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运：查房女上司后我开始鸿运当头》 第771章 陈常山看着来电显示，心里不禁一翻个，难道丁长远又让丁雨薇问调动的事办的怎么样？ 怎么解释？ 犹豫片刻，陈常山还是接起电话，刚说声雨薇，就听到丁雨薇的笑问，“常山，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常山脱口而出，“有事吗？” 丁雨薇道，“当然有事，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我别的帮不上你，晚上做顿你喜欢吃的饭，这我还能做到。” 陈常山心想原来如此，“雨薇，我爱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那几样，随便做点就行。 我手里还有工作没处理完，下班晚点回去，但肯定回去吃饭。 如果再有其它事耽误了，我给你打电话。” 丁雨薇笑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轻轻把手机放下，自嘲笑笑，看来丁雨薇心情不错，晚上和丁雨薇能解释通。 下班之前，李通敲门进来，把明天的安排详细向陈常山汇报了一遍。 陈常山听完很满意。 李通又告诉陈常山，下基层的事，郑好明天不参加，不过郑好表示，可以让李通陪陈常山一起下去。 陈常山点点头，行，“李主任，晚上县府还有别的安排吗？” 李通道，“咱们县府领导班子今天终于齐了，本来我们县府办想请各位领导吃顿饭，以促进今后的工作。 但牛县长不在。 刚才我请示郑县长，郑县长也表示他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我们县府办想表达心意就只能推后了。” 今天按点下班，这正和陈常山的心愿，“李主任，表达心意不在乎一顿饭，把工作干好了，心意就表达了。” 李通笑应，“领导的格局果然都一样，郑县长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看看表，“李主任，我这没事了，你若没其他事，就下班吧。 我今天也按点下班。” 说完，陈常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李通微微一顿，“陈县长回家是不还得做饭？” 陈常山不禁看向李通，觉得李通这个问题问得不符合李通的头脑。 李通立刻解释，“我是和陈县长开玩笑，我知道陈县长家有贤妻，又漂亮又能干，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 做饭这点事，根本不用陈县长操心。” 陈常山笑了，“李主任，你这话还真说对了，我爱人操持家务还真是一把好手。 家里活儿我就没操心过，全是她在打理。 以前我在乡里，我们也算是两地分居，现在我终于调回县里，我答应她了，只要没有推不开的工作，晚上我肯定按点回家。 今天是我调回县里的第一天，不能第一天就食言。” 李通立刻向陈常山竖起大拇指，“陈县长，你们真是恩爱夫妻，这份恩爱都值得我学习。 那我就不打扰陈县长下班了。 我回办公室了。 明天，我陪陈县长一起下去调研。” 陈常山应声好。 李通走了，一出办公室门，李通立刻露出得意，自己这招棋下对了，枕边风果然有用。 李通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办公室，拨通电话，“刘局，我亲戚那事办的怎么样？ 已经没问题了，就差通知当事人。 通知就不麻烦刘局了，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到了县里后，必须当面谢谢刘局。 我也得谢谢刘局，今晚，我请刘局吃饭。 不要再和我客气了，这饭必须的。” 电话打完，李通心情大爽，想了番措辞，又拨通丁长远的手机。 和丁长远通完话，李通的心情更爽，这个丁长远怪不得一辈子不得志，丁长远的回应和自己预想的一模一样，不用见面，通过电话交谈，就可以想象出丁长远是圈子里那种既无能力，又不甘心的老好人。 丁长远，幸亏你有个好女婿陈常山，否则你就是把头挠破了，这事你也办不了。 没那个能力，以后就别瞎给自己榄事。 李通哼声。 桌上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李通对丁长远的轻视立刻消失，拿起座机，“郑县长，我已经向陈县长汇报完了，他对明天的安排没意见，对我陪他下去，也没意见。 您放心，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明天下去的情况，我会及时向您汇报。 好，郑县长，再见。” 电话挂了，李通立刻骂句脏话，挡老子的道，还让老子当你卧底，你把老子当什么人。 老子可不是老实巴交的滥好人，更不是忍声吞声的窝囊废。 你官大，我不和你硬怼，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但我心里有本账，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通又声冷哼。 此刻，陈常山已收拾好东西，出了办公室。离开县政府，陈常山没有立刻回家，先到商场转了一圈，给丁雨薇买了一个包。 虽然结婚的时候，陈常山就把工资卡上交了，但单位逢年过节发的奖金，陈常山还是留了一部分，作为自己平时待人接物的花销。 丁雨薇也理解陈常山作为乡里领导，不可能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所以对陈常山留下的奖金，丁雨薇从不过问，有时丁雨薇还把陈常山交上的奖金退给陈常山，让陈常山兜里多留点钱，别在外边场合用钱时尴尬。 两人钱上不斤斤计较，这也是他们夫妻一直和睦的原因。 丁雨薇虽然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但花钱很有章法，从不大手大脚滥花，在自己消费上，也同样。 丁雨薇看中一款包，一直没舍得买，陈常山决定今天买给她，顺便又给丁长远买了两条好烟。 事没办成，就用这些弥补愧疚吧。 买完东西，陈常山刚上车，接到丁雨薇电话，询问陈常山什么时候回来? 陈常山回应一会儿就到。 挂掉电话，陈常山扫眼车窗外不断走过的人流，微微吸口气，车启动。 陈常山到了家，刚要拿钥匙开门，门开了，丁雨薇笑盈盈站在门内，“常山，咱爸在楼上就看到你回来了，让我给你开门。 你这女婿现在比我这闺女得宠。” “咱爸？”陈常山一愣，“咱爸来了？” 丁雨薇点点头，“来了，在厨房做饭呢，要不然怎么能在楼上看到你。” “做饭？”陈常山更愣，丁长远在自己家都轻易不下厨，今天居然跑到这来做饭。 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第772章 陈常山心里疑惑，嘴里也不禁道，“爸来咱们家，你怎么想起让爸做饭。” “不是我让爸做得，是爸自己要做，拦都拦不住，我问为啥什么要做饭，他也不说，就说今天高兴，等你回来，再和你当面说。”丁雨薇道。 陈常山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向丁雨薇，“给你的。” “什么？”丁雨薇一愣。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陈常山道。 丁雨薇打开袋子一看，又惊又喜，“包！” “你不是一直喜欢这款包吗，我今天下班去商场特意给你买的。”陈常山道，“还有这个，是我给爸买的。” 陈常山递给丁雨薇另一个纸袋，丁雨薇接过一看，“烟！常山，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要花多少钱？” 陈常山笑应，“今天是我第一天到县里上班，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兴。 你高兴吗？” 丁雨薇也笑道，“高兴，就算什么都没买，我也高兴。” 说着，丁雨薇拥住陈常山。 两人不禁就要拥吻在一起。 身后突然传来丁长远的声音，“雨薇，你家的大料放在哪？” 陈常山和丁雨薇忙分开。 丁长远也局促得退回厨房。 丁雨薇娇羞得看眼陈常山，转身也走向厨房，“爸，大料在左边的橱柜，你对我家东西放哪不知道，饭还是我来做吧。 常山还给你买了两条好烟，你和常山坐下好好聊聊天。” 丁雨薇边说边进了厨房。 陈常山刚换好衣服，丁长远从厨房出来。 陈常山立刻招呼，“爸，您快过来坐，饭让雨薇做。” 丁长远应声好，在陈常山对面坐下。 陈常山又给丁长远倒杯水，“爸，喝点水，歇歇，这两条烟是我特意给您买的，您走的时候，记得拿上。” 陈常山把烟放到丁长远面前。 丁长远立刻又把烟推回到陈常山面前，“常山，你帮爸把事办了，让爸在同学面前有了交代。 爸应该给你买烟，怎么还能拿你的烟。” “把事办了？”陈常山一愣，感觉丁长远话中有话，“你说的是你同学女儿调动的事？” 丁长远立刻应声是，“常山，爸知道你刚上任，不应该给你找麻烦，但我那同学也实在可怜，孤儿寡母，哭哭啼啼求到我面前，我也实在推不开。 所以昨天爸才来求你。 一个女婿半个儿，关键时候这女婿是真顶用，今天这事就办好了。 爸特意过来谢谢你，爸也不知道怎么谢你，就给你做顿饭吧，别看爸多年没下厨了，但爸的厨艺其实不错，我们以前的工会主席都说我做的饭好吃。 可惜他过世的早，否则爸也不会现在还是股级，连老同学求到门上都帮不上忙。 不过啥人有啥福，我有个好女婿，这就是我的福气。” 丁长远呵呵笑笑。 陈常山听明白了，但同时另一个疑惑又升起，调动的事，他明明没有办，那是谁告诉丁长远事办好了？ 想着，陈常山道，“爸，调动的事，是谁和你说办好了？” “李主任。”丁长远道。 “李主任？”陈常山微微一愣。 丁长远点点头，“就是你们县府办的李通李主任，李主任真是个好人，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和声细语。 办事也尽心尽力，连我一根烟都没抽，就把事办了。 我说晚上请人家吃饭，人家都不吃。 好人啊。 这样的人现在不多见了。” 丁长远一叠声对李通极尽夸赞。 陈常山刚才就想到这件事会和李通有关，果不其然。 陈常山听着丁长远对李通不断的夸赞，看着灯光下丁长远头顶上晃动的白发，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想，丁长远啊丁长远，你的白头发都白长了，李通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你办事，连根烟都不抽，和好人不好人没有任何关系。 原因就一个，你女婿是副县长。 李通背着我和你联系，联系完，你也不及时告诉我一声，问问我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是高兴了，在老同学面前有了面子，我却更为难了。 把调动的事现在叫停，你肯定接受不了。 不叫停，万一李通暗中帮忙是郑好指使的，你女婿可就栽了。 见陈常山一直不说话，丁长远忙递上支烟，“常山，一会儿你尝尝爸做的酸菜鱼，爸是特意为你做得。” 陈常山接过烟，却没点，“爸，是李通先联系的你。” “是啊。人家不联系我，我一个工会的小干部哪能知道县府办主任的电话号码。”丁长远道。 陈常山点点头，追问，“李通联系你的时候，提到我了吗？” 丁长远道，“提到了，他说是你让他给我打的电话，事也是你让他办的，但人家李主任办事是真尽心，态度也好，常山，明天你见了李主任，一定要替爸谢谢人家。 虽然。”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爸，我知道了，你和雨薇先吃吧，我单位还有点事，我去趟单位。” 说完，陈常山起身到了衣架前，换鞋，穿外衣。 丁雨薇从厨房出来，“常山，饭都做好了，爸特意给你做得酸菜鱼，你吃了再走了。” 陈常山笑应，“你和爸先吃吧，我一会儿回来吃。”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走向屋门，刚到门前，身后传来丁长远的声音，“常山，爸是不给你惹麻烦了？” 陈常山回身看向丁长远。 丁长远佝偻着身体，苍老和虚弱尽显脸上，陈常山瞬间对丁长远有了几分同情，一笑，“爸，你想多了，你没给我惹麻烦，我回县里是有别的事要处理。 你和雨薇安心吃饭。 等我回来，咱们爷俩再喝两杯。” 陈常山的笑让丁长远眉头舒展，一叠声说好，“你去办事把，爸等着你。” 陈常山走了。 丁雨薇到了丁长远面前，“爸，我说你什么好。” 丁长远立刻看向丁雨薇，“怎么了？” 丁雨薇微微吸口气，“刚才我在厨房都听到了，那个李主任十有八九是背着常山，帮你办了调动的事。 你在老同学面前是有面儿了。 可你女婿说不定因为这件事，副县长就当不成了。” 丁长远顿愣，可能吗？不就是个普通教师调动吗？ 第773章 看着丁长远那一脸蒙圈的样子，丁雨薇是又气又无奈，“爸，怪不得我妈说您下棋钓鱼都有悟性，就是当官没悟性，昨天您来找常山，我就不太同意常山帮您办这事。 不仅因为你那个同学是女的。 还有个原因，常山是刚上任就办私事，万一有人借此发难，常山这副县长还怎么当？” “有这么严重吗？”丁长远还是有点不相信。 丁雨薇叹声气，“爸，你以为县府里的争斗和你们部门发福利一样，多点少点，大家不计较。 县府里的争斗可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手拉下马，特别是常山这么年轻就到了副处级，对他羡慕嫉妒恨的人不在少数。 我听说那个刚上来的常务副县长郑好就把常山视为对手，怕常山以后和他争县长的位置。 所以常山刚上任，他肯定要找常山的不是，万一这次调动的事，是李通和郑好商量好给常山背后下套，常山就麻烦了。” 丁雨薇又叹声气。 丁长远脸白了，“雨薇，这些爸都没想到，你怎么想到的，常山和你讲的？” 丁雨薇摇摇头，“我好歹也在宣传部工作，这些情况想不知道都不行。 从常山被提为乡书记后，每天在我耳边的各种话就不断，有羡慕，有嫉妒，还有表面上夸你，实际心里恨的发痒。 等常山被提为副县长，这些话更多。 我知道常山肯定也听过这些话，他内心压力其实挺大，所以外边这些话，回了家后，我从不和常山说，就怕给他增加压力。 也有人求我让常山给办事，我都婉拒了。 原因就一个，常山能越干越好，我作为妻子高兴，但我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不要像那个刘海一样，自己官没当好，被抓进去了，老婆孩子都跟着受苦，连上医院看病都没老公陪。” 丁雨薇眼前浮现出当初吴丽抱着孩子在医院走廊里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一幕，丁雨薇始终难忘。 丁长远听完，也是连声叹气，“雨薇，爸以前以为你和你妈一样，就是会做做家务。 今天听完，才知道你比你爸有见识的多。 那昨天常山答应爸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 丁雨薇看向丁长远，“爸，我是常山的妻子，也是您的女儿，昨天您那个样子，可怜兮兮的，难得向女婿张次口，我拦也于心不忍。 常山想尽份孝心，也没把话说死，想试试，我也就不拦了，但您走后，我也向常山说清楚了，别为难，能办就办，不能办就别办。 到时我替常山向您解释。 可没想到情况变成这个样子。 爸，李通给您打完电话后，您为什么不再和常山核实一下？” “我？”丁长远无语了，迟疑片刻才道，“雨薇，爸当时除了高兴没想那么多，县政府主任的话还能有假吗？” 丁雨薇摇摇头，“有没有假我不知道，但就怕有套。” “有套！”丁长远脸色又白了，“雨薇，那怎么办？这若是把常山坑了，爸可就对不起你们一家。” 丁长远声音和手都在颤抖。 丁雨薇立刻扶住他，“爸，你也别太担心，刚才只是我自己的推测，也许我的推测都是错的，事情没那么糟糕。 常山能应付。” “你确定？”丁长远眼中重新有了希望。 丁雨薇笑应，“刚才常山出门时的笑让我有了这种感觉，从谈恋爱到结婚，我和常山在一起也六年多了。 虽然他的工作，我从不介入，但我知道他一路走来不容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他心里一定会有底儿。 我们先吃饭吧，等他消息就行。” 丁雨薇扶着丁长远坐下。 丁长远顿顿，“雨薇，有你这番话，爸心里也踏实多了，爸先向你做个保证，不管常山最后怎么处理这件事，爸都听他的，听你们的。” “爸，那你不怕你老同学怪你？”丁雨薇闻。 丁长远道，“让老同学怪，我心里确实不舒服，但老同学和女儿女婿比起来，肯定是女儿女婿更重要。 老同学怪就怪两句吧，我不能为顾及自己的老脸，就把女儿女婿的家毁了。 那我这父亲就当得太失职了。” 丁长远说的是心里话，亲情的暖意也瞬间传入丁雨薇心中，“爸，我替常山谢谢您，我现在就给您端饭去，等常山回来，您再好好和他好好喝两杯。” 丁长远重重应声好。 丁雨薇转身进了厨房。 此刻，县府大楼，陈常山正独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一边看着电脑屏上的田海官网信息，一边等着李通。 夜色已经笼罩了窗外。 楼里静谧无声，陈常山也心静如水，看完一条信息，再点开新的，接着看。 楼道里响起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到了陈常山办公室门外。 门被敲响。 陈常山说声请进来。 李通匆匆进了屋，“陈县长，我来晚了，车在路上出点毛病。” 陈常山一笑，没事，示意李通坐。 李通顿顿，在陈常山对面坐下。 一股酒气飘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看向他，“喝酒了？” 李通艰涩笑笑，“喝了点，我不能开车，是我媳妇开车送我来的，她是个二把刀，要不然车也不会半路出故障来晚，让陈县长等我。” 李通急于向陈常山解释清来晚的原因。 陈常山给李通倒杯茶，起身递向李通，“喝杯茶醒醒酒，又不是开会，我等会没关系。 相反，我打扰了李主任的酒性，我应该说抱歉。” 李通忙起身接住茶杯，“陈县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县府办是为县领导服务的，县府办人员必须24小时待命，这是死规定。 我这个主任更应该以身作则，别说我在吃饭，就是我在睡觉，陈县长一个电话，我也得马上到位。 这没有任何借口。” 李通信誓旦旦，酒劲还未全消的脸上两片红云更加重了李通话语的份量。 陈常山笑着示意李通坐，“我相信你这番话不是酒话，是作为县府办主任的心里话。 听完这番话，我更确定你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县府办主任。 但是。” 李通正等着陈常山继续夸赞，陈常山却话锋一转。 第774章 陈常山一个但是，让李通酒劲全消，立刻坐直身体，“陈县长，我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你尽管批评。” 陈常山摇摇头，“李主任，你不是不到位，你是太到位了，我和我岳父打电话，李主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通忽的站起，“陈县长，我不是有意听得，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当然无意也是不应该，领导打电话。” 李通有些语无伦次。 陈常山摆手打断他的话，“李主任，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疏忽也是我的疏忽。 更让我没想到，李主任对我家里的事那么上心，一天就把事情办好了，说明我和李主任这五六年没白处。 自己家人也做不到这一步。” 李通不敢再回话，他不知道陈常山现在对他是夸还是贬。 陈常山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接着道，“可是李主任做了好事，为什么不当面和我说？ 难道李主任有顾虑？” 陈常山目光咄咄看着李通。 李通喉结急速滑动两下，“我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我帮陈县长办了就行了，说不说不重要。” 陈常山一笑，“李主任，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屋里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 陈常山依旧笑看着李通。 李通却感觉浑身寒意飕飕。 咚！ 陈常山拿起茶杯又轻轻放下，“李主任，今天的事让我想起五六年前，我们第一次打交道的情景。 当时李主任也说要帮我。 可结果是个套。” 话音一落，李通差点坐到地上，慌忙摆手，“陈县长，我这次真的就是想单纯为你分忧，绝对不是套。 这和当年的事完全不一样。” 陈常山不说话，静等李通继续解释。 李通吞咽口唾沫，“陈县长，当年的事，是牛县长安排我做的，我完全是被动的。 这次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帮陈县长分忧，我知道陈县长刚到县里，处理这种事会有顾虑，所以在和教育局刘局沟通的时候，我也没说出陈县长，我说要调动的那个女老师是我的亲戚。 我也没让陈县长的岳父和刘局直接沟通，整个过程一直是我在做中间人。 这样肯定不会对陈县长有任何影响。 整个过程中，我也收取任何费用，事之所以这么快就办成，一是我和刘局平时关系不错，他能给我面子。 另外。” 李通顿顿。 陈常山道，“接着说。” 李通立刻应声是，把预算资金的事讲了，“陈县长，这也不纯在以权谋私的问题，完全是个巧合，我不过是利用了一下信息差，就算没有调动的事，那笔钱也能批下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次绝不是套，如果一定说我在这件事有什么个人目的，那就一个，我想通过这次的事，和陈县长的距离能更近一步。” 李通把心里话全掏了出来。 陈常山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李主任，我相信你的话，我也感谢你为我分忧。 可有一点你做错了，打电话是我的疏忽，我不怪你，可听到电话后，你想帮我分忧，为什么不能直接和我说呢。 事前没说，事后也可以说。 非要通过我岳父把结果传到我耳朵里，你这弯子绕大了，绕大了就容易闪着腰。 冲这一点，说明咱们这五六年还是没处出基本的信任。” 李通冷汗渗出，刚要解释，陈常山的话又到，“全县上下都知道你李主任是牛县长看重的人。 郑好也是牛县长看重的人。 李主任应该是想怎么和郑县长更近一步，不应是我。” 陈常山的话又捅在了李通的痛处。 李通一咬牙，“陈县长，话都这份上了，我也不瞒你了，如果不是因为郑好，肖梅那个副县长就应该是我的。 我想和郑好更近一步，可我心里咽不下去这口气。” 说完，李通大大喘口气，心口还是堵。 陈常山轻嗯声，“你当副县长的事，我听说过一点，可是我也只是个副县长，而且刚刚上任，你向我更近一步，改变不了木已成舟的情况。 说不定还会影响你现在的职位，这个你想过吗？” 李通没有回避陈常山目光，脱口而出，“想过，木已成舟现在肯定是改不了了，但还有将来。” “将来？”陈常山微微一愣。 李通重重应声是，“我和陈县长相识五六年，陈县长一路过关斩将，走到现在的情况，我都了解。 首先我得承认陈县长是个能人，陈县长又年轻，以后还有上升的空间。 我的年龄也还有一次机会，只要我跟对人，我就能把握住下次机会。” 陈常山向李通伸出大拇指，“李主任够直言不讳，可如果你跟错了人，你就彻底没机会了。” 四目相对。 李通沉默片刻，“陈县长说得没错，我已经跟错两次人，一次是关月，一次是牛大远。 事不过三，如果第三次我依旧选错了，那我认了，说明我这人就没有上升的命。 人不和命争，没什么可抱怨的。” 话音一落，办公室寂静无声，风从窗外吹过，窗口的树叶哗啦啦作响。 陈常山看眼窗外又看向李通，“李主任，抛开其它，单从个人关系，这次你没有被提上来，我真觉得可惜。 但回归到工作中，组织任命干部有组织任命干部的原则，你差了一步，不能都归咎于个人那点事，还是要在工作中找原因，你说呢？” 李通立刻点头，“陈县长说得对。” 陈常山接着道，“至于说和谁更近一步，那是你李主任个人选择，我无权干涉。 我只希望在我这，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工作配合默契，就是好意相帮，也先把话说在明处。 否则闹成误会，反而不好。” 陈常山实际已把意思挑明，李通立刻道，“陈县长的话我都记住了，这次的事肯定不会再出现。” 陈常山点点头。 李通小心翼翼看眼陈常山，“陈县长，那这次调动的事，就这么定了吧。” 陈常山没说话。 李通接着道，“事已经办成了，如果现在停了，我怕你岳父心里会不舒坦。 我给他打电话时，听得出他对这件事很看重。” 李通又看眼陈常山。 第775章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李主任，你先回去吧，等我电话。” 李通立刻应声好，到了门前，又停下，“陈县长，调动的事，是我自己做的主，但明天下午调研，是郑县长安排我陪同陈县长。” 李通话中有话，陈常山完全听明白了，轻嗯声，李通走了。 听着楼道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陈常山点支烟，渺渺烟雾从陈常山面前升起，隔着烟雾，看着对面李通坐过的椅子，陈常山若有所思。 凭对李通多年的了解，陈常山可以断定，李通刚才说的是实话，这次调动的事，就是李通为讨好陈常山，个人所为，背后没有郑好的指使。 这不是套。 通过刚才的敲打，李通肯定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郑好，办了也就办了。 可陈常山心里并不舒服，这五六年，他和李通事相处的不错，李通这次没提上来，他也同情李通。 但李通这次的做法，让陈常山不得不重新审视李通，这人下边怎么用? 想到这个问题，除了李通这种做事的方式让陈常山不喜欢，更重要李通因为没有被升职，就暗中背叛了牛大远，这是失信的人品。 在圈里，信任是个很重要的词，表面圈里看重的是权名利，实际真看重的是信任，信任另一面就是背叛，选择了背叛就丧失了信任。 虽然陈常山和牛大远不是一系，和郑好也不对付，但李通的行径更让陈常山瞧不起。 可他陈常山初到县府，周边觊觎重重，想突破觊觎，就不能完全随心而来，李通目前还得用，就看怎么用，至于今后用不用，要看李通的表现、 绝不能把一个只看重权名利的人长期留在身边，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李通，希望你能好自为之，毕竟我们相处了五六年，我还是想给你留机会。 陈常山想定，重重按灭烟，起身到了窗前，推开窗，清凉的夜风吹入，璀璨的灯光布满夜色。 陈常山却突然感觉自己像身处在一座孤岛中，周边全是各怀心机的眼睛。 真怀念花田乡的时光，他和刘万通是最好的搭档，上上下下也是用心一致，每天除了用心工作，不用考虑任何勾心斗角。 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但那样的和谐也是他陈常山一路拼杀拼出来的，甚至差点丢了命。 不经历磨炼，就不会有平静。 我陈常山能在花田乡拼出一片平静，也一定能在县府拼出来。 陈常山给自己鼓鼓劲，关上窗，离开办公室。 回到家里，丁长远还在，陈常山一进门，丁长远就迎上来，“常山，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雨薇给我讲了你的难处，爸也想通了，那件事。”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爸，咱们先不说这些，你再把你那个同学和她女儿的情况，详细给我讲一遍。 不要掺假，有什么说什么。” 丁长远愣愣，看向丁雨薇。 丁雨薇道，“爸，常山让你讲，你就讲吧，别掺假就行。” 丁长远应声好。 三人坐下。 丁长远开始讲述。 陈常山始终一语不发听着。 等丁长远讲完，屋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爸，听你这么说，你这个同学家里确实挺难。” 丁长远应声是，“是，她还有病，万一她在家里发病了，都没人能及时照顾她。 她实在是无路可求了，才求到我这。” 陈常山想了片刻，“她女儿回了县里，不去局里，去教书可以吗？ 您刚才说她女儿学历不错，书教的也挺好，就应该继续发挥所长。如果回到县里就是为坐办公室，那就是人才浪费。” 丁长远忙道，“当然可以，教师本来就是教书育人，哪有回县就坐办公室的道理。 你妈教了一辈子书，不也很好吗。” 陈常山笑了，“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给李主任打电话。” 说完，陈常山拿起手机。 丁长远顿愣，又立刻拦住陈常山，“常山，你真愿意帮爸这忙，不怕给你带来麻烦。 要有麻烦那就算了，爸知道你刚当上副县长不易，爸能想通。” 陈常山笑笑，“爸，我刚才确实有顾虑，特意和李主任见了一面，李主任把情况都和我讲了，我心里也有数了。 我和雨薇结婚以来，家里的事一直是你和我妈帮着雨薇操持，我就没操过心，才能全身心去工作。 对此，我一直从心里感谢二老。 这么多年，您也没在任何事上向我张过口。 这次难得张次口，您那个同学也确实有难处，工作虽然不应该挑肥拣瘦，但也要考虑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能一刀切，这种家庭确实存在困难的，可以酌情调回来，在县里教书，也能发挥所长。 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 丁长远连连点头，陈常山拨通李通电话。 打完电话，陈常山道，“爸，事定了，具体调动的环节，李主任明天会联系你。” 丁长远又是连声称好，倒了两杯酒，“常山，爸敬你一个。” 陈常山立刻拦住，“爸，您千万别说敬，不管我是乡长还是县长，都是您的女婿，我敬您一杯。” 丁长远愣神间，陈常山已把杯中酒干了，先干为敬。 丁长远也把酒干了。 酒杯放下，丁雨薇道，“爸，这次的事常山给您办了，下次您可千万别再轻易答应别人了，李主任和您通完话，您一定要再和常山核实一下。 否则出了乱子就麻烦了。” 丁长远重重应声是。 吃完饭，丁长远走了，出门时，看他的心情很不错，是这两天，心情最好的脸色。 丁雨薇站在窗前看着丁长远走远，回到陈常山身边坐下，“常山，调动的事，你真想帮我爸办？” 陈常山一笑，“电话都打完了，还能是假的。” 丁雨薇点点头，“那不会给你引来麻烦吧？” 陈常山直接否定，“不会，雨薇，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爸一直帮咱们照顾家，只要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就不要让老人再失落得从咱家离开了。” 丁雨薇应声是，“刚才我从楼上看，我爸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你这个女婿真是选对了。 这次事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心里也踏实了。 否则，我肯定不能同意你帮忙。 不就是个老同学吗，怎么比，也不如我老公重要。” 丁雨薇眼露柔情。 陈常山揽住她，丁雨薇顺势倒在陈常山怀里。 一抹月光洒进屋内。 同样的月光也洒进田海另一栋别墅里。 第776章 在田海近郊的一栋别墅中，郑好目不转睛得看着牛大远泼墨挥毫，心如止水四个字很快就呈现在纸上。 郑好立刻夸道，“牛县长，您这字写得真是越来越好了，飘逸洒脱，遒劲有力，透着仙气。” 牛大远笑着放下笔，擦擦道，“既然你喜欢，这张字幅就送你了。” 郑好忙道，“谢谢牛县长，可是。” 郑好故意顿顿。 牛大远看眼他，“可是你做不到心如止水。” 郑好应声是。 牛大远一笑，“跟我来。” 两人出了书房，到了别墅后边的花园，花园里摆满了各种绿植盆花，这都是牛大远亲手培植的。 自从牛大远自知仕途再升无望，就变得完全佛系，写字养花成了牛大远最大的喜好，闲暇时间几乎都用在这两方面，饭局应酬能推则推，成了一个佛系县长。 两人在园中相对坐下，保姆给沏上茶，又退出去，花园中只剩下牛大远和郑好。 月色皎洁，花影婆娑，香茶渺渺，真如神仙境地。 牛大远喝口茶，指着周边的花木道，“郑好，你看我这些花养得怎么样？” 郑好笑应，“养得真好，和您写的字一样好。” 牛大远也笑道，“那你就挑两盆喜欢的，走的时候带走。” 郑好道，“谢谢牛县长，但花我就不带了，我现在没有闲情雅致养花。” 郑好面露惆怅。 牛大远一笑，“不就是一个常务会吗，就让你坐卧不宁了？” 郑好刚说声我。 牛大远摆手打断他的话，“我为什么要让你养花，因为养花是个细活，不可能当日见效，挑种，施肥，浇水必须一步步来，才能最终开花结果。 说白了就一句话，要沉住气。” “沉住气？!”郑好愣愣。 牛大远点点头，“人在仕途，拼到最后就是凭谁能沉住气。当初王金虎没沉住气，刘文昌父子也没沉住气，自恃强大，处处主动发难，就把自己的弱点露出来了。 结果被人家抓住，一招致命。 所以一定要沉住气，让对方先露出破绽，这样你才能成为赢家。 心浮气躁走不远。” 噹噹。 牛大远轻敲两下桌子。 郑好把牛大远的话回味一遍，“原来您养花的目的在此。” 牛大远一笑，“养花有两个好处，一能调养心境，让自己心态平和。 二来别人认为你都志在养花了，也就不再把你当作对手，你就可以心无旁骛，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郑好顿顿，“您的意思？” 牛大远道，“陈常山和于东虽然都成了副县长，陈常山还入了常委，可他们最大的依靠李正海走了。 这就像一颗花苗虽然培育成才，但是支架没了，花苗看似壮硕夺目，实际只要来一股强风，花苗立毁。 这股强风什么时候来？ 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沉住气静等，我们已等走李正海，树大招风，这股强风肯定也能等到。” 牛大远眼一眯，眼里射出狡黠和凶狠。 郑好不禁心中叹服姜还是老的辣，牛大远能成田海的不倒翁，绝非是浪得虚名。 “牛县长，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牛大远淡淡笑应，“成全他。” “成全他？”郑好一愣。 牛大远接着道，“今天常务会上的情景不要再重演了，陈常山年纪轻轻就到了副处，志得意满，以前还有李正海和刘万通给他把关。 现在李正海和刘万通都走了，没人给他把关，他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了，那你就让他放飞，他飞得越高，暴露的点也就越多，只要能抓到一个致命的点，他的志得意满也就到头了。 李正海在田海留下的这个棋局也就全盘崩塌。 田海最终还是田海人的。” 牛大远对着桌面一挥手，几只在桌上盘旋的小虫立刻夺路而逃。 郑好心中的惆怅顿消，“牛县长，我真是茅塞顿开，陈常山这边，我心里有数了。 可是还有个人？” 郑好小心翼翼看眼牛大远。 牛大远接上话，“你是说李通？” 郑好应声是，“我觉得自从任命下发后，李通情绪就不对，在我面前也好像心怀鬼胎。 给他换个部门吧。” 牛大远没答话。 郑好静等。 时间过了十几秒，牛大远终于开口，先叹声气，“这次调整，心里最不顺的就是李通。 同为主任，孙元茂成了副书记。 年龄比李通小的陈常山都当了副乡长。 李通却还在原地踏步。 李通心里不顺，这很正常，想起这事，我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他，本来我是答应他的。 以他的能力，再提一格是情理之中。” 牛大远看眼郑好。 郑好立刻道，“牛县长，任命已经下了，这没法改变，关键是现在李通怎么安排？ 一个县府办主任肚里憋着牢骚工作，肯定不合适。” 花园里静了一会儿，牛大远道，“那你认为让他去哪合适？” 郑好顿顿，“县里各部门都满了，下边也没有位置，现在就是档案局的王局快退休了，那可以考虑。” 话音一落，牛大远脸立刻沉下，厉声道，“不能这么安排，这样安排，不是让李通难堪，是让我难堪。 李通跟了我五六年，结果却去搞档案啊。 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啪！ 牛大远重重一拍桌。 郑好立刻起身，“牛县长，是我考虑欠妥。” 牛大远长长吐口气，“郑好啊，这个圈子是争来斗去，但想更上一步，就不能忘了人情世故这四个字。 非亲非故，李正海为什么那么看重陈常山，临走还要拉他一把，除了看重陈常山的能力，更重要是陈常山把人情做到位了，当初陈常山宁愿丢官，也不出卖李正海。 这才让李正海真正看重陈常山。 你和李通同属一系，在副县长的事上，你已经占了便宜，还要把李通往死胡同里逼。 这样做不地道。 传出去没人会真的帮你了。 让李通去档案局，我坚决不同意。” 牛大远痛心疾首，语气沉重。 郑好立刻谦恭道，“牛县长，我错了，我听您的安排。” 牛大远狠狠看眼他。 第777章 郑好站直身体，洗耳恭听牛大远的安排。 牛大远道，“你要理解李通心里有牢骚，你和肖梅都不许再给他脸色看。 你要告诉他。只要他把心境放平，再上一步的机会肯定是有，这话我已经和李通说过了，你再和他说一次，李通是个聪明人，把他用好了，他绝对能帮到你。 你现在是常务副县长了，不能光想着怎么收拾人，还要想怎么拉拢人。 否则我卸任了，你怎么能上来。” 牛大远语重心长。 郑好重重应声是，“牛县长，您的话我都记住了，其实我对李通的能力也是认可的。 我也想把他用好。 明天陈常山下去调研，我还特意让李通陪陈常山一起下去，这也是我对李通的信任。” 牛大远轻嗯声，“明天下去之前，你一定要把我刚才的话再和李通说一遍。 档案局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郑好立刻应声好。 滴，一声手机响。 郑好掏出手机看眼，立刻又把手机装回兜里。 “谁发来的？”牛大远问。 郑好笑应，“我老婆，女人就是事多，都是家里小事，我一会儿再回给她。” 牛大远冷哼声，“不会是肖梅吧？” 郑好的笑立刻消失。 牛大远脸也沉下，“郑好，你们以前的事，我不管，但现在情况不一样，首先你和肖梅的身份不同了。 更重要的你还不想止步于此，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关系该断必须断，该舍必须舍。 当初刘文昌就是吃了这亏，一个碰瓷牵出一个女人，就把他全家毁了。 你不想走他的老路吧？” 郑好脱口而出，不想。 “那就听我的。”牛大远伸出三个手指，“断舍离，一个男人如果连那点事都控制不住，那他绝不会有大发展，迟早栽跟头。” 郑好应声是。 牛大远示意他坐。 郑好重新坐下，又给牛大远续上茶。 “牛县长，我听说陈常山在男女事上也有问题，当初查刘文昌的时候，就有人举报他和原招商局长张秋燕有不正当关系。” 牛大远看眼他。 郑好双手捧起茶杯递到牛大远面前。 牛大远接过茶杯喝口，“当初是有这个举报，结果查无实证，又是李正海主事，最后张秋燕去了市局，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五年，也再没有这方面的传言。听说陈常山和他现在的老婆过得还挺恩爱。 看来当初那个举报也确实不属实。” 牛大远轻轻把茶杯放下。 “如果那举报是真的呢？”郑好道。 牛大远立刻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郑好煞有介事道，“任命下来后，我也和招商局的人了解一些过去的情况，陈常山最初就是招商局一个普通科员，一没背景，二没人脉，他能从招商局脱颖而出，少不了张秋燕的提携。 那时候陈常山要什么没什么，张秋燕提携他图什么？ 招商局那么多年轻人，张秋燕为什么只提携陈常山？ 那时候，两人可是单身，孤男寡女，而且张秋燕现在还是单身。 张秋燕那么漂亮的女人，如果没人偶尔滋养，她能熬这么久吗？” 一连串问题问得牛大远不禁愣怔，示意郑好接着说。 郑好得了鼓励，更加煞有介事道，“牛县长，您精通养花书法，我没有您那么高的雅致。 但我懂男女，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无利不起早。 张秋燕当年独独提携陈常山，必有所图，那些举报未必是假的，张秋燕突然去了市局，应该是李正海一招棋，用这招棋平息举报，从而保护陈常山和张秋燕。 陈常山和张秋燕都是李正海的爱将，可这两人又不能真在一起，张秋燕如果不走，传言不会消失，最后的结果就是陈常山和张秋燕都得被传言吞嗤。 李正海也保不住他们。 为此，张秋燕才去了市局。” 郑好越说越来劲，比比划划满脸兴奋。 牛大远也不禁点头，“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想到，可是这都过去五六年了，现在想到也没用了。” 郑好一笑，未必。 “未必？”牛大远忙问。 郑好反问，“您听过藕断丝连这个词吗？” 牛大远道，“当然听过。” 郑好笑应，“男女之间一旦有了那种事，就很难彻底了断，如果张秋燕结婚了，那藕断丝连也许不存在了。 毕竟两个家庭阻挡，想藕断丝连难度大。 可张秋燕一直没结婚。 江城离田海又不远，上午开车去，中午就能回来，都不耽误吃中午饭，他们完全可以做到藕断丝连。” 郑好将一滴茶水倒在桌上，手指在茶水上，轻轻一画，两个茶杯间画出一条线。 牛大远看着桌上的水线，“那你想怎么办？” 郑好道，“您让我沉住气，您让我控制好自己，这我都能做到，但也不能一味守株待兔。 该试也得试一试。” 牛大远看向他。 郑好也看着牛大远，“市里过两天要开一个全市经济会议，开两天，您身体有恙去不了。我呢，县府大大小小一堆事也得处理，走不开。 那就只能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去参会了。 这种会，市里主管招商的张副局长肯定也得参加。 会议通知上写得很明白，白天开会，晚上自由活动，这对陈县长可是一个好的机会，公事私事都能办了。 别人却以为陈县长去市里只是开个会。” 郑好诡秘一笑。 牛大远也笑了，“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五年前的举报到底是真是假，一试就知。” 郑好接上话，“如果是真的，结果会比五年前更严重，陈常山现在可是有家有口的人。 不仅违纪还违法。” 四目相对，无法压制的得意从两人眼中冒出。 牛大远重重应声是，端起茶杯，“郑好，为你今天这番推断，咱们以茶代酒，干了。” 两人重重一碰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放下杯，牛大远又啧啧一声。 郑好忙问怎么了？ 牛大远若有所思道，“最后能试成功吗？” 郑好淡淡一笑，信心满满，“只要他们藕断丝连必成功，男人都是有机会就不放过。” 牛大远看眼他。 郑好立刻道，“您刚才的教诲我都记在心里了，我肯定会按您要求做。” 牛大远轻嗯声。 风吹过，花束抖动，夜深了，连花都感到了寒意。 第778章 第二天一上班，陈常山就带领县里相关人员下基层进行调研，郑好虽然借口有事没有同行，但态度很热情，主动相送，这和昨天常务会上的态度，截然不同。 因为调动的事，最终被陈常山同意了，李通也感觉和陈常山更近一步，一路上，说说笑笑。 连着两天，陈常山都带队在底下跑，把县里重要的单位和企业都走了一遍，对自己下一步的工作基本有了规划。 李通私底下告诉陈常山，郑好给李通打了两次电话，问调研的情况，李通都说的是陈常山的好话。 陈常山一笑，“李主任，让你费心了，你实话实说就行，我们是公开调研，没什么隐秘的。” 李通笑应，“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陈县长这次调研真不是走过场，提出的问题都是实质性的，我陪领导下来调研，也不知多少次了，这次真是受益匪浅。 陈县长不愧是从乡里一步步扎实干上来的。” 李通的话听得人心里甜滋滋，陈常山不禁想，就凭这张嘴，李通如果不当县府办主任，真屈才了。 “李主任，这两天你跟着我到处跑，也辛苦了，调研有成果，其中就有你的功劳。” 陈常山的肯定让李通心花怒放，扫眼四周无人，“陈县长，调动的事已经按你的要求完全办好了，那个女老师被调到县二小当老师，完全是量才适用。 更重要，教育局的人都认为那是我亲戚，和陈县长没任何关系。 县里其他领导也都不知道。” 调动的事安然落地，陈常山已经从丁长远嘴里知道了，现在李通如此提起，陈常山知道他的目的。 “李主任，我谢谢你帮我分忧，我记在心里了。但下不为例，特别用预算资金的事交换人员调动，绝对不能再做。” “陈县长，我已经解释过我就是用了个信息差。”李通忙道。 陈常山接着道，“但刘局那不这么想，真查起来，这就算违规。” 李通迟楞片刻，“陈县长说得对，我都记住了，绝对下不为例，调动的事我以后也不提了。” 陈常山轻嗯声，“我们去开会吧，别让基层同志等久了。”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走向会议室。 李通呆愣在原地，这个陈常山还是那么厉害，自己刚才本想拿调动的事挟制一下陈常山，结果却被陈常山反制了。 按陈常山刚才的说法，调动的实情真不能说出去，说出去，陈常山有没有麻烦不确定。 但自己作为实际操作人，肯定有麻烦，光陈常山刚才那句话就够自己喝一壶。 李通一拍额头，厉害，不过陈常山能把感谢记在心里也够了，说明只要自己不把调动的事说出去，陈常山早晚会给自己回报。 调研前，郑好也特意找自己谈了话，嘘寒问暖，态度大变，并给了自己承诺。 看来自己的价值终于被双方都认可了。 那自己到底站哪一边？ 不用多想，李通就找到了答案，还是老办法，脚踏两只船，那只船最终能获利，就最终上哪条船。 这次绝不能再翻船。 虽然脚踏两只船不讲究，但人在仕途，获利最重要，方式不重要。 李通想定，心情大爽，急忙快步追赶陈常山。 两天的调研顺利结束，第二天下午下班后，回到县府，陈常山就着手写调研报告。 陈常山给丁雨薇打了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家吃饭，挂掉电话，陈常山泡了碗泡面，热热乎乎吃完，神清气爽开始写报告。 陈常山写得很专注，窗外夜色渐渐垂下，外边楼道里越来越安静，在静谧中，陈常山觉得思路涌动，键盘敲得啪啪响。 外边突然有人敲门。 陈常山一愣，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是谁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郑好推门进来，“刚才我碰到巡楼的保安，他们说陈县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我还不相信，都九点多了，陈县长还没回家？ 特意过来看看，陈县长果然还在工作。 陈县长刚上任就下去调研，回来还不休息，太辛苦了。” 郑好边走边到了桌前，瞥眼电脑屏，“陈县长在写什么？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 陈常山笑应，“写这两天下午的调研报告，写完了，请郑县长和牛县长给我把把关，定下后，再上会讨论。” 郑好嗯声，在陈常山对面坐下，“陈县长，你刚上任就带队下去调研，这已经做得很不错。 牛县长和我对你的此举都非常认可。 想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确实不能光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汇报，必须积极走下去。 调研完，报告肯定是要写的，但不用你亲自动手吗，交给陪同人员写就行，比如李通，他一同陪你下去，又是政府办主任，写调研报告是他的工作。 哪能让你陈县长亲力亲为。” 陈常山刚要回应。 郑好一眼看到垃圾桶里的泡面盒，“不仅亲力亲为写报告，加班还吃泡面，这怎么能行，太伤身体了。 县府办的服务工作做的一点都不到位。 我现在给李通打电话，必须严肃批评他！ 从现在开始，县府办要以此为戒，彻彻底底提高服务意识!” 郑好一脸愤愤，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陈常山立刻拦住郑好，“郑县长，你误会了，报告是我想自己写，泡面也是我自己想吃的，和李主任没关系。 调研前，我就和李主任说清楚了，这次报告我自己写，不用别人代笔。 我在乡里加班的时候，经常吃泡面，都吃习惯了，吃别的反而不合胃口，李主任下班时也问了我，我说就吃泡面。 这都是我自己决定的，真不是李主任工作失职。” 办公室内静了几秒，郑好把手机放下，轻叹声，“陈县长，就凭你刚才这番话，你早应该调到县府工作了。 县府现在就缺你这种实干型的干部。 现在想想，那天常务会上，我真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和你说话。” 郑好言辞切切，满脸诚意。 第779章 面对郑好的诚意，陈常山也面带诚意道，“郑县长言重了，那天常务会上，郑县长的话其实很对，我一直在基层工作，到了新的环境，确实需要及时调整自己的工作思维和方式，这样才能尽快担起自己的职责。 这两天，我也一直查找自己的不足，但还是难免有疏漏，以后在工作中，郑县长若发现我的不足，一定要及时给我指出，我也会虚心接受，及时改正。” 郑好笑了，“听了陈县长这番话，我心里的担忧彻底没有了，今后的工作中，咱们互相促进，我相信县府的工作一定能搞好。” 郑好手一挥，气势尽显。 陈常山道，“我也相信。” 两人都笑了。 郑好轻咳声，“陈县长，你明天还要下去调研吗？” 陈常山道，“我想明天先写完调研报告，听取大家的意见后，再根据意见下去调研，这样就能有的放矢。” 郑好点点头，“陈县长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明天你的去趟市里，调研的事，只能回来再办。” “去市里？”陈常山微微一愣。 郑好道，“你在下边调研期间，市里下来个通知，明天要召开一个全市经济会议，要求各县区的主要负责人参加。 看你在一直忙着调研，原本没打算安排你去。 可是牛县长身体还没恢复，不能舟车劳顿，去不了，就由我去。 但牛县长不在，县府一堆工作都堆在我那，你九点还在加班，我也同样，即使这样，我手里的工作还没处理完。 如果我丢下手里事情，明天去市里开会，县府一堆事就没人处理了。 两边都不能耽误，你说怎么办呀？” 郑好双手一摊，面露无奈，表面是问陈常山，实际已经给了答案，明天市里的会，只能陈常山去参加。 陈常山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郑县长，那就我去吧，本来我也是分管经济，这个会理应我参加。 我今晚加班把调研报告写完，明天一早交给郑县长，牛县长和郑县长先看看，等我开会回来，我再根据两位领导的意见进行修改。” 郑好立刻道声好，“真是立竿见影，咱俩刚沟通完，咱们的工作配合就很默契了。 今天这个班没白加。” 两人又都笑了。 郑好随即把市里通知的电子版发到了陈常山手机上。 陈常山一看，“这会要开两天？” 郑好立刻问，“陈县长有什么问题？家里走不开？” 陈常山摇摇头，没问题。 郑好笑笑，“没问题就好，那我就不打扰陈县长了，陈县长也不要写太晚，早点回去收拾收拾。 调研报告，开完会回来写也来得及。 参加完市里的经济会议，再写调研报告，说不定还能写出新的东西。” 说完，郑好站起身，陈常山应声对，起身相送，两人到了门前，郑好似乎突然想起来，“对了，明天是李主任陪你一起去，李主任经常去市里开会，市里开会的那些流程，咱们县府里，他最清楚。 有他陪你去，会议之外的事情你就不用分神了，专心听会就行。” 陈常山笑应，“谢谢郑县长替我想得这么周到。” 郑好拍拍陈常山胳膊，“谁让我比别人多了常务两字，听起来好听，实际我比别人要担更多的责任，哪点想不到都不行。 不说了，我也得回去加班了。 咱俩都是劳碌命。” 说笑着，陈常山把郑好送出门，看着郑好回了自己办公室，陈常山也关门回屋。 回到办公室坐下，陈常山拿起手机再看看上边的通知，回味一遍郑好刚才的话，郑好刚才的态度绝对够热情够友好，让陈常山去开会，也无可非议，这个会如果牛大远和郑好有事不能参加，那必须是他陈常山参加，无可推脱。 而且这样的会，陈常山也想参加，毕竟了解了全市经济发展方向，自己在下一步工作中才能有更清晰的思路。 但郑好让他去开会透着股古怪，特别是让李通陪同。 通过办调动的事，已经看出李通心有算计，妄图在陈常山和郑好之间周旋，达到个人目的。 但这都是猜测，因此就不让李通陪自己去市里，并不现实。 陈常山又把通知细细看了一遍，心头突然一亮，全市经济会议，那市招商局的人肯定也会参加，到时他和张秋燕就可能在会场碰面。 难道？ 陈常山往门口看了一眼，他不敢保证自己的揣测是对的，但是他隐隐感觉，如果这次郑好让他去市里开会，真别有目的，十有八九目的在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特别自己目前在县府所处的环境，让自己不得不多了防人之心。 陈常山起身到了窗前，看向江城方向，张秋燕，我们五年多没见了，这次能见到面吗？ 见面后又会是什么情景？ 此刻，郑好办公室里，也是心机重重。 李通坐在郑好对面，目不转睛看着郑好。 郑好重重抽口烟，看向李通道，“李主任，我刚才交代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李通忙道，“记住了，这两天我陪陈县长下去调研，我也是按您交代办的，但陈常山下去调研，真没有出格的举动，连吃饭都是工作餐，我得向您如实汇报，不能无中生有啊。” 郑好轻嗯声，“李主任，你做得对，就是要如实汇报，这次去江城，你同样要按这四个字办，绝不能出现疏漏。” 一缕浓烈的烟雾又飘到李通面前。 烟雾飘散，露出李通皱眉的脸。 郑好也微微一皱眉，“有什么顾虑尽管说，走之前，把你担心的都说出来。” 李通立刻应声好，“郑县长，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我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 给您打电话，也是鞭长莫及。 这怎么办？” 郑好淡淡一笑，“你这个担心，我已经替你想到了。” 说完，郑好按灭烟，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刷刷写了一个号码，没写名字。 郑好把便签纸递向李通，李通刚要接，郑好却把他手挡开，“纸你就不用留了，把号码输在你手机里就行。” 李通顿时一凉，脑海里想到五个字：炮灰和替罪羊。 第780章 李通心里想，脸上没有流露出来，按照郑好的要求将便签纸上的号码输入到自己手机里。 郑好随即把便签纸收起，“如果那种事真发生了，你不用出面，直接打这个电话就行。 到时自己会有人去处理。 你的任务就是把陈常山盯紧了。” 李通顿顿，“郑县长，让外人介入，事就闹大了，到时对咱们县的形象不好。” 郑好冷哼声，“同情陈常山了？” 李通忙摇头，“不是，我只是为县里考虑。” 郑好又声冷哼，“李主任，你要先为自己考虑，县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人不下去，你怎么上来。 何况这些萝卜都是刚种的，在坑里最起码要待三五年，三五年后，就算坑让出来了，你李主任的年龄也到限了，你只能望坑兴叹，当初错失了一个机会。 机会就那么一两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何况，事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丢脸的是他，和我们县里有什么关系，把这种思想不正的干部继续留在县里，才是真正影响县府的形象。 我们做得完全是合理合规的举措。” 李通表面点头，心里却想，郑好，你这嘴比我李通还会说，明明是背后耍阴招，却让你说得义正词严。 见李通没有明确表态，郑好的脸沉下，“李主任，是牛县长在我面前为你说话，我也考虑这几年，你工作一直干得不错，确实应该再上一格，才给你这次机会。 你若是实在为难，我也不勉强，换个别人去。 反正坑就那么一个，你不在乎，大把人的在乎。 找一个愿陪陈常山去江城的人，不是问题。 你可以走了。” 郑好下了驱逐令。 李通知道自己若再不明确表态，自己在县府就待不下去了，忙道，“谢谢两位领导给我这次机会，去了江城，只要陈常山有出格举动，我一定把事办好。” 郑好笑了，满意点点头，递给李通支烟，“李主任，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在县里等你的好消息。” 李通接过烟，应声是。 桌上电话响了，郑好拿起话筒，“陈县长走了，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郑好道，“陈常山走了，你也回去吧，回家好好收拾收拾，明天精神饱满的出发。” 郑好直接把李通送出门，这是破天荒头一次。 李通独自进了电梯，掏出手机，看看刚储存的号码，苦笑声，说了半天，李通啊，你终究还是个棋子，事成了，你不能如愿更上一步，难说。 但事没成，你肯定是替罪羊。 郑好，你小子不仅心黑，做事还小气，连便签纸都不给给我留，留个号码，光有号码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李通在你手下做事，可真是窝囊，可窝囊也得受着，谁让自己只是个主任。 脚踩两只船，不好踩。 电梯门开了，李通叹声气，出了电梯。 陈常山回到家中，就和丁雨薇说了去市里开会的事，丁雨薇立即帮陈常山收拾东西。 陈常山道，“雨薇，我去开会就走两天，会议组把食宿都安排好了，你不用帮我准备。” 丁雨薇边帮陈常山准备洗漱用品，边道，“那也得准备一些，特别洗漱的东西，酒店里的洗漱用品用的不如自己的习惯，而且也不卫生，还是拿一套自己的好。 你歇着，我收拾就行。” 丁雨薇手脚不停。 陈常山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 丁雨薇一回身，“吓我一跳，你站我身后干嘛，没见过啊。” 陈常山笑应，“见过，雨薇，谢谢你。” 丁雨薇也笑道，“越说越离谱，你谢我什么呀？” 陈常山到了丁雨薇面前，“谢谢结婚以来，你对我工作的支持，对家的付出。” 丁雨薇一笑，“这有什么可谢的，我是你老婆，这都是应该的。 相反，我倒是应该谢你。” “谢我？”陈常山一愣。 丁雨薇点点头，“我不是爱比较的女人，事业上也没有大的想法，但我也有一点虚荣心，你在外边干得越来越好，我脸上也有光啊。 还有我爸妈，他们一辈子普普通通，从没被人重视过，现在被重视了，人们见到他们就夸他们有眼光，找了个好女婿。 连丫丫那么小都知道，自从你当了县长，幼儿园老师对她态度都不一样了。 常山，自从你当了县长，周边人都有了变化，就是你没变，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孝敬我的父母，爱护这个家。 我爸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为难，但你还是给他办了，这点，我真的挺感动。 其实你的任命一下来，我就听到些风言风语。” 丁雨薇顿顿。 陈常山也微微一愣，“风言风语？” 丁雨薇轻嗯声，“说你当了田海最年轻的副县长，以后还有上升的势头，我得看紧你。 我是越来越人老珠黄，而你却是越来越意气风发，如果看不紧，说不定哪天你就跑了。” 丁雨薇摸摸自己的脸。 陈常山笑问，“那你觉得这话对吗？” 丁雨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是看不住的，我唯一能做的，是按照结婚前，我答应你的，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只要你在乎这个家，你就跑不掉。” 丁雨薇的话直接击破陈常山的心，陈常山不禁道，“雨薇，你说得对，结婚前，我答应你的，我也一直没忘。” 四目相对，家的温情弥漫入两人心中。 两人不禁相拥在一起。 “妈妈，爸爸。”孩子的哭声从另间屋里传来。 “丫丫醒了，我去看看她。”丁雨薇说着，快步奔向另间屋。 陈常山也忙跟在身后，等陈常山进了屋，丁雨薇已把丫丫抱起，丫丫脸上有了笑，并向陈常山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爸爸。” 陈常山握住女儿肉乎乎的小手，看着对面母女俩幸福相依偎的样子，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不管这次去江城开会，有没有坑，自己肯定不会掉进坑里。 因为他已经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第二天到了县府，把手里的工作交代完，陈常山就和李通开车赶往江城。 春光明媚，沿途绿意盎然，陈常山的心情很好。 第781章 陈常山心情很好，李通却有点无精打采，开车还差点闯红灯，陈常山就和李通换了位置，由陈常山开车。 陈常山边开车边道，“李主任，昨晚没休息好？” 李通艰涩笑笑，“是有点没休息好，昨晚为了家里事，我老婆絮絮叨叨和我说个没完。” 陈常山嗯声，“工作想干好，首先家里事要处理好，用我帮忙吗？” 李通忙摇头，“就点鸡毛蒜皮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不劳陈县长费心。” 陈常山看眼他，“李主任，在那件调动的事上，你确实帮我分了忧，那天我的话说的有点重，其实你的好意我都记在心里了。” 李通忙道，“不是陈县长说重了，是我在处理事情时没处理好，今后我一定按照陈县长的要求处理事情。” 陈常山笑笑，“李主任，我在乡里的时候，咱俩聊天挺随意，现在总感觉隔着层东西，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陈常山又看眼李通。 李通也笑道，“这不难理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县长和主任了，陈县长虽然还像以前一样随和，但我的尊敬领导。” 清澈的阳光洒进车内，映衬在李通脸上，李通满脸恭敬。 陈常山心想，你这张嘴还真会说，我不信从你嘴里套不出话。 “李主任，咱俩其实挺有缘，从财政局开始认识，一直到现在五六年，别人都是越走越远，咱俩是越走越近，不仅现在真正成了同事，而且调研是你陪着我，这次去市里开会，也是你陪着我。 还都是郑县长给安排的，你说是不有点意思？” 陈常山语气很轻，就像老相识之间聊天。 李通却心里一激灵，当啷，手机掉落在地。 李通忙用捡手机掩饰心慌，手机捡起后，李通已想好了应对，“我和我老婆说了几次，贴膜不能贴钢化膜，太滑，我又爱出汗，天一热一出汗，我手机就容易脱手。 这女人偏不听我的，又给我贴个钢化膜。” 边说，李通还晃晃衣领。 “今天天气是热，一眨眼又快夏天了。”陈常山说着，按下车窗。 清凉的风吹入车内，李通慌乱的心情也彻底平稳，“陈县长，你说得对，咱俩真是有缘分，缘分也确实越来越近。 但这次我陪陈县长去市里开会，和上次调研，还是有区别。” “区别？”陈常山面露不解。 李通煞有介事，“上次调研是郑县长安排我陪着陈县长，郑县长也要求我，有问题随时向他汇报，可两天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整个调研非常成功，郑县长也就无话可说了。 因此，这次郑县长没打算安排我陪陈县长去市里，是我主动请缨，要陪陈县长同行。” “你主动请缨？”陈常山面露不解。 李通笑笑，“是，有两个原因，一是虽然我现在干办公室，但我来县府之前，是在财政局，所以我对经济一直感兴趣，这样的经济会议，我想参加，也算是借机学习学习。” 陈常山点点头，这个理由说的通，还有呢？ 李通接着道，“还有我有个同学在江城，以前上学时我们处的不错，参加工作后，彼此都忙，一晃好多年没见了，前两天听说他病了，还是治不好的病。 我就想来江城看看他，可为看个同学，请假又不合适，正好这次有来江城开会的机会，我就搭个顺风车。 人到中年才明白，上学时的感情才是最真的。” 说完，李通还擦擦眼角，为他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江城同学强挤出两滴眼泪。 陈常山似乎也被李通的同学之情感动，“李主任，你说得太对了，上学时的感情确实才是最真的。 你李主任是个重情义的人，到了宾馆，你就直接去见你的同学，其它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李通忙道声谢，“陈县长，咱们要在江城待两天，我和我同学见面不着急，这次我主要工作还是陪你来开会，到了宾馆，我把会议事项安排好了，我再去见我同学也不晚。” 陈常山点点头，“李主任既珍惜同学之情，又能做到公私兼顾，那就李主任你自己安排吧。” 李通笑应声好。 陈常山一踩油门，车加速向前。 李通暗暗吐口气，刚才被突然一问，自己差点把事搞砸了，幸亏自己反应快，应付过去。 看陈常山的表情，对自己刚才的话真信了。 陈常山，不是我要骗你，是我现在不能说实话，还得脚踩两只船，万一你在江城真想做那种事，我现在和你说了实话，我上位的机会就没了。 我帮了你，谁帮我呀。 我对郑好是没好感，但我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靠人不如靠自己，陈常山，你若不想翻船，就管好自己，否则出了事，别怨我，那是你自己的原因。 李通暗暗握握手机，心意已决。 上午十一点，车到达江城宾馆，心里已做好谋划的李通一到宾馆就完全显示出县府办主任的服务本色，跑前跑后，根本不用陈常山上手。 一通干脆利落的忙乎，李通就把两人参会的各项事宜办好了，因为是全市经济会议，宾馆两层入住的都是参会人员。 