 阮永想大喊,他稀里糊涂被夏忘忧推了一把,跑远时才惊醒背了锅,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说出真相,暴露夏忘忧的身份。 阮永不经常运动,比不过那些许愿改造过的人,没跑几步就被追上压在地面。 不过那些人没有伤害他,而是逼着他带路,阮永不知道夏无忧跑去哪里,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这些人前往无花果树。 路上又陆陆续续碰到其他人,他就成了猎人群中,那只被盯上的弱小绵羊。 方德哑着嗓子,眼下发青,“别浪费时间,赶紧进去带他解决那只蟾蜍,后面还有苍白男人。” 他语气危险,“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简钰被两个老人救了后,就和他们一起同行,恰巧碰到压着阮永的那群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那是你的朋友?”王语荣看出简钰眼中的担忧。 “不是。”简钰摇头,“《夜莺与玫 瑰》中,我们都是通关者。” 王语荣点了点头,“你别担心,关键时候我们会帮忙。”她摸了摸兜里的□□。 纪春压低声音,跟着队伍前进,“我们咨询过那些许愿得到超自然力量的人,通关的奖励并非无限制,只能在要求内得到恰如其分的力量,他们还是无法抵抗热武器的威力。” 接着,他不无担忧地说,“但随着通关增多,他们会慢慢补上这些不足,人心最容易被娇惯坏,到那时属於人类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简钰也为此感到忧虑,对刚才二人告与她的提议不抱信心,比起她,简钰还是认为让祁梵书去通关,赢面更大。 理解疯子的只有疯子。 含在舌尖的话让她一怔,那么一直被祁梵书纠缠的夏忘忧,会是正常人…吗?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进入到这关游戏,凭借直觉,冥冥之中她在祁梵书和夏忘忧的身上,看到通关的希望。 卢策呼吸微微急促,脸颊有两团红,往上托了托程蓉的身体,他看见前面的简钰,也注意那两个正与她说话的老人。 卢策就止住去打招呼的心思。 “累了吧,把我放下来,脚已经没那么疼了。”温热的气息吐在头顶,带着残馀的酒气。 “没事。”卢策的语调依旧平稳,“这里人多,马上就要进入树内,若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不好带着你离开。” 程蓉看着卢策头顶的发旋,冰冷的内心短暂一瞬受到触动,这是个很温柔又有责任心的男孩。 可惜,帮助的是她这样冷漠又没人情味的家夥。 程蓉将下巴抵在卢策头顶,眼皮逐渐沈重,四周吵闹,夹杂各类声响揉进她的耳内,一种没由来得安全和舒适却使程蓉困倦。 “各位!”马江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努力挤出和蔼的笑容,脸上的凶恶依旧让人心生防备。 “公主,我们现在已经找到,我们会确保所有人都能存活。”他说话的样子像头喘粗气的野牛,“但是地下空间有限,只能麻烦各位在上面等着我们,等我们带着公主拿到钥匙,大家再一起前往下一个任务。” 其馀人面面相觑,低声讨论起来。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抓住阮永的那个男人,恶意已经长在他的脸上。 王语荣缓缓说道,“这个人啊……唉,不安好心。” 简钰转过头。 王语荣解释,“小姑娘,你得到了身份牌是吧。”她声音很轻,“只有得到身份牌的人才能通关后许愿。” “这次场景虽然大,人数又多,但恐怕身份牌不会比第一关多几个。” “他们几人控制住公主,等同控制住游戏的进程,电影中很容易能拿到蟾蜍的金钥匙,但是苍白男人宫殿的美食,勾动的是人的欲望,恐怕很难抵抗。” “这么多人进入宫殿,既可以延缓苍白男人的攻击,也可以筛选其他得到身份牌的人,并抢夺他们的身份牌。” 王语荣犹豫了下,“况且这个男孩看上去…”她组织措辞,“有些柔弱,是第一关中你许愿带出来的人吧,既然没有得到特殊力量,大概会被带到深井旁时杀害,夺走他的身份。” 人群中各怀鬼胎,有人侥幸存活还没有得到过许愿的机会,自然乐意有人打头阵,有人获得许愿的机会,可惜目光短浅,得到的是庞大的财富,也不乐意冒险。 而许愿得到力量的那些人,心照不宣等待深井旁的抢夺。 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马江露出满意又狰狞的笑,至於不愿意的人,跟着进入也好分散蟾蜍的注意力。 愿意留在外面的人,分散着找个地方等待结果,打算跟着一起进入的人聚集到无花果树前。 阮永开始焦虑,又不敢让那些人看出来,急得额头冒汗,魔石还在夏无忧的手中。 “走吧,”王语蓉说,“去帮助那个孩子,看上去他吓坏了。” 三人慢吞吞地走过去,视线扫过,阮永身体一震,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大佬! 他眼中的惊喜闪到简钰的眼睛,简钰赶快扭过去,咕哝一句,白痴,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卢策想进入,他一直有一颗渴望冒险的心,但把程蓉独自放在外面…,看着那些如狼如虎的男人,他很不放心。 程蓉按住他的肩膀,“去吧。” 程蓉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卢策想起她拿着高跟鞋一下一下敲着冯涛脑袋时的优雅身姿,便放下心来,将程蓉放在一棵 宽大的树后。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你要小心。” 十七岁少年在斑驳的光影下,露出无畏又灿烂的笑容,冲程蓉挥挥手,挺直脊背走向无花果树,他觉得自己的背影此刻一定帅极了。 就像电影中,那些孤身走向危难,救人於水火的英雄,红色披风比烈火更炙热。 程蓉扑哧一笑。 她眼中的恶意 她眼中的恶意 夏忘忧终於有了动作,撑起身体向无花果树走去,潘神睁开眼睛,甚至带上一丝欣慰,“我在这里等你,我的公主,我们会前往苍白男人的宫殿。” 夏忘忧悄无声息地来到准备进入无花果树的人群中,她身上带着股容易让人忽视的缄默,前提是不曾有人关注过她。 简钰丶阮永丶卢策丶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夏忘忧,又及时移开。 阮永松了口气,关键时刻夏忘忧可以把魔石投喂给蟾蜍得到金钥匙,他的安全有保障了,但他又忍不住担忧夏忘忧的身份暴露。 卢策到没有多想,只是为了碰到熟人而开心。 简钰思虑的比较多,夏忘忧出现了,那个祁梵书在哪? 进入地下的通道狭窄,马江安排自己的人留守几人在裂缝前,他推搡阮永先爬进去,再跟上,方德也留了几个人,带着其他人跟上。 陆续地才有其他通关者进入,简钰趁其他人挤在前面,向卢策挥了挥手。 “简钰姐。”卢策喊得很亲切。 “跟在我们身边。”简钰介绍,“他也是第一关的通关者,卢策。” 两位老人和他打招呼,他们很乐意保护一个孩子。 简钰犹豫一瞬,祁梵书在他眼里是个麻烦,可是排除夏忘忧又让她不忍,只能把她也叫了过来。 和王语荣丶纪春,小声解释,“她和另一个男人,才是使我们通关的人。” 两位老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热情地欢迎夏忘忧,夏忘忧不着痕迹地避开老人伸过来的手,露出甜美无害的笑容。 “你碰见祁梵书了吗?”简钰问。 “没有,我还没看见他。”夏忘忧摇头,“但是进入迷宫前,他是在的。” “我们先进去。”轮到他们,两个老人决定打头阵,弯腰钻进去。 “我留在最后吧。”简钰说。 卢策也迫不及待地爬进去,随后是夏忘忧,她提着衣摆,在狭窄闷热的通道里缓慢移动,周围挤压的空间让她呼吸不畅,黑暗狭小的地道却有种舒适的安稳感,如果排除那些肮脏的泥泞的话。 尽管努力避免,夏忘忧还是成了打滚的猪羔子,浑身脏兮兮,散发一股腐殖味。 她嫌恶地抖动衣服,脸色阴沈,钻出地道,树根内部空间很大,虽是地下却自然地散发蒙蒙的光亮,使人看清周围一切。 她脸上又挂上笑容,先进来的那批人正在咒骂,因为这里只有一片空地,和肮脏不堪的泥泞,没有他们要找的蟾蜍。 “蟾蜍呢?”马江逼近阮永,死死盯着阮永脸上的慌张。 “我不知道…”阮永抱紧书,书上明明画着蟾蜍就在树根下,为什么没有了,他也不知道,况且这里面连电影里的地鳖都没有。 王语荣手伸进兜里握住□□,纪春警惕地观察四周。 马江心里烦躁,可是阮永必须留在最后,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空地上有一摊巨大的泥潭,此刻中心冒出细小的泡泡,并一点点向边缘靠近, 在争吵越加激烈的时刻,一条沾满淤泥的长舌,从泥潭里弹出,缠住距离泥潭最近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男人沈进泥潭中,随后里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来不及反应的众人,才猛然惊醒,推搡地向后退,连身上具备的特殊力量都忘记使用。 马江擦了擦头顶的冷汗,蟾蜍一定在泥潭里,它们无法看见不动的生物,只要等待它出现,再一击致命,就可以前往下一关。 显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蟾蜍慢慢从泥潭里擡起自己丑陋的身体,它的眼睛格外大且明亮,是诡异恐怖的血红色,嘴上还残留着人血。 背后遍布人头大小的疙瘩,看上去十分恶心。 马江喉结滚动,手指抽搐几下,他已经做好攻击蟾蜍的准备,也就在这个瞬间,蟾蜍的眼珠转动,盯着一个穿着色彩鲜艳衣服的男人,长舌再次弹出,将男人卷起来,舌头收回带入张开的大口中。 惨叫和骨骼被碾碎的声音同时响起。 “操!它能看见,别傻站着了,攻击!”马江咒骂,把阮永踹到一边。 手心雷弧放射,几道闪电劈在蟾蜍身上,却只让它背后的疙瘩炸开,喷射出白色的毒液,掉在泥潭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难闻的气味。 阮永急忙捂住口鼻,向着简钰他们跑去,一脸惊慌,怪不得这里没有地鳖供蟾蜍食用,原来他们就是地鳖! 蟾蜍张开嘴,发出愤 怒的嘶鸣,在这封闭的空间回荡,震得所有人耳鸣,脑袋嗡嗡作响。 那些丢在它身上的攻击通通无用,夏忘忧看向腿部,里面绑着装魔石的袋子,看来只有这东西可以真正地消灭蟾蜍。 她视线隐晦地扫了眼阮永,不悦地皱起眉毛,她知道阮永会破坏她的游戏。 和熟人碰到一起,显然让阮永安心下来,他看见了夏忘忧,惊喜的压低声音问,“魔石呢?” 简钰一怔,忽地扭过头,心里猜测将一切串联起来,阮永先遇到了夏忘忧,夏忘忧才是真正的公主! 想起阮永一直紧紧抱着的《十字路口之书》,简钰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子。 同时她对夏忘忧终於确定了怀疑,她绝非表面上那样柔弱温和,是个和祁梵书一样的危险人物。 夏忘忧无辜地眨眼,“还在我这里,但是怎么喂给蟾蜍呢?” 她糊涂的捶打脑袋,“连累你被误会,又没办法解决那个怪物,我真是没用。” 夏忘忧失落的样子,加上此刻的脏污,看上去太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脏兮兮猫咪,反倒让阮永不忍起来。 “没关系,这反而确保了魔石还在你手中。” 简钰:……她能说什么呢,有些人被骗是注定的。 阮永焦急地说,“电影中将魔石和地鳖放在一起,才让蟾蜍吃下去,现在……”他停住,总不能让一个人带着魔石被吃下去吧。 简钰收回落在夏忘忧身上的目光,她怀疑如果他们几人不在这里,夏忘忧会将魔石丢给别人。 马江等人的攻击激怒了蟾蜍,它巨大的身体从淤泥中爬出,速度竟然也不慢。 骤然弹射出来的长舌,刺穿一人腹部,冒着热气的肠子挂在舌头上,一卷那人被蟾蜍吞进肚子里。 “不能坐以待毙。”王语蓉掏出□□,“我们吸引蟾蜍的注意力,姑娘你想办法将魔石丢进它的嘴里。” 夏无忧乖巧笑着,无害地提出疑问,“老太太,那么远的距离都能被它卷进肚子里,稍微靠近一些,恐怕可以直接被吞进去。” 眨眨眼,眼球移动,狭长的睫毛轻颤,就那么巧笑嫣然地凝望着简钰。 简钰顶住上颚,手下意识防备地环抱在胸前,她好像读懂了夏无忧传递过来的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如今没办法了,暴露魔石的存在,让那些人争夺吧。” 简钰盯着那群慌张的四处逃窜的人,他们不是训练有素有组织记录的军人,碰见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惨叫着将得到的力量随手投掷出去,不仅没有攻击到蟾蜍,反而还伤到其他人。 这群乌合之众,简钰担心他们即使抢夺到魔石,大概也只会被有心之人,塞进别人嘴里丢给蟾蜍。 她隐晦地撇了眼夏无忧,恰巧与她带笑的褐色眼睛对上,像块小巧的宝石,如果忽略形似漩涡的深邃恶意的话。 “可是…”王语蓉心生不忍,他们毕竟是隶属官方的研究员,将危险丢给他人她有些做不到,“把魔石给我吧,我去…” 简钰打断她,“王奶奶,时代已经变了,弱肉强食,自然法则。” 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能做的也只有明哲保身之馀稍微帮一下身边的人。 简钰阖上眼,虽然夏无忧奇奇怪怪,但不得不说她毫无负担地牺牲别人,的确保证了自身的安危,简钰的心短暂动摇。 忽地,王语蓉握住简钰的手,温热粗糙包含一种柔软的力量,“自然残酷,但我们没必要那么残酷。” 她看向夏无忧,“好姑娘把魔石给我吧。” 夏无忧为难地拿出袋子,眼睛一点点红起来,“王奶奶…” 她哽咽地说,“你是个好人,我不忍心你陷入危险中。” 霍然间夏无忧举起手,大喊一声,“魔石在这里,只要让蟾蜍吃下去就可以得到金钥匙。” 她用力将袋子投掷到马江和方德那群人中间,马江顾不得分辨是谁丢过来的东西,扑过去一把抓住,快慰地大笑起来。 马江眼睛滴溜溜转动,追上想要跑出地下的男人,用电击将他电晕,狞笑着掏出魔石塞进他的肚子里。 地面,无花果树周边,众人轻快的闲聊着,突兀地从通道中钻出人来,惊恐大叫踉跄地拼命向外爬。 瞬间让气氛安静。 “怎么了?”有人问。 那人喘着粗气,连爬带滚地远离无花果树,“那蟾蜍根本弄不死,在底下疯狂吃人,好多人都被它吃了。” 程蓉坐起身体,手指紧张地握紧裙摆,用力到青筋暴露,骨节发白。 卢策还在里面。 我愿意 我愿意 程蓉眼珠在眼眶中不安的跳动,她少有的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下意识咬紧嘴唇,碾磨唇肉。 她在紧张什么?程蓉问自己,那的确是个很好的孩子,帮助了她,可又能怎样?不是他自愿的吗? 她能做的只有祝他好运,看看她的脚,她受伤了,做不了什么,不能怪她。 脑袋里闪过千丝万缕的念头,程蓉半阖眼皮,又懒散的撩起来,一抹似笑非笑的鄙夷神情。 从无花果树裂缝中,涌出越来越多的人,他们大多带伤,神情惊恐,导致外面的人也慌张起来,惧怕那蟾蜍跑出来,有的人甚至升起把洞口堵住的念头。 在散乱的人流中,唯有长卷发的女人,步履蹒跚的拖着身体向裂缝走去,身上的丝绸睡衣划破了口子,下摆残破,披着个与她气质不符合的年轻外套,狼狈且带着从容的笑。 程蓉已经弯下腰,力度不大的一脚将她蹬的身体歪斜,扑到裂缝旁的树干上,她咬牙恼怒的看去,怔住。 祁梵书! 他看起来简直像个乞丐,身上得衣服已经碎成布条,细碎盖住他眼睛的头发,被撩到脑袋上方,不安分的翘着,露出那双漆黑明亮,无论何时都一片死寂的眼睛。 先程蓉一步,祁梵书钻进裂缝中,程蓉揉着后腰,默默的跟上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换做别人,她一定用高跟鞋敲的他脑袋开花。 通道狭窄泥泞,祁梵书却灵活熟练的通过,仿佛他对这样的地道很熟悉。 马江将肚子里塞入魔石的男人丢给蟾蜍,蟾蜍没有顺马江的意,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吞下。 呱的一声,它又发出刺耳的叫声,巨大的身体弹起,向聚集起来的人群靠近,长舌头卷起更多的人吞下,它在逐渐靠近夏忘忧等人。 “操!”马江咒骂,“这家夥不吃不动的食物。” 马江和方德带着他们的人,贴边绕开蟾蜍,想将吞下魔石的男人弄醒。 王语荣叹气,夏忘忧的举措让她始料未及,“没办法了,暂时退出去吧。”这只蟾蜍只有魔石能杀死,他们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简钰盯紧夏忘忧,不确定她还会做出什么举动,先答应下来王语荣的提议。 马江馀光一直放在阮永身上,他不可能放任保证通关的公主离开,“公主,你想去哪?” 他向阮永跑去,并用雷电攻击蟾蜍吸引它的注意力。 “散开!”简钰大喊,抓住阮永向通道跑去,这人盯上了阮永,跟其他人在一起会连累所有人。 阮永还紧紧抱着那本书,简钰气的无语,“把那本破书丢了。”你又不是公主,拿着那书有什么用。 简钰从楞神的阮永怀里抢过书,丢给身后追着的马江,他果然停住动作去接那本书。 蟾蜍被激怒,雷电虽然伤不到他,却让它感到疼痛,它的舌头向着一条线的三人卷来。 无奈之下,王语荣开枪打在舌头上,□□的力度很大,在柔软的舌头上崩出血点。 蟾蜍发出一声凄厉难听的惨叫,瞪着猩红双眼,猛的向王语荣等人扑来。 王语荣反应快速,本能的连开几枪,疼的蟾蜍巨大的身体颤抖,张开嘴舌头如含住的肉珠。 “跑!”王语荣边换弹夹边喊,纪春拉住卢策,王语荣也想去拉夏忘忧,却被躲开。 在王语荣目光中,夏忘忧挂着怯生生的表情,快速向另一边跑去,“别管我,王奶奶,我帮你们引开它。” 让蟾蜍吃痛的是王语荣,它根本不在乎跑开的夏忘忧,只盯着逃跑的三人,将长舌甩出来向三人抽去。 夏忘忧慢悠悠地后退,站在那巡视四周,这处空间仿佛成了棋盘,棋子在互相厮杀,她嘛——大概是拈子,落子的掌棋人。 夏忘忧抑制嘴角的笑,眼珠活跃,敏锐地分辨那些向着他逃窜过来的人是否存在危险。 瞥向洞口时,移动的眼睛定住,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她的狗找到她了。 坚定且无视一切傲慢地向她走来,眼中唯有她的倒影,像是渴望将她的灵魂拘束在他眼中,莫名地让人不安。 夏忘忧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祁梵书毫不犹豫地从躲闪逃窜的几人身边跑过,逆着蟾蜍向夏忘忧追去。 简钰错愕地扭过头,嘴角微微抽搐。 阮永伸长脖子张望,他记得祁梵书是个喜欢缠着可爱少女的变态。 卢策也被祁梵书吸引住目光,但很快他注意到从通道里爬出的程蓉,急忙迎了过去。 “程蓉姐,你怎么进来了。”他托起程蓉胳膊,扶着她。 “外面跑出很多人,说蟾蜍在攻击你们。” 夏忘忧一直躲在屋中,像个见不得光的鼹鼠,论体力根本比不过祁梵书,被他一把捞住,扣住脖颈,从上俯视,漆黑的眼珠与褐色的瞳仁相对。 “找到你了。”祁梵书手稍微用了点力,“你要跑到哪里去?” 夏忘忧无所谓地嘟囔,“你的狗鼻子真好使。” 环抱她的手臂收紧,用力到让夏忘忧感到窒息,手掌下纤细的脖颈随着话语震颤,温热的血液在里流动,脆弱甜美的她,此刻微微使力,就可以永远属於他。 祁梵书松开手,环绕在她胸口,“别想跑,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夏忘忧眉眼都垂下去,怯懦地吸着鼻子,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祁梵书捂住嘴巴。 他疑惑地说,“你还真是喜欢伪装自己来博取同情。” 他古井无波的眼神落在那些人身上,衣衫破碎的高大身形,暴露出皮肤上层叠的伤痕,他像头饿狼将脆弱苍白的可怜少女囚困在掌心,脸颊抵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露出满足的笑容。 阮永打个寒战,“变…态…得救救她。” 简钰慢慢扭过头,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你要不要先救救自己的脑子? 简钰头痛,劝告王语荣和纪春,“他就是通关的另一人,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夏忘忧的。”只不过行为病态…疯狂了一些。 被喂下魔石的人依旧晕厥,王语荣更换好弹夹狙击蟾蜍,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办法,逃出去,或将吃下魔石的人丢给蟾蜍。 “他们不会来救你。”祁梵书摩挲夏忘忧的脸颊,笑得灿烂,“你看,他们也认为你是我的。” 