宾馆也专门设置了参会人员接待处。 陈常山两人领上开会资料，进了房间，陈常山道，“李主任，你不是还要看同学吗，我这没事了，你想去就现在去吧。 我看会议流程，下午到明天排的都挺忙，怕你到时没时间看同学。” 李通应声好，心里却想，刚到宾馆就急着把我支走，陈常山，你想约会也想得太着急了吧。 李通心里打着算盘，出了房间，先去接待处，询问这次开会，有没有市招商局的人？ 接待人员回应不仅有，而且这次开会，也给市招商局分了房间。 还分了房间！李通心里又惊又喜，“在市里开会，还给市里单位分配房间？” 接待人员笑应，原则是不需要，但市招商局有上会材料，开会期间，材料肯定会有修改更正的问题，给招商局分配个房间，便于招商局参会人员工作。 李通点点头，“那招商局谁参会？” 接待人员还未回应，旁边人道，“参会人来了，张局，房卡在这领。” 张局？！李通立刻回身看。 第782章 李通回过身，走过来的果然是张秋燕。 张秋燕调到江城后，李通以前到市里开会，碰到过两次张秋燕，都是简单打声招呼，今天距离上次见到张秋燕，时间已过了近两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李通身边的人脸上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包括他自己，但张秋燕却好像被冻龄一般，还是那样光彩照人，明艳十足，举手投足间带着独有的风韵。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哪个男人能抗拒住，她和陈常山若真有那种事，一点都不意外。 李通正想着，张秋燕已到近前，“李主任，你也来开会。” 声音也依旧婉转动听，李通边暗想边笑应，“是，我和陈县长一起来的。” 李通观瞧张秋燕的脸色。 “陈县长？”张秋燕微微一顿，“是陈常山吧？” 李通立刻应声对，“前段时间，县里人事调整，张局肯定也都知道了。 陈县长不负众望进了县府领导班子，分管经济，陈县长也确实有能力，刚上任，就马不停蹄下基层调研，调研完，还没喘口气，又来市里开会。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局为田海培养了一名优秀的副县长。” 李通又看眼张秋燕。 张秋燕淡淡一笑，“李主任，你这话说大了，培养副县长，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功劳是李书记和县里其他领导的，另外也是陈常山个人有能力，否则谁培养他也没用。 石头上开不了花，你说对吗？” 李通笑应声对， 张秋燕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房卡，“李主任，我还有事，就先不和你聊了，开会期间，咱们有时间再聊。” 李通点点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看着张秋燕走向电梯口，李通从兜里掏出手机，也走向宾馆大门，边走边佯装打电话，“我这都安排好了，现在就过你那去，咱们好好聊上一中午，下午开会的时候，我再回宾馆。” 李通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周边的人都能听到。 透过玻璃大门，李通能清晰看到张秋燕距离自己不远，自己的话，张秋燕一定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和陈常山想私下约会，中午是个好机会。 挂掉电话，李通稍稍加快脚步，出大门时，特意回头看眼，张秋燕刚到电梯前。 李通一笑，关门离开。 离开宾馆，李通并没有去见他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同学，在江城宾馆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吃完午饭，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李通回到江城宾馆。 正午时分，宾馆里很安静，参会的人员也都吃完午饭，回各自房间休息，为下午开会做准备。 李通像鬼魅一样上了楼，走向他和陈常山住的房间，走廊寂静无声，李通蹑手蹑脚在走廊地毯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息，到了房间外，耳朵贴在门上听听，里边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若是办那事，总会有点声音吧？李通皱皱眉。 突然房间里有脚步声靠近门口，李通顿时一激灵，立刻把脑袋从门上挪开，但想躲已经来不及，脚步声已到门前。 电光火石间，李通急中生智，举起右手做敲门状，手指还未落到门上，门开了，陈常山出现在门内。 李通曲起的右指正对着陈常山的胸口。 陈常山一愣，“李主任，你怎么回来了？” 李通没先回答陈常山的问题，而是道，“我正要敲门。陈县长，你出去啊？” 陈常山看眼李通的手，“是，没烟了，我去楼下买盒烟，没想到你在门外。” 李通这才放下手，又重复一遍，“我是刚到门口，正准备敲门，结果门就开了。 我带烟了，好几盒，不用买。 陈县长，咱们进去吧。” 两人进了屋，李通从自己随身的小行李箱里取出两盒烟放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知道政府办有接待烟，李通肯定拿的也是接待烟，所以也没客气，点支烟道，“李主任，你中午不是不回来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李通取烟的时候，就偷偷把房间观察了一样，一切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张秋燕肯定没有来过，如果来过，这房间里肯定会残留下女人的气息。 李通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在陈常山对面坐下，“本来，我中午是要和我那个同学好好聊聊，但去了医院才知道，他刚做完化疗，需要休息，我只能简单和他说几句，就离开了。 想当初他可是我们同学里的大帅哥，现在只剩下皮包骨。 看着都让人心疼。 所以及时行乐这四个字真没错，能行乐的时候必须行乐，否则得了这种大病，别说行乐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李通特意把及时行乐四字说重。 陈常山应声是，若有所思。 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荡。 李通轻轻吹散烟雾，“我刚才在楼下碰到张秋燕张局了，她也参会，在下午的会上还要发言。” 陈常山轻嗯声，“全市经济会议，张局作为市招商局副局长肯定参加。 你俩聊了一会儿？” 陈常山看向李通。 李通心里一翻个，陈常山平淡的语气和表情又让他感觉意外，张秋燕和陈常山没有偷偷约会，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在江城宾馆，旁边住的都是参会人员。 两人在房间私下约会，一旦被发现，丑闻遮都遮不住，风险太大。 以张秋燕和陈常山的头脑不会冒这个险。 但自己不在期间，陈常山和张秋燕连个电话都没打？ 如果两人真有私情，乘人不备，打个电话太正常了，这不会有一点风险。 或许陈常山和张秋燕根本没有那种事，完全是郑好的妄断。 李通心里开始有点动摇，嘴上也不禁道，“也没聊什么，我俩都有事，就简单打了个招呼。 陈县长，你说有的人是不不受年龄困扰?” “有吗？”陈常山反问。 李通道，“当然有，张秋燕就是，她离开田海已经五年多了，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好像时间到她身上就停止了。 但别人就不行，比如我老婆，五年前和五年后就没法对比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张秋燕一直芳颜不变，是不和她一直单身有关，还是有其它驻颜秘术？” 李通看向陈常山。 第783章 陈常山也看着李通笑问，“李主任，咱们是来开什么会？” “当然是经济会议。”李通脱口而出。 陈常山依旧笑道，“既然是经济会议，那你就问我点经济上的事，这女人化妆打扮的事，我哪知道，我对这可一窍不通。 你若想问，下午开会间隙，你直接去问张秋燕。” 李通也笑了，“我就是有感而发，随口聊聊，陈县长，不信你下午开会时就看到了，我真没瞎说，张秋燕不仅容貌没变化，反而比五年前更漂亮了。 如果不是驻颜有术，那就是因为升职的原因，从县里升到市里，心情更好，人也就更漂亮了。” 李通还想再说，陈常山已把烟按灭，“行了，张秋燕变什么样，和咱们这次来开会没什么关系，休息一会儿，下午精神饱满去开会，这才是重点。” 说完，陈常山上了自己的床，仰面躺下。 李通顿顿，“陈县长说得对。” 李通上了另张床，偷偷看眼旁边的床铺，陈常山已经闭上眼，不一会发出鼾声。 李通心中暗道，难道郑好真判断有误，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两天的会，有足够时间的观察。 李通也闭上眼，从昨晚他就没睡好，上午一路到现在，也一直是心思不断，现在才感觉累了，倦意不由自主而来，很快，李通也进入梦乡。 听到李通微微的鼾声，陈常山睁开眼，尽管隔着纱帘，正午的阳光照进屋里，依旧很清晰，屋顶上的光晕看得一清二楚。 陈常山把刚才李通的话回想了一遍，到现在为止，他确实还没见过张秋燕，也没主动联系张秋燕。 原因很简单，他这次就是奔开会来的，无意节外生枝。 对李通刚才的话，他也半信半疑，特别是李通突然返回，这里边有没有蹊跷？ 在疑虑没有消除之前，他必须依旧保持防人之心不可无，李通若真有其它目的，肯定会露馅。 时间悄然而过，是陈常山把李通叫醒，“李主任，该去开会了。” 李通揉揉惺忪的眼睛，从床上爬起，一拍脑袋，“怎么能让陈县长叫我呢，我不该睡死。” 陈常山道，“谁叫谁都一样，你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就该多休息会儿，别耽误开会就行。 我都收拾好了，你去擦把脸，咱们就走。” 李通应声好，匆匆进了卫生间，看看镜中的自己，李通不禁有些愧疚，每次陪领导外出，他都不敢睡死，都是他叫领导起床，如果刚才不是陈常山，是其他领导，他肯定挨骂，最起码得不到好脸色。 陈常山没摆领导的架子，自己还在背后暗算陈常山，真有点不地道。 但作为一个夹缝中的苟活者，他李通似乎又没有别的选择。 李通轻叹声，用凉水擦把脸。 会议就在江城宾馆举行，陈常山两人到了会议室，参会人员还没来齐。 两人按照会议布置，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李通看看四周，市招商局的座位距离他们不远，招商局的人还没来。 见陈常山低头看材料，李通也收回目光，打开手里的文件袋。 参会人员陆陆续续来了，有人和陈常山两人相识，过来打招呼，几波人过去，参会人员也基本到齐了。 招商局的位置还空着。 张秋燕难道不来了？李通心想。 想法还没落地，高跟鞋声传进他耳朵里，李通立刻顺声看去，张秋燕和另外一个女人边说话边进了会议室，两人在过道口分开，各自走向各自的座位。 李通能明显感觉到，张秋燕的到来，吸引了一些男人的眼光。 这是自然反应。 李通用余光瞟眼陈常山，陈常山正拿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李通不禁心生疑惑，陈常山是没听到高跟鞋声，还是没看到张秋燕刚才从过道过去？ 也许他都感受到了，这是在装。 想着，李通轻捅一下陈常山，“陈县长，张局来了，你看，是不和五年前没变化？” 陈常山停下笔，顺着李通所指看去，张秋燕已经坐到座位上，正和旁边人说话。 窗外的阳光清晰洒在她侧脸上，明艳如昔。 陈常山轻嗯声，“还真变化不大，李主任，我们应该主动过去打声招呼，毕竟张局是从咱们县出来的。” 李通刚要回应。 张秋燕突然转过脸，和陈常山四目相对。 李通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回，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情景。 但情景消失的很快，张秋燕笑着朝陈常山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陈常山也笑着呼应。 毕竟隔着过道，两人不方便交流。 主席台上传来工作人员准备开会的声音。 陈常山和张秋燕打招呼也就戛然而止。 陈常山重新把纸笔拿好，看向主席台。 李通虽然心有悻悻，但也只能有样学样，也看向主席台，只是心里嘀咕，从来宾馆到现在，实在是没有看出陈常山和张秋燕的关系有什么异样，刚才两人打招呼也很自然。 难道？ 台上领导已经开始讲话，李通只能暂时收回思绪。 市里对这次会议很看重，分管经济的王副市长主持，市委书记肖天河和杨市长都坐在主席台正中，李正海在主席台一侧端坐。 王副市长先讲了全市下一步经济的发展思路，将打造地区特色经济与扩大招商引资相结合，挖好内潜的同时，积极吸引外部经济的注入。 全市的经济发展必须坚持两条腿走路。 王副市长讲完，张秋燕又上台代表市招商局对全市下一步招商引资工作的思路进行了发言。 张秋燕一到台上，立刻给台上增添了明艳，吸引了一众目光。 李通听到身后低声嘀咕，“这就是那个美女局长，长得可真漂亮。听说还没结婚呢。” “是，看看就行了，别惦记，惦记也轮不到你我。” 随后是几声猥琐的低笑。 李通心里也轻笑声，再看看台上的张秋燕，余光又不由自主瞥向旁边的陈常山。 陈常山也正看着台上。 李通兜里的手机动了一下，有信息发来。 第784章 李通立刻收回目光，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是郑好发来的信息。 李通立刻把手机屏按灭，稳定下心神，偷眼观瞧，陈常山仍在专注台上，没有在意他。 李通暗松口气，低声道，“陈县长，我去趟卫生间。” 陈常山淡淡嗯声。 李通猫腰离开座位，等李通出了会议室，陈常山才看向旁边的空位，轻笑一声。 到了会议室外，李通立刻找了个僻静处，拨通郑好电话，“郑县长，我刚才在开会，陈县长就在我旁边，我不方便给您回信息。 我借口上卫生间，已经出来了，旁边没有其他人，张秋燕确实来开会了，中午我和她就遇到了，现在她正在台上发言。 从中午到现在，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没有发现她和陈常山有异常举动，就是进会场时，碰面打了声招呼。 郑县长，那事也许根本不存在，我看就别，不行，我还得盯着，特别是今天晚上。 郑县长，我是办公室主任，我不是，好吧，那我就接着盯着。” 电话挂掉，李通满脸颓然，又狠狠骂句脏话，原地呆楞一会儿，才回到会议室。 张秋燕已经发完言，是李正海在发言，李正海讲的是田海发展特色旅游经济的心得。 当了市委常委的李正海讲起话更有气势，几乎不看稿，脱稿发言，时不时还有信手拈来的金句，台上台下听得都听得非常专注，时不时还有愉悦的笑声。 如果张秋燕刚才上台吸睛，是因为她的明艳。 李正海发言吸睛，完全是因为李正海的讲话魅力，自参加工作以来，大大小小的会议，李通参加了不计其数，但台上讲话，能有如此魅力的，李通认为在江城除了李正海，没有第二人。 从李正海现在的发言中，李通明显感觉李正海比在田海时，信心更足，李通不禁产生了恍惚感，坐在台上的李正海已经是市委书记。 李正海在发言中还几次提到了花田乡和陈常山，有人往这边看，李通也不禁看向陈常山，陈常山表情很平静，仿佛被李正海当众夸赞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李通的心却无法平静了，李正海到了市里，风头更劲，风头更劲的李正海也没忘记陈常山。 他李通坑了陈常山，就顶如得罪了李正海，等李正海当了市委书记，能有他李通好果子吃吗。 何况，陈常山真在江城栽了，李正海也肯定会保陈常山，男女的事说大是大，说小就小，只要没查出其它问题，上面有人保，沉寂一段时间，完全有可能再复出。 那时，陈常山若找他李通算账，他李通怎么办？ 牛大远和郑好会保他吗？ 李通陷入了茫然，脑袋里一片浆糊。 李正海讲完话，杨市长和肖书记又分别讲话，肖书记讲话中也特别提到了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 李通的心彻底凉了，圈里人都知道李正海是肖书记看重的人，现在的书记和未来的书记都一致看重陈常山，他李通却要谋算陈常山，那就是和两个书记作对。 就算谋算成功了，他也得罪了两个书记，副县长是市管干部，最后的任命要市常委会通过才行，到时常委会上，李正海和肖书记肯定不会同意对他李通的任命，再有其他常委跟着不同意。 他李通的任命就是泡影。 李通心如死灰。 会终于开完了，明天上午是京师来的专家进行专题讲座，讲座完，还要讨论。 陈常山边整理资料边道，“今天这个会开得不错，听完领导们的讲话，咱们回县里工作也就有方向了。 李主任，你说呢？” 李通艰涩应声是。 陈常山看看他，“李主任，你怎么了？状态不太好，还是没休息过来？” 李通忙道，“我没事，就是听得时间长，有点饿，陈县长，咱们吃饭去吧。” 陈常山笑应，“吃饱状态就好了。” 晚饭也是在江城宾馆，是自助餐。 陈常山两人到了餐厅，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两人边和熟人打招呼，边拿盘取餐。 取完餐，两人找了个空位刚坐下，有人到了桌边，“这边没人吧。” 陈常山和李通同时抬头看，李通脱口而出，“柳区长。” 来人正是柳吉元。 柳吉元笑着点点头，“陈县长，我可以坐这吗。” 陈常山也点点头，当然可以，还往里让让。 柳吉元坐下，“陈县长，咱们有好多年没见了，我记得咱们上次见面，也是江城宾馆，那时陈县长还是乡长，一眨眼，陈乡长已经是副县长了。 我得向陈县长道贺。” 陈常山道，“谢谢柳区长，咱们是很长时间没见了，听说柳区长调到青云区了，我也向刘区长道贺。” 青云区是江城第二大区，五年中，柳吉元职位没有变化，只是从小区调到了大区，看起来好像也有所提升，实际是仕途中的失意者，特别和李正海相比。 现在从职务上，陈常山也仅是比柳吉元差了半个身位。 柳吉元呵呵一声，“我是平调，没什么可贺，陈县长是高升，刚才在会上花田乡和陈县长受到两位市领导点名表扬，看来陈县长以后还能步步高升。” 柳吉元手中刀轻轻一划，碟中肉排被划成两段。 柳吉元话含酸意，李通偷偷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淡淡一笑，“市领导只是拿花田乡的工作举例子，工作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柳吉元打断陈常山的话，“那是，何况乡长和县长的岗位分工不同，能干好乡长未必能干好县长。 乡长干得出类拔萃，在县长位置上折戟沉沙的我见多了，越是年少得志，越容易折戟沉沙。 走得好不是本领，走得久才是本领。” 柳吉元的话越来越不对味，李通立刻把头低头，耳朵却完全大张开，想听清陈常山怎么回应。 没等到陈常山的回应，先听到柳吉元的招呼，“张局，来这边坐。” “张局？！”李通本能抬起头，看到柳吉元正起身招呼对面一个女人。 女人就是张秋燕。 第785章 张秋燕正拿着一个餐盘向另一个位置走去，柳吉元连比划带招呼，生生把张秋燕叫过来。 张秋燕道，“柳区长，你也太热情了，我和方局长还有事谈。” “怎么，我们青云区加田海县还比不过一个方局长。”柳吉元煞有介事道。 张秋燕笑应，“柳区长这张嘴呀，我觉得你来招商局更合适。” 柳吉元也笑道，“我如果是女儿身，也像你张秋燕一样长得这么漂亮，我肯定去招商局和你竞争一下副局长的位置。 可惜，我不具备这条件。 是不，陈县长？” 柳吉元捅下陈常山，陈常山一笑，“你没条件和张局竞争，可以和常局长竞争，你俩有竞争的同等身体条件。” 话音一落，李通忍不住噗嗤笑了，赶紧又捂住嘴。 常局长是招商局的正局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秃顶，圆肚，除了年龄，其它和柳吉元完全相符。 柳吉元以前虽然肚子挺圆，但不脱发，李正海升为市常委后，柳吉元就开始脱发，一片片的脱，买了各种药膏都治不好，还弄得身上一股药味。 最后柳吉元索性不治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他脱发不是生理病，是心病，只要李正海越来越得势，他的脱发就治不好，想治好他脱发的唯一药方是李正海失势，他升官。 现在陈常山提到他的痛处，柳吉元心里自然不痛快，刚要变色，“陈县长。” 张秋燕接过话，“陈县长是开玩笑，我们招商局可不如区县待得舒服，开玩笑可以，真请你们过来，你们肯定都不来。 既然两位领导给我面子，那我就坐在这。” 张秋燕嫣然一笑，轻轻把餐盘放下。 李通立刻往里让让，张秋燕坐到李通旁边。 女人的笑，特别是漂亮女人的笑最容易化解男人间的争斗。 看到张秋燕嫣然坐下，柳吉元的脸色也恢复笑容，“张局，你就吃这些啊。” 张秋燕餐盘里就是几片果蔬，和一碗粥。 张秋燕笑应，“我减肥，教练和我说晚餐摄入适当营养就可以，尽量减少卡路里的摄入。” 柳吉元摇摇头，“张局，你这身材如果还要减肥，那江城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得减肥。 李主任，你同意我的意见吗？” 柳吉元这次没问陈常山。 李通微微一愣，“柳区长说得有道理，张局这身材真不用减肥。” 柳吉元满意点点头，“张局，听到了吧，再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什么也不吃，把自己弄得这么漂亮，又没老公，你这给谁看？” 柳吉元的话有些不着调，但李通感觉柳吉元是故意不着调，就像刚才他说陈常山的升职一样。 李通十分等待张秋燕的回应。 张秋燕淡淡一笑，“柳区长，你穿这身衣服是给谁看？” “我？”柳吉元一愣。 张秋燕已自问自答，“肯定是给外人看，如果家里就你一个人，你一丝不挂也可以。 可出了门就得穿作得体。 女人的妆容和就和衣服一样，特别我是干招商的，保持一个得体的妆容是对别人的尊重。” 柳吉元干笑两声，“和张局斗嘴，我就占不了上风。” 张秋燕接过话，“那就别斗了，今天本来也不是辩论赛，说点别的吧。 没说的，我就去方局那了。” 张秋燕刚要拿餐盘，柳吉元忙拦住，“张局，你先别走，我正事还没说呢。” 张秋燕停下，“那就说吧。” 柳吉元顿顿，“万悦城那个项目，现在到底怎么样？” “还在谈。”张秋燕道。 柳吉元看着张秋燕，“我知道还在谈，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万悦公司到底是把项目设在哪个区？” 张秋燕道，“这我也不知道，万悦把项目放在哪个区，是由他们市场调研结果决定的，哪个区的调研结果好，他们就会把项目设在哪个区。 这个调研是由万悦公司独立完成，咱们市里不能介入。” 柳吉元轻嗯声，转头看向陈常山，“陈县长，你希不希望万悦城项目设在青云区？” 没等陈常山回答，柳吉元已接着道，“我们青云区和你们田海可是接壤。 万悦城如果开在青云区，不仅提升了青云区的经济，你们田海也能受益。 去万悦购完物再到马家沟园区游玩，或者在马家沟园区玩完，再到万悦购物观影就餐。 这就形成一条完整的旅游链条。 陈县长，你肯定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吧。” 陈常山沉默片刻道，“我听说继百达之后，万悦这样全国知名的大公司也要入驻江城。 原来是真的。” 张秋燕笑着接过话，“现在还在商谈，万悦确实有意向入驻咱们江城，现在正针对具体选址做详细的市场调研。” 陈常山点点头。 柳吉元咳嗽一声，“张局，我知道你和万悦的人相处不错，他们很在意你的意见。 所以在选址上，还请张局多向万悦的人推荐我们青云区，我确实在乎万悦这个项目，我相信陈县长一定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在乎。 陈县长刚刚上任，肯定想干出一番业绩，能到手的项目丢了，那岂不是白被肖书记表扬了。 陈县长又是张局一手培养上来的，肯定会理解陈县长的心情。 我是很理解陈县长想干出一番业绩的心情。” 柳吉元说着还要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直接把他胳膊挡开，“柳区长，你理解错了，我对万悦设在哪并不在意，田海有自己的发展思路，一个商城设在江城哪个区，对田海的发展，我认为都是一样的。” “这？”柳吉元顿时面露悻悻。 张秋燕笑道，“柳区长，看来你和我谈之前，还没有和陈县长沟通好，那就等你俩沟通好再和我谈吧。 另外，陈县长也不是我培养出来的，我们只是在一起工作过，陈县长应该是组织培养出来的，我只是起了一点推荐的作用。 最终还是组织慧眼识人，这样表述才准确。 你们聊吧，我去和方局谈事了。” 张秋燕起身走了。 餐桌旁，剩下陈常山三人。 气氛瞬间凝固。 第786章 气氛凝固片刻后，柳吉元先开口，“看来我还是高看陈县长了，陈县长职务虽然上来了，思维还是停留在乡镇，陈县长如果不及时提升自己的思维，就会像我刚才所判断的，恐怕走不远。” 柳吉元又说这话，李通都听得刺耳，刚说声柳区长。 陈常山摆手打断李通的话，笑看着柳吉元,“这是柳区长第二次提醒我了，实不相瞒，从我当科员开始，我就听过类似的提醒，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提醒我自己都记不清听了多少次。 我感谢柳区长的提醒，我想问问柳区长是从哪得出我走不远？ 说出原因，我才能引以为戒。” 陈常山的态度让柳吉元有些意外，“陈县长，你的脾气到是比以前改多了。” 陈常山笑应，“以前脾气冲是因为年轻，现在已过了真正年轻的时候，知道脾气冲解决不了问题。 何况我和柳区长以前那点误会也不存在了。” 陈常山的态度依旧很好。 柳吉元点点头，“陈县长有这个心态，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 陈县长，我刚才是帮你办事，万悦城那是全国知名的商场连锁品牌，现在终于要落户江城。 我特意把张局叫过来，希望她在万悦公司人面前推荐把万悦城落地在青云区。 青云区与你们田海是邻居，落地在青云也就相当于落地田海，这对两地经济发展都有好处。 你陈县长刚上任也需要这样一个强有力的项目，为你的业绩助力。 可刚才我在张局面前把话已经说得很通透了，陈县长却不按我的思路往下说，反而一口拒绝。 这样的思维能力怎么能搞好全县经济。” 柳吉元轻哼声，眼露不屑。 陈常山点点头，原来是这个原因。 柳吉元道，“陈县长现在明白了？” 陈常山笑应，“明白了。” 柳吉元没有笑，“陈县长，光明白只是第一步，明白后改过来才是关键。 我现在就把张局再请回来，一会儿，陈县长按我的思路说。” 说完，柳吉元就要起身。 陈常山按住他，“柳区长，不用请张局回来了。” 柳吉元一愣，“为什么？” 陈常山道，“因为我刚才说得就是我的心里话，田海需要继续发展，也需要招商引资，但目前万悦这样的商城不是田海需要的。 柳区长想引进万悦城，就自己去和张局说吧，我就不奉陪了。” 柳吉元愣愣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笑意依旧。 对视片刻，柳吉元口气生硬道，“陈常山，你刚才让我说出提醒你的原因，我说了。 现在我再说出你拒绝我的原因，别看你当了副县长，但你骨子里小农意识的劣根性一点没变，你拒绝我的原因其实就是私心作祟，冠冕堂皇的话都是你私心的遮掩。” “私心？”陈常山道。 柳吉元立刻应声对，“你不就是因为当初我阻碍了你和柳眉的交往，没有让你进入我们柳家的目的得逞。 你今天才拒绝我。 陈常山，请你搞清楚你现在是一县之长，如果你就靠私心作祟做决定，你的仕途肯定走不远。” 柳吉元眼露恨恨。 陈常山却淡淡一笑，“柳区长，我从来不否认我是农民出身，我也承认农民有自身的缺点。 但你的格局也不大，你刚才说的原因就证明你是个短视的人，看问题不是浅，浅最起码还能找准位置。 你是偏，压根不在点上。” “你。”柳吉元气得刚要反驳。 陈常山脸也沉下，“听我说完。” 两道冷冽的目光又从陈常山眼中射出，一瞬间，柳吉元想起几年前与陈常山在江城宾馆第一次对峙的情景，陈常山同样气势夺人，不惧他柳吉元。 柳吉元明白了，多年未见，陈常山这种气势只是收敛，并不是改变。 柳吉元下意识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陈常山接着道，“首先我和柳眉的事，是我俩自己的选择，和任何人没关系，如果我俩真想在一起，谁也拦不住，包括你，你高看自己了。 所以你说的私心作祟在我这不存在。 田海有田海自己的发展模式，该怎么发展，田海人自己清楚也自己能做到，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柳区长有心思还是多想想青云区的发展吧，青云是江城第二大区，可经济增长却在逐年下滑，准备滑到什么时候? 一个万悦城能阻止这种下滑吗，我看未必。” 柳吉元不说话了。 陈常山拿起饮料倒了两杯，一杯自己端起，一杯递向柳吉元，“这次来江城开会，我很高兴能再遇到柳区长，并聊了很多，虽然我们合作没达成共识，但之前的误会肯定都消除了。 远亲不如近邻，我再次感谢柳区长刚才对我的提醒，也希望柳区长对我刚才的话不要太介意。 我相信我们两家区县肯定会有合作的机会，我们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这是市里要求的，也是我们田海人的心愿。” 公共场所，周边都是各区县有头有脸的人，陈常山见好就收，柳吉元顿顿，也把心里的火压下，接过饮料杯，“我也感谢陈县长的直言不讳，共同进步共同发展，也是我们青云人的心愿。”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 两人一碰杯，把杯中饮料干了。 放下杯，柳吉元即起身告辞。 陈常山和李通也起身相送。 看着柳吉元消失视线中，陈常山两人重新坐下，李通皱皱眉，欲言又止。 陈常山看眼他，“李主任，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刚才的情景你都看到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李通忙笑应，“因为上次调动的事，我已经挨陈县长批评了，我肯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就说。”陈常山给李通倒上饮料，自己也倒上，“喝完这杯，我们也该撤了。” 李通应声是，扫眼四周，餐厅里确实人不多了，收回目光，李通道，“陈县长，刚才柳区长的态度确实不太好，但让万悦城落户青云区，这对我们田海也确实是好事。 青云田海相邻，柳区长说得那些有利于田海的理由，也都说的通，你为什么拒绝？” 李通眼含揣测。 陈常山没有回避他揣测的目光。 第787章 陈常山看着李通道，“李主任，我问你个问题，万悦落地青云，对谁最有利？” 李通脱口而出，“肯定是青云，但对我们田海。” 陈常山道，“对田海没有利。” 李通顿愣。 陈常山接着道，“青云和田海是近邻，别说是开车，骑自行车电动车，两个区县的人往来都很方便。 一旦万悦落地青云，田海本土商业必然会受到巨大冲击，产品滞销，商场停业，随之就是人员失业，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这？”李通无法回应。 陈常山喝口饮料，“我们为青云区贡献了财政收入，拉升了别人的政绩，自己县的财政收入却会减少，还造成本县人员的失业。 这绝对不行。 我们需要引进投资，市里也鼓励各区县引进投资，但不是盲目引进投资，更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要根据自身情况，有的放矢引进投资。 至于柳吉元说得那些理由，听起来很好，实际根本没意义，旅游和购物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捆绑在一起不仅不成立，反而是大忌。 我们田海现在好不容易形成一个良好的旅游环境，田海现有的商业环境也足够满足游客和本县群众的购物需求。 如果柳吉元真想和我联合，那我只能给他一个选择，让万悦落地田海，其它免谈。 为别人做嫁衣，自己却得不偿失的事情，田海绝对不做。” 噹噹。 陈常山重重敲了两下桌子，更明确自己的决心。 李通也用力点点头，“陈县长，听完你这番话，我才茅塞顿开，不愧是县长，比我看得高。” 陈常山一笑，“李主任，只要不跑偏，其实你的脑子也够用。” “跑偏？”李通顿愣，“陈县长，我。” 陈常山一拍他，“开个玩笑，别当真，走吧，再不走，人家该轰我们了。” 陈常山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起身走向餐厅外。 李通原地顿顿，忙跟上。 两人出了餐厅，李通突然一捂肚子。 陈常山看眼他，“肚子又不舒服了？” 李通忙应声是，“刚才饮料喝急了。” 陈常山笑道，“你去吧，我先回房间了，为明天的会做个准备。” 李通点点头，捂着肚子，一溜烟奔向卫生间。 陈常山自己上了电梯。 李通这次是真内急，在卫生间蹲了半天才舒服，从卫生间出来，李通长出口气，正准备走向电梯，一男子拦住他，“您是田海县政府办李通李主任吗？” 李通应声是，看看男子，不认识，“你是？” 男子笑应，“我是柳区长的秘书，我姓马，您叫我小马就行，我们柳区长在餐厅雅间等您，想和您再聊聊。” “柳吉元？”李通心里一忽悠，“刚才我和区长都聊过了，还有什么可聊的？ 再说我们陈县长还在楼上等我谈工作呢。” 男子并未让开路，“柳区长是代表郑县长和您聊聊。” “郑县长？”李通心里的忽悠加剧，男子未等李通回应，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通木然跟着男子重新走向餐厅。 餐厅里已经没有客人，李通两人进了餐厅最里边，男子敲开雅间门，“柳区长，李主任来了。” 坐在餐桌后的柳吉元立刻起身笑道，“李主任，快里边请。” 男子又把李通请到餐桌旁，倒了两杯红酒，自己退出去，雅间里只剩下李通和柳吉元两人。 柳吉元指着餐桌上的美食道，“刚才光顾聊天，没吃好，现在我特意自费请李主任。 李主任还需要什么，可以随便点，不用客气。” 柳吉元把一本厚厚菜单放到李通面前。 李通笑应，“谢谢柳区长请我，我刚才已经吃好了，现在属实吃不下了。 陈县长也在房间等我谈工作。 我回去晚了不合适。 柳区长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柳吉元沉默片刻，点点头，“好，那我就直说了，刚才我和陈常山谈完后，陈常山对万悦落地青云，又说了什么？” 李通没回应。 柳吉元一笑，拿起红酒杯晃晃，“万悦落地青云，这是件好事，理由我刚才也都讲了，而且这些理由，我和郑县长也沟通过，郑县长非常认可。 陈常山反对，不仅不利于两个区县的团结，也是在和郑县唱反调。 李主任明白我的意思吧？” 柳吉元笑得很诡秘。 李通心里骂句脏话，我李通为了升职，干着人不人鬼不鬼的事，你郑好也不是个好鸟，万悦落地青云，对田海造成的负面影响，陈常山作为刚上任的副县长能想清楚，你作为常务副县长难道就想不清楚吗？ 但你为了巴结柳家，巴结杨市长，居然能违心认可，你这真是置田海利益于不顾。 和你吃里扒外的行径比，我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当啷! 柳吉元放下酒杯，笑容也消失，“李主任还没想明白?需要郑县长亲自问你？” 柳吉元说完就要拿手机。 终究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李通忙道，“陈县长确实和我谈了。” “怎么谈的？”柳吉元追问。 李通顿了片刻，把陈常山的话转述一遍。 柳吉元听完，半天无语，看着面前的红酒杯，默默发呆。 李通心想，看来陈常山的话都说对了，柳吉元才会有这种表现。 雅间内静了一会儿，柳吉元终于开口，“我以为陈常山就是个土包子，能在乡里干出成绩，也不过是凭那股混不吝。 现在看他还有挺有头脑，知道他为别人做嫁衣得不偿失。” 李通立刻接上话，“我和陈县长打交道多年，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他能从一个科员干到现在，肯定不是仅靠混不吝，他还是很有头脑的。 而且他不认可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他，郑县长也未必。” 两人目光相碰。 李通加重语气，“我说的都是实话。” 柳吉元轻嗯声，“想法改变不了，那就改变他的身份，他没有了发言权，有什么想法也就不重要了。 郑县长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柳吉元一句话问到了李通的软肋，李通立刻语塞，“我。” 第788章 李通刚说完我字，脑袋里立刻又一转，“柳区长，郑县长让我陪陈县长来市里，就是开会，除了开会，还有什么事？” 柳吉元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冷哼声，“都说江城所有区县里，最会察言观色的政府办主任就是你李通。 这话一点都不假。” 说着，柳吉元拿起桌旁的纸笔，刷刷写了一串号码，将纸放到李通面前，“这个号码熟悉吧？” 李通看眼，立刻掏出手机，也调出一组号码，两边一对，李通无语了，两组号码相同，正是郑好给他的那组号码，李通喉头艰涩滑动两下，“原来这是柳区长的手机号。” 柳吉元淡淡道，“我只能告诉你，这组号码是我告诉郑县长的，现在李主任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通沉默片刻，“郑县长交代我的事，我一直没忘，中午我还特意借故离开了宾馆，就是想给他们两人创造机会，然后我中途回来，直接打电话。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俩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刚才在餐厅，您也看到了，他俩同桌吃饭都没有几句话，我感觉当初的举报就不是真的。 咱们没必要在这方面再费心思。 这些话，下午开会中途，我也和郑县长在电话里讲了，可郑县长不同意我的意见。 请柳区长也劝劝郑县长，没有的事硬整，万一弄巧成拙，那就尴尬了，毕竟这次来参会的不仅是各区县人员，还有市里领导。” 李通是真想解套，他感觉他现在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极点。 柳吉元没说话。 李通眼巴巴看着柳吉元。 柳吉元递给李通支烟，自己也点上，柳吉元用力抽了一口，又将飘到面前的烟雾吹散，对着李通一笑，“李主任，我不能帮你劝郑县长，因为我和你看法完全相反。 陈常山和张秋燕所有的表现，在我眼里，只能用两个字概括。” “哪两个字？”李通忙问。 “伪装！”柳吉元脱口而出。 “伪装？”李通一愣。 柳吉元点点头，“刚才在餐厅，我也观察了陈常山和张秋燕两人，两人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在关键时候，眼神一直交流，这就是伪装。 至于中午，你借故离开，他们却没有偷偷约会，除了伪装，还有害怕风险。 表面越伪装，内心越悸动，明天下午开完会，大家就各回各府了。 今天晚上他俩必然见面，也是你李主任翻身的机会。” 李通没说话。 柳吉元往前一探身，目光直视李通，“李主任，其实你心里也认为他俩是在伪装。 你之所以不愿意继续盯下去，是因为在今天下午的会上，你听到了李正海和肖书记都点名表扬了陈常山。 所以你怕了，你怕办了陈常山就得罪了李正海和肖书记，你再上一步的希望还是无望，甚至更惨。” 柳吉元的话句句诛心，李通不得不叹服柳吉元的老辣，把自己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刚说声我，柳吉元的话又至，“你不用解释，我肯定说对了。 你怕得罪李正海和肖书记，就不怕得罪郑县长，牛县长，还有杨市长吗？ 你若把事办了，顶多得罪一边，还有另外一边保你。 你若是不办，就把两头都得罪了。 两边都不看好的人，在这个圈里，还能生存下去吗？” “得罪两边？”李通话一出口，立刻明白了，他若是现在反悔，郑好一定会向陈常山说他的坏话，甚至把这次的脏水都泼在他身上。 那他李通真会被两边唾弃，没法儿混了。 李通重重叹声气。 “李主任，现在想好了吧？”柳吉元似笑非笑问。 李通点点头，想好了，说完，站起身。 柳吉元忙道，“你去哪？” “回房间盯着陈常山，再不回去，陈常山就该起疑了。”李通道。 柳吉元也笑着站起身，“李主任确实是聪明人，关键时候知道该怎么选择，比那个陈常山强。 把这个拿上，放到陈常山的随身衣物里。” 柳吉元拿出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物件递向李通。 李通忙问，“这是什么？” 柳吉元笑应，“陈常山和张秋燕今晚肯定不会在江城宾馆约会，他们肯定要去一个被人耳目的地方。 有了这个东西，不管他俩躲到哪，都休想被人耳目。 李主任也不用费心费力跟着了，只要把这个东西放在陈常山贴身衣物里就可以。 最好放在他随身包里。 撕开这个薄膜，贴在包壁就可以。” 柳吉元为李通演示一遍。 李通看得心跳如擂鼓，刚说个这，柳吉元一拍他肩膀，“李主任，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想更上一步，就没有任何借口。” 四目相对，柳吉元的目光不容任何质疑。 李通深吸口气，一咬牙，张开手。 柳吉元把微型定位器拍到李通手里，顺势重重一握李通的手，“我向李县长提前道喜。” 李通应声谢谢。 松开手，李通转身出了雅间。 屋门关上。 柳吉元哼声，拿起手机拨出，“老郑，你看人没错，这个李通确实首鼠两端，不过经过我刚才一顿胡萝卜加大棒，他不敢再首鼠两端了，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事情办完了，这种人也不能再重用。” 挂掉电话，柳吉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酒，酒还有多半瓶，好酒不怕晚，等办完陈常山的事，再痛饮一番。 此刻，李通已像耗子一样出了餐厅，快步上了电梯，幸亏电梯里无人，李通才能大大喘几口气。 他现在彻彻底底感受到了做贼心虚，从兜里掏出微型定位仪，小心翼翼看看，李通心又跳如打鼓，陷入彷徨忧惧中。 电梯门开了。 空寂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李通一咬牙，把微型定位仪装回兜里，出了电梯，到了房间门前，门虚掩着。 陈常山还没走，在屋里。 李通刚要推门进屋，屋里传出陈常山的声音，“好，我把手里的事忙完就过去，不见不散。 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也确实挺想你了。” 李通立刻停下，陈常山在和张秋燕通电话？两人伪装不下去了，要见面？ 第789章 李通心里想着，同时屏息凝神，静听房间里的电话。 陈常山的声音还在继续，“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一会儿见。” 电话挂了，没说见面地点，柳吉元又判断对了，陈常山和张秋燕要在被人耳目的地方约会。 李通心中自语，陈常山，不是我要坑你，我已经劝过郑好和柳吉元，让他们收手，可他们都不听我的。 我人微言轻也没有办法，我可以脚踏两只船，但我不能两头都得罪。 关键还是你自己不检点，最后出了事，只能怨你自己。 李通自我安慰一番，心里平静了。 听到屋里有收拾桌子的声音，李通敲敲门。 “请进。”陈常山的声音。 李通稳稳心神，推门而入。 陈常山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会议资料，回头看到进来的是李通，“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你，进自己屋还敲什么门。 知道你没房卡，我没把门关死，就是为你留的。” 李通笑道，“谢谢陈县长，如果我自己住一屋肯定不敲门了，但和领导住一屋，我进门前必须敲门，这是对领导的尊重。” 陈常山也笑道，“不愧是李主任，细节都把握的这么好，在这些细节上，乡综合办哪些人就不如李主任做得这么到位。 回到县里，有时间，我一定要把全县乡镇的主任召集到一起，让李主任给他们讲一课，题目就是如何把握好工作中的细节。” 李通立刻道，“陈县长这个提议非常好，办公室人员主要是服务工作，工作中必须把握好细节。 到时我一定把这些细节问题给大家讲全讲透。” “那这课我就提前定下了，一言为定。”陈常山道。 “一言为定。”李通重重回应。 两人都笑了。 气氛很融洽。 李通看眼桌上还未收起的会议资料，“陈县长回来还在学习？” 陈常山道，“本来我想趁回来这点时间把今天会上的内容再过一遍，明天听专家讲座时，也就能提出一些实际性强的问题，不让专家笑咱们田海人没见识，连提个问题都提不出水平。 可刚过了一遍，就接到党校同学的电话，说同学聚会让我参加，不去还不行，不去就成了升官忘了同学。 没办法，只能答应。” 陈常山面露无奈。 李通笑应，“党校同学可是很重要，这样的聚会必须参加。 陈县长，你放心去吧，会议内容我来整理，我先根据会议内容和咱们田海的实际罗列一些问题，等你聚完餐回来再审阅。 这样两不耽误。” 陈常山也笑道，“李主任，你这个主任太称职了，不仅细节把握的好，关键时候真为领导分忧。 就这么定了。 下次到市里开会，我还得带你来。” 李通又笑道，“我不能白被陈县长夸奖，今天我必须罗列出几个好问题，明天让专家看看咱们田海人的水平。” 陈常山重重道声好，“李主任，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那就等我晚上回来，咱们再议。” 李通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猜了半天，原来是党校同学聚会，柳吉元判断错了。 这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想着，陈常山手机响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看眼，“李主任，你先休息休息，我去趟卫生间。” 李通应声好。 陈常山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哐当，门关上。 李通断定陈常山在卫生间里打电话，但他听不清陈常山在里边说什么？ 江城宾馆虽然是老楼，各方面服务设施比不上江城那些新型酒店，但江城宾馆有个所有酒店都无法比拟的优势。 江城宾馆在项目立项建设时，就按照江城市政府配套设施定位，建设过程中，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严格按照最高建筑要求建设。 所以宾馆虽然是老楼，但多年下来，楼宇各项检测标准依旧合格，各个房间的隔音效果远超那些新型酒店。 因此市里一些重要会议仍选择在江城宾馆举办。 李通自然在外边听不到陈常山在卫生间里说什么？ 李通只能心里暗骂，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陈常山，我差点又想错你，如果真是同学聚会，你至于这样躲躲藏藏打电话吗？ 你和我玩心眼，也就真怨不得我了。 李通目光一扫，看到陈常山随身包放在桌上，李通一步到了包前，拉开包，将微型定位仪从兜里掏出，想都没想，撕开薄膜，将定位仪贴在包的内层。 几乎是一气呵成，当包链被重新拉上。李通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已不是打鼓，是重如擂鼓。 咚！咚！ 每一声都让李通腿发软。 周边好像都不存在了，李通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李主任。”陈常山的声音传来。 李通才入电击如梦初醒，一激灵，刚要回身，才发现的包还在自己手里，虽然包链已经拉上。 “李主任，我该走了，问题的事就交给你了，也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罗列两三个就可以，早点休息。”陈常山边说边到了近前，并没有发现李通的异样。 李通也立刻反应过来，“我正准备把资料收拾一下，陈县长你烟够吗？ 不够，我再给你准备几盒。” 陈常山笑应，“够了。中午那两盒，我还在包里没抽完呢，我们那些党校同学，都比我懂养生，能戒的都戒了，就我戒不了。 两盒足够了。” 陈常山顺手拿过包，把手机塞进包里。 一切了无痕迹，李通暗暗松口气。 很快，陈常山就穿好外衣。 李通把陈常山送到门口，陈常山稍稍迟疑一下，道，“我那些同学，烟虽然抽的少，但酒能喝，喝了酒没法儿开车，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你把问题想好，发到我手机上就行，不用多，两三个即可。 我在外边喝酒聊天，让你李主任窝在宾馆熬夜，不合适，问题就两三个，不能再多。” 陈常山拍拍李通胳膊。 李通笑应好。 陈常山走了。 李通目送陈常山进了电梯，关上门，转身就是一句话，晚上不回来。 陈常山，你别再装了，这次实锤了，你就是和张秋燕约会去了。 还约个通宵。 你的精力可真旺盛啊。 第790章 陈常山到了宾馆楼下，上车，径直离开宾馆，很快，江城宾馆就被甩在车后，淹没在无边灯火中。 车在一个路边停下，身着便装的金涛上了车。 金涛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探测仪，“常山，东西我带来了，你确定要用？” 陈常山点点头。 金涛应声行，刚要对车里检测。 陈常山拦住他，“先从我身上来。” 四目相对，陈常山道，“我感觉车没问题，是我身边人有问题。” 金涛应声行，探测仪对着陈常山身上扫了一遍，“没事。” 陈常山把自己的包递向金涛，“这里边。” 金涛接过包，一扫，滴，探测仪响了。 金涛脸色立变，再扫，又是一声响。 金涛立刻打开包，手探入包里，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一摸，看向陈常山。 “怎么样？”陈常山问。 “有东西。”金涛边说把把包完全打开，对着灯光一看，内层包壁上的微型定位仪，赫然入目。 金涛哼声，“常山，你还真说对了，你身边人有问题，这是个微型定位仪，只要你在江城范围内，对方随时可以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也随时可以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你肯定知道这个东西谁放的，现在证据在手，你准备怎么办？” 陈常山看着微型定位仪，沉默片刻，“这个有监听功能吗？” 金涛摇摇头，“这玩意我见过，只有定位功能，没有监听功能，安上就不能往下拆，拆了就废。 对方的目的应该就是想确定你的位置，然后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陈常山轻嗯声，“按我们提前定好的办。” 金涛点点头，“行，开车吧，对方现在一定已在监测你的位置，停留太久，对方会起疑心的。” 车启动，向着机场方向开去。 车很快上了霞云路，这是通往机场的大道，已经远离江城市区，前边出现一栋酒店，云水酒店。 金涛指着酒店道，“常山，今晚的聚会就在这，刚才路上，我也观察了，没有车跟着咱们，说明对方就是靠定位仪来确定你的位置。你把我放在酒店门口就行。” 陈常山点点头，车开到酒店停车场，停下，两人换了包，金涛道，“常山，事完了，那个人肯定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了，太危险。” 陈常山应声对，“金涛，我一来江城就麻烦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金涛笑着打断陈常山的话，“咱们是同学，客气什么，再说我是干这个的，保护公民人身财产安全是我的职责。 你到了江城，也在我保护我范围之内。 你要真想谢我，请我吃顿饭就行。” “没问题。”陈常山也笑应。 金涛下了车，陈常山看着金涛到了酒店门前，立刻出来两个同学招呼，“金大所长，你怎么才来，常山呢？” “常山临时有点事，来不了了，我代表他。”金涛跟着两个同学嘻嘻哈哈进了酒店。 陈常山深吸口气，车转向，重新返回江城宾馆。 到了江城宾馆，陈常山没有把车开进宾馆院中，而是将车停在宾馆外，看着对面宾馆的灯火，点了支烟。 烟雾在车内飘荡，陈常山时不时看眼手机，他心里还是心存丝侥幸，想最后给李通留个机会。 毕竟相识了五六年，一路拼杀过来，陈常山已深有体验，在这个圈子里想活出个模样来，有多不容易。 他和李通都算是草根出身，李通能混到现在位置，同样不容易，以李通现在的年龄，一旦倾覆，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李通其实不过是个棋子，只要有一丝可能，陈常山还想对李通留有余地。 但这个可能需要李通自己把握。 烟就要抽完了，手机始终没响，陈常山也失去了耐心，重重按灭烟，拿起包就要下车。 手机响了。 陈常山看响手机，是李通的电话。 陈常山微微吐口气，接起电话，“李主任，有事？” 李通轻咳声，“陈县长，你还在聚会？” 陈常山应声是， 李通有声轻咳，“陈县长，我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一声，问题我已经拟好了，一共三个，挂掉电话我就给你发过去。” 陈常山道声好，“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李通干笑声，沉默片刻，“陈县长，你的烟还在吗？” “烟？”陈常山微微一顿，笑应，“李主任，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我抽烟的事，你可太尽心了。 我身上揣着一盒，包里还有一盒，足够。” 李通道，“那你看看包里那盒，我刚想起来，我给你的两盒烟，有一盒好像发潮了，别拿出来让你同学笑话。” “是吗？”陈常山道，“我现在抽的没问题，如果有发潮的，那就是包里那盒。 我一会儿看。 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李通道， “好，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这你就不用惦记了。”陈常山回应。 李通道声好，“陈县长，那你一定记着看看包里那盒烟。” 陈常山应声知道了、 电话挂了。 陈常山打开包，包里烟没有发潮，没有任何问题，李通应该也知道烟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时候，他打来这个电话，原因只有一个，李通的良心还没有完全丧失，但定位仪的事他又不能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陈常山。 至于陈常山能不能及时发现定位仪，就靠自己的运气了。 陈常山轻笑声，下了车，步行进入江城宾馆，径直到了房间门前，轻轻敲敲门。 “来了，等等。”屋内传出李通的声音。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到了门前，门开了，看到门外是陈常山，李通顿愣，“陈。” 陈常山打断李通的话，“屋里说。” 不由分说，陈常山把李通推进屋。 门关上。 陈常山从满脸惊愕的李通面前走过，啪，把手里包丢在茶几上，自己在茶几边坐下。 李通看眼茶几上的包，更愣，这不是陈常山的包。 陈常山看着李通，“李主任，你怎么这个表情，是不认识我了，还是不认识这个包了？” 陈常山指指包。 第791章 李通迟愣一会儿，刚说声陈县长，陈常山一指旁边的沙发，“先不用说，坐，等会儿再说。” “我。”李通道。 陈常山再次打断他的话，“坐。” 李通忙应声好，在旁边沙发上坐下。 陈常山打开包，取出包里的烟，笑道，“李主任，你记错了，烟没潮。” 李通也挤出丝笑，“那就好。” 陈常山撕开烟封，递给李通支烟，自己也点上，“味道还不错。” 李通点点头，“是，陈县长。” “一会再聊。”陈常山拿起遥控器，啪哒，打开电视，电视剧的声音立刻在屋内响起。 电视剧是个谍战剧，剧中被抓的男子是个双面间谍，身份暴露后，正接受严刑拷打。 啪啪的皮鞭声和男子的惨嚎声，听得人心里发麻。 陈常山道，“当间谍真不容易，特别是脚踏两只船的双面间谍，一旦身份暴露，被两边唾弃。 看来做人做事，或者一直坏，或者一直好，脚踏两只船是最蠢的。 是吧，李主任？” 李通额头汗冒出，艰涩应声是，“陈。” “看电视。”李通的话又被陈常山打断。 李通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不看他，目光全在电视上。 李通只能收回目光。 时间艰涩流逝，电视剧演完了，夜已深了，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李通的手机响。 李通一激灵，下意识拿起手机，是郑好的电话，李通本能转头去看陈常山。 陈常山也正看着他，“是郑县长的电话爸，接。” “陈县长，我。”李通话未说完，啪，陈常山重重把遥控器拍在茶几上，一声厉喝，“接！” 电视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通立刻道我接，刚要接电话，陈常山的声音又至，“别说我在这。” 四目相对。 李通瞬间明白陈常山话后意思，道声好，稳定稳定情绪，接起电话，“郑县长，我在宾馆，就我一人，陈常山没回来。 他现在在哪我不知道， 不是有定位吗，他现在在哪应该你知道。 定位错了，弄了个乌龙。 郑县长，这不怨我，我确定把定位安在陈常山包里了，当时他也没发现。 这真不能怨我。 您放心，等陈常山回来，我肯定不把事情说出去，好，先这样。” 电话挂了。 李通面如死灰，看看渐渐变暗的手机屏，连连摇头。 时间在凝固中过去十几秒，李通才抬起头，看向陈常山，“陈县长，怪不得你能当副县长，你比我高明，我就是没有升职命。 事情陈县长也都清楚了，想怎么处理，随便吧。” 李通苦笑两声。 陈常山道，“刚才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定位仪也在我朋友手里，他是干公安的。 按他的说法这叫人证物证俱获，对公职人员安装定位设备，这不仅是违纪，也是违法。 后果。” 话未说完，噗通，李通跪在了陈常山脚下，“陈县长，看在咱们五六年交情的份上，你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报警啊，那我就毁了。 我还有老婆孩子。 我毁了，他们怎么办。 陈县长，求你放过我吧。 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李通涕泪横流。 “李主任，你先起来。”陈常山道。 李通稍一迟疑，陈常山喝声起来。 李通站起身。 陈常山看着他，“是郑好安排你这么做？” 李通点点头。 “定位仪是谁给你的？”陈常山追问。 李通稍一迟疑。 陈常山目光立刻凌冽。 李通忙道，“柳吉元，今天中午柳吉元在餐厅偷偷给我的。 陈县长，我真不想这么做，可他俩的身份我惹不起。” 陈常山冷笑声，“那你是认为我惹得起？” 李通立刻摇头，“两边我都惹不起，所以刚才我才给陈县长打了电话，让陈县长看烟，实际我是。”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也就是因为你这个电话，才让我觉得你李通还有点良心。 咱们那五六年也算没白处。 我可以不报警。” 李通刚说声谢，陈常山一摆手，“你得把郑好和柳吉元指使你的证据交给我。” 李通的脸又白了，“没有。” 陈常山脸一沉。 李通忙道，“真没有，郑好和柳吉元交代我的时候，都特别小心，连记电话号码的便签纸都不留给我。 我自己也大意了，没有留下任何录音证据，其实我知道，留了也没用，如果事情办砸了，那些证据根本保不住我。 我就是个棋子。 事办成了，未必有奖励。 办不成，就是替罪羊和炮灰。 可我知道又有什么用，棋子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只能赌一把。” 李通连连苦笑。 陈常山摇摇头，“李主任，你不是个简单的棋子，真正的棋子完全没有自主权，而你还能选择脚踏两只船。” 李通看向陈常山，“陈县长，没有人愿意选择脚踏两只船，选择，是因为没有办法。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得到李书记的器重，一路上升，在李书记走时，还能得到提拔。 我肯定也会一直跟下去。 可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跟过关月，也跟过牛大远，我承认他们平时对我不错，可在关键时候，他们都让我失望了。 特别是牛大远。 既然如此，我肯定不能再只赌一边，我只能在你和郑好间周旋，谁赢了，我就从谁那获利。 这是我这颗棋子仅剩的一点自主权，结果也玩砸了。 陈县长，你若非要报警，我也没办法。 但见了警察，我肯定不会把郑县长他们说出去，因为我的家人都在田海，我还要为他们考虑。” 李通咬咬牙。 陈常山起身到了李通面前。 房间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道，“你不能在政府办待了。” 李通一愣。 陈常山接着道，“上次我岳父的事，我说过你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这次你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所以我可以不再往下追究，但我肯定不能接受我身边的人在我包里放那种东西。 你继续留在政府办，我肯定不会同意。 至于安排你去哪？ 我不表态，让你的另一只船决定。 他们安排你去哪，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陈常山看着李通。 李通也看着陈常山。 时间过去十几秒，李通点点头，“谢谢陈县长。” 第792章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向李通，“不用谢，明天的会，我自己能参加，你回去吧。” 李通接过车钥匙，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陈常山坐下，默默看着他。 很快，李通收拾完东西，“陈县长，我走了。” 陈常山点点头，“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李通道声好，刚要走，又停下。 “还有事？”陈常山问。 李通沉默片刻，“陈县长，你应该知道郑好他们这么做，想得到什么。 我走了，也许他们还有别的招。 陈县长一定要小心。 其实于公于私，我都认为田海需要陈县长这样的人，而不是郑好那样的。” “谢谢。”陈常山道。 李通摇摇头，“不用谢，我只是说出我的心里话，走了，陈县长保重。” 李通走了。 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看着对面的电视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窗外一缕灯光掠过，手机响了，陈常山接起手机，“金涛，我这谈完了。 去天水酒店的是你们的同行，以查房名义敲开的门，谢谢你。 东西先留在你那吧，这事我不想再追究，已经让他回田海了，只要不让他继续留在县府办，田海怎么安排他，我不干涉。 他就是个棋子，这么做有他的无奈，认识五六年了，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没必要赶尽杀绝。 明晚我请你吃饭。 就这么定了。” 电话挂了。 陈常山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一按，屏幕亮了，一个娱乐节目，几个男女在台上又说又笑。 陈常山看了一会儿，关掉电视。 第二天会议正常进行，上午是专家讲座，专家很有水平，三个小时一口气讲完，陈常山听得津津有味。 讲座完，陈常山问的几个问题，专家也都给与了答复，还夸赞陈常山的问题有见地。 听着专家的夸赞，陈常山不禁又想到了李通，这三个问题都是李通列出来的。 李通确实有能力，可惜了。 中午，还是自助餐厅吃饭。 陈常山取上餐，扫眼餐厅，柳吉元正坐在餐厅一角，边吃饭边和对面的男子谈笑风生，仿佛昨晚的事，和他没任何关系。 陈常山拿着餐盘到了柳吉元对面，啪嗒，把餐盘放在桌上。 柳吉元和男子都一愣，同时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看着男子道，“不好意思，我和柳区长有点事谈，麻烦你换个地方。” 男子看看柳吉元。 柳吉元沉默片刻，点点头。 男子拿着自己的餐盘走了。 陈常山坐下，正与柳吉元面对面。 柳吉元笑笑，“陈县长要和我谈什么？万悦的事情想通了？ 李主任呢，怎么没看到他？” 陈常山道，“李主任回县里了，昨晚走的。” 柳吉元微微一愣，“是吗？连夜回县里，看来是有重要的事。 不过他在不在，万悦的事他都做不了主，只要陈县长在就行。” 柳吉元又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我今天不是谈万悦的事，我就是谈李主任走的事。” 柳吉元也不笑了，“这有什么可谈的，李通是你们田海的县府办主任，又不是我青云区的主任。 他中途离会和我没关系。 咱们还是谈万悦的事吧。” 话音未落，碰到陈常山凌厉的目光，柳吉元不禁改口，“好，你想说就说吧，不过要长话短说，我还有别的事，没功夫在一个县府办主任身上浪费时间。” 陈常山冷笑声，“柳吉元，李通中途离会，和你没关系？” 柳吉元脸也沉下，“陈常山，你是在质问我吗？” 陈常山点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 柳吉元脸色更难看，“陈常山，别以为你一个农民当了副县长就了不起，你永远没权利质问我，知道吗。” 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的不屑，“柳吉元，我以前以为像你这样出身的人，只是有点傲气。 现在我才明白，你还有卑鄙，怯懦，敢做不敢当。 你所谓的傲气不是一块遮羞布，撕下遮羞布，你丑陋不堪。 你根本不配说农民两字，农民两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脏了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柳吉元话音未落，桌上的水泼到他脸上。 柳吉元立刻变成落汤鸡。 “怎么回事？”有人围了过来。 陈常山把水杯，“没事，让他清醒清醒，知道自己也是吃粮食长大的。” 丢下话，陈常山端起餐盘，直接出了人群。 “陈常山，你给我等着。”柳吉元在身后狂喊。 又是一片嘈杂，“这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当众动手，通知会务组，必须惩治他。” “对，下午不允许他参会，还要通知他的单位。” 陈常山头也没回，出了餐厅，回到自己房间，陈常山把餐盘放到茶几上，大快朵颐。 今天中午的饭味道不错。 陈常山正吃的高兴，外边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道，“门没锁，进来吧。” 吱嘎，门开了，又轻轻关上，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走近，陈常山抬起头，一愣。 进来的是张秋燕。 陈常山一时无语。 张秋燕打破沉静，“不欢迎啊？” 陈常山道，“有点意外，坐吧。” 张秋燕在对面坐下。 陈常山道，“我给你倒杯水。” 说完，陈常山刚要起身，张秋燕道，“不用了，我刚从餐厅上来，不渴。” 陈常山顿顿，重新坐下，“刚才你都看到了。” 张秋燕应声是，又扫视一圈屋子，“李通回县了？” 陈常山点点头，“昨晚走的。” 张秋燕轻嗯声，“郑好安排他捉奸的任务没有完成，又被你识破，他就走了。” 陈常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张秋燕一笑，“猜的呗，李通是牛大远的人，郑好也是牛大远的人，你和郑好又不付，第一次开常务会，两人就针锋相对。 李通陪你来开会，能就开会那么简单吗？ 多少都得带点任务。” 张秋燕又笑笑。 陈常山不禁心中道，张秋燕虽然人不在田海，但她什么都知道，连常务会上的事她也知道。 从昨天到刚才，张秋燕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那现在？ 第793章 陈常山看眼屋门，屋门虚掩着。 张秋燕注意到陈常山的目光，“我来找陈县长就是谈点工作上的事，谈完我就走。 陈县长不用担心。” 陈常山一笑，“担心的事已经过去，我没有什么再担心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四目相对。 张秋燕沉默片刻，“这五年你干得很好。” 陈常山没否认，“是，听说你干得也不错，市里几个项目都是你入职后主导引进的。 能人去哪都是能人，在田海是第一美女局长，到了市里也一样。 当初，你决定来市里，是选择对了。” “当初我决定来市里是因为。”张秋燕话未说完，被陈常山打断，“当初的事不用再做解释，我明白原因也理解，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一切也如你所愿。 这次我来市里，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开会，不会打扰任何人的生活，包括我的生活。 是郑好他们想多了，所作所为纯属无事生非，结果把李通坑了。 还有，我已经和柳吉元说的很明确，青云区想引入万悦城，那是青云区的事，和田海没关系。 只要我在职一天，就绝不会干为别人做嫁衣的事，田海有自己的发展规划。” 陈常山一口气将心里话说完，端起杯，大大喝口水。 屋内静了几秒，张秋燕道，“以前你来江城，我都拒绝和你见面，你不会生气吧？” 四目重新相对。 陈常山道，“不会。” 张秋燕刚要开口，陈常山加重语气，“真不会，其实我们想法是一样的，都希望对方过得好，我联系你也不过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没有其它想法。 只要对方过得好，其它都无所谓。 这次开会见到你，看你过得挺好，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永远尊重你的意愿，也永远不会忘记承诺，别说一个五年，就是十个五年，这两句话也不会有改变。” 张秋燕咬咬嘴唇，“我相信。” 外边有人敲门。 张秋燕把话咽回。 陈常山说声请进。 两名会务组人员进了屋，“陈县长，您好，张局也在。” 张秋燕笑应，“我来找陈县长谈点工作上的事。” 会务组人员也笑道，“打扰二位谈工作了。” 陈常山道，“没关系，找我有事吗？” 会务组人员互看眼，其中一人道，“听说刚才陈县长和柳区长在餐厅发生了冲突，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陈县长，请问情况属实吗？” 陈常山道，“属实，柳吉元去找你们告状了？” 会务组人员忙道，“没有，我们只是听到消息，过来了解一下，刚才我们也去见了柳区长，柳区长很大度，不想再追究这件事。 我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大家都是来开会的，把会议圆满开好，是所有人初衷。 所以再有什么事，希望大家和和气气商量解决。 解决不了，我们会务组也可以帮助协调。 一言不合就动手对双方都不好，也影响会议气氛，您说呢？” 会务组人员态度很客气。 陈常山点点头，“你们说得对，我完全接受，保证类似的事不再发生，配合你们会务组把下午的会开好。” “谢谢陈县长，那我们走了。”会务组人员道。 陈常山把两人送出门，再回到屋里，张秋燕也已站起身。 “你也要走？”陈常山问。 张秋燕点点头，“这次的会我就不应该参加，我不参加，你和柳吉元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对会务组的人说不追究了，其实心里肯定恨上你了。 柳吉元和郑好是穿一条裤子的，等你回了田海，郑好肯定又会为难你。 我还是走吧，省得又落下对你不利的口实。” 张秋燕刚要迈步，陈常山道，“张秋燕，你就这么害怕落下口实吗？” “我。”张秋燕一时语塞。 陈常山接上话，“当然，我也怕，因为我已经有家庭了，我不希望我的事影响到她们。 但是五年了，我们真得什么都没做。 包括这两天开会。 我和柳吉元发生冲突，与你有关系，但不是主要原因。 即使没有你，我和郑好他们的矛盾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有时间，欢迎你常回田海看看，田海的特色旅游经济现在打造的真的不错， 马家沟园区也是你当初主导引进的，值得回去一看。” 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也笑道，“其实每年我都会回几次田海，马家沟园区我也去过，只是我没有告诉你。 田海现在真是越变越好，我肯定会经常回去的，因为那里是我的老家。” 陈常山应声好，让开路。 张秋燕走向屋门，到了门前，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万悦肯定要落地江城，万悦的首选地也不是青云区，是玉龙区。 柳吉元为了政绩，才向市里反复申请希望市里劝说万悦公司把万悦城放到青云区。 但市里除了杨市长对他的申请表示支持，其他领导，包括万悦公司都持否定或犹疑的状态。 为此，柳吉元才想到拉上田海一起申请。 牛大远，郑好，柳吉元他们都算是杨市长的人，你如果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回到县里，肯定会再起冲突。 你刚上任，一定要多个心眼，有什么疑惑的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这个项目引入工作我都参与了，很多情况我比你了解。” 陈常山点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 张秋燕开门走了，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缓缓坐下，五年未见，再相见，似乎没有什么悸动，彼此都很平静，但那份信任和惦念，彼此也都感受到了。 时间冲淡了很多东西，年龄和身份的改变，也让他们有了更多的理智。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冲不掉的。 陈常山相信张秋燕肯定也会这么想。 下午的会开得很成功，会议圆满结束后，众人就可以各回各家。 个人有事的，还可以在宾馆再留一晚上，陈常山留下了，因为他要请金涛吃饭。 这个饭必须请。 金涛选的饭馆，还约了一些党校同学，陈常山和金涛都有意把柳眉也叫上，大家热热闹闹吃顿饭。 金涛主动表示他联系柳眉。 到了饭馆，陈常山却没看到柳眉。 第794章 陈常山问金涛，柳眉怎么没来？ 金涛回应联系柳眉了，柳眉说家里有事，来不了，具体什么事，柳眉没说。 金涛猜测肯定柳老爷子身体不好，柳眉需要留在身边照顾，所以才来不了，只是柳眉一向性格要强，家里的事不愿意和外人说。 陈常山点点头。 饭局很热闹，大家吃得很尽兴，聊得也很尽兴，饭局结束后，金涛开车把陈常山送回宾馆，知道陈常山的车让李通开走了，金涛还表示明天可以送陈常山回田海。 陈常山婉谢了。 金涛走后，陈常山不禁又想起柳眉，明天自己就回县里了，临走之前，必须得问问柳眉，家里的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陈常山就给柳眉发条微信。 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柳眉的回复，陈常山认为柳眉肯定休息了，起身也准备去洗漱，手机却响了。 陈常山立刻拿起手机，是柳眉的回复：你现在在哪？ 陈常山马上回应：我在江城宾馆。 聚会结束了？柳眉问。 陈常山发出一个字，对。 等了十几秒，柳眉的回复来了，你现在方便来趟江城中心医院吗？ 江城中心医院？陈常山一愣，立刻回应方便，我现在就过去。 柳眉回复个笑脸，那我们在医院门口见。 陈常山回应好。 放下手机，陈常山匆匆出了房间，下楼，打车，直奔江城中心医院。 出租车到了中心医院，陈常山即看到柳眉独自站在医院门口，医院大楼像山一样在柳眉身后矗立着，医院门口冷冷清清，独自一人的柳眉形单影孤。 陈常山立刻下了车，快步到了柳眉面前，“柳眉。” 柳眉道，“常山，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陈常山道，“咱们之间不说这些客气谁，谁住院了？” “我爷爷。”柳眉神色黯然，“下午住的院，这几年，他身体一直不好，但医生说这次他可能挺不过去了，他走了，我就再没有亲人了，我好害怕。” 柳眉的眼泪无法抑制流下，身体也开始颤动，像一片风中孤叶。 相识多年，陈常山第一次看到柳眉流眼泪，陈常山的心也不由得痛。 “柳眉，你不要害怕，你身边的朋友都会帮你，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也肯定会好起来。” 柳眉点点头，“常山，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轻易求人，下午肖书记他们过来，让我有难处尽管说，我也没张口，我说无论发生什么，我自己都能挺过去。 可刚才我站在医院走廊里，看到整个走廊就我一个人，我突然害怕了。 我从小父母就不关心我，是我爷爷奶奶把我带大，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 奶奶已经走了，爷爷如果也走了，我就一个人了，想到那个场景，我就不寒而栗。 看到你的信息，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你能过来陪陪我，有人在身边，也许我心情会好一点。” 眼泪再次从柳眉眼中滑落。 陈常山道，“柳眉，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用强迫自己坚强，这个时候哭出来会好受些。” “常山!”柳眉泪如泉涌，伏在陈常山肩头，失声痛哭。 陈常山默默站着，任凭柳眉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膀。 清寂的夜晚，柳眉不再是那个一直强势的女人，此刻她需要依靠，需要慰藉。 一辆车在两人旁边停下，柳吉元从车里下来，怒冲冲到了两人近前，“好你个陈常山，真会乘人之危。我现在就给纪委打电话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 柳吉元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陈常山还未答话，柳眉一把抢过柳吉元的手机，“柳吉元，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打电话让他过来的。 我家里有人病了，我心情不好，让朋友过来陪陪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想举报，你才是趁人之危。” 柳眉又恢复了强硬本色。 柳吉元顿急，“柳眉，老爷子在病房里躺着，你不照顾老爷子，却和一个男人在外边搂搂抱抱，他还是有妇之夫。 你还有理了？” 柳眉冷哼声，“柳吉元，我有理没理都轮不到你来指责我，不要以为老爷子不行了，你就可以做柳家的主。 即使老爷子不在了，只要我柳眉在，你柳吉元就休想做柳家的主儿。 更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看在你我同姓的份上，我叫你一声哥。 否则，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就和这手机一样。” 柳眉把手机往地上重重一摔。 啪！ 手机碎裂。 “你。”柳吉元气得双眼冒火，路边，有人停车往这边看，柳吉元用力吸口气，“柳眉，你不在乎柳家的脸面，我在乎，大庭广众，为了柳家的脸面，我不和你吵。 我先去看老爷子，老爷子如果因为你们的苟且走了，我饶不了你们。” 柳吉元指指柳眉，又指指陈常山，捡起地上的手机，转身刚要走，柳眉拦住他，“老爷子现在不想见你。” 柳吉元顿愣，“柳眉，你不要太过分，你没有权力阻止我见老爷子。 让开！” 柳眉丝毫不退，“我没有过分，是老爷子亲口说住院期间他不想见你，为什么老爷子这样说，你应该心里有数。 等老爷子愿意见你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说完，柳眉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对向柳吉元，“这是老爷子录的视频，当时医生护士都在场，老爷子说他对你这两年的表现很失望，下午见完你后更失望，所以住院期间他不想再见到你。 我只剩下爷爷这一个亲人了，我必须尽我全力保证他能挺过这次病情，他的任何要求，我都要努力帮他办到。 他不愿见你，我就不能让你站在他面前，影响他的康复。 柳吉元，你若想硬闯，我就和你拼了。” 柳眉紧握手机，目光含刀，不容置疑。 柳吉元冷哼声，“柳眉，你不要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即使你手里有视频，那些话也是你哄骗老爷子说的。 你为什么不让老爷子见我，我心里也有数。 柳家的家业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姓柳。” 风吹来了夜的寒意。 第795章 柳吉元的话换来柳眉一声冷笑，“柳吉元，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你大半夜跑过来，在乎的根本不是老爷子，也不是什么柳家脸面。 你是怕老爷子把家业都给了我。 虽然我瞧不上你这个所谓的哥，但只要是老爷子定的，我都认。 我绝不会私自违背老爷子的意愿。 现在你放心了吧？” 柳吉元艰涩咳嗽声，“柳眉，你想多了，我好歹也是个区长，我不缺那点东西。 我是接到医生电话，老爷子的病情加重，我才特意过来，想尽我的孝心。” 柳眉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解释，想尽孝心你早尽了，不用等到现在。 老爷子身体不好的这些年，都是我在照顾，你在哪？ 自从进市里的事，老爷子没帮你说话，你就再也不见老爷子了，还和老爷子不认可的人搅和在一起。 现在来尽孝心，谁信？ 你别让老爷子再见到你，别影响老爷子的治疗，就算尽孝心了。 你走吧，我肯定不会让你见老爷子的。” 柳眉态度坚决。 柳吉元还不想走。 柳眉也不退让。 两人陷入僵持。 陈常山走到柳吉元面前，“柳吉元，柳眉都把话说清楚了，你若真为老爷子病情考虑，就应该按老爷子说的办，先离开这，等老爷子想见你的时候，你再来。” 柳吉元看向陈常山，“陈常山，我们柳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即使老爷子走了，只要我柳吉元在，你也休想踏进我柳家一步。 你若再趁人之危，勾引柳眉，我必去纪委举报你。”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柳吉元，不用等，你现在就可以举报我，见了纪委的人，我也正好把昨天的事说说。 昨天的事，我没有再追究，不是冲你，是冲李通，他是一枚棋子，还有家有口，又看在五六年的交情上，我不想让他彻底沦为炮灰。 否则今天中午，与你谈话的就不是我了，是警方。 不要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真天衣无缝，我陈常山就不可能现在完整无缺站在你面前。” 陈常山的话像夜风一样贯入柳吉元耳中，寒在柳吉元心里，柳吉元不禁脸色变变。 陈常山感觉感觉到柳吉元的怯意，乘胜追击，掏出手机，“你不打，我来打，我现在就给纪委打电话。” 说完，陈常山就在手机里输入市纪委举报专线。 见陈常山玩真的，柳吉元立刻道，“好，我走，但陈常山，你也听清楚了，你和李通的事，与我没任何关系。 你告到哪，我也不在乎。 我走，是因为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陪你们丢柳家的脸。 柳眉，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哥，我都是柳家的孙子，老爷子最注重门风，现在老爷子管不了了，那就我来管。 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刚才的样子，下次，我绝不再手下留情。” 柳吉元煞有介事指指柳眉，又指指陈常山，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看着车开远，柳眉恨恨道，“自己妈就是小三上位，自己就是个私生子，还有脸和我提门风。 我的事，这辈子也不用你管。 呸！” 柳眉骂完，似乎才解气，转脸看向陈常山，“常山，对不起，我真不应该让你过来，给你惹麻烦了。” 陈常山一笑，“柳眉，别说这些见外话了，你心里难受，我作为朋友，过来看看你是应该的。 我和柳吉元本身就不对付，我俩之间的矛盾早就与你无关，刚才柳吉元不过是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柳眉微微一愣，“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下午金涛给我打电话，说起昨天的事。 常山，昨天的事，是不和张秋燕有关系？” 昨天，陈常山请金涛帮忙，只说原因是县里班子不和，没有提到张秋燕。 金涛也就不知道昨天的事和张秋燕有关，但柳眉对陈常山更了解，直接就问到了问题核心。 陈常山也没否认，是。 柳眉刚要回应。 陈常山接着道，“但我这次来开会，只是为开会，张秋燕也是这样想的。 五年了，我和张秋燕没有见过一面，来之前，想到能再见到她，我是很高兴，但我没其它想法。 这五年，雨薇做到了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来市里开会前夜，她对我也是满满信任。 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是郑好他们自以为是，他们算计我，我肯定不能无动于衷，肯定要给与回应，所以我就让金涛帮忙。 最后郑好他们的算计失败了，李通求我放过他，我们认识五六年，我知道他的难处，而且这次的事也伤不到郑好他们的筋骨，最后成为炮灰的只能是李通。 我同意只要李通离开县府，我肯定不再追究这件事。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宽容。” 陈常山握握拳头。 柳眉点点头，“这确实已经是最大的宽容，那你和张秋燕？” 陈常山道，“中午我们见了一面，谈了些工作上的事，都很平静，五年了，彼此的生活都很平稳，干嘛非要打破呢。” 陈常山像是说给柳眉，又像说给自己，还有不在面前的张秋燕。 柳眉应声是，若有所思。 陈常山看向她，“柳眉，你和王继波？” 柳眉一笑，“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他一直待在国外，我和他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小时候那点友情根本搭建不起成年后的感情。 大家继续做朋友还可以，做情侣，甚至夫妻，思维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我爷爷这几年身体又一直不好，我也没心思考虑其他事，只希望老爷子能多活一天，我能多照顾他一天。这我就满足了。 在照顾爷爷期间，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是个小女人，我也有害怕，也有担心，我曾经所有的强势都是我爷爷给的，没了他这个依靠，剩下的路我都不知该怎么走？ 常山，听完我这些话，你是不觉得我有些可笑。”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柳眉追问。 陈常山加重语气，“真没有，因为我也有孤独无助，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一点都不可笑。” 柳眉点点头，“谢谢，和你聊完这些，我心里好多了。” 话音刚落，柳眉手机响了。 第796章 柳眉一看来电，立刻接起电话，“王院长，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柳眉道，“常山，谢谢你今晚特意过来陪我，医生说我爷爷的病情有反复，让我马上回病房。 你回宾馆吧，我们再联系。” 陈常山道，“柳眉，用不用我陪你过去，帮你照应一下。” 柳眉顿顿，“已经够麻烦你了，我。”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柳眉，现在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需要我帮你照应，你尽管开口。” 柳眉一咬嘴唇，“好，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转身进了医院大门。 病房在医院大楼的顶层特护区，病房里外两间，一进外间，就有护士迎上来，“柳总，您回来了。” 柳眉急问，“我爷爷怎么样？” 护士道，“刚才病情有点反复，王院长带人在里边诊治，现在不方便进去，您在外边等会儿。” “不会有问题吧？”柳眉一脸忧虑。 护士道，“应该不会。” 里间门打开一条缝，有人朝外招呼，“小李，王院长叫你进来。” 护士应声好，“柳总，我先进去了。” 柳眉点点头。 护士进了里间。 门重新关上。 柳眉焦虑的原地转圈，陈常山到了柳眉面前，“柳眉，不用太着急，医生护士都在，他们应该有办法。” 柳眉看向陈常山，“常山，我真怕我爷爷。”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的。” 柳眉点点头。 时间在焦虑中一分一秒过去，里间门终于开了，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名护士从里间出来。 柳眉立刻上前问，“王院长，我爷爷他。” 男子摘下口罩，“病人病情稳定了，你现在可以进去了，但一定要少说话，让病人好好休息。” 柳眉连声道谢。 男人带着护士走了。 柳眉进了里间，陈常山在外间等着。 等了一会儿，柳眉从里间出来，“常山，我爷爷想见见你。” “见我？”陈常山一愣。 柳眉点点头。 陈常山跟着柳眉进了里间。 里间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病床前整理医疗器具，看柳眉两人进来，护士道，“柳总，病人的情况很稳定，我先回去了，您有事，随时叫我。” 柳眉道声谢。 护士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柳眉三人。 柳眉走到病床前，对着床上一个干瘦的老人道，“爷爷，陈常山来了。” 老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屋里寻找。 柳眉朝陈常山招招手。 陈常山立刻也到了病床前，“爷爷，您好。” 老人看向陈常山，“你就是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 老人的目光在陈常山脸上停留几秒，轻嗯声，“我听肖天河，李正海都说过你，他们很认可你。 你也干得不错。” 陈常山静静听着。 老人喘了几口气，“柳眉也常提到你，我老了，该走就得走，这是自然规律。可我放心不下柳眉，我就是这一个孙女，她从小就可怜，虽然要强，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没成家。” 浑浊的泪从老人眼中渗出，干瘦的手伸向柳眉。 柳眉立刻握住老人的手，哽咽道，“爷爷，我不会让您走的。” 老人叹声气，“傻姑娘，人都是要走的，爷爷也不例外。” “爷爷。”柳眉伏在老人身上，失声痛哭。 老人轻抚着柳眉的头发，也是满眼疼爱。 看得出，爷孙的感情很深。 陈常山看在眼里，也是心绪起伏。 终于爷孙俩止住悲声，老人把另只手伸向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上前握住，“爷爷，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人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帮我照顾好柳眉，别让别人欺负她。” 陈常山稍一迟疑，立刻感觉老人手里上了加了力，眼中满是期待，陈常山忙道，“爷爷，您放心吧，我和柳眉是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她。” 老人脸上露出笑，“谢谢。” 手松开。 陈常山出了里间，等了一会儿，柳眉也出来了，“我爷爷睡着了，这没事了，你回去吧。 今晚，真得非常谢谢你。” 陈常山道，“柳眉，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柳眉笑应声好，把陈常山送出病房，还要送，被陈常山拒绝了。 陈常山独自出了医院大楼，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街上只剩下清冷的路灯。 陈常山回头看眼医院大楼，在没有见到柳眉爷爷之前，柳眉爷爷给陈常山的感觉就是位强势长者。 今天所见的和自己以前感觉的完全不同，一个风烛残年，倒在病榻，放不下孙女的耄耋老人。 柳眉也充分流露了她脆弱的一面。 这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强者，每个人都会有无助，害怕和忧虑的时候，对强者无上的崇拜，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害怕和忧虑的另一面。 带着难言的心境，陈常山打车离开医院。 第二天天刚亮，陈常山就接到县府办打来的电话，询问陈常山是不是今天回县里？ 县府办派车去接他。 打电话的不是李通，是县府办其他工作人员。 陈常山表示不确定，等自己确定了，再给县府办打电话。 挂掉电话，陈常山又联系了柳眉，知道老爷子的病情已经完全稳定，陈常山才放了心，随即联系县府办。 两个小时后，接陈常山的车就停在了江城宾馆。 来接陈常山回县的，除了一个司机，还有县府办的孙秘书。 孙秘书大名孙良，年龄刚到三十，在县府办已工作多年。 孙良恭敬得把陈常山请上车，“陈县长，先去哪？” 陈常山道，“直接回田海。” 孙良立刻招呼司机开车。 车出了江城宾馆，陈常山看着窗外，问，“孙秘书，李主任在单位吗？” 孙良忙道，“李主任请假了。” 陈常山轻嗯声，“他为什么请假？家里有事？” 孙良摇摇头，不清楚。 陈常山依旧看着窗外，“那是谁让你联系我，来接我。” 孙良脱口而出，“郑县长。” 陈常山点点头，不再问了。 第797章 车一路未做任何停留，快到上午下班时间，开进了田海县府。 陈常山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刚坐下一会儿，门被敲响。 陈常山说声请进。 郑好笑着进了门，“陈县长回来了，这两天开会辛苦了。” 陈常山也笑道，“开会无非就是在台下听别人讲，不辛苦，郑县长想得真是太周到了，还派车去接我。 走之前，我是真没想到，两个人去开会，最后一个人回来。” 郑好微微一愣，在陈常山对面坐下，“陈县长，我来就是和你谈李通的事。 李通回县后主动向我承认了错误。 他在江城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作为县府办主任，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尽管他主动承认了错误，他的做法也完全不可原谅。 我也向牛县长汇报了，牛县长也很生气，责令一定要对李通这种行为严肃处理。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郑好煞有介事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心中冷笑，李通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受你指使，你现在却装好人，装无辜者，你的脸可真大。 “郑县长，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陈常山把球又踢回给郑好。 郑好顿顿，“我已经责令李通回家先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并要做出深刻检查。 根据他的反省程度，再依法依规对他进行下一步处理。 可我有个担心，如果加重处理，事情必然会人尽皆知，这样会影响到陈县长，所以我才等陈县长回来，与陈县长进行商量。” “影响到我？”陈常山轻笑声，“郑县长的担心错了吧，李通在江城的所作所为又不是我指使的。 我有什么影响。 对李通依法依规处理，我没有意见，完全同意。我不怕事情人尽皆知。” “这？”郑好立刻脸色变变，“陈县长，李通在向我陈诉情况时，已经表明那是他的个人行为。 不存在被人指使的问题。” 四目相对。 陈常山脸色也沉下，“郑县长如果这么说，那我认为这件事不仅要依法依规处理，还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调查清楚， 我们两个人坐在这商讨肯定不够，应该上常务会，甚至常委会。 郑县长如果有顾虑，我向牛县长和夏书记请示。 牛县长不在，我就先向夏书记请示，我看到夏书记的车在院里。 我现在就给县委办打电话。” 说着，陈常山就要拿话筒。 郑好忙拦住陈常山，“陈县长误会我了，陈县长去江城开会，是我安排的。 李通陪陈县长同去，也是我同意的。 结果开会期间，却发生了那种事情，让陈县长感到不舒服，我心里也很自责。 事情查清是必要的，对相关人员依法依规严肃处理也是必要的，但是陈县长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扩大化了，甚至惊动了夏书记。 这会影响我们整个县府的形象。 县府新领导班子刚成立，市里县里都对新的领导班子充满期待，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市县两级领导会对我们新班子怎么想？ 这也会必然影响新班子的团结，乃至下一步的整体工作。” 陈常山没答话。 郑好看看陈常山的脸色，声音放缓，“虽然这件事在我意料之外，但我必须承认我的安排不当，不应该同意李通陪陈县长去江城,让陈县长受委屈。 为此，我向陈县长道歉。” 郑好满脸诚意地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沉默片刻，“郑县长，如果事情在你意料之外，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郑好立刻接过话，“确实是意料之外，但为了县府的团结和形象，也为了陈县长心里能痛快些，我的道歉是必须的。” 郑好眼中的诚意更浓。 陈常山心中冷笑，你小子找借口真是有大不说小，真会给自己拉大旗扯虎皮。 正想着，郑好的话又至，“陈县长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陈常山一笑，“郑县长为县府考虑，向我道歉，我作为新领导班子成员之一，也肯定要为整个县府的形象和团结考虑。 事情可以不扩大化。” 郑好立刻道声好，“陈县长果然有大局观，我代表县府其他人员感谢陈县长的大局观。” 陈常山一摆手，“郑县长，这种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咱们还是谈具体的事吧。” 郑好立刻点头，“陈县长能从大局考虑，认可事情不扩大化，显示了陈县长的高风亮节。 但对李通的行为我们还是要严肃处理的，绝不能让他这种行为在县府内继续存在。” 郑好故意顿顿。 陈常山轻嗯声，示意郑好接着说。 郑好重重咳嗽声，煞有介事道，“我认为李通已经不适合在县府工作，应该调往别处，让他在实际过程中反思自己的问题，切切实实改正自己的错误。 咱们市和北省的云安市是互助市，咱们市定期都要派干部去支援云安建设，咱们县也有干部目前在云安的天际县进行支边工作。 我和牛县长已经商量过，认为李通只有在天际那种环境和工作中，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陈县长，你认为呢？” 陈常山倒吸口凉气，他以为郑好顾及牛大远的面子，在对李通的处理上，顶多把李通下发到某个清水单位坐冷板凳，让李通彻底断了翻身的念头。 没想到郑好直接把李通发配到了云安天际县。 云安天际，听名字这就是远在天边，荒无人烟的地方，李通是彻底完了。 郑好为了自保，对李通是真狠。 “郑县长，这个安排，你和李通谈过吗？” 郑好道，“谈了，只要不把事情扩大化，依旧保留他的职务待遇，他接受组织的安排。 陈县长没有意见，这事就可以定下来。” 郑好笑看着陈常山，生怕陈常山认为处理的轻，又要将事态扩大化。 陈常山没有笑，他心里想起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通就是那个鱼肉。 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是替罪羊，是鱼肉，李通也得挨着，无奈身前往苦寒之地。 第798章 陈常山想定，道，“既然李通本人也同意，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就这么决定吧。” 郑好立刻道声好，“李通真是得幸遇到陈县长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好领导。 我也代表咱们县府上下感谢陈县长的识大体顾大局，李通的事也给我一个警醒，县府人员的选拔任用不能光看工作能力，更要看人品，特别是县府办人员的选拔任用，人品尤为重要。 李通这类的事件绝不能再出现。 所以新的县府办主任，我认为。”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郑县长，新的县府办主任，我认为还是要从基层选拔。” 郑好一愣，“陈县长的意思，陈县长有合适人选？” 陈常山没否认，是。 郑好皱皱眉，“陈县长，县府办主任的工作很重要，我认为还是从县府内部选拔更合适。 内部选拔的人员更了解县府的情况。” 陈常山再次打断他的话，“郑县长，正因为县府办主任的位置很重要，我才认为从基层选拔更合适。 县府办主任的工作不仅是服务领导，还有上传下达的职能，如果不了解基层工作，肯定干不好这一职能。 郑县长如果不同意我的意见，再发生李通那样的事情，我未必再能做到识大体顾大局。 毕竟开个会，还被人暗中盯梢，这种感觉不好受。” 陈常山的目光和声音一样冷。 郑好沉默一会儿，终于点点头，“陈县长说得也有道理，那陈县长就推荐个人选吧。 我也回去想想。 然后咱们再议。” 陈常山道，可以。 郑好看眼桌上的装饰表，“不打扰陈县长下班了，我先回去了。” 陈常山应声好。 郑好起身走了。 屋门一关，陈常山骂句脏话，我没把事态扩大化，你还想得寸进尺，再在我身边放一个李通那样的人。 我肯定不能让你如愿。 我陈常山从不白吃亏，我的让步必须有所得，李通走了，新的县府办主任必须是我的人。 陈常山拿起手机，先给丁雨薇打了个电话，告诉丁雨薇，自己已经回来了，县府还有事，自己下午下班回去。 通完话，陈常山又拨出一个电话。 下午一上班，明水乡乡长万玉明坐到了陈常山对面，明水乡和花田乡是临近乡，陈常山在花田乡时，和万玉明经常打交道。 万玉明比陈常山小一岁，两人很谈的来，借着花田乡的发展，明水乡的经济发展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万玉明去年被提为乡长。 陈常山去县里前，万玉明还特意请陈常山吃过饭，为陈常山道喜。 李通的事发生后，陈常山决定在县府安排一个自己人，第一个就想到了万玉明。 首先陈常山了解万玉明，用起来信得过。 其次万玉明现在是乡长，平调到县府，难度低。 在江城，陈常山试探性给万玉明打了一个电话，万玉明当即表示愿意，并向陈常山道谢。 今天，和郑好交涉完后，陈常山再次把万玉明叫来，当面征询万玉明的想法。 万玉明给了同样的回复。 陈常山心里彻底有了底，万玉明走后，陈常山即去见郑好。 敲开郑好办公室门，郑好正给孙良布置工作，见陈常山进来，郑好示意孙良可以走了。 孙良和陈常山打声招呼，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在郑好对面坐下。 郑好道，“陈县长有事？” 陈常山点点头，“上午，郑县长问我县府办主任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明水乡乡长万玉明。” “万玉明？”郑好一愣。 陈常山点点头，“万玉明是从乡综合办干起，从办公室主任，副乡长，到现在乡长。 既熟悉办公室工作，又熟悉基层工作，而且还年富力强，我认为他是接替李通的不二人选。” 陈常山特意把不二人选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郑好立刻眉头皱起，“不二人选这个词，有点绝对吧，万玉明，我了解，论能力和年龄是比较合适，但县府办工作和乡里还是有很大差别。 恐怕他。” 郑好还是想推脱。 陈常山立刻接过话，“郑县长，我也是从乡里上来的，我认为县里工作和乡里工作除了范围更广外，本质没有差别。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做人做事的差别，万玉明在做人做事上肯定比李通强得多，更符合县府办主任的要求。 李通的事我不想扩大化，也不想再发生。” 陈常山语含锋芒。 郑好不说话了，皱眉想了一会儿，“陈县长说得对，我这同意，但我得征询牛县长的意见，然后再上会讨论。”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 说完，陈常山起身告辞， 陈常山走了，郑好狠狠一握拳，也出了办公室。 到了牛大远的住处，牛大远正在花园浇花，郑好急火火到了花园，“牛县长，陈常山都要上天了，您还有心思在这浇花。” 牛大远淡定依旧，“有什么话慢慢说，上天入地，哪有那么容易。” 郑好强压压心里的烦闷，把他和陈常山今天相谈的事讲了一遍，“牛县长，您听听，陈常山一个刚上任的副县长，就想定县府办主任的人选。 这就是要上天。 他眼里不仅没有我这个常务副县长，连您也没有啊。” 郑好越说越气，一拳打在旁边的花架上，花架上的花立刻就要倾倒。 牛大远立刻扶住花盆，“你有气和陈常山撒，别拿我的花撒气。” “我。”郑好一碰牛大远的目光，“我不是有短在他手里吗。” 牛大远冷哼声，“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愿意，陈常山要上天，这梯子也是你给他架的。 如果你不让李通陪陈常山去江城，又给他布置了任务，怎么能有今天的被动？ 陈常山没有把事态扩大化，已经是做了让步。 你不能让陈常山光吃哑巴亏吧，何况陈常山也不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主儿，他做了让步，肯定会要补偿。” 郑好还是不甘心，“都是李通无能，办点事完全办砸了，如果不是看您的面子，我。” 牛大远摆手打断他的话，“出了问题，不要总认为是别人的责任，要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先把情绪稳住，这次输了，并不证明我们下次还会输。” “下次？”郑好立刻看向牛大远。 第799章 牛大远坐下，又示意郑好坐。 两人相对而坐，牛大远道，“万悦城那个项目怎么样？” 郑好一听，眉头又皱起，“说起这事我更堵心，在江城开会期间，陈常山和柳吉元见了面，谈到万悦城项目，陈常山反对两家联合申请。 下一步，陈常山肯定也会反对。 如果李通在江城把事办成了，万悦城的事上，我们就没有了陈常山这个障碍。 杨市长那也就好交代。 结果李通没把事办成，反让陈常山将我一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就应该去天际那种地方，好好反省反省。” 提到李通，郑好依旧恨意难消。 牛大远没说话，看着缤纷的花束若有所思。 郑好疑惑问，“您想什么呢？” 牛大远突然笑了。 郑好更疑惑，“您怎么又笑了？” 牛大远又声轻笑，“陈常山若同意两家联合申请，让万悦城落地青云，我们还真没机会收拾他。 现在他不同意，我们就有机会了。” “这？”郑好话刚出口，牛大远一指他，“柳吉元为什么想让万悦城落地青云区。” 郑好脱口而出，“要政绩呗，柳老爷子听说已经病入膏肓，柳家不行了，就算柳老爷子身体好的时候，也没把柳吉元这个私生子当亲孙子看。 所以柳吉元才改换门庭，攀上了杨市长，但光攀上杨市长也不够，想进市里，还得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万悦城就是柳吉元进市里的敲门砖。” 牛大远点点头，“没错，当初李正海来田海，大力发展特色旅游经济，让整个田海乃至江城的旅游经济提了一大格，李正海才能进了市里，名正言顺成了肖天河的接班人。 有样学样，柳吉元也想走这种路线，杨市长也支持他，柳吉元才挖空心思想让万悦城落地青云区，以万悦城为龙头，把整个青云区打造成商业区。 所以万悦城能不能落地青云，对柳吉元的仕途至发展关重要。 可青云区毕竟是第二区，和玉龙区有差距，李正海又是玉龙区的书记，如果我是万悦公司负责人，我也会把万悦城落地的首选放在玉龙区。” 牛大远看眼郑好。 郑好接上话，“正因为柳吉元自觉实力不够，才拉上我们田海，两家联合就可以与玉龙区抗衡。” 牛大远点点头，“但是陈常山反对，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陈常山反对就是断了柳吉元的仕途，柳吉元肯定恨他。 杨市长也想扶持柳吉元，这样杨市长也会对陈常山不满。 这对我们，难道不是好事吗？” 牛大远笑看着郑好。 郑好也笑道，“区长和市长都对陈常山不满意，这肯定是好事。 陈常山反对两家联合，是不是和李正海有关系？现在李正海可是主政玉龙区，万悦城首选地又是玉龙区。 陈常山肯定要唯李正海马首是瞻。” 牛大远沉吟片刻，“有这个原因，但我认为这不是唯一原因，李正海已经进了市常委，风头正劲，玉龙区的整体发展也一直平稳，万悦城落地玉龙区顶多是锦上添花，对李正海的下一步发展影响不大。 陈常山反对两家联合，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四目相对。 两人心中自明。 郑好道，“牛县长，陈常山真是为了田海的发展才反对两家联合，您是不有点高看陈常山了？ 我认为他就是想拍李正海马屁，才反对两家联合。” 牛大远摇摇头，“当初李正海来田海时，他提出的那一套发展经济的想法，我也嗤之以鼻，认为那都是掩饰，本质还是私心作祟。 最后事实证明，李正海确实有私心，想通过把田海搞好进市里。 他的私心让田海受益了，也让他受益了。 陈常山也一样，他在花田乡的所作所为，都是让乡里和自己共同受益。 他俩都有个共同点，想往上走，但是先把自己家变好，然后自己再往上。 这也是为官一任的良心。” 牛大远轻叹声。 郑好皱皱眉，“牛县长，我发现您现在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以您的意思我同意两家联合，是祸害田海。 陈常山反对，反而是守护田海。 万悦城落地青云区，带动两地的经济发展，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陈常山对此反对，我倒认为他是小农意识作祟，没有大局观，阻碍了田海的发展。 陈常山的能力也就是管理一个乡，如果让他完全主政一个县，这个县最后的发展只能是固步自封。” 说完，郑好冷冷一哼。 牛大远淡淡一笑，“郑好，咱们先不谈谁对谁错，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万悦城落地青云区后，青云和田海比邻而居，万悦城肯定会对田海商业形态造成冲击。 等青云彻底打造成商业区对田海的冲击会更大。 那时田海的财政收入减少，商业萧条，人员失业，你怎么解决？ 向柳吉元要钱，他会把青云的财政收入分给你吗？” “我。”郑好稍一迟疑，又反驳道，“牛县长，您这个只是假设，并不是事实。 我认为万悦城落地青云区后，不仅不会对田海的现有商业形态造成冲击，反而丰富了田海的商业形态，还能与现有旅游经济形成更完美组合。 来田海旅游的游客有了更丰富多彩的购物体验。 田海也绝不会出现商业萧条，人员失业的现象，相反还会增对更多就业岗位和财政收入。 格局放大，强强联合，这才是田海未来要选择的发展模式。” 郑好手一挥，做个乘风破浪的手势。 换来的却是牛大远一声冷笑，“这都是柳吉元给你画的饼吧。” 郑好一愣，“牛县长，这不是画饼，这是。” 牛大远摆手打断他的话，“郑好，不管这是不是画饼，这些话从柳吉元嘴里说出来，都要打个折扣，你知道为什么嘛？” 郑好忙问为什么？ 牛大远冷冷道，“因为他的身份，他虽然是柳家的私生子，但也毕竟是柳家人。 柳老爷子当年把他接回家里，就说明已经认可他柳家孙子的身份。 可是身为柳家孙子，他却比不过李正海。 这说明什么？” “什么？”郑好反问。 第800章 牛大远道，“柳吉元连自家人都联合不好，他画的饼能香吗？” “这？”郑好顿时无语，“牛县长，您的意思您是要站在陈常山一边，反对两家联合了？ 那样我到无所谓，可怎么向柳吉元，特别是杨市长交代。 两家联合可是杨市长授意的。 您不会认为杨市长的安排也有问题吧？” 郑好阴恻恻看着牛大远。 牛大远心里骂句脏话，兔崽子，你还没把县长位置拿到手呢，就想来质疑我。 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 想着，牛大远脸沉下，“郑好，我还没退呢，我站哪一边，还不用你来告诉我。” 一句话敲响梦中人，郑好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忙起身道，“牛县长，我是您提起来的，永远都是您给我做决定，我永远无权给您做决定。 我刚才完全是信口雌黄，如果您认为不联合是对的，那就是对的，我绝对站您一边，柳吉元和杨市长问过来，我也是站您一边。” 郑好满脸谦恭，信誓旦旦。 牛大远冷冷看着郑好，时间过了几秒，才淡淡道，“行了，坐吧。” 郑好依旧站着没动。 牛大远加重语气，“坐吧。” 郑好才恭敬得重新坐下。 牛大远心中满意，自己敲打郑好的目的达到了，“郑好，你是我提上来的，我这个位置也是给你留的，我当然会站在你一边。 刚才我说那些话，只是让你明白联合只是手段，通过联合，你获得了柳吉元和杨市长的支持，我退了后，他们可以帮你接任我的位置。 但接了之后呢？怎么当好这一县之长，还是要靠你自己，别人帮不了你。 所以联合可以，但该守住的也得守住，不能成全了别人，却把自己家锅砸了，那样，你这个县长当不稳，更别说再往上走。” 噹噹！ 牛大远轻敲两下桌子。 郑好忙道，“牛县长，您说的对，我刚才确实一时迷糊，没想到这些。 那您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郑好恭敬的看着牛大远。 牛大远刚要端茶，郑好又把茶杯端起，双手递向牛大远。 牛大远心里的不悦彻底没有了，接过茶杯，喝口茶悠悠道，“第一步当然还是要让柳吉元和杨市长满意，不能和他们唱对台戏。 陈常山要唱就让他唱，他唱的越欢，对我们越有利。 等陈常山这个阻碍没有了，再考虑田海的发展也不晚。” 郑好立刻喜笑颜开，“牛县长，您说的太对了，那县府办主任人选？” 牛大远沉默片刻，“陈常山想借机在县府安排一个自己人，不安排他肯定不干。 那就随他愿。” “这？”郑好呲牙。 牛大远看眼他，“看问题不能看一面，要看两面，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常山这个骨头不好啃，那就换一个骨头啃，万玉明是陈常山提上来的，就是陈常山的人。 县府办主任可是一个眼花缭乱的职位，接触面要比一个乡长广得多。 万玉明从一个乡里上来，能不能抗住这些眼花缭乱谁也说不准，包括他陈常山。 万玉明一旦在县府办主任上出了问题，也就是他陈常山出了问题。 识人都不明，他陈常山还有什么资格对县里的经济发展评头论足。” 原来牛大远在这留了伏笔。 郑好立刻眼神亮了，姜还是老的辣，“您这招太棒了，我想再补充一点。” 牛大远笑着点点头。 郑好立刻道，“孙良在县府办待得时间也不短了，他很有眼头见识，本来这次李通走了，我就想把他提上来。 可是陈常山非要横插一杠。 那就让孙良做个副的，这样县府办还在您的掌控中，二让孙良盯着万有明，万有明若有问题，咱们立刻就能知道，不会错失良机。 您看这样安排行吗？” 郑好小心翼翼看着牛大远。 牛大远眯眼想了一会儿，“孙良在县府办确实时间不短了，人也机灵，该提一下了。 我同意你的安排。 不过你要提醒孙良不能再犯李通那样的错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郑好连声称是，等着牛大远继续安排。 牛大远又想了一会儿，“你还有别的事吗？” 郑好忙道，“没有，我今天来就是听您的安排。” 牛大远嗯声，“行，那咱俩现在就去趟市里，把两家联合的事向杨市长当面汇报清楚。 不是我们不同意，是县里有阻力。 这话必须早说清楚，别让杨市长错怪了你我。 等杨市长表了态，联合的事，我们再上会，也就有话说了。” 牛大远满眼狡黠。 郑好难掩亢奋，脱口而出，“对，杨市长都表态同意两家联合，陈常山若还在会上反对，那就是明着和杨市长唱反调。” 牛大远诡秘一笑，看破不说破。 郑好也笑笑，“我是有点激动，您稍等我一会儿，我先打个电话。” 郑好刚掏出手机，被牛大远拦住，“你是要给杨市长准备？” 郑好应声是，刚要接着往下说，牛大远打断他的话，“不用准备了，我这都准备好了，把这几盆花带上就行。” “花？这行吗？”郑好愣愣，“没听说杨市长也爱养花？” 牛大远道，“杨市长爱不爱养花不重要，重要他夫人这几年喜欢上了养花，前不久，她养的花还得了奖，你不知道吗？” 郑好顿悟，怪不得牛大远这两年喜欢上了养花，修身养性只是个幌子，对上投其所好才是目的。 自己和牛大远相比，还是嫩。 “牛县长，我明白了。还是您有远见。” 郑好是真心话。 牛大远得意一笑，“明白就把这几盆花搬到车上去，小心点，我这花可都是孤品，不便宜。” 郑好立刻应声好，撸起袖子开始搬花。 此刻，陈常山已从县府下班回到家里，刚一开门，丁雨薇就道，“常山，家里来客人了，一直等着你呢。” “客人，谁？”陈常山疑惑问，不会是老丈人又有事相求吧？ 但陈常山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丁长远来了，丁雨薇肯定不会说家里来客。 那是谁？ 第801章 陈常山正疑惑，丁雨薇道，“是李通李主任。” 陈常山一愣，李通的笑脸也出现在丁雨薇身后，“陈县长回来了。” 陈常山轻嗯声，进了屋，“雨薇，我和李主任谈点工作上的事。” 丁雨薇心领神会，“行，你们谈吧，我去买菜，顺便去趟我妈那，李主任，晚上你别走了，就在这吃吧，我回来给你们做饭。” 李通忙道，“不用了，和陈县长谈完工作，我就走。” 客气几句，丁雨薇走了。 陈常山示意李通坐。 两人相对坐下。 陈常山看看李通，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李通身上，李通面色明显有些憔悴。 陈常山递给李通支烟，李通接过，先给陈常山点上，自己才点上，“陈县长今天回的县里？” 陈常山应声是，“听孙秘书说李主任请假了。” 李通点点头，“在家反省了两天，下午接到支边的正式通知，明天就走，走之前来向陈县长道个别。 谢谢陈县长，虽然我去了天际，但职称待遇都没影响，这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了。” 李通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去几年？” “三年。”李通道。 陈常山点点头，以李通的年龄，除非有特殊贡献，否则三年后回来，前途难说。 “李通，我没想到县里会这么安排你，我原以为。” 李通打断陈常山的话，“我愿意去，这两天我在家里看了不少关于天际的宣传片，那地方除了偏点，海拔高点，人少点，没有其它毛病。 我这身体现在还能扛住，而且那的风景很好，人也淳朴，去了那，少了勾心斗角，心不累，每天还能看看风景，其实挺好。 我待遇没变，没挨处分，也对得起老婆孩子了。 留下来，别人看我不顺眼，再背个处分，反而不痛快。” 李通又笑笑，是释然的笑。 陈常山心里的石头也不禁落地，“李主任，你有这个心态，去天际肯定能干好，三年后回来，还有机会。” 李通摇摇头，“经过这次的事，我对机会这东西已经看得很淡，人不过几十年，争来争去最后无非争了场空。 当然陈县长和我不一样，陈县长还年轻，事业上还有大的发展，该争就得争。 不争就便宜了那些王八蛋， 最后坑的是田海老百姓。” 李通狠狠抽口烟，陈常山明白他骂的是谁。 李通接着道，“这两天，我也对万悦也做了了解，网上很多人说万悦的商业效应是吸虹式的。” “吸虹式？”陈常山愣愣。 李通点点头，“万悦的品牌影响力很大，一旦它建成运营，周边的商业资源都会被它吸走。 正如陈县长所分析的，万悦若在青云区落地，田海的商业体系必然受到巨大冲击，商业萧条，人员失业，财政收入减少都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田海支持青云区引入万悦，就是一场不顾本县实际，只为个人牟利的行为。 这种损害田海利益，为别人做嫁衣的行径绝对是不可取的。 为此，这两天我写了一份报告，临走，留给陈县长。” 李通从包里取出一份报告和一个u盘，双手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接过，翻开报告一看，报告洋洋洒洒足足有十多页，不仅条理清晰，而且各项数据论证充分，是一份有理有据，非常有价值的报告。 陈常山看完，不禁道，“李主任，你这份报告写得太好了，我必须谢谢你。” 李通一笑，“临走前，能得到陈县长的夸赞，我这两天的辛苦，就算没白费。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田海人，在田海工作这么多年，每天都忙着勾心斗角，争那些蝇头小利，没为田海做过一件实事。 这份报告就算是我为田海做了件实事吧。 去了天际，我也就心安了。 陈县长，你和李书记都是真正为田海着想的好领导，希望你们继续为田海做主啊。 没别的事了，我告辞了。” 说完，李通站起身。 陈常山立刻也起身，“李通，如果你家里有困难，去天际的事，我可以去找夏书记谈，也许。” 李通打断陈常山的话，“我没困难，我想去天际，那的风景真的很美，我喜欢那种空旷无垠，碧空如洗的风景。” 李通眼里有了亮光。 陈常山的心被震动，“好，祝你一路顺风。” 李通笑应，“谢谢陈县长，也祝陈县长前程似锦。”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陈常山把李通一直送到楼下，李通上车前，顿顿，道，“陈县长递交报告的时候，不要提我。 原因我就不解释了。”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李通笑笑，上了车。 陈常山一直目送车开远，才回到楼上，拿起报告重新看了一遍，李通绝对有才能，如果不是因为江城的事，李通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 李通，希望到了天际后，一切都如你所愿，三年后，我们再见。 丁雨薇拎着鱼肉开门进来，“李主任呢？” 陈常山道，“走了。” 丁雨薇到了陈常山面前，“常山，你怎么不把他留下，虽然他是你的下级，但那次调动的事，李主任确实帮了忙。 都到饭点了，谈完工作，就让人家走了，这不太好吧，显得你这当县长的不近人情。 以后你们还要在一起工作。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饭我一会儿就做好。” 陈常山看向丁雨薇。 丁雨薇也看着他。 陈常山道，“雨薇，不是我不近人情，是他自己不愿意留。 你这份心意留着，三年后以后再请他，到时他肯定就留下了。” “三年以后？”丁雨薇顿愣，“常山，你又开玩笑，不就是一顿饭吗，还要等三年。” 陈常山道，“我没开玩笑，真的要等三年，明天李通就走了，去北省支边，一走就三年。” “啊？！”丁雨薇立刻张大嘴，“他在县府干得好好的，怎么会去北省？” “工作需要。”陈常山没有多解释，拿起桌上的报告和u盘，转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把u盘插在电脑上，调出报告电子版，准备对报告做些许修改。 丁雨薇敲门进来。 陈常山看向她，“有事？” 第802章 丁雨薇到了近前，“李通在县府已经待了五六年，怎么去趟江城，回来就被派往北省，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常山，如果出什么事，你和我说，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丁雨薇面露忧虑。 陈常山起身笑道，“雨薇，你想多了，李通被派往北省，是工作需要，没有其它原因，他也自己愿意去。 他继续待在县府，没有上升的机会，再熬两年，年龄一到，就彻底没机会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北省支边，三年后回来，反而有希望了。” 陈常山说得很轻松，丁雨薇品品，“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们男人功名心都太强，都已经是主任了，还不知足，还为往上走，抛家舍业，去那么远的地方。 常山，我对你已经知足了，你可别为了再升职，也像李通一样。” 丁雨薇不由自主抓住陈常山的手，生怕陈常山立刻就飞走。 陈常山笑道，“雨薇，你知足了，其实我也知足了，我不会离开田海，离开你的。” 丁雨薇笑了。 第二天，陈常山刚到办公室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一看来电，是郑好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话筒，即听到郑好的笑语，“陈县长，县府办主任的事，我已经向牛县长请示了，牛县长没有意见。 十点，咱们开个会，会上再听听大家的意见，今天的会，牛县长也参加。”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掉，陈常山一笑，牛大远终于露面了。 十点很快就到了，陈常山提前五分钟到了会议室，县府领导班子基本到齐，就差郑好，牛大远和于东。 陈常山坐下，拿起手机正要给于东发信息，郑好和牛大远一前一后走进来。 牛大远笑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也向陈常山打招呼，陈常山信息还没编辑完，放下手机，和牛大远笑笑。 牛大远和郑好一落座，郑好即问，“孙秘书，人都到齐了吗？” 孙良忙起身道，“除了于县长，其他班子成员都到了，给于县长打电话，于县长说他局里有事，来不了。” 郑好点点头。 孙良坐下。 郑好扫眼会场，“既然于县长局里有事来不了，咱们也就不等了，准备开会。” 郑好看眼牛大远。 牛大远轻嗯声。 郑好重新看向众人，“今天开会主要有两个议题，第一是县府办主任人选的问题。” “县府办主任人选？”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刚才大家没看到李通，就感觉有点奇怪，按常理，这样的会议，作为县府办主任的李通肯定应该参加。 结果他却没露面。 现在郑好又提出县府办主任人选的议题，难道李通？ 郑好轻咳声，私语声停止。 郑好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市和北省的云安市是互助市，定期市里都会派一些优秀干部到北省支边。 今年我们县里也接到了这个任务，李主任主动请缨愿意到云安市天际县锻炼自己，为边疆建设做贡献，也为田海增光增彩。 李主任这种精神十分可佳，县里也对他表示支持，已经同意了李主任的申请，今天上午李主任就去市里报道了，然后和市里同志一同奔赴云安。 我们在这里祝李主任一路顺风，三年后载誉归来。” 说完，郑好开始鼓掌。 众人也跟着鼓掌，除了陈常山，其他人心里都在嘀咕，不是不明白，世界变化快。 一夜之间，李通居然去了北省天际那样的苦寒之地，还是主动请缨。 虽然郑好说得冠冕堂皇，但背后一定有蹊跷，越冠冕堂皇，蹊跷越大，但什么蹊跷，只有局内人知道。 局外人最好别多问。 掌声完毕，郑好接着道，“李主任去了天际，县府办的工作还要有人主持，我们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就是县府办主任人选的问题。 会前，我和牛县长也商议过，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很重要，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必须选一个年富力强，有能力，有责任心，有实际工作经验的人才能胜任。 经过认真考虑，我们认为明水乡的万有明比较符合这些条件。 大家对万有明万乡长应该也都了解。 下面，大家就都说说自己想法。” 郑好往椅背一靠，静待众人发言。 众人互相看看看，心想，一个正县长，一个常务副县长，你们两人已经把人选定了，我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意见，肯定是同意。 肖梅第一个表示同意。 其他人也跟着表示同意，全票通过。 郑好笑着点点头，让孙良先回避。 孙良出了会议室，郑好才接着道，“看来万有明同志的综合素质还是很受大家认可，但是万乡长毕竟一直在基层工作，突然调到县府，应该会有个适应过程，但县府的工作又不能耽误。” 郑好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重重应声是。 