夏忘忧凶恶地瞪着他,一条不听话的狗。 夏忘忧不忿地掏出卡牌,“我得杀死那只蟾蜍。” 祁梵书亮出他的身份牌,「默西迪丝」电影中对公主抱有善意的女佣,也是间谍,卡牌背后的任务是保护莫安娜。 “我去杀掉它。”嘶哑的嗓音靠近耳朵时,形似噪音,难听得让夏忘忧皱眉。 “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她眉毛下垂,又扬了扬,在祁梵书的阴影下,露出毫不掩饰的阴暗笑容,“奖励你去死怎么样?”不听话的狗活该会被主人抛弃。 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夏无忧心里升起期待,失望还是痛苦? 温热的呼吸吐在夏忘忧脖颈,他蹭了蹭那里,舒缓依赖地叹道,“我愿意。” 我愿意被你杀掉,或者说——吃掉。 下一刻祁梵书松开手,向蟾蜍冲去。 夏无忧楞住,诧异地歪着头,揉了揉眉心,又抚摸喉咙处残留的温度。 他笑得...好开心。 为什么? 决绝的背影不像赴死,而是赴一场盛宴,后腰处的一条条疤痕,紧紧攫住夏忘忧的目光。 迟钝地呆立一会儿,祁梵书已经冲到了蟾蜍背后。 “魔石在倒地男人的肚子里。” 夏忘忧喊了声,捂住自己的嘴唇,皱起眉。 祁梵书身体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双明亮璀璨而美丽的眼睛。 夏忘忧恍惚一瞬,她升起一种错觉,那双眼睛仿佛为她所生,穷尽一生只为找到她。 祁梵书在蟾蜍背后,并不被蟾蜍注意,他来到倒地男人身边,举起刀松开,刀尖顺势落入男人肚子,只留刀柄在外。 尽管昏厥过去,男人还是立刻发出惊人的惨叫,那声音连蟾蜍都无法忽视,停下巨大的身体,调转过身,用红眼睛盯上了祁梵书。 提起惨叫不止的男人,肚子上流出的鲜血吸引了蟾蜍,挂满黏液和血迹的舌头,在微张的嘴里若隐若现。 “他…”王语荣惊愕地看向简钰。 简钰不知该怎么解释,隐晦地指了指脑袋,剩下的只能靠王语荣自己脑补。 不用祁梵书废什么力,蟾蜍还是无法忍受食物的诱惑,长舌猛然弹出,祁梵书反应很快,抽回刀长腿蹬地躲开,一回身男人已经被卷入蟾蜍肚里。 退到夏忘忧身前,祁梵书甩着刀上的血迹。 咀嚼声听得人牙酸,蟾蜍忘我地享受美味,突兀地停下动作,眼睛凸起,身体胀大,那些疙瘩在它身上游移,看得让人不适。 它的肚子像是有个球体在里面移动,缓缓移动到咽部,弯船嘴被撑开,哇地吐出血糊糊一团粉红色的内脏。 甚至发不出一声痛苦的□□,就倒地死去了。 祁梵书走过去,在内脏中翻找出胃划开,一抹金色一闪而过,被他伸进去抓住。 “给你。”举着金钥匙递给夏忘忧,他的眼睛格外水润,夏忘忧认为,这一刻的他更像狗了。 “脏。”她小声说了句,祁梵书双手缠着的绷带,沾满了蟾蜍内脏的黏液和血迹。 怎么玩? 怎么玩? 祁梵书定定望着夏忘忧无辜的双眼,她嘴角带笑时,眼睛是弯着的。 祁梵书把金钥匙放入衣服兜里,扯开手上缠着的绷带,脏兮兮看不出本色的绷带掉落,露出一双骨感的手,假如没有密密麻麻的伤疤,那应该是一双很美的手。 夏忘忧陷入莫名的沈思,谁在她的狗身上留下这么多的伤痕。 那双手拉住夏忘忧的手腕,拉她入怀,打断夏忘忧的思绪。 马江捏紧《十字路口之书》,想起在哪里见过夏忘忧,视线在阮永身上短暂停留,咧嘴笑着,原来他认错了公主。 砰的一声枪鸣! 身前坑洞中冒起的烟尘,止住马江的脚步,让他寻着来处看去。 “别过来。”王语荣语气威严,举着枪。 马江耸耸肩,与方德对视一眼,无害的举起手,“别这样老人家,岁数这么大了,就不要学习年轻人做一些危险的事!” 他解释,“我不是想抢夺金钥匙,都是为了活下去,总得让我们一起跟着公主,前往苍白男人那里。” 马江笑了笑,贪婪的眼神落在夏忘忧身上,“还是说…你们想抛下我们这么多人,独自完成任务存活。” 祁梵书按住夏忘忧的脸,埋入胸口,唇抿起,任谁都能感到他的不悦。 又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马江摇晃手里的书,“我们合作吧,我有导航,你们有钥匙,还有…公主。” 简钰的手放在王语荣肩上,夏忘忧能找到这里,想必可以不需要《十字路口之书》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但是他们必须和这些人合作。 逼得狠了只能鱼死网破,但是…简钰叹气,到现在她才明白,真正的变数是夏忘忧,祁梵书只要找到夏忘忧,就会变得很老实,反而她…才是希望一切混乱不堪的家夥。 她在高高在上的俯瞰生命的痛苦挣扎。 与猫猫先生给她的感觉不谋而同。 简钰先一步开口,“王奶奶,放下枪吧。”她怕夏忘忧会说出她不需要《十字路口之书》,那样短暂和平局面将会被打破。 王语荣投来凝重的目光,放下枪,她也并不打算真的攻击马江,形势对她们很不利。 马江与方德的队伍里有许多获得异能的人,但她们只有两把枪和数量有限的子弹。 “我们先出去,你们在跟上。”简钰对马江等人说。 “祁梵书…你先带着夏忘忧出去。” 祁梵书抱起夏忘忧,她的脚在随着他的步伐晃悠。 夏忘忧擡起脸,脸颊被挤压的肉嘟嘟,“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进到迷宫后,沿途的所有藤蔓都在攻击我。”祁梵书来到通道前,“你认为…谁在阻止我靠近你?” 夏忘忧眼前闪过一双猫一样的眼睛,从祁梵书怀里挣扎的跳下,向外面爬去。 简钰带着其他人慢慢后退,卢策扶着程蓉跟着爬了出去,阮永本想等着他们,被简钰推了上去。 纪春从王语荣那里接过一把枪,只留下简钰和王语荣。 “小姑娘,你也上去吧。”王语荣劝告。 简钰摇头,这帮人早已没有道德底线,只留下王语荣殿后她不放心,她和王语荣让开。 “你们先走。” 马江嘻嘻哈哈的,带着剩馀人从简钰身前走过,脸色瞬间阴沈下去,嘟囔着,最讨厌女人有个聪明的脑瓜。 夏忘忧爬上来时,外面还在骚乱,大致扫了眼,她向一旁林子树后走去,祁梵书紧随其后。 “潘神,我拿到金钥匙了。” 一棵枯树干伸展身体,潘神的语气不好,“我的公主,你该独自来见我。” 夏忘忧摊手,“我能阻止得了谁呢?” 她向潘神伸出手。 潘神很不情愿地将白色粉笔放在夏忘忧手心,恼怒地盯着祁梵书,在看到他身上破碎的布条时,眯起了眼睛。 “接下来随便画一扇门,前往苍白男人的宫殿吧,把银匕首交给我。” 树干裂缝陆陆续续涌出很多人,潘神听见嘈杂的声响,“我会再来找你的,公主。” 潘神欠了欠身,他的山羊脸做出如此绅士的姿态,看上去很奇怪。 潘神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中,夏忘忧掂了掂粉笔,折断成两半,其中一半放进祁梵书的兜里。 “你想做什么?”祁梵书问,“或者——你打算怎么玩?” 夏忘忧笑了笑,用手掌轻轻拍打他 的腹部,“你的要留在最后,带我出去。” 出来的马江等人没有看见夏忘忧,叽叽喳喳地喊了起来。 祁梵书和夏忘忧之间,都有一种压抑的情绪在流转。 祁梵书抿紧唇,“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不该存在打扰。 两人走了过去,扯着嗓子喊叫,阴冷视线落在简钰等人身上的马江,才止住声音,歪斜眼睛打量夏忘忧。 在他眼里那是个漂亮又柔弱的美丽少女,看着就让人心底的暴虐涌起,他舔了舔嘴唇,“公主,可别乱跑,做出一些会让我们误会的事。” 夏忘忧拉住祁梵书的手,将身体埋在他怀中,像是害怕马江的目光,实则是控制住祁梵书。 马江翻开书,大声说,“各位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我们还是解决了蟾蜍,现在就前往苍白男人的宫殿。” 书页上显示出目不暇接的各式各样的食物,在主位坐着苍白瘦削的古怪男人,他的身体被紧致的白色皮囊包裹,扁平的脸上只有类似一道缝隙的嘴唇,和可怕而幽深的两个孔洞。 他的双手,手指长得过分,指尖艳红像是长久地浸泡在血液中。 右下角的图画,一双手拿着粉笔,画出一扇通往那里的门。 马江合上书,笑盈盈地盯着夏忘忧,“公主,粉笔在你那里吗?” 夏忘忧握着粉笔只露出粉笔头,让人看不出来粉笔被折断。 她蹲在地上,画出一圈椭圆形的门,而后退到一旁,若无其事地扫了简钰等人一眼。 支撑简钰安稳熬到今天,多亏了她比别人更敏锐的感知力,这帮助她多次避开危险。 这次同样,她从夏忘忧的眼神中咂摸出其他味道,带着一行人走到夏忘忧身旁。 马江不在乎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那几颗子弹能杀几个人? 迫不及待地走到粉笔门前,试探地按上去,湿润松散的泥土,竟然被马江推动,像一扇门似的徐徐打开。 下方是白棕相间的格子地板,缝隙边缘处残留干涸洗不净的黑色血迹,向里延伸的柱子是红色,像被血泡过一样。 门距离地板有些高,马江估量一瞬,还是跳了下去,踉跄一下没有摔倒,紧跟着的是方德,二人带着的人也依次跳进去。 简钰他们不急,因为夏忘忧和祁梵书站在一旁,夏忘忧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眸,便让简钰认定绝对不离开夏忘忧半步。 围在空地里的其馀人也跳进门内,祁梵书撑住泥土边缘,利索地翻身跳入,而后张开双手接住跳下来的夏忘忧。 阮永俯身耳语似的嘟囔道,“待遇真好…” 简钰心累,这待遇给你,你有命要吗? 阮永手臂悬在边缘,腿蹬着往下跳,晃悠几下堪堪站稳,卢策行动敏捷,落地甚至摆了个造型,然后拉住阮永的手。 “程蓉姐,你跳下来,不要怕,我和阮永哥接着你。” 程蓉都没发现她嘴角在上扬,没有丝毫顾虑地跳了下去被二人接住,又依次接了两个老人,最后简钰才跳下去。 那扇土门立刻关上,夏忘忧若有所思地仰脸瞧着,电影中潘神给了女孩粉笔和沙漏,只有沙子漏完门才会关上消失。 可是潘神只给了她粉笔,也就是说——他压根不准备让那些人活着走出苍白男人的宫殿。 马江等人已经穿过走廊进到大殿中,长桌上摆放的鲜艳欲滴的水果和闪着油光的各式肉类,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情不自禁地涎水就流了出来,腹内的饥饿感像是在催促他们上前饱餐一顿,无人在意一动不动的苍白男人。 简钰捂住嘴,她在吞咽口水,那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却紧紧吸引住她的目光,简钰用力咬紧下嘴唇。 颤抖地说,“夏忘忧,快用金钥匙去拿银匕首。” 简钰转过头,夏忘忧正面无表情,看着那些慢慢向食物走近的人。 她惊奇,夏忘忧似乎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包括祁梵书,眼睛从未离开夏忘忧身上,移向那些美味地让简钰眼前有些许眩晕的食物。 夏忘忧向来对味道没有要求,即使最具诱惑的美味,也无法勾动她的欲望,而对祁梵书而言,最美味的欲望已经在身旁。 因此,这就是一场活灵活现的好戏。 她倚靠在祁梵书怀里,她的狗乖巧地抱紧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在无形地将夏忘忧收紧。 卢策眼神飘忽,吞咽了几次口水,脚步犹豫地向前迈去,阮永挣扎着拉住他,也跟着走了几步。 程蓉脚踝本就在隐隐作痛,加上忍耐力比较强,还算是能维持冷静,和简钰一起抓住两人,无计可施地捏着二人的肉,疼痛让他们清醒过来,只顾得上原地跳脚,疼的龇牙咧嘴。 她杀了我 她杀了我 “都别盯着那些食物看,想些分散注意力的事!”简钰大声喊着,一遍遍提醒自己,克制抵抗住诱惑。 夏忘忧暂时不打算去拿银匕首,金钥匙又在祁梵书那里,简钰深吸一口气,他们在等有人唤醒苍白男人。 简钰与程蓉隐晦地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姑娘,最好现在去取银匕首。”王语荣喘着粗气,她受到的诱惑其实并不大,但反应却是剧烈到让她身体受不住。 夏忘忧回头,淡淡一笑,“王奶奶,现在过不去。” 马江咽了几下口水,拧了拧衣领,比起那些美味食物,僵硬不动的苍白男人更让他感兴趣,马江试探地走过去。 苍白男人像个雕像一动不动,马江晃了晃手,挤着眼睛笑得丑陋,擡手触碰苍白男人的皮肤,冰凉干瘪,像某种皮革似的。 他像是找到个有趣的玩具,掏出一把小刀,在苍白男人身上剐蹭。 夏忘忧一直看着,见此轻声说,“差不多了。” 她扯住祁梵书的袖口,弯眼笑着,像是撒娇嘴唇微嘟。 任谁看到她略带讨好的笑容,都不会怀疑她是个可爱又腼腆的小女孩,只有祁梵书知道,他看见的是一只内心腐烂又恶劣神秘的黑色猫咪。 “去把银匕首拿来给我。” 另一双手隐晦地从破碎的衣摆下伸进去,按住遍布伤痕的侧腰,入手皮肤凹凸不平,她却细细碾磨,而后握紧。 祁梵书腰身一震,拧着眉抿嘴,下意识抓住夏忘忧的手腕,眼睛红了起来,声音更哑。 “别——引诱我!”他像是警告,我会忍不住……伤害你。 祁梵书转身,穿过人群,大部分的人都被食物吸引住目光,没人在意他穿行在人群中。 有的还勉强维持理智,抵抗食物的诱惑,向苍白男人那里走去,想找到银匕首。 有的已经痴迷地站在食物面前,一双手将要碰到美味的水果。 这桌美食引诱的是人心深处的欲念,谁会没有欲望? 有人拿起了食物放进口中。 马江正忘我地用刀“作画。”苍白男人一只手动起来,按在身前盘子上的眼珠。 祁梵书在墙壁上找到三扇小门,依次将金钥匙插入,无一能打开。 二个可能,一.他不是公主,所以无法打开,二.都别想活着出去。 苍白男人扼住马江的咽喉,将他举在半空,张开按进眼珠的手,举到他面前观察。 他扫视那些肆无忌惮品尝他食物的人类,僵硬起身,马江无法呼喊,逐渐窒息,劈在苍白男人身上的电弧没有一点作用。 祁梵书丢下钥匙,其他人不管不顾地开始享用食物,失去了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感知能力。 分隔两头,夏无忧擡起手向上指了指,她示意祁梵书独自离开。 祁梵书睁大眼睛,身上的情绪一下子沈下去,夏无忧在故意支开他,半截粉笔是留给他,让他出去的。 她要独自去做什么? 夏无忧笑嘻嘻地转过身,“看来猫猫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 “你要做什么?”简钰问,猫猫也在游戏中,他会成为谁? 夏无忧没有直接回答,“离开这里吧。” 她在墙边画出一扇门,粉笔所剩不多,她塞进简钰的手中,祁梵书正快速向她跑来,夏无忧回头看了一眼,推开门钻进去。 一行人还在怔楞,却有进入大殿时,就一直在不远处守候的男人,紧随其后穿过门,门瞬间关闭。 赶来的祁梵书一脚踹在墙上,气愤让他双眼猩红,手臂微微颤抖,他不是气夏无忧刻意丢下他逃跑,她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 祁梵书恼怒和担忧的是那个紧随其后的男人。 他用粉笔勾勒出门型,推的时候一顿,暗中的力量必会将他引到其他地方,但是他一定会找到夏无忧。 祁梵书的身影也消失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跟上!”简钰大喊,祁梵书一定能找到夏无忧,只有跟着公主找到深井,才算成功通关。 卢策反应很快,上前撑住门,简钰催着让两个老人和受伤的程蓉先爬出去,回身拉卢策的时候,她扫了眼,马江已经被拧断脖颈。 夏无忧出现在一条碎石小路上,她敏锐地回身盯着跟来的男人。 方德露出和善的笑,“公主别太紧张。”他举起手向夏无忧走来。 “我运气真不错,刚进入迷宫 ,身边的人就得到了身份牌。”方德掏出他的牌,只是被他手指挡住,露出一半的图案。 方德摇晃手指,“它给我安排了一个不讨喜的任务,我也不想对你这么可爱的姑娘做坏事。” 方德的脸扭曲,挤出的笑也变得狰狞,他抢夺的牌是上尉,最后开枪杀了小女孩,使她回到地下王国。 他准备带着夏无忧找到深井,在深井旁杀了她,成功通关。 “和我走吧。”方德伸出手。 夏忘忧表情平静,甚至有些懒散,眼皮耷拉着。 “潘神,你要看着你的公主被人杀害吗?” 周围安静,方德警惕地观察四周,语气越发凶厉,“别故弄玄虚,再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夏忘忧整理裙摆,好整以暇地看着走过来的方德,他的手即将碰到她时,潘神出现,僵硬的腿脚也利索了。 轻轻一碰,方德在她面前僵化成人形树干,脸上还保留那种疑惑和惊恐的神情。 “公主,您太娇气了。”潘神一面责怪自己,一面抱怨道,“我不该破坏规则来帮你!” “是帮你自己。”夏忘忧指着他,“银匕首不在宫殿内,你先破坏了规则。” “把银匕首给我。” 潘神眨着他那双蓝眼睛,语气慢吞吞的,“金钥匙呢?好像不在你这里?公主,没有银匕首怎么进行第三关呢?” 潘神带着兴味,期待从夏忘忧脸上观测到寻常人那样羞赧或恐慌的表情。 那张脸一片空白,他能看见的只有假面具呈现出来的虚假情绪。 “第三关的条件我可以达成,现在就可以去深井旁。”夏忘忧歪着头,“有没有银匕首都可以。” 潘神疑惑,“你可没有带着无辜之人?”弟弟身份牌的拥有者并没有被夏忘忧带在身边。 夏忘忧不耐烦起来,“走不走?我的狗很快就会找过来。” 潘神噎住,他讨厌有人破坏他观察眼前的少女,那个家夥生命还真是顽强。 潘神烦闷地挥舞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带着夏忘忧向前方走去,路的终点就是深井所在。 失去了《十字路口之书》,阮永不知道如何找到和夏忘忧曾去过的环形迷宫中心。 祁梵书的办法粗暴,他往哪个方向前进所受到的阻力越大,就代表夏忘忧在哪个方向。 枪声和祁梵书挥刀的身影中,飞来的精灵倒下,藤蔓掉落。 身体上的疼痛和血液,无法阻挡祁梵书的脚步,他的眼神一往无前,希冀的终点永远是夏忘忧身旁。 “好了,快告诉我,你要如何通关?” 深邃的井底有一摊浅水,像是雨后残留下的,正倒映出潘神皱着眉的羊脸,以及颤动的小胡须。 夏忘忧悠闲的姿态,双手交叉,翘起脚尖,娇俏的少女仰着水汪汪的眼眸脉脉注视着潘神。 这让他有些许不自在,气氛在悄然凝固,他试图用一种在此世界发现的各种情绪的一种,来定义此刻的感知。 “把银匕首给我。”夏忘忧伸出手。 潘神犹豫一会儿,他本来希望看到夏忘忧杀了那个小少年,现在却是夏忘忧孤身前来。 他还是拿出银匕首递给夏忘忧,他好奇这位少女会做出什么,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美与恶,激发着他的灵感。 潘神收回手,视线移到夏忘忧身后,那帮人竟然找过来了,真是讨厌,尤其是那个男人! “别再浪费时间了…” 银匕首精致小巧,光芒闪烁,质地坚硬冰冷,挥动时一抹银光闪过,匕首直直地没入潘神的胸膛。 夏忘忧无辜地鼓起脸颊,声音娇滴滴地笑道,“无辜之人不就在眼前?” 她听见了脚步声,手掌按在潘神心口,微微用力将尚且茫然的潘神推入井口。 周围寂静,唯有夏忘忧张合的嘴唇在他眼前放大。 「猫猫先生」 她——认出我了? 为什么? 胸膛上的匕首对他造不成伤害,他也不生气,胸腔里缠绕的是非常覆杂的情感,他无法解析,只是觉得那个笑容——美极了。 她杀了他。 真美。 脚步声越发密集靠近,一个转弯,众人看见独自站在井边的夏忘忧,她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擡起脚从容地跳进井口。 出奇的,祁梵书没有惊慌失措地追上去,而是站着原地默默看着。 井底,潘神的胸口有血液渗出 ,他蓝色的眼睛隐藏在眯起的眼缝中,灵活地移动着。 他注意到跳下来的夏忘忧,本能地擡起手,一道无形的力度接住她,使夏忘忧轻飘飘地落在潘神身旁。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猫猫没有变回原本的样子,依旧是潘神的身体。 夏忘忧蹲下身,手指轻弹刀柄,一阵悦耳的颤音,猫猫面无表情。 他像一张空白的纸,好奇——抑或渴望——对於他而言,眼前这位可谓是打翻的颜料似的少女。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 “你没有痛觉吗?”夏忘忧问。 猫猫直白的回答,“有,但那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感觉。” “那真无趣。”夏忘忧显得兴致缺缺。 “这个世界很无聊。”她摆弄手指,“荒唐不堪,你的游戏也毫无意义。” 前面猫猫是赞同的,后面可不赞成夏无忧的说法。 “你没有人类的情感,算个什么呢?”夏无忧眼底的光诡异,“情感是很奇妙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而言,它甚至可以主宰人的意志。” “猫猫…”夏无忧不无蛊惑的意味,“你想拥有人一样的感情吗?” 时间凝滞,猫猫沈默,他在思考夏无忧的提议,漫长的生命,偶尔一瞬总会觉得无聊,人类那渺小得情感能带给他乐趣吗? 夏无忧仰起头,擡手握住匕首,“我的狗等不了太久,猫猫我通关了。” 夏无忧压低身体,凝视着猫猫的眼睛,这一刻的她仿佛与猫猫调换,更像是一位猎食者。 