郑好重新看向众人，“所以我们要为新县府办主任配备一个熟悉县府工作的副手。 其实县府办一直有副主任的编制，只是因为李通李主任自身能力强，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副主任才一直没配备。 这次情况不一样了，县府办必须把人员配齐。 副主任的人选不仅要有责任心，能力强，年富力强，最重要必须熟悉县府工作。” 噹。 郑好重重敲下桌子。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郑好最后一句话是重点。 那这个人选就孙良莫属。 会议室里静了片刻，又是肖梅先发声，“牛县长，郑县长，我认为孙秘书就不错，完全符合县府办副主任的条件。” 话音一落，又是一片应和。 郑好没接话，余光看眼陈常山，“陈县长，你的意见呢？” 陈常山笑笑，心里想，我陈常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郑好，你也不是。 我推荐了一个万有明。 你就立刻补上一个孙良，作为今后对万有明的牵制。 行，只要我推荐的人选通过了，孙良我不拦着。 “郑县长，我没意见，同意。” 郑好笑了，对孙良的任命又是全票通过。 下面进行第二个会议议题。 第803章 郑好道，“第二个议题是万悦商城落地江城的事。” 话音未落，肖梅即接上话，“万悦落地咱们江城，这消息市里有传闻了，原来是真的。 这可是好事。 万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商业品牌，现在能落地江城，说明咱们江城也发展的越来越好。 郑县长，万悦是不要落地咱们田海，那咱们田海人肯定全力支持，以后想逛大品牌，再不用去秦州了，在家门口，就可以买到大品牌。 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笑着称是。 郑好也笑道，“我和大家一样，也非常期待万悦能落地田海，可惜咱们田海目前还不符合万悦落地的条件。” 肖梅立刻面露悻悻，“那我们是空欢喜了。” 郑好笑应，“也不是空欢喜，万悦虽然不能落地田海，但我们也不会让万悦这样的大品牌与田海失之交臂，失之交臂就是对田海发展的不负责任。 所以我和牛县长特意与青云区的同志和市里领导进行了沟通请示。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万悦虽然不能落地田海，但可以落地青云区。 青云区是我们的近邻，我们田海人去青云区很方便，万悦落地青云，和落地田海一样。 我们田海人照样可以在家门口享受全国知名商业品牌的全方位高端服务，同时万悦的影响力也可以提升我们田海的旅游经济。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郑好笑看着众人。 肖梅也笑道，“确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还是牛县长和郑县长考虑的周全。 市里领导也为我们田海着想。” 郑好点点头。 众人也跟着点头。 郑好却话锋一转，“但万悦落地青云也有难度，因为别的区也在争取万悦这个项目，特别是玉龙区，青云区单独和玉龙区竞争还是有差距。 因此，杨市长给我们提了个建议，既然我们田海不想与万悦失之交臂，那就和青云区联合向市里递交一份申请。 一加一胜算就大多了。 我们和青云区的柳区长都认为杨市长这个提议很好，青云区已经开会通过了这份申请。 现在该我们田海表明态度。 大家可以看看这份申请，然后表决，表决通过后，由我和牛县长再向夏书记汇报。 会前，我们也和夏书记沟通过，夏书记表示只要我们这边没意见，县委也不会有意见。” 郑好言之凿凿，又看眼牛大远。 牛大远点点头。 肖梅接上话，“既然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市领导都支持， 申请我不用看了，我直接表示同意。” 肖梅此话一出，正要分发申请的工作人员不禁一愣，看向牛大远，申请发还是不发？ 郑好一挥手，发，虽然是好事，也得按组织程序来。 申请发到每个人面前。 会议室内静了一会儿，郑好道，“申请大家都看完了吗？” 众人道看完了。 郑好点点头，“那咱们就表决吧，牛县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牛大远道，“我说两句心里话，这次联合申请万悦落地青云，对青云是好事，对咱们田海也是好事。 用杨市长的话讲，这叫凿壁借光。 市里领导关心我们，想法设法帮助我们田海发展。 远亲不如近邻，我们田海又很幸运，遇到了青云这样一个愿我们一同发展的好邻居。 别人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我不仅要抓住，还要抓好，这才是我们田海人一贯的风格。” 牛大远大手一挥，气势滔滔。 郑好立刻带头鼓掌。 会议室里掌声一片。 当掌声熄灭，牛大远接着道，“所以我对这份申请，就两个字，同意。” 又是掌声响起。 郑好也表态同意。 县府两个主要负责人都表示同意，会议气氛又很热烈，其他人自然也表示同意。 只有陈常山没有说话。 郑好皱皱眉，看眼牛大远。 牛大远不动声色点点头。 郑好看向陈常山，“陈县长，你是主管经济的副县长，你什么意见？” 陈常山直接道，“我不同意这份申请。” “你。”郑好刚要反驳，牛大远轻咳声，“常山，联合申请万悦落地青云，是杨市长的提议。 你不同意要说出具体理由。” 陈常山道，“理由我有，今天我也准备了一份材料，大家可以看看。 理由都在里边。” 说完，陈常山拿出打开自己随身包，取出打印好的报告，“孙秘书，麻烦你把材料分发给大家，大家看完，再发表意见。” 看着桌上厚厚的材料，众人都是一愣。 牛大远和郑好互看眼，没想到陈常山还有这一手。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于东匆匆走进来，“不好意思来晚了，局里的事一处理完，我就往过赶。 郑县长，会没结束吧？” 郑好更愣，于东居然来了，而且来得真是时候。 没等郑好回应，陈常山已笑应，“于县长，会没结束，你过来坐吧。” 于东也笑应声好，在陈常山旁边坐下，“怎么这么多材料，这什么意思？” 陈常山简单把会议内容讲了一遍。 于东道，“原来在议这个议题，这对田海发展可是大事，经济搞不好，治安就出问题。 今天这会，我赶来是对的。” 于东拿起一份报告就开始看。 孙良看看郑好，郑好咬咬牙，示意孙良往下发。 很快，报告人手一份。 会议室里响起哗哗翻纸声。 会议室里的气氛由兴奋变成压抑。 时间艰涩流逝，于东第一个抬起头，“郑县长，申请我看了，陈县长的报告我也看完了，我先说说我的看法。” 郑好没说话，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道，“说吧。” 于东应声好，“青云区想怎么发展，那是青云区自己的事，我作为一个田海人干涉不了，但我不同意我们田海协助青云区去申请万悦城这个项目。 我认为这是为别人做嫁衣，对田海没有益处，反而有负面作用。 对此，经济上的理由，陈县长在报告中已经写得很清楚，我完全认同。 我另外在治安管理上补充一点，田海的商业经济一旦遭到冲击，随之而来，社会治安就会出问题。 我们作为田海的管理者，不能光想着让别人家过好，而忘了自己家的日子。 这是对自家人严重不负责任。”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不愧是于东，关键时候，真敢说。 第804章 于东的直言快语，让郑好再也绷不住了，立刻沉脸反驳，“于县长，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忘了自己家，我们与青云联合申请万悦落地青云，就是为了田海的发展考虑。 这个提议还是杨市长提出来的，难道你认为杨市长也是在坑我们田海吗？” 郑好直接把话拉上了高度，将杨市长捆绑进来。 于东丝毫不惧，“郑县长，你不用给我下这种话术套子，我是就事论事，我的话不针对任何人。 何况杨市长也只是提议，并不是决定，既然是提议，我们田海就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同意或不同意都很正常。 如果青云区要建一个工业项目，拉着我们田海一起向市里申请，这我可以同意，因为工业项目可以带动商业经济发展，与我们田海的实际情况不冲突。 可在田海旁边建一个商业城，我作为田海人肯定不同意。 众所周知，咱们田海自古以来就是农商经济为主，现在又增加了旅游经济，自有的商旅经济刚刚整合完成，正向好的方向发展。 突然旁边区县多了一个具有吸虹效应的万悦城，我们田海本有的商业体系必然受到冲击。 资源被吸走，商业萧条，人员失业的后果就是社会治安恶化，这些后果青云区能为我们承担吗？ 还是市里为我们承担？” “这？”郑好一时无语。 牛大远立刻接过话，“于县长，你危言耸听了吧，看事情要看好的一面。 互通互助，共同发展，这是这次市里经济会议上的要求，陈县长，你参加了这次经济会议，应该知道肖书记在会上说过这句话。 我们县里也是按肖书记指示在做。” 牛大远又把肖天河抬出来。 陈常山道，“肖书记在会上确实说过这句话，但肖书记前边还有一句话，要尊重实际，因地制宜。 万悦城这个项目确实不符合我们田海的实际情况，甚至有损我们田海的利益。 于县长刚才说得对，如果这是一个工业项目，我肯定不反对，可这是一个商业项目。 综合考量只对青云区有利，我作为田海主管经济的副县长，肯定不能同意。” 于东接上话，“我作为主管治安的副县长，也不能同意，为了田海的稳定发展，我也不怕说犯上的话，今天谁同意了，到时田海治安出了问题，谁担责。 我肯定不担这个责任。” 于东又是语惊四座，会场里瞬间安静，众人面面相觑，郑好脸色灰暗，刚说声你。 牛大院一摆手，“好了，事情还没定就推卸责任，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有不同意见可以理解，也可以表达，既然这次会议无法达成共识，那大家就会后再好好想想，下次开会再议。 散会。” 说完，牛大远起身走向会议室外。 郑好狠狠看眼陈常山两人，跟着牛大远出了会议室。 众人也作鸟兽散。 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于东两人。 陈常山扫眼桌上散落的纸张，“于局，谢谢你。” 于东道，“不要说谢，我也是为田海考虑，才说了刚才那番话，如果你同意万悦城的事，我也会照样批你。” 陈常山应声对。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于局，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没想到你突然出现。” 于东笑应，“我差点被孙良那小子忽悠了，他给我打电话，我问是什么会？ 他说就是一个普通会议，没有什么重要议题。 正好今天上午，全市公安系统召开视频会议，局长亲自主持，要求各分局负责人没有重要事由不得缺席。 我对县里这些扯皮会本来就没兴趣，就没打算来参会，和孙良请了假。 可在局里，视频会议开了一半，我又觉得不对劲，牛大远已经很长时间没露面，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露面了，一露面还就开会。 这个会肯定不是普通会议。 我就和市局那边临时请假，往过赶，还真是来对了。” 说完，于东又笑了。 陈常山不禁叹服，于东不愧是老警员，分析判断能力确实强，于东如果今天不来，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 以刚才会场的情况，必然是独木难支。 于东拿起桌上的报告，“常山，你这份报告写得好，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因为看了你的报告，我刚才才能有感而发。” 陈常山看眼会议室门，门紧闭。 收回目光，陈常山低声道，“这不是我写的，是李通写的。” 于东顿愣，“李通？他可是牛大远的人，怎么会和牛大远唱反调？” 陈常山道，“去我办公室说吧。” 于东点点头。 两人收拾起东西，一同出了会议室。 此刻，牛大远办公室内。 郑好正指着孙良鼻子厉声质问，“你是怎么通知的，不是说于东不来开会吗，他怎么突然到场了？” 孙良低头怯怯道，“我就是按您的要求通知的，今天上午也确实有全市公安系统视频会议。 现在那个会还没结束。 于县长也向我请了假，不参加今天县里的会，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郑好更怒，手指几乎戳到了孙良脸上，“就你这办事能力还当副主任，我看你就。”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好了，于东突然参会，这应该不是孙良的责任。 孙良，你先回去吧。” 孙良悻悻走了。 郑好没好气道，“走了一个李通，来了个孙良，都是没用的东西，连个会都安排不好。 牛县长，我看也别耽误了，把会议情况直接向杨市长汇报。 县里两个阻力就是陈常山和于东，看杨市长怎么处理。” 牛大远没答话，翻看着手里的报告。 郑好疑惑说声牛县长。 牛大远把手里报告轻轻放下，“这份报告写的好，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有理有据。 看了这份报告，阻力就不仅是陈常山和于东了，其他人也不会再支持万悦城的事。 特别县委那边，孙元茂就肯定会反对，他反对，夏书记看完这份报告，十有八九也会反对。 这个陈常山，居然在会上拿出这么一份报告来，这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这报告是他的手笔吗？” 牛大远看向郑好。 第805章 郑好也看向牛大远，“牛县长，您的意思这不是陈常山写的？ 陈常山也是写材料出身，当初他写的材料还获得李正海的表扬，写这么一份报告，应该对他没有难度。” 牛大远摇摇头，“他写材料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是材料上的数据这么详实，陈常山才到县府几天，从哪得到这么多详实的数据，必然是有人提供给他。 你再看这些词句的语法用运，是不是有些熟悉？” 牛大远拿起笔在报告上画了几句。 郑好读了两遍，品品，“是有些熟悉，好像是。” 牛大远接过话，“没错，是李通惯用的笔法，李通一直给我写材料，他喜欢用的句式，语法，我太熟悉了。 这些运用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想掩饰也掩饰不掉，熟悉他笔法的人，细细一品就能品出来。 而且李通在财政局待过，又在县府办待了五六年，对县里各项数据非常了解，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所以这份材料应该是出自李通的手笔。” 话音一落，郑好顿急，“李通这个混蛋，让他办陈常山他没把事办成，反而还咬我们一口。 看来把他发配到天际都是轻的，应该。”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行了，木已成舟，这不能完全怨李通，如果当初不是肖梅挤占了他的位置，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有因就有果。 肯定是陈常山没有深究江城的事，放了李通一马，李通才给他写了这份报告。 这点你要向陈常山学，有时不能把事做绝，给别人留条生路，就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郑好不说话了，点支烟默默抽起，缭绕的烟雾遮住他的脸。 烟抽了一半，郑好才道，“牛县长，那万悦城的事到底怎么办？ 按今天的形势，再开会也肯定通过不了。” 牛大远轻嗯声，“光有一个陈常山反对，还可以想办法，现在又加了于东，这事就难办。 于东在派出所的时候，就是出名的另类，局长也拿他没办法。” 郑好哼声，“那还不是因为他家里有人，打狗看主人罢了。” 牛大远应声对，“打狗看主人，可这主人确实说话有份量，而且还在位置上，别说你我，杨市长也得掂量掂量。 另外，夏元安如果看了这份报告，肯定也不会同意万悦城的事。 市里派他来田海是求稳，他也想求稳，他绝不会冒险让田海现有的经济形态出现问题。 这些因素加起来，万悦城的事通过不了。” 牛大远面露黯然。 郑好依旧心不甘，刚说声这。 牛大远一摆手，“先别急，昨天我们见杨市长的时候，杨市长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一句话？”郑好想想，昨天杨市长兴致很好，聊了很多，哪句话？ 牛大远轻叹声，眼里流露出对郑好的不满意。 郑好立刻道，“杨市长说如果万悦落地青云区，这个项目的施工建设最好由本土企业承担，这也是对本土企业的扶持。” 牛大远点点头，郑好还是孺子可教。 “那这话后边的意思，你听出来了吗？” 郑好眼珠转转，“其实我当时就听出来，杨市长是想把这个项目给他儿子杨长林做，万悦公司不缺钱，万悦这样的优质项目，政府又会给与优惠政策，还给兜底。 承揽了这个项目稳赚不赔。 但如果万悦项目落地别的区，比如玉龙区，杨长林就未必能拿到这个项目了。 只有万悦落地青云区，杨长林才能十拿九稳拿到项目。 最后柳吉元得到了政绩，杨长林赚到了钱。 这可谓一举双赢。 所以昨晚杨市长才非常痛快提议我们田海与青云联合向市里申请。” 牛大远应声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我太了解杨长林了，杨长林搅进来，这件事我们想推都推不开了。” 郑好也起身到了牛大远身后，“牛县长，您对我的提携，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想更上一步，也是想在您离任之后，我能更好感谢您。 都说人走茶凉，那是因为人走之后，没有在原来位置留个贴心人。 若留下了，就不会人走茶凉，茶永远都是热的。” 牛大远回身看向郑好。 郑好满脸谦恭，像个听话的孩子站在牛大远面前。 牛大远沉默片刻，拍拍郑好的肩膀，“把我手机拿过来，我给杨市长打个电话，把会议的情况向杨市长详细汇报汇报。 为了一己私利，阻碍全市的统筹发展，这就是山头主义。 这为全市的统筹发展开了坏的先例。 如果全市每个区县都这样只顾眼前利益，不考虑大局，那江城还怎么统一发展。 山头主义的思维绝对要不得。” 牛大远直接把事件拔上了高度。 郑好顿喜，姜还是老的辣，讲理不行就扣帽子，一顶成功的帽子能瞬间压得对手无话可说，有理讲不出。 牛大远无疑是扣帽子的高手，连帽子的样式都为杨市长选好了，杨市长接过来就可以用。 郑好立刻回到桌前，拿起牛大远的手机，双手递向牛大远。 牛大远接过手机，刚要打，手机响了。 牛大远一看号码，微微一愣。 郑好忙问，“杨市长？” 牛大远摇摇头，“杨长林。” 郑好也愣愣，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铃声还在继续。 牛大远接起手机，“长林，刚开完会，对，商讨万悦城的事，结果不理想。 有人不同意，而且反对的很坚决，我这县长的解释都没有用。 我说了杨市长的提议，可还是招到了反对。 反对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 五年前，你不就吃过他的瘪吗，对，就是陈常山。 当初他还是乡长，现在官升脾气涨，比以前更高调了。 他还拉着那个于东一起唱反调。 有他在，这事真很难定下来。 我正要向杨市长汇报这件事，这就是典型的小农思维，固步自封，只图眼前利益，山头主义作祟。 这样的思维如果任其存在，并蔓延下去，必然阻碍全市整体经济的发展。 好，好。” 牛大远看眼郑好。 郑好满脸笑，牛大远说得太好了。 此刻，陈常山也没闲着，正和于东坐在孙元茂办公室。 第806章 陈常山和于东在办公室商量了一会儿，认为万悦城的事，牛大远他们肯定不会罢休，所以要提前让夏元安看到报告。 两人到了县委，先找了孙元茂，把情况向孙元茂讲了一遍，孙元茂听完，又把报告认认真真看完，沉思片刻道，“万悦城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个项目落地江城，对提升江城的城市形象确实是件好事，也能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所以全市各区县都想把这个项目拉到自己辖区。 可真正有这个实力的，也就玉龙区和青云区。 青云区和玉龙区相比，又略逊一筹。 所以柳吉元一定要拉上田海，这样就有胜算了。” 于东应声是，“可田海陪了跑，果子却落在了别人家，这对田海来说完全是赔本赚吆喝，只为青云做了嫁衣，自己得了一地鸡毛。 孙书记，咱们都是田海的管理者，吃着田海的饭，就应该先考虑田海的利益，不能砸了自家的饭碗，让别人开心。 那就对不起碗里的饭。” 于东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用力敲了两下桌子。 孙元茂笑道，“于东，你都是于县长了，还是这脾气。” 于东哼声，“这和是什么没关系，反正砸自家饭碗，让别人开心的事，我肯定不同意。 杨市长为什么支持万悦落地青云，还有个原因，现在我索性也说了吧。” 还有原因？陈常山和孙元茂一起看向于东。 于东道，“听说只要万悦城落地青云区，项目建设的公司就是杨市长儿子杨长林的公司。” “真的？”陈常山和孙元茂都一愣。 于东道，“八九不离十。” 陈常山和孙元茂互看眼，两人都知道于东家世不一般，他获得信息的渠道其实比孙元茂和陈常山都多，他如果说八九不离十，那这信息就是真的。 但孙元茂还是有点疑惑，“可据我所知，杨长林的公司没干过土建项目。 有没有相关资质都难说。” 于东一笑，“孙书记，你就是干行政工作太久了，导致办公楼外的情况也照本宣科解读，孙书记得多出去走走。 市长儿子干土建，还需要资质吗，随便找一家公司挂靠就行，大把有资质没项目的公司往上凑。 杨长林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把工程接过来，转包就挣了钱。 最后的结果是肥了杨长林，美了柳吉元，得意了牛大远和郑好，独独坑了田海。” 于东深深吸口气。 孙元茂拿起报告又看了一遍，看向陈常山，“常山，你还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道，“我的想法都已经写在报告里了，刚才于县长说的，我也完全同意。 我们不是反对招商引资，是反对不考虑自己区县的利益，不切实际的盲目引资，为别人陪跑。 牺牲自己，慷慨别人的事，我做不了，只要我当一天田海主管经济的副县长，我就不会同意万悦城的事。” 陈常山态度坚决。 孙元茂又看向于东。 于东同样态度。 孙元茂点点头，“好，这份报告我会转呈夏书记，你俩的想法我也会一并向夏书记汇报。 夏书记自到任以来，一直主张田海的经济要在保持原有态势的基础上，稳步发展。 所以夏书记一定会对你们的想法认真考虑。 今天就先谈到这，等我和夏书记汇报完，我会把夏书记的意见告诉你们。” 陈常山两人互看眼，行。 孙元茂把两人送到门前，“回去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有不同意见可以提，但不能影响工作。” 陈常山两人都一笑，“知道。” 目送两人进了电梯，孙元茂回到办公桌后，想了片刻，拿起桌上电话，“夏书记，您现在有时间吗，关于万悦城的事，我这有些情况需要向您当面汇报。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孙元茂拿起报告，匆匆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和于东出了县委大楼，陈常山将于东送到车前，于东道，“常山，咱俩背着牛大远去找夏书记告状，这让牛大远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我回了局里，牛大远想找我也找不着。 可你没地方去，一回楼里，说不定就能碰到牛大远，要不你也和我去局里吧，避开今天，明天再过来。” 陈常山一笑，“避开今天，还有明天，避肯定避不开，那就没要避。 何况我也不是去告状，我只是向孙书记和夏书记把情况说清楚。 事关田海的经济发展，没有什么可躲避的，于局，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于东沉默片刻，“常山，我干警察这么多年，深信一句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很多案子都是因此而起。 你挡了别人的财路，影响了别人的仕途，别人肯定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你一定要多份小心。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毕竟是主管公安的副县长，在应对某些事上，比你有更多的便利。” 于东重重拍拍陈常山胳膊。 陈常山点点头，记住了。 于东上车走了。 陈常山看看自己的右臂，又看看对面的县委大楼，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幸亏有于东，孙元茂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否则自己这个副县长绝对是独木难支。 陈常山欣慰笑笑，转身走向县府大楼，刚到楼前，手机响了，陈常山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接起，“你好，哪位？” 对方轻笑声，“陈县长，我是杨长林，你还记得我吗？” 陈常山微微一愣，当年那一幕浮现眼前，“记得。” 杨长林又声轻笑，“记得就好，我还以为以为陈县长升了官，就把我忘了。 陈县长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陈县长吃顿饭，叙叙旧。” “你在田海？”陈常山反问。 杨长林应声对，“我是特意为陈县长来的田海，陈县长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陈常山没答话，阳光折射在台阶上，散发出诡异的光，陈常山仿佛看到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杨长林当初如此，现在肯定也如此。 第807章 想定，陈常山道，“不好意思，杨总，中午我没有时间。” “那就晚上，晚上没时间就明天，反正我这几天都在田海，陈县长不可能一点时间都没有吧。”杨长林依旧笑道。 陈常山沉默片刻，“那我们就明天联系。” “一言为定。我明天再给陈县长打电话。”杨长林笑着挂掉电话。 陈常山又看眼地面上的光斑，迈步进了县府大楼。 已过了下班时间，大楼里很冷清，陈常山穿过空寂的走廊，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前，身后传来声音，“常山。” 陈常山转过身，牛大远走过来。 陈常山道，“牛县长还没下班？” 牛大远笑应，“正要下班，看到你回来了，就过来和你说几句话，去你办公室说吧。” 陈常山点点头，打开办公室门。 两人进了办公室，牛大远坐下，陈常山又给牛大远倒杯茶，坐到牛大远对面。 牛大远喝口茶，“你去找夏书记了？” 陈常山应声是，牛大远摆手打断陈常山的话，“去就去吧，我是不赞同县府的人有事就往那边跑。 大家都在一个楼里办公，工作上难免有分歧，可以坐下来谈吗，也可以和我谈。 遇事就往那边跑，这有种胳膊肘朝外拐的感觉。 不合适。” “牛县长。”陈常山话音未落，又被牛大远打断，“当然了，你情况特殊，当初你是李书记发掘的，你对那边有感情，现在孙元茂又是那边的副书记。 你在这边受了委屈，去那边找娘家人诉诉苦，未尝不可。” 牛大远轻笑声。 陈常山道，“牛县长，我没觉得在这边受委屈，也不是去诉苦，我只是把万悦城的情况和孙书记讲清楚。 这事关系到田海的经济发展，我有责任向县委领导说出我的想法。” 回应陈常山的又是牛大远一声轻笑，“常山，你这话把自己说高了。 田海的经济发展就你在意，县府其他人就不在意吗？ 你的想法就一定正确吗？” 陈常山还未答话，牛大远已自问自答，“未必吧，如果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夏书记最后却听取了你的想法，导致青云和田海无法联合申请，万悦城的项目花落他家，影响了两个区县的经济发展，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不要以为管好了一个乡，就能管好一个县。 你才当副县长几天，你的眼光还浅着呢。” 噹，噹。 牛大远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陈常山看着牛大远，“牛县长，我承认论资历论阅历，我确实没法和您比。 但是。” 牛大远再次把话接过，“但是你陈常山心气比谁都高，在乡里时，你就想显得卓尔不凡。 到了县里还是一样，不提出点反对意见，就不是你陈常山。 这我能理解，年轻，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人云亦云岂不就把自己埋没了。 埋没了，还怎么往上走啊。” 牛大远的目光直接盯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立刻道，“牛县长，在万悦城的事上，我完全就事论事，没有其它因素。” 回应他的又是牛大远一声轻笑，“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用和我解释了，你我心里都明白。 万悦城如果不能在青云落地，就必然落地玉龙区。 玉龙是谁在当书记，他提携了你，你投桃报李，这都是人之常情。 为官做宰也是人，转不出人情世故这个圈子。” 牛大远用手指在空中大大画了一个圆圈。 陈常山不解释了，静等牛大远继续说。 牛大远接着道，“可你想没想过另一句话，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是常委也好，书记也罢，都已经不可能再回田海了。 你身在田海，想要在田海更上一步，最终还要田海人说了算。 虽然不是我发掘的你，但这五年我们相处也不错，你被任命为副县长，我也投了赞成票。 对你能力我一直是认可的。 我相信你有再上一步的潜质。 我老了，对职务这些已经没有兴致，两年之后，田海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郑好一直跟着我，我走之前，不能不给他个交代，否则情理上说不过去，就像李书记走时，要给你一个交代一样。 你我虽然不能与你和李书记比，但是你肯定也不会空等，你现在已经是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又是常委，两年之后很自然就能过度到常务副县长。 郑好又比你大十多岁，你的机会还有。 路已经铺在你脚下，你何必去折腾呢。 万悦城的事，你如果担心李书记责备你，县府可以帮你解释，联合申请得到县府领导班子绝大多数的人同意，你一个新上任的副县长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这样，你就不为难了。” 说完，牛大远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牛县长，听您一席话，我真是胜读十年书，以前刘文昌在的时候，他说田海就是个家族企业。 我不信。 现在我信了。 您还没离任，已经把离任后的人事都安排好了。” 牛大远面色未变，只是淡淡一笑，“不是我，所有人都如此。我这人不贪财，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喜好。 我就是喜欢为官者的感觉，所以人走茶凉我接受不了。 只要我还在任上一天，值得被我安排的人，我都会考虑到。 常山，你爱人在宣传部也干了六七年了吧？” 陈常山应声是。 牛大远啧啧两声，“听说还是个普通科员，这怎么能行，有些人做事还是考虑不周全。 最近，文化局那边人事有变动，就让你爱人去文化局吧，正好专业对口，先从主任岗位上过度一段时间，然后再往上提，你爱人也同样是年富力强，机会绝对有。 这件事你就不用出面了，我让郑好去办，正好也改善一下你们两人的关系。 今后县府的担子还要由你俩来担，不要因为万悦城这点小事，就把关系弄僵了。” 牛大远笑着拍拍陈常山手背。 陈常山也笑笑，心想，牛大远今天这饼画的够大，不仅给自己画了大饼，连丁雨薇的饼也画了。 这是要将他们夫妻都拿下。 第808章 陈常山想定，看着牛大远道，“谢谢牛县长为我想的这么周全，连我爱人都想到了。 但我爱人没什么大志，对当官也没兴趣，有个稳定工作就知足了。 现在她在宣传部已经待习惯了，不想换地方。 我刚上任，想不了两年后的事，只想把当下的事干好。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在万悦城的事上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如果最后事实证明我的想法错了，我愿意承担相应责任，引咎辞职都可以。 这世界上不是除了当官就没有其他路，只要肯干，挣口饭钱应该没问题，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陈常山说得很平静。 牛大远脸色变变，“说得好，真说得好，如果田海所有的干部都能有你这种想法，那就好了，可惜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进了这个圈子，就不想再离开。你这样的人就成了另类，你知道另类的结果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有我这样想法的人绝不是凤毛麟角，否则不可能有今天的田海。” 牛大远轻笑声，“常山，你知道这次万悦城的事，是谁在主导吗？” “杨市长。”陈常山脱口而出。 牛大远轻嗯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二是。”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牛县长，您不用给我讲了，我只知道其一就行了。 其二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因为知不知道，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办公室里的温度似乎降到冰点，冷得让人窒息。 牛大远点点头，“好吧，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再自己想想吧，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有时候，人不能太倔。 走了。 你不用送了。” 说完，牛大远起身走向屋门，快到门前，身后传来陈常山的声音，“牛县长。” 牛大远立刻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想通了？” 陈常山也看着他，“牛县长，县府办主任的任命什么能下发？” 牛大远脸立刻沉下，“你是主管经济的副县长，人事的事不在你的职权范围内，你把经济管好就行，其它事不用操心了。” 丢下话，牛大远转身就要开门，陈常山话又至，“刚才我江城一个公安的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江城那件事怎么处理，我想好没有，如果我现在报案，他们还可以受理。” 牛大远重新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依旧看着他，“其实江城的事我已经不想追究了，不就是李通一时糊涂的个人行为吗，李通因为这件事已经去了天际，事就应该过去了。 再追究下去，万一追究出什么问题，反而影响田海的形象。 您说呢” 陈常山微微笑笑，牛大远却觉得这笑比冰还冷，沉默片刻，“今天会上定下的人员名单已经报送组织部，组织部审核无误，就可以下任命。 应该明后天就能出来。 主任是万有明，副主任是孙良。 你若还有其它异议，可以直接和组织部沟通。”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了，谢谢牛县长。” 牛大远冷冷道，“不用谢，以后有什么问题先在县府内沟通，不要有事就往别人家跑。 有个性也得懂规矩。” 丢下话，牛大远拉门而出，哐当，屋门重重关上。 陈常山拿起对面的茶杯，将杯中残水倒进花盆中。 牛大远回到自己办公室。 郑好正等着他。 看到牛大远阴着脸进来，郑好立刻迎上前，没谈拢？” 牛大远重重哼声，到了办公桌后，人还未坐下，啪，重重一拍桌，“这个陈常山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以为他当了副县长就了不起吗。 前五年，我是不想和他计较，在任命副县长的事上，我还给他投了赞成票。 他不仅不感谢我，还反过来要挟我，我看他早晚要咬我一口。” 郑好立刻接上话，“牛县长，您说的太对了，陈常山就是这种人，他心里只有李正海，根本不把您当回事。 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条心，您对他好纯属肉包子打狗。 如果让他继续得势下去，我敢肯定，两年之后，等您离任了，您连县府大门都进不来。” 牛大远看向郑好，“不是还有你吗，你是白吃饭的。” 郑好喉结艰涩滑动几下，“我。” 牛大远冷哼声，“我看出来了，单独和陈常山斗，你没有信心。” 郑好头一低，“不满您说，以前我是有信心，可经过江城的事，我多少有点打鼓。 陈常山也不是一个人，他在江城有朋友，还有李正海为他说话。 在田海，于东，孙元茂，这些人也帮着他，我一个人和这么多人周旋，确实有点难。” 郑好认怂。 牛大远也没有苛责他，“你说得没错，陈常山敢特立独行就是因为他身后这些人帮衬他。 你一个人和他们周旋确实难，两年之后，你会更难。” 郑好立刻应声是。 牛大远轻叹声，“所以在我离任前，我必须要帮你把陈常山这个问题解决掉。 杨市长那边，我已经沟通了。 不能光等杨市长，咱们也得做点事情。” 两人目光相对。 郑好忙问怎么做？ 牛大远想了片刻，“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郑好凝神静听。 牛大远若有所思道，“陈常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从他身上抓不住尾巴，就从他身边人抓。 当初陈常山搞倒王金虎，刘文昌都是用的这一手，特别针对刘文昌，效果特别明显，完全就是一招致命。 现在我们就把这招反过来用在陈常山身上。我就不信他的身边人，也都和他一样，又臭又硬。” 郑好立刻笑了，“牛县长，您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先从丁雨薇入手，我下午就让王局联系丁雨薇。 老婆出了事，老公也逃不了。” 郑好狠狠握握拳。 牛大远一摆手，“我刚才和陈常山谈了丁雨薇的事，从陈常山回应看，丁雨薇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再选一个。” “再选一个？”郑好挠挠头，眼神一亮，“丁长远。” “丁长远？”牛大远顿愣，“他是谁？” 第809章 看着满脸疑惑的牛大远，郑好解释道，“当初陈常山的任命一下来，我就让李通了解了陈常山的家庭情况。 陈常山父母早亡，他没有直系亲属，但是丁雨薇这边有，丁长远就是丁雨薇的父亲，也是陈常山的岳父。 丁长远一直在工会工作，混到现在也就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干部，听说他还自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以前还时不时发点牢骚。 后来陈常山当了副县长，他才在工会抬起头来，逢人就吹自己眼光准，选了个好女婿。 颇有点穷人乍富的架势。” 说完，郑好先笑了。 牛大远也笑道，“他还真没吹牛，他选陈常山做女婿真选对了。” 郑好冷哼声，“那不是他眼光准，陈常山娶丁雨薇是孙元茂保的媒，眼光准也是孙元茂眼光准，孙元茂以前和丁长远共事过，两人关系不错，孙元茂认为丁家人都老实可靠，才把陈常山介绍给丁雨薇。” 牛大远点点头，孙元茂是陈常山的媒人，这他知道，但背后这些事，他不知道，现在才了解。 “既然孙元茂和丁长远关系不错，还能给丁长远女儿保媒，孙元茂一路高升，就没拉丁长远一把？” 郑好笑应，“李通给我讲的时候，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问了李通。 李通说不是孙元茂不想拉引丁长远，是丁长远这个人志大才疏，还好面子，有点死狗扶上墙的感觉。 孙元茂是多聪明的人，知道丁长远的品性就不会强拉他，强拉上来，万一丁长远给自己惹来麻烦，孙元茂就是自找苦吃。 能给丁长远介绍一个有潜力的好女婿，孙元茂已算是尽了朋友之情。” 郑好煞有介事说着，牛大远拿起笔在纸上刷刷书写。 等郑好说完，牛大远也写完。 郑好往纸上一看，纸上有两行字：志大才疏，还好面子。 郑好立刻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指着纸上的字道，“孙元茂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可以拉引，什么人不可以拉引。 志大才疏又好面子的人放到他不该待的位置，必然出事，他自己还没能力解决，最后就是把拉引他的人也拖下水。 我们就从这个丁长远入手，岳父出了事，女婿也逃不掉。 这事你来安排，可以和杨长林联系。 有些招数，他出面更方便。” 牛大远把纸推到郑好面前。 郑好拿起纸，把纸上的话重复一遍，笑应声好，“那丁雨薇那边？” 牛大远沉默片刻，“可以试试，成了最好，不成也顶如给陈常山放了一个烟雾弹。 他以为我们只想到他老婆。 其实。” 郑好立刻接上话，“其实我们还想到她岳父，这才是我们真正要下的棋。” 两人相视一笑，诡秘写满脸上。 下午上班，陈常山没有出自己办公室，继续写调研报告，参加完市里的经济会议，他对自己的一些思路又进行了调整，调研报告也得重新修改。 快下班时，陈常山接到了万玉明电话，组织部已经联系万玉明，明天上午去组织部谈话，调动的事，基本板上钉钉了。 陈常山悬着的心也放下，信手点开江城政府官网，看到一条新发的信息，江城支边的几名干部已经启程赶往天际，出发前，市里相关领导为他们送行，还拍了合影。 李通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笑意。 陈常山也笑笑，李通，祝你一路顺风，在天际看到你想看的风景。 写完调研报告，已经过了下班点，陈常山走出办公室，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面，一片金色。 陈常山的心情很好，踩着金色的走廊，上了电梯。 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满屋饭香。 丁雨薇从厨房出来，“你回来了，休息一会儿就洗手吃饭吧，饭马上就好。 都是你最爱吃的。” 女儿丫丫也叫着爸爸从房间里跑出来。 陈常山抱起丫丫，父女俩逗弄了一会儿，陈常山进了厨房，丁雨薇正在厨房里忙乎，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个菜。 丁雨薇道，“你饿了就和丫丫先吃吧，我这还有两个菜。” 丫丫确实饿了，乐颠颠洗完手，去餐厅吃饭。 陈常山站在丁雨薇旁边，疑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做这么多菜？” 丁雨薇笑应，“好日子呗。” “好日子？”陈常山微微一愣，不年不节，也不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和生日，怎么是好日子？ 丁雨薇关掉火，看向陈常山，“你现在就想知道？” 陈常山应声是。 丁雨薇笑道，“我要升职了。” 陈常山心里一翻个，“升到哪？” “文化局。”丁雨薇道，“你想不到吧？” 陈常山表情未变，“你在宣传部上班，怎么升到了文化局？” 丁雨薇眨眨眼，“这个我也没想到，今天下午文化局的王局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办公室主任调走了，现在急需合适的人才补缺，她关注我很久，认为我各方面都符合他们办公室主任的要求，就想把我调到文化局，只要我同意了，其它方面她来协调。 我去了文化局就是办公室主任，今后还有发展的空间。 你说这是不是意外之喜？” 丁雨薇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笑道，“雨薇，你对职场上的这些调动不是一直不感兴趣吗。 这次怎么这么高兴？” 丁雨薇一撇嘴，“我是不感兴趣，也不想当什么官，可是人家主动联系我，还说我是人才。 我就是再视功名如粪土，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何况我还没到那个境界，有了合适的机会，我当然也想动一动，最起码能证明我不是个没用的人，还是有人看重我的。 今天听王局夸我，我也觉得我以前有点小看自己了。” 丁雨薇扬起下巴，脸上有无法掩饰的得意，“常山，你听到有人赏识你老婆，是不也为我高兴。 你能当副县长，我也能当主任，没拖你的后腿。” 丁雨薇轻轻拥住陈常山。 陈常山却没有任何回应。 丁雨薇疑惑问，“你怎么不说话？” 第810章 陈常山道，“雨薇，你不能去文化局。” 丁雨薇立刻松开陈常山，“为什么？” 陈常山刚要回应，丫丫跑进厨房，“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吃饭。 丫丫一直等你们呢。” 陈常山和丁雨薇互看眼。 陈常山道，“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谈。” 丁雨薇轻嗯声，转身重新打开火，“你们先出去吧，我把剩下的菜炒了。” 陈常山抱着丫丫出了厨房。 一顿丰盛的晚宴却吃得无滋无味，席间，只有女儿丫丫一直在欢笑。 吃完饭，陈常山要去洗锅，丁雨薇拦住他，“还是我来吧，你陪丫丫看会儿书。” 丁雨薇收起碗筷进了厨房。 陈常山原地顿顿，带着丫丫去了女儿的房间，陪着丫丫读完书，等丫丫睡了，陈常山回到他们夫妻的卧室。 丁雨薇正坐在床边发愣。 陈常山搬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卧室内静了一会儿，丁雨薇道，“我去文化局的事会影响到你。” 陈常山点点头，“是，上午牛县长就和我谈过这件事，被我拒绝了。你也知道我和牛大远的关系，面和心不和，如果你去了文化局，那。” 丁雨薇打断陈常山的话，“我明白了，我不去了，我就在宣传部待着，安心当一个小科员，一直到退休。” 丁雨薇的话让陈常山心痛，陈常山刚说声雨薇，丁雨薇再次打断陈常山的话，“我能接受，常山，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前两天孙书记也找我谈过话，说我在宣传部一直干得不错，组织上也应该对我考虑了，被我拒绝了。” “还有这事？”陈常山顿愣。 丁雨薇点点头，“我对孙书记说我没当官的想法，也没当官的能力，能干好现在的工作已经很满足了，组织还是把机会给别人吧。 另外孙书记也别把这件事告诉你。 这次去文化局，我真以为和你没关系，就是我的能力被别人赏识了，所以我才高兴，才答应下来。 没想到还是因为你的原因，既然我升职会给你引来麻烦，那我就不去了。 我现在挺好的，工作稳定，家庭幸福，干嘛还要自寻烦恼。” 丁雨薇努力想笑，但眼圈却红了。 陈常山心如刀割，“雨薇，对不起，是我影响到了你，孙书记找你谈话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我了解孙元茂，他肯定是看重你的能力才找你谈话，我现在就给孙元茂打电话，告诉他，你改变决定了，把应该给你的机会再还给你。” 陈常山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丁雨薇拦住他，“常山，你不要骗自己了，也不用骗我，整个田海圈里都知道你和孙元茂是什么关系。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我当时才没同意，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县长，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已经很多，我不想因此让你再多一条诟病。 别人可以不为你考虑，我是你老婆，我要为你考虑。” 丁雨薇的话句句都说到陈常山心里，陈常山不禁道，“雨薇，可这却委屈了你。” 丁雨薇一笑，“不委屈。” 陈常山刚要回应，丁雨薇加重语气，“真的不委屈，我知道我的能力，我就是再努力，顶多也是当个科长主任的能力。 芝麻大点的小官，除了能满足一点虚荣心，其实没多大意义，还给老公找麻烦。 与其这样，不当更好。 只要老公好了，家就好了，家好了，作为一个女人，我也就满足了。 想起刘海老婆抱着孩子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的可怜样，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我必须珍惜。” 丁雨薇说的是心里话，眼中也有了光亮，没等陈常山回过神，丁雨薇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出，“王局，我是丁雨薇，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我给您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我回家重新考虑了一下，其实我这人没有管理能力，胜任不了主任的工作，与其到时让您失望，不如现在就和您说清楚，文化局我不去了，您把机会给别人吧。 谢谢您对我的看重，不用再考虑，我真决定不去了。 好，再见。” 电话挂了，丁雨薇对着陈常山释然一笑，“没事了，明天我照常去部里上班。” 陈常山走到丁雨薇面前，“雨薇，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想买什么，想用什么，你尽管说，家里的钱都由你支配，不够，我把我的小金库也全拿出来。” 丁雨薇起身，双臂揽住陈常山的脖子，喃喃道，“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心里永远有我，有孩子，有这个家，我就知足了。” 陈常山脱口而出，“这我能办到。” 丁雨薇笑了，“我相信，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陈常山问。 “我还想要个男孩。”丁雨薇道，陈常山稍一迟疑，丁雨薇话又至，“你必须答应我。” “答应，现在就办。”陈常山将丁雨薇拥到床上。 夜虽然浓烈，但幸福更浓烈，完全将夜融化。 第二天，陈常山从幸福中醒来，看眼旁边依旧酣睡的丁雨薇，下了床，到了窗前，看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想起一句话，妻贤夫祸少，丁雨薇能明事理真是他陈常山幸运，孙元茂保对了媒。 很快，天光彻底放亮，陈常山一家刚吃完早点，外边响起敲门声，丁雨薇道，“我爸来了。” 丫丫跑去开门，进来的果然是丁长远。 每天都是丁长发接送丫丫去幼儿园，原本陈常山夫妻表示可以自己接送，但丁长远一直坚持他接送，一来幼儿园和丁长远的单位顺路，接送方便。二来丁长远现在在单位基本处于赋闲状态，时间上也自由，接送外甥女反而给他单调乏味的生活多了丝乐趣。 今天丁长远也是按点来接丫丫，和女儿女婿聊了几句，丁长远就带着丫丫乐呵呵走了。 听着楼道里姥爷外甥的说笑声，丁雨薇也笑道，“常山，你发现没有，自从上次你帮我爸办了那件事，我爸的笑明显比以前多了，状态也更年轻了，对丫丫也更尽心了，我不让他接送，他都和我急。” 陈常山点点头，“那件事都过去了，只要老人开心就好。” 丁雨薇应声是，“我也和我爸交代了，以后别瞎揽事。” 陈常山笑笑，看向窗外，丁长远牵着丫丫的小手，正从单元门里高高兴兴走出来。 第811章 陈常山收回目光，“老人心情好身体好，是儿女的福气，以后再有事，让咱爸记得及时和咱们说，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处理就行。 等我有时间，咱们再带上两位老人去南省玩玩，在海边住几天。” 丁雨薇立刻笑应，“好啊，我爸妈早就说想去海边了，他们听到你的话一定会高兴。 下午我爸来送丫丫的时候，我就和我爸说。” 陈常山也笑着点点头。 两人收拾完东西，一起出了门，去上班。 陈常山到了办公室，刚坐定，接到孙元茂电话，孙元茂告诉陈常山，他已经详细向夏书记汇报了万悦城的情况，夏书记也认真看了那份报告，最后表达的意见，青云区若要单独引进万悦城项目，田海不阻挠，不干涉。 但不赞成田海与青云区联合申请万悦城项目落地青云区，田海依旧应该按照自己的发展规划，独立自主发展。 听完孙元茂的话，陈常山长出口气。 孙元茂笑问，“常山，现在踏实了吧？” 陈常山也笑道，“踏实了，孙书记，我反对两家联合申请，是不有点固步自封的小农思维？” 孙元茂沉默片刻，“常山，别人给你扣帽子的时候，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可以，在其位谋其政，你是田海的副县长，不是青云区的副县长。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家的好坏都不顾，却时时想着别人家能不能吃饱喝好，依我看，这种思维才真正有问题。 什么小农思维，大农思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先把自己家照顾好再考虑其它，这永远没错。 夏书记已经表态了，所以那些胡乱帽子，你也不用在意。” 孙元茂的话让陈常山彻底释然，更庆幸自己在田海有于东，孙元茂这样的知音。 “孙书记，您提到家，我想起另外件事，昨晚我才知道您找雨薇谈过话。 作为丈夫，我觉得我亏欠她。” 孙元茂沉默片刻，“雨薇没有向你抱怨吧？” 陈常山道，“没有。” 孙元茂轻嗯声，“雨薇在部里一直表现不错，这不是我个人看法，是大家公认的。 我找她谈话，也是鉴于部里对她的一致认可。 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在用人的事上，我肯定不会仅因为个人原因做决定。 提拔任用一名干部，首先要考虑她的能力和人品，这些雨薇都具备。 但我还是低估了她对你的在乎，常山，到了你这个位置，其实很多东西都不缺了。 最缺的是真心真意。 好好对雨薇，好好对自己的家庭，记住妻贤夫祸少，有这样的女人给你守着家，你在前边才能干得放心。” 陈常山重重应声是。 孙元茂接着道，“我和雨薇谈完，我认为雨薇的顾虑是对的，毕竟你刚上来，众人都盯着，正常的事也会惹出非议。 所以这次机会就让给别人吧。 雨薇还年轻，以她的工作表现，机会肯定还会有。 那个时候，你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话也都散了，雨薇更上一步，也就不会有非议。” 陈常山笑道，“对。” 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陈常山轻轻放下手机，最缺的是真心真意，孙元茂这话一点都没错。 一天时间，很平静的过去，牛大远和郑好都没再来找陈常山谈万悦城的事。 陈常山相信牛大远和郑好肯定也都知道了夏元安的态度，县委那边表明了不同意联合申请，县府这边又意见不合，反对强烈，牛大远两人只能偃旗息鼓，另想对策。 目前的平静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陈常山也很享受这份平静，开局不错，应对后面的局面就更有信心，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处理了一天的杂事，把调研报告也彻底写完，下午快下班前，陈常山正准备点支烟歇歇，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号码，陈常山不禁一笑，水这么快就来了。 笑毕，陈常山接起电话，“杨总。” 对面立刻传来杨长林的笑声，“我还没说话，陈县长就知道是我。” 陈常山也笑道，“看来电，昨天我已经把杨总的新号存在手机里了。 不用开口，我就知道是杨总。” 杨长林笑声更浓，“陈县长真是有心人，那今晚我与陈县长再次相见，肯定也能如愿了。” “在哪见，还是杨总的别墅？”陈常山问。 “五年前，我和陈县长在那见面闹了不愉快，事后我感觉不是我和陈县长的原因，是那个地方风水不好。 所以事后不久，我就把那个别墅卖了。 这次我与陈县长再见面，必须选个顺风顺水的地方，咱们老朋友新开始。 陈县长觉得喜瑞阁怎么样？”杨长林笑问。 陈常山心想，风水，看来你杨长林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行，那就喜瑞阁。” 杨长林立刻道声好，“今晚七点半，我在喜瑞阁八号雅间，恭候陈县长。” 陈常山也道声好，电话挂掉，再看表，已过了下班时间。 陈常山把手里剩余工作处理完，给丁雨薇打了电话，告诉丁雨薇晚上不回去吃饭，丁雨薇也告诉陈常山，已经和丁长远说了去海边旅游的事。 丁长远听完很高兴，夸陈常山夫妻有孝心。 放下电话，陈常山心想，看来一起出去旅游是全家所有人的心愿，等自己忙完这段时间，一定要言而有信，带着全家去海边转转。 想到全家老小在海边开心嬉戏，其乐融融的样子，陈常山顿觉心情很好，甚至非常憧憬。 憧憬一会儿，陈常山又打了个电话，起身出了办公室。 喜瑞阁是田海最大的本土饭店，和田海建县的历史相当，颇具地方特色的楼宇矗立在夕阳下，让人感到时光的厚重。 据说当初建喜瑞阁的老板不仅懂厨艺，也懂风水，喜瑞阁的选址是上风上水，聚财人和之地，所以喜瑞阁才历经沧桑而不倒，到现在依旧是田海响当当的餐饮大咖，并流传一句话，谈商坐贾必到喜瑞阁。 陈常山到了喜瑞阁，刚下车，就有人从喜瑞阁里迎出来，为首的胖男子道，“您是陈县长吧？” 陈常山点点头，“你是？” “我是喜瑞阁的老板我叫赵东，知道陈县长要来，特意恭候陈县长。”胖男子笑应，“陈县长里边请。” 赵东身后几人也都一脸恭敬。 但人里没有杨长林。 第812章 赵东显然是久经世故之人，立刻看出陈常山心中所想，“杨总原本要亲自恭候陈县长，临时有点事，不得不晚来一会儿，就委托我恭候陈县长，杨总请陈县长见谅。” 陈常山一笑，“杨总太客气了，不就是老朋友见面吃个饭吗，没那么多讲究。 那咱们就进去等会儿杨总。” 赵东连声称好，众人将陈常山请进福瑞阁，一楼散座已经有不少食客，众人上了二楼，走廊里却空空荡荡。 陈常山不禁问，“赵总，你这二楼怎么没生意？” 赵东笑应，“知道陈县长要来，为不影响陈县长和杨总谈话，今天二楼除了八号雅间，其它雅间都不营业。” “我和杨总就是吃顿饭，叙叙旧，又没什么大事，却把你的生意影响了，这不好吧。”陈常山道。 赵东立刻笑着解释，“陈县长能莅临福瑞阁，让我们福瑞阁蓬荜生辉，保证陈县长和杨总能愉快畅谈，对我们福瑞阁就是大事。 这也是杨总的交代，请陈县长接受杨总和我们福瑞阁的这份诚意。” 赵东满脸谦恭，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陈常山顿顿，“早知这么个情况，我就不来了，但现在既然来了，再走，好像驳了杨总和你的面子，这次就这样吧。 下不为例。” 赵东立刻称好，伸手做个请的手势。 众人继续往里走，很快，八号雅间近在眼前，一个四十多是的魁梧男子从雅间里出来，笑着走向陈常山，“您就是陈县长吧，我一直在这恭候陈县长。” 陈常山一愣，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 旁边的赵东立刻介绍，“陈县长，这位是江城明海集体董事长马占文，马总。” 马占文？陈常山心里一翻个，虽然他和马占文没见过面，但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五六年前，他就听过这个名字，他的弟弟马占武还因为刘文昌的事被抓，现在还在牢里待着。 今天马占文却突然冒出来，这事必有蹊跷。 陈常山心里想，脸上表现却很平静，“原来是马总，明海集团可是咱们江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我是久闻明海和马总大名。 没想到今日，能在福瑞阁见到马总。 可是杨总在电话里，没有和我提到马总，等杨总来了，我得问问他，这是要给我个意外吗？” 陈常山又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数落杨长林。 马占文笑着接过话，“陈县长，这不怨杨总，怨我，是我没让杨总在电话里提到我。 原因就一个，当初我弟弟不懂事，在刘文昌的事上给陈县长添了堵。 我怕陈县长听到我的名字就想起当年的事，不愿意见我，所以我就没让杨总在电话里提我。 请陈县长见谅。” 众人都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轻嗯声，“原来是这个原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那也是公对公，和私人交往没关系，过去的就过去了。 马总多虑了。” 马占文立刻笑应，“听完陈县长的话，我心里就踏实了，确实是我多虑了。 陈县长这么年轻就当了主管一方经济的副县长，那绝对是有大格局大气度。” 赵东等人跟着应和，对陈常山极尽恭维。 陈常山心里却冷笑，杨长林，五年没见，你的招数果然也升级了，电话里口口声声要叙旧，我到了地点，你却不露面，派赵东和马占文出来应付。 行，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众人又客气一番，进了雅间。 陈常山被请到主位，马占文和赵东分左右陪陈常山坐下，其他人站立两边。 赵东双手递上菜单，请陈常山点菜。 陈常山道，“今天是杨总约我，但现在杨总还没来，等杨总来了再点吧。” 赵东看向马占文。 马占文笑道，“刚才杨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确实临时家里有事，杨市长亲自交代的，他走不开，让我和赵总先陪好陈县长，等他办完家里事就立马赶过来。 杨市长的性格我最了解，只要是杨市长交代的，不管是公事私事，都不能拖延，必须在最快时间内把事办好。 杨总虽然是杨市长的公子，对杨市长交代的事，也不敢怠慢。 陈县长，我看咱们还是边吃边等吧。” 马占文一口一个杨市长，余光不停瞥向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马总说得没错，杨市长雷厉风行的工作风格，我也知晓。 马总，你来田海是不有公事？” 陈常山直接进入主题。 马占文一愣。 陈常山的话又至，“马总，你若有公事，咱们就先谈公事，谈完了，也许杨总就来了。 咱们再点菜。 我这人有个习惯，酒桌上谈不了公事，喜欢喝茶谈公事。 马总若是没公事，咱们就现在点菜，但菜上了桌，就莫提公事。” 陈常山的话瞬间让雅间的气温降了几度。 马占文和赵东都愣愣。 马占文先笑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陈县长果然与其他领导不一样，我来了田海，我就是客，陈县长是主。 客随主便，我听陈县长的。 我这次见来田海确实有点公事想向陈县长请教。” 马占文话音刚落。 赵东站起身，“陈县长和马总有公事要谈，我就不影响二位了，等二位谈完了，我再过来给二位介绍我们福瑞阁的各道美食。” 陈常山点点头。 赵东带着众人离开雅间。 屋门轻轻关上，雅间里只剩马占文和陈常山两人。 陈常山喝口茶，“马总，有什么公事你就说吧。” 马占文笑应声好，“陈县长，我来田海是为了万悦城的项目。” “万悦城？”陈常山看向他。 马占文点点头。 陈常山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马占文接着道，“我认为万悦城如果落地青云区，对青云区和田海的经济发展都有好处。” 陈常山一笑，打断他的话，“马总，这些你就不用和我讲了，最近这段时间，这些话我听了不知多少遍，耳朵都听出茧了，不想再听了。 你就直接说万悦城项目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常山再次直入主题，目光犀利如刀。 第813章 马占文没有回避陈常山的目光，“陈县长真是快言快语，那我也就直话直说，我的公司想承揽万悦城项目的建设。” 陈常山轻嗯声，“怪不得马总今天会出现在这，可这事不归我管，也不归田海管。 马总来错地方，也找错人了。” 马占文道，“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我索性有什么说什么，想承揽万悦城项目建设的不仅是我一家公司，万悦城若落地其它区县，我没有十足把握拿下这个项目。 但万悦城若落地青云区，这个项目就必然是我的。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让万悦肯定落地青云区。 