他听见她说,“我要许愿——” 声音掷地有声,“我要的神的心脏。” 手微微用力,匕首滑动,胸膛被抛开,鲜血不顾一切的涌出,污染了猫猫身下干净的水洼。 在胸腔内是一颗跳动的心脏,神的心脏。 愿望符合规则,猫猫却不明白,神的生死并非这些无用的器官和□□所能决定的,要走神的心脏,什么用都没有。 “拿走吧。”高高在上的神不知道,一切索取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你要了一个无用的东西。”猫猫咕哝着,非要让夏无忧为了她这个无知的愿望而后悔。 手掌攥紧跳动的心脏,硬生生扯断血管,将它捧在掌心。 “这的确是最没用的东西。”夏无忧附和着感叹,神情晦暗,“前提是它一直在你身上。” 张开口,幽暗的井底响起粘稠湿滑的咀嚼声,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水面上溅起涟漪。 猫猫错愕的看着这一幕,神的心脏在被吞噬,少女苍白的脸上,长了一双干净而内敛的眼眸,她的嘴唇漂亮的像朵淡色花瓣。 如今粘上血液,啃噬血肉,滚烫的血液涌入她的喉咙,冰冷的血肉被撕扯,恍若被吞咽的不是心脏,而是猫猫。 他被夏无忧含在舌尖,碾碎成泥,与她融为一体。 猫猫身体一震,潘神的脸颊上无可阻挡的升起一抹桃红,他痴迷的盯着夏无忧。 她的美丽,是盛开在死神镰刀上的玫瑰。 嘭的一声刺耳声音,祁梵书踢下一块石头,砸在猫猫身旁,祁梵书失去耐心了,夏无忧不在他的视线中,会让他每一处骨缝发出可悲而疲惫的哀鸣。 他一步一步决绝的向井边走来,血丝流动在眼白中,不知为何他听见自己心脏猛烈的嘶吼,这跳动让他身体发热。 明明在前进,灵魂却像脱离他的身体,违背祁梵书的意志,逆着人生的来路往回走。 耳边想起男孩的哭声,碎片式得在眼前闪过,溢满眼泪惶恐的眼神,粘着泥土与鲜血的幼童手指,彻夜不停的绝望哭喊,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祁梵书忽地挺住脚步,漠然的看着深邃的井口,那里一路向下蔓延着黑暗。 他的五官突然平整,又激烈的颤抖,似乎想表达情绪,可惜没有答案。 他原以为自己忘了,祁梵书闭上眼睛,那黑黝黝的坑洞,他进过。 再睁开眼,他已不再颤抖,血红的眼睛是一头扯开锁链的狼。 他顺着楼梯向下跑,看见夏无忧脸上的血迹,以及——猫猫胸口敞开的胸膛。 祁梵书脚步顿住,身体瞬间僵硬,一股难言的哀凉攫住祁梵书的心脏,竟让他散发出一股萧瑟的悲凉出来,比深坑中的夜晚更让他觉得寒冷。 他慢慢走过去,踩着猫猫的身体,蹲在夏无忧身前,什么都没说,用袖子擦拭夏无忧脸上的血迹,一下又一下,让她脸颊绯红。 “通关了,你想要什么?”夏无忧托住祁梵书的脸,观察他眼底涌现的情绪,宛若翻涌的浪涛,夹杂着渴望吞噬一切的愤怒与覆杂的苦痛纠葛,却被硬生生压下。 祁梵书的嗓音又沈又哑,“我要——一把刀。”他拉过夏无忧的手,感受到手心粘腻的血液,恍惚间他以为那是自己曾流出的血液。 “一把可以斩断一切的刀!” 被他踩在脚底下的猫猫,收敛眼底的情绪,冷淡的说,“无礼的渺小生命,感谢神 的恩赐吧。”竟然敢踩在他的身上。 如祁梵书所愿,他常使用的那把匕首延长了些许,表面闪烁着如同彩虹一般的光泽。 祁梵书拉动夏无忧,想带着她离开井底,游戏通关,他们可以回去了。 夏无忧没有顺应祁梵书的力度,弯腰把猫猫胸口上的匕首拔了下来。 “这把匕首用起来很顺手,送给我吧。” 刀刃还在滴血,让祁梵书眼神刺痛。 猫猫以调笑的语气说着,“你这个贪心的女孩,明明许了愿望,还要从我这里带走游戏中的道具。” 夏无忧像是笃定猫猫一定会给他,用裙摆将匕首擦拭干净,拖着长音,“所以你会给我的对吧。” “当然——”猫猫举起潘神的手臂,指尖点在匕首上,“我的……公主。” 宇宙是冰冷无趣的,任何高维的生命,都像是一团毫无生趣的数据,这是猫猫早就明白的事。 即使流浪於无数的星辰中,也找不到一件能让他情绪起伏,稍稍开心的事。 他以为一切会一直这样无聊下去,无论宇宙寂灭多少次,又重组多少回。 直到,他在这个偏远而贫瘠的星系中,存在的一颗蓝色小行星上,遇见一位——鲜活的少女。 她足以让永恒的星辰不在沈默,源於伟大力量深处绽放的瑰丽,美丽与死亡,他能看见她腐烂的心与颓丧的精神上,始终不败的一朵玫瑰。 神——想要! 祁梵书拉着夏忘忧走到地面时,匕首被她绑在腿上,锋利的刀刃即使压住她皮肤,也不会使她受伤。 简钰注意到夏忘忧手上的血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上空倒计时的沙漏突兀静止,又是熟悉的黑洞,猫猫穿着笔挺的燕尾服出现,他优雅地行礼,目光注视着夏忘忧。 “恭喜各位通过第二关。” 他张开双手,简钰奇怪他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向神许愿吧。” 卢策激动得捏紧身份牌,简钰也拿出身份牌,与王语荣的视线对上,她沈默一瞬,问道,“愿望的界限在哪里?” “能否保留一部分人类,移到月球不受游戏影响,如果最后游戏通关失败,最起码可以让他们作为人类的火种活下去?” 猫猫整理脖颈处的蝴蝶结,系得太紧让他感到呼吸不畅,这个女孩总是会提出一些让他厌烦的问题。 “可以…”猫猫一脸晦气,“你愿意舍弃愿望,换其他人类存活?” 简钰释然地点点头,又耸了耸肩,那副无所谓的洒脱笑容,明亮刺眼,生生刺痛猫猫,让他本来不错的心情瞬间急转向下。 他冷哼一声,“一百人!” 众人扬起头。 “选出一百人,他们会被时间静止送入月球,等到游戏结束,神明离开,会自动传送回地球。”猫猫甩出一张卡丢给简钰。 目光移向已经迫不及待地卢策。 夏忘忧对他们的愿望不感兴趣,身旁欲择人而噬的狗反而让他在意,她提醒了一句,指向变成树人的方德,“他身上还有一张牌。” 夏忘忧挥了挥手,向猫猫告别,“送我们回去现实世界。”她摇晃祁梵书用力握紧她的手。 猫猫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凝神望着夏忘忧的笑脸,又移向他们牵着的手,从未有哪一刻比此时更让他觉得祁梵书碍眼。 轻轻掸了掸手,像掸去不存在的灰尘,视线昏暗一瞬,二人已经回到家中。 夏忘忧快速抽回手,一脸嫌恶地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衣物,跑向浴室洗澡,脱下的衣服被她丢进垃圾桶。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流下,将那些已经干燥的土块冲下,褐色的泥流汇入下水道。 浴室门被打开,祁梵书沈默地走进来,垃圾桶内又增添了几块碎布。 挤进水流中,手臂撑在墙壁上,头发丝丝缕缕地挡在眼前,叹了口气,祁梵书就那么一直望着闭眼揉搓头发的夏忘忧。 “怎么?是觉得和主人一起洗澡,会让你更开心吗?” 祁梵书更贴近她,他哪里都没看,只是望着她的脸。 “我不知道什么是开心…”眼中凝结覆杂的情绪,祁梵书说,“除了找到你的那一刻。” 夏忘忧敷衍地应了一声。 祁梵书拽下她的手腕,再也压抑不住地问道,“你为什么——吃了他的心脏。” 伤痕累累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脸颊,他的声音突然间听起来很年幼,仿佛有个脆弱的小男孩趴在 她脚边哭诉。 “你想和他融为一体吗?” 握着夏忘忧的手按在胸口,祁梵书一字一顿,“为什么不能是我?” “难道我不值得你剖开胸膛,挖出我的心脏吗?” “你该看看,它比任何人的都更炙热。” 永远不分离 永远不分离 夏忘忧睁开眼,眼神过於冷漠,细细分辨祁梵书紧皱的眉头所包含的情绪。 她看了许久,才恍然发现,祁梵书在他面前是一张画满各种颜色线条的白纸,可惜她无法分解任何一条线条所代表的含义。 她只是觉得他莫名其妙。 “我不要你的心。”夏忘忧冷冷地说道。 祁梵书眼型偏圆,但他总是颓丧地垂着眼皮,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因此显得狭长又警惕。 此刻他却瞪大了眼睛,那双黑暗幽深的瞳仁颤抖着,似乎想代替主人诉说某种痛苦。 祁梵书收回手,呆呆地站了会,任由水流冲刷干净他身上的污秽。 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一瞬,他真觉得他的心被夏忘忧偷走,吃掉,仿佛能听到被碾碎的声音,不然胸口为何散发出被吞噬的疼痛? 他茫然走出浴室,随便抓来一件衣服围住腰,到厨房里做饭,熟悉的香味传来,家里剩的东西不多,祁梵书简简单单做了份柿子炒鸡蛋。 夏忘忧拧着眉,眼里充斥不解,她的狗在发什么疯?奇奇怪怪的。 擦干净身体,换上睡衣,夏忘忧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祁梵书。 半晌她开了口,“你怎么了?” 祁梵书周身阴郁,垂着眼睛,木然地盯着翻炒的锅。 “你在…生气?”夏忘忧语气十分诧异? 她没有养过狗,狗生气都这么没有理由吗?难道因为没有分享给他? 祁梵书盛出菜,绕过夏忘忧,吃饭的过程中,夏忘忧一直观察着他的情绪,直到吃完才再开口,拉住他的手臂。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祁梵书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夏忘忧拉入怀里,用力抱紧。 “你还是不明白,或者你不在意。” 那哑又低沈的声音,越发刺耳,“你是我的,你是那朵为我而开的花。” “在你眼里我却不是为你而来。” 祁梵书声音更低,不知为何颤抖着,“为什么吃掉他而不是我?” 夏忘忧嘴唇颤了颤,她听见祁梵书有力的心跳,终於有了一点明悟。 这似乎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她的狗希望被吃掉心脏的那个人是他。 可夏忘忧依旧不理解,他是她饲养的狗,主人怎么可以吃掉自己的狗? 况且——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第二条愿意为她做饭的狗。 夏忘忧抽出手掌,抚摸着祁梵书的脊背,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可惜没什么用,祁梵书恍若陷进去一个亲手编制的梦中,轻声喃喃自语,只是身上体温在渐渐冰冷。 时间久了,祁梵书就那么抱着夏忘忧睡了过去。 他看见一栋老房子,是他的过往中,唯一带着明亮色彩的景象,他知道推开那扇门,就能见到那位慈善的老人。 他带他回家,教他认字,做饭,生存,以及爱。 他仍记得老人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嘱托。 他耳边响起一位老人沧桑而慈爱的嗓音:梵书,走下去,这世上总有一朵是为你而盛开的花。 於是他离开了那栋房子,可是… 她不愿意为我而开,爷爷——她不爱我。 这次的通关原因,可谓是让所有人都很迷茫,简钰看见了夏忘忧手中的血,但她不知道夏忘忧杀了谁。 回到现实后,她就接到王语荣的电话,她会被接走,暂时保护起来,同时商谈通关的事,比起简钰了解一些内情,他们则是完全的茫然。 抵达王语荣他们所居住的研究院后,也许是为了让简钰放松,并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她,见面的依旧是王语荣和纪春。 “姑娘,你对第二场通关有什么见解?”王语荣开门见山。 简钰盯着面前冒热气的咖啡,说了自己的猜想,“我一直认为将所有人类拉进狗屁游戏中,所谓的神是个疯子。” 语顿,简钰眉头舒展,无奈地笑了下,“也许是我运气好,第一关碰到个与神思路对上的疯子——祁梵书。” 她舒了口气,垂着的眼皮擡起,“但是通过第二关来看,那个姑娘,那个看着很温柔怯懦的姑娘,是个更合神明心意的疯子。” 王语荣与纪春面面相觑,不是很理解。 “第二场游戏中,前两关我们都同夏忘忧在一起,可是第三关无辜之人的鲜血,最后的条件是夏忘忧独自完成的。” “我看见她手掌上残留的血迹,我不知道她是杀了谁完成的第三关。”简钰眨眼,“毕竟——除了我们之外,其馀人都死在第二关苍白男人那里。” 纪春交换手指,捏了捏,眉头的皱纹更加深邃,“你认为通关的希望在他们二人身上?” 简钰耸肩,“他们已经证明了,不是吗?” 王语荣拍拍纪春的肩膀,“将人类的希望压在两个孩子身上,让我们不得不忧虑。” 简钰将猫猫给她的那张卡牌放在桌面,推到两人面前,“所以多做几手准备,面对神明的伟力,这是我们仅能做的了。” 简钰的担忧不如两人重,她心底隐隐约约察觉到,那隐於暗处的神对於夏忘忧很感兴趣,无论第一关投入信箱的反馈,还是第二关莫名的通关原因。 王语荣打断简钰的出神,“你认为我们该和他们二人接触一下吗?” 简钰摇头,祁梵书不会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扰夏忘忧,而夏忘忧…太善於伪装自己了,见面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简钰思忖道,“我认为比起见面,查查二人的身世更重要。” “第一关中,猫猫曾讽刺过我们主角与配角的分别。”舌头划过牙齿,简钰的笑有一瞬很苦涩,“有趣的是被猫猫称为主角的人……大多有一段不算好的过往…” “所以我猜测祁梵书和夏忘忧也是,但是促成他们成为今天的样子的原因。” “也许恰巧生成了某种那个神所感兴趣的东西。” 王语荣与纪春对视一眼,“我们会去调查的,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 纪春说,“我们会将那二人的照片分发给华国基地参与游戏的军方人员,如果第三关我们无法再和那两人在同一关,军方会替我们注意他们。” 简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研究院的人很忙,每日都在分析各种简钰看不懂的数据,那两位老人也是一连多日见不到面。 不过她到也住得自在,随着现实世界七日时间的快速流逝,第三关游戏即将到来。 祁梵书和夏忘忧有没有可能通过第三关,说真的,简钰心也是悬着的,那个神期待的就是死亡,他真的会让人类如愿通过所有游戏吗? 自回来后,祁梵书莫名其妙地嫉妒之后,他的反应迟钝起来,又冷漠地忽视了夏忘忧的存在,七日时间中,只短暂出去补充了食物,没有带着夏忘忧。 其馀时间,他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孤独地坐在沙发上,久久地望着虚空。 这引起夏忘忧的注意,也让她好奇,兴致勃勃地研究了几回,试图让祁梵书像往常那样对她摇尾巴,可祁梵书漠视了她的存在。 也许是祁梵书心境太过驳杂,几日间脑海中,总是时不时闪过久远的以前的记忆。 久到他拖着幼小瘦弱的身体躲在桌子下面,在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咒骂声颤抖,饥饿和寒冷都不能使他从短暂安全的桌下爬出。 最后是谁带走了他? 对了,是那个老人… 他记得,那个老人抱住他,颤抖地走回家,脸上挂满泪水,看上去像是替他承受了痛苦。 那日的记忆很鲜明,只要微微勾动,便再次重现眼前。 老人是退休的老教师,屋子里摆放多到数不清的书籍,只是冷清得厉害,只有他一人生活。 犹记得那日,老人哭着将书柜推倒,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哭喊着,“我读这书有何用?连一个姑娘都救不了,连个孩子都救不了。” 老人紧紧抱紧他僵硬的身体,盯着铁盆中燃烧的纸张,失神似地念叨,“梵书,日后你就叫梵书,爷爷替你烧了这些无用之书,只愿化成悠悠梵音抚慰你一生。” 这之后他有了名字。 这之后,女人死了,男人也死了,老人带走了他。 温热的小手触碰他的手臂,在伤疤上抚摸,带着刻意的挑逗,偏偏你望过去时,只能看见一双无辜的眼睛。 夏忘忧撅着嘴,“你还要气多少天,才肯理我?” “你这样简直是条失职的狗。” 祁梵书收回思绪,默默注视着她,看着不安分的嘴唇缓慢地张合,“我没有生气。” 祁梵书俯身,对上那双不会让任何事物停留其中的褐瞳。 “我需要你…”祁梵书握住夏忘忧的手腕,眼前闪过这细瘦而白皙的手腕被锁链缠住的画面,美好地让他心情缓和不少。 他接着说,“但你不需要我。” “你是我的 。”祁梵书喃喃自语,语气笃定。 声音轻到微乎其微,“怎样才能让你永远属於我?” 要折断枝吗?从土壤里刨出来,种在心上,顺着血液与脉络生长,缠绕在骨骼上,永远不分离。 三只老鼠 三只老鼠 夏忘忧醒来,闻到一阵青草香,和煦的风拂过她的身体,睫毛的分隔间,她看见一片湛蓝色的天空,白云散漫地飘过。 她有些懒洋洋的,仅是因为太过舒适,像是睡了一个冬天的好梦,醒来时,恰巧春天温柔的降临。 僵硬沈重的身体覆苏,夏忘忧感觉到身下十分松软,手掌按上去软软的,一些草叶扎她的手。 撑起身体,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翠绿色带着清晨露水的草地。 再远,是种好修剪出来的绿树形成的墙壁,一圈一圈将她围绕。 周围什么都没有,很安静,听不到鸟叫虫鸣,空寂得让人心头发冷。 夏忘忧低下头,她正穿着束腰的蓬蓬裙,脚上的黑色小皮鞋,侧面的绑带坠着几颗黑曜石,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她摸了摸弯曲的头发,已经变成一头波浪卷,金色的。 手指绕着发尾,夏忘忧在这片只有她的草地上,没有听见任何关於游戏的提示音。 难道这次是单人通关游戏? 她向着围墙走去,一道矮小的白色身影快速蹿了过去,夏忘忧急忙跟上。 郁郁葱葱的树叶组成方形的迷宫,那道白色身影动作很快,却像是等着她似的,总留下白色的毛屁股等着夏忘忧。 拐了几个弯,夏忘忧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前面白色身影停在不大的黑黝黝洞口旁。 夏忘忧这才看仔细,那是一只穿着马甲,看上去洋气又滑稽的胖兔子。 还不等多观察,兔子脚一蹬,跳进了洞内,腾空那一刻,红彤彤如水晶般的眼睛瞥了她一眼。 夏忘忧提起裙边,才知晓此关游戏依托的是哪部地球作品,「爱丽丝梦游仙境」。 她走向洞口,望了眼如同油画般浓厚的景色,追随那只兔子跳进洞内。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成为常态,她才听见自己落地的声音。 这是一处黑暗的洞窟,只有一盏摆放在桌面的灯散发幽光,场景与她曾看过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不太一样。 夏忘忧视线从变大药剂和变小药剂上扫过(不将场景完全设置与书中一样),在钥匙上停顿,又看向被盘子压住一角的信纸。 拿起查看,墨水还未干。 「你渴望什么?」 「你愿意用什么交换?」 「灵魂的价值与——」后面被模糊掉了。 第三关与前两关完全不同,难道真是单人通关,纸张上的疑问又代表什么含义? “猫猫?” 声音在洞窟内回荡,这是一场没有解说,没有规则,连主导者也消失了的游戏。 有意思… 指腹摩擦纸张,在前面墙壁上挂着红色丝绒帘子,夏忘忧拿过两瓶药剂和钥匙,一瓶紫色一瓶蓝色,放入裙边的小口袋里。 拉开帘子,是一扇粉色的大门,门上的图钉是奶油样式,看着像粉色的曲奇饼干。 在白色圆把手挂着一张信纸,「你要打开这扇门,通往奇妙世界吗?」 夏忘忧毫不犹豫地推开,便看见长长的走廊,逼仄阴暗,完全没有童话般大门那样相同的可爱,角落处甚至挂着蛛网。 哒哒地鞋跟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听上去有几分沈重和压抑。 她注意到地上凌乱堆放着一些破损的物品,用鞋子踢开,落满灰烬的甲胄下,露出有焚毁痕迹的红皮书本。 捡起来打开,抖落不少灰尘,上面绘有几乎因时间长久而褪色的图画,已经被烧毁后,残缺的文字。 「红王后疯了,她要杀人,她要举行……游戏,都死了…他们……」 夏忘忧往后翻了几页,后面是一个个面露惊恐的纸牌人以及奇怪的动物。 夏忘忧又将书本丢了回去,通道很深,虽然有两旁火把照亮,却也幽暗得让人看不清远处的路。 她继续前进,逼仄的通道缩小,夏忘忧不得不弯腰行走,在尽头有一扇不足一米的黑色小门,把手生了锈,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上面写着「奇妙世界」 夏忘忧拿出蓝色的药剂瓶,小口啜饮,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缩小,很快她比那扇门还要矮上一节。 用钥匙打开门,吹来一阵清冽的冷风,夹杂草木的清新气味,门后是高耸入天的青草,巨大的蘑菇,草叶上的水滴比车轮还要大。 或许是她缩小后,进入一个巨人的世界? 没有目标的游戏,夏忘忧也只能随意行 走,等待触发信息,可走到身上出了汗,眼前依旧是望不到边际的绿草组成的森林。 