这一点就少不了陈县长的态度。 我也听说了，陈县长反对两家联合申请，我希望这次我和陈县长见完面后，陈县长能改变想法。” 说完，马占文笑笑。 陈常山没笑，“马总的信息滞后了，现在不仅是我反对，县府领导班子的许多成员也都反对。 县委夏书记也明确表态，青云区想招商任何项目入驻，是青云区自己的事，田海不阻挠不干涉，但不赞同两家联合申请万悦城落地青云区。 所以我现在改变态度，没有任何意义。” 马占文又笑笑，“陈县长低估自己了，我既然来田海特意见陈县长，就知道在两家联合申请的事上，作为主管经济的副县长，陈县长的想法很重要。 陈县长若能改变想法，其他人的事，不用陈县长再费心，牛县长和郑县长，还有杨市长都能帮着解决。 现在就看陈县长的态度。” 没等陈常山回应，马占文打开随身包，将一个密封袋放在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看眼密封袋，“马总这是什么意思？” 马占文反问，“陈县长听过一铺养三代吗？” 陈常山点点头，听过。 马占文喝口茶，煞有介事道，“不瞒陈县长，对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我是既佩服又同情。 佩服是因为你们都是有能力的人，同情是你们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当一辈子官，即使陈县长这么年轻，也有退的那一天。 在任时风光无限，可退了后，不仅自己人走茶凉，还没给家人子女留下产业。 辛苦一辈子，这太心酸了。 所以在任时就得做好布局，置办下一个好的底店，这些烦恼就迎刃而解。 这就是一铺养三代。” 马占文把密封袋往陈常山面前推推。 陈常山按住密封袋，“底店在这里？” 马占文笑应是，“江城万通路一百平迎街店面，内部都已经装修好，自营和转租都可直接上手。 陈县长若不满意，等万悦城竣工后，也可以用这个店面在万悦城置换一个相同的店面。 店面手续齐全，都在这袋里，陈县长的家人明天就可以去江城办理过户，流程我来安排，保证是正常交易，合法办理，找不到任何瑕疵。 我替陈县长打开，请陈县长过目。” 说完，马占文就要拿起密封袋，又被陈常山按住，“马总，不用看了，我从没想过要当老板，我家人也都没有经商头脑。 能有个稳定工作，挣个工资钱，我和我家人就已经知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了三代的事。 这底店你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陈常山把密封袋推回给马占文。 马占文顿顿，“陈县长如果不喜欢底店，那我也可以把底店变现，然后。” “不用了。”陈常山打断他的话，“马总，我就明说吧，我不可能改变对万悦城的想法。 你就不用在我这费心了，我认为即使杨总来了，咱们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先告辞了。” 丢下话，陈常山站起身，马占文也站起身，“陈县长，我觉得你有点托大了，你知道我是代表谁再和你谈吗？ 你真以为万悦城的项目仅是我自己想承揽吗？ 送个店面，已经是给够陈副县长面子。” 马占文下巴扬起，又特意在县长前面加了副字，刚才的恭敬一扫而光。 陈常山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马总，你代表谁，我知道，你知道我代表谁吗？” 马占文冷哼声，“我当然知道，李正海。但我也要提醒陈县长，李正海现在就是个常委，还没当江城书记呢，未来能不能当上也两说。 人最蠢的做法就是把自己绑在一棵树上，结局就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县长现在明明有两条路可走，为什么非选择最蠢的做法呢？” 马占文拿起密封袋又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接，“马总，你错了，我不代表任何个人，我只代表田海的利益，和田海成千上万经营户。 我拿了你的店面，是一铺养三代了。 可田海那些经营户怎么办，因为万悦城落地青云，田海商业体系垮了，商场萧条，人员失业，谁养他们，和他们的三代？ 你和你代表的人会养吗？ 你们肯定不会养，为官做生意都的有个底线，不能脑袋里光想着自己一铺养三代，忘了别人同样有三代要养。 你告诉杨长林和他身后的人，想联合可以，让万悦城落地田海，吃里扒外的事，我肯定不干。” 陈常山句句有力。 马占文哑口无语。 陈常山也不想听他的回应，刚到门前，身后传来马占文的声音，“陈县长，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万悦肯定不会落地田海，只能落地青云。 你若是不同意联合申请，不仅我身后的人会对你不满意，我弟弟的事我也不得不重提了。” 陈常山转身看向马占文。 马占文也满眼凶光得看着他。“陈县长，如果当年不是你非要较真，我弟弟不可能进去。 本来我想通过这次万悦城的事，和陈县长把当年的事彻底和解。 可陈县长不给我这个面子，那我只能。” 马占文拿起茶杯，啪，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咣当，雅间门被撞开，四五个大汉冲进门，将陈常山团团围住。 “陈县长，你现在认为是想法还是命重要？”马占文冷冷问。 “你在威胁我？”陈常山反问。 马占文一笑，“我是让陈县长做个选择题。” 马占文笑里藏刀。 第814章 看着马占文，陈常山也轻笑声，“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现在应该再加上一句话，有其弟必有其兄。 马总，我也让你做个选择题，你是准备和你弟弟在牢里团聚，还是准备滚回江城。” 马占文刚说声我。 雅间门再次打开，赵东慌慌张张进来，“来警察了。” 马占文脸色立变，“陈县长，我刚才是开玩笑，万悦城的事就当我没说，我现在就回江城。” “开玩笑！”陈常山脸一沉，一指围着他的四五个男子，“你就这样和田海的副县长开玩笑。 你以为田海是你为非作歹的地方吗？ 你也不用选择了，就和你弟弟在牢里团聚吧。 王队！” 王凉带着两名警员进了屋，“陈县长。” 围着陈常山的四五个男子立刻萎了，慌张往后退。 王凉喝声别动。 几个男子呆立在原地，齐齐看向马占文。 马占文忙朝陈常山拱手道，“陈县长，我刚才真错了，看在牛县长和郑县长的面上，你放我一马。 我肯定马上回江城，我弟弟和万悦城的事，我再也不提了。” 陈常山没说话。 马占文又拱拱手，“陈县长，就为我一句玩笑，你就把我抓了，这也判不了我啥刑。 结果却影响了你和郑县长，牛县长的关系，还有杨市长。 这不值得。” “你以为我不敢抓你。”陈常山冷冷道。 马占文立刻摇头，“我就是觉得不值得，我给陈县长道歉，是我刚才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只要陈县长满意，陈县长有什么要求可以随便提，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雅间里陷入沉静。 众人都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马占文，一字一句道，“马总，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让你走。 但你记住两句话，第一田海绝不会以损害自己的利益来迎合任何人。 第二做生意也有底线，强买强卖，为非作歹那一套在田海行不通。 以后玩笑别乱开，记住了吗？” 马占文连连点头，记住了。 陈常山让开道，“走吧。” “谢谢陈县长。”马占文带着人仓皇逃出雅间。 听着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走远，陈常山看向赵东，“赵总，你准备去哪？” 赵东早已脸色发白，慌忙道，“陈县长，刚才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 杨长林只是和我说，有重要的事要和陈县长谈，把我的二楼包了，他是杨市长的公子，他要包我的店面，我拒绝不了。 马占文平时出门，身边也都带着好几个人，我真没想到马占文敢威胁陈县长。 我真以为以为你们就是谈谈。 我在田海做生意，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儿，我也不敢谋算县长。” 赵东都快哭了。 王凉道，“陈县长，赵总做生意还是挺本份的，以前没有什么违法行为。” 赵东感激涕零，连声道谢谢王队。 陈常山轻嗯声，“福瑞阁是咱们田海餐饮界的老牌子，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赵总，以后你不仅要把生意做好，做事上也要多掂量掂量，也许你一个错误决定就会把这个福瑞阁这个牌子毁了。” 赵东忙道记住了。 陈常山迈步出了雅间。 王凉指指赵东，“以后长点记性，别瞎作。” 说完，王凉带着警员也出了雅间。 赵东擦擦额头汗，真悬啊。 陈常山几人到了饭店外，陈常山道，“王队，今天辛苦你们了，替我向于局道个谢。 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王凉笑应，“陈县长客气了，陈县长是不回家？我们送陈县长回去。” 陈常山也笑道，“你们回局里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不能因为刚才那点事就否定田海的治安环境，田海的治安一直不错，我一个人回家肯定不会有问题。 就不劳你们辛苦了。” 见陈常山执意不愿意被送，王凉只能点点头，目送陈常山上车离开。 陈常山离开福瑞阁，却没有回家，车在田海的道路上穿行，夜风从车窗吹入车内，陈常山把刚才的事重新回味一遍。 在见杨长林之前，陈常山断定见到杨长林后，肯定会有事情发生，为以防万一，他事先给于东打了电话。 最后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但他没有想到马占文也卷到这件事里来，五年前的一幕幕重新浮现眼前，那一幕幕发生后，给陈常山一个启示，光黑光白都不是最危险的，黑白搅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能做出来。 下一步，自己真得小心应对。 陈常山想定，才向家的方向开去，到了家楼下，陈常山刚下车，听到一声喇叭响，顺声一看，于东坐在对面车里。 两人相视一笑，陈常山上了于东的车。 陈常山递给于东支烟，又给他点上，“于局，你怎么过来了？” 于东道，“不放心，过来看看，按你离开福瑞阁的点儿，应该早到家，怎么现在才回来？” 于东满眼关切。 陈常山也直言不讳，“心有点乱，路上转了几圈。” “现在还乱吗？”于东问。 陈常山摇摇头，“但我还是有点失落。” “失落在哪？”于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看看窗外的夜色，“以牛大远和郑好的头脑，肯定能判断出来联合申请万悦城的项目，对田海是有害无利，夏书记都把这件事否了。 可他们还是要一意孤行，把马占文这样的人都勾进田海，难道巴结领导，让自己上位就那么重要吗，其它都可以不管不顾。” 陈常山狠狠抽口烟。 于东直接道，“重要。常山，你走到今天，虽然一路也很难，但你最大的幸运，是得到了李书记的器重，你知道为什么李书记能一直器重你嘛？” 陈常山看向于东。 于东也看着他道，“因为你和李书记能心想一处，李书记想做的事也是你想做的事，并且你还做到了，所以李书记才一直器重你。 同理，郑好和牛大远想得到杨市长的器重，也必须和杨市长心想一处，杨市长的事也必须是他们的事。 其实大家的做法是一样的，只不过做的事不一样，对吗？” 第815章 陈常山没有回避于东的目光，“对。但我真正最大的幸运，是李书记想做的事，也是我真正想做的。 让花田乡更好，让田海更好，这不是田海每一个管理者应该做的事吗。 明知万悦城的事有损田海利益，还要故意为之，如果这是李书记的主张，我也不会同意。 做人做事总要有点底线，何况我们做的决定影响的不仅是一个人两个人，是田海成千上万经营户，还有他们的家庭。 我体验过贫困的滋味，也看过夫妻双双失业的惨景，骂我是小农思维，固步自封都可以。 只要我在田海还当着主管经济的副县长，损害田海利益，吃里扒外的想法在我这就绝对通不过。” 陈常山双眼有光，言辞切切。 于东不禁道，“常山，我最佩服你这点，我对当官没兴趣，是因为我不缺这个。 你敢坚持自己的主张，不怕丢官，完全是因为心里那股硬气。 其实你比我厉害。 你放心，只要我是主管田海治安的副县长，别说一个马占文，就是十个马占文来了，他也不敢在田海对你动一根毫毛。 还有杨长林，郑好这些人，他们也休想把那些歪门邪道用到你身上，敢用，我就让他们自食其果。 在田海，你陈常山绝对是安全的。” 于东给陈常山递上一支烟。 陈常山拿起手里烟，“还没抽完呢。” “掐了，抽我的。”于东又把烟往前递递。 陈常山顿时心生暖意，这不是一根烟，这是一份情义。 陈常山按灭手里烟，接过于东递来的烟。 咔哒。 于东又打着了火。 火光立刻照亮车厢。 陈常山不禁泪目，他真的不是孤军作战，刘万通虽然走了，李正海也走了，但他身边还有于东这样志同道合的人。 在这个圈子里永远都会有人坚守底线，守护着眼前的光芒，携手向前。 烟点上，大大抽口，和刚才相比，是完全不同的滋味，很暖很畅快。 两人相视而笑。 于东道，“常山，按我的判断马占文今天应该是虚张声势，试试你陈常山软硬。 他碰了壁，应该也就不敢再硬来了。 但备不住他们用软刀子，这你要多个心眼。” “软刀子？”陈常山愣愣。 于东道，“具体什么方式我现在也不好判断，就是提醒你多个心眼。” 陈常山应声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于东开车走了。 陈常山目送车开远，重复一遍软刀子，转身进了单元门。 回到家，丁雨薇还没睡，正坐在客厅翻看手机，“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陈常山笑道，“吃了，雨薇，你看什么呢？” 丁雨薇把手机递向陈常山，“南省旅游攻略，我小时候和我爸妈去过南省，上大学和同学又去过一次，然后就再没去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看这些景区的照片，还能想起当初在这些景区游玩时的样子。” 丁雨薇眼中满是回忆。 陈常山接过手机，翻看着上面的图片，“雨薇，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带咱们全家好好玩玩，决不食言。” 丁雨薇笑了，“常山，我知道你忙，我说刚才的话，不是让你明天就带咱们全家去南省。 就算你想带，明天咱们全家也走不了。 我爸就去不成。” “你爸病了？”陈常山脱口而出。 “瞎说什么呢。”丁雨薇给了陈常山一拳，“我爸明天要出差。” “出差？”陈常山一愣，下午下班后给丁雨薇打电话，丁雨薇在电话里没提到这茬。 丁雨薇笑应，“我也是刚知道，他们工会要派一批人去秦州参观学习，原本里边没有我爸，我爸为此还闹了几天脾气，觉得领导嫌他年纪大了，就不重视他。 可刚才领导给他打电话，说学习团的副领队突然病了，不能去秦州了，领导认为我爸是老同志，能担起副领队的职责，就让我爸顶这个名额。 其实去不去秦州，对我爸来说并不重要，主要是领导在关键时候能想到他，说明领导还是看重他的能力。 我爸立刻就答应了，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问家里缺啥，他从秦州给我带回来。 口气就和老小孩一样。 听到他高兴，我心里也高兴。” 丁雨薇眼里闪着亮光。 陈常山没说话。 丁雨薇立刻看向陈常山，“常山，你不会认为这也和你有关系吧？ 就是一个参观学习团的副领队，跑前跑后的角色，也不是什么正式提拔，参观学习回来，学习团也就解散了，顶多也就是满足老头几天的虚荣心。 你要是认为这也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明天别去了。” 说完，丁雨薇就要拨号，陈常山立刻拦住，“雨薇，我没多想，咱爸该去就去。 如果因为我当了副县长，家人连正常的参观学习团都不能参加了，那我这副县长还不如不当。 我刚才是想穷家富路，咱爸平时在家里一直节俭，这次出去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别心疼钱。 你给咱爸转点钱过去，把咱们的心意带到。” 丁雨薇笑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爸真是选个好女婿，刚才我已经给我爸转了五千。 他在秦州若钱不够，我再转给他。 其实我爸不在意钱多钱少，不给都行，他在意的是儿女的一个孝心。 你这女婿做到位了。” 丁雨薇的手指在陈常山鼻子上轻轻一划，两人都笑了。 当夜，两人又是一番亲昵，丁雨薇带着幸福的笑意睡去。 陈常山却起身到了客厅，窗外，只剩下了稀疏的灯火，浓烈的夜将城市彻底笼罩，陈常山看着那残存的灯火，心里总是有点七上八下，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拨出电话，一会儿，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常山，有事？” 陈常山看眼卧室门，卧室门紧闭，丁雨薇依旧在睡梦中。 收回目光，陈常山放低声调，“孙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 电话那边是孙元茂，“没关系，常山，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陈常山轻嗯声，“工会要派人去秦州参观学习，这事您知道吗？” 第816章 孙元茂听完，笑道，“你打电话就是为这事，这事我知道，晚上我和工会王副主席在一起吃饭，正巧他接了一个电话，一个副领队突然生病，明天去秦州参观学习去不了了。 我当时就顺口问了一句，这次参观学习有没有你岳父？ 他说没有，不过副领队突然生病，空出一个名额，可以把你岳父加上。 王副主席是当着我的面给你岳父打的电话。 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顶如去秦州旅游一圈，就没和你说，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孙元茂帮丁长远说的话，陈常山心里踏实了，“没问题，我替我岳父谢谢孙书记。” 孙元茂笑应，“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岳父也是老朋友，不用谢。 常山，说心里话，你岳父能力有，但他那个性格扛不住事，不适合当官，当官反而会害了他。 所以这么多年来，在这方面我没帮他真说过话，我知道他心里憋屈，这次就算是让他释放释放。 你不要把咱俩的话告诉你岳父，否则他心里又堵了。” 陈常山应声明白。 电话挂了。 陈常山转身回到卧室，丁雨薇依旧在睡梦中。 陈常山释然躺下。 第二天，来接丫丫的是丁雨薇母亲冯娟，丁雨薇问，“我爸呢？” 冯娟笑道，“早早就去单位了，说这次参观学习，他是副领队，得早点去单位，把工作安排好，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昨天晚上，他就兴奋的没睡好，都要退休的人了，连这点事都扛不住，不就是个副领队吗，还是临时顶上来的，又不是什么正式升职，至于吗。 我真是拿他没招。” 丁雨薇也笑道，“妈，我爸一辈子就想主事，这次好不容易有个主事的机会，你就让他高兴高兴呗，可别扫他的兴。” “我知道，我没扫他的兴，这不送丫丫的活儿，我主动接了，他想去单位忙活儿，随他便，他高兴就行。” 冯娟说完，众人都笑了。 家的温馨落入每个人心中。 陈常山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家，到了县府，刚坐定，万玉明敲门进来，他的任命程序已经走完，今天来县府报道。 陈常山本来心情不错，现在心情更好，县府总算有了一个自己人，两人聊了一会儿，万玉明又去见牛大远和郑好。 十点，县府召开会议，会上宣布了对万玉明和孙良的任命，一个县府办主任，一个县府办副主任，两人正式上任。 会议结束，万玉明又来到陈常山办公室，请示陈常山还有什么交代？同时向陈常山汇报了见牛大远和郑好时的情况。 牛大远态度挺好，说了些些勉励的话，郑好则始终阴着脸，明显对万玉明有不满和戒备。 陈常山道，“你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不要有顾虑，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随时来找我。” 万玉明点点头。 随后几天，一切都回归平静，万悦城的事没有人再提了，好像这一页真翻了过去。 陈常山的调研报告上会通过，调研报告中提到的田海下一步经济发展思路，也得到了认可。 会后，陈常山就按照思路开始有步骤的进行工作，每天都在忙碌和充实中度过，他已经完全融入到副县长的角色中。 万玉明的工作也没受到多大阻力，尽管每次郑好见万玉明都是黑着脸，但县府其他人都很配合这个新主任，包括孙良。 单位的情况很好，家里的情况也不错。 丁雨薇告诉陈常山，丁长远打来电话，他的副领队当得有滋有味，因为组织安排得法，做事周祥，不仅全队人对他交口称赞，连领导也多次表扬他。 他的能力终于被认可。 这次参观学习是半个月的时间，听丁长远的意思，如果能延长到半年，甚至一直延到他退休就好了。 “我爸还真把这个副领队当事业干了。”丁雨薇笑道。 陈常山也笑道，“咱爸高兴就好，能把副领队干好，说明咱爸以前真是被埋没了。 等咱爸回来，必须请他吃顿大餐，欢迎副领队赞誉归来。” 丁雨薇也笑应对，去厨房忙乎。 陈常山看着窗外的夕阳，自己也希望这样高兴充实平静的生活能一直延续下去。 不要再起波澜。 不知不觉一周过去了，周日晚上，陈常山全家吃完饭，一起去附近的公园里休闲。 岳母冯娟最近喜欢上了广场舞，吃完饭，必到公园里跳一段。 冯娟随着一群中老年妇女兴趣盎然跳舞。 丁雨薇陪着丫丫在广场上骑童车。 陈常山坐在一边的休闲椅上，心情舒畅得看着这一切。 晚霞如画，鸟语花香，男女老少，各有所乐，这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图景。 陈常山正陶醉其中，丁雨薇突然匆匆走过来，“常山，我爸出事了。” 陈常山的好心情立刻被打断，“出什么事了？” 丁雨薇张张口，“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陈常山心里一翻个，但神情还是很镇定，扫眼四周，人们都在广场上欢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广场舞的音乐又很响，他俩说什么，别人听不到。 女儿丫丫也在他俩的视线中。 陈常山起身扶着丁雨薇坐下，“雨薇，你不要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有我呢。” 丁雨薇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握住丁雨薇的手，丁雨薇的手冰凉，看来丁长远真出事了。 陈常山加重语气，“说吧。” 丁雨薇点点头，“我爸在秦州被抓了。” “被抓了？”陈常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丁长远那种老好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干犯法的事？ “雨薇，谁告诉你的？” 丁雨薇掏出手机，亮出一个来电号码，“王月生王科长，刚给我打的电话。” 陈常山看眼号码，知道王月生是这次带团参观学习的领队，如果是他来的电话，丁长远出事就不会有错。 “咱爸因为什么被抓，他说了没有？” “嫖娼。”说完，丁雨薇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恨恨道，“我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太丢人了。” 陈常山也瞬间石化。 第817章 咚！咚！ 广场舞的鼓点声传到陈常山耳朵里，陈常山才回过神，“雨薇，你不会听错吧，咱爸不应该犯这种事。” 丁雨薇道，“我问了王科长三遍，王科长都是一样的回答，肯定不会有错。 王科长已经把我爸从派出所带出来了，也没有和其他人讲。 但我爸肯定不适合在秦州待了，他现在状态也不好，王科长让我们赶紧去秦州把我爸接回来，否则出了事，他担不起责任。 孙书记早就说过，我爸这人不适合当领导，当了领导就容易出事。 真被孙书记说中了，才当了几天副领队，就惹出这么大的事。 这如果被我妈知道了，我妈还怎么活。” 两人都看向广场，冯娟正在广场上跳得起劲，神采飞扬，舞步飘逸。 陈常山收回目光，“雨薇，这事肯定不能让妈知道，这样，你留在家里陪着丫丫和妈，你把王科长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去秦州把爸接回来。” 丁雨薇刚说声常山。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就这么定了，妈一人看护丫丫，我不放心，你留下，能有个照应。 爸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到了秦州，我肯定能把他接回来。 你在妈面前，千万别把爸的事讲出来，妈当了一辈子老师，最注重脸面，她知道了，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真出大事了。” 丁雨薇咬咬嘴唇，“常山，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是副县长，我爸出了这种事，你去接他，这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陈常山道，“雨薇，我又没犯事，只是去接人，这和我是什么职务没关系。 何况，这种事让外人去也不合适。 就我去吧。” 丁雨薇沉默片刻，“常山，我爸总是给你添麻烦，我。”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雨薇，他是你爸，也是我爸，他出了事，我接他是应该的。 这不是麻烦。 给王科长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今晚人肯定到。” 丁雨薇点点头。 打完电话，丁雨薇把王科长的联系方式告诉陈常山。 陈常山又叮咛丁雨薇，一定稳住，不会有事。 再次得到丁雨薇肯定答复，陈常山才离开公园，回到家楼下，陈常山上了车，忍不住骂句脏话，丁长远啊丁长远，我说你什么好，头发都白的人，怎么能干这种事。 还跑到秦州去干。 就算你有那心没扛住，也注意点技巧，怎么能被抓住。 孙元茂说你不扛事，你是真不扛事。 骂归骂，人还得去接。 车启动，陈常山直奔秦州。 一路，陈常山没有停车，车始终保持全速，穿过浓浓夜色，车终于开进秦州市区。 车在秦州工会自办的招待所前停下，陈常山刚下车，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从招待所里跑出来，“陈县长，您来了。” 陈常山道，“您是王科长吧？” 男子正是这次参观学习团的领队王月生。 王月生应声是，“我原本是想把丁科长亲自送回田海，但我实在是走不开。 派别人送，又怕这事宣扬出去，所以才给雨薇打了电话。 让陈县长亲自跑一趟，我真是过意不去。” 王月生的表达好像犯错误的他。 陈常山道，“王科长客气了，我亲自来接是应该的，到底怎么回事？” 王月生咳嗽声，“这事我也是完全没想到，丁科长在我们单位一直口碑很好，是大家公认的好人，这次来参观学习，他也是跑前跑后，比我这领队还尽心，大家都夸他好，按理不应该出这种事。” 王月生边说边晃脑袋。 陈常山真想把他脑袋按住，“王科长，这些我都知道，你就直接说事吧。” 王月生这才停止晃脑袋，进入主题，“这一周大家都挺辛苦，特别是丁科长，因为明天还有学习任务，丁科长还要上台发言。 中午休息完，丁科长说想出去理个发，洗个澡，明天精神焕发的上台发言。 我觉得这很好，招待所就有美发厅，让丁科长就在招待所理，丁科长说招待所理发贵，外边的便宜。 丁科长一向节俭，我拗不过他，本来我要陪他一起去，出门时，突然来了点事，我就留在招待所办事了。 丁科长自己去理发。 结果我的事都办完了，丁科长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正要给他打电话，派出所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领人，我才知道出事了。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丁科长去外边理发，或者我陪他去。 都怨我呀。” 王月生痛心疾首地重重一跺脚，好像又是他犯了错。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这事目前还有谁知道？” 王月生立刻看向陈常山，“这事目前就我知道，团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派出所也很通情达理，说老科长是初犯，认罪态度也不错，又考虑他岁数大了，处罚过重，万一他心理承受不了，出了其它事，那就失去了处罚的意义。 所以批评教育一番，把罚款交了，就不通知单位了。 我也和团里人说，丁科长是这几天劳累过度，身体不适才临时决定回家。 没有其它原因。 陈县长，您就放心吧，这事我肯定不会和任何人讲，就当没发生一样。”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罚款多少钱？” “五千。”王月生回应。 “我现在转给你。”陈常山刚要掏手机，王月生道，“钱，丁科长已经给我了。” 陈常山看向他。 王月生加重语气，“真给了，我不可能在陈县长面前说谎。” 陈常山笑笑，“王科长，这次多亏你，我记在心里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王月生立刻眉眼绽开，“陈县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丁科长现在就在大厅，咱们过去看看？” 陈常山点点头，跟着王月生进了招待所。 凌晨时分，招待所大厅一片冷寂，丁长远独自蜷缩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白发凌乱，满眼无神。 王月生快步到了丁长远面前，“丁科长，陈县长来接你回去。” 丁长远像是没听到，还是呆呆坐着。 王月生又叫声丁科长。 丁长远还是没动。 陈常山到了近前，“爸，我来接你回家。” 丁长远突然一声哀嚎，“常山，爸给你丢脸了，爸没脸回家！” 说完，丁长远对着自己啪啪抽响耳光。 第818章 丁长远突然疯癫的样子，让王月生和陈常山都一惊。 王月生忙抓住丁长远的手，“丁科长，你冷静点，本来事情没人知道，你一喊都知道了。” 服务台的迎宾确实在往这边看。 陈常山也忙道，“爸，王科长说的对，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什么话回家说。” “回家。”丁长远怔怔看着陈常山，“我还有脸回去吗？” 陈常山反问，“不回家您还能去哪？” 丁长远不说话了。 王月生也劝道，“丁科长，陈县长亲自来接您，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回去吧。” 丁长远看看陈常山两人。 两人都点点头。 丁长远终于道声好，“回家。” 陈常山扶起丁长远。 王月生拿起丁长远的行李箱，三人出了招待所。 上车前，丁长远还是不放心，转身看向王月生，“王科长，这事。” 王月生接过话，“丁科长，你就把心踏实放肚里，这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在陈县长面前，我肯定不能骗你。 回去好好休息，然后精神抖擞去上班。” 丁长远叹声气，上了车。 陈常山又向王月生道了谢，也上了车。 目送车开走，王月生笑了，这次来秦州，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参观学习，顶多算是个旅游，没想到捡了个大瓜。 自己帮副县长的岳父遮了丑，以后有事找到副县长，副县长能不帮忙吗。何况，陈常山和孙元茂关系相当不错，孙元茂又和工会的王副主席关系不错，自己回到田海后，升职有望了。 丁长远啊丁长远，怪不得你在单位一直不被器重，你真是废物，给你机会你都把握不住，当了副领队都能当出事来。 真把一个部门交给你，这部门必定没好，提携你的人也得受影响。 你自己没用，成全了我，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王月生越想越高兴，摇头晃脑回了招待所，刚要上电梯，身后有人道，“王科长。” 王月生一愣，回身看，一个魁梧男子站在他身后。 “你叫我？” 男子点点头，“是，我想请王科长到那边聊聊。” 男子一指休息区。 王月生又看看男子，“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而且现在都凌晨三点多了，我一晚没睡，明天还有会，我的回去休息。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王月生刚要转身，男子的声音又道，“王科长应该认识牛县长吧？” 王月生忙重新看向男子。 男子依旧看着他，“还有郑好郑县长。” 王月生顿顿，“这我到是都知道，可是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我级别不够。” 男子一笑，“王科长果然是实在人，现在他们不认识你没关系，等你回了田海，他们就认识你了。 因为我是他们的朋友。” 男子说完，掏出名片递向王月生。 王月生接过一看，立刻变得恭敬，“原来您是您是明海集团马占文马总，我刚才是有眼无珠。” 男子确实是马占文。 马占文又一笑，“王科长客气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吗？” 王月生忙道可以。 两人来到休息区坐下，马占文招手要了两杯咖啡，王月生小心问，“马总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是干工会的，企业经营的事，和我的工作没什么关系。” 马占文笑笑，“王科长，你们来参观学习有一个星期了吧？” 王月生一愣，“是，这马总怎么知道？” 马占文喝口咖啡，“因为这一周，我的人也住在这，你们学习团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说完，马占文打开包，从里边取出一份材料放到王月生面前。 王月生拿起一看，顿惊，这是他们学习团的日程安排表，只有团内成员才有，马占文怎么会有？ 王月生看向马占文。 马占文看出了王月生的疑惑，“王科长，我刚才已经说了，牛县长和郑县长都是我的朋友，得到这么一份表，应该不奇怪。” 王月生点点头，是不奇怪，“可我们就是普通的参观学习，又不涉及商业机密，您是干大生意的，得到这个有什么用？” 马占文笑容不变，“你们学习团确实没什么商业机密，你们学习的内容，我也没兴趣。 我感兴趣的是你们团里的一个人。” “一个人，谁？”王月生更疑惑，大脑迅速把团内成员想了一遍，八个团员，除了油腻大叔，就是半老徐娘，自己看自己都觉得碍眼，马占文一个堂堂的大老板，怎么可能对这些人感兴趣。 “丁长远。”马占文的回答加重了王月生的疑惑。 “丁长远？!”王月生不禁脱口而出。 马占文点点头，“我为什么对他感兴趣，就一个理由，因为他是你们陈副县长的岳父。” 这个理由足够了。王月生喉头滑动几下，“马总，我明白了，可丁科长因为突然身体不适，已经回田海了。 马总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田海找他，不必再这继续浪费时间。” 马占文点点头，“我刚才看到了，丁长远是被陈县长亲自接走的。 我想知道丁长远真是因为身体不适才突然回了田海？” 马占文往前一探身，目光咄咄看着王月生。 王月生顿觉后背发凉，马占文看到陈常山来接丁长远，却当时不露面，现在出来向自己逼问，这背后必然有问题，“马总，丁科长真是突然身体不适。” 话未说完，已感受到马占文的目光变冷，声音也变得更冷，“王科长，我知道因为陈常山是丁长远的女婿，你怕得罪陈县长，所以你就刻意为丁长远遮丑。 那你就不怕因此得罪牛县长和郑县长吗，他们可都比陈常山的职务高，和你们工会领导关系也不错，学习完，回到单位，你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糟，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另外，你在秦州还要待一周，这一周能不能过得舒服，也是我一句话的事。” 马占文向后一招手，两个彪形大汉到了马占文身后，凶神恶煞看着王月生。 王月生顿有尿急感，以为是吃了大瓜，没想到是踩了巨雷。 王月生心中哀叹，丁长远，你太坑人了。 第819章 王月生正哀叹，一个彪形大汉就到了他面，一薅他脖领将他拽起，“说！” 王月生慌道，“别动手。” 马占文也道，“刚子，以后咱们和王科长还要当朋友处，客气点。” 大汉手松开， 王月生瘫坐回沙发上。 马占文皮笑肉不笑道，“王科长，说吧。” 王月生擦把额头汗，艰涩道，“丁长远是犯了嫖娼，不能在学习团待了，我才通知他的家属把他接回田海。” 马占文立刻眼神亮了，“讲详细点。” 王月生把情况讲了一遍。 马占文笑道，“本事不大，心还挺花花，哪个派出所？办案的警员叫什么名字？” “丁字街派出所，办案的警员姓薛，名字我不知道。”王月生道。 马占文脸色稍稍一沉，王月生忙道，“我真不知道，我是去接人，又不是去吃饭，人家不会把名字告诉我的。” 马占文轻嗯声，“这事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绝对没有，这事是我亲手办的。”王月生道。 马占文点点头，“王科长，如果丁长远不是陈县长的岳父，你会这么尽心尽力为丁长远保密吗？” 王月生艰涩咳嗽声，已表明他心里的想法。 马占文笑道，“你肯定不会，你为丁长远尽心尽力保密，不是同情丁长远，是为了拍陈县长的马屁。 现在，你把这事告诉我，陈县长的马屁是拍不成了，不过你也绝不会吃亏，以后牛县长和郑县长都会高看你一眼。 这个你拿着，密码在卡后边，以后咱们也是朋友了，剩下的一周，你可以继续安心参观学习。” 马占文将一张卡放到王月生面前，起身刚要走，王月生也忙起身道，“马总。” “还有事？”马占文问。 王月生苦脸道，“求您别说这事是我说出去的，陈县长不是一般人，他若知道是我说出去的，找我麻烦，我肯定扛不住。” 马占文没说话。 王月生脸更苦，“求您了，我全家老小都在田海，我真惹不起他。” 马占文终于点点头，“行，我就说从派出所听到的消息，不会影响到你。 你自己也管好自己的嘴。” 王月生连连拱手，“谢谢马总。” 马占文三人头也不回出了招待所。 王月生直接颓在沙发上，心如擂鼓。 此刻，陈常山两人已经在回田海的路上。 丁长远蜷在副驾驶上一直不说话。 陈常山也不知道怎么张口。 窗外的灯光不断掠夺，车里忽明忽暗，车内气氛压抑沉闷。 手机响了，陈常山接起电话，“雨薇，我已经把咱爸接上了，正往回赶，中午之前肯定能回去。 已经没事了，你就放心吧。 你现在在妈那，我知道，路上累了，我会在服务区停会儿，你也赶紧休息吧。 你想和爸说两句，好。” 陈长沙把手机递向丁长远，“爸，雨薇的电话。” 丁长远木然摇摇头。 陈常山只能把手机收回，“雨薇，爸现在心情还没调整过来，等回了田海再聊吧。” 电话挂了。 车继续往前开。 丁长远突然开口，“常山，爸不是那种人，爸是被骗了，我开始就想理个发，我没想到会。” 丁长远越着急解释越说不出来，急得满脑门汗。 陈常山接上话，“爸，我相信你是被骗了，我以前在秦州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一些理发店挂羊头卖狗肉，干得都是坑蒙拐骗的生意。 特别一听你口音是外地人，他们更会坑你。 派出所也知道你是被骗，才从轻处理。 事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纠结，回家后，好好休息休息，以前该怎么过，今后还怎么过。” 陈常山递给丁长远支烟。 丁长远接过烟，没点，木然看着烟道，“还能回到以前吗？ 回不去了。 你妈就不会原谅我，她当了一辈子老师，这种事她肯定接受不了。 还有单位的人会怎么看我，我丁长远一直是个本分人，行得正做得端，结果却发生了这种事，我还有脸见他们吗？” 浑浊的泪从丁长远眼中流下。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爸，这件事，妈不知道，单位的人也不知道。 王科长已经保证这件事不会说出去。 我和雨薇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妈。 事情不会像你想得那么严重。” 丁长远没说话。 前边是休息区。 陈常山道，“天快亮了，我们去吃点饭吧。” 丁长远嗯声。 车开进服务区。 陈常山正要下车，丁长远一把拽住陈常山，陈常山忙问，“爸，怎么了？” 丁长远道，“常山，爸又给你添麻烦了。” 丁长远声音悲切，眼神无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凌乱的白发更显凌乱，微露的晨光中，满脸自责。 陈常山不禁心痛，“爸，我是您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这都是我该做得，不是麻烦。 您如果心里真有愧疚，就想想妈和雨薇，她们可是一直很信任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否则伤的最深是她们。” 丁长远点点头，知道了，肯定不会再有下次。 两人下了车，在服务区吃完饭，立刻重新上路，中午之前，终于回到了田海。 车直接开到陈常山家楼下，丁雨薇在家里等着。 丁长远看着楼上的窗户，又迟疑起来。 陈常山道，“爸，您总不能一直不见家人吧，现在家里就雨薇一个人，您和雨薇把事情说清楚，换换衣服，调整调整状态，再回自己家，这样我妈就不会起疑。 我妈是老师，老师眼光最厉害，您若是一直这种状态，她见了您，肯定会起疑心。 您今后还想不想过安稳日子了。” 陈常山的话打消了丁长远的迟疑，两人下了车。 上楼，到了屋门前，还未开门，丁雨薇从门里出来，陈常山立刻给丁雨薇个眼色，丁雨薇心领神会，笑道，“人平安回来就好，快进门歇会儿。” 丁雨薇笑着把丁长远拉进屋。 陈常山道，“雨薇，你和爸好好聊聊，事都过去了，别往心里搁，我单位还有事，我得去趟单位。” 丁雨薇跟着陈常山出了门。 屋门轻轻关上。 丁雨薇看向陈常山。 第820章 陈常山把情况向丁雨薇讲了一遍，“雨薇，爸现在心里压力很大，你千万不要再增加他的心里压力，多劝解多安慰。” 丁雨薇点点头，“这我知道，常山，王科长真不会把事说出去？” 陈常山沉默片刻，“应该不会，外边的事我来处理，你把家里照顾好就行。 我走了。” 丁雨薇应声好，目送陈常山下了楼，丁雨薇叹声气，有个不省心的爸，真是麻烦。 调整一下心情，丁雨薇回了屋。 陈常山到了楼下，上了车，先给万玉明打了电话，问明县府上午没什么事，挂掉电话，陈常山又拨通于东的手机，“于局，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谈。 好，我们一会儿见。” 放下手机，陈常山立刻启动车。 二十多分钟后，陈常山与于东坐在他们常见面的茶楼里，于东看看陈常山，“常山，你眼圈发黑，昨晚没休息好？” 陈常山道，“不是没休息好，是压根没休息。” 于东顿楞，“出什么事了？” 陈常山把丁长远的事讲了一遍。 于东听完怔怔，“你岳父我见过，看面相很老实一个人，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陈常山苦笑声，“我也没想到，可就是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于东眉头微微一皱，“你的意思这事和万悦城的事有关，县里有人给你岳父下了套。” 陈常山轻嗯声，“于局，上次你和我谈到软刀子，这三个字我就记在心里了。 所以听到我岳父要去秦州，我当时就有点担心，特意给孙书记打了电话，孙书记说这事是他安排的，我才放了心。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于东道，“孙书记肯定是好意，他绝不会下套。” 陈常山点点头，“这我相信，我是担心有人利用这个机会下套。” 于东沉默片刻，“这有可能，我在秦州系统也有朋友，我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说完，于东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陈常山静等。 一圈电话打完，于东道，“核实清楚了，你岳父去的那家理发店，还有旁边的几家理发店，一直存在非法交易，当地警方已经盯了很久，昨天是收网。 办案的警员看你岳父是初犯，认错态度也好，而且他也确实是被骗了，没有实质交易，所以才没有从重处理，交了罚款就了事了。 通过这些情况来看，这不是下套，就是你岳父自己不巧撞在了枪口上。 只要那个王月生不把事情说出去，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 你岳父也糊涂，发生了这种事，应该先给家人打电话，怎么能给外人打电话。 虽然秦州离田海远，但还是家人最可靠。 如果当时联系的是你们夫妻，现在就一点顾虑都没了。” 陈常山应声是，可现在木已成舟。 于东又看看陈常山，“虽然你岳父联系错了人，但我相信王月生肯定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理由就一个，你是丁长远的女婿。 不看僧面看佛面，副县长的面子，王月生肯定得给，要不然王月生也不会说那些话。” 陈常山点点头，“这我明白，可还有一句话，人心隔肚皮，田海不仅有陈县长，还有郑县长，牛县长，我总有种担心，这件事会被他们知晓。 他们会拿这件事在万悦城的事上做文章。 防患于未然，我的提前有所应对。” 四目相对。 于东道，“防患于未然没有错，你想怎么应对？” 陈常山摇摇头，“开了一夜车，我脑子都开麻木了，现在也想不出该怎么应对。 所以只能向于局请教。” 陈常山笑笑。 于东也笑笑，“你个陈常山真会踢皮球，不过真要涉及到万悦城，我还真不能不管。 你让我想想。” 陈常山立刻给于东续上茶。 于东边喝茶别想。 陈常山也喝着茶等待。 一杯茶喝完，于东轻轻把茶杯放下，“肖梅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陈常山道，“知道，开书店的。” “他为什么开书店，不做其它生意，你知道吗？”于东追问。 陈常山一笑，“于局，你这是在考我？” “就当是考你，能想到答案吗？”于东道。 陈常山又笑笑，“因为肖梅以前是教育局局长，现在又分管文教卫生。” 于东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个，说明你虽然开了一夜车，但脑子没完全麻木。 田海那么多书店，就肖梅弟弟开得书店最赚钱，对外说是经营有道，实际就一条道，县里学生用的一些教辅书，只能在肖梅弟弟开的书店买到。 全县所有小学中学，一个学生买一本，这销量就有多大。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就是心知肚明，该买还得买，谁也不愿为了几十块钱得罪一个局长，和现在的副县长。 但如果有一个比肖梅更厉害的人要处理这件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万悦城对肖梅来说毕竟还没有实质益处，但如果书店这个财路断了，那可真会让肖家肉疼。 肖梅和郑好的传言，你也应该听过。” 陈常山再次给于东续上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是于局比我有头脑。 肖梅弟弟的做法不仅涉嫌教育问题，也涉嫌不正当经营，市场管理部门完全有责任处理。” 于东应声对，“但这是多年的沉疾，牵扯到很多人，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最佳时机，现在当务之急是万悦城的事不要受影响。 对肖梅弟弟的处理，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就可以，操之过急，反而会起负作用。 等条件成熟再彻底处理。” 于东娓娓道来，陈常山心中叹服，虽然于东对仕途不敢兴趣，但于东从小生在官宦人家，耳濡目染，对官场之道其实摸得很透，官道中的轻重缓急，熟稔于心。 和这样人的成为朋友，不仅在关键时候能得到他的帮助，还能得到他的点拨。 “于局，你说得有道理，可要敲山震虎，手里要有敲山震虎的家伙。” 于东笑着接过话，“这个不用愁，我好歹也是老师的老公。” 陈常山端起杯，“谢谢于局，我先干为敬。” 第821章 离开茶楼，陈常山去县府的路上，特意开车绕过县一中，离县一中不远，就有一家书店，不用进店，看门头，书店就很大，店名也起得很大气，万众书店。 正值下午上学前，书店门口很热闹，不停有学生进出书店，基本每一个从书店出来的学生，手里都拿着一本新买的学习资料。 书店门口旁边，一个圆胖的男子正叼着烟逗弄一条金毛，金毛和男子一样吃得膘肥体壮。 陈常山在书店不远处停下车，对迎面走出来的两个学生笑问，“同学，这是你们新买的学习资料？” 两个学生应声是。 “能给我看看吗，我也想给我家孩子买一本。”陈常山道。 “行。”学生把手里刚买的学习资料递给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看看，资料封面盖着一个章，万众书店。 “这书怎么还盖章啊？”陈常山问。 “因为我们是万众书店买的，他家的书都盖章。”学生回应。 陈常山点点头，“我看那些同学都是去他家买书，他家的书有优惠？” “优惠？”两个学生都笑了，“一分钱都不优惠。” “那是？”陈常山刚要再问，一个学生压低声道，“叔叔，你要是想买，就从网上买吧，网上有优惠，能打六折。” 学生做个手势。 “那你们为什么不从网上买？”陈常山面露疑惑。 学生顿顿，“我们老师不让，只能从万众买，所以万众才在每本书上盖了章，网上的书没有章，被老师发现了就得挨训。” 学生既可怜又无奈。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了，把书还给学生。 “那个逗狗的胖子是不是书店的老板？” “是，他叫肖亮，可厉害呢，不仅不给我们优惠，有时候我们买了书，他还训我们。”一个学生愤愤道。 另个学生立刻给他一拳，“别说了，小心让肖亮知道，你连学都上不成。 叔叔，我们该上课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刚才的话传出去。” “肯定不传。”陈常山道。 两个学生匆匆走了。 陈常山看着两个学生进了一中大门，再看眼门书店门口逗弄狗的肖亮，心里骂道，混蛋，喝学生的血养肥自己，早晚我必收拾你。 骂完。陈常山正要上车，一声喝骂传来，“你瞎眼了，敢碰我的狗。” “肖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陈常山顺声看去，肖亮正拽住一个学生喝骂，旁边的金毛也狗仗人势，不停朝学生狂吠。 学生吓得瑟瑟发抖。 旁边围了一堆学生，但没人敢发声。 陈常山不禁又骂句脏话，快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被拽的学生见来了大人，立刻像见了救命稻草，“叔叔，我刚才路过，不小心碰了肖老板的狗，我都向肖老板道歉了，他还不放我走。 我马上就要迟到了。” “谁看到你不小心了，你就是故意的。你的给我虎子道歉，要不然你别想上学。”肖亮眼一瞪。 学生立刻被吓哭了。 旁边的其他学生也噤若寒蝉。 “我看到了，不是他碰到你的狗，是你的狗挡了他的路，你应该向他道歉。”陈常山道。 众人立刻看向陈常山。 肖亮一把推开学生，转向陈常山，“你谁呀？你眼瘸了。” 陈常山道，“把你手收回去，别动我，动我，我立刻让你关店。” 陈常山的气势让肖亮的手指没敢再向前，但还是不不屑一哼，“让我关店，你装什么大瓣蒜，田海想让我关店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陈常山点点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你这素质也配卖书，你真是玷污书这个字。 我现在就让你关店。”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直接拨出，“王局，是我，县一中对面的万众书店存在违规经营，你马上带人过来，我就在书店门口。 好，我等着你。” 挂掉电话。 周围一片寂静。 肖亮脸上的嚣张彻底消失，小心道，“你到底是？”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常山冷冷道。 肖亮喉结滑动几下，“刚才碰狗的事确实是误会，我不追究了，让他走，行吗？” 肖亮指指刚才被拽的学生。 学生忙对陈常山道，“叔叔，谢谢你帮我，我还要去上课，只要肖老板不追究了，我同意。” 陈常山沉默片刻，“道歉。” 肖亮笑应，“我不用他道歉了。” 陈常山脸一沉，“你给他道歉。” “这？”肖亮稍一迟疑，陈常山脸色更沉，圆脸男子忙道，“好，我道歉道歉。” 肖亮向学生道了歉。 陈常山看向学生，“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学生摇摇头，没有了。 陈常山拍怕学生肩膀，“记住，学习不仅要学知识，还要学做人，自己没做错的事就不要违心承认，特别是男孩子，一定要有点硬气。 明白吗？” 学生重重道，“明白。” “去上学吧。”陈常山一摆手。 学生又道声谢，众学生奔向校门。 书店门口瞬间寂静，只剩下陈常山和肖亮两人。 肖亮轻咳声，“朋友，你到底是干嘛的，王局和我。”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肖亮手机响了，圆胖男子一看来电，又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淡淡道，“接吧。” 肖亮退到一边，接起电话，边接边偷偷看陈常山。 陈常山根本没理会他，只看着对面县一中的大门，若有所思。 很快，肖亮回到陈常山面前，恭敬道，“原来您是陈县长，刚才都是我有眼无珠。 我姐想和您说两句话。” 圆脸男子把手机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接，依旧看着一中大门，“你姐是谁？” 圆脸男子一顿，“肖梅，和您一样，都是副县长，我姐主管文教卫生。 我是她弟弟肖亮。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陈常山这才看向他，“原来你是肖县长的弟弟，亲弟弟？” 肖亮立刻道，“一奶同胞，绝对亲弟弟，陈县长，我姐那还等着呢，您接电话吧。” 肖亮又把手机往前递递。 第822章 陈常山接过手机，刚把手机对到自己耳边，就听到肖梅的声音，“陈县长，我是肖梅。” 陈常山轻嗯声，“还真是肖县长。” 肖亮站在一旁，屏息凝神看着陈常山通话，电话一打完，肖亮立刻接过手机，笑道，“陈县长，我没骗您吧，我确实是肖梅的亲弟弟。 刚才确实是误会。 您进里边喝杯茶，需要什么书，随便挑，挑好了，我亲自给您送到家里。” 陈常山淡淡道，“不用了，我在这等会儿王局。” “您还要让王局过来？”肖亮顿愣。 陈常山没再搭理他，自己点支烟，等待。 烟抽了一半，一辆市场监管车开过来，车一停下，就从车里下来三个人，为首的黑瘦男子正是市场监管局局长王利发，王利发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陈县长，不好意思，车在路上出现点故障，来晚了，让您久等了。” 陈常山冷冷道，“是车出了故障，还是打电话耽误了时间？” “我。”王利发顿愣。 陈常山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呼其名，“王利发，市场监管局还没划到文教卫生管吧？ 你如果觉得文教卫生好，没关系，给你换过去。 市场监管这一块，让别人负责。” 王利发冷汗直冒，声音也变得结巴，“陈县长，我，我。” 陈常山再次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你直接告诉我，愿不愿意换？ 你现在就可以写申请，我现在就批。” 陈常山掏出笔。 王利发忙道，“陈县长，我错了，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赶来，绝不再耽搁。” 陈常山放下笔，“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换，那就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好，不要总推到下一次，没有那么多下一次。 记住了吗？” 王利发连声道记住了，“那这次？”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沉默片刻，“刚才我初步了解一些情况，万众书店确实存在强买强卖的市场违规行为。 家长供学生读书本来就不容易，你们还要在学生身上盘剥，肖亮，这钱你赚的心里踏实吗？” 陈常山凌厉的目光看向肖亮。 肖亮立刻一哆嗦，“陈县长，这不怨我，不是我让学生非在我这买，是他们自愿来的。” “自愿？”陈常山脸一沉。 肖亮忙道，“我以后肯定改正。” “怎么改正？”陈常山问。 “这？”肖亮顿时哑口。 陈常山又看向王利发，“王局，万众书店怎么改正，我相信你肯定知道。 明天上午下班前，我要听到结果。 如果你还要等下次，那就你换个地方干吧。” 丢下话，陈常山走向自己的车，刚走几步，陈常山又停下，回身一指肖亮，“如果刚才那些学生，有一个出了意外，就算掉了根头发，我也会把你送进去。 不管你是谁的亲弟弟。” 肖亮一激灵。 陈常山上车走了，肖亮才回过神，破口大骂，“王局，姓陈的也太狂了，他才上来几天，就敢当众威胁我。 他要这么说，我还非要揍那几个兔崽子，我看他姓陈的敢过来抓我。” 王利发立刻捂住他的嘴，“别喊了，别的副县长没底气说刚才的话，陈常山还真有，他和于县可是好的穿一条裤子。 真把于县招来，你就麻烦了，你姐也帮不了你。” 肖亮萎了。 王利发松开他，“进里边说。” 几人进了书店。 两名市场监管人员佯装在店内查违规。 王利发和肖亮进了里间。 门一关。 肖亮道，“王局，我看陈常山今天就是来找茬的，他真想办我？” 王利发喝口茶，“找茬有可能，但办你未必，如果真想办你，他就不会撂下话走人。” “那是我姐给他打了电话，他就是再牛，也得给我姐面子。”肖亮哼声。 王利发应声是，“肖县长在陈常山面前肯定有面子，否则出发前，我也不会给肖县长打电话。 可陈常山毕竟把话撂下了，我们总得应付应付，要不然我这没法儿交代。” “怎么应付，让我关店？”肖亮一瞪眼，“那不行，我关一天店，那得损失多少钱。” 王利发真想给他两耳光，心里骂，我都是为了你，才被陈常山当众骂，弄不好，我的帽子都得丢，你小子却眼里只有钱，一点都不领情。 骂归骂，但他也得罪不起肖梅，肖梅上面还有郑好。 王利发只能哑巴吃黄连，强压住心里的痛楚，“肖亮，有你姐的面子，关店肯定不至于。 但总得适当处罚一下，事才能过去，你姐肯定也和你讲过陈常山的性格，那是一个混不吝，连牛县长都对他避让三分。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这事肯定完不了，你这店也就没法儿开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你姐。” 肖亮不叫嚣了，想了一会儿，“那你就适当处罚一下吧，不能太多，我这没那么多钱，就是给陈常山个面子。” 王利发心里石头终于落地，“好，另外，你和一中人的说一下，以后强制购买学习资料的事不要再发生，学生想去哪买就去哪买。” 肖亮刚说这个这，王利发接着道，“一中已经被陈常山盯上，再有强制，肯定会传到陈常山耳朵里，陈常山再追究起来，肯定难收场。 舍小头，保大头，全县那么多学校，丢掉一中，是为了保住那些学校。” 听到又要损失钱，肖亮顿觉肉疼，“我就不信陈常山敢把我整个盘子掀了。” 王利发接上话，“肯定不敢，他也没那么大的职权，可是一中这边绝对不能像以前那样干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掂量办吧。 到时出了事，我肯定没办法，你别后悔就行。” 说完，王利发起身就要走。 肖亮忙起身拦住王利发，笑道，“王局，我听你的，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生意，我肯定不能让你为难。 就按你说的办。 我这不是给陈常山面子，是给你王局面子。” 王利发终于露出笑，这还差不多。 肖亮也笑道，“王局，事虽然过去了，但我还是不明白，陈常山怎么平白无故来我这找茬。 我以前也没得罪他。” 王利发摇摇头，“我也不明白，这得问你姐。” 四目相对。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县府。 第823章 陈常山回到县府，正是下午刚上班，陈常山进了办公室，先用凉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昨晚开了一夜车，到现在也没有好好休息，多少有些疲倦。 凉水洗完脸，感觉舒服多了，陈常山刚坐下，万玉明拿着几份材料进来，“陈县长，这是上午几个单位报过来的材料，需要你签字。” 陈常山接过材料看看，都是日常文件，逐一签完字，“万主任，我不在期间，没什么大事吧？” 万玉明接过签完字的材料，“没有，对了，郑县长和牛县长中午去市里了，说是去市里开会。” “去市里开会？”陈常山顿顿。 万玉明点点头，“我是刚知道的，孙良给郑县长打电话的时候，恰巧被我听到了，具体什么会，我不清楚。 陈县长，郑县长和牛县长去市里开会，是不有什么问题？” 陈常山反问，“孙良没去吗？” “没去。”万玉明道，“不过他现在也不在县府，刚开车走了，说是郑县长给他安排了工作，他下乡办事。 具体去哪个乡办事，他不说，我也没法多问。” 陈常山轻嗯声，“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有事，我再叫你。” 万玉明走了。 陈常山心想，县府里有一个自己人，确实重要，否则自己不在期间，县府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将一无所知。 郑好两人突然去了江城，到底是真开会，还是另有缘故，现在无法判断，也不用去多想。 还是好好想想刚才万众书店发生的事，于东说得没错，别看就是一个书店，却牵扯了一大批人，不仅教育系统，连市场管理系统都牵扯到了。 牵一发动全身，现在下猛药整治，一来自己的权限不够，二来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必然会引起反噬。 所以于东说得对，现以万悦城的事为主，万众书店只是敲山震虎，等时机完全成熟，再整治这股从学生身上渔利的歪风。 想到肖亮那肥头大耳的样子，陈常山气就不打一处来，拿学生养肥自己，你小子太缺德。 门被敲响。 陈常山说声请进。 肖梅推门进来。 陈常山先是一愣，但随即平静，肖梅的到来，完全在情理之中。 自从陈常山到县府后，和肖梅没有单独接触过，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双方都认为对方和自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互不理睬。 今天肖梅是破天荒头一次进了陈常山的办公室。 陈常山以礼相待，起身笑道，“肖县长可是我办公室的稀客，请坐。” 肖梅到了桌前，没有坐，“陈县长，我来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陈常山顿顿，“是万众书店的事吧。” 肖梅轻嗯声，“陈县长，你来县府后，虽然我们没有过多交往，但对陈县长的工作，我也没提出过异议。 我们是村庄儿女各当家，各管一行。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陈县长，陈县长把不满发泄到了我弟弟那。 他就是个开书店的，无职无权，陈县长找他麻烦，是不是有点不符合陈县长的身份。 陈县长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也一定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陈县长，我这些话，没有问题吧？” 肖梅长枪火炮一起抛向陈常山，陈常山心想，身后有人就是不一样，听说肖梅在教育局时就独断专行，连刘文昌老婆都让她三分。 