地下闷热,身上衣物沈重,走得久了夏忘忧有些呼吸不畅。 这简直就像孤身置於异世界的孤岛,孤独和恐惧笼罩心头,好在夏忘忧向来习惯孤独和黑暗。 只是脑中短暂划过一瞬思绪,她的狗在哪?还能……找到她吗? 夏忘忧顿住脚步,小跑起来,动作很快地爬进绿草的草心里,她听见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谈话声。 窸窸窣窣夹杂咀嚼声,辨别起来很困难。 「食物越来越难找了,都怪你们吃得太多。」 「别埋怨我,你吃得也不少。」 「好了,总是吵,要我说就该合理培育!」 一阵推搡声。 一道声音突兀尖利起来,「你们闻没闻到?我嗅到食物的味道。」 草叶被拨开的声音,草叶窸窣地被压弯,逐渐露出三道庞大的身影,以及沈重到地面微颤的脚步声。 夏忘忧缩起身体,只用鞋上的黑曜石努力在草叶上戳个洞,向外张望。 草叶摇晃,伸出肉粉色肥嘟嘟的手,手臂还长着黑色黏糊糊的毛,紧接着是狭长的嘴巴,牙齿锋利暴露在外,挂着血迹和肉丝,那是一张老鼠的脸,小黑眼睛在左右两边滴溜溜地转动。 夏忘忧捂住嘴,压低呼吸,爱丽丝遇见的老鼠可不是这样的,猫猫在搞什么?难道上一关死的人不够多吗? 「我看是你闻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另一只肥硕的老鼠紧随其后钻出,它用那只肥得肿胀又短的手,费力地插着腰,「这附近的食物早被吃光了,我们去更远的地方找吧?」 第三只老鼠钻出来,它是褐色的与那两只灰扑扑的老鼠不同,它腹部残留很多干涸发黑的血迹,「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我们现在就去吧。」 打头的老鼠趴在地上,仍不死心,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我不可能闻错,这里一定有食物。」 「得了吧,你上次也这么说,可是什么都没找到。」第二只老鼠毫不客气地揭短。 这显然激怒了打头的老鼠,后脚撑起身体,它愤怒的在嘴欠的老鼠胸口咬了一口,拽下一大块肉,血象喷泉一样涌出,呲了两只老鼠一身,滴滴答答的蔓延在土地上。 「啊!」那只老鼠惨叫,「你又咬我,你就是想吃我,才故意说这里有食物,你就是想吃我!」 老鼠大叫,笨拙地挥舞手臂,身体左右歪斜,鼓胀的肚子像水袋一样摇晃,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食物。 它用力推开咬他的老鼠,不在乎胸口流着的血液,转身钻进草丛中,打头的老鼠将嘴里的肉吞下,咕隆一声,能看见喉咙隆起又平覆。 它的眼睛贼溜溜地环视周围,牙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哼了一声也进入草丛。 「又没有食物吃了。」褐色老鼠嘟囔着,小声说,「刚才,我也该咬上一口,饿死了。」 夏忘忧等了一会,确定那三只老鼠走远了,松了一口气,身体软下去,刚才那阵气味可真难闻,像是腐烂半个月的臭肉。 她在草叶中又等了许久,才摸索着爬下,她不知道老鼠的嗅觉能闻到多远的地方,提起裙子小心的向相反的方向小跑起来。 下一刻,黑压压的阴影遮蔽她的身体,那股惹人厌的臭味更近地传来。 一阵咯咯从喉咙里涌出地笑声,「我就说这里有食物,咯咯。」 夏忘忧慢慢扬起头,上方是三张老鼠脸,张着嘴涎水拉长,眼睛因饥饿而泛起诡异的红光,它们举着爪子,像是迫不及待要享用美味。 夏忘忧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撕裂的场景,她舔舔唇角,她可不想被三只老鼠吃掉。 「她看起来很美味,我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我要先吃,咬下她可爱的脑袋。」褐色的老鼠向夏忘忧伸出了手。 它们躲在一小片花中,刺鼻浓郁的香味掩盖了它们身上的臭气。 夏忘忧在心底腹诽,果然这个世界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出现智慧,都会很麻烦。 她转身快速向远方跑去,可是本身裙子就沈重,加上那三只老鼠四肢着地,快的像飞一样,几乎瞬间就扑到她身后,却像戏耍她似地吊在后面。 「跑快点,跑快点,我要咬到你的屁股啦。」胸口流血的老鼠开心地大叫。 夏忘忧皱着眉,一语不发地提着裙子奔跑,如果不能逃脱困境,她大概会死在这里,除非使用第一个愿望得来的保护罩。 夏 忘忧开始小口地喘息,肺部有灼痛感,保护罩有更重要的用途,不能在这里使用。 伸进兜里摸索,捏紧两瓶药剂,药水分量不多,第三关诡异又没有规则,药水留在后面会更有用。 但是…她逃不掉,夏忘忧掏出两瓶药剂,变小,躲藏在它们进不去的地方,变大,踩死三只老鼠。 夏忘忧举起变大药剂,就要打开。 烤乳猪 烤乳猪 熟悉的毛屁股从眼前闪过,比刚见时大了许多,一招兔子蹬鹰,将那三只老鼠踹飞出去,眼见着胸膛塌陷下去。 兔子转过头,穿着格子马甲,胸口挂着一块银色怀表,圆尾巴扭来扭去。 它的红眼睛正盯着夏忘忧,夏忘忧竟然从一只兔子脸上看出了冷漠。 她后退几步握紧药剂,不确定这兔子会不会和老鼠一样喜欢吃人。 兔子察觉到夏忘忧的警惕,蹦到□□着的老鼠身上,用沈重的身体重重踩了几脚,直到白骨戳破血肉,它们化成一地血泥。 兔子才又转过身,脚上的毛黏着血迹,默默地看着夏忘忧,随后在不远处俯身。 夏忘忧一怔,“你叫我过去?” 红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夏忘忧挑了下眉,走过去勉强爬到兔子背后,抓住马甲的衣领。 这只兔子是猫猫吗?他想观察什么? 兔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夏忘忧才看见头顶更为茂密的森林。 兔子一头扎进草丛中,慢慢地绿草稀疏,逐渐露出空地,直至一道温暖的阳光落在夏忘忧身上,他们脱离了那片森林。 夏忘忧将身体埋进兔毛里,她讨厌阳光,温暖的光线仿佛能照耀她心底的黑暗。 兔子蹦上一条小路,前方隐隐约约显出一座古堡,整体是暗红色,下方甚至发黑。 夏忘忧扯了扯兔毛,“你要把我送到那里去?” 那栋古堡看起来与那三只老鼠一样可怖,同是个吃人的窝。 兔子停下动作,扭过头,眼睛罕见地眨了眨,它感受到身上少女的呼吸,传递过来的体温,生命每一次的脉动。 夏忘忧拽着它的毛用力,“你会说话对吧?和我对话。” 兔子没理她,继续向古堡蹦去,夏忘忧便也沈默不再开口。 将她放在古堡前,兔子就离开了,走时回头望了她一眼。 夏忘忧看着兔子离开的方向,有些奇怪,总感觉这只兔子的眼睛传递过来某种情绪。 走进古堡,周围的园艺倒是正常的样子,除了这栋透着浓浓血腥气的古堡。 有那么一瞬,夏忘忧认为遇见那几个呆瓜也不错,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精英女,一个颓丧的美艳女,还有蠢笨的眼镜男,以及那个天真的少年。 夏忘忧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束幽光,笑容快速消失,她这是在想念吗? 和人类接触久了,也被那些懦弱的情绪所吞噬吗? 掐住手臂,夏忘忧咕哝着,寄生在黑暗中没什么不好,她的狗在哪里? 夏忘忧捂住嘴,神色恍然如梦,她怎么又想起了那条狗,她向身后望去,还是说她一直在期待被他再次找到吗? 夏忘忧揉了揉麻木的脸,那条狗向她索要,她给不了的东西,好像生气了。 算了,就算跑掉也没关系,一条伤痕累累的狗而已。 夏忘忧走上台阶,鞋跟踢踏传来哒哒声,血腥气扑面而来。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她的内部好像也遍布裂痕,那双强壮的臂膀,胸膛起伏的有力心跳,紧紧拥抱在一起几乎窒息而传来的体温。 夏忘忧手放在大门上,冰冷从指尖传来,让她打个寒战,眉眼瞬间变得狠厉,退散温柔怯懦的表情,她第一次露出直观表达情绪的神态,阴冷而癫狂。 如果那条狗想跑,打断他的腿,也要把他抓回来,拴在屋里,脖颈和身体缠满锁链,不会吃掉他,她要那条狗陪她走到死亡的终点。 门咧开一道缝,出来油腻的炖肉味,夏忘忧皱起眉,仍然沈浸在思绪中,把狗绑起来后,她似乎要学着做饭,不然会把狗饿死,养动物果然麻烦。 好在她是个合格的主人。 进屋后,是宽敞的大厅却不明亮,只有头顶的长灯照耀门后这一片地方,其他幽暗的角落,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 右方摆放长柜和书架,中间是向上蜿蜒的楼梯,进入里面,那股浓郁的臭味更重,像是熬了许久,肉已经炖烂,弥漫整个屋子,却依旧没日没夜地熬煮。 夏忘忧走到柜前,柜面摆放一根沾了墨的羽毛笔,一沓纸张,一块油腻的抹布。 正当夏忘忧准备上楼时,从她背后传来声音。 “您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夏忘忧忽地转过身,她可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面前穿着女仆装,金发盘起的女人说道,她的眼睛很大,夏忘忧认为能塞进去一 个鸡蛋,嘴角弧度僵硬地定格,永远露出八个暗黄牙齿的微笑。 夏忘忧捂住鼻子,点了点头。 “请和我来。”女仆擡手,在前面引路,她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双脚分得很开,擡起一只脚落下再擡起另一只脚,过程停滞呆板。 夏忘忧心想,也许她应该再上个发条。 绕过楼梯,她们从前厅走到后厅,厨房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夏忘忧听见烹煮的水声,以及那股肉味更浓烈了。 方厅里靠窗的地方摆放一张长桌,桌面花瓶中放着一朵枯萎的花,窗户外似乎糊了层东西,投射进来的光源暗淡模糊。 照得餐桌旁的几人,脸部也晦暗不明。 “请先在这里等一会儿,食物还没有准备好。” 夏忘忧隔了一个座位坐下,低着头打量其他人,他们也在观察她。 主位是个红发女郎,眼睛大而圆,睫毛长得可以数清数量,挺拔的上身胸脯饱满,如同山丘,夏忘忧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一瞬,才移向她头顶同色的猫耳。 右侧第一位是位个子很矮的少年,一头弯曲白发,头顶是朵紫色白斑大蘑菇伞,压得他一直低着头。 第二位十分壮硕,穿着黑色的风衣,衣领很高,还戴着个高帽子,双手隐藏在皮手套里,分不清性别也看不清脸。 左侧是一只乌鸦,羽毛黝黑亮丽,双眼黑黝黝的却不反光,看上去死气沈沈。 夏忘忧与这只乌鸦隔着一个位子。 猫女先开口,搅着她的红发,饱满的弧线堆在桌面,“这里可是好久没见到新的食客了,你好,认识一下,我叫莉莉丝。” 夏忘忧礼貌点头,她现在的长相是外国人的模样,既然没人会认出她… 她嘴角一抹欢愉地笑,“我叫爱丽丝。” 蘑菇头擡起脸,他的肤色苍白,眼睛黄澄澄的像橘子糖,他迅速地扫了夏忘忧一眼,又低下头,模样惶恐不安。 夏忘忧对他的反应留了心,可现在并不是查探的好时机。 猫女又开口了,“这里很难找的,你是谁推荐过来的?” 夏忘忧垂眸又擡起,“我想我没理由告诉你。” 莉莉丝不满地撅起嘴,穿着风衣的人笑起来,声音很难听,像锯子拉木头时发出的声响。 夏忘忧手指敲击膝盖,真想用变大药剂把他踩死,他的狗声音也喑哑,以前受过伤吗?不过比风衣男的嗓音要顺耳太多。 他的狗跑到哪里去了?认不出她了吗? “爱丽丝,你这样可真不讨喜。”莉莉丝嘟囔,“我可是想给你好心地介绍这里的美食。” 她舔着嘴唇,舌头同她的发色一般艳红,“吃了,你再也忘不掉那个味道。” 莉莉丝托着腮,手指在桌面无意识滑动,等待夏无忧改变主意询问她。 夏无忧扭过头,循着香味望去,莉莉丝冷哼一声,抱起手臂。 让她想想,那句话该怎么说?不解风情的小丫头。 餐桌上除了莉莉丝,都不是欢脱的人,因此气氛死寂,直到女仆端着银盘摆放在中间才打破沈寂,她没有拿走盖子,直到把桌面摆满才停下脚步。 “这是厨娘新研制的菜肴,如今食物稀缺,食材珍贵,请各位贵客仔细品尝。” 女仆停顿,嘴角咧到耳后,“若是浪费食物,厨娘会不高兴的,厨娘不高兴,公爵夫人也会不开心。” 嘱咐后,她弯下腰,依次揭开盖子,一阵阵热气弥漫,视线清楚后,夏无忧看见的是蔬菜和西红柿做摆盘的银盘里,趴着被烹熟的婴儿。 像在母亲子宫里那样蜷缩着,手握成拳头放在脸旁,小腿缩着背部朝上。 扫了一眼,桌上有碎肉骨汤,里面飘着小孩的脚趾,还有烤熟的肉块,撒着几片薄荷,以及切成一片片的白肉。 蘑菇少年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吐了起来,那只乌鸦仰起头,眼睛是浓郁的黑色,直勾勾地盯着蘑菇少年。 “这是什么肉?”夏无忧面色如常地问。 女仆回答,“猪肉。” 夏无忧指着清楚的五官,“这是猪肉?” 女仆眯起眼睛,牙齿变得尖锐,“是的,它是猪肉,这位食客有什么疑问吗?” “还是——您不准备食用?”女仆脸上的皮肤有脱落的痕迹。 夏无忧摇了摇头,女仆才恢覆僵硬的表情,“那么请各位食客食用,我就不打扰了。” “钟声敲响时,我会过来收拾,如果有人没吃食物,公爵夫 人也是会不高兴的。” 风衣男已经伸出手,向距离他最近的烤肉抓去,乌鸦收回视线,喙啄进肉汤里,蘑菇少年还在呕吐。 莉莉丝向夏无忧介绍,“这里的猪肉最好吃了,这可是上好的烤乳猪。” 她声音放慢,含笑推动面前的淋满酱料的白肉。 夏无忧巡视所有的反应后,叹了口气,她没有吃小孩的习惯,叫猪肉的小孩也不行。 况且厨娘做的食物不如她的狗做得香味诱人。 她用叉子挑起面前银盘,整个掀翻,砸翻了其他食物,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找寻红王后 找寻红王后 乌鸦和风衣男都将目光看向夏无忧,只有莉莉丝托着下巴,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 蘑菇少年听见声音,哆嗦着回过头看向夏无忧,瞳孔惊疑不定的颤抖。 夏无忧站起身,举起盘子砸在乌鸦和风衣男身上,她以一种猖狂肆意的姿态大笑着,将桌面上所有事物砸了个稀碎。 最后更是跳上桌面,“这种恶心的东西也给客人吃。”她嘟腮,做出可爱的样子,“我要给你们差评!” 莉莉丝望着她,眼神一眨不眨,夏无忧的笑脸在她眸中倒映。 真可爱…… 女仆从厨房跑出来,上身不动,脚步飞快,以至於让上身向后弯曲,她目光凌厉地扫视一片狼藉的桌面,又看向叉腰的夏无忧。 “客人对食物不满意,也不能浪费哦,你这样公爵夫人会生气的!”女仆的脸开始扭曲。 “食物做得这么恶心,让人没有丝毫食欲,你的公爵夫人还有脸生气?” 夏无忧提起裙子,踮起脚尖,像是跳舞似的,两只小脚欢快地跳跃,将那些所谓的“猪肉”,踩成一团烂泥。 “你真是一位无礼的小姐!”女仆的声音像破损的手风琴,她从裙子下掏出一把切骨刀,“也许让你成为食材,你的哭喊就会在这座古堡永远地忏悔。” 女仆举刀向夏无忧扑来时,她脸上的皮肉和剥了皮的香蕉一样,痛快地从头骨上滑落,而夏无忧跳下桌面,拉起面色惨白的蘑菇少年向门口跑去。 卢策被桌上的东西恶心地吐得头晕脑胀,意识还不清醒就被拽着窜出去很远。 等他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被这本诡异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童话故事的主角爱丽丝,拉着逃离女仆的追杀。 卢策身体一震,不是!她追杀你,你拉上我干什么? 夏无忧从身后震惊的目光中猜测出他在想什么,回过头说,“你认识我?” 卢策目光游移,“不认识!” 夏无忧扫了眼四肢着地,嘴里叼着切骨刀,如同蜘蛛的女仆,又转过去绕开楼梯向紧闭的大门冲去。 “你听见我叫爱丽丝时,反应很震惊,你知道爱丽丝是童话中的角色,你是现实中的人物,而非游戏npc。” 卢策张张嘴,颓废地低下头,他果然不适合演戏和撒谎。 夏无忧一脚踹在大门上,门连震颤都没有,反而让夏无忧脚心刺痛,她又拉着卢策,反应迅速地跑上楼梯。 “你知道这间古堡的规则吗?”夏无忧喘息着问。 她已经看见楼梯口一排房间门,分别为金色,粉色,红色,蓝色,四扇门。 “不知道,我一进到游戏中,就在餐桌前了,我也想问出点什么,可那几个食客根本不理我。” 卢策挫败,她本以为能像简钰姐那样,冷静清晰地整理出线索,结果被那些“猪肉”吓得不轻。 夏无忧选中那扇蓝色的门,在女仆逼近的刀锋中,一脚踹开门和卢策撞了进去,并快速回身锁好门。 夏无忧撑住膝盖,让喉咙里的灼痛散去,拖着一个人跑实在太累了。 她大致扫了眼,蓝门的屋子内,墙壁的蓝白色条纹漆大部分已经褪色,屋主人格外钟爱蓝色,地板,地毯,书柜,桌子,床,都用了深浅不一的蓝色漆成,只是无一不显得很破旧,仿佛搁置多年。 屋里还算干净,没有明显的灰尘和脏污,角落也不挂着蜘蛛网,只不过整体感觉灰蒙蒙的,像是被水浸泡过。 夏无忧盯着四处打量的卢策,“进到游戏后,你有没有遇到过气质比较阴郁的男人?” 夏无忧补充,“他有一双很纯洁的黑色眼睛。” 卢策茫然地摇头。 他见夏无忧皱眉,目光又从他身上移开,表情空寂,忍不住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祁梵书!”夏无忧嘴角悄悄上扬,“我的狗。” “?”卢策瞪大眼睛。 祁梵书他知道,你的狗是怎么回事? “你是……夏无忧?” 夏无忧疲懒地擡起眼皮,“你见过我。” “当然!”卢策兴奋地挥着手,碰见熟人总算是让他绷紧的心轻松不少,“我是卢策,你记得吗?我们第一关第二关游戏,都是一起过的。” 夏无忧点着额头,“嗯…,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少年。” “你有见到其他人吗?”卢策问,“简钰姐,程蓉姐,还有阮永哥?” “没有,你是我目前唯一 遇见的……熟人。”夏无忧沿着墙根在屋里行走,卢策不明所以地跟上。 仅有的几个柜子打开,里面不是散发潮味的衣服,就是一些已经黯淡的饰品。 床边还有一个摆放着台灯的小柜子,夏无忧蹲下身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本蓝皮书本,与她在通道里捡到的红皮书本很像。 她打开翻阅。 「红王后疯了,公爵夫人也疯了,她们组织……要把所有……,好多人……游戏,逃不掉……死了…都死了。」 又是一些被涂抹后的话语,以及惊恐的人物图。 咚! 一声巨响,门外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卢策被吓了一跳,戒备地盯着门口。 “我在第二关许愿得到了超自然力量,如果她闯进来,我应该可以拦一会。”卢策不确定地说,他的眼神很坚定,手心却紧握得泛白。 夏无忧收回目光,把蓝皮书的人物图反覆翻阅,人物对不上,蓝皮书和红皮书里的人物不同。 假设蓝皮书和红皮书中惊恐的人物,是正常的童话人物,可能已经都死了,而他们遇见的这些吃人的怪东西,是与疯了的红王后与公爵夫人相同的npc。 她们疯了,组织了一场吃人的游戏吗?那么公爵夫人此刻不在家,是在红王后那里吗? 是否通关红王后的游戏,就是通关了第三关游戏?还是要从她们手中活下去。 “你得到什么样的力量?”夏无忧问。 “猫猫说可以选择获得地球内,人类所发现的力量,我选择了水!” 卢策自豪地擡起下巴,眼睛始终闪亮,“水包容一切,又可以轻易地吞噬一切,是非常强大的自然力量!” 夏无忧啧了声,这帮人热情洋溢永远充满希望的样子,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很烦人。 “你为什么不愿获得核弹的力量,打个响指,地球表面就会出现一个大坑。” 卢策楞住,呆呆地看着夏无忧,“核弹的力量…” 他五官轻微扭曲,用覆杂的神情望着她,“那种力量随便使,所有人都会死的吧……” 卢策不理解夏无忧为何会轻易说出这么恐怖的想法。 夏无忧若有所思地合上蓝皮书,她忘了卢策还只是一个孩子,也忘了其他人与她不一样。 这个世界与她相同的,只有那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狗。 “离开这里,我们去找红皇后,通关的条件也许在她那里。” 那条狗也许迷失在那里,他本该来找她,或者主人去找自己的狗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离开?”门外还有那个恐怖的女仆和奇怪的食客。 夏无忧打开窗户向下张望,地下是普通的草坪。 “这里是二楼跳下去不会有事。”她把床上的所有床铺和枕头都从窗户丢了下去,包括衣柜里翻出的衣物。 卢策吞咽口水,握紧拳头鼓劲,“那好,我先跳下去试试。” “等一下。”夏无忧拦住他,露出嘴角奸猾的笑,“来玩一点有趣的事。” 她掏出一小节蜡烛,那是在打砸桌上食物时趁机掰下来的,以及团结起来的一块布料。 