所以她弟弟肖亮借她的专横，从学生身上牟利就一点都不奇怪。 下午的阳光很通透，淋淋漓漓落在肖梅身上，肖梅眼中的犀利更加明显。 肖梅虽已年近四十，但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有型，年轻时还被誉为教育系统一枝花，现在虽然失去了娇嫩，但风韵犹存，又是种成熟的美，依旧能赢得某些人的喜好。 陈常山心里想着，嘴上笑道，“肖县长言重了，刚才我在电话里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我就是偶然从一中那边路过，恰巧碰到你弟弟和学生发生了冲突。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弟弟，看到一个大男人恐吓一个学生，我肯定要管。 同时在现场，我也听到一些学生发应，万众书店有强买强卖的行为，我才让王利发查一查。 当我知道肖亮是你弟弟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和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肖梅冷笑声，“真这简单吗陈县长，我也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真偶然还是假偶然，我还是能听出来。 我也不希望偶然的事再发生，所以请陈常山有话明说。” 肖梅气势不减。 陈常山也声轻笑，“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用在肖县长身上真是一点没错。 那我就直说吧。 请坐。” 陈常山做个请的手势。 肖梅顿顿，坐下。 陈常山也坐下，打开包，拿出一份打印的匿名举报信，放到肖梅面前，“肖县长可以先看看这个。” 肖梅看了两眼，即勃然变色，把举报信重重拍在桌上，“这是污蔑，无中生有，信上的内容根本不存在。 我弟弟开书店是他自己的事，怎么经营，和我没有关系，难道副县长的弟弟就不能开书店了吗，让他活活饿死。” 肖梅有些气急败坏。 陈常山神色淡定，“肖县长，你别激动，我只是让你看看信，没说上面的内容是真的。” 肖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解释，“陈县长，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对无中生有的事生气。 陈县长是从哪得到这封信？” 陈常山一笑，“这不方便说，我得遵守组织原则。” 肖梅沉默了。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肖梅突然一声轻笑，拿起举报信，不屑晃晃，“这个举报人不仅无中生有，智商也堪忧，举报信上的内容是教育系统的事，陈县长是管经济的，又不管教育。 这封信到了陈县长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在陈县长职权范围之内。 这封信还是我来保管吧，回去后，我会责成相关部门进行查证。” 说完，肖梅就要把举报信叠起装兜。 陈常山心中冷笑，知道你就会这么说。 第824章 陈常山想着，道，“肖县长，举报信还是我来保管吧，查证举报信里的内容也由我来落实。 我确实不分管文教，但市场这一块，我还是有权力管的，违规经营，从学生身上牟利，这肯定不允许。 我已经告诉王利发，对这个问题一定要严查，他如果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就换人。 我这肯定同意，我也会向夏书记汇报，夏书记刚来的时候就说过，教育为本，教育没有小事，所以我相信夏书记一定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陈常山口气严厉，丝毫不让步。 肖梅脸色变了，目光也变得柔和，“陈县长，我认为这件事就不要惊动夏书记了。” 陈常山口气不变，“我和肖县长想法不同，认为完全有必要向夏书记汇报。” 肖梅脸色更难看，顿顿道，“陈县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弟弟如何经营书店，我确实很少过问， 我也是刚知道他在经营上存在一些问题，我一定责令他改正，今后不许再犯，做生意就规规矩矩做生意。 这样既解决了问题，陈县长对这份举报信也能有个交代。 如果陈县长非要抓住这件事不放，把小事变成大事，那恐怕对陈县长也不好。” 肖梅话中有话。 陈常山淡淡一笑，“肖县长的意思万众书店的违规经营涉及面很广？” 肖梅也一笑，“我只觉得陈县长是管经济的，却介入了教育行业。 这我能理解，但恐怕教育系统的其他人理解不了，会产生抵触情绪，进而影响到学生的方方面面。 陈县长处理问题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受益，如果最后适得其反，那就违背了初衷。 陈县长也不可能把所有有抵触情绪的人都换掉吧，一这不在陈县长的职权范围内，二夏书记也不会同意。” 肖梅还要展现她最后的强势。 一切都在陈常山预料之中，陈常山暗想，肖梅的话完全证实很多人都卷入了万有书店这条利益链中，所以肖梅才敢展现出最后的强势。 面对这种强势，想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唯一选择就是强势对强势，让肖梅意识到他陈常山敢鱼死网破，肖梅就彻底怂了。 陈常山的声音瞬间变冷，“肖县长要这么说，我还真要把这件事查到底。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抵触情绪。 没有问题，你抵触什么？ 心里没鬼，你抵触什么？ 如果担心抵触情绪，那我们纪委部门就不要存在了。 身为人师，更要率先垂范，身教胜于言教，如果仅仅因为查证一个书店卖书的事，某些人就有了抵触情绪。 那只有两种解释，第一他本身也存在问题，心里有鬼，第二他不配为人师。 这已经不仅是教育系统的问题，涉及市场和司法问题。 我现在就打报告，向县里申请组成教育，司法，市场联合调查组，以万众书店为源头，彻查田海教育系统内存在的问题。 如果查无实证，我承担全部责任。 肖县长请回吧，等我申请完，我们再沟通。” 肖梅的心理完全垮了，她知道陈常山混不吝，发起狠来，谁都不惧，所以牛大远和郑好才对他很挠头。 但以前都是间接感受，现在肖梅是直接感受到了陈常山的混不吝，面对敢于鱼死网破的人，任何的威胁都是徒劳。 肖梅只剩下了哀求，“陈县长，你不要生气，我刚才的话不恰当。 我和陈县长的经历其实有些相似。” 陈常山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肖梅，心想，威胁恐吓不顶用了，开始换招数了。 见陈常山没有打断她的话，肖梅稳稳心神接着道，“陈县长父母早逝，我也是早早就没了父母。 我和我弟是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份相依为命的姐弟情，我相信陈县长能理解。” 陈常山点点头，理解。 肖梅强挤出一丝笑，“我承认我弟弟开书店是借了我的光，可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父母临终前，也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 自从他开书店后，确实引来一些风言风语，但我都忍了，因为我弟弟没别的本事，开个书店，最起码能维持生活。 我是副县长，但我也是人，我总不能为了那些风言风语，就让他关了书店，然后饿死吧。 为了避人口实，我也多次告诉我弟弟，一定要合法合规经营，别惹麻烦。 可儿大不由娘，何况我又是姐，有些话他没听进去，做了违规的事，我心里也痛啊。 我现在什么都不怨，就怨我父母走得太早，如果他们还在，我也不会这么为难。” 肖梅眼圈红了，眼泪不禁流下，瞬间变得梨花带雨。 陈常山递上湿巾纸，“肖县长，你别难过，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我刚才说得也是气话。 申请我不写了。” 肖梅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着道，“你的情况，我以前真的不了解，如果了解了，我刚才就不会说那番话。 咱们这种早早失去父母的人，能打拼到现在确实都不容易，你比我更难，还有个弟弟需要照顾。 工作要做，但家人的感情也不能不考虑，否则就成了冷血动物。 你弟弟的事，就按你说的处理吧，只要下不为例就行，我现在就给王利发打个电话。” 说完，陈常山拿起座机，拨出。 肖梅看着陈常山，心里得意，天下男人都一样，再强势的男人都禁不住女人两滴香泪，一抹媚笑。 如果不够，那就再来两滴。 早知如此，自己刚才就不费那些口舌，差点把事情闹大。 很快，陈常山打完电话，“肖县长，我已经和王利发说清楚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你看可以吗？” 肖梅笑了，“谢谢陈县长，我刚才也是情绪激动，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陈县长千万别往心里去。 以前和陈县长接触少，彼此不太了解，通过这次的事，咱们更了解了，以后陈县长在文教卫生上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陈常山笑应声好。 肖梅也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了陈县长工作了。” 说完，肖梅起身刚要走。 陈常山说声等等。 肖梅一愣，难道陈常山又变卦了？ 第825章 肖梅愣神间，陈常山指着肖梅手里的举报信道，“肖县长，这封举报信还是我来保管吧。” 肖梅皱皱眉。 陈常山笑道，“我既然答应肖县长了，我肯定不会失言，但信既然是送到我这了，我再转交给别人不合适。 我理解肖县长的难处。 也希望肖县长理解我的难处。” 肖梅也笑笑，对，把举报信放回到桌上。 陈常山起身拿起，顺手放到抽屉里。 肖梅看在眼中，暗暗吸口气。 陈常山把肖梅送到门口，肖梅突然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教育局的吴丽，陈县长认识吗？” 陈常山没有回避肖梅的目光，“认识，刘海的前妻。” 肖梅笑笑，“我听说吴丽没嫁给刘海之前，是陈县长的女朋友，这是八卦还是真的？” “真的。”陈常山道。 肖梅轻嗯声，“吴丽真是有眼无珠，当初选错了人，前两天我去教育局调研，看到吴丽了，还是单身一人，带个孩子，挺不容易。 但吴丽一点不显老，还是那么漂亮，其实她在教育局干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刘家的影响，早该提起来了。 陈县长可以问问吴丽在工作上有什么想法，然后陈县长再告诉我，我帮吴丽解决。 人都是念旧情的，陈县长现在有能力了，帮吴丽一把，完全在情理之中。” 肖梅说得好听，陈常山心中却暗骂，好你个肖梅，还想在这给我下套，“谢谢肖县长，但我和吴丽的事早过去了，我和吴丽已经五六年没联系，她的生活早已与我无关。 这个忙就不用肖县长帮了，肖县长还是管好自己的弟弟，别再发生今天的事。” 肖梅讨了个没趣，悻悻走了。 陈常山转身关上门，以前不确定肖梅和郑好有那种关系，通过这次的接触，肖梅绝对不是一个安份的女人，两人很有可能。 那自己敲山震虎的目的就完全达到了，如果郑好从江城回来，拿丁长远的事要挟自己，自己也有了反制准备。 陈常山心里终于踏实了，回到桌后，给于东打了一个电话。 下午下班前，王利发就把对万众书店的处理结果亲自送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看完，告诉王利发，处理结果虽然他同意了，但他还要看后期的效果，如果万众书店再出现强买强卖学习资料的事，不仅要对万众书店从重处理，还要对职能部门相关责任人一并处理，包括王利发，担不起责任就换人，让担得起责任的人来干。 王利发连声称是，出了陈常山办公室，王利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都说这个陈常山厉害，从当副乡长开始，就是个不饶人的主儿。 今天自己算是切身领教了。 虽然这次的事，有肖梅的面子，陈常山没有深究，但万一哪天再出手。 所以自己还是要尽快与肖亮脱钩。 想定，王利发匆匆离开县府。 因为还惦记丁长远的情况，到了下班时间，陈常山按时下班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烟味，丁雨薇从厨房出来，“常山，你今天回来早。” 陈常山道，“我不放心爸，早点回来，爸在那屋。” 陈常山指指侧卧，侧卧门虚掩着，徐徐烟雾不断从门缝里飘出。 丁雨薇轻声道，“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那间屋里，门也不出，饭也不吃，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抽烟。 咱们家都快变成仙境了。” 丁雨薇一挥手，缭绕的烟雾从她指间滑过。 “你没劝劝？”陈常山问。 丁雨薇道，“劝了，开始有点效果，可一会儿又唉声叹气，我在厨房做饭，都得听着侧卧的动静，生怕我爸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 侧卧里传出一声长长叹息，像老牛被宰前的哀叹。 “你听，就是这声音。”丁雨薇皱眉道。 陈常山顿顿，“丫丫呢？” “我让我妈去接了，我说今天家里请人吃饭，丫丫在家不方便，今晚就让丫丫住在我妈那。 丫丫还不知道我爸回来，她看到我爸，再和我妈一说，我妈肯定起疑心，这事就漏了。”丁雨薇道。 陈常山点点头，对，童言无忌。 侧卧又传出丁长远的哀叹声。 丁雨薇不禁捂住心口，“这声音听得我都快抑郁了。” 陈常山道，“雨薇，你去咱们屋休息会儿，我去看看爸。” 丁雨薇立刻应声好，“咱爸一直看重你，你去劝他，肯定管用。” 陈常山心想，我劝也未必管用，但现在管用不管用，都的硬着头皮去劝。 陈常山上前推开侧卧门，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整个侧卧完全变成了仙境，连人影都看不清。 “爸，你怎么不开窗，还拉着窗帘，这多呛啊。”陈常山到了窗前，刚要拉窗帘。 丁长远急喊，“别拉窗帘，会被人看到的，我丢不起那脸。” 陈常山回身看向丁长远 丁长远捂住自己的脸。 难言的滋味涌上陈常山心头，老实人就不能犯错，一旦犯了错，就觉得天都塌了。 丁长远的错放在一些人身上根本就不算事，事发后照样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会引以为傲。 可丁长远当了一辈子老好人，他心里没有那种释然。 “爸，咱家是8楼，不会有人看到的，何况事情过去了，您这是在自我折磨。” 丁长远捂脸的手拿开，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今天天气不错，是您最喜欢的艳阳天，不信，我拉开窗帘，您看看。” 屋内静了一会儿，丁长远点点头。 陈常山立刻拉开窗帘，晚霞倾泻而入，屋里立刻景致不同，再推开窗，清风吹入，驱散烟雾，屋里瞬间明朗。 “爸，今天天气是不错吧？” “不错。”丁长远看着窗外道。 陈常山的心踏实了一半，搬把椅子在丁长远旁边坐下，也看向窗外。 窗外，流云飘动，云卷云舒。 陈常山看得也有些醉了，正沉醉其中，耳边听到丁长远悠悠的声音，“常山，如果我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陈常山一愣，重新看向丁长远。 第826章 陈常山看向丁长远。 丁长远也看着他。 陈常山道，“爸，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吗？” 丁长远点点头。 陈常山沉默片刻，“首先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别说现在，就是上大学时，我在秦州打工，我也不可能去那些街边店。 即使我去了，我也会先做好自我保护，不可能被抓。” “常山，你的意思我是既笨又蠢。”丁长远顿急。 陈常山立刻解释，“爸，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您犯了几乎每个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 只不过您的运气差一点，选了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不幸中的万幸，事情并没有宣扬出去，只要您能调整好心态，肯定不会影响您今后的工作和生活。” “能不影响吗？”丁长远讷讷道。 “不影响。”陈常山加重语气。 四目相对，屋内静了一会儿，丁长远终于道，“常山，爸相信你，爸好好调整。” 陈常山笑了。 丁长远也露出丝笑。 晚饭时分，丁长远终于走出侧卧，坐到餐桌上，吃了回到田海后的第一碗饭，看到丁长远吃饭了，丁雨薇悬着的心也终于踏实。 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丁雨薇疑惑问，“常山，我劝了一天，我爸都没心情吃饭。 你说了什么，直接就把我爸劝好了。” 陈常山一笑，“没什么，无非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好沟通，其实你劝了一天，爸也基本想开了，我只不过又添了把火，把爸心里最后一块冰疙瘩消开。 主要功劳还是你。” 陈常山的话让丁雨薇听了很舒服，也笑道，“不愧是当领导的，真会说。 只要我爸能彻底想开，一切都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他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我这做女儿的也就放心了。” 丁雨薇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雨薇，你就放心吧，一切肯定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爸是老实人，他这次犯错也是一时被骗，吃一堑长一智，类似的事肯定不会再发生。” 丁雨薇轻嗯声，靠在陈常山肩头。 陈常山拥住她。 彼此都能感觉对方的温度，这是相依相扶的温度。 第二天天一亮，丁长远吃完早点，就开始穿外衣。 丁雨薇忙问，“爸，您去哪？” 丁长远边穿外衣边道，“去单位。” 陈常山和丁雨薇都一愣。 丁雨薇道，“爸，您状态恢复了吗？现在就去单位。” 陈常山也道，“您还是休息两天再上班，去单位不着急，我帮您请假。” 丁长远摇摇头，“我状态好多了，总待在家里也闷，不如去单位看看，和领导说一声我回来了。 回来不及时向领导报道，领导反而会多想。” 丁雨薇和陈常山互看眼，丁雨薇刚说声爸，丁长远笑应，“我没事，早晚也得面对，不如早点面对，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吧。” 丁雨薇又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依旧看着丁长远，丁长远今天状态不错，刚才喝了两碗稠粥，眼中有了光彩，人遇到事，确实不能一直窝在家里，越窝在家里，越会胡思乱想。 “爸，您想去就去吧，我开车送您过去，到了单位，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丁长远笑应，“不用送了，今天天气不错，我想走得过去，顺便锻炼锻炼身体。” 说完，丁长远还做了扩胸动作。 “爸。”丁雨薇刚要回应，丁长远打断她的话，“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说完，丁长远拿起自己的包，出了门。 屋门一关，丁雨薇即道，“常山，我爸真完全恢复了？” 陈常山顿顿，“应该是吧。” 说完，陈常山到了阳台窗前，丁雨薇也立刻跟过来，两人一起往下看。 不一会儿，丁长远从单元门里出来，渐渐走远，边走还边做几个踢腿甩胳膊的动作。 丁雨薇讷讷道，“我爸好像真恢复，可我还是有点担心，他为什么不让你送他，万一路上他又想不开。 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车多人多。” 忧惧浮上丁雨薇眼中。 陈常山忙道，“雨薇，你不用担心，我开车在爸后边跟着，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及时处理。” 丁雨薇点点头。 陈常山也立刻穿好外衣下了楼，开车，直奔小区外，很快就看到走在前方的丁长远。 清晰的晨光下，丁长远走在林荫道上，虽然背影有些佝偻，但脚步还是挺稳健，没有想不开的样子。 陈常山一路跟着丁长远，看他走进工会大院的大门，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老爷子看来真想开了。 这是好事。 父女连心，如果丁长远迈不过这次的坎儿，不仅会影响到他自己，也会影响两个家庭。 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调头开往县府，到了县府，已过了上班时间，陈常山刚进办公室坐下，孙良敲门进来，“陈县长来了。” 陈常山淡淡道，“送孩子去幼儿园，晚来了一会儿，有事？” 孙良把几份文件放到桌上，“这是几份要批的文件，我给陈县长送过来。 陈县长真是一个好父亲，当了县长，还亲自送女儿上幼儿园。” 孙良貌似在拍陈常山的马屁，但话从孙良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陈常山道，“县长也是人，该尽父亲职责的时候就得尽，这没什么奇怪。” 孙良笑应声是，“我听说陈县长不仅是好父亲，还是好丈夫，好女婿。” 孙良特意把好女婿三字加重。 陈常山心里微微一沉，“你还有别的事吗？” 孙良忙道，“没了，郑县长让您他去趟他办公室，有事和您谈。” “什么事？”陈常山心里预感更加强烈，但表情很平静，“什么事？” 孙良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替郑县长传个话。” 陈常山轻嗯声，“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说完，陈常山拿起桌上文件开始看文件。 孙良顿顿，转身刚要走，耳边听到陈常山的声音，“万主任在吗？” 孙良立刻停下，“今天工会那边有个会，需要咱们的人过去参加，万主任一早就去工会开会了。” 孙良又特意把工会两字说重，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等着陈常山的反应。 第827章 陈常山的反应让孙良很意外，陈常山连头都没抬，依旧看着文件，淡淡道，“知道了，你忙去吧。” 孙良顿觉悻悻，转身出了办公室。 屋门一关，陈常山立刻丢下手里文件，抬起头，预感应验了，纸终究没包住火，丁长远的事，郑好知道了，让自己过去，就是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幸亏自己提前有了应对。 陈常山拉开抽屉，看眼那封举报信，合上抽屉，又从文件框里取出对万众书店处理结果的复印件，折叠好，放进开会的笔记本里，拿着笔记本，出了办公室，到了郑好办公室外，门紧闭。 陈常山轻敲下门。 里边没人回应。 再轻敲两下，里边传出郑好粗壮的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门进了屋。 屋里只有郑好一人，郑好正端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份文件。 陈常山到了桌前，“郑县长，你找我。” 郑好眼睛没离开文件，“坐。” 陈常山在他对面坐下。 郑好依旧看着文件，仿佛对面的陈常山是空气。 陈常山也不说话，静等。 几分钟过后，郑好才把手里文件放下，看向陈常山，“听孙主任说，陈县长早晨来晚了？” 陈常山点点头，“早晨送女儿去幼儿园耽误了点时间。” 郑好轻嗯声，“陈县长工作这么忙，还要亲自送女儿去幼儿园，这也太难为陈县长了。 接送孩子的事就应该老人帮一把，我听说陈县长的岳父丁长远在工会工作，平时工作也不忙，接送孩子这种事完全可以搭把手。 让陈县长有充足的精力考虑县里的大事。 比如万悦城这种大事，就离不开陈县长定夺。 陈县长如果不方便和家人说，我帮陈县长说。” 郑好向陈常山递支烟。 陈常山没接，“我刚抽了一支，不抽了，我家里的事就不用郑县长费心了。 平时都是我岳父岳母帮着接送孩子，今天是我主动提出自己送，这是一个父亲的职责，不能全压在老人身上。 没想到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 下次再送，我会尽早出门，不会再晚来。” 郑好悻悻收回烟，“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咱们还是谈工作，昨天我和牛县长去市里开会。 杨市长特意见了我们，又提到万悦城的事，杨市长的意思还是希望我们田海和青云区联合向市里申请，让万悦城落地青云区。 当时柳区长也在。 我和牛县长详细向杨市长汇报了，一旦万悦城落地青云区，我们田海的顾虑，也就是你说的那些负面影响。 柳区长当即表态，这些负面影响不会存在，即使最后出现了，青云区也会帮我们解决，绝不会袖手旁观。 青云区的最终目的就是两地携手发展，肯定不会把项目收益独自揽下。 杨市长也认为我们的顾虑是杞人忧天，在经济发展上，市里统筹规划，互通互助的原则永远不会变。 市里让万悦城落地青云区，绝不是厚此薄彼，是目前青云比我们田海的条件更成熟，以先进拉动后进，等万悦城成功落地青云后，随着两地的共同发展，田海的各项条件成熟后，市里和青云区也会帮我们田海引进更多的优质项目。 最终在全市乃至全省塑造先进拉动后进的典型。 不愧是市领导，确实比我们高屋建瓴。 听完这些话，我是顾虑全消，对田海今后的发展更有信心。 陈县长应该也是同样感受吧？” 郑好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笑，“领导确实比我们高屋建瓴，但我有个问题，不知能不能问？” 郑好一伸手，尽管问。 陈常山道，“柳区长说万悦城落地青云后，如果对田海造成了负面影响，青云区会帮我们解决，有书面凭证吗？ 田海的财政收入减少了，青云能给我们补贴多少，是全额补贴吗？ 人员失业了，青云又能帮我们解决多少失业人员，是全部解决吗？ 如果解决不了，田海治安出现了恶化，柳区长会替失业人员坐牢吗？” 郑好脸色顿变，“陈常山，你这是什么话？” 陈常山一指他，“听我说完。” 郑好不禁把话咽回。 陈常山接着道，“杨市长的表述也存在错误，万悦城的事，根本不存在先进拉动后进的问题。 因为除了面积和地理位置，我们田海其它方面不比青云差，甚至这几年我们田海的综合经济发展比青云好。 这不是我信口雌黄，各项数据都在那摆着，大家都能看到。 所以不存在先进拉动后进的问题，如果一定说有，那也是我们在拉青云。 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不是不可以拉，但前提是不能损害田海自身的利益。 否则就是胳膊肘朝外拐，肥了别人，坑了自己。 就算我们能违心答应。 田海那些成千上万的经营户，他们能答应吗？ 由此一旦发生群体事件，谁来承担责任，是你郑县长，还是柳区长？ 这些，郑县长你想过没有？” 陈常山是真急了，他万万没想到，郑好为了迎合杨市长，居然自甘把田海定为后进。 这是对整个田海的侮辱，他郑好可以自感受辱，陈常山绝对接受不了。 郑好也急了，啪，重重一拍桌，“陈常山，你这是在质问我！” 啪！陈常山拍得更响，“没错，我就是在质问你，我不仅是在质问你，我还要告诉你，不管是谁发号施令，联合申请的事，我绝对不同意。” 两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让步。 屋里气氛窒息，火药味浓烈，一个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屋里静了几秒，郑好冷哼声，“陈常山，你别把自己装点的多么高大上，其实你比谁私心都重。 你若真为田海着想，你就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私藏不报。” 郑好一指陈常山、 陈常山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但口气很平静，“郑好，有话你就明说。” “明说。”郑好又声冷哼，“我当然要明说，说之前，你先自己看。” 郑好拿起桌上文件，丢到陈常山面前 啪。郑好又点了支烟，浓烈的烟雾也飘向陈常山。 （感谢读友们的一路支持，恭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第828章 陈常山拿起丢到面前的文件，一看，心里立刻对郑好骂句脏话，这是派出所的讯问笔录复印件。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郑好终于出招了。 “陈县长应该清楚上面的内容，那天可是陈县长亲自去秦州把你岳父接回来。”郑好阴恻恻道。 陈常山把复印件轻轻放下，“看来郑县长都知道了，昨天郑县长去的不是江城，是秦州。” “顺路去的秦州。”郑好道，“县里的公职人员在执行公务期间，出了这种事，秦州方面向我反映，我不能不去。 去之前，我并不认为这是真的，但我看到这份笔录后，我很痛心，很失望。 我们田海的干部队伍素质一向很高，怎么能出现这种人，这种事情呢。 特别是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是为田海着想，可他的家人出了问题，他却心怀私心，隐匿不报，期满组织，欺瞒领导，以权越法。 这样两面的人，他说为田海着想，可信吗？ 我认为不可信，他的目的就是为自己着想，通过哗众取宠抬高自己，田海的利益只不是是他抬高自己的垫脚石。 对这种行为，我认为必须上会通报，让所有人都引以为戒。 陈县长，你说呢？” 郑好得意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岳父犯了错，女婿去接，我认为这没有问题。 至于隐匿不报，警察都说处理得法，我为什么还要在老人伤口上撒把盐。 我是副县长，但我也是人，是人就不能做脱离人性的事。” 郑好冷哼声，“陈常山，你这是给自己狡辩，开脱。” 陈常山也冷笑声，“郑好，随便你怎么理解，对万悦城的想法我是不会改变的。 想开会，你就开，想通报你就通报，我陈常山都接着。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磨牙了。 等你定好了开会时间再通知我。” 丢下话，陈常山起身就要走。 郑好也立刻起身，“陈常山，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常山立刻看向他，“多么大的错误，不就是一个老实人在秦州被人骗了，我作为女婿把他接回来，没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难道作为女婿，我非要把他逼死才对？ 我陈常山做不出那种事。 和一个老实人偶然犯错相比，某些人勾结在一起，借权力之便盘剥学生，强买强卖教辅，养肥自己，这才是大错！ 你要开会，我也要开，到时我也会通知你。” 郑好楞了，半天没说话。 陈常山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又要走。 郑好忙说声等等，“陈县长，你刚才什么意思？” 郑好对陈常山又以职务相称。 陈常山淡淡道，“等参会的时候，郑县长就知道了。” “我要现在知道。”郑好道，“作为常务副县长，我有权了解你的工作。”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点点头，“好，我配合郑县长的了解。” 说完，陈常山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将对万众书店处理结果复印件放在桌上。 郑好拿过一看，顿惊，“这？” 陈常山接过话，“这只是对万众书店违规经营调查的开始，我已经接到大量举报，万众书店绝不仅存在这些问题，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调查核实。 我已向县委相关领导请示过，可以成立市场，公安，教育三方调查组，对万众书店的问题进行深挖。 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陈常山表情严肃，煞有介事，听起来完全是真的。 “县委？”郑好愣愣，“陈常山，你怎么又越过县府，向县委汇报，你别忘了，你是副县长，归县府管。” 咚！咚！ 郑好手指用力戳了两下桌子，手疼，心更疼。 陈常山表情依旧，“我没忘，可昨天万众书店的问题发现后，你和牛县长都不在，都在江城向杨市长汇报，顺路还去了秦州。 我只能向县委领导请示。” “你这是借口，打电话也可以呀。”郑好已经气急败坏。 陈常山一笑，“这我还真忘了，下次注意，不过这次晚了。” 郑好深吸口气，指指陈常山，“你这是蓄意的。” 陈常山又一笑，指着桌上的问讯笔录复印件，“这难道不是蓄意的？ 在我岳父的事上，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 可郑县长你呢，去江城还要顺路去趟秦州，你就没有私心？ 我有私心我不怕担责任，郑县长的会想怎么开，怎么通报，我不阻拦。 在万众书店的事上，希望郑县长也和我也一样，有私心但不要怕担责任。” 说完，陈常山转身而去，哐当，屋门重重关上。 混蛋。 郑好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这个陈常山简直太恶劣了，居然趁着自己和牛大远不在，抄了自己的后路。 那这份问讯笔录还有什么用？ 郑好拿起笔录复印件气得就想撕碎，立刻又停下，好不容易抓住了陈常山的把柄，这样放弃心不甘。 郑好颓然坐到椅子上。 吱嘎。 门开了。 肖梅蹑手蹑脚走进来，迅速把门关上，到了桌前坐下，“你刚才和陈常山谈什么了？” 郑好看眼她，没好气道，“都是你弟弟干得好事。” 肖梅顿惊，“他又拿我弟弟说事了，郑好，我好不容易才让陈常山把我弟弟的事放下。 你可不能让他把我弟弟的事再闹大，这不仅影响到我弟弟，还影响到我。 你最后也得受牵连。” 郑好目光瞬间变冷，把处理结果复印件扔到肖梅面前，“看来这是真的？” 肖梅拿起一看，“真的。陈常山还说要成立联合调查组，是我强力劝下去。 郑好，你可不能。” 话未说完，郑好拍桌而起，一指肖梅，“你还有脸说，你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陈常山抄到书店。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坏了我的大事。” “你喊什么，怕县府的人都听不到吗。”肖梅也起身道，“你的大事不就是万悦城吗，我一直都在帮你呀，我也没想到陈常山会突然去了书店。 当时他的架势就是要拿我弟弟开刀，我就那么一个弟弟，我不护着，连我也得受影响。 这对我来说也是大事。 和你那个为别人做嫁衣的万悦城相比，我认为我的事更重要。” 在郑好面前，肖梅丝毫不弱。 第829章 郑好和肖梅僵持了一会儿，郑好先开口，“肖梅。” 肖梅打断他的话，“郑好，你不用再给我讲什么大道理，画什么大饼。 我的原则就一条，如果我连我弟弟都保护不了，我这副县长当得还有屁用。 你给我画再多大饼也是白画，我只看实际。 我不管你和陈常山怎么斗，但不能让我弟弟成为牺牲品，我弟弟如果出了事，我不好了，你也休想好。 我把咱俩的事都说出去。” “你。”郑好气得扬起胳膊就想抽肖梅。 肖梅并不退让，反而把脸一扬，“来呀。” 郑好叹声气，胳膊无力垂下，“肖梅啊肖梅，你真是给我出难题。” 说完，郑好颓然落座，头一低，像只斗败的公鸡。 见郑好服软了，肖梅也立刻见好就收，给郑好倒杯水，轻轻放在郑好面前，“郑好，我知道我不该为难你，可我就一个弟弟。” 郑好一摆手，“别说了，我不怨你，我只怨陈常山，他真比泥鳅还滑，都掉进网里了，居然还能从网里找出破绽。 有这么一个对手存在，等牛大远离任后，县长的位置真不知道是谁的？ 肖梅，我如果当不了县长，陈常山当了县长，我没好日子过，你和你弟弟也没好日子过。 你以为陈常山真放过了你弟弟，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等他在县府站稳了脚跟，接了牛大远的位置，有了更多权力，我敢保证他肯定第一个就拿你弟弟的事开刀立威。 你和你弟弟的好日子顶多就两年。” 郑好伸出两根手指朝肖梅晃晃。 肖梅立刻倒吸口凉气，“不会吧” 郑好冷哼声，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肖梅，两年之后，如果我的话没成真，我随你姓。” 肖梅亲昵一拍郑好手背，嗔道，“我可没那么大奢望，让郑大县长随我姓。 不过陈常山确实不是和我们一条线上的人，他如果真接了牛大远的位置，对我们肯定不利。 刚才你说陈常山已经入网了，这是怎么回事？” 郑好拿起笔录复印件递向肖梅，“自己看。” 肖梅接过，迅速看了一遍，“这？” 郑好把情况讲了一遍。 肖梅听完，惊讶的张张嘴，“居然会有这种事。” 郑好点点头，“发生这种事，我没想到，陈常山也没想到，本来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我一直在抓陈常山的尾巴，终于抓到了。 结果陈常山却又抓到了你弟弟尾巴。 为了你弟弟，我可以放弃这次机会。 可因此影响了万悦城的事，你让我怎么向牛大远和杨市长交代。 这点事都办不好，他们还会支持我吗？ 宦海宦海，有舟才能行的远。 没人扶持帮衬，早晚搁浅。 我已经没招了，就等着搁浅吧。 肖梅，你也好自为之吧。” 郑好往椅背一靠，一脸懊丧。 肖梅不禁心痛，“郑好，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郑好摆摆手，“不用再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郑好闭上眼。 肖梅没走。 郑好问，“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不走？” 肖梅讷讷道，“郑好，我觉得这件事还有操作的余地。” 郑好睁开眼，看向肖梅。 肖梅也看着他道，“你可以和陈常山讲和，他不再追究我弟弟的事。 你也不再追究他岳父的事。 但是你不能保证别人不追究。” “别人？”郑好眼神亮了。 肖梅点点头，“想拿下万悦城项目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杨长林。 陈常山岳父的事，你操作不了，可以让杨长林去操作，最后陈常山找过来，你可以说杨长林的事，你完全不知道，反正你承诺的，你都已经做到了。 他想泄愤，就去找杨长林。 他若真是和杨长林直接掐起来，不正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肖梅嫣然一笑。 郑好也笑了，“这样我在杨市长面前也有了交代，可是到时若把陈常山逼急了，再拿你弟弟的事做文章怎么办？” 肖梅又一笑，“杨长林若直接卷进来，天塌下来，个大的撑着，有杨大公子在前边撑着，我还怕什么。” 郑好不禁道声妙，女人虽然头发长见识短，但关键时候，也是心思剔透，能想到多面。 但很快，郑好又皱皱眉。 肖梅忙问又怎么了？ 郑好道，“刚才我和陈常山都说了狠话，现在让我去向他低头，我心里过不了这坎儿。” 肖梅笑应，“我知道你过不了这坎儿，这事我来办，你只负责把杨长林直接拉进来。 一定要拉进来，本来是他最得利的事，不能让他躲在后边坐享其成，咱们在前边得罪人当炮灰。 要绑就彻彻底底绑在一起，该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也得往前冲。” 肖梅眼中闪现出女人特有的狡黠。 郑好点点头，有道理，忍不住就抓住了肖梅的手，“肖梅，你不仅人漂亮，点子也对，让你进县府是我最正确的决定。” 说着，郑好起身就要吻，肖梅忙用两只手挡住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万一被陈常山看到，你又得叫苦。” 一句话让郑好兴致全无，悻悻坐会到座位上，很恨道，“这个陈常山，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只要他在县府待一天，我心里就一天不舒服。” 肖梅甩开他的手，“想舒服不能光嘴说，得做。” 两人目光一碰。 郑好点点头。 两人又商议一番，肖梅起身去找陈常山。 郑好点支烟抽了几口，拿起手机，拨打杨长林电话。 肖梅敲开陈常山的门，笑道，“陈县长在忙啊？” 陈常山反问，“肖县长有事？” 肖梅到了桌前，将问讯笔录和处理结果两份复印件放到桌上，“我来给陈县长送东西。” 陈常山看眼复印件，“什么意思？” “我能坐下说嘛？”肖梅笑问。 陈常山点点头。 肖梅坐下，轻咳声，“陈县长刚才那句话说的很对，咱们虽然有个一官半职，但也是人，不能一点人情味都不讲。 这两份东西就是人情味。 都是暖心的感觉，真没必要争个你高我低。” 肖梅柔柔一笑。 第830章 陈常山没有笑，“这是肖县长的想法？” 肖梅忙道，“是我的，也是郑县长的想法，郑县长刚才一时激动，说了气话，事后很后悔。 都有家人儿女，工作就是工作，没必要把家人扯进来，何况陈县长的岳父也是一时糊涂，又没犯什么大错，完全是个人的事，法律都原谅他了，其他人更没必要揪着不放。 这件事肯定不会上会，也不会外传，陈县长的岳父以后还像以前一样，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万悦城的项目肯定也和这件事没关系。 这两份东西，陈县长就自己收起来吧。” 肖梅把两份复印件推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看向肖梅。 肖梅笑笑，“陈县长应该能相信我吧，我弟弟的事还多亏陈县长点到为止。” 陈常山轻嗯声，“我相信肖县长，也请肖县长帮我转告郑县长，刚才我也有点激动，有些话不太中听，请郑县长别介意。 成立联合调查组的事，我只是和县里相关领导提了一嘴，还没到夏书记那。 我会和领导沟通，既然万众书店已经按规处理，就没必要再大动干戈。” 肖梅立刻笑应声好，“我就说郑县长和陈县长都是有既有大格局，又讲情义的人，只要把话说清了，肯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伤和气。 那我不影响陈县长工作了，陈县长的话，我肯定带到。” 陈常山点点头。 肖梅笑着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点上支烟，丁长远的事虽然目前被压下去了，没有影响到万悦城的事。 但是只要联合申请一天不通过，牛大远他们就不会收手，还会出各种怪事。 这样一直僵持，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式，自己必须变被动为主动，用另种方式破局。 陈常山顺手从文件框拿起自己写的那份调研报告，翻看两页，眼前一亮，田海其实也具备引入万悦城的条件，为什么不能试试，用这种方式破局。 这个想法其实在陈常山心中已有，只是认为想法很大胆，很难实现，在心中匆匆一过。 现在态势已到双方僵持不下的阶段，就不能继续循规蹈矩打阵地战，必须大胆采用新的战术。 万一成功了呢。 陈常山重重按灭烟，开始敲动键盘，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现。 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下午万玉明从开会回来，向陈常山汇报工作时，说他在工会恰巧碰到丁长远，万玉明知道丁长远去秦州参观学习，突然在工会碰到丁长远，还有些奇怪。 丁长远解释，自己在秦州身体不适，就提前回来了。 万玉明没有多想，让丁长远保重身体。 陈常山轻嗯声，“你觉得我岳父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脸色稍微有点暗。”万玉明道，“可能是身体还没完全调理过来。” 陈常山笑应是，“你在工会开会期间，没听到什么传言吧？” 万玉明摇摇头，“没有，什么传言？” 陈常山又一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陈常山将话题重新转到工作中。 万玉明也知趣不再问。 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到了下班时间，陈常山已经把新的想法写成一份完整的申请报告。 陈常山正在校看，桌上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是孙元茂的电话，陈常山顿顿，接起，“孙书记。” 孙元茂轻嗯声，“我听说你岳父提前从秦州回来了？” 陈常山应声是。 孙元茂道，“学习还有一个星期，他副领队当得也挺好，上下都认可，工会王副主席说是因为你岳父的身体不适，才提前回来。 真是这样吗？ 不会有其它事吧？” 不愧相识多年，孙元茂对丁长远真了解，身体不适这个理由，能瞒过别人，瞒不过孙元茂。 陈常山沉默片刻，“孙书记，我岳父提前回来，确实有点其它原因。” “我猜就是这样，说。”孙元茂声音立变，“说实话。”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 孙元茂顿急，“这个老丁，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我就说他扛不住事，他还真是扛不住事，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同意他去秦州。 常山，事发后，你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常山道，“我是怕给您添堵，而且我自己能处理，所以没说。” “怎么处理的？”孙元茂问。 陈常山又把后续讲了一遍。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孙元茂道，“丁长远幸亏有你这个女婿，否则这次的事，就会让他丢职毁家。 你的处理我认可是可以的，万众书店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确实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又有万悦城的事羁绊，现在确实不易有大的举动。 敲山震虎就可以。 但早晚，县里是要认真处理这件事。 这个老丁，因为他的一时糊涂差点让田海整个商业体系受影响。 有的人真的不适合做领导，希望通过这次的事，他自己也能吸取教训。” 孙元茂叹声气。 陈常山道，“孙书记，我现在还有个担心，我岳父的事，既然郑好知道了，肯定也有其他人知道了。 纸恐怕终究包不住火。 万一。” 陈常山顿顿。 孙元茂接过话，“常山，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万一这事真传到工会，我会和王副主席沟通的，你岳父毕竟是老同志了，在单位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时糊涂，法律都原谅他了。 单位肯定也会酌情处理的，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孙元茂的话让陈常山释然很多，“孙书记，我还有个担心，是怕我岳母万一知道了，我和雨薇毕竟都是晚辈，有些话没法儿劝。” 孙元茂沉默了，良久才道，“冯娟的脾气我了解，一辈子教书育人，眼里不揉沙子，这种事绝对是零容忍，你和雨薇还真劝不了。 这也交给我吧，到时我来劝，谁让我一时大意，让丁长远去了秦州，还当了副领导。 自己种下因，就自己来解决。” 孙元茂满是无奈。 陈常山刚要回应，孙元茂道，“就这样吧。” 电话挂了。 隔着话筒，陈常山也能想象出孙元茂此时的无奈和后悔。 陈常山也不禁感叹，宦海之中，如何用人很重要，万一用错一个人，不仅对方难受，自己也难受。 这是丁长远事件给他陈常山最大的体会。 调整调整情绪，陈常山正要继续看报告。 座机又响了。 第831章 陈常山以为又是孙元茂的电话，一看来电，不是孙元茂的电话，是张秋燕的手机号。 陈常山愣愣，本能看眼电脑屏上刚写完的申请报告，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铃声还在继续。 陈常山接起话筒，还未开口，即听到张秋燕的声音，“是陈县长吗？” 陈常山应声是，“张局有事？” 张秋燕道，“有点事，能见面谈吗，我现在在田海。” “你在田海？”陈常山微微一愣。 张秋燕应声对，“我来县局处理一些工作，刚处理完，明天回市里。 我听说田海现在为了万悦城的事，县府的领导班子闹得不可开交。 这个项目，我也是参与者之一，陈县长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陈常山道，“想，在哪见？” 张秋燕道，“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就在工作场所谈吧，我现在在县局马局长办公室，陈县长愿意屈尊过来吗？” 说完，张秋燕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我把手里剩余工作处理完，马上过去。” “我等着陈县长。”张秋燕笑着挂掉电话。 陈常山把话筒轻轻放下，回味一遍刚才张秋燕的话，工作上的事工作场所谈。 张秋燕，在避嫌上你可真有一套。 陈常山将申请报告打印出来装好，又给丁雨薇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自己晚回去，顺便问了一下丁长远的情况。 丁雨薇回应，丁长远今天从单位回来，状态挺好，丫丫还是他接的。 岳母冯娟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陈常山又叮咛几句，通完话，陈常山即出了办公室，下楼驱车赶往县招商局。 很快，车到了县招商局院门外，夕阳照在楼面上，陈常山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院门开了，陈常山才从恍惚中缓过来，车进了院中，刚停下，马达即快步从楼里迎出来，“陈县长辛苦了。” 陈常山下车和马达握住手。 五六年的时光过去，马达明显老了，也到了即将退休的年龄，县里已经在考虑新的局长人选。 这五六年，马达虽然没有干出什么大成绩，但一直是兢兢业业，没犯什么错误，能在正科的位置上退休，也满足了他的心愿。 所以当初那些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彼此见面，只感觉亲切。 “马局，我回招商局就像回了自己家，你在办公室等我就行，不用亲自下来。” 马达笑应，“陈县长把招商局当自己家那没错，我也把陈县长当家人。 我这不是迎接领导，是欢迎家人回家。” 招商局局长别的本事可以没有，但必须有一张好嘴，当了局长五六年，马达也越来越会说。 两人都笑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楼，到了局长办公室外，推开门，张秋燕刚放下电话，起身笑道，“陈县长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接了个市里的电话，没下去迎接陈县长。” 陈常山笑道，“张局客气了，我已经和马局说了，我是家人回家，没那么多礼节。 对吧，马局。” 马达笑应对，请陈常山到了桌前坐下，马达又给陈常山沏上茶，正要离开。 张秋燕问，“马局，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马达一愣，“没有。” “那就坐下一起谈谈吧。你是招商局局长，万悦城的项目也与你有关。”张秋燕道。 马达顿顿，在陈常山旁边坐下。 张秋燕看看两人，“下班时间，还让陈县长专程跑来一趟，真是辛苦陈县长了。 也辛苦马局了。 但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市里，万悦城的事又确实已影响到了田海，所以我只能占用二位的下班时间，把我对万悦城想法说一说。 希望对田海下一步决策有帮助。”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陈常山道，“张局，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和马局早想听听市局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局来的正是时候。” 马达也应声是。 张秋燕一笑，“那就好，我先问二位一个问题，你们同意田海与青云联合申请万悦城落地青云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同意。 马达立刻附和，“我和陈县长的想法一样，不同意。” 陈常山拿出李通写的那份报告，递向张秋燕，“这是我们不同意的理由。” 张秋燕接过报告翻翻，“这份报告我看过，写得非常好。一定是陈县长的手笔吧？” 四目相对，陈常山没否认，是。 张秋燕又一笑，轻轻把报告放下，“这份报告不仅我看过，常局长和市里一些领导也看过。 如果按这份报告所写，万悦城一旦落地青云，对田海确实冲击很大，你们不同意联合申请，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张秋燕话锋一转，从桌边又拿起一份报告，“昨天市里又接到另外一份报告，也是你们田海传到市领导面前的。 具体是谁传的，我不知道。 但两份报告，观点完全相反，这份报告写的内容，我不说二位肯定也能想到。” 马达脱口而出，“万悦城落地青云，对田海完全有利。” 张秋燕点点头，“不仅这些，报告里还提到，县里某些人反对联合申请，就是小农思维，山头主义作祟，如果任凭这种思维存在，并蔓延下去，会影响全市的经济发展。” 话音一落，马达先急，起身道，“张局，这不是乱扣帽子吗，保护自己区县的利益有什么错？ 难道非要砸自己的锅，让别家吃饱才是对的？ 招商引资没错，互通互助也没错，但不能这样搞。 张局，你也是从田海出去的，你应该了解田海的实际情况，联合申请对田海只能是有弊无利，如果一定说有利，那就是满足了某些人巴结上边的目的。” 马达一指屋顶。 张秋燕忙道，“马局，咱们就事论事，无凭无据，特别针对个人的话不能乱说。” 马达哼声，“我都是快退休的人了，以前为了一官半职，假话真话都讲过。 现在是倒计时，无欲无求，假话不必说了，说就说些实话，否则我就不说。” 马达一摆手，重新坐下。 陈常山和张秋燕互看眼，心中都想，人真是会变的，都说很多圈中人在退休后，或者临近退休前，没有羁绊，就会露出真性情。 马达就是如此。 张秋燕已经爆出一个雷，下边她肯定还有雷，是什么？陈常山心想。 第832章 陈常山正想着，张秋燕道，“马局，你说的没错，作为田海人在涉及田海利益的时候，必须说实话，我今天就是奔着实话来的。 万悦城落地江城绝对是好事，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有人从中受益，就有人从中受损。 让我选择，我肯定选择这份报告，因为它说的是实话。” 张秋燕拿起陈常山拿来的报告。 马达笑应，“张局，刚才我有点激动，你别介意。” 张秋燕也笑道，“没关系，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马局刚才那番话是为田海好。 我也同样希望田海好，我相信每一个对田海有真感情的田海人都会希望田海越变越好。 但我们最终却很有可能看不到想要的结果。 在联合申请的事上，县里意见不统一导致市里意见也不统一，这让投资方也很为难。 万悦公司投资一个项目，首先要考虑当地的营商环境，项目还在市场调研阶段，市里就分成了两派，这对项目后期运营绝对是隐患。 所以除了刚才的想法外，我还想听听二位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让几方都满意。” 张秋燕朝陈常山两人笑笑。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 马达道，“张局，可行的办法应该是市里提吧？” 张秋燕笑应，“马局，市里要提，肯定也是先听取各方面的意见，你们反对的意见市里已经听到了，现在还想听听建设性意见。 你们既然是想让田海好，就知无不言，把你们心里的想法完全说出来。” 陈常山和马达都听明白了，张秋燕与他俩商讨万悦城的事，绝对不是张秋燕的个人行为，是代表市里某些领导坐在他俩对面。 马达道，“请陈县长先说吧。”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没回避张秋燕的目光，“好，我说，我也承认万悦落地江城绝对是好事。 我们反对联合申请，绝不是排斥万悦这个项目，只是这样联合不符合田海的利益。 如果换一种方式联合，让万悦落地田海，我们肯定支持。 虽然万悦落地田海后，也会对田海现有的商业体系造成冲击，但因为万悦城在田海辖区内，田海就可根据实际情况对商业体系进行重新调整。 因为财政收入没有外流，田海也能拿出相应资金做这方面工作。 这样的调整，不仅不会出现商业萧条，大面积人员失业的现象，相反形成了田海高中低三方位搭配的商业体系，与田海现有的旅游经济也能相应融合，会出现更多的就业岗位，让田海的经济发展更上一个台阶，也更增强了田海的影响力。” 陈常山侃侃而谈，马达在旁边听得连连称对。 张秋燕一直静静听着，听完，张秋燕道，“陈县长，你的设想很好，但万悦城在其他城市落地，首选的都是当地综合排名一二的区县。 在这方面，田海与玉龙，青云区相比都没有竞争力。 我相信就是市里同意了，万悦公司也不采纳这个意见，他们会认为让万悦落地田海，影响了他们的品牌形象。” 陈常山一笑。 张秋燕立刻问，“陈县长，我的解释有问题？” 陈常山摇摇头，“没问题，但凡事都有例外，我认为万悦公司不考虑田海，根本原因不是他们固有的品牌观念，是他们还不了解田海。 如果万悦公司的负责人有机会来到田海，看到田海现在的样子，也许会改变想法。 对此，我刚写完一份报告，请张局指教。” “还有报告？”张秋燕和马达都愣了。 陈常山从包里拿出申请报告，递向张秋燕。 张秋燕接过报告不禁道，“陈县长，你这好像是知道我要回田海。” 说完，张秋燕看眼马达。 马达忙道，“张局，我可没告诉陈县长。” 张秋燕又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道，“马局说得没错，我确实不知道张局今天会回田海。 这份报告是我自己决定写的，万悦城的事闹到这个阶段，田海不能再做被动参与者，必须主动参与。 所以我才写了这份报告，正在想以什么样的名义上报，既然张局来了，又问到了建设性意见。 我就不妨把这份报告拿出来，建设性意见都在里边。” 张秋燕点点头，“陈县长真是未雨绸缪，我一定认真拜读这份报告。 如果内容合理，我会让万悦公司人看到。” “谢谢张局。”陈常山道。 两人都笑了。 马达站起身，“我就相信只要张局和陈县长配合，肯定事情有解。 果不其然，现在我心里也踏实了，就等着万悦落地田海。 心里一高兴，这肚子就饿。 我请客，二位领导想吃什么，去哪里吃？” 陈常山道，“张局定吧。” 张秋燕刚要开口。 马达一拍额头，“我突然想起件事，后院库房前两天被雨水冲塌了，局里找了一个施工队维修，施工队让我下班后看看他们干得行不行？ 刚才开会忘了，现在天都快黑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那帮工人死脑筋，我不去他们就死等。 二位领导先商量去哪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马达也没等陈常山两人发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和张秋燕都有点蒙。 等走廊里脚步声消失，张秋燕才不禁道，“人快退休了，真是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马局是多谨慎小心的一个人，现在完全变了，不仅敢说实话了，领导还没表态，他就敢走。 直接把两个领导晾在这。” 说完，张秋燕笑了。 陈常山也笑道，“是，心无羁绊，就无所畏惧，马局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活出了真性情。 我觉得现在的马局更可敬。” 张秋燕道，“马局是心无羁绊，可陈常山，你有羁绊，你离退休还早着呢。 你坚持反对联合申请，就不怕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后果吗？ 做个随众的人很难吗？”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俩，走廊里也寂静无声，张秋燕也流露了真性情，直呼陈常山其名。 屋里的气氛陡然改变。 第833章 虽然张秋燕言语犀利，但陈常山从张秋燕眼中却看到了关切，陈常山道，“不难，在万悦城的事上，我一直是个随众者，只不过我随的众不是牛大远他们，是田海成千上万经营户，和田海的利益。 作为田海主管经济的副县长，我只能随这个众，没有其它选择。 否则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 屋内静了片刻。 张秋燕轻叹声，“李书记真是太懂你了，我来之前，李书记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是李书记让你来的？”陈常山问。 张秋燕点点头，“田海现在的情况，李书记和肖书记都知道，不是他俩拦着，杨市长就要拿这份报告开会，声讨阻碍全市发展的山头主义。 如果这顶帽子扣实了，我看你陈常山还怎么翻身。” 张秋燕嗔怪得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一笑，“这顶帽子如果扣实了，凭我陈常山个人还真翻不了身。 替我谢谢李书记和肖书记。” 张秋燕道，“李书记让我来，不是为听谢，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因为玉龙区也是万悦城项目竞争者之一，田海圈里又都知道你和李书记的关系，李书记亲自来或派刘万通过来都不合适。 正好我要来县局指导工作，顺便就代李书记当面听听你的想法。” 陈常山轻嗯声，他判定张秋燕前边两句话都是真的，但最后一句话，应该倒过来理解，当面听取陈常山的想法是主，指导县局工作才是顺带，或者说是掩饰。 “谢谢李书记还这么关心我，我的想法刚才都已经说了，你可以全部转达李书记。” 张秋燕轻嗯声，“你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 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拿起陈常山给她的申请报告，“刚才马局在的时候，我不方便说。 现在我必须实话实说，这份报告表明田海要从陪跑者变成竞争者。 竞争的对手不仅是青云区，还有玉龙区。 李书记可是玉龙区的书记。 你在写这份报告的时候，想到这点没有？” 张秋燕目光变得犀利。 陈常山迎着张秋燕目光道，“想到了，刚才马局在的时候，我也不方便说。 现在我也必须实话实说，在写这份报告时，我就想好了，写完后，我亲自去市里交给李书记，请李书记过目，他认同了，我再拿回县里上会。 刚才我拿出来，是因为。” 张秋燕接过话，“你已经意识到是李书记让我来的。” 陈常山点点头，“你认为李书记会认可吗？” 张秋燕没说话，只是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点支烟抽口，“李书记不认可，我也依旧坚持我的想法，坚决不做联合申请中的陪跑者，非要让我同意，那只能换人了。” 张秋燕挥散飘到面前的烟雾，“如果市里真要换人，肖书记和李书记就不会拦着杨市长开会了。 他们不拦着，山头主义的帽子已经扣到你脑袋上了。” 陈常山拿烟的手微微一抖。 张秋燕接着道，“你对田海有感情，李书记也一样，他也希望田海能越变越好。 李书记让我来，就是看你的态度坚不坚决，如果坚决，玉龙区可以放弃万悦城这个项目的竞争，并帮助田海获得这个项目。” “真的？”陈常山不禁脱口而出。 张秋燕笑应，“当然是真的，万悦城对玉龙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田海却是意义不同。 而且李书记说的放弃，也不是永远放弃，以江城现有的城市体量，完全可以拥有两座万悦城。 只不过要分区县，分期建设运营。 田海只不过先拥有了第一座，如果运营好了，第二座很快就能在玉龙区投入建设。 田海和玉龙分别位于江城东西两端，双方没有地理交集，市场不会造成冲突，两座万悦城同时存在，也都能达到很好的经营效果。” 陈常山听得心潮澎湃，完全忘了其它。 张秋燕一指陈常山的手，“烟。” 