夏无忧把布料小心打开,轻轻吹着气,布料中间包裹的一点火苗,立刻覆苏冒起白烟,在一点火星亮起时,她将蜡烛芯凑上去。 随后用蜡烛点燃蓝皮书,放在床板上燃烧,这里的木料出奇的好点燃,火舌饥渴地舔舐屋内家具,顺着地板蔓延。 夏无忧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抱着双臂开心地大笑起来,如果她的狗在就好了,他一定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卢策歪着头,疑惑不解,点燃火值得这么开心吗? “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女仆撞进来就不好了。” 卢策痛快地翻过窗户,手掌趴在窗户边望着下面有些犹豫。 夏无忧走过去,好心地问,“用我帮忙掰开你的手指吗?” “不用!”卢策大叫,你人还怪好心的嘞! 卢策无语,一狠心跳下去,好在被褥还是很柔软,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只是震得腿有点疼。 身后门已经被撞出裂缝,露出女仆变异成苍蝇覆眼一样恶心的血红眼珠,两个眼珠鼓出来占据脑袋一半的位置。 真丑,夏无忧转身跳下二楼,裙摆像伞一样被风吹得鼓起,她轻盈地落下,金发散开又搭在她白净的脸庞,正如童话中一般可爱。 远处树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莉莉丝正饶有兴致地观看这一幕,并再次赞叹,她是 位与众不同的顽皮女孩。 不知道这座古堡会不会被烧光,夏无忧盯着有火光冒出的窗户。 “现在咱们去哪?你知道红王后在哪里吗?”卢策问。 “我不知道。”夏无忧寻着目光看去,“但有人知道。” 夏无忧笑眯眯地问,“莉莉丝……你一定愿意带我们过去的,对吗?” 总想杀兔子的莉莉丝 总想杀兔子的莉莉丝 “你们要去红王后那里……”莉莉丝用手掌拂过她耀眼的红发,“我当然可以带你们过去。” “但是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夏无忧装模作样的苦思,在莉莉丝好奇的目光中,笑道,“卢策,我记得你叫这个名字。” 她指着莉莉丝,“来试试你从神那里获得的力量吧,先淹死一只不讨喜的猫咪。” “啊?”卢策眨巴眨巴眼,内心莫名涌现出一股激动,跟在夏无忧身边……好像很刺激。 能参加这场“猪肉”宴席的家夥都不是什么好人,卢策撸撸袖子,擡起双手。 他的手心中,聚集几滴水珠,快速翻涌像是沸水一般越聚越多。 莉莉丝急忙摆手,看着夏无忧抱怨,“你这个人真是太冷酷了。” 她怎么忘了,这人性格乖张,是个完全不在乎他人生命的顽皮女孩。 “好吧,我带你们过去,红王后正在举行她的游戏,我想你们也会感兴趣的,那真是有趣的游戏。”莉莉丝做作地握紧双手,眼睛总是飘向夏无忧,像是在观测她的情绪。 身后火焰越演越烈,火苗逐渐侵吞古堡其他地方,三人都不在意。 莉莉丝带路,她扭着腰肢,先离开古堡,刚出大门,一道小身影就跳到夏无忧脚边,是一只穿着马甲的白胖兔子。 “哪来的兔子?”莉莉丝红色瞳仁冰冷地盯着兔子,手指颤动。 夏无忧弯腰把兔子提起,它很乖一动不动地安静看着夏无忧,眼睛如流水一般清澈。 莉莉丝眼中的不悦连卢策都感觉到了。 “你不喜欢兔子?”他问。 莉莉丝翻动她的眼睛,露出大片眼白,“得了吧,得了吧!”她厌恶地嘟囔,“我才没工夫讨厌一只胖兔子。” “我只是饿了。”她舔舐嘴唇,“我可是没吃饭,你们也饿了吧?不如把这只兔子撕碎,烤了吃怎样?” 她看见夏无忧将兔子抱进怀中,轻轻抚摸兔子柔软的毛皮,而兔子的红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莉莉丝气得猫耳抖动,想扑上去将兔子咬死。 “你在说什么?”夏无忧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笑着,“这只是一只无辜的小兔子。” 莉莉丝叉腰,“我也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你可是想用水淹死我!你知道一只脆弱无助的小猫咪,有多么讨厌水吗? 夏无忧显然不知道,她已经转过头看向卢策,“这只无辜的小猫咪,要是再不带路,你就把她冲进海里去。” 莉莉丝在心底大叫,这个对她冷酷无情的坏女人! ……真是迷人,那双即使嘴角带笑,也始终冷冰冰的眼睛,美丽得想让她收藏进心底。 “好吧!虽然你对我无礼,但是我可以大度地原谅你!”莉莉丝甩着她的尾巴,找个机会把那只讨厌的兔子摔死。 莉莉丝带着两人向一片宽广的草原走去,淡淡的青草香让人心情放松,天际很蓝,看不到云朵,就像浅蓝色的丝带在漂浮游动。 走得久了,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周围安静得听不到声音,卢策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他不怎么相信这个奇怪的莉莉丝。 “怎么还不到?”卢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急什么?红王后居住的地方本来就很远。”莉莉丝鄙夷地瞥了卢策一眼,看向夏无忧时,语气殷勤起来。 “抱着这只胖兔子很累吧?”莉莉丝伸出手,“不如我帮你抱着。”接过来找个机会摔死它。 夏无忧扭过身体,将兔子挡住,“你还是快点找到红王后的住所吧,我不是很有耐心。” 莉莉丝无奈耸肩,为什么那只兔子可以在她怀里,夏无忧却对她这么疏离。 “红王后疯了很久了,不过疯之前,她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莉莉丝突然说起有关红王后的事,果然吸引来夏无忧的目光。 “她为什么疯了?” 莉莉丝得意地坏笑,“听说是国王…要杀了她,在她的食物里下毒,红王后就疯了,将国王的头砍下来,挂在她窗户外的树上。” 夏无忧若有所思,视线飘远,“她在举行什么样的游戏?” 莉莉丝痛快地讲解道,“她在园内建了一座巨大的棋盘,棋子之间相互吞噬,抓到王后棋的就是胜利者,可以向红王后提出一个愿望。” 莉莉丝的眼睛像月牙一样眯起,“可惜从来没有人赢过红王后。” “你也没有赢吗?” 莉莉丝惊讶地捂住嘴,“我可不参与这么无趣的游戏。” “最近公爵夫人的公馆和红王后的宫殿附近出现很多新面孔,红王后的游戏又有人参加了。” “爱丽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旁观这场游戏?”莉莉丝真诚地邀请,向夏无忧伸出手掌。 夏无忧摸着兔子的头,它乖巧的一动不动,托着腹部的手感觉到轻微的心跳,有力温暖,透过它的体温,一起传递到夏无忧的手心。 “红王后那里有一个气质阴郁冷漠的男人吗?” 莉莉丝嘴角僵住,从伸出的指尖开始,一阵麻痹感传向全身,让她无端地愤怒起来,眼角因为压抑的怒火而挤压出皱纹。 那个阻碍的家夥都已经消失了,为什么会被你主动提起,我以为他在你心底并不算什么。 或者说谁都不该存在你的心里。 “没有!” “我们这里…都是些很快乐的人。” “你要找的人是谁?对你很重要吗?” 夏无忧停下抚摸的动作,模样苦恼得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是我的狗,一只莫名其妙生气的狗。” 至於后一个问题,夏无忧没有回答,她不知道什么是重要,在她的世界中,连她自己都不算重要。 穿过草原后,几人看见山坡下倒映天空的湖泊,像面清透的镜子,映射出旁边红顶古堡的样子。 “那就是红王后的宫殿。” 看着虽然不远,走起来却费了小半天工夫,宫殿在远处看起来不大,如同幼儿手中的玩具,走到近前,却发现它的墙壁几乎耸立进云端,根本望也望不到。 那扇竖立在三人眼前的厚重大门,更是三个人堆在一起,都没有一半高。 “这该怎么进去?”卢策望着大门目瞪口呆。 他喃喃自语,“也许有个狗洞可以让咱们走进去。” 莉莉丝打破他的幻想,“没有哦,平常那些参与游戏的人,都是被红王后的扑克兵抓进去的,否则是进不去这座被围困起来的城堡。” “要弄出一点动静,被抓进去吗?”夏无忧向莉莉丝问道。 “会被扑克兵把头砍下来的,红王后最喜欢砍别人脑袋了。” 莉莉丝说,“不用担心,墙壁侧面有一条供湖水流进去浇灌花朵的水路。” “我们可以游过去。”莉莉丝合掌依偎在脸庞,脉脉含情地凝望夏无忧,“讨厌水的小猫咪为了你愿意游过去,亲爱的小姐,难道不该给她一个吻吗?” “你带路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夏无忧和卢策向墙壁侧面走去,顺着水流声,看见挖出来的一条宽三四米砌了石砖的长坑,水流一路流进墙壁内。 但是进入的关口有铁栅栏挡住。 “你会游泳吗?”夏无忧事先说明,“我可不会。” 卢策挠挠头,“我在游泳馆学过,如果你憋气时间长,我应该可以带你过去。” 莉莉丝愤愤不平地跟在两人身后,见此插嘴,“我可以帮忙带你们过去,我可是很擅长游泳哦!” 卢策翻白眼,一脸嫌弃,刚才还说怕水,满口谎言的骗子。 夏无忧没理莉莉丝,她也不相信莉莉丝会有“好心”这种东西。 “卢策你能用水形成一道水墙,挡在铁栅栏前面吗?” “我试试看。”卢策凝神,用意念勾勒出水墙的形状,如果只是使用这份力量,对他而言很轻松,但是如此具体地形成形状,却仿佛要将他的力气抽干。 “我好像坚持不了太久。” “几分钟就够了!” 夏无忧拉着勉强支撑的卢策,来到水墙和铁栅栏之前,有水墙阻挡,水势会平稳下来。 夏无忧托着兔子通过栅栏空隙,将它放进墙内,兔子挥动四肢在水里狗刨,游得还不错。 “顺着栅栏往下爬。”夏无忧深吸一口气,握住栏杆慢慢没入水面,卢策咬牙坚持,忍着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向下游动。 因为他会游泳,下降的速度比夏无忧快上许多,已经看见栅栏下方的空隙,足以让他们通过。 莉莉丝站在岸边,视线在两人身上转动,最后看向栅栏里面的兔子。 咬牙切齿地说道,“死兔子,总是出现捣乱,我要把你撕碎。” 她阴恻恻地笑着,眼睛红得滴血,莉莉丝跳入水中,身形优雅地向栅栏游去,触碰到水墙时,手指轻轻一点,水墙如同泡沫被她轻易点破。 卢策痛呼一声,脑袋撕裂一般的剧痛,吃痛之下松开了手,猛地恢覆的水流裹挟着他向后卷去。 夏无忧身体也被冲得一晃,好在她双手一直紧紧抓住栏杆,没有被水流带走,兔子用身体依靠住栏杆也没有被带走。 红眼睛冷漠地盯着莉莉丝,又看向夏无忧。 夏无忧回头,卢策正在水流中挣扎,被呛得面色涨红,痛苦地挥着手臂,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夏无忧,求助般地伸出手臂。 夏无忧收回视线,继续向下爬。 卢策努力聚集力量,试图分开身边的水流。 “姐姐……救救我…” 一声微弱的祈求,透过分开的水线传到夏无忧耳边,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恍若噩梦惊醒。 姐姐… 好久远的称呼。 记忆中好像有过一道小身影,总是拉着她的手,甜甜地叫她姐姐。 他是谁来着? 夏无忧想到家中那个房间内黑白色的照片。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躺在血泊里,被车子碾断下半身的弟弟。 夏无忧身体一震,趋於本能似的,双眼还带着一丝茫然,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她用脚钩住栏杆,身体奋力向卢策扑去。 手指勉强触碰到卢策伸过来的手指,却总是被水流冲得错过,眼见卢策渐渐失去力气,挣扎的力度变弱。 夏无忧掏出兜里的变大药剂,含在嘴角用舌头顶开瓶塞,控制剂量只喝了一口。 她的身体快速变大,双脚可以蹬在长坑的地面,她将卢策揽入怀中,回身时正好看见莉莉丝游过栅栏向兔子冲去。 夏无忧抓住栅栏向上用力,将栅栏向外掰得弯曲,弯腰钻过去,先将卢策托出水面,再伸手抓向莉莉丝,将她甩到岸边,才接住游过来可怜兮兮蹭着她掌心的兔子。 哪里都没有他 哪里都没有他 夏无忧淌着水,屈膝蹲在岸边,将兔子放在膝盖上,翻过卢策的身体,肚皮放在她腿上,用力向上顶。 “呕…” 卢策晃动四肢,吐出呛进去的湖水,眼神迷蒙,无力地抱住夏无忧的腿,兔子突然弹起给了他一脚。 卢策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脸颊委屈地看着兔子。 “谢谢你救了我。”卢策揉着脸颊,羞怯地说。 “不用道谢,我本来没想救你。”夏无忧茫然地看着手掌,对於刚才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论如何你救了我都是事实!”卢策摇头,“我就知道姐姐你是个好人!” 莉莉丝拔出整张镶进泥土里的脸,气愤地看向卢策,你看着我再说一遍!她哪里像个好人。 “噗…” 夏无忧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与以往刻意乔装起来的温和笑容,以及冷冰冰的笑不同。 她的嘴角一点点扩大上扬,眉眼弯起,笑得有种少女的娇憨和可爱。 宛若鲜花在她的唇角盛开,也许这就是她本来应该有的笑容,曾经迷失在她过往的记忆里。 兔子看呆了,翘起前腿用力挥舞想要触碰夏无忧的脸蛋。 莉莉丝站在原地,一时忘了愤怒,沈迷在夏无忧的笑声中,那清脆的声音,让她想起自己的心跳。 “走吧,先找到红王后的所在,最好不要被她发现。”夏无忧将剩馀的变大放好,喝了一口变小药剂,身体恢覆正常大小。 “我带你过去,我知道红王后在哪里。”莉莉丝自告奋勇地凑过来,嘻嘻哈哈地笑着,一点没有差点害死卢策的窘迫。 夏无忧上挑眉眼,眼神摄人,硬生生止住莉莉丝的脚步。 “你要杀死我的兔子,不要再跟着我们。” 她的警告呵退莉莉丝,她沈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 夏无忧向卢策招招手,走进放大的花园中,那些本来低矮的花丛都有他们半身高,树木更是笔直的耸立,看上去像是高高的电线杆子。 四周都是差不多的绿色景色,走得久了,两人有些迷失。 卢策耸动鼻子,不确定地说,“我好像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 他打了个喷嚏,“浓得刺鼻。” 他指向右侧茂密的树丛后,“味道是从那后面传过来的。” 夏无忧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她听见了窃窃私语声,但不真切。 两人放轻脚步声,走到树丛后面探出脑袋张望,只见两张高大的扑克兵,一张正拿着修枝剪修剪枝叶,另一张提着红色油漆桶,正在涂抹颜料。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拿着油漆桶的扑克兵抱怨,“如果不是你把玫瑰花种错了,现在就不用在这里费力气地涂颜料。” “如果被红王后发现了,她一定会砍下我们的头!” 修剪的扑克兵大声反驳,“不怪我,谁知道长出来的会是白玫瑰而不是红玫瑰?” 两张扑克兵将修剪的玫瑰丛挡得严严实实,夏无忧和卢策根本看不见玫瑰丛的样子。 “快点弄吧!”修剪的扑克兵叹气,纸面上的脸显现出惊恐的表情,“红王后的游戏就快开始了,如果被她看到这样的玫瑰花,她一定会气得发疯。” “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朵白玫瑰。”油漆桶扑克兵,用刷子在桶里搅和,大刷子费力地涂抹几下后,将刷子丢回桶里,“好了,这样看真是美丽的红玫瑰,红王后一定会喜欢的,走吧,去抓住那些不听话的棋子。” 扑克兵们慢吞吞地转过身,排成一排渐渐走远,夏无忧和卢策才能看清他们涂抹修剪的玫瑰,根本不是美丽的花朵,而是一颗颗表情惊恐的人头。 本来因流血而苍白的脸,被涂上艳红的油漆,头发和脸庞都黏糊糊地滴着红漆,看起来惊悚而诡异。 “呕…”卢策捂住嘴,又想吐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世界,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和血腥。 这些人头是爱丽丝世界原本的居民,还是新来的现实中的人? 夏无忧简短思考后,向脸色发青的卢策说,“你应该学会适应这些恶心的画面,下一次弄出声音也许会暴露出你我的位置。” 这是夏无忧少有的说教场面,卢策尴尬地点点头,擦擦嘴角,拍着脸颊努力让自己恢覆精神。 “姐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夏无忧视线一定,在树丛和人头玫瑰花上游移,姐 姐…… “跟着扑克兵先找到红王后,也许你熟悉的人正在那里参加游戏。” 尾随扑克兵的过程很轻松,因为它们一直在大声地嘀嘀咕咕,完全掩盖了身后两人的脚步声。 只不过扑克兵走的方向似乎通往一片开阔的草地,遮蔽两人的草丛逐渐稀少,到最后两人再跟下去就有暴露的风险。 夏无忧只好带着卢策钻入草丛中,看着扑克兵停在那片广阔的草地上,又争吵着挥舞手臂。 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两排扑克兵走向草地,簇拥着中间穿着红色曳地长裙的高大女人。 她看上去太像个巨人,盘起的卷发上戴着足以当游泳圈的王冠,面部摸了厚厚的铅粉惨白的突出血红的嘴唇。 腰被束腰裹得很细,显得她像插在蛋糕上的两颗樱桃,扑克兵护在两边与她有一段距离,不然便会被蓬松的裙摆扫到。 “我的客人呢?我尊贵的客人们在哪里?”红王后走到两个扑克兵前,开始傲慢地大叫。 抹着花哨眼妆的眼睛瞪起,红血丝多得遮蔽眼白。 “在监牢里,您现在就要他们开始游戏吗?” “把他们带上来,我要欣赏这场有趣的游戏,不要让那群狡猾的小东西跑了。” 红王后弯下腰,盯着要软化的两个扑克兵,尖利的大叫,“不然我就砍了他的头,把你们的头都砍了!” 她盛气凌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扑克兵擡来高大的座椅供她坐下,又端来蓝莓夹心饼干和红茶。 望着两个扑克兵迈着腿快速跑远的方向,夏无忧对卢策说,“参与游戏的其馀人大概都被关在监牢里了,跟过去与他们会合。” “我们要一起逃吗?”卢策问,他不喜欢这个颠倒荒诞的世界,毕竟他还是个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多血腥的东西摆放在面前。 夏无忧摇头,“这关游戏没有提示,也许参与红王后的游戏就是通关所在。” 跟上扑克兵,所谓监牢是个巨大的水果蛋糕,正面有个奶油画出来的门,扑克们用力推开门,其中一个还舔了舔手上的奶油。 “进去后你用你的能力将扑克兵冲倒,他们身体是纸张,泡水后无法再捣乱。” 卢策点头,与夏无忧一前一后进入蛋糕内,里面空间很大,最上方几颗果冻散发光芒照亮内部。 环绕一圈的牢房,栏杆是用糖果做成的,空气里飘荡甜腻的香气。 夏无忧捂住鼻子,她讨厌这样的气味,视线瞧见兔子,她便埋进兔毛中,动了动手指。 卢策立刻聚集水流将前面走着的扑克兵冲进蛋糕坯里,它们身体被泡得瘫软,软趴趴地叠在地上,嘴里发出惊恐的大叫。 依次走过牢房,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灵,有的脑袋是朵盛开的花,还有恶心的多腿虫子,少数算得上正常的,也是长着动物的耳朵和尾巴。 卢策兴奋地趴在几个大致人形的牢房前,问道,“我是卢策,你们有没有人认识我。” 他喊了几声,那些人畏惧地缩成一团,倒是旁边的牢房传来喊叫,“卢策,我是阮永,我在这里!” “阮永哥!”后背长着鸟翅膀,皮肤苍白的男人伸出手大喊。 “你碰到其他人了吗?”他们一共经历过两关游戏,早已加了好友。 “没有,隔得太远,我怕引人注意没有问过。” 卢策捶打糖果栏杆,却很结实,纹丝不动。 “别打了,我早试过,这里的东西看着都是吃的,围住我们的东西却不输钢铁。” “那怎么办?”卢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无忧,亲切地问,“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简单的字眼,在她脑中回荡,总是激起一些尘封的回忆和埋葬的情绪。 夏无忧走到他身边,敲了敲栏杆,说了句灯下黑。 见两人迷惑,她敷衍地解释,“扑克兵推门时尝了门上的奶油,也许这座监牢是普通的蛋糕,试试能不能挖通蛋糕坯。” 夏无忧现在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因此阮永没有认出他,虽然好奇她的身份,但此刻逃出去更重要。 卢策挨个告诉其他人逃出去的方式,阮永手陷进蛋糕坯中用力挖着,没想到蛋糕坯真被轻易挖出大洞。 夏无忧带着卢策出去等他们,卢策帮阮永冲洗了身上奶油。 卢策热情介绍,“她是夏无忧姐姐,是这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爱丽丝,不知道其他人进入这关游戏了吗?” 阮永和夏无 忧打起招呼,没得到回应他也不在意,和卢策商量在人群中寻找其他人。 夏无忧扫过所有人,里面没有祁梵书,他生了双如星辰般的双眼,像阴影一样竖立在大地上,无法让人忽视,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里面没有他。 欢乐追追追迷宫 欢乐追追追迷宫 她的狗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夏无忧没由来的烦躁。 “去问一问有多少是现实中参与游戏的人,一起带去参加红王后的游戏。”夏无忧想快些通关游戏,她要质问她的狗跑到了哪里。 卢策和阮永去询问,分辨的方法很简单,如果是npc见到他们过来,就会畏惧地退开。 很快他们聚集齐一小撮人,不多几十人,卢策小声在他们中间喊着简钰和程蓉的名字,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简钰是一位头戴高帽的优雅绅士,而程蓉成了一只半人高的巨大鹦鹉。 “太好了,我们又聚在一起了。”卢策乐呵呵地说道。 “你是夏无忧?”简钰看向风格明显的“爱丽丝”,她吸引死神的注意,一定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之前红王后进行过一次游戏,但是只带走npc,我想规则是等到所有参与游戏者聚齐,通关红王后的游戏,应该就可以返回现实。”简钰说出猜测。 “不过上一轮中没有npc存活,什么类型的游戏和规则我不清楚,我询问过牢里其他npc,他们也一知半解的回答不上来。” 程蓉懒洋洋地扇动翅膀,不想开口,她讨厌变成一只鸟。 夏无忧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们谁见到了祁梵书。” 简钰和程蓉一怔,同时摇头。 “他不见了?”祁梵书不是总围绕在夏无忧身边吗?简钰奇怪。 她眼神闪烁,但更有意思的是夏无忧竟然开始在意祁梵书的存在,她心中翻涌起覆杂的情绪,也许这是好事,两个定时炸弹汇聚到一起,要不引爆炸死所有人,要不从此依存而活,沈入他们所不知道的世界。 “不见了!”夏无忧没有注意到她的眉毛一直皱着,“进入到这里后,就没有见到他。” “也许…他已经在红王后的游戏里。”简钰说,但她心底认为死神感兴趣的少女,怎么允许她身边有别人。 无论如何红王后的游戏都要参加,众人来到那片空地,红王后立刻兴奋地大叫起来。 “我的客人,你们终於来了,那群该死的东西动作真慢,我要砍掉他们的头。” 红王后弯腰俯视这群“小棋子”,这是能给她带来乐趣有意思的小东西:“你们会喜欢我的游戏。” 巨大惨白的脸,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动的瞳仁,仿佛在搜寻让她满意的猎物。 突兀,她转身擡起双手,一座高耸入云的迷宫拔地而起,天空炸开烟花,无数彩带飘飞,可以堪比热气球大小的彩色气球们在迷宫上方飘动。 “只要通过我的迷宫,你们就可以抵达我这里,实现一个愿望。”红王后捂嘴,咯咯地笑起来。 简钰擡起手,“通过迷宫和抵达你面前,是两个条件吗?” 艳红嘴角一顿,蒲扇似的睫毛垂下,红王后的脸以一种可怖的狰狞扭曲起来,但很快恢覆平静,“要抵达我面前哦!聪明的小东西。” “好了!”她拍起手,不耐烦地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现在就进入迷宫,不然砍掉你们的头!” 扑克兵们举起手中长枪。 几人对视一眼,只好向迷宫大门走去,其他游戏参与者跟上他们的脚步。 拱形门挂着白色绸布,装点许多可爱的布偶,给人以一种错觉,迷宫内部是座游乐场。 进入迷宫,身后拱形大门合并,变成平整树木草叶组成的墙垣,脚底下踩着的是松软的泥土,四周弥漫着草叶清香。 “这座迷宫会很危险。”简钰说:“红王后的意思是根本不会让我们活着到达她面前。” 有人注意到简钰冷静敏锐的思维,看出他们是个小团体,有加入的意思,被简钰拒绝。 她们都是跟着夏无忧和祁梵书蹭过关的。 简钰带着其他人与吵闹的人群分开,她们经历过两关游戏,彼此之间算是信任,最起码能保证不被捅刀子。 “我们之中,只有卢策有特殊力量,所以目前只能靠你保护大家。”简钰看向卢策,几句话将他们整合为集体。 说完,她又看向夏无忧,她虽然是个不安定因素,但现在应该只想找到祁梵书,况且前两关中,夏无忧没对他们出手过。 “没问题!我绝不会让你们有危险!”卢策拍着胸脯保证。 简钰深吸一口气,对程蓉说,“恐怕得麻烦你冒险一次,红王后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迷宫,你只需要飞上去,看看远方有什么。” 程 蓉整张鸟脸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扑扇着翅膀飞向高空,连话都懒得说。 过了会,她落在简钰身旁,“越接近墙壁高处,我身上就越沈重,看不了多远,想要在高空告诉你们行走的方向是不可能的,而且…” 她犹豫一瞬,说:“我总觉得空中漂浮的那些白色气球很奇怪。” “哪里奇怪?”简钰追问。 程蓉擡起鸟脸,“总有种…被它们注视的错觉。” 简钰冷笑,“恐怕不是错觉,这关游戏诡异又颠倒,更像是恐怖暗□□,我相信红王后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们。” 其馀人已经挑好方向走进迷宫内,简钰做决定走了一条无人小道。 道路宽广足以供四五辆汽车同时通过,安静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简钰一直警惕地观察周围,偶尔瞥向夏无忧,见她一脸思索地揉着兔子。 他们已经拐过几次路口,但并没有遇到危险,甚至没有遇到其他人。 倏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竟然让他们脚下的土地振动,四周墙壁也摇晃下来不少树叶。 “怎么回事?”卢策努力扶住自己的蘑菇头。 “是不是获得异能的人想暴力破开迷宫?”阮永猜测。 夏无忧擡起脸,望向远方,“不对,声音从上空传来。” 下一秒,空中传来古怪的笑声,是一种神经质的猖狂大笑。 “欢迎各位参与欢乐追迷追追宫大赛!” “我是主持人小k,通关过程中,小棋兵会随机选中人员回答问题,如果答对将会获得问答奖券,有机会得到一部分迷宫地图,或者特殊道具,更甚者直接通关迷宫哦!” 神经质的笑声,震得人头疼,“当然作为失败的惩罚,要逃过小棋兵的追捕。” “请大家快乐地开始游戏吧,迷宫深处有更多的机关和奖励哦!” 振动停止,恼人的笑声也消失,简钰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演越烈。 “跑!”她大喊,让程蓉和阮永两个能飞得向上飞,拖着卢策手腕向前跑,还要分神催促夏无忧。 可惜还是没有避开机关,他们面前的泥土松动,一个红色木制棋子破土而出,高约两米,上身是呆板的士兵样式,下身是椭圆的棋子。 “请回答问题,恶意逃避触发惩罚模式。”它的声音像不灵敏的机器。 众人只能停下,乖乖地接受问答。 “请听题:你渴望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这种唯心的题目哪有标准答案! 简钰揉着眉心,绷紧身体随时准备逃亡,渴望什么,一定要的是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想要什么? 简钰脑中走马观花似地闪过她的过往,沈默许久她回答,“我渴望证明自己!” 脱离那个愚昧无知的家庭,证明她可以比男人做得更好,她不是注定要嫁人的笼中鸟,为生育和家务而高歌。 她要一同竞争,攀爬高峰,留下她的名字,与过往女性的姓名一同闪耀。 小棋兵没有反应。 程蓉叹了口气,即使现在是只鸟,她也是一头颓丧的鸟,世间一切情感都是为了给你带来桎梏和伤害,永不得解脱。 “我渴望自由!” 小棋兵沈默伫立。 阮永挠挠头,笑得憨傻却幸福,“我渴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活着。” 卢策羞赧地拨弄头发,“咳,我…我想拯救世界,最好全世界都知道我的事迹。” 只剩下夏无忧,众人将目光移向她。 夏无忧依旧蹙着眉头,将厌烦挂在脸上,语气平淡地抚摸兔头,“没有。” 她从不渴望任何事物, 无论是外在延伸到整个世界的物质,还是向内搜寻她的灵魂。 小棋兵终於有了反应,呆板的圆眼睛眯成一条缝,“回答正确,奖励「消除任何负面效果的药剂」。” 一瓶闪烁莹莹白光的玻璃瓶,落到夏无忧手上。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都沈默了,正常人果然对不上死神的二逼脑回路。 答案是没有,你问什么问? 小棋兵钻回土壤中,夏无忧将药剂放入口袋。 简钰神情覆杂,“再有问题直接让夏无忧回答吧!” 卢策蔫蔫地说,“我觉得可以。” 阮永和程蓉点头。 恼人地笑声又响起,众人擡头。 “恭喜答对题目者,为了各位玩家玩得开心,除了随机出现的小棋兵 ,现在开始进行倒计时模式。” 虚影般的沙漏出现在空中,一阵光晕后投射在他们眼前,会随着他们的视线移动。 “每次沙漏重置将会有十五分钟的追逃环节,请各位想办法躲避迷宫内的追捕者。” “以及……陷阱。” 沙漏开始流逝,速度并不慢。 简钰心情沈重,手掌变得黏腻,这个速度半小时左右就会流尽,也就是说他们每隔半小时,将会有十五分钟的追杀。 怪不得那些npc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杀了我 杀了我 “各位,我们得加快脚步努力活下去。”简钰思虑如何离开迷宫,又感到一阵绝望。 也许迷宫根本出不去,每半小时的追捕就是为了将他们猎杀在迷宫内。 她看着无论何时都保持事不关己心态的夏无忧,问道,“你有什么办法离开迷宫吗?” 夏无忧微微一笑,“不要遵守他们的规则。” 简钰不解,“什么意思…” “困在笼中的鸟无论如何都会被杀害,为什么不冲破鸟笼。” “你的意思是…”简钰惊讶,“毁了整座迷宫?” 撩起耳边长发,夏无忧无聊地耸肩,“你有更好的办法?每半小时追杀是死,不遵守游戏规则也是死,但是离开迷宫就有可能通关。” 她眯起眼睛,像个蛊惑人心的小恶魔:“也许可以烧了整座迷宫,不过大概率会把这些人一起烤死。” 她看向卢策:“或者也可以让他试试能否淹了整座迷宫。” 卢策当真,凑过来说,“我可以尝试。” 简钰突然觉得很累,如果她不在这里,卢策和阮永加上一个丧气的程蓉,无论夏无忧提议什么,两个呆瓜和一个无所吊谓的家夥都会尝试吧! “算了吧,我们先试着往前走一走,走投无路再尝试毁坏迷宫。” 眼前始终悬浮的沙漏,犹如一把刀子时刻悬在头顶,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沙漏还剩一半,拐过四五个弯,依旧是望也望不到头的迷宫。 一阵晃动,他们遇见第二个小棋兵,举着问题。 「你愿意用什么交换。」 几人将目光投向夏无忧。 她抚摸兔子的动作变快,兔子毛炸了起来:“不愿意。” 小棋兵静止一瞬,默默钻回土里。 而沙漏就剩一层底。 简钰盯着沙漏,深吸一口气:“各位准备跑吧。” 他们安静看着最后一点沙子漏尽,没有猛烈的反应,树木盘亘的墙壁轻轻晃动,冒出一个个白胖的木头娃娃,发出婴儿一般刺耳的笑声。 「游戏开始,请各位努力躲避娃娃手里的球。」 木头娃娃肚子打开,从里面掏出拳头大小的白球,它们举起笑呵呵的对准几人。 咕咚一声,阮永紧张地吞咽口水,问:“如果被球打中会怎么样?” 程蓉压低鸟身准备起飞,啧了声:“当然是死。” 「砰」 白球被投掷向夏无忧,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道残影,深深陷进她身前的土壤内,溅起不小的灰尘。 为什么先攻击夏无忧? 简钰错愕地扭过头,仔细打量那些木头娃娃,发现那些球隐隐约约都对准了夏无忧。 夏无忧停下抚摸兔毛的动作,慢慢擡起脸看向那些娃娃,他人眼里那些球对准的是她,在夏无忧的感觉中,那些球对准的是她手中的兔子。 娃娃脸上画出的笑脸,夸张地咧开,夏无忧接收到笑容的含义,把兔子放下。 抓紧兔子后脖颈,夏无忧瞥向它红色的眼珠,“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兔子擡起前腿,擦拭嘴边的绒毛,和普通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嘴角下沈,她明悟,有人在等她的一个选择,不是一人,是两个。 “白球不会攻击你们,跑吧。”夏无忧冷声提醒一句,抱紧兔子迈开腿提着裙子狂奔。 身边无数白球砸落,擦着她的裙摆,砸出一个个深坑,烟尘弥漫,偶尔溅起的石子打在夏无忧身上。 “怎么回事?”卢策焦急地问,“为什么白球只追着无忧姐姐?”他很担心,手掌聚集水汽指向那些木制娃娃。 “不知道。”简钰摇头:“先跟上去,只要撑过十五分钟,应该就没事了,那些白球若是打中夏无忧,你试着用你的能力能否挡住。” “好。”卢策瞪着眼睛紧紧盯着夏无忧的背影。 夏无忧的速度并不快,几人跟在她身后也很轻松,木头娃娃交叉投射手里的球,砸在她身旁,逐渐将空间压缩,最后几乎退无可退。 抱紧兔子,身上一些部位传来隐约的刺痛,夏无忧想应该被石子砸青了。 简钰大喊:“卢策准备。” 卢策擡手,涌动的水流聚集在周身,形成翻涌的巨浪,就要拍向那些砸向夏无忧的白球。 然而一瞬间,所有白球静止,悬浮在半空中,拐角处步履悠闲地走出被赶走的莉莉丝。 她挥舞手臂和夏无忧打招呼,脸上挂着刻意亲切地笑:“我们又见面了,亲爱的,需要帮助吗?” 夏无忧沈寂的褐瞳与莉莉丝得意的目光对视,她冷漠不言,看见莉莉丝嘴角落下。 “你一点也不想见到我。”莉莉丝叹气,看向半空中的白球:“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伸出手:“把那只兔子给我,你就可以走出迷宫。” 简钰几人疑惑地端详莉莉丝,卢策解释遇见她的过程。 “它只是一只兔子,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死它?”夏无忧托着兔子腹部,盯着它平静的眼睛,似乎在探查它此刻思维。 “你也说它只是一只兔子,为什么不能给我?”莉莉丝眯眼,空气变得沈闷,无形的压力压迫这片空间,卢策聚集的水流快速消散。 她在逼迫夏无忧把兔子给她。 “它是我的兔子。”夏无忧作出回答,手伸进兜里摸索药剂。 莉莉丝摇头,一副失望的表情,她总是从夏无忧这里得不到让她满意的答覆。 那只兔子必须死。 她的脸突兀狰狞起来,嘴角咧开露出满嘴尖牙,双眼血红,手掌向下一按,静止的白球再次砸向夏无忧。 兔子擡起脸,脚一蹬从夏无忧手中弹起,身形胀大撞开那些白球,犹如子弹一样迅猛的力道,让白球深深陷进它的血肉,鲜血立刻涌出,染红它白色的绒毛。 兔子安静挡在夏无忧身前,鲜血汇聚成脚下一摊,它快变成一只红色兔子,却一点痛苦声音都没有发出。 莉莉丝满是厌恶与不耐烦:“碍事的东西,脆弱的身体也敢反抗我。” 我要把它的皮剥下来,做成一顶帽子送给夏无忧,场面会很有趣。 仅是想着,莉莉丝就无法忍住愉悦的笑声,她要让那只兔子知道自己的卑微。 两边墙壁长出红色的百合花,从花蕊中喷射出一股股灰色的液体,将始终挡在夏无忧身前的兔子身体淋满。 莉莉丝对夏无忧说:“它会永远留在这座迷宫里,身体变成雕塑,思维永远孤寂地守在这里思考,直到时间的尽头。” 夏无忧没有搭理莉莉丝,看着兔子的背影:“你还是不打算与我说话吗?” 兔子的脚开始石化,快速向上蔓延,它艰难的转过头颅,用干净的嘴巴触碰夏无忧的额头,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只有那双很清澈的眼睛,囚困住夏无忧的身影,直到石化将它永久定格。 莉莉丝开心地拍着手掌,走向夏无忧:“我带你离开迷宫。”她再一次伸出手,询问:“和我走。” 夏无忧擡起手掌,在莉莉丝亮起的眼中,放在兔子嘴巴上:“原来你变成倔强不听话的兔子了。” 夏无忧从大腿解下从猫猫那里得到的匕首,摇摇指向莉莉丝:“解开石化。” 视线在匕首和夏无忧之间游移,莉莉丝讽刺一笑:“石化后无法消除。” “你要为了一只兔子杀我,拒绝走出迷宫吗?” 莉莉丝张开双手,声音轻缓宛若安魂曲:“我可以给你很多只兔子,只要你抛弃这一只。” 夏无忧的回覆果断坚决:“它是我的。” 匕首并没有挥出,夏无忧松开手任由匕首掉落,她兜里有一瓶消除负面作用的药剂。 莉莉丝无法理解夏无忧做出的选择,在她的想象中,她比那只兔子好无数倍。 但她输给了那只兔子。 药水滴落在兔子嘴巴,幸运的是的确有效果,石化在消退,它又变成那只血淋淋的兔子。 夏无忧弹了弹它粉嫩的鼻子:“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祁梵书用鼻尖磨蹭夏无忧的脸颊,若有若无擦过她的唇角。 “说说你变成一只兔子赖在我怀里生闷气的事。” 夏无忧挑眉,只有莉莉丝看到她脸上展现出鲜活的笑容。 指甲刺进肉里,一块沈闷的石头仿佛压在他胸膛,一瓶打翻的醋,顺着石头流淌,是的,他感觉很不爽。 愤怒,还有…憎恶。 有人夺走她看中的东西。 “我没有生气。”祁梵书依旧保持他的观点。 他从没有生夏无忧的气,他只是没从她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祁梵书低头,用嘴叼起匕首,放进夏无忧手中。 夏无忧缓缓握紧匕首,心脏跳动缓慢,血管产生血液停滞的痛。 “你是想让我再杀你一次。” 祁梵书兔脸 上,白色睫毛很长,温柔地眨动着:“我想得到你的全部。” 他凑近夏无忧,用他独特的嗓音说:“少一分,我都忍不住想从你这里疯狂地汲取,我知道你不爱我。” “我需要你,你的眼睛,嘴唇,手指,血肉,气味,温度。” “如果不能把你锁进身体里,就只能拘束在黑暗中,捆住你的手腕,脚踝,挡住你的眼睛,在直到死去的沈默中,我是你黑暗中拄着的那束光。” “我不止一次想过,不止一次想要实施。” 祁梵书语顿,瞧着面无表情的夏无忧继续说:“我不想伤害你,我忍不住,也许某一天你会被我囚困。” …… “我会成为你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杀了我。” 赌约 赌约 匕首寒光闪烁,仿佛在催促夏无忧,她静静看着,随即把匕首丢在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嘴角一抽,脸色更不好了。 “为什么不杀我?”祁梵书问。 “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剩我一个人,很无趣。”夏无忧抚摸兔子嘴边的毛。 “你要活着,和我一起死在黑暗里。” 祁梵书低垂眼睫,兔子脸也能看出笑容恬静,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咳!”莉莉丝从喉咙里挤出嘲讽的冷哼:“让他死了多好。” 呆立的几人漠然,他们觉得自己应该能算是人。 简钰心态很好,选择性将两人奇怪的对话忽略,紧盯着对他们抱有恶意的莉莉丝。 夏无忧捧起兔嘴巴揉了揉,他身上都是血迹,脏兮兮垂着耳朵,在她的抚摸下变小,被夏无忧抱在怀里。 莉莉丝用骨节摩擦下颌,他紧盯着夏无忧,想分析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违背了他的计算。 “游戏该结束了。”夏无忧看向他,目光调笑轻视。 莉莉丝动作一顿,装作不懂得样子歪着头,调皮的眨着眼睛。 “猫猫。”夏无忧走向他。 “这关游戏没有主导者,没有规则,能否离开迷宫并不重要,找到你才算结束一切。” 莉莉丝捂住嘴,低低的笑起来,仰起脖颈笑得刺耳:“真有意思,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他擦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以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夏无忧:“你已经找到我两次了。” “结束游戏。”她没有回答,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打湿,温热的传递到她的心脏。 她扣紧兔子脖颈,血液化成火焰在她指尖燃烧。 猫猫摩擦嘴里尖牙,简钰感觉到他的烦躁,他眯起红瞳显出阴恻恻的狰狞,逼视着夏无忧。 他再次一无所获,那么小的一颗眼珠,深邃的褐色,水润清澈,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宇宙都要无垠,是一片虚无。 