陈常山忙低头看，烟马上就要烧到手，立刻把烟按灭，笑道，“我听得太投入了。” 张秋燕也笑应，“你也别过于高兴，这只是李书记的想法，并不代表市里其他领导的想法。 即使市里同意了，还要万悦公司同意，我刚才已经说了，万悦公司肯定没考虑过田海，想让万悦公司同意，应该比市里难度还要大。 我可以在万悦公司人面前为田海说话，但我不能保证他们会认可，最悲观的结果，他们都不会派人来田海考察调研。 落地的事更是别想。 所以你现在要考虑清楚，陪跑者强变为竞争者，结局也许比陪跑更惨。 不仅想得到的没得到，你还会沦为莫些人的笑柄，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责任。 那时不用谁给你扣帽子，帽子自然就落到了你脑袋上。 常山，你走到今天不容易，真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作为主管田海经济的副县长，你是要考虑田海的利益。 但你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 人都是现实的，对此，没人有权力责备你。” 张秋燕的语调越来越柔和，目光中的关切也越来越浓。 陈常山相信张秋燕的话都是真心实意。 屋内陷入沉静。 几分钟后，陈常山又点上支烟，深深抽了一口，看向张秋燕道，“秋燕，我谢谢你特意回田海和我说这番话，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四目相对。 彼此眼中彻底没有了职务，身份的伪装，只有两个知己互相凝望。 张秋燕重重说声能。 陈常山点点头，“你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不仅万悦公司的想法你清楚，市里相关领导的想法，你肯定也比我了解的多。” 陈常山再次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又应声对。 陈常山接着道，“如果柳吉元和杨市长坚决要让万悦城落地青云区，即使没有田海的联合申请，他们也要让万悦城落地青云区。 肖书记和李书记最终会同意他们的想法吗？ 有些结果其实不是由市场决定的，是由权力分配决定的。 我这样说没错吧？” 张秋燕点点头，“没错，陈县长的见识和当初那个小科员相比，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我下面如实回答你问题。” 一瞬间，屋里落针可闻。 第834章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张秋燕道，“据我的了解，万悦城这个项目对杨市长他们来说，既涉及到政绩，也涉及到利益。 政绩是柳吉元想要的，他只有在青云区干出政绩，才能像李书记一样顺理成章进入市里。 杨市长也希望他进市里，这样杨市长就更有实力和市委那边抗衡，等杨市长离任后，也能有他认可的继任者。 利益是杨长林想要的，杨长林哪种公子哥的行为方式，不适合走仕途，那就多赚钱。 只要万悦城落地青云区，项目建设肯定是杨长林的，甚至项目今后的运营他都有可能操控。 至于牛大远和郑好想从这个项目得到什么，你肯定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说了。”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接着道，“一个项目涉及到这么多内容，这么多人，杨市长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一定要坚持得到。 联合申请若不成，那就用其他方式，甚至不惜毁掉这个项目。” “毁掉这个项目？”陈常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秋燕依旧是很认真的样子，“我这不是空穴来风，万悦公司项目组已有成员接到恐吓电话，项目组敢把项目定在玉龙区，就让项目组成员回不了南省。 到时项目建设也休想顺利。” “还有这种事？”陈常山依旧难以置信，“肖书记和李书记知道吗？” “知道，还责令调查，但没调查出结果，最后将万悦公司的人劝慰一番，这件事才算过去。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件事肯定和青云区有关。”张秋燕道，“市里引进万悦城本来是件好事，结果弄得市委和市府不和，还出了威胁恐吓投资方的事。 这绝不是肖书记和李书记想看的。 好不容易引进的项目肯定不能因此放弃，既然万悦城落地玉龙区不过是锦上添花，我认为为避免事态恶化，又要留住项目，即使田海不参与联合申请，只要杨市长他们用各种手段不断坚持，肖书记和李书记最终可能妥协，同意万悦城落地青云区。 玉龙区得到第二个万悦城的建设。 你们田海改变不了被冲击的结果。 这就是由权力分配决定，而不是由市场决定。” 张秋燕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陈常山心里。 陈常山沉默片刻，“秋燕，既然是你认为，那你有多少把握确定你认为会成真。 十分还是五分？” “九分。”张秋燕道。 “九分？”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接着道，“我在市里这几年，最大的感触就是市里和县里一样，也是个博弈场。 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项目都是博弈的工具。 博弈双方通过这些决定和项目，展现自己，压制对手，同时也保持平衡。 李书记是肖书记的人，李书记进入市里，市府没有给过多阻力。 投桃报李，在万悦城的事上，肖书记他们也会做出适当让步。 毕竟李书记还要往上发展，因为一个万悦城，把双方关系彻底搞僵，完全打破微妙的平衡，对李书记今后的发展也不利。 所以我认为肖书记他们最终会妥协。 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招商局副局长，距离肖书记他们还有很远的距离，领导们真正所思所想我触摸不到，如果不是我一直参与万悦城这个项目，了解一些内部情况，我肯定不会打九分，顶多打三分。” 张秋燕笑着朝陈常山伸出三根手指。 陈常山也笑笑，“秋燕，我相信你的九分，我也决定了，不能让那样的结果出现，田海必须由陪跑者变成竞争者。” 张秋燕没答话。 陈常山道，“怎么不说话了？” 张秋燕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定，我只能说，你要真这么做，我帮你。” 陈常山刚要回应。 张秋燕一摆手，“别说谢，还是那句话，帮你也是在帮我，陪跑者变成竞争者，难度是很大，风险也很大。 但如果成功了，你不仅为田海争得了利益，你副县长的位置也无人再能撼动。 看似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做成了，你就是下一个李正海，今后到市里都完全有可能。 螳臂当车是让人感动，但那毕竟是个悲剧，甚至像个笑话。 我不希望看到一场悲剧，我更希望看到有一天为我的挡车的是只虎。 他有成为虎的能力，我愿意帮他，帮他也是帮我自己。” 张秋燕眼中泛起晶莹。 陈常山的心不禁颤动，已经沉寂很久的那种感觉又从心底涌起。 时间仿佛一瞬间在倒流，陈常山稳定稳定心神，刚要回应，张秋燕已拭眼泪，“常山，我知道你现在家庭生活很幸福，丁雨薇也对你很好，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家庭是丁雨薇的全部，我有事业支撑，即使没有那种家的情感，我也能过得很好。 所以我们做知己就够了，对吗？” 陈常山道，“我也还是那句话，我尊重你的决定。” 张秋燕释然一笑，“谢谢。”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说谢。” 屋里静了片刻，张秋燕拿起手机，“我给李书记打个电话，李书记应该在等结果。” 陈常山轻嗯声。 张秋燕刚要拨号，又停下，看向陈常山，“你说还是我说？” 陈常山道，“你说吧，是李书记让你来的，你说更合适。” 张秋燕没有再推让，拨通电话，“李书记，我和陈县长刚谈完，我现在向您汇报我俩谈话的内容。” 张秋燕认真打着电话。 陈常山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夜笼罩了城市，一串串灯火妆点着夜色，夜不再冷寂和孤独。 多美的城市啊，它应该拥有更多的璀璨和温情。 身后传来声音，“好，李书记，我明白了，陈县长就在我对面，您需要他接电话吗？ 不需要了。 他好好干就行。 李书记再见。” 声音结束，陈常山转过身，看向张秋燕，张秋燕也看着他，起身走到他面前。 “常山，我把你的想法都和李书记说了。” 陈常山点点头，“听到了，李书记的意思？” 第835章 张秋燕看着陈常山道，“李书记同意你的想法，凡事都有万一，不尝试怎么能知道结果， 作为一个城市管理者一定要有勇于尝试的勇气，李书记会把你的想法向肖书记汇报。 也要求你和县里其他领导做好沟通工作，李书记建议你先和孙书记沟通，然后再让孙书记和夏书记沟通，夏书记同意了，县府的阻力就会减少，然后尽快形成决议上报市里。 和万悦公司的沟通，我来负责。 常山，李书记给了你支持，但也让你没有再选择的余地，你只能按照这个选择走下去，如果最后没有成功。” 陈常山接过话，“我愿承担所有后果。”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亲眼看到了你的变化，始终没变的是你的性格。” 陈常山一笑，“变不了了。” 张秋燕也笑笑，“其实挺好。” 两人相对无语。 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张秋燕接起电话，说了两句，挂掉，“马局问我们谈完没有？” 陈常山知道其实两人还没有谈完，还有很多话想说，真谈起来，一夜也谈不完。 但这些话只能藏在心底，此时此刻，就只能到此为止。 “我们下去吧。” 张秋燕点点头，把东西收拾好，两人下了楼。 马达正在楼门口等候，见两人下来，笑着招呼两人去吃饭。 饭馆就在招商局附近，席前，马达歉意表示他现在三高，喝不了酒。 张秋燕也说身体有恙，不能喝酒。 最终没有上酒，但饭吃得依旧很开心，三人回忆了不少往事，特别是马达，临近退休，真是放开了，连当年他和陈常山下乡的事都拿出来当笑话讲。 当时两人互相提防，互相揣测，当时情境下，每件事都好像比天还大，现在回讲起来，真得就像笑话。 马达感叹道，“如果当时我知道有一天我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当上正科，当时我肯定不会那么算计了，一定坦然做事，这世界上最累的，其实就是算计。 但算来算去，最后依旧证明人算不如天算。 自己那点智慧和老天爷的安排比起来，差远了。” 张秋燕和陈常山都点点头，马达的感叹不无道理。 吃完饭，陈常山和马达目送张秋燕上车离开。 马达道，“陈县长，你真要牵头为田海竞争万悦城项目？” 陈常山应声是，“马局，你认为能成功吗？” 马达直言不讳，“刚才在办公室，听到你提出要竞争万悦城项目，我确实挺激动，因为这对田海是好事，比给青云陪跑强多了。 可从办公室出来，我又仔细想想，这个难度太大，几乎是奢望。 陈县长如何走到今天，我也是亲眼看在眼里，用三个字概括，不容易。 陈县长刚上任就给自己设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最后没成功，对陈县长下一步发展会很不利。 所以我劝陈县长还是多想想再做决定。” 马达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马局，谢谢你对我的提醒，但我决定还是要试一试，你也知道我能走到今天，都是试一试的结果，那就不妨再试一次。 如果输了，您不是退休后想专职养鱼吗，我陪您一起养，您负责养，我负责卖，凭咱俩的能力，挣个生活费肯定没问题。” 马达笑应，“我哪敢让陈县长给我卖鱼，我养鱼就是为了玩，不过要真到那一步，没说的，咱俩一起弄鱼肯定能赚钱。 第836章 现在咱们都还没到那一步，我即使快退休了，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既然陈县长心意已决，我这招商局局长也不能含糊，我代表招商局向陈县长保证，一定配合陈县长做好引进万悦城的各项工作。 最后真若成功了，我马达在职业末期也对田海做了份贡献，对得起田海给我的这碗饭。” 四目相对。 陈常山伸出手，“谢谢马局。” 马达握住陈常山的手，“陈县长客气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两人相视而笑。 离开饭店，陈常山直接回了县府，进办公室刚开电脑，座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即听到张秋燕的笑语，“你果然回办公室加班了。田海有这么忘我工作的副县长真是田海的福气，申请报告我看了，写得不错，但以我对万悦，青云，田海，还有市里的综合了解，我认为报告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现在说给你。” 陈常山立刻应声好。 两人边交流边修改，一夜悄然过去，天光放亮时，报告终于定稿。 张秋燕打个哈欠，“终于定稿了，我也该休息了。” “秋燕，谢谢你。”陈常山道。 张秋燕一笑，“我们都是为了田海熬夜，你也休息会儿吧，希望这一夜辛苦没白费，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电话挂了。 陈常山吐口气，虽然累，但没有倦意，用冷水洗把脸，依旧精神焕发。 上班时间一到，陈常山就将报告打印出来，去见孙元茂。 孙元茂已知道他的来意，“是申请万悦城落地的事？” 陈常山在孙元茂对面坐下，“李书记和您说了？” 孙元茂点点头，又指指陈常山，“你个陈常山敢想敢干的过了，这么大的事，你认为能干就要干？ 李书记也是太信任你了，还支持你。 陪跑者变成竞争者，性质就完全变了，难度也截然不同，田海反对联合申请，本来就已经让牛县长和杨市长不高兴，各种怪事都出来了。 连你岳父都稀里糊涂中招。 联合申请的事还没完，你现在又想和青云区抢食吃，杨市长他们肯定更不会同意，随后的怪事会更离奇，更多。 我认为也不用向夏书记汇报，我这就不同意。” 孙元茂一口气说完，拿起茶杯刚要喝口水，茶杯被陈常山按住。 孙元茂道，“怎么，我不同意，你连水都不让我喝。常山，我不同意也是为你好，你刚上任不久，还是要以稳为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受损最大的就是你。” 陈常山松开茶杯。 孙元茂拿起茶杯，大大喝口水，“想通就回去吧，李书记那，我替你解释。” 陈常山没动。 孙元茂放下茶杯，“还没想通？” 陈常山道，“孙书记，我和您的想法正相反，我认为田海要竞争万悦城项目，杨市长他们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高兴。” “理由？”孙元茂问。 陈常山笑着反问，“李书记没和您说？” 孙元茂也笑了，又指指陈常山，“你在这等着我呢，李书记说只要田海向市里明确表态要竞争万悦城项目，玉龙区为扶持兄弟区县的经济发展，可以退出对万悦城项目的竞争。 竞争对手由强大的玉龙区变成了实力逊色的田海县，青云区的领导和杨市长当然高兴。 这就证明青云区拿下万悦城项目已经板上钉钉。 可田海最后得到什么？还不是陪跑者的下场，甚至比陪跑都不如。 常山，你这是想法设法让自己丢脸，懂吗？” 咚！ 孙元茂拿起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第837章 陈常山听完孙元茂的话，面色依旧平静，刚说声孙书记。 孙元茂一摆手，“你不要给我讲凡事都有万一这种话，我没有李书记那么大的气魄，敢放手让你去做，夏书记也没有。 最好的办法还是田海不参与联合申请，让青云区单独去和玉龙区竞争，最后万悦城落地玉龙区，田海虽不受益，但也不会有损失。 你这副县长也能继续平稳当下去。” 话音一落，陈常山道，“即使是青云区单独和玉龙区竞争，最后万悦城也不可能落地玉龙区，还是会落地青云区。 田海的商业体系依旧会受到冲击。 所以我才决定变被动为主动，让田海参与竞争，如果赢了，田海的经济将会有一个大的飞跃。” “还会落地青云区？”孙元茂顿愣，“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 事已至此，陈常山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张秋燕昨晚那番话讲了一遍。 孙元茂听完，凝神不语。 陈常山为孙元茂续上茶，静等。 孙元茂喝口茶，悠悠道，“常山，你只是刚上任不久的副县长，市里这些情况，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肯定不是李书记告诉你的。 也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有人告诉你，而且这个人应该和你关系很近，否则这些话她不会说，她是不是张秋燕？” 晨光照在孙元茂半秃脑袋上，孙元茂额头铮亮，显示的都是智慧。 陈常山没否认，“是。昨天她来县招商局指导工作，我们在县局见了一面。” “然后呢？”孙元茂追问。 陈常山道，“谈完万悦城的事，然后我和张局，还有县局的马局吃了顿饭，就散了。” 孙元茂没说话，依旧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一笑，“孙书记，您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给马局打电话，我和张局谈工作，吃饭，马局都在场。 马局对咱们田海竞争万悦城的事，也表态支持。”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调出马达办公室电话，对向孙元茂，“这是马局办公室电话。” 孙元茂把手机推开，“不用了，我相信你，常山，丁长远是给你的工作添了麻烦。 但这和丁雨薇没关系，凭心而论，你们结婚以来，雨薇对得起贤妻良母四个字。 为了你，她连自己升职的机会都放弃了。 这我没说错吧？” 陈常山点点头，没说错。 孙元茂接着道，“常山，那别的我就不说了，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也一定能做好。” 孙元茂其实把该说的都说了。 陈常山心知肚明，“孙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做对不起雨薇的事。” 孙元茂笑应好，向陈常山一伸手，“把你写的报告拿出来吧，我看看。” 陈常山递上报告。 孙元茂接过报告，轻叹声，“这个张秋燕，在田海就是个人精，每个领导的心思，她猜的最准，有时候比我县委办主任都猜得准。 到了市里还是一样，都说漂亮女人不长心，到了张秋燕这，完全不成立，她是又长漂亮又长心。 让她当个招商局局长，真是既合适又屈才。” 孙元茂颇有意味笑笑，颠颠手里的报告。 陈常山没接话。 孙元茂打开报告，开始细看。 时间慢慢流逝，孙元茂终于把报告看完，想了一会儿，“这份报告你也发给李书记了？” 陈常山应声是，“李书记还没回复。” 孙元茂轻嗯声，“你一定也发给张秋燕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也还没回复，是不是等他们回复了，再向夏书记汇报？” 孙元茂一摆手，“不用了，你这份报告写得实用性很强，连选址地和如何开发都写好了。 说明虽然你上任时间不长，但确实做了很多有效的工作，才能拿出这么一份实用性强的报告。 李书记和张秋燕都非常了解田海的实际情况，这份报告，他们应该都能认可。 我去向夏书记汇报。 你回县府，也要与牛县长，郑县长进行沟通，县委先不做表态，等你们沟通出现分歧，夏书记和我再介入。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上常委会讨论。 上会之前，前期的沟通很重要，前期沟通不好，上会就是拍桌子瞪眼，最后无果而终。 所以在与牛郑两人沟通时，你一定要稳住你的性子。”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孙元茂示意陈常山可以走了。 陈常山起身走向屋门，刚到门前，身后传来孙元茂的声音，“常山。” 陈常山看向孙元茂。 孙元茂也看着他，“常山，你真做好了承受失败的心理准备？” 陈常山刚要回应。 孙元茂已接着道，“我指的不是牛郑会否定这份报告，正如你刚才分析的，用同意这份报告换来玉龙区的退出，牛郑，柳吉元，包括杨市长都会认为值得。 我担心的是报告通过后，随后的竞争他们肯定会让你牵头，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是完全没有胜算的竞争，田海输了，就是你陈常山输了，你要为此承担一切责任。 职务不保都有可能。 你走到今天不容易，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现在说放弃还来得及，在我这说放弃，一点都不丢人。” 说完，孙元茂站起身，像兄长一样目光温暖。 陈常山笑笑，“孙书记，您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是想坚持我的决定。” 孙元茂也笑笑，好。 陈常山走了。 孙元茂缓缓坐下，轻声自语，这个陈常山永远改不了不认输的脾气，拿起报告又看了一遍，孙元茂拨通电话，“李书记，常山刚离开我办公室，他想法没变，写的报告，我也看完了。 您看了吗？ 我认为具有可行性，您也是这样认为。 我一会儿就去向夏书记汇报，我怕夏书记会有顾虑，因为夏书记是求稳。 我先汇报，汇报完，您也会和夏书记沟通，那我就踏实了。” 挂掉电话，孙元茂长口气，拍拍额头，真是什么样的领导带出什么样的兵。 李正海与陈常山在做事风格上，有太多相似处。 李正海就凭着敢想敢干步步高升。 常山，你学到了李正海的做事风格，老哥也希望你得到同样的结果，步步高升。 想到此，孙元茂心中释然，拿起报告，出了办公室。 第838章 陈常山回到县府，又打印了一份申请报告，拿着报告直接去找牛大远，敲开牛大远办公室的门，郑好也在，看到陈常山进来，郑好起身要走。 陈常山道，“郑县长先别走，我来向牛县长汇报万悦城的事，也想听听郑县长的意见。” “万悦城的事？”牛大远和郑好互看眼。 牛大远微微点点头。 郑好坐下。 牛大远一指对面的椅子，“陈县长坐下说。” 陈常山坐下。 牛大远道，“陈县长是不还要提反对联合申请，如果还是老话重提，就不要重复了。 在联合申请的事上，我和郑县长，还有县府其他领导始终坚持我们的想法，联合申请符合市里要求各区县共同发展的指示，对田海是有利的。 市里一些领导也认可我们的想法，正在与其他领导协商，等协商有了结果，我们再上会谈吧。” 郑好附和声对。 陈常山道，“牛县长，我来不是重复以前的话，是说出我新的想法，既然万悦城落地青云，对我们也有利，那我们就应该把利扩大化，让万悦城直接落地田海，这样也符合市里共同发展的要求。 青云区同样也能受益。 为此，我特意写了份报告，请牛县长审阅。” 陈常山把报告放到牛大远面前。 牛大远和郑好顿愣，郑好脱口而出，“你连报告都写好了？” 郑好刚要拿报告，牛大远将报告按住，看着陈常山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县委那边已经看到这份报告。” 陈常山道，“您没猜错，县委那边确实已经看到。” 牛大远脸顿沉，“陈县长，在这个问题上，我上次已经和你谈过，这次你还这样做，看来我这个县长，包括整个县府，在你眼里都是个摆设。 既然这样，我是不该向市里申请，调你到县委工作？” 牛大远流露出强烈不满。 郑好也哼声。 陈常山道，“牛县长上次的话，我一直都记着，我这次先去县委，确实事出有因，因为只有李书记也表态了，我才有信心把这份报告递到您面前。” “李书记？”牛大远一时没明白，“哪个李书记，现在县委书记里还有姓李的？” 牛大远看眼郑好。 郑好立刻摇头，没有。 牛大远重新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应，“是李正海李书记。” 牛大远脸又沉下，“陈县长，你是越绕越远了，李书记已经不是田海的书记，田海的事也不需要再征求他的意见。” 郑好立刻应声对。 陈常山依旧平静道，“牛县长，李书记虽然已经离开田海，但我们想让万悦城落地田海，必须得到李书记的支持。 我去见孙书记，就是想通过孙书记获得李书记的支持，最终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陈常山故意顿顿。 牛大远两人异口同声问，“什么结果？” 陈常山道，“只要田海向市里明确表示要竞争万悦城项目，玉龙区可以退出对万悦城的竞争。” “真的？”牛大远两人不相信。 陈常山点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我绝不可能信口雌黄，李书记虽然离开田海了，但对田海依旧有很深的感情，他仍然希望田海能越来越好。 玉龙区愿意把这次发展的机会让给田海。 但前提田海要有独立接受机会的意愿，如果田海还是跟着青云区陪跑，那玉龙区肯定就不会让出机会，李书记对青云区又没有感情。” 陈常山说完，办公室陷入沉静。 陈常山和郑好都等着牛大远的回应。 牛大远看着面前的报告，良久无语，翻开报告看看，“陈县长，你这个报告写得很细致。 引入万悦城的方方面面，基本都想到了。 写这个报告前，是不也和李书记做了沟通？” 陈常山应声是，“但当时李书记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让我先把报告写出来。 刚才我去了孙书记那，李书记也看了报告，他们两人又做了沟通，李书记才明确表态。” 牛大远轻嗯声，“你的意思，孙书记已经同意这个报告了？” 陈常山点点头。 牛大远接着道，“那夏书记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了，陈县长，这次确实是事出有因，我就不责怪你了，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我和郑县长再详细把这份报告看看。” 陈常山应声好，起身出了办公室。 屋门一关，郑好即道，“牛县长，陈常山这是唱的哪出？” 牛大远轻哼声，“僵持不下，另寻突破点呗，联合申请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不仅你我身心疲惫，陈常山也一样，连他岳父都牵扯进来了，他能不着急吗。 可是谁都不愿让步，也让不了步，只能另寻突破点解决。 杨市长要给陈常山开会，批山头主义，被肖书记拦了，杨市长也着急。 肖书记同样不愿意因为一个万悦城，闹得市委市府水火不容，肖书记还要为李正海后期发展考虑，市委市府弄得太僵，对李正海后期发展不利。 大家都需要一个突破点，都需要一个台阶下，所以就有了这份报告。 这份报告背后不仅有李正海的授意，还有肖书记的授意。” 咚!咚! 牛大远在报告上重重敲了两下。 郑好眨眨眼，“您的意思您也同意田海单独申请万悦城落地？” 牛大远轻嗯声，“只要玉龙区退出竞争，这事可以同意，否则结就打不开。” “那杨市长会同意吗”郑好追问。 牛大远看着他反问，“没有田海的陪跑，青云区单独和玉龙区竞争万悦城，谁胜算大？” 郑好脱口而出，“当然是玉龙。” 牛大远点点头，“那玉龙区退出后，青云区和田海竞争，谁又胜算大？” 郑好依旧脱口而出，“当然是青云。” 牛大远一笑，“你都能想明白，杨市长和柳吉元更能想明白。 圈内之争，要的是利益，不是死局，别人给了台阶，得懂得下，能上能下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牛大远一脸老谋深算。 郑好不禁心中叹服，牛大远这不倒翁绝不是浪的虚名。 思付间，牛大远已拿起电话。 第839章 牛大远拿起电话，立刻变了腔调，恭敬道，“杨市长，您现在方便吗，万悦城的事，我有一个新的思路，想向您汇报。 我别挂电话，稍等会儿。 好。” 牛大远看眼郑好。 郑好知趣起身，“牛县长，我先回去了。” 牛大远微微点点头。 郑好刚要走，牛大远捂着话筒低声道，“你通知杨长林，丁长远的事先等等。” “等等？”郑好稍一迟疑。 牛大远皱皱眉。 郑好忙道，“好，我马上通知。” 牛大远眉头展开，示意郑好可以走了。 郑好出了办公室，恨恨想，牛大远肯定是向杨市长单独表功，明明是陈常山提出的报告，却成你了牛大远的思路。 别的方面，你牛大远谈不上出色，但抢功劳绝对无人能及，幸亏你就要离任了，否则咱俩也是对手。 郑好晃晃脑袋，回了自己办公室。 此刻，陈常山已坐在办公室里，静等消息，他的内心非常平静，不知不觉，上午过去了，下午一上班，陈常山先接到了孙元茂的电话，孙元茂问陈常山和牛大远谈的结果如何？ 陈常山回应还没有结果。 孙元茂轻嗯声，告诉陈常山，他也是刚接到夏书记的表态，夏书记同意田海单独申请万悦城项目，但前提县府要先表态同意。 夏书记不希望因为万悦城项目，再让县委县府出现不和。 所以等牛大远有了表态，无论同意还是不同意，陈常山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孙元茂，孙元茂再立刻向夏书记汇报。 如果牛大远表态不同意，田海单独申请万悦城也没必要上常委会了，就到此为止。 挂到电话，陈常山不禁感叹，夏元安真是个求稳的书记，让牛大远先表态，他才表态，就是一旦出了问题，夏元安可以不承担责任。 这和李正海敢想敢干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又两个小时过去。 桌上的电话响起，陈常山看眼来电，牛大远的电话终于来了。 陈常山接起电话，“牛县长。” “你来我办公室。”牛大远道。 陈常山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有结果了，起身出了办公室，敲开牛大远办公室的门，牛大远正在看报告，“陈县长，过来坐。” 陈常山到了桌前坐下。 牛大远把报告放下，“这个报告我认真看了，总体不错，可以上会讨论。 但这报告里有一点没写明确，我想当面问问你。” 陈常山道，“牛县长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牛大远轻嗯声，“常言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田海单独申请万悦城项目，这不是件小事，而且难度很大，必须有人牵头来做。 这个牵头人是谁，你想好了吗？” 陈常山刚要回应，牛大远又接着道，“写这个报告前，虽然你和李书记做了沟通，也让孙书记看过。 但这个报告归根结底是我们县府人出的，牵头人理应也由我们县府出，提出想法，落实推给别人，这不合适。” 陈常山应声对。 牛大远笑笑，“我刚才对县府内人选想了一圈，我年龄大了，时不时还有病，这么大的事，必须时时操心，不能有半点耽搁，人不服老不行，我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牛大远摸了一下的头发，发间明显有几根白发。 陈常山点点头，“县府这么多人，确实不应该再让您操劳辛苦，您只要把控全局就行。” 牛大远又笑笑，“我身体不好，就让你们辛苦了，郑好作为常务副县长，每天都是杂事缠身，再让他牵头万悦城的事，县里其他事就会耽误。 工作要统筹兼顾，不能因为一个万悦城，就把其他工作影响了。” 陈常山又应声对，“郑县长每天是很忙。” 牛大远接着笑道，“其他副县长也都一摊子事，而且他们分管的口和万悦城项目没有直接关系。 所以这牵头人。” 牛大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道，“我是分管经济的副县长，和万悦城项目有直接关系，报告又是我写的，报告的落实责无旁贷应该由我牵头。” 牛大远笑道声好，“常山，虽然有时候你的做事方式有待商榷。但你这种敢承担责任的性格，我很欣赏。 那就这么定了，报告是你出的，报告落实也由你来牵头，我现在就给夏书记打电话，表明我们县府的态度，这个报告可以上常委会讨论。” 说完，牛大远拿起话筒，边拨号边笑道，“夏书记看完报告，迟迟不表态，就是等我的电话呢。 我是人老心不老，他是人老心也老，就怕担责任。 我不怕，我先打给他。” 牛大远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很快，牛大远打完电话，“夏书记那也没问题，讨论通过，就上报市里。 市里若也同意了，那我们田海真就由陪跑者变成了竞争者，虽然青云区比不过玉龙区，但和我们田海比还是优势明显。 咱们田海有句老话，丢人不能丢面儿，田海能不能有面儿，就看你了。” 陈常山道，“谢谢牛县长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尽我全力。” 牛大远笑应好，示意陈常山可以走了。 陈常山刚起身，牛大远道，“郑书记在外地学习还没回来，万悦城的事又脱离不开治安这一环节，所以明天上午的常委会，于东也参加。 他那个性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分场合，你提前和他做好沟通。” 陈常山点点头。 陈常山刚走一会儿，郑好就敲门进来，急匆匆到了牛大远面前，“陈常山同意牵头了？” 牛大远冷笑声，“他不同意能行吗？” 郑好撇撇嘴。 牛大远看着他，“你还想牵这个头？” 郑好没答话，沉默就是默认。 牛大远不满道，“我刚才已经和你说清了吗，田海想把万悦城申请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谁牵这个头谁最后就是灰头土脸。 我拦着你，是为你好。” 牛大远口气一句比一句重。 郑好讷讷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也知道这件事想办成难度非常大，几乎不可能。 可万一陈常山办成了呢，把不可能的事办成了，那陈常山在田海的威望就无人可比了。 我这常务副县长也会被他比下去。” 郑好面露担忧。 第840章 牛大远还未回应，郑好接着道，“我和杨长林联系时，杨长林也说，玉龙区退出万悦城的竞争，这是好事，青云区和田海比，确实占据优势。 可事情就怕有万一，万一陈常山把事办成了，田海得到了万悦城的项目，陈常山是牵头人，到时项目建设肯定是他说了算，那马占文想揽下项目更难了。 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郑好脸色担忧更明显。 牛大远指指他，“郑好啊郑好，你真是猪脑子，杨长林也一样，你们没听过前边作战，后边挖坑这句话。 难道你和杨长林就看着陈常山把事办成。 你这个常务副县长是摆设，是空气！” 牛大远越说越生气，手指不禁抖动。 “我。”郑好被怼的无语。 牛大远更怒，“你想接我的位置，我拉引你，你也得自己有脑子。 李正海为什么到了玉龙，还要拉引陈常山，就是因为陈常山自己有脑子，还敢担责任，值得拉。 你呢？ 你要想当这个牵头人，我可以让你当，但事没办成，让陈常山看你笑话的时候，你别后悔。 我现在就给陈常山打电话，牵头人他别干了，你来干。” 说完，牛大远就要拿座机话筒。 郑好忙拦住牛大远，“牛县长，我错了，是我把问题想浅了。” 牛大远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郑好。 郑好连声道，“我真错了，我都听您的。” 牛大远冷哼声，收回手，再一指郑好，“为官做宰之道，你还差得远。 还有那个杨长林，别看他是杨市长的儿子，真正的圈内手法，他一窍不通，否则杨市长早就让他从政了。” 郑好又连声称是。 牛大远脸色稍缓，“李正海和陈常山也都太自以为是，赢得多了，就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控。 殊不知浪尖上最容易死人。 李正海架了个梯子，陈常山也真敢往上爬，自己爬到万悦城这个浪尖上，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牛大远冷冷笑笑。 郑好也跟着笑道，“牛县长，还是您见识高，这些人其实都比不过您。” 牛大远瞥眼他，“从现在开始，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把坑挖好，别光置气，多动点脑筋。” 郑好立刻应和，“牛县长，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事办好，不让您失望。 我现在彻底明白了，您为什么要把丁长远的事再放放，是等陈常山站到浪尖上再用。” 牛大远点点头，“没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再告诉杨长林，既然要挖坑，就要挖的深一点，不痛不痒起不了多大作用。 趁这段时间，在这个坑上再下点功夫。” “下点功夫，还怎么下？”郑好一时不明白。 看着郑好那张死鱼脸，牛大远又要动怒，强忍住，“你我毕竟是有职务的人，怎么下功夫，不能你我说，你把意思告诉杨长林，让他自己去想。 他和马占文就是吃这碗饭的，不用你我教。 我累了，你去办事吧。” 牛大远不耐烦一摆手。 郑好悻悻出了办公室。 门一关，牛大远骂句废物，本事不大，心气还挺高，还想当牵头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能担起那个责任吗。 自己怎么收了一批酒囊饭袋。 可惜陈常山和自己心性不同，否则自己倒是真愿意陈常山接自己的班。 牛大远无奈摇摇头。 此刻，陈常山已经离开县府，赶到县公安局，于东正在办公室等他。 两人一见面，陈常山即把所有情况和于东讲了一遍，陈常山知道万悦城项目能否竞争成功，绝少不了于东的支持，所以对于东不能有任何隐瞒。 于东听完，抽着烟想了一会儿，“常山，你想通过竞争万悦城项目，彻底破局，彻底由被动为主动。 这个思路是对的。 李书记和张局也认为是对的，他们才都支持你。 万悦城若真落地田海，也确实是好事，我也是认同的。 但牛大远也同意你的想法，这绝不是好意。” 陈常山道，“我知道，他是想看我的笑话。” 于东一摆手，“不仅是看笑话，他们还要制造笑话，外忧往往起于内患。 我敢肯定，牛大远在让你当牵头人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挖坑的准备。” 陈常山笑应，“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想破局，就是知道有坑，我也得当这个牵头人。 大不了边走边填坑，反正我一路都是这么走来的，习惯了。” 于东也笑着把手里烟按灭，“常山，招商引资我是外行，但治安这一块，你可以放心，咱们田海在全市区县里，治安综合考评一直在排在前列。 想生意好，首先要治安好，不管是从哪来的人，对咱们田海的治安环境都不会否定。” 陈常山等的就是这句话，“于局，有你这句话，我对把万悦城引入田海，就更有信心了。” 两人都笑了。 于东还有别的公事要办，陈常山就不再占用于东更多时间，起身告辞，于东把陈常山到门前，“常山，你岳父回来了，现在情绪怎么样？” 陈常山道，“昨晚我在单位写了一晚上报告，没回家，听我妻子说，他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挺好的。” 于东轻嗯声，“工会那边没什么风言风语吗？” 陈常山道，“没有。” 于东沉默片刻，“看来你那招反制确实是起作用了，郑好投鼠忌器，真不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 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再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西省系统内我还是有些朋友的，咱们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要让外人介入，落下把柄。” 于东这句话更有分量，以于东的性格和身份，除非他特别看重的人，否则他绝不会向对方下这种承诺。 陈常山也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重重道，“于局，谢谢你，我记住了。” 于东笑着拍拍陈常山胳膊，把陈常山送出门。 陈常山出了县公安局，心里还是暖暖的，现在他对拿下万悦城项目确实更有信心了。 手机响了，接起，即听到丁雨薇轻柔的声音，“常山，今天你能按点下班回家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家里又出事了？” 第841章 丁雨薇笑应，“是有事，不过是好事，我爸请咱们吃饭，特别是请你。” “请吃饭？”陈常山愣愣。 丁雨薇应声对，“就是因为秦州的事，咱们帮他处理的挺好，特别是你连夜把他接回来，还耐心开导他。 家里没出问题，单位也没出问题，领导还对我爸这次在学习团的敬职敬业进行了口头表扬。 我爸担心的事都没发生，他心里终于踏实了，所以才要请咱们吃饭。” 陈常山轻嗯声，原来如此，“爸心里踏实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电话挂了，陈常山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这件事真的彻底过去了吗？希望如此。 回到家，全家人都在等他，彼此说说笑笑，没有丝毫不和谐，丁长远眼中也恢复了光亮，询问陈常山想去那吃？吃什么？ 陈常山笑应，随便。 众人商议一番，选定了附近一家饭馆，又说笑着赶往饭馆。 到了饭馆，点餐前，丁长远又显现出难得的豪气，让大家放开点，随便点，他买单。 丁雨薇笑道，“爸，你这么大方，不过日子了。” 丁长远道，“过日子是过日子，请客是请客，这是两码事，过日子要节俭，请客也不能小气。 你们就随便点吧。” 丁雨薇看向冯娟，“妈，我爸这是真变得大气了，提前请示过你没有？” 冯娟正在啃一个苹果，“这次花他自己的小金库，不用请示我，你们按你爸说的点就行了。 他这次去秦州被领导表扬了，心里高兴，想花钱让全家都高兴高兴，你们就随他的愿吧。 这钱不花痛快，他反而不高兴了。” 咔嚓，冯娟将一块苹果大大咬下。 “有我妈这话，我就放心了，不担心秋后算账，我点了。”丁雨薇刚要伸手拿菜谱，被丁长远拦住，“让常山先点。” 丁雨薇嗔道，“妈，你听到了吗，我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了，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我爸还偏向女婿。” 冯娟还未回应，丁长远道，“这不是偏向，常山是领导，就得领导先点，这是规矩。” 众人都一愣。 丁雨薇道，“爸，咱们自家人吃饭还分什么领导不领导。” 丁长远依旧认真道，“自家人吃饭也得讲规矩。” 说完，丁长远直接把菜谱放到陈常山面前，“常山，你来点。” 丁雨薇悻悻收回手。 陈常山也感觉很尴尬，轻咳声，“爸说的对，自家人吃饭也得讲规矩，咱们家的领导是妈， 妈，您来点。” 陈常山把菜谱放到了冯娟面前。 冯娟笑应，“还是常山会说话，那就妈先点两个，然后你们想吃啥，再接着自己点。” 冯娟刚要打开菜谱。 丁长远又把菜谱按住，“雨薇小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我不是说了吗，让常山先点。” 丁长远口气很重，而且是当着小辈的面这样说冯娟，冯娟脸立刻挂不住了，“丁长远，谁不懂事，我看就你不懂事，不就是去秦州被领导表扬几句，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是家里人吃饭，不是单位聚餐。 常山不管是什么领导，回了家，他也是我女婿，我也是他长辈。 我在他前面点个菜不可以吗？ 你想溜须领导，去单位溜须，不要在家里搞这一套，我看着恶心。” 冯娟在学校就是名严厉的老师，平时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一顿长枪短炮立刻将丁长远怼的哑口无言。 丁雨薇忙打圆场，“爸，妈，你们别吵了，全家出来吃饭，就是图个开心，你们一吵，饭还怎么吃。 常山，爸让你点，你就点吧。” 丁雨薇又把菜谱放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感觉尴尬到了极点，丁长远的做法确实有点难以理喻，他难以理喻，却把自己架在中间很尴尬。 这饭真不想吃了。 丁雨薇捅捅陈常山，低声道，“看我爸妈的样子，你就点吧。” 陈常山看眼冯娟和丁长远。 两人正冷脸相对，不用开空调，雅间的气氛都很冷，连丫丫都看出来了，“姥姥姥爷吵架了。” 收回目光，陈常山无奈道，“好，我点两个，然后爸妈你们点。” 菜终于点完，很丰盛，但和谐的气氛已经锐减，每个人心里好像都憋着口气，强作欢笑。 陈常山待了一会儿就觉得闷，借口去卫生间，出了雅间，到饭店外，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舒服些，掏出烟，刚点上，身后传来声音，“常山。” 陈常山回过身，丁长远站在他身后，“常山，怎么不吃饭，出来抽烟？菜不合胃口？那一会儿回去再点几个合你胃口的菜。” 陈常山忙道，“爸，菜很合胃口，不用再点。” 丁长远笑应，那就好。 陈常山顿顿，还是忍不住道，“爸，我想给您提个建议。” 丁长远立刻点头，“说。” 陈常山轻咳声，“爸，一家人之间不存在领导不领导，只存在长辈和晚辈。 以后全家再出来吃饭，刚才那些话您就别说了，否则您好意请全家人吃饭，结果却弄不得愉快。 我夹在中间还挺尴尬。” 丁长远沉默片刻，“常山，其实这顿饭，我主要是请你。” 陈常山点点头，“我明白，可是。” 丁长远接过话，“可是你就是领导，爸虽然犯了糊涂，但不傻，这次的事能这么过去，爸心里清楚，如果你不是副县长，王月生肯定会把事情报到单位。 他没有报，不是看我的面子，是看你副县长的面子。 就凭这，你说我不该请你吃顿饭，不该让你先点菜吗？” 丁长远说的有道理，但陈常山还是认为刚才丁长远在雅间的话不合适，正要回应，丁长远已接着道，“常山，通过这次的事，爸也明白一个道理，以前我不抢不争，本份做人都是错的。 关键时候还是有职有权顶用，有职权护着，就算犯了错，也会没事。 职权没有，就得有钱，有钱也能大事化小，我交了罚款，人就平安出来了，那些交不起罚款的，只能在里边拘着。 以前我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只求做个本份人，真是太傻了。” 丁长远连叹几声。 陈常山却像看到另一个丁长远，他完全陌生的丁长远。 第842章 陈常山正要回应，丁雨薇从饭店里出来，“爸，常山，你们怎么在这待着？赶紧回去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 丁长远笑应，“我和常山在这聊聊天，常山，你接着抽烟吧，爸回去了。” 说完，丁长远走了。 看着丁长远进了饭店，丁雨薇道，“常山，爸和你聊什么了，是不秦州的事？” 陈常山点点头。 丁雨薇笑应，“那爸一定是谢你，刚才点菜时我就看出来，这顿饭爸就是请你的。 我和妈都是陪客。” 陈常山没有笑，“你不觉得经过这次秦州的事，爸有变化吗？ 我听说一个人如果经历了他从未经历过的事，事后性格为人都会有变化，从爸的表现看，这话没错。” 丁雨薇依旧笑道，“变化是有，是更在乎你这个女婿了，在我爸心里，我妈的地位都不如你了。 常山，你就要成为我们一家之主了。” 陈常山还是没有笑，“雨薇，我没有开玩笑，爸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我真担心爸会因此再出问题。” 丁雨薇也不笑了，“说什么了？” 陈常山把丁长远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丁雨薇想了一会儿，“这话从我爸嘴里说出来，确实挺陌生，不过我认为也不必大惊小怪，人进那里边一次，出来后肯定会有所感叹。 特别是我爸这种一直本份老实的人，他绝不会想到有天他会进那里边，还是因为那种事。 出来有些感叹太正常了。 不过他也就是感叹感叹，以他这个年龄和能力，根本不可能有升迁的可能，秦州的事不影响他现在的工作就不错了。 至于挣钱，他更没有挣钱的本事，一辈子都没挣下钱，都快退休了，到哪挣钱去。 别杞人忧天了，以我爸的能力无非痛快痛快嘴，不会有事的。 回去吃饭吧。” 丁雨薇的话让陈常山有些释然，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两人回了饭店，饭终于还算圆满吃完。 第二天一上班，田海县常委会召开，除了分管政法的郑书记因在外学习，不能参会，由于东代开，其他常委都到会了。 会议就一个议题，田海是否参加万悦城项目的竞争。 这也是陈常山第一次参加常委会。 夏元安先做了简单发言后，就由陈常山宣讲申请报告的具体内容。 陈常山讲得很仔细，众人也听的很认真。 陈常山讲完，夏元安道，“我再补充一点，会前，我也和玉龙区的李书记做了沟通，李书记明确表态，玉龙区确实很注重万悦城这个项目。 但一个城市的发展，不能头重脚轻，必须做到统筹兼顾，如果我们田海真有意引入万悦城，玉龙区可以退出竞争，把机会让给我们田海和青云。 李书记不愧是市级领导，很有大局观，能站在全市发展的角度看问题。 现在机会给了我们，我们能不能抓住，就看在座的各位了。 这是事关田海发展的大事，大家尽可畅所欲言。” 夏元安扫眼众人。 会场内立刻窃议声四起。 咚。 牛大远轻轻放下茶杯，“我说两句。” 众人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道，“刚才的议论，我都听到了，无非一句话，机会是好机会，可即使我们向市里申请了，最后我们也还是抓不住。 因为综合实力相比，我们比不过玉龙，同样比不过青云，我们最终是白辛苦一场。 我说得对不对？” 有人笑应，对。 牛大远也笑笑，拿起申请报告，“青云区的申请报告，我没有看过，但这个报告我是看了好几遍，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最后我总结出两个字：诚意。” “诚意？”众人都愣愣。 牛大远点点头，“综合实力，我们田海与青云，玉龙比确实有差距，所以当初我们才不敢独立申请，而是和青云联合申请万悦城的项目。 结果那份申请在县府就遇到了反对，也就没上常委会。 这此这个申请，在县府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前，我就向夏书记提议直接上常委会讨论，原因就一个，这是份诚意十足的报告。 明知难度很大，几乎很难实现，还敢大胆提出，并且主动请缨，牵头做这件事，事若不成，愿承担一切责任，这不就是诚意十足的表现吗？ 这份诚意感动了我，感动了郑县长，感动了夏书记，所以我们才把这个报告上会。 并向敢于提出这个报告，迎难而上，主要请缨要把这件事做好的陈常山同志给予掌声。” 说完，牛大远带头鼓掌。 其他人先是愣愣，继而跟着鼓掌，立刻会议室里掌声四起。 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热烈。 于东边轻轻鼓掌，边看着牛大远，心中冷笑，牛大远，你老小子真会玩，这是当众捧杀陈常山，有你今天这番话，这顿掌声，万悦城的事若办不成，陈常山今后就无脸再进这个会议室，他在田海的仕途也就断了。 牛大远的表态在会议当场就达到了效果，随后的讨论很顺利，众人提出一些问题，陈常山，于东，包括牛大远和夏元安都一一给了回复。 最终申请通过，会议结果和申请报告上报市里，由陈常山牵头负责报告内容的落实。 会议结束后，孙元茂把陈常山和于东叫到自己办公室，递给两人支烟，自己也点上道，“申请通过了，二位感觉怎么样？” 于东一笑，“捧杀。” 孙元茂也笑道，“于县长和我感觉一样，牛大远说那番话，就是为秋后算账架梯子，等万悦城没引进来，常山，你就得从那个梯子上跳下去。” 于东拍拍陈常山的肩膀，“现在腿软吗？” 孙元茂接过话，“腿软也来不及了，申请报告已经通过，马上报市里。 就是明知那是梯子也得站上去。” 陈常山看看两人，“对。” 孙元茂正要回应，于东一挥面前的烟雾，“孙书记，你别光说吓人的话，牛大远的梯子能架起来，你也有功劳，这申请报告，你若不点头，夏书记也不会同意。 现在事已至此，你的多说支持的话，你总不会也像牛大远一样，想看常山从梯子上跳下去吧。” 于东永远是于东，直言敢说。 第843章 孙元茂对于东的性格非常了解，并不在意于东的话，反而自嘲道，“于县长说得对，这梯子架起来，不仅我有功劳，你也有功劳。 我不推脱责任，我先表个态，关于万悦城的事，需要县委这边做什么支持，常山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帮你沟通协调。 于县长，我表完态了，你也说两句吧。” 于东一笑，“我就不表态了，维护治安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份内之责，没有什么可推卸的。” 三人都笑了。 陈常山感觉到浓浓暖意，这是实实在在的雪中送炭。 离开县委，陈常山独自开车，前往万悦城选址地，选址地位于田海市区西南，这里原来是一个工人文化宫，后来随着市场经济发展，文化宫失去了它的效能，关门大吉。 几年前有投资商想开发这里，把文化宫拆了，后续因为投资商的资金突然断裂，开发不得不停下，这片地就被完全圈起，几次有人有意向开发又几次没成功。 陈常山刚上任下来调研时，就注意到了这片地，这片地位置好，面积大，交通便利，既属于田海的核心地段，也与青云区相距不远，可以把两区县的客流资源都吸纳过来。 而且这片地不涉及民用拆迁，不用支付大额拆迁补偿，又产权清晰，完全由县国资委所有，在用地使用上不存在阻碍。 田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建万悦城。 万悦城建成运营后，虽然会对田海的商业体系造成冲击，但万悦城产生的客流和税收都留在了田海，也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田海就可以利用这些资源进行商业调整和升级，田海肯定会变个模样，是越变越好。 唯一美中不足，田海城市面积和人口总量都不如青云，虽然这几年田海有了很大发展，城市影响力也在不断提升，但在很多人心中，田海依旧是农业人口居多的大农村，土旧老。 青云则相反，所有人提到青云区，都会认为那是个真正的城市，有城市该有的面貌。 如果在田海和青云区之间选择，代表城市形象的万悦城理应落地青云区。 最难改变的就是观念，这也是田海和青云区竞争的最大阻力。 冲不破这个阻力，他陈常山就得从梯子上跳下去，今天常委会上的掌声，到时将变成啪啪耳光。 压力，无法抑制的压力袭上陈常山心头，陈常山点上一支烟，想缓解一下压力。 手机响了。 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即听到张秋燕的声音，“陈县长不在办公室，又去哪调研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办公室？”陈常山反问。 “我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张秋燕道，“我猜你现在也不在其他办公室，肯定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 陈常山笑应对，“我在。”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别说，让我再猜猜。”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张秋燕接着道，“你现在一定是在文化宫的那片废墟前，一个人抽烟。报告是通过了，但压力也来了，作为报告实际执行人和牵头人，现在感受到的不是喜悦，是压力。 很大的压力。” 张秋燕句句都说对了。 陈常山深吸口气，“是。” “后悔吗？”张秋燕轻声问。 “后悔也晚了，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陈常山说的是实话。 张秋燕轻嗯声，“确实后悔也晚了，县里常委会开得那么顺利，申请在市里通过肯定也没问题。 常山，虽然你现在有压力，但我还是要实话实说，申请能在县常委会能非常顺利通过，其实不是件好事。 有的人就是刻意把你捧上去，然后在底下挖坑，等你掉下来。 你心里一定有个准备。” 陈常山看着对面围挡，“我明白，于东和孙书记也是这么说的，不管是捧杀还是挖坑。 开始做出选择的是我，我就得承受这些。” 张秋燕笑笑，“有于东和孙书记支持你，你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我也和马局打了招呼，县招商局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配合你全力做好引入万悦城。 我在市局也会协助你们。 别忘给李书记打个电话，他可一直是你的贵人。”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 “那就先这样吧，下一步工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张秋燕话音刚落，陈常山道，“秋燕，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张秋燕笑应。 陈常山道，“田海开常委会，你人在市里，常委会的内容，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张秋燕接着笑应，“因为我关注啊，田海的常委会又不是绝密会议，我在田海待了那么多年，多少还交下了几个朋友，只要我想关注，会议的内容，我肯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还有问的吗？” “没有了。”陈常山道。 电话挂了，陈常山立刻想起孙元茂对张秋燕的评价，张秋燕当招商局局长，既合适又是屈才。 这评价完全中肯。 陈常山笑笑，调出李正海的电话，拨通，刚说声李书记。 李正海道，“田海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市里通过没有问题，我就对你说一句话，全力以赴去做，输了，我不批评你。没有全力以赴，输了，田海不需要一个只会耍嘴皮功夫的副县长。” 陈常山道，“李书记，我记住了，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正海重重嗯声，“我还要开会，就说这么多，工作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你再给打我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两人通话没有一分钟，李正海口气很严厉，但陈常山却感受了李正海的关切，这种感受只有他们两人之间能体会到，李正海严厉的背后，其实暗含深意，陈常山，只要你全力以赴去做，即使最后事没办成，我也可以给你兜底。 这就是贵人的作用，不仅给你机会，还能给你兜底。 陈常山看着手机，一字一句道，李书记，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让您失望。 手机又响了。 第844章 陈常山一看来电号码，心里就冒出一句话，有人真着急了。 轻笑声，陈常山接起电话，“柳区长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正是柳吉元。 柳吉元声调很高，“陈常山，没想到你居然也想打万悦城的主意。” 陈常山一笑，“柳区长给我打电话，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柳吉元哼声，“陈常山，不，陈县长，新官上任，你想做出点业绩，我可以理解。 但是你拿万悦城做业绩是非常不明智。 我们虽然曾有些矛盾，但我也知道你一路上来不容易，在万悦城的事上翻了车，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所以我想见面和你谈谈，帮你指出一条万全之道。” “柳区长会有这好意？”陈常山笑应。 柳吉元也笑笑，“陈县长，我知道你就会这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柳眉的份上，我也不忍心看你彻底翻车。 在哪谈，你选。 我去田海，或者你来青云都可以。” 陈常山道，“谢谢柳区长的好意，见面就不必了，咱们就在电话里说吧。” 柳吉元顿顿，微微吸口气，“好，陈县长，说实话，我佩服你的勇气，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 但勇气代替了不了结果，田海想引入万悦城注定成功不了。 与其到时撞个头破血流，不如现在就给自己寻好退路，在引入万悦城的事上，田海做做样子就行。 等万悦城在青云落地后，田海如果对陈县长的工作有问责，陈县长可以到青云来。 青云也需要陈县长这样年富力强，敢想敢干的人才，待遇职务肯定不差于田海，而且青云的发展空间更大，陈县长在青云一定能干出更大的业绩。” 柳吉元说完，又笑笑。 陈常山心里却暗骂，柳吉元，咱俩还没正式开始刀兵相见，你就让我缴械投降，给我画大饼。 你还真是个画大饼的高手。 “柳区长，我还有资格去青云吗？” 柳吉元笑应，“陈县长，有没有资格，就是我一句话，这你不用担心。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到时不用你费心，市里区里的协调都我来解决。 我肯定让你顺顺利利来到青云。” “然后给你打下手。”陈常山接过话。 柳吉元一顿，“这只是个过度，等我到了市里，我会向市里推荐你接任我的位置。 陈县长，人必须学会变通，适当低低头总比头破血流强。”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哼笑，“柳区长，其实你以前对我有误解。 我从来不是梗着脖子办事，我最喜欢变通，只要事能办成，适当低头对我来说无所谓。 可我有一个原则，我不会还没开战，就缴械投降。 柳区长还是把好意自己留着用吧，我接受不了。”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只能听到柳吉元变粗的喘气声。 时间过去了几秒，柳吉元才重新开口，“陈县长，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好意。 但你想过没有，以柳眉的眼光，她可以接受一个副县长，但她绝不会接受一个白丁。 你若在万悦城的事上碰的头破血流，丢了职务，你和柳眉就彻底没可能了。 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不为你和柳眉的将来想吗？ 你按我说的做，不仅能保住职务，也能保住你和柳眉的感情。 咱俩的关系改善了，我也不会再阻挠你和柳眉的事，相反我还会帮你们在一起。” 柳吉元说得头头是道，陈常山却有种冲动，想给柳吉元一耳光，这个柳吉元为了个人目的，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柳吉元，如果不是看在柳眉面上，就你刚才那些话，我就可以去纪委告你。 你知道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你还怂恿我和你的妹妹好，这是你一个区长该说的话吗。” “我。”柳吉元刚要回应，陈常山话又至，“为了一个项目，你把自己妹妹都拉进来。 你真挺恶心。 我告诉你，你画的饼我不会吃一口，想要万悦城，咱们真刀真枪上见，别背后玩这种下三滥。” “你。”柳吉元已气得呼呼直喘，“陈常山，你太自不量力了，你不听我的劝，最终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的冷笑，“柳吉元，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总把话说满。 满的自己都信了。 咱们没有必要再聊下去，看结果吧。” 没等柳吉元回应，陈常山直接挂掉电话，对着变暗的手机屏，骂出两个字：恶心。 骂完，陈常山心里舒畅不少，如果柳老爷子真不在了，上面有这么一个恶心的哥，柳眉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也不知道柳老爷子现在的病情怎么样？ 陈常山边想边拨通柳眉电话，等了一会儿，听到柳眉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无力，“常山，有事？” 陈常山道，“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柳眉沉默片刻，“不太好，病情反反复复，回不了家，只能一直住院。 人也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昨晚还发了高烧，刚刚才把烧退下去。” 陈常山知道，以柳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发高烧会很危险，降不下来就有丢命的可能。 “你一直在医院？” “是。