他垂首,看见那只讨厌的兔子仰起头,视线传递过来某种情绪,或许她的眼睛只是对他虚无。 明明计算不是这样的,人类还真是难以解答的物种。 “为什么要结束游戏呢?”他才是主导者:“你们可没有通过迷宫。” 夏无忧更靠近他,用沾染血液的那双手,抓住猫猫的手腕,笑道:“但我抓到了你。” “结束这无聊的游戏吧。”夏无忧凑近他的脸,人类脆弱的生命,轻柔的喘息,在他耳边响起。 “你无聊的游戏还要继续多少次?”夏无忧扯住猫猫的红发:“把第四关和第五关游戏糅合在一起,我们打个赌吧。” “用人类的未来。” 离得太近,猫猫能数清她每一根睫毛,看清她的毛孔,以及唇色偏淡不健康的色泽。 “咕咚” 猫猫喉咙滚动,他仰起头移开目光,微微后退半步,躲开从夏无忧身上不停蔓延的体温。 “有意思,你怎么断定我会和你赌,改变……神的游戏。” 夏无忧站直:“我以为你找到比游戏更有趣的……东西了。” 猫猫挑眉,缓缓说:“我的确找到了。” 两人目光撞到一起,不肯退让。 “游戏可以改变,你能代表人类?”猫猫扫视那几个紧张的小“虫子”。 “呵!”夏无忧懒散的耸肩:“谁在乎人类得命运。” 显然,在乎的人只有猫猫眼里那几只虫子。 猫猫大笑,这颗蓝色星球里,果然只有她比较有意思。 “好,只有最后一关,承载人类的命运,是与神的赌约。” 简钰等人:你们不要轻易决定人类的命运啊!!! 猫猫用只有夏无忧能听见的声音说:“神输了,你决定人类的未来,神赢了,我决定你的未来。” 夏无忧笑呵呵的擡起手,在猫猫诧异的眼神中与他击掌:“一言为定!” 猫猫又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掌。 “现在实现我这关的愿望。”夏无忧说。 “没问题,只有你找到了我,只有你的愿望,我会实现。” 猫猫抱肩,他猜测夏无忧会许愿,有关帮助她赢得赌约的愿望。 怎料,夏无忧举起快失血死掉的兔子,眼神不容拒绝:“我的愿望是他得到不死的□□。” 猫猫漠然,眼中迅速失去温度 :“为什么?” “我以为他是你的玩具。” 夏无忧摇头:“他是我的狗。” “有区别?”猫猫疑惑。 “有区别。”夏无忧说:“他选择了我,是我的东西,只有我能决定他的生死,我已经杀过他了,现在我要他活。” 猫猫面无表情,嘴角僵硬:“为什么不让他拥有永生的灵魂?那不是更好?” 夏无忧失笑,笑猫猫不明白她的想法:“他的灵魂属於我。” 属於你……,连神也不能沾染吗?猫猫心底宛若被一根木棍翻搅,让他整个身体开始不适,他觉得奇怪,心脏是无用的东西,只有脆弱的低等生命才需要那个东西。 为什么,他的心脏已经被她吃掉了,却会有情绪反馈到他空洞的胸腔。 猫猫慢慢擡起手,眼神空洞,手指点在祁梵书眼前虚空,一阵扭曲的光晕后,兔子身上的血迹消失。 “结束游戏,我要回去了。”她掐住兔子的耳朵,竟然从兔子眼睛里看出一股无辜来。 猫猫犹豫,他说:“我有些等不及这场新的游戏,它会很有趣,时间缩短为三天,这场最后的游戏只有你我。” 他施舍眼神给其他几人:“和这些虫子。” 猫猫笃定,“神一定会赢。”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这么说,夏无忧的眼神太不在乎,有种让他无法掌控,无法捕捉的错觉。 夏无忧转过身,做好离开的准备:“我一定不会输。” 猫猫没再开口,擡动手指瞬间将几人送了回去。 周围的颜色开始褪色,成为一片扭曲的灰白,像腐朽破败的神龛,龛上孤独的神明已经死去,徒留不甘的灵魂。 他无趣的旅途好像可以返程了,他找到一个不无趣的灵魂,他要把她带回去。 回到现实,夏无忧有些头晕,游戏里的跑动不适合她的身体,她疲惫的伸展腰身。 祁梵书走进来,游戏之前他在沙发上沈默,此刻坐在夏无忧身旁,下意识的便想把她抱在怀里。 夏无忧用脚蹬住他的胸膛,阻止祁梵书的动作。 “不闹别扭了吗?” 祁梵书用他独特难听的嗓音低笑,夏无忧已经逐渐习惯他的嗓音,不再觉得刺耳。 祁梵书俯身移开她的脚丫,握在掌心,他埋在夏无忧的脖颈间:“我只是想确定你是我的。” 宽厚的手掌穿过夏无忧的头发,凹凸不平的伤疤摩擦她的脸颊,他亲吻她的下颌。 “为什么要答应赌约?” 祁梵书身体压在她身上,让夏无忧感到不舒服,她挣扎几下便放弃了。 “你快死了。” 手臂撑住床褥,祁梵书格外钟爱把夏无忧圈在他的身下,一种完全将她掌控的安全感。 “这算是偏爱吗?” 夏无忧歪过头,稀奇的打量他,“如果你那么在乎爱这个字眼的话,那就算是吧。” 祁梵书眼睛浅浅的弯了下,脸上的阴郁化为雄性独有的性感,夏无忧的视线移动,掠过他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艳色的嘴唇。 喉结,胸膛,腰腹,双腿,内心仿佛有股躁动在蛊惑她,源自生命最原始的欲望。 让她萌生在祁梵书身上啃咬的冲动。 夏无忧抚摸祁梵书的胸膛,那些伤疤在她眼中很美,可是不是她给予的便有些碍眼。 “最后一关游戏你会赢吗?”祁梵书问。 “答案不在我身上。”夏无忧说:“该努力的人是你。” 祁梵书握住她调皮的手,突然咬住夏无忧的嘴唇,含着她的柔软,品尝她的味道。 “我会找到你。” 无论你在哪里。 简钰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王语荣,将夏无忧与猫猫的赌约告诉她。 心底,简钰不觉得夏无忧的赌约很冒失,人类在神面前本来就没有胜算,她心底抱有一丝侥幸。 假如……夏无忧真的能赢呢? 虽然夏无忧和祁梵书非常神经质和疯狂,但是现在只能相信他们了。 简钰联系王语荣除了告诉她这件事之外,也是希望她启动计划,选定人数准备移送到月球,以及游戏失败后最后一博。 阮永,卢策和程荣等人回到现实后,前者做好了和家人道别的准备,这是他们最后的努力,不论结果如何,最起码夏无忧也算给他们的家人和剩馀人类,争取到放松的时间,不必再参加那些可怕的游戏,面对死亡。 程荣没有和任 何人告别,关掉手机,打开酒柜,只想在最后三天将剩馀的酒喝尽。 人类的命运她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她也不在乎。 生来难得糊涂,只想长醉不醒。 程荣光着脚,穿着睡衣长裙,拿着红酒瓶走到阳台前,望着早已变得沈寂的远处层层叠叠的高楼,举起酒瓶,红色的酒液倾斜,她开心的大笑起来。 世界的最后三天,是否只有她这么开心从容? 禁果 禁果 这是最后一个游戏。 你与神的赌博。 许久以前,神创造了世界,天,地,万物和那温暖的光。 世界美如画卷,神却无比孤独,於是神根据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与自己相似的生命,祂命名“人”。 世界开始有了生息和声音,神察觉人也懂得孤独,便取了他的肋骨创造另一个人陪伴“人”。 神为他们取名。 “亚当”“夏娃” 他们在祂的世界生活的无忧无虑,神对他们没有要求约束,除了不要吃掉苹果树上的苹果。 其实那只是普通的苹果,也根本不珍贵重要。 神只是觉得,祂该创造一条绝不可以逾越的规则。 谁引诱谁吃了苹果不重要。 神发怒了。 不是因为那红彤彤的苹果被咬了一口。 祂创造的“夏娃”被谁玷污了?是谁吃了“她”。 他爱上自己创造的生命。 於是神也成了“人”。 —— 黑暗抽离后,是一片耀眼夺目的金光,眯着眼睛等待适应,待到能看清周围一切时,才发现这是生在云上数不清的璀璨金树,层层叠叠的金色树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轻薄的玉片。 而她被囚在金色笼中,身上□□,唯有长到在脚边铺开的头发,勉强遮挡身体。 夏无忧眼前是展开的半透明卷轴。 【禁果】 只有简单两个字,夏无忧看不到远方,她被分隔在寂静的空间,好像在安排她等待一场精彩绝伦的结局。 她放松身体躺在云朵上,将身体卷缩进发丝,美的不真实的脸庞深深嵌进诱惑两字,她的存在本身就能勾起最深处掩埋的欲望。 —— 祁梵书感觉到身体时,轻轻活动便笨拙的扑进松软的泥土里,他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直起身体也觉得腿还是趴在地上。 眼中所能看到的景物也变得十分立体,只有大概的形状,倒是跳跃的光斑非常容易被他察觉,那是生物存活的证据——体温。 他——变成了一条蛇。 他面前是一颗苹果树,苹果又大又红,带着诱人的色泽,注视久了,即使他此刻是蛇也有吞食苹果的欲望。 祁梵书忍住,蜿蜒着爬行离开,他要去找夏无忧。 无论变成兔子还是蛇都不能阻挡。 简钰和阮永醒来时,是在一起的,他们躺在勉强算是屋子的干草堆成的帐篷里,身上只有简易草叶制成的衣服。 阮永只擡头看了一眼,便慌忙的移开目光,脸颊涨的通红,无措的掰着手指。 简钰倒是不在乎,看着白皙的皮肤和脸颊边的金发,以及阮永此刻明显外国人的长相。 她拽着阮永走出帐篷,外面是一片祥和唯美的园林,到处开满鲜花,果树硕果累累,溪流环绕,水质清澈见底,动物们自在的在四周奔跑,一点也不惧怕他们。 简钰顿了顿:“这是……伊甸园。” 她语气不好,松开阮永的手,在原地踱步,仔细思索猫猫为什么会把最后一关设置成伊甸园。 “如果我是夏娃,你是亚当。”简钰沈声:“夏无忧会是谁?” 而祁梵书又会是谁? 猫猫将时间缩短,选定伊甸园一定有他的目的,可是为什么不出来说游戏规则。 还是说规则只讲述给夏无忧和祁梵书吗? 程荣和卢策出现在游戏里时,并没有被猫猫赋予角色,而是直接出现在猫猫身边,成了幕后人。 猫猫需要有人和他一起欣赏他制作的游戏。 两人面前立着大屏幕,分隔成四份,上面分别是笼中的夏无忧和正漫无目的爬行的祁梵书。 下面是四处搜寻的简钰和阮永。 程荣先开口:“你还真有恶趣味,是想让我们在这里观看他们苦苦挣扎吗?” “不。”猫猫摇头,纤细的腰身依靠在椅子上:“我选中的主角是夏无忧,但是这最后一关,我将选择交给祁梵书。” 他眯起绿色的眼睛,笑得阴险:“夏无忧杀了他一次,救了他一次,如果换过来,他会怎么选呢?” 擡起手指向屏幕下方茫然的简钰和阮永:“他们又会怎么选?” 程荣瞳孔倒映一脸懵懂的卢策,纵使她不在乎世界如何发展,任然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命运被他人掌控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她盯着屏幕里摆弄头发的夏无忧,又看向相顾无言的简钰和阮永。 程荣心底浮现不安的预感,她知晓眼中场景应该是伊甸园,作为神创造的乐园,同时也是亚当夏娃偷食禁果被赶出的地方。 猫猫到底会给他们安排怎样的剧情走向? 祁梵书逐渐习惯这具软趴趴的身体,触感所觉察到的草叶无边无际,如何摆动蛇身都无法脱离。 他似乎一直在苹果树周围徘徊,他的夏无忧在哪里? 自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一条名为命运的线,系在她的身上,遥遥牵引着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找到她。 祁梵书让自己平静下来,感受周围宁静的风声吹拂草叶,让这阵风带着思绪一同远去,这里没有她。 是一片广阔无垠的空间,拥有脆弱的生命,美丽的花束,一阵阵的香气,像有细小的粒子飘散。 美好的让人昏昏欲睡,想将身体躺在松软的草地中,陷入长久安眠。 祁梵书丝毫不留恋,他全心的感知一切,姑且能称为背后的地方,有一对类似於蝙蝠似的羽翼,他调动那处肌肉,全力煽动,蛇身开始上升。 这里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人。 简钰和阮永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无奈之下,简钰打算向外探索。 阮永却提出相反的意见:“我认为我们还是待在原地比较好。” 简钰挑起眉毛,“为什么?” 阮永难得脑袋灵光,他不适应现在的身体,尴尬的拽着草叶围裙,“与猫猫做赌注的人是夏无忧,”他颓废的说:“按照猫猫的意思,夏无忧和祁梵书才是主角,是与猫猫赌注的参与者。” “但是它却在最后的赌注增添了我们,就代表我们会在其中起到某种作用,所以我猜想即使我们原地等待,他们两人也会主动与我们汇合,你我离开反而可能与他们错过。” 简钰怔怔的看着阮永,突然笑了,“你说的没错。” 她隆起金色鬈发,简钰从未留过这样性感风韵的发型,让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拨弄,“我太想当然的想理清局面,掌控一切,却忘了我们只能被动等待,毕竟我们是配角。” 两人相视一笑,皆明白此刻心底沈闷的情绪。 屏幕后的猫猫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他们倒是不笨。” 他随意擡手,改变祁梵书前方的板块,拼接成通向简钰和阮永的道路。 “你为什么把夏无忧关起来?”程荣开口,指甲陷进掌心软肉中,她想起祁梵书的外表象征什么了。 因狂妄骄傲而背弃上帝的天使,成了撒旦,蛊惑了神的造物,亚当和夏娃,於是他们被永久的驱逐出伊甸园。 程荣目不转睛的看着蜷缩身体的夏无忧,那么她是谁? 猫猫语气无奈,气愤:“她太调皮了,会打乱我的计划,把她留在最后,交由别人做决定会更有趣。” 程荣眼角抽搐,很想给猫猫一高跟鞋,“祁梵书不会顺从你的意愿。” 猫猫胜券在握的姿态,将眼眸擡高,又尽可能表现的绅士:“美丽的小姐,作为人类,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同族的卑劣。” 程荣被呛住,她无法反驳,纵使祁梵书疯疯癫癫,几次表示出对夏无忧的重视,她也依旧不敢确定,他能抵抗所有诱惑。 那一瞬间的挫败,在目光移向卢策时,稍有好转,最起码有人已经向她证明过,善意始终存在。 程荣俯身趴在屏幕前的桌面上,猫猫想看到的恐慌没有出现,是他厌恶的那种从容得意的神情。 “你绝不会赢!” 程荣的话语让猫猫不悦,烦躁的摇晃着尾巴。 程荣捧着自己的脸,肩膀耸动,“我相信没有谁能斩断两个疯子的“友情”!” 此刻她下定决心,输赢不重要,反正即使没有猫猫,地球迟早也要消失,人类也会灭亡,但她一定要在死之前,把鞋跟敲在猫猫的头顶。 蛇躯,祁梵书用的越来越顺心,在飞了不知多久后,眼前转换的场景已经让他疲惫时,视线中出现两团人型的热量光团。 祁梵书努力聚集眼中的能量,他开始恢覆人类的视觉,能清晰看清周围一切事物。 他看见两个金发碧眼的人类。 祁梵书飞过去,眨眼间便落在简钰和阮永身前,吓得阮永毫无顾忌的尖叫,简钰也是僵住身体,半晌缓缓放松。 “你是……祁梵书?”简钰猜测。 祁梵书撑起上半身,“夏无忧。” 简钰松 了口气,退后几步,捂住阮永的嘴,“我们没有看到她,一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和阮永是亚当和夏娃。”她上下打量祁梵书的蛇身,“你是引诱我们偷吃禁果的撒旦。” 简钰松开手,面色发白的阮永已经冷静下来,“你从哪里过来的?” 祁梵书控制不住的吐着信子,“苹果树。” “那应该就是善恶树!”简钰瞳孔颤抖,“我们得去那里。” 结合所有导致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的因素后,也许夏无忧就会出现。 吃掉你 吃掉你 祁梵书带路,一路顺畅地返回苹果树下,而猫猫也一脸压抑不住兴奋地靠近屏幕。 他观看过这颗蓝色星球的历史,知晓名为人类,这种脆弱生命的肮脏与劣性根。 所以他无比期待,他们最后做出的选择,而这也将导致他达成心愿。 收获漫长路程中,所中意的完美礼物。 “这就是善恶树?”阮永绕着树走了一圈:“看着很普通。” 简钰视线在苹果中游走,“也许是他无法想象出,人类所创造的神迹是如何的美丽。” 阮永笑着点头。 简钰看向立着蛇身,眼瞳深黄,看上去像是独自沈寂在秋天一样的祁梵书。 她不由得感叹,也许对於他而言,所有人都在春天,唯独他被遗留在秋季,直到停滞的季节转动,遇到冰封在冬季的夏无忧。 “我猜测夏无忧大概成了禁果。”简钰说。 “禁果是【伊甸园】中最重要的事物,它导致亚当夏娃被驱逐,也使蛇受到惩罚。” 阮永擡起脑袋,“你是说夏无忧变成上面的某一个苹果了?” 简钰揉着额头,无奈说:“我不知道,我无法揣测那个神的想法,我猜不到他会怎么设定夏无忧。” “但我想……对於我们而言,那一定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你还要关着她多久?”程荣尽量不表现出对於猫猫的厌恶。 “急什么?”猫猫摩挲毛茸茸的下巴:“你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 猫猫自问自答:“我猜会是让我满意的答案。” 身旁观众的惧怕以及无能为力,都在取悦着猫猫。他在虚空滑动,凭空出现半透明的操作台,他按下上面的按钮,一根金柱射向三人所在的善恶树旁。 「做个选择吧。」 里面字体流动。 「吃掉禁果,就算你们通关游戏,人类就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简钰皱眉,不安地拨弄手指。 突兀的锁链碰撞声印证她的不安,天空缓缓垂落巨大的金色鸟笼,里面是蜷缩在头发中的□□女人。 阮永慌忙转过身,脸颊热得他心慌意乱。 “夏无忧!”简钰先开口,一股涌现的愤怒,哽在心口,她咬牙切齿地看向金柱,“你让我们……吃掉夏无忧?” 「很简单,不是吗?」 “放你的屁。”咒骂脱口而出, 简钰一贯稳重,但将人类的命运压在一位少女的身上,还是让她深感恶心。 她突然懂得脏话的意义,当你无法反抗比你强大的人时,怒骂代表你的愤怒以及绝不低头。 祁梵书摆动蛇身,向鸟笼游去,随着接近身体逐渐变大,绕着鸟笼缠住,宛若盘在石柱上的龙。 夏无忧注意到声音,撑起上半身,看见包裹鸟笼的巨蟒时一怔,露出淡淡的浅笑,站起身走过去抚摸祁梵书的鳞片。 他的尾巴立刻翘起,一下一下拍击地面表达他的愉悦。 简钰静静看着这一步,哑然失笑,摇着头向苹果树后走去,阮永看见她的背影,也跟着一起走到树后坐下。 两人坐着不语,阮永突然问,“你想吃苹果吗?” 简钰楞了下,才回神说,“行啊。” 没想到阮永看着文质彬彬,爬树的动作却很利落,几下就爬上去,拽下两个苹果。 他递给简钰苹果,两人咬了一口,清脆可口。 “吃起来和普通的苹果没区别。”简钰转动深红色的苹果。 “汁水倒是很多。”阮永用胳膊擦着嘴唇。 “接下来的事,只能靠着他们解决了。”简钰向后一躺,懒散不顾及形象地倚靠着树干。 “我并不想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可惜实在无能为力。” 阮永将苹果吃完,沈默地拨弄地上的草叶。 “我们吃了禁果。”简钰偏过头,看着阮永,“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了伊甸园。” “而人类也即将被驱逐出地球。” 阮永与她对望,表情茫然。 简钰笑着擡头,透过头顶的枝叶看向天空。 “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后,有了人类的繁荣,也许如今人类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我们总有一天会灭亡。” 此刻,她仿佛看到未来,“地球过了不知多少年后,还会诞生新的生命,她们会重新点燃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 简钰碰了碰阮永的肩膀,“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人类已经是旧时代的传说了。” 阮永失神,他看出简钰的释然,她抱着最坏的打算,但是的确如此,面对神,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简钰身体一软,舒缓四肢躺在地上,感受风的吹拂,以及树叶摩挲声,她说:“躺下,等待末日的降临吧。” 蛇身用力将鸟笼勒得变形,蛇头撑开栏杆挤进去,随后蛇身完全钻入笼中,盘绕着将夏无忧托在中间。 夏无忧靠在冰凉的鳞片上,抚摸紧闭的蛇嘴,“猫猫和你说了什么?” 祁梵书半阖蛇瞳,享受夏无忧抚摸他的过程,“他想让我吃了你。” 夏无忧并不意外,她拢起长发,坦荡地任由身体曲线暴露在祁梵书眼中。 “你要吃了我吗?” 祁梵书凝视着夏无忧,空气沈寂,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要吃掉你,你会责怪我吗?” 猫猫前倾身体,舌头从满是尖牙的嘴里探出。 程荣紧张地擡起上半身,无意识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该期待祁梵书做出怎样的决定,是留住夏无忧,任由游戏失败,还是保住人类,牺牲夏无忧。 祁梵书和夏无忧的关系在她眼里,诡异又病态,出奇的是程荣认为,不合理中又透着和谐。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羡慕祁梵书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夏无忧,站在她身边。 “不会。”夏无忧张开双臂,她的身体雪白,眼神温柔,像是仁爱的神明。 “吃掉我吧,没关系的。” 夏无忧听见祁梵书沈闷的气息,他有些紧张地甩着尾巴,盘着的身体游动,逐渐缩小变幻成人型,只是外形更高大,眼睛是琥珀色的竖瞳。 肤色苍白能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脖颈手腕处有一些细小的鳞片。 祁梵书□□着身体,轻轻地握住夏无忧的手腕,蛇的体温很凉,夏无忧的皮肤却很温暖,让他依恋地搂住她的腰。 “我要吃掉你了。” 祁梵书低下头,睫毛颤抖,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他想吃掉夏无忧很久了。 夏无忧轻笑,“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他们的鼻尖触碰,呼吸交缠,“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夏无忧手臂搂住他的腰,仰起脖颈,“像个吸血鬼。” “你喜欢吗?”他掐住夏无忧的脖颈。 “如果你希望我回答喜欢的话。”夏无忧将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向祁梵书。 他的嘴唇接触到她的嘴唇,笨拙温柔地品尝,他的确在一点一点地“吃掉”夏无忧,只不过过程很慢。 他们躺在破损的笼子里,黑发铺开,犹如黑夜,祁梵书张开手掌与夏无忧十指相扣,冷与热交融,黑色的浓墨中盛开两朵白色的花。 程荣僵住,默默地捂住卢策的眼睛。 “小孩不能看。” 卢策撇嘴,“我才不感兴趣大人做的事。” 残存在猫猫脸上的笑容,下沈成为疑惑的疯狂,他明知故问,狰狞扭曲的脸看向程荣,“他们在做什么?” 程荣不屑地嗤笑,“你观看过人类的历史,难道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当然是繁衍啊。” 猫猫的反应逗乐程荣,她忍俊不禁地笑着,“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你在为什么生气,是游戏失败……还是?” 她说出夏无忧的名字。 猫猫身体一震,几乎爆发的愤怒消失,空气却突然变得沈闷。 神找到的美味果实,被别人偷吃了。 “游戏失败,你们输了。”猫猫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知道那是属於人类才有的情绪,嫉妒。 程荣无所谓地耸肩,“谁在乎呢?” 猫猫彻底爆发,将面前屏幕击碎,程荣抱住卢策摔倒在地躲避,周围的空间开始撕裂,细小的闪电从裂缝向外蔓延。 “够了,这场无聊的赌注该结束了。” 他的身影变淡消失,出现在一片幽暗的空间,他打了个响指,夏无忧也出现在这片空间。 她脸颊红润,呼吸粗重,张开双手怀念刚刚拥抱祁梵书的触感。 “认输了?”夏无忧声音懒洋洋地,娇软得像是撒娇一样。 “输的人是你们。”猫猫扭过头,不去看她身上的痕迹,眼睛更绿了。 “他们可没吃掉你,你输了,我现在就要毁掉地球上所有人类。” 夏无忧托着下巴,“所 以,你是叫我说遗言吗?” 猫猫沈默,眼珠一偏,斜眯着她,“和我走吧,你很有趣,和我走的话,会让我漫长的生命不那么无聊。” 猫猫话语急促,“我也可以给你永恒的生命,那是比你们更高维的地方,一切事物的起点。” 夏无忧好奇地问,“高维的你们,也这么无聊吗?那你们和低等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几乎无限的生命,会解答所有秘密,无聊是自然而然的事。” 猫猫走向夏无忧,伸出手,“和我走吧,我的世界有很多未知的事供你探索。” 夏无忧看着他的手,想起吃掉的那颗心脏的味道,“我能带着我的狗吗?” 流浪 流浪 “别再提那只该死的狗了!”猫猫忍耐着怒火。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其他人!”猫猫咬住手套扯下,露出骨感的手指,“这颗蓝色星球在宇宙中并不出奇,我可以为你创造一颗独属於你的星球。” 夏无忧漠然,她用悲悯的神情打量着猫猫,“我曾经觉得你很有趣,作为高等的生命,却完全不了解人类的情感。” “在一切外在物质之外,人本身寻求的是欲望,能填满空虚心灵的欲望。” 猫猫凝视着夏无忧,慢慢放下手掌,握成拳头。 “所以……他满足了你的欲望,而我没有?” “不!”她摇头,用手掌托着脸颊,慵懒娇媚,“他是我的狗,你不是。” 夏无忧竖起手指,打断要发怒的猫猫,“我的意思是,他属於我,你永远不可能属於某个人。” 猫猫的脸色舒缓,“你的意思是你需要的是听话的宠物,就像他那样,低贱地渴求着你吗?” “对!”夏无忧露出笑容。 食他之骨,饮他之血,从□□到灵魂都完全属於她。 “呵,有趣。”猫猫踱步,发出压抑愤怒的大笑,“你竟然需要低贱的宠物,而不是神的恩典。” 猫猫深吸气,圆润的瞳仁移动,“你的愿望神不能满足,但是你必须和我走,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全新美丽的世界,只为你存在。” 夏无忧抚摸顺滑的长发,低垂眉睫,“就像黄金笼子里的金丝雀吗?” 猫猫蹲下身体,挑起她的长发,握在掌心,“有什么不好吗?” 成为只为我歌唱的美丽小鸟。 夏无忧没有回答,主动抓住猫猫的手腕,“这关要求吃掉禁果才能通关,“禁果”已经被吃掉了,现在猫猫你该实现我的愿望。” 猫猫看着她脸上的从容,像张扑面迎来的网,似乎想将他囚困。 抱着戏谑的念头,猫猫打算实现她最后的愿望,“说说看。” 夏无忧擡起眼皮,用曳地长发捆住猫猫双手,猫猫疑惑地看着。 “我的愿望就是顶替你。”夏无忧推倒猫猫,“成为地球的死神,猫猫滚出这个世界吧,你不适合拥有人类的情绪。” 她按住猫猫胸膛,那里曾经跳动的东西,如今在她的身体里。 “祁梵书!” 夏无忧大喊,随后翻身让开,露出他身下的猫猫,虚空中出现一处裂缝,一把长刀劈开空间,祁梵书从中跳出,斩断夏无忧拖沓的黑发,捅进猫猫的胸膛。 祁梵书□□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一件长衫丢给夏无忧,她穿上像是及膝的裙子。 “这样就想杀掉我吗?”猫猫忍俊不禁的笑着,不见愤怒,他下定决心要把夏无忧带走,临走前的反抗,就当作是小猫的撒娇吧。 祁梵书用手扩大空间裂缝,拉住走过来的夏无忧的手,“会成功吗?” “不成功,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夏无忧说着,冲裂缝喊道,“简钰,开始吧。” 苹果树下的简钰起身,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她紧张的一直在深呼吸,简钰穿过损坏的笼子,钻进裂缝中。 在回归现实的三天中,简钰给夏无忧打了电话,她愿意把最后的希望赌在他们身上。 而夏无忧告诉了她,他们要做的事,成功的几率很低,但值得一试。 简钰手伸向肚子,忍痛扣出指肚大小的微型定位器,她按动上面的按钮,当红光亮起时丢到猫猫身上。 “我们猜测,你移动我们进入你的游戏时,是完全带走人体全部元素,即使拟化成别的样子,也是原本的□□。” 屏幕后的程荣,手指抚摸上脖颈,“看来第一次游戏时,我的罪也没有白受。” 简钰继续说,“所以,我把定位器藏进身体里。” “我们决心与所有人类共存亡,通过那张卡片的力量,沟通你设置在地球外的屏障,将力量传回你的体内。” 游戏之外的王语荣按下按钮,那张被设定将一百个人类传送到月球的卡片,悬浮在半空,通过卡片,用机器聚焦能量,通过卡片转移向定位器所在。 一道凝结的月白色光束,从地球之外的巨大眼睛,射穿祁梵书切割出的空间裂缝,直直地插入猫猫胸膛的伤口。 刺眼的光芒中,是猫猫低沈地笑声,“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弄出来的戏码,就是用我的力量来攻击我?” 他不再隐藏,手腕上的头发被突兀冒出的黑色火焰燃烧殆尽,并向周围扩散 。 他看着夏无忧,“我要把这些碍事的家夥都烧死,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的选择,是否还一样。” 夏无忧摆着手,像在劝告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更高等的生命,所谓的死神,在你们之中,也该有相应的规则吧。” 周围扭曲的火焰一顿。 “弄出太大动静,只会弄得彼此都不开心。”夏无忧手指按在腹部,“你的心脏曾经在这里跳动,猫猫,爱是吞食。” 夏无忧靠住祁梵书的肩膀,抚摸嘴唇,“你成了一只渴望怜爱的小猫。” 黑色火焰燃烧剧烈,火焰瞬间升腾,奇怪的是感觉不到丝毫热量。 “简钰,你先离开这里。” “你们怎么办?”简钰问。 “离开吧,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夏无忧挥手驱赶。 简钰叹了口气,转身从扩大的裂缝下方离开,接下来的事,听天由命。 猫猫一动不动,脑中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认为我爱上你了?” 夏无忧拉着祁梵书向他走去,她身上亮起透明的保护罩,包裹住她和祁梵书,驱散那些黑色火焰。 她俯视着猫猫,“重要吗?谁需要爱那种无用的东西?” 夏无忧蹲下身,拨弄那把刀,“你现在动不了了吧。” “力量回流,短暂形成平衡,如果挣扎,你所创造的屏障就会破裂,你做的这些事情,也会被别人知晓吧。” 猫猫冷笑,“那也只不过是麻烦一点,对我不会有影响。” “你们以为能杀死我才是天真。” “只要毁掉你的身体就可以了。”夏无忧握住刀柄,“没了这具身体,你就得回去你该回去的地方,再想过来总需要一段时间。” 夏无忧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猫猫的脸颊,“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可就要认为,你是真的舍不得我。” 不等猫猫开口,夏无忧又说,“不过,那时我们已经不在地球了。” 她移动刀柄,许愿斩断一切的刀,缓缓分隔猫猫的身体,而猫猫就那样凝视着夏无忧,一言不发。 “他的心脏还在你的体内。”祁梵书突然说。 “吐不出来了。”夏无忧无奈,嫉妒心好重的狗。 “把我的也吃掉吧。” “不要。”夏无忧再次拒绝,“我不需要吃掉你的心脏,替我保管它。” 你的所有已经都在我这里了。 “不要在我的碎尸面前打情骂俏!”猫猫忍无可忍,“没用的,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用,我会再回来这里,我会再找你们的!” “夏无忧,把我的心脏还给我。”猫猫突然明白,当初夏无忧为何那么说,心的确无用,前提是它还在自己的身上。 “你骗走了我的心!”猫猫咬牙切齿地咆哮。 “别这么说,你自己觉得它无用。” “再见了,猫猫。”最后一刀笔直地插进猫猫眉心,夏无忧在寻找这具身体的力量核心,而后切割。 随着破碎声,逆着月白色光束,一束幽绿色的光芒一晃而过,地球外的屏障开始崩塌,而伊甸园也在破碎。 “这个游戏世界要消失了。” 夏无忧坐在地上,望着周围被黑色火焰烧得破破烂烂的空间。 “接下来,回家吗?”祁梵书问。 夏无忧沈思,透过那些扭曲的空间,仿佛看到黑暗的宇宙,“吞掉猫猫留在地球的力量。”她抓住祁梵书的手,“和我一起在宇宙里流浪吧。” 祁梵书笑着点头。 破碎的空间内,响起黏稠的咀嚼声,在空间完全破碎的那一刻,两道朦胧的黑色光影从裂缝飞出,向着无边无际的宇宙黑暗而去,而后消失。 神的游戏只不过促成两个疯狂且悲伤灵魂的相遇,如今,他们要开启自己的旅程。 简钰和阮永丶程荣丶卢策回到现实世界,从王语荣打来的电话,知晓地球外的屏障已经消失,他们维持住了如今的安稳。 不过,夏无忧和祁梵书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除了猫猫,还有人们获得的力量。 这之后,一切像是一场噩梦,除了骤减的人数能证明荒诞的游戏曾经存在过外,只有偶尔想起夏无忧和祁梵书的几人,死死地保留住了这份记忆。 【完】 流浪 “别再提那只该死的狗了!”猫猫忍耐着怒火。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其他人!”猫猫咬住手套扯下,露出骨感的手指,“这颗蓝色星球在宇宙中并不出奇,我可以为你创造一颗独属於你的星球。” 夏无忧漠然,她用悲悯的神情打量着猫猫,“我曾经觉得你很有趣,作为高等的生命,却完全不了解人类的情感。” “在一切外在物质之外,人本身寻求的是欲望,能填满空虚心灵的欲望。” 猫猫凝视着夏无忧,慢慢放下手掌,握成拳头。 “所以……他满足了你的欲望,而我没有?” “不!”她摇头,用手掌托着脸颊,慵懒娇媚,“他是我的狗,你不是。” 夏无忧竖起手指,打断要发怒的猫猫,“我的意思是,他属於我,你永远不可能属於某个人。” 猫猫的脸色舒缓,“你的意思是你需要的是听话的宠物,就像他那样,低贱地渴求着你吗?” “对!”夏无忧露出笑容。 食他之骨,饮他之血,从□□到灵魂都完全属於她。 “呵,有趣。”猫猫踱步,发出压抑愤怒的大笑,“你竟然需要低贱的宠物,而不是神的恩典。” 猫猫深吸气,圆润的瞳仁移动,“你的愿望神不能满足,但是你必须和我走,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全新美丽的世界,只为你存在。” 夏无忧抚摸顺滑的长发,低垂眉睫,“就像黄金笼子里的金丝雀吗?” 猫猫蹲下身体,挑起她的长发,握在掌心,“有什么不好吗?” 成为只为我歌唱的美丽小鸟。 夏无忧没有回答,主动抓住猫猫的手腕,“这关要求吃掉禁果才能通关,“禁果”已经被吃掉了,现在猫猫你该实现我的愿望。” 猫猫看着她脸上的从容,像张扑面迎来的网,似乎想将他囚困。 抱着戏谑的念头,猫猫打算实现她最后的愿望,“说说看。” 夏无忧擡起眼皮,用曳地长发捆住猫猫双手,猫猫疑惑地看着。 “我的愿望就是顶替你。”夏无忧推倒猫猫,“成为地球的死神,猫猫滚出这个世界吧,你不适合拥有人类的情绪。” 她按住猫猫胸膛,那里曾经跳动的东西,如今在她的身体里。 “祁梵书!” 夏无忧大喊,随后翻身让开,露出他身下的猫猫,虚空中出现一处裂缝,一把长刀劈开空间,祁梵书从中跳出,斩断夏无忧拖沓的黑发,捅进猫猫的胸膛。 祁梵书□□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一件长衫丢给夏无忧,她穿上像是及膝的裙子。 “这样就想杀掉我吗?”猫猫忍俊不禁的笑着,不见愤怒,他下定决心要把夏无忧带走,临走前的反抗,就当作是小猫的撒娇吧。 祁梵书用手扩大空间裂缝,拉住走过来的夏无忧的手,“会成功吗?” “不成功,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夏无忧说着,冲裂缝喊道,“简钰,开始吧。” 苹果树下的简钰起身,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她紧张的一直在深呼吸,简钰穿过损坏的笼子,钻进裂缝中。 在回归现实的三天中,简钰给夏无忧打了电话,她愿意把最后的希望赌在他们身上。 而夏无忧告诉了她,他们要做的事,成功的几率很低,但值得一试。 简钰手伸向肚子,忍痛扣出指肚大小的微型定位器,她按动上面的按钮,当红光亮起时丢到猫猫身上。 “我们猜测,你移动我们进入你的游戏时,是完全带走人体全部元素,即使拟化成别的样子,也是原本的□□。” 屏幕后的程荣,手指抚摸上脖颈,“看来第一次游戏时,我的罪也没有白受。” 简钰继续说,“所以,我把定位器藏进身体里。” “我们决心与所有人类共存亡,通过那张卡片的力量,沟通你设置在地球外的屏障,将力量传回你的体内。” 游戏之外的王语荣按下按钮,那张被设定将一百个人类传送到月球的卡片,悬浮在半空,通过卡片,用机器聚焦能量,通过卡片转移向定位器所在。 一道凝结的月白色光束,从地球之外的巨大眼睛,射穿祁梵书切割出的空间裂缝,直直地插入猫猫胸膛的伤口。 刺眼的光芒中,是猫猫低沈地笑声,“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弄出来的戏码,就是用我的力量来攻击我?” 他不再隐藏,手腕上的头发被突兀冒出的黑色火焰燃烧殆尽,并向周围扩散 。 他看着夏无忧,“我要把这些碍事的家夥都烧死,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的选择,是否还一样。” 夏无忧摆着手,像在劝告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更高等的生命,所谓的死神,在你们之中,也该有相应的规则吧。” 周围扭曲的火焰一顿。 “弄出太大动静,只会弄得彼此都不开心。”夏无忧手指按在腹部,“你的心脏曾经在这里跳动,猫猫,爱是吞食。” 夏无忧靠住祁梵书的肩膀,抚摸嘴唇,“你成了一只渴望怜爱的小猫。” 黑色火焰燃烧剧烈,火焰瞬间升腾,奇怪的是感觉不到丝毫热量。 “简钰,你先离开这里。” “你们怎么办?”简钰问。 “离开吧,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夏无忧挥手驱赶。 简钰叹了口气,转身从扩大的裂缝下方离开,接下来的事,听天由命。 猫猫一动不动,脑中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认为我爱上你了?” 夏无忧拉着祁梵书向他走去,她身上亮起透明的保护罩,包裹住她和祁梵书,驱散那些黑色火焰。 她俯视着猫猫,“重要吗?谁需要爱那种无用的东西?” 夏无忧蹲下身,拨弄那把刀,“你现在动不了了吧。” “力量回流,短暂形成平衡,如果挣扎,你所创造的屏障就会破裂,你做的这些事情,也会被别人知晓吧。” 猫猫冷笑,“那也只不过是麻烦一点,对我不会有影响。” “你们以为能杀死我才是天真。” “只要毁掉你的身体就可以了。”夏无忧握住刀柄,“没了这具身体,你就得回去你该回去的地方,再想过来总需要一段时间。” 夏无忧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猫猫的脸颊,“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可就要认为,你是真的舍不得我。” 不等猫猫开口,夏无忧又说,“不过,那时我们已经不在地球了。” 她移动刀柄,许愿斩断一切的刀,缓缓分隔猫猫的身体,而猫猫就那样凝视着夏无忧,一言不发。 “他的心脏还在你的体内。”祁梵书突然说。 “吐不出来了。”夏无忧无奈,嫉妒心好重的狗。 “把我的也吃掉吧。” “不要。”夏无忧再次拒绝,“我不需要吃掉你的心脏,替我保管它。” 你的所有已经都在我这里了。 “不要在我的碎尸面前打情骂俏!”猫猫忍无可忍,“没用的,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用,我会再回来这里,我会再找你们的!” “夏无忧,把我的心脏还给我。”猫猫突然明白,当初夏无忧为何那么说,心的确无用,前提是它还在自己的身上。 “你骗走了我的心!”猫猫咬牙切齿地咆哮。 “别这么说,你自己觉得它无用。” “再见了,猫猫。”最后一刀笔直地插进猫猫眉心,夏无忧在寻找这具身体的力量核心,而后切割。 随着破碎声,逆着月白色光束,一束幽绿色的光芒一晃而过,地球外的屏障开始崩塌,而伊甸园也在破碎。 “这个游戏世界要消失了。” 夏无忧坐在地上,望着周围被黑色火焰烧得破破烂烂的空间。 “接下来,回家吗?”祁梵书问。 夏无忧沈思,透过那些扭曲的空间,仿佛看到黑暗的宇宙,“吞掉猫猫留在地球的力量。”她抓住祁梵书的手,“和我一起在宇宙里流浪吧。” 祁梵书笑着点头。 破碎的空间内,响起黏稠的咀嚼声,在空间完全破碎的那一刻,两道朦胧的黑色光影从裂缝飞出,向着无边无际的宇宙黑暗而去,而后消失。 神的游戏只不过促成两个疯狂且悲伤灵魂的相遇,如今,他们要开启自己的旅程。 简钰和阮永丶程荣丶卢策回到现实世界,从王语荣打来的电话,知晓地球外的屏障已经消失,他们维持住了如今的安稳。 不过,夏无忧和祁梵书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除了猫猫,还有人们获得的力量。 这之后,一切像是一场噩梦,除了骤减的人数能证明荒诞的游戏曾经存在过外,只有偶尔想起夏无忧和祁梵书的几人,死死地保留住了这份记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