让别人陪我不放心，我也想多陪陪他，也许这是最后的时光了。”柳眉的声音变得哽咽。 陈常山的心顿时潮湿，“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柳眉止住悲声，“医疗方面，市里都给安排好了，公司那边，我也交给放心人打理。 其实我这边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陪我爷爷多待一段时间。 你刚当上副县长，肯定忙，不用过来，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咱们之间没那些客气。” 陈常山应声好，又彼此叮咛几句，电话挂了。 陈常山不禁一声轻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强如柳眉这样的女人，也会有无奈和眼泪。 柳老爷子，祝你早日康复，这样，柳眉的心情也能早日好起来。 再看眼对面的废墟，陈常山启动车，打道回府。 两天之后，市里的批示下来，同意田海县的申请报告，玉龙区悄然退出竞争。 田海与青云区的竞争正式开始。 第845章 市里批示一下来，田海即召开了相关会议，正式由陈常山牵头成立万悦城项目引进办。 随后两天，田海县引入万悦城招商方案出笼，报经市里同意后，陈常山带着马达赶赴江城，与万悦公司项目组成员接洽。 他俩先来到市招商局，见了市招商局局长常远和副局长张秋燕。 常远为人很随和，和陈常山两人笑聊一会儿，就把话题引到了张秋燕身上，“陈县长，万悦城的项目一直是张局和万悦公司的人接洽，让张局陪你们去，比我陪你们去效果更好，我局里也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们去了。 有什么问题，让张局随时联系我，扶持区县发展是我们市招商局的责任，我这能解决的，一定帮你们解决。” 陈常山笑着向常远表示感谢。 把陈常山三人送出门，常远哼笑声，蚂蚁也想吃大象，我可不想去讨那个没趣。 万悦公司的人住在江城宾馆，住宿费用全由江城政府承担，足见江城领导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车到江城宾馆楼下，张秋燕道，“因为玉龙区的退出，万悦公司非常不满，李书记亲自过来解释，万悦公司才同意继续让项目组留下，调研市场。 所以一会儿见了万悦公司的人，他们若说出一些难听的话，陈县长和马局千万不要和他们针锋相对。 田海本就不在万悦公司考虑范围之内，是加塞进来的，一旦针锋相对，田海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陈常山道，“张局，你就放心吧，我和马局知道我们来干什么，也知道我们的份量，我们肯定不会与万悦公司的人针锋相对。” 马达也跟着附和。 张秋燕笑笑，那就好。 三人下了车，进了宾馆，张秋燕先问前台确定项目组的人都在。 陈常山三人才进了电梯，电梯直达16层，最高层。 出了电梯，马达问，“张局，项目组住哪个房间？” 张秋燕往左手一指，“1616到1618。” “1618是总统套。”马达道。 张秋燕点点头，“1618是项目组长秦山秦总住，其他工作人员住另两个套间。” 马达和陈常山不禁又互看眼，江城宾馆的总统套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秦山能住进去，更说明市里对秦山的重视。 张秋燕看出两人的心思，“秦总在万悦公司一直负责项目选址，他做出的选址决定，报到公司后，基本都会被采纳。 你们见到秦总后，一定要把田海的优势展出来，若是被他否了，下一步工作也就无法进行了。 当然我也会为田海说话，你们不用太紧张，只要不和他针锋相对，今天的见面还是有希望成功。” 陈常山两人点点头，跟着张秋燕走向1618。 三人快到1618门前，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走出来，“张局来了。” 张秋燕笑应，“王主管好，我带我们田海县的陈县长和马局来见秦总。 来之前，我和秦总通过电话，秦总在吗？” 男子姓王，全名王乐，是项目组主管。 王乐往张秋燕身后看眼，“秦总正在给我们项目组成员开会，三位到我房间等会儿，开完会，我再通知三位。” 张秋燕应声好。 王乐把三人让进旁边套间，给三人倒上水，就退了出去。 张秋燕三人静等。 十几分钟过去，王乐重新回来。 张秋燕立刻起身，“王主管，秦总会开完了？” 王乐点点头，“秦总请张局过去。” 张秋燕笑应声好，转身招呼陈常山两人，“陈县长，我们过去吧。” 陈常山刚说声好，王乐道，“张局，秦总是请您过去，其他人就不必一起过去了。” 陈常山三人都愣愣。 张秋燕道，“王主管，我今天其实是陪陈县长和马局来见秦总，是陈县长他们要向秦总递交田海招商方案。 如果陈县长他们不过去，方案的内容。” 王乐打断张秋燕的话，“这我知道，秦总也知道，但秦总确实只请张局一个人过去。” 屋里立刻陷入沉静。 陈常山打破沉静，“张局，客随主便，你过去吧，我和马局在这等着。” 张秋燕点点头，只能如此。 张秋燕跟着王乐走了。 屋门一关，屋里只剩下陈常山和马达两人。 马达拿起杯，杯里水已喝干，王乐连水都不给续，马达无奈把杯放下，“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这次怕要空跑了。” 陈常山看向他，“马局心里不痛快？” 马达笑着摇摇头，“干招商本来就是求人的活儿，以前我也被人拒之门外过，这无所谓。 我最担心的是空跑，连负责人的面都见不到，前期咱们准备了多少都没用。” 马达拍拍包里厚重的招商材料。 陈常山也笑笑，“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安心等会儿，既然秦总同意见张局，应该也会同意见咱们。” 马达点点头，“是，就是因为张局陪咱们来，我心里那点希望才没完全破灭。 张局在说服人方面，还是很有一套。” 两人都笑了。 话虽说得轻松，其实两人内心都焦灼。 陈常山目光一瞥，看到茶几下面压着几本书，其中一本书露出一角，角上标识非常熟悉。 陈常山不禁把那本书抽出来，是百达公司的企业宣传册。 马达凑过来，“陈县长，这是百达公司的宣传册。” 陈常山点点头，“百达公司的宣传册出现在万悦公司项目组，说明两家公司有往来。” 马达应声是，“他们两家公司总部都在南省，也有相似的业态，两家公司有往来，这不奇怪。” 陈常山又点点头。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陈常山刚把宣传册放回原处，门开了，王乐进来，“二位请跟我来吧？” “去哪？”马达忍不住问。 王乐笑应，“二位不是要见秦总吗，我带二位过去。”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心照不宣，刚才的话说对了，有张秋燕从中周旋，他们肯定能见到秦山，不会空跑。 “见秦总，这些资料我必须拿上，可不能忘拿了。”马达笑着去拿装资料的包。 王乐嘴角一撇，也轻笑声。 陈常山刚释然的心又揪起，王乐这一笑明显带着轻视。 第846章 陈常山两人跟着王乐出了房间，敲门进了总统套，张秋燕正和一个黑脸男子坐在里边说话。 黑脸男子身材魁梧，国字脸，见陈常山三人进来，男子和张秋燕站起身。 张秋燕道，“秦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田海县的陈常山陈县长，这位是田海招商局局长马达。 陈县长，这位是万悦公司项目总监秦山总监，也是这次万悦公司派驻江城调研组负责人。” 黑脸男子就是秦山。 秦山伸出手，“陈县长好，一路来辛苦了。” 陈常山握住秦山的手，“秦总好，为了江城的发展，秦总从千里之外的南省来到江城，才是真辛苦。 我这百十公里路途，和秦总相比，不算什么。” 众人都笑了，开场的气氛还不错。 秦山又和马达握握手，邀请陈常山三人坐下。 王乐给众倒上茶，坐到秦山一边。 屋内静了片刻，秦山道，“张局，你和陈县长除了万悦城的事，肯定还有其它工作。 我手里也有其它事，为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就不谦让了，我先说了。” 张秋燕笑应好。 秦山轻咳声道，“为了万悦城的事，陈县长专程从田海赶来，这是对我们万悦公司的认可，我首先要表示感谢。” 秦山笑笑，众人也跟着笑笑。 陈常山虽然也笑了，但心里并不乐观，因为他发现秦山说话时，额头上会出现两道抬头纹，笑时更明显，像两道深壕刻在额头上。 秦山看样子也就三十七八，却有了这么深的抬头纹，说明他是一个较真的人。 这种人不好打交道，他刚才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客气。 果不其然，众人的笑还未从脸上消失，秦山已话锋一转，“但是，我刚才和张局已经说了，包括前两天李正海李书记来见我，我也和他说了，对玉龙区突然撤场这种事，我和我们万悦公司董事会都感到非常生气。 我们万悦公司决定入驻江城，首选地就是玉龙区，前期也做了相应的市调，结果玉龙区却中途退场。 这是对我们万悦公司严重的不尊重。 如果不是肖书记，杨市长和张局的一再挽留，特别是李书记亲自来向我解释原因，并向我做了相应承诺，我们项目组肯定要撤离田海。 一旦撤离，万悦公司将永远不会在江城投资。” 秦山的口气越来越重，张秋燕道，“秦总说得对，玉龙区中途退场，责任确实都在我们江城这一方，但这也是我们不得已的选择，原因李书记都和您讲了，我也就不重复了。 我非常感谢秦总和万悦公司董事会对我们的理解，请秦总放心，青云区和田海肯定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他们都会全力配合好项目组今后所有工作，包括项目确定后的建设运营。 如果再出问题，我这个局长先引咎辞职。” 秦山笑笑，“张局言重了，玉龙区中途退场责任不在你，张局的工作表现，我们项目组成员都看在眼里，也都是认可的。 我刚才的话绝不是针对张局，只是就事论事。” 张秋燕嫣然一笑，“谢谢秦总。” 秦山又笑笑，看向陈常山，“我刚才的话也不是针对陈县长，我知道陈县长刚上任不久，急于想干出政绩，这我能理解。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我们万悦公司决定在江城立项开始，田海就不在我们公司考虑范围之内。 这不是说田海不好，是田海与我们万悦城的品牌形象不匹配。 我们万悦最注重维护自己的品牌形象，品牌形象就是我们万悦的生命力。 我们万悦是不会为了迎合你们市里那些纷争，牺牲自己品牌形象的。 所以陈县长虽然一路辛苦，我还是只能给陈县长一个失望的答复，我们万悦公司不可能改变原来的决定，田海不在，最起码目前不在我们公司考虑范围之内。” 秦山脸上始终带着笑，说话也很客气，但这样的客气却像软刀子杀人，一下一下拉在心口上，比严词拒绝更让人难受。 张秋燕刚说声秦总。 秦山打断张秋燕的话，“张局不用再劝了，我作为项目负责人，这次调研已经给公司造成一次被动，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 张局请不要让我再为难。” 秦山的话让张秋燕无法回应。 马达忙把材料袋递上，“秦总，这是我们田海为这次引入万悦城特意准备的各种材料。 您能不能把这些材料看完，再做决定。 我们田海现在发展的很好，真和以前的形象不一样，您看完就知道我们是诚心诚意希望万悦城入驻田海。” 马达脸上写满了诚意。 秦山却一摆手，“材料我就不看了，这几年整个江城发展的都不错，这也是我们万悦公司决定入驻江城的原因。 你们田海作为江城的一个下辖县，随着江城的发展，肯定也会有所发展。 但田海毕竟是一个县城，再发展也有它的局限性，骨子里的气质是改变不了的，我们万悦城的定位是都市繁华。 这两种气质完全不符，就像一个刚从地里干完活的农村女孩，手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就要穿品牌衣服包装自己，你们认为这搭吗？” 秦山终于还是流露出对田海的轻视。 坐在一边的王乐忍不住呵呵两声。 马达顿急，“这个比喻可笑吗，我认为一点都不笑，秦总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我们田海是个大农村，配不上你们万悦城。” 张秋燕忙道，“马局，秦总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 秦山再次打断张秋燕的话，“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我不认为农村不好，我也在农村待过，我很喜欢那种鸡鸣犬吠，炊烟袅袅的田园风光。 我必须再强调一次，万悦城定位是都市繁华，它和田园风光不匹配。 所以万悦城就不可能去田海。 这里没有歧视，就是不匹配。 如果马局听到农村两字就急了，那马局是在自己轻视自己。 与我的解释没有任何关系。” 秦山手一摊，把问题都推到了马达身上。 马达也无话可说了，心中暗叹，秦山这张嘴真厉害，两个招商局局长都说不过他，现在只能看陈常山了。 陈县长，咱们真就灰头土脸离开吗？ 马达偷偷看眼陈常山。 第847章 陈常山心里也和马达同样的想法，这个秦山确实厉害，两道抬头纹没白长，张秋燕和马达都已经被他怼回去，该到自己张口的时候了。 “秦总。” 张秋燕立刻接过话，“陈县长。” 两人目光一碰，陈常山明白张秋燕的意思，别动怒，动怒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也读懂陈常山的笑，他不会动怒，张秋燕心放下，“陈县长说说想法吧。” 陈常山点点头，重新看向秦山，“秦总。” 秦山道，“陈县长，我认为我刚才的解释已经很清晰，我们都很忙，没有必要在不可能的事上浪费时间。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秦山直接就要送客。 陈常山一笑，“来江城之前，我对万悦城做了很多功课，但听完秦总刚才的话，我才知道我的功课做得还是不够深。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现在我对万悦城的定位是真正了解了。 请项目组去我们田海调研的事，咱们不谈了。也不再占用秦总过多时间。” 说完，陈常山站起身。 马达和张秋燕都是一愣，陈常山真要放弃？ 秦山也愣愣，随即起身道，“感谢陈县长的理解，有了陈县长的理解，咱们以后就还有合作的机会，这次万悦城的项目不适合田海，以后有了适合田海的项目，咱们再议。” 秦山这是画了一个不可能的大饼，万悦公司所有的项目都是定位在都市，田海丧失了这次合作机会，以后就不可能再有与万悦合作的机会。 陈常山却笑应声好，“那我就期待田海与万悦的下次合作。” 张秋燕和马达更楞，心中同时道，陈常山，难道你真听不出来吗，秦山是为了客套，给你画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大饼，你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这样一顺，这次万悦城就真没戏了。 两人疑惑间，秦山已握住陈常山的手，“好，那我们就今天就谈到这。 王主管，替我送送陈县长。” 王乐应声好，到了陈常山近前。 张秋燕和马达心中更凉，完了，秦山连送都不送，这次机会没了，下次机会也完全是水中月，镜中花。 张秋燕正想怎么帮陈常山把话找回来，陈常山已道，“秦总来江城多久了” 秦山微微一愣。 张秋燕立刻接上话，“秦总他们来江城有半个月了。” 陈常山轻嗯声，“一直在忙工作？” 张秋燕应声是。 陈常山点点头，“太辛苦了，秦总知道马家沟园区吗？” 秦山道，“听说过，那是百达投资的一个旅游项目，就在你们田海，园区定位和你们田海的田园气质相符。 但我们万悦城和马家沟园区的定位是两码事。” 秦山很机警，立刻意识到陈常山是要拿马家沟园区的成功来套万悦城，秦山先把话堵死。 陈常山笑应，“秦总多想了，我不是要把马家沟园区的成功套在万悦城身上。 我是想请咱们项目组全体成员去马家沟旅游。” “旅游？”秦山和王乐互看眼。 陈常山接着笑道，“秦总和王主管不必多虑，就是纯旅游，为了我们江城的发展，秦总带着项目组全体成员在江城辛苦半个月，应该放松放松。 秦总不是喜欢田园风光吗，马家沟就是真正的田园风光。 现在正值初夏，马家沟景色美不胜收。 我敢说那么美的田园风光整个西省找不出第二处。” 马达立刻附和太美了。 见秦山和王乐依旧面带犹疑，陈常山仍笑道，“秦总尽可放心，这次旅游和项目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在整个旅游过程中，田海的陪同人员不会提与项目有关的任何事宜。 秦总若不还放心，张局。” 张秋燕立刻接上话，“我来作保，如果陈县长说的没做到，秦总就拿我是问。 项目的事没谈成，旅游的事，秦总如果也不答应。 那我这招商局副局长就太没面子了。 秦总也知道我是田海人，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回田海了，田海人肯定都会说，我这个田海女儿真是白养了，请人家到田海旅游都请不来。” 张秋燕叹声气，女人的示弱最容易软化男人心，特别是漂亮女人，张秋燕的叹气直接让秦山的黑脸局促，“张局这么说，我都无话可说了。 前段时间，我们项目组也确实很辛苦，应该旅游放松放松。 既然陈县长和张局盛情相邀，那我们就去。” 张秋燕立刻转忧为喜，嫣然一笑，“谢谢秦总，有了秦总这句话，以后我就还能回田海。” 秦山立刻接过话，“先别说谢，旅游归旅游，我得约法三章，陈县长和张局都同意了，我们才能去。” 陈常山笑应，“秦总请讲。” 秦山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就是纯旅游，与万悦城项目没有任何关系，旅游期间不谈任何与项目有关的话题，不去任何与项目有关的地点，包括你们的县政府，在马家沟旅游完，我们项目组就直接回江城。” 陈常山和张秋燕同时点头，可以。 秦山收回根手指，“这次旅游的费用由我们项目组自己承担，陈县长只需帮我们安排旅游行程就可以，没有必要把我们当特殊游客对待。” 陈常山两人心中暗笑，秦山这是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以，第三条？ 秦山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张秋燕轻声道，“秦总，你还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只要我和陈县长能办到的，我们一定答应。” 秦山边想边道，“辛苦半个月，出去适当放松放松是好事，但怕有人不这样认为，本是单纯的旅游，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秦山看眼王乐，王乐应声是。 张秋燕道，“我明白了，秦总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山点点头。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这次秦总去马家沟旅游，只通知乡里，不通知县里。 乡里也是只通知到白乡长和张书记就可以，尽量低调。” 陈常山也明白了张秋燕的意思，“好，我肯定会让白小霞和张野把事安排好。” 张秋燕笑笑，又看向秦山，“秦总，陈县长就是从花田乡出来的，乡里现任书记乡长也都是陈县长一手带起来的，你的第三个要求一定能办到位。 秦总还有别的要求吗？” 众人都看着秦山。 第848章 秦山道，“没有了。” 陈常山笑应，“那就请秦总定个时间，我让乡里安排。” 秦山还未答话，张秋燕道，“时间拖得太长，消息说不定就会传出去，秦总想低调旅游就低调不了了，我看就明天吧。 今天我和陈县长把旅游的事安排一下，车我来负责，陈县长负责和乡里沟通。 这些就都不用秦总操心了，等我和陈县长办好了，我再联系秦总。 秦总把项目组的工作安排好就行，旅游放松是好事，也不能把工作耽误了。” 张秋燕的话入情入理，秦山笑道，“张局想得周到，就这么定了。 我代表项目组谢谢二位，二位辛苦了。” 秦山和陈常山三人都握握手，彼此又客气几句，秦山把三人送出门。 陈常山三人到了楼下，张秋燕把宾馆大堂经理叫来，叮咛她，今天如果有青云区的人来见秦总，大堂经理必须第一时间给张秋燕打电话。 得到大堂经理的肯定回复，陈常山三人才放心回到车上。 马达先吐口气，“陈县长，你刚才真是吓我一跳，我真以为你要放弃。 还是陈县长能急中生智，眼看就谈不下去了，用旅游放松的方式把难题化解了。 等项目组的人去了咱们田海，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想避开万悦城的事也避不开了，到了咱们一亩三分地就是咱们说了算。” 张秋燕也应声是。 陈常山却摇摇头。 “我说的不对？”马达疑惑问，“陈县长不是这么想的？” 张秋燕也面露疑惑。 陈常山道，“这次请秦总他们去田海，就是放松旅游，咱们答应秦总的，一条也不能变，必须说到做到。” “光旅游放松岂不就白费咱们一番辛苦，最起码应该带他们去项目选址地看看。”马达不甘心。 陈常山的回应斩钉截铁，“不行，任何违背承诺的事都不能做，必须言而有信，就是单纯旅游放松。” “这。”马达刚要回应，张秋燕接上话，“我认为陈县长说得对，无信不立，秦总又是个较真的人，如果我们这次失信了，结果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万悦城的事就彻底没希望了。” 陈常山点点头。 马达沉默片刻，“我是太想把万悦城这个项目引到田海，心急了，二位领导说得对，我听二位领导的。” 三人都笑了。 车离开江城宾馆，虽然和秦山谈定了明天旅游的事，但毕竟事情还没有最终落地，一天的时间内，也许还会有意外发生，为能及时处理意外，陈常山和马达决定今天不回县里，就在江城宾馆附近酒店住下。 张秋燕因为局里还有事，另外也需要把和秦山见面的情况向常远汇报，车先到了市招商局外，车停下，张秋燕刚要下车，马达道，“张局，有两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张秋燕一笑，“马局，你和我还见外，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马达也笑道，“那我就说了，我不是要挑拨你和常局的关系，我只是就事论事。 据我所知，常局和柳吉元关系不错，我猜测常局肯定是希望万悦城落地青云区。” 马达顿顿。 张秋燕笑道，“马局，你接着说。” 马达轻咳声，“如果常局知道了项目组明天要去田海旅游，恐怕柳吉元也就知道了。 虽然柳吉元不把我们田海放在眼里，可我们现在和青云区毕竟是竞争对手。 柳吉元不会没有反应。 一天时间内，什么都可能发生，万一柳吉元让项目组去不成田海，我和陈县长就白来了。 田海那么多人的期待也就变空了。 所以。” 马达又顿顿。 张秋燕接上话，“所以到时候我就是让期待变空的罪人。” 马达忙摇头，“张局，我不是这意思，我是。” 张秋燕再次接上话，“马局，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意思。 引入万悦城不仅是田海的大事，也是市局的大事，我陪你们见完秦总后，必须把情况向常局汇报。 至于我怎么汇报，马局如果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去见常局，到时我有说的不对的地方，马局可以及时帮我纠正。” 张秋燕表面说得很客气，但凌厉之气已尽显。 马达立刻笑应，“我年龄大了，有时难免口无遮拦。刚才说得不妥，张局别介意。” 马达的窘样也让张秋燕不禁发笑，“马局，我没介意，你的提醒完全在情理之中。 我回送马局一句话，我是市局副局长，也是田海人。” 车内瞬间安静。 张秋燕道，“马局还有要提醒的吗？” 马达立刻摇头，没有了。 张秋燕又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摇摇头。 张秋燕道，“那我就下车了，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陈常山两人同时应声好。 张秋燕下了车，走向市局大门，阳光淋漓地洒在她身上，身着职业套装的张秋燕身材窈窕，步伐铿锵，气场爆棚。 马达不禁道，“人强势到哪都强势，张局的精明强势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刚才的提醒纯属多余。” 说完，马达自嘲笑笑。 陈常山道，“马局，你刚才的提醒不多余。” 马达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完全是情理之中，而且你的担心是对的，一天时间内，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即使张局这边不出问题，也不能保证不会有其它问题出现。 只有等明天，秦总他们上了旅游车，咱俩的心才能彻底放下。” 马达点点头，“陈县长，六年前，咱俩下乡，是你配合我，这次是我配合你。 上次咱们的配合不顺畅，这次我必须表个态，只要能把万悦城引入田海，陈县长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肯定全力配合好陈县长。” 马达语气很重，满眼诚意。 陈常山也重重点点头，“马局，谢谢。” 说完，陈常山伸出手。 两人的手用力一握，相视而笑。 手松开，陈常山即给张野打电话，通完电话，车启动，很快，江城宾馆出现在前方。 马达疑惑问，“陈县长，咱们还去见秦总？” 第849章 陈常山边开车边道，“咱们就在江城宾馆外待一会儿，看看风景。” “看风景？”马达疑惑间，陈常山已把车在江城宾馆对面停下，递给马达支烟，自己也点上，“马局，咱们现在也没别的事，不如就在这待会儿，也许能看到意外。” 马达笑着点点头。 一支烟的时间很快过去，进出江城宾馆的车辆不少，但始终没发现什么情况。 马达按灭烟，“陈县长，你看到柳吉元的车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都快中午了，看来咱们是空等了，先吃饭，吃完饭找地方住下。 其他事，等住下再说。” 马达应声好。 距离江城宾馆不远，就有一家酒店，两人到了酒店，办好入住，就在酒店餐厅就餐。 吃完饭，马达大大打个哈欠，不好意思道，“年龄大了就精力不济，一吃完饭就犯困。” 陈常山笑应，“正常，我中午也习惯小睡一会儿，休息好才能有精力干好工作。 咱们先回去休息。” 两人说笑着回到房间，马达倒头就睡，很快响起鼾声。 陈常山没有睡，到了走廊里的休闲区，中午的休闲区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吧台后打瞌睡。 陈常山要了杯茶，在靠窗位置坐下，给张秋燕发条微信。 很快，张秋燕打来电话，“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明天去田海的车我已经定好，一辆商务车，足够坐下项目组全体人员。 但是明天我不能回田海，因为我没有把旅游的事告诉常局，我明天若陪你们一起去，就穿帮了。 我把商务车司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和他直接联系就可以，他叫刘明，是个老司机，我们局里以前用过他的车，人很老实也很可靠，肯定不会多嘴。 费用也是最优惠的，既然秦总不想吃人嘴短，要自担费用，那就让他自担吧，他们项目组也不缺这点钱。” 张秋燕没有用市局的车，而是从外边找了辆车，说明张秋燕的用心良苦。 陈常山不禁道，“秋燕，谢谢你，你没向常局如实汇报情况，万一常局知道了，你。” 张秋燕笑着打断陈常山的话，“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怎么应付我的上司，我比你懂。 你这担心和马局的提醒一样，纯属多余。” 张秋燕说得很轻松，陈常山也心中释然，“那就好。” 两人都静了片刻，张秋燕接着道，“今天你见秦总之前，我还担心你接受不了秦总的态度，和秦总较真。 现在我的担心没了，陈县长官做得越大，也越学会变通，这是好事。 想把事办成，只会说气话较真是最蠢的做法，无通则无利。 马局则相反，人到退休，心无羁绊，就有些口无遮拦，所以我建议明天你和秦总他们坐一辆车，让马局开你的车。 这样路上就不会产生不愉快。” 陈常山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不谋而合。 陈常山还有个担心，“秋燕，柳吉元那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我推测他即使不知道旅游的事，也应该知道我来了江城，见了秦总。 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也觉得挺奇怪，你的推测没错，你和马局来江城见秦总，他肯定知道了。 我刚才问了宾馆的李经理，至到现在，确实没有青云区的人去见秦总。 我认为柳吉元没有反应，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陈常山问。 张秋燕又沉默片刻，道，“我向常局汇报完，柳吉元应该就和常局联系了。 柳吉元从常局嘴里听到秦总拒绝了你们，柳吉元更不把田海放在眼里。 所以他才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但我感觉他肯定会有反应，只不过目标方向会有所转变。” “转变？”陈常山微微愣愣。 张秋燕应声是，“我的推测是柳吉元在见秦总之前，会先联系你。” 张秋燕的推测让陈常山心中一动，“秋燕，你确定吗？” 张秋燕道，“不确定，只是推测。” 陈常山没再问，扫眼休闲区，区内更加空荡，连服务员都不知道躲到哪偷懒去了。 收回目光，陈常山道，“秋燕，如果你如实向常局汇报了我与秦总见面的情况。 柳吉元知道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见秦总，想法设法阻挠项目组去田海旅游。 因为听了你向常局的汇报，柳吉元才大意了，以他的性格，和我与他之间一直存在的矛盾，他知道我被秦总拒绝，肯定会想先看到我的笑话。 你的推测是对的。 离开江城宾馆后，我一直担心有意外发生，明天秦总他们去田海旅游会泡汤，但我又不能确定意外到底是什么？ 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了，也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谢谢你的汇报，谢谢你的推测。” 陈常山的谢是真心真意。 张秋燕不禁道，“我的推测真有这么大作用？” 陈常山重重回应，“真有，秋燕，不管田海最后能不能引进万悦城，只要明天旅游的事能成功，你就已经为田海立了功。 我代表田海必须谢谢你这个从田海出去的招商局长。” 张秋燕噗嗤笑了，“陈县长这谢越来越重，我都接不住了，客气话我也不说了，希望我的推测是真的，我等着陈县长的好消息。” 陈常山也笑应声好。 电话挂掉，陈常山心中彻底释然，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搞项目也一样，如果没有张秋燕这个市局副局长在中间协调遮挡，他和马达此次江城之行必定是铩羽而归。 陈常山隔空又向张秋燕道声谢，和刘明联系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陈常山起身离开休闲区，回到客房，马达闻声边擦脸边从卫生间出来，“陈县长，我休息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去哪？”陈常山问。 马达道，“去江城宾馆啊，像上午一样在外边守株待兔，青云区的人上午不去见秦总，下午他们肯定去。 咱们在宾馆外等着，一有变故就能及时应对。 总之一句话，绝不能让青云区的人把旅游的事弄砸了。” 马达一抖手里毛巾，一脸廉颇未老的表情。 陈常山不禁笑道，“马局，江城宾馆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马达顿楞。 第850章 看着满脸疑惑的马达，陈常山笑着解释，“你一个局长，我一个县长，大下午在江城宾馆门口守着，有失身份。 不就是守柳吉元吗，咱们不丢那个人，就在酒店等。” “酒店？”马达又愣愣，“柳吉元若知道了咱们去见了秦总，他不去见秦总，会来这？” 陈常山笑应对。 “为什么？”马达追问。 陈常山接着笑道，“因为柳吉元得到信息的不准确，他会先来看笑话。” 马达把陈常山的话重复一遍，一拍额头，“我真是老了，脑筋都转不过来了，肯定是张局在常局面前。” 陈常山一笑，看破不说破。 马达啧啧两声，“上午我还提醒张局，现在想想就是多余，从田海出去的人心里永远都会有田海。 以后那样的提醒，我再也不说了。” 两人相视而笑。 陈常山道，“马局，为保证明天的旅游能顺利出发，一会儿，柳吉元来了，咱俩还得演场戏，把迷阵彻底布好。” 马达看着陈常山，“陈县长，你就安排吧，只要能让明天的旅游不出意外，演什么戏，我都没问题。” 陈常山重重应声好。 床头柜上的座机响了，两人互看眼，陈常山道，“我来接。” 说完，陈常山到了床头柜前，接起电话，刚说声你好，话筒里传来柔柔声音，“您好，我是酒店前台，请问您是陈先生吗？” 陈常山应声是，“有事吗？” “您好，大厅有人找您，请您下来一趟。”前台道。 “谁找我？”陈常山问。 前台没有立刻回应，似乎旁边有人在和她说话，静了片刻，前台才道，“这我不方便说，您下来就知道了，对方说是关于万悦城的事，十分钟内您若不下来，对方就走了，这次您来江城就彻底白来了。 陈先生，我把话转达完了，您下来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好，十分钟内，我肯定下去。” 迎宾笑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向马达。 马达也看着他，“柳吉元果然来了。” 陈常山想了片刻，道，“马局，柳吉元没直接给我打电话，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看来柳吉元不仅是来看笑话，还有别的谋算。” “别的谋算？什么？”马达忙问。 陈常山又想想，“我们在江城碰壁，柳吉元已经知道了，这个他可以看我们笑话。 别的谋算？” 陈常山一眼瞥到座机，“也许还会出现在电话上，我把手机留下。如果县里打电话让我回去，你就拿着手机下去找我，让柳吉元看到马局你为了万悦城的事，同样是焦头烂额。” “手机？”马达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接过陈常山递来的手机，重重应声好。 陈常山走了。 马达原地顿顿，进了卫生间，把头发弄乱。 陈常山到了楼下大厅，先到服务台，“谁找我？” 迎宾还未答复，身后传来声音，“我。” 陈常山转过身。 柳吉元笑站在身后。 陈常山佯装一愣，“你？” 柳吉元到了近前，“感觉意外？” 陈常山刚要回应，柳吉元又接着道，“在这说话不方便，咱们去洽谈室谈吧。” 大厅里人来人往确实不方便。 陈常山点点头，跟着柳吉元去了大厅一侧的洽谈室，服务员进来给两人沏好茶，退出去。 洽谈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柳吉元两人。 陈常山刚说声柳区长，柳吉元再次接过话，“请陈县长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见到我，是不感觉意外？” 陈常山道，“意外也不意外，以柳区长的能力，我来江城的事，柳区长肯定会知道。 我就是没想到柳区长这么快就找上门，而且找的这么精准，电话直接打到我的客房。 看来我在江城是无可遁形。” “无可遁形。”柳吉元微微一笑，“陈县长这个词用的好，别看我是青云区的区长，但我是在江城长大的，江城也是我的主场。 我如果盯上一个人一件事，这个人就是无可遁形，县长也不例外。” 柳吉元又一笑，笑中带着得意，翘起的二郎腿朝着陈常山晃晃。 陈常山应声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次我是领教了，柳区长让我无可遁形，不会就是请我喝茶吧。” 陈常山拿起茶杯，喝口，茶不错，满口清香。 柳吉元也喝口茶道，“当然不是，陈县长今天见了秦总，我想听听陈县长收获如何？” 陈常山把茶杯放下，“柳区长难道忘了咱们两个区县现在是竞争状态，收获如何，我能告诉你吗？” 柳吉元吹吹手里茶杯，一股茶香飘到陈常山面前，“我没忘咱们两个区县现在是竞争状态，到是陈县长忘了，我能精准找到陈县长住的酒店，我就能知道陈县长收获几分。” 四目相对，柳吉元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得意更加明显。 洽谈室里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几分？” 柳吉元把杯盖对向陈常山，“零分。” “柳。”陈常山刚一张口，柳吉元一摆杯盖，“陈县长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在现实面前，陈县长的这种做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天在电话里，我就和陈县长说过，万悦公司是不会选择田海的，结果不出我所料，秦总连去田海市调的兴趣都没有。 市调是项目立项的基础，连市调都得不到，陈县长下边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回了田海，又怎么向夏书记他们交代？ 这不是白白浪费田海的汽油钱，还有住酒店的钱，就是副县长也不能拿公家的钱这么糟蹋吧。” 柳吉元的语调已经由得意变成讥讽。 陈常山轻咳声，“江城还真是柳区长的主场，我的情况柳区长都了如指掌，但有一点，柳区长应该不知道。” “哪一点？”柳吉元问。 陈常山道，“我见完秦总没有立刻回田海，不是没脸回去，是相信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等我调整好思路后，我还会去拜会秦总。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能改变结果。” 话音一落，柳吉元笑了，笑得很肆意，“一县之长如果只能用这种思维来解决问题，那我只能说田海选错人了。” “你。”陈常山刚要回应，柳吉元话又至，“陈县长别急，我是良言逆耳，陈县长自己想想，陈县长想在这一直耗下去，县里会给你那么多时间耗吗？ 万悦公司会给你时间耗吗？ 说实话，作为竞争对手，我会给你时间耗吗？ 三顾茅庐是小说，不是现实，我可以断言，陈县长继续耗下去，结果只会让自己脸丢的更大。” 咚！ 柳吉元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第851章 茶杯落桌，陈常山没有回应，掏出烟，刚要点上，门突然被敲响。 柳吉元说声进来。 头发凌乱的马达推门进来，“陈县长，你果然在这，县里刚才来电话。” 陈常山咳嗽声。 马达好像才看到柳吉元，“柳区长也在。” 柳吉元一笑，“这不是马局吗，多年没见，老了不少，形象也不注意了，不仅头发白了，还乱纷纷的，是为万悦城的事着急上火吧。 都快退休的人了，还和陈县长出来奔波，真是太辛苦了。 发挥余热是好事，就是怕发挥完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还弄个晚节不保，就不好了。” 柳吉元前边的话还勉强入耳，后边一句话，特别是晚节不保，直接捅到了马达的肺管子，“柳区长，你这是什么话，我和陈县长出来是为田海招商引资，又不是做违法乱纪的事，怎么叫晚节不保。” 柳吉元忙解释，“我用词不当，我的意思是。” 马达打断他的话，“柳区长，你别解释了，咱们两个区县现在是竞争对手，我知道你心里巴不得我晚节不保，最后万悦城在你们青云落地。 我人虽然老了，但我还真不服老，这次来江城，我和陈县长就是要把万悦城引入我们田海。” 马达一脸不服老的倔强。 柳吉元不屑道，“马局为了万悦城的事，不服老，我不和你杠。”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洽谈室里对峙的气氛。 马达接把手机递向陈常山，“陈县长，你手机拉在屋里了，县里电话。” 陈常山接过手机，看眼号码，“柳区长，我接个电话，你若是没别的事，咱们今天就谈到这。” 柳吉元笑应，“我的事还没谈完，我等着陈县长。” 陈常山顿顿，好，走向门口，马达紧跟其后。 屋门关上。 柳吉元轻哼声，不服老，不服老你行吗。 说完，柳吉元也掏出手机拨出，“老郑，我和陈常山正谈着呢，他接了个县里的电话出去了，看他的表情，应该有急事。 是你安排孙良给他打的，让他明天回县里，县里有工作需要他处理。 你这个电话打得好，他还想在江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耗下去三顾茅庐，县里一天三个电话催他回县，我看他还怎么在江城耗下去。 除非他这个副县长不想当了，只想当个招商局局长。 就这样办，我在前边堵他，你在背后继续掣肘。” 电话挂掉，柳吉元得意喝口茶，郑好这次的配合可以说是无缝对接。 陈常山，你这叫前方有雷，后方有坑，江城你肯定待不住。 门开了，陈常山独自进来，坐下，没说话。 柳吉元也没说话，默默看着陈常山。 时间悄然过去十几秒，陈常山深吸口气。 柳吉元道，“陈县长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陈常山看向他。 柳吉元也看着陈常山道，“陈县长，虽然你我之间有过矛盾，现在又是竞争对手。 但对陈县长的能力，我一直是认可的，我也是爱才之人，否则上次我不会给陈县长打电话，苦口婆心说那么多，这次又主动来见陈县长。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以说是勇气可嘉，但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这就是不明智了。 县里有工作要处理，陈县长还要一味在这耗下去，两头都不能兼顾，两头都得不偿失。 最后的结果，我真为陈县长的仕途担心啊。” 柳吉元又啧啧几声。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一声轻笑，“柳区长怎么知道县里让我回去，难道田海也是柳区长的主场？” 话音落地，洽谈室内气氛骤冷。 柳吉元没有回避陈常山的目光，同样一声轻笑，“陈县长，田海是不是我的主场，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田海主管经济的副县长，你的工作不仅仅在引入万悦城这一件事上，在你的工作范围内，田海有事需要你处理，你必须回去。 我这区长也得服从组织的安排，何况副县长。” 柳吉元坐直身体，显示他比陈常山高一格。 陈常山没说话。 柳吉元一笑，“看来陈县长还是心有不甘，我可以帮陈县长了了这不甘。” “你帮我？”陈常山面露犹疑。 柳吉元道，“陈县长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刚才已经表明我来的诚意，绝不是来看笑话。 陈县长对我的话还存疑，那我只能告辞了。 怎么才能两头兼顾，陈县长自己想办法吧。” 丢下话，柳吉远起身就走。 陈常山没有阻拦。 柳吉元不禁心乱，难道陈常山真要一根筋待在江城？ 柳吉元放慢了脚步，身后还是没有陈常山的声音，但柳吉元现在已不能停下脚步，更不可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门口走。 到了门前，柳吉元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借开门之机，等陈常山的声音。 声音也终于等到了，却不是柳吉元想听到的，“柳区长慢走，我就不送了。” 柳吉元顿时心中冰冷，哼声，拉门而出。 哐当，门重重关上。 很快，马达推门进来，“陈县长，我看柳吉元出门时，满脸冰霜，你没答应他？” 陈常山点点头，“一个县府办副主任给我打电话，我就回县里，这火候还不到。 最起码也得郑好那个级别，那才能把戏唱真。” 马达点点头，“对，陈县长，真让你算准了，柳吉元不仅是来看笑话，还要谋我们的后路。 你把手机拉在屋里，让我送过来，真是做对了，这场戏就是将计就计。 现在再想起当年我和陈县长下乡的事，我真是。” 陈常山打断马达的话，“马局，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俩现在是一条心，必须把万悦城的事办好。” 马达重重应声对。 此刻，柳吉元已回到车里，司机看他满脸怒气，一句话也不敢说。 柳吉元点支烟，狠狠抽了两口，这个陈常山真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虽然他见秦山出师不利，但他如果真一根筋耗在江城，一而再再而三去拜访秦山。 凭他这一根筋的劲，秦山也许最后真会改变态度。 不行，必须让陈常山明天滚回田海，一天都不能多待。 加火力。 柳吉元按灭烟，再次拨通郑好电话。 第852章 和郑好通完电话，柳吉元重新点上支烟，司机小心翼翼问，“柳区长，我们走吗？” 柳吉元面无表情道，“再等等。” 司机忙应声好。 时间艰涩流动，酒店玻璃门上的光线慢慢挪移，柳吉元的脸也在逐渐阴暗，难道连郑好亲自打电话都不管用，这个陈常山犯起倔来，还真是目中无人。 那就把火再加大，让牛大远给他打电话，县长让他回县处理工作，他还不回去，那他就是玩火自燃，目无上级领导和组织纪律，这个帽子也能压死他。 柳吉元冷拿起手机正要再打电话，手机响了，是陈常山的电话，郑好不禁冷笑声，“终于等来了，陈常山，你再倔也不过就是个副县长。” 又声冷笑，郑好接起电话，“陈县长，还有事？你想再和我谈谈，我已经离开酒店了，再说，我们还有谈的必要吗？ 你是诚心诚意想和我再谈谈。 好吧，冲着诚心诚意这四个字，我就再和陈县长见一面，不过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处理，陈县长要多等我一会儿。 陈县长若不愿等，那，陈县长愿意等，好，就这么定了。” 电话挂了。 柳吉元脸色的阴暗彻底消失，果然水大漫不过山，陈常山再倔，郑好职务的前边也比他多常务两字，郑好真发起飙，陈常山还得听。 “开车。” “柳区长去哪？”司机问。 柳吉元笑道，“江城哪的风景好去哪，陈常山愿意等就让他等着，我们去看风景，看够了再回来。” 柳吉元往椅背一靠，满脸惬意。 司机看眼后视镜，欲言又止。 柳吉元捕捉到了司机的目光，“有什么话说。” 司机忙道，“柳区长，我们不去秦总那？陈常山都见过秦总了。” 柳吉元轻笑声，“着什么急，陈常山见了秦总，也不过是碰了一鼻子灰，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加大了我们的成功率。 但是不能让陈常山再去碰，一而再再而三，真有可能改变秦总对田海的看法，当初李正海把马家沟的项目跑下来，用得就是这招。 先把陈常山这个瘟神送走，我们再去见秦总，就能十拿九稳。 到时见了秦总，陈常山离开江城的原因。” 柳吉元诡秘一笑。 司机接过话，“那就由我们说了，秦总对田海的看法会更差，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咱们青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给柳吉元一直当司机，司机也学会了腹黑这一套。 柳吉元笑笑，没说话，闭上眼，终于可以心境悠然。 车离开启动，离开酒店。 时近黄昏，柳吉元才回到酒店，一进酒店大门，陈常山就快步迎上前，“柳区长终于回来了。” 柳吉元轻轻握住陈常山的手，“让陈县长久等了，本来我想早点过来，可手里的事实在脱不开身。 其实陈县长不必等我，以陈县长的能力，应该能把问题处理好。” 柳吉元明褒实贬。 陈常山干笑声，“我下午确实话有点不妥，柳区长别介意，我。” 柳吉元打断陈常山的话，“我如果介意，就不会再来了，下午我也说得很清楚，尽管你我有过矛盾，也是竞争对手，但作为同道中人，我理解陈县长，也欣赏陈县长的能力。 所以我还是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 陈常山道，“谢谢柳区长的理解，柳区长这么大度，我也不能小气，今晚我请客，咱们边吃边聊。” 陈常山做个请的手势。 柳吉元却摇摇头，“陈县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今晚我还有别的应酬，所以饭就免了，咱们就直接谈事吧。” 陈常山顿顿，“那咱们就去洽谈室谈吧。” 柳吉元点点头。 陈常山在前边引路，柳吉元跟在后边，两人重新回到洽谈室。 两人相对坐下，服务员沏好茶，退出去。 柳吉元环顾眼四周，“马局？” 陈常山道，“马局身体有点不舒服，在房间休息，年龄大了，确实禁不住折腾了。” 说完，陈常山轻叹声。 柳吉元点点头，“别说是马局，我们这些年轻的其实也禁不住折腾，陈县长是第一次跑项目吧？” 陈常山应声是。 “感觉不好跑吧？”柳吉元道。 陈常山又应声对，“如果仅是。” 柳吉元打断陈常山的话，“陈县长，你的难处就不用给我讲了，下午咱们谈的时候，其实都已经谈清楚了。 现在咱们要谈的是怎么解决。 陈县长请我回来，想听到的也是这个。” 陈常山笑笑，“对。” “陈县长真自己解决不了？”柳吉元目光变得犀利。 陈常山没有立刻回应。 柳吉元看着他，“陈县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考虑我们以前的矛盾，和我们是竞争对手。 既然咱俩现在能重新坐在一起，就说明现在我们都是诚心诚意的。” 陈常山点点头，“那我就说了，今天上午见到秦总，我确实是出师不利。” 陈常山顿顿。 柳吉元道，“这我知道。” 陈常山接着道，“本来我打算在江城待几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下午县里不断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而且时间催的很紧，明天就得回县里。 江城这边的事，我只能放下。 但是。” “陈县长又心不甘。”柳吉元接上话。 陈常山点点头。 “那陈县长想怎么做？”柳吉元喝口茶。 屋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道，“我想请柳区长给牛县长打个电话，让我继续留在江城，不用多，三天即可。” “三天？”柳吉元问。 陈常山向柳吉元伸出三根手指，“对，就三天。” 柳吉元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 “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陈常山道。 柳吉元脱口而出，“不，在我眼里，别说给陈县长三天时间，就是三十天，也改变不了万悦公司对田海的看法。陈县长留在江城就是徒劳。 我不愿意帮这个忙，是不想介入你们田海内部的事情，这需要陈县长你自己处理。” 哐当。柳吉元把茶杯轻轻放下。 陈常山心里骂句脏话，你小子还介入的少吗，郑好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都是你唆使的。 嘴里骂，脸上故意流露出失望，“那我只能听柳区长的想法了。” 柳吉元等的就是陈常山这句话。 第853章 柳吉元轻笑声，“既然陈县长坦诚相对，我也直言不讳，你们县里的事，我不愿意介入，但万悦公司那边，我可以帮陈县长说说话，等陈县长处理完县里工作，再回到江城，我可以陪陈县长去见秦总。” “你陪我去？”陈常山面露疑惑。 “感觉意外？”柳吉元道，没等陈常山回应，柳吉元又接着道，“我们是竞争对手，但我们也是同道中人，想做出点事情不容易，我完全理解陈县长想把万悦城拿下的心情，所以我愿意帮陈县长抚平心中的不甘。 再见一次秦总，如果还是无法改变秦总的看法，那就不是人力所能及，是现实就是如此。 陈县长心中的不甘，也就平了。 对吧？” 柳吉元语调轻缓，陈常山点点头，对。 柳吉元微微一笑，“难得能听到陈县长认可我的想法，为此，我再说几句，如果陈县长再见到秦总，还是没有改变秦总的看法，你们县里若对陈县长追责，陈县长在田海待得不开心，我上次的承诺依旧算数，陈县长可以来青云，直接负责万悦城的建设运营，把在田海未了的心愿在青云了了。 调动的事，我来解决。” 柳吉元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笑，“听柳区长的意思，对万悦城落地青云已经是稳操胜券。” 柳吉元笑应，“对，其实从玉龙区撤出竞争开始，万悦城就是属于青云的，这是公认的现实，包括万悦公司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陈县长不服这口气，一定要试试，结果就试出这样的被动局面。 前边碰了壁，后边还不停掣肘，陈县长是两头忙，两头无法兼顾，这样下去真的很危险。 陈县长真应该重新想想了，甘蔗没有两头甜，现在做出改变还来得及。” 柳吉元递给陈常山支烟。 陈常山接过，点上，抽口，看向柳吉元，“我怎么能相信柳区长会言而有信？” 柳吉元挥散面前的烟雾，一笑，刚要回应。 陈常山道，“让柳区长给我下书面保证，这肯定不合适，我提个折中的想法。” 柳吉元立刻示意陈常山说。 陈常山按灭烟，“既然柳区长诚心诚意想帮我抚平心中不甘，那咱们就都一次做到位，我先保证再见一次秦总，就一次，如果到时还不能改变秦总对田海的看法，我就放弃对万悦城项目的争取。” 柳吉元刚说声好。 陈常山道，“请听我说完。” 柳吉元立刻屏息静听。 陈常山接着道，“但我再见秦总，应该是两天以后，因为我明天要回县里，把县里工作处理完才能回来。 可这两天内，柳区长如果待在江城，我。” 陈常山故意顿顿。 “不放心，怕我趁机和秦总签了协议。”柳吉元接上话。 陈常山笑应，“不是我不相信柳区长，是咱们毕竟。” 柳吉元打断陈常山的话，“陈县长不用解释了，我明白，陈县长是希望我明天也回青云。 两天后咱们再一起回江城。” 陈常山点点头，就这个意思。 柳吉元脸微微一沉，“陈县长，你这要求有点过分吧，从哪方面讲，你也没有安排我怎么做的权力。”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目光直视柳吉元，“柳区长觉得我的要求不合理，那我只能留在江城死磕。 柳区长可以继续认为田海实力不如青云，青云是稳操胜券，我在这死磕就是徒劳。 但我依旧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留在江城，一切就皆有可能，柳区长未必稳操胜券。” 倔强重新浮现在陈常山眼中。 柳吉元不禁心里一激灵，“县里要陈县长回去，陈县长执意不回，陈县长就不考虑这个后果吗？” 陈常山目光未变，看着柳吉元一字一句道，“柳区长还是不了解我，当初在乡里的时候，为了办成一件事，我可以把命赌上。 今天我同样可以把副县长的职务赌上，郑好在职务上确实比我多两个字，但他还没权力撤我的职。 在江城继续耗三天的后果，我承担的起。” 陈常山的话句句如重锤砸在柳吉元心里，柳吉元不禁心中暗叹，自己还是小瞧了陈常山的倔强。 屋内静了一会儿。 柳吉元决定妥协，“好，明天我们一起离开江城，两天后我们再在这见面，到时我陪陈县长去见秦总，如果秦总还是改变不了对田海的看法。” 柳吉元顿顿。 陈常山接上话，“田海退出竞争。” “陈县长能代表田海做这个主吗？”柳吉元立刻问。 陈常山脱口而出，“我是田海引入万悦城项目的负责人，我认为此事不可为，田海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站在这个浪尖上。” 柳吉元笑笑，对，“陈县长明确表态了，我也再重申一遍，如果陈县长因为万悦城的事受到县里追责，欢迎陈县长来青云，青云一定能让陈县长了却心愿。” 柳吉元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也起身握住柳吉元的手，“能和柳区长在万悦城的事上最后达成共识，是我没想到的。 我也希望通过这次的事，我们以前的那些矛盾都彻底过去。” 柳吉元笑应，“只要我们都言而有信，就肯定没问题，天下就没有永远的矛盾，所谓纷纷争争，不过是顺势所需。” 陈常山笑应有道理，“那明天。” “明天上午八点，我来请陈县长，然后我们一起离开江城，青云和田海相邻，我们正好是同路。”柳吉元道。 陈常山点点头，“柳区长为了帮我，上门三次，我必须予以回报，等到了青云，我请柳区长吃饭。 吃什么，在哪吃，由柳区长定，我只负责掏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吉元道。 两人都笑了。 立刻洽谈室里一团和气，仿佛两人真得一笑泯恩仇，以往的矛盾，心里的算计都在笑中烟消云散。 又笑谈几句，陈常山把柳吉元送出酒店，又送上车。 车离开酒店，陈常山还站在酒店门口目送。 司机看眼后视镜，又看看柳吉元的脸色，“柳区长，您真和陈常山谈和了？” 柳吉元没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司机知趣转移话题，“柳区长，咱们去哪？” 第854章 柳吉元沉默片刻，“回家。” 司机微微一愣，“还不去见秦总？” 柳吉元道，“我已经答应陈常山，明天和他一起离开江城，两天后回江城，再一起去见秦总。 今晚我如果去见了秦总，那陈常山明天就不走了，要在江城死耗，他那股倔强上来，可能真会让秦总改变想法，当初李正海就是这么把马家沟园区耗下来，真是什么样的领导有什么样的兵， 好不容易才把陈常山召回田海，今晚不能因小失大。” 柳吉元深吸口气。 司机顿顿，“那您真要等他两天？” 柳吉元反问，“我说要等他两天了吗？” 司机疑惑回头看眼柳吉元。 柳吉元脸上露出诡秘的笑，“他只是个副县长，等他回了田海，就由不得他了。” 司机立刻接上话，“您前边没有副字，是切切实实的柳区长，您两天内想去哪就去哪，绝对自己说了算。 再说您只是答应陈常山，两天后在江城见面，并没答应他，两天内不来江城。 等青云区利用这两天，和项目组签了协议，两天后，陈常山回江城看到结果，肠子悔青也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他自己鸡蛋碰石头。” 司机的马屁拍得柳吉元很舒服，“齐远，你这个比喻很恰当，和青云区比起来，田海就是个鸡蛋。 只有傻子才不相信这一点。” 司机名叫齐远。 齐远立刻接上话，“陈常山就是那个傻子。” 两人都笑了。 车内的气氛瞬间愉悦。 柳吉元道，“虽然一切都在按我们的计划进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对陈常山。 你现在给宾馆那边打个电话，如果陈常山玩心眼，今晚去见秦总，宾馆那边马上联系你。” 齐远立刻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给江城宾馆的人打电话。 电话打完，齐远道，“柳区长，办妥了。” 柳吉元点点头。 齐远小心问，“柳区长，陈常山会不会今晚也派人在江城宾馆盯着？” 柳吉元道，“这就是今晚我不去见秦总的原因，能被李正海器重，一路干到副县长的人肯定不是傻子，我防着他，他也防着我。 都在江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对方就会有反应。 可等他回了田海，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只能鞭长莫及，望路兴叹。” 齐远立刻向柳吉元竖起大拇指，还是领导见识高。 柳吉元面露得意，现在感觉胜利就在手中。 此刻，陈常山正和马达在客房吃饭，两人没去餐厅，直接让服务员把饭送到客房，两人边吃边聊。 马达道，“陈县长，来江城前，我是完全没想到你会和柳吉元握手言和。” 陈常山笑应，“我也没想到，今天柳吉元说了一堆假话，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是真的，所谓的纷纷争争，都是顺势所需，该变通的时候就得变通，无通则无利。 我们现在唯一目的就是保证秦总他们明天能顺利去田海旅游，只要这个目的能达到，和柳吉元演演戏，握握手，没关系。” 马达感叹道，“这应该就是逢场作戏，在这个圈子里，不到退休那一天，戏就演不完。” 马达言语里流露出对逢场作戏的疲倦。 陈常山也不禁心有触动，“马局，我也不喜欢逢场作戏，可为把万悦城引入田海，有时明知不想做也得做。 明天我留下等柳吉元，只能你陪秦总他们去田海，路上，如果秦总有不中听的话，你千万忍住，一定要记住那约法三章。 咱们这次来田海，能有这点收获不容易。” 陈常山语气沉沉，满眼期待。 马达重重点点头，“陈县长，你就放心吧，我虽然刚才对逢场作戏有些感叹，但感叹归感叹，到了该做的时候还得做，为了咱们这次的不容易，为了站好最后一班岗，我明天也肯定管住自己的嘴，把秦总他们圆圆满满送回田海。” “这话吉利，干一杯。”陈常山端起酒杯。 马达也端起杯，两人重重一碰杯，一饮而尽，痛快。 放下杯，马达道，“陈县长，我还有个担心。” 陈常山笑着接过话，“马局是担心柳吉元今晚去见秦总？” 马达应声是。 陈常山给两人续上酒，“我敢保证今晚柳吉元不会去见秦总，他玩心眼，只会在明天后天，两天之内。” 马达一愣，“为什么？” 陈常山笑应，“因为柳吉元不傻，更关键他认为我也不傻，今晚他防着我，我也会防着他。 如果今晚他被我抓了包，明天我就不会回田海了。 他明明能有两天充裕的时间，没必要今晚犯这个傻。” 马达品品陈常山的话，有道理。 吃完饭，陈常山又给张秋燕打了个电话，最后让张秋燕联系秦总，为保证明天低调旅游顺利，明天商务车不去江城宾馆接秦总众人，就近换个地方接，秦总他们也不要太张扬，把随身物品带上就行，其它物品，乡里都会给准备。 张秋燕笑道，“陈县长把柳区长玩得团团转，这个电话还需要我打。” 陈常山笑应，“我和柳吉元斗心眼属于内部矛盾，他不满意，我能担得起。 可我和秦总属于外部往来，他不满意，我还真担不起，只能请张局帮我斡旋。” 张秋燕切声，“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能，其实你是怕秦总说出不中听的话，陈县长脸上挂不住。” “我。”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话又至，“好了，这电话我打了，一会儿给你回话。” 说完，张秋燕直接挂掉电话。 陈常山笑笑，张秋燕说得没错，自己就是怕脸上挂不住。 二十多分钟后，张秋燕打来电话，秦总那边同意了。 刚通完话，手机又响了，是张野的电话，“陈县长，我和白乡长已经到市里。” 陈常山应声好，“你们不用来酒店，把旅游的东西都准备好，在我告诉你们的地方住下，明天配合马局一起做好接待工作。 一定记住约法三章，如果出了问题，我拿你和白小霞是问。” 得到张野肯定答复，陈常山彻底释然，最后一块拼图也终于拼成。 今晚，他可以睡个安心觉，等待明天。 第855章 第二天，马达早早就离开酒店，陈常山把他送到电梯口，马达道问，“陈县长还有什么交代？”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没有任何交代，“我相信马局。” 此刻，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马达眼眶有些潮湿，“谢谢陈县长，能在退休前，用万悦城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个句号，这是我的幸运。 田海见。” “田海见。”陈常山道。 电梯门合拢。 马达不服老的神情消失在电梯里。 陈常山摸摸自己的眼角，也有点湿润，以前常听一句话在大义面前，个人那点恩怨都会融化。 这次他和马达来江城，对这句话有了切身感受，马局，祝你们一路顺风，也一定会一路顺风。 八点未到，陈常山就接到柳吉元电话，柳吉元已在酒店大厅等他。 陈常山下了楼，主动向柳吉元伸出手，“柳区长真是言而有信。 吃早点了吗？没吃，在餐厅吃一口，我请客，这顿饭可和青云区的饭没关系，到了青云区，还是我请。” 陈常山说得轻松随意，就像老朋友开玩笑。 柳吉元笑应，“吃了，陈县长若没别的事，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陈常山点点头，没别的事，可以。 说完，陈常山做个请的手势。 柳吉元往陈常山身后看眼，“马局呢？” 陈常山笑道，“马局今天不回田海。” 柳吉元脸色立刻变变，“为什么，难道？” 柳吉元后边的话没说，但也不言自明。 陈常山没有回避柳吉元的目光，直言道，“县里让我回田海处理其它工作，没让马局回去。 马局的工作就是招商，他回县里没有意义，还不如留在江城，为两天后，我与秦总的再见面，做些材料上的准备。 柳区长是不担心咱们走后，马局会单独去见秦总？我一个副县长见秦总都碰一鼻子灰。 他一个县招商局长见秦总能有用吗？说句难听话，他连门都进不去。 柳区长若真担心，我让马局下来，咱们一起走。” 陈常山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柳吉元立刻拦住陈常山，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陈县长多想了。 马局是陈县长的兵，陈县长怎么安排，我没意见。” 陈常山放下手机，“和柳区长越交往，我越感觉以前误解柳区长了。” “我也同样。”柳吉元道。 两人都笑了。 马达的话题轻松划过，两人到了酒店外，陈常山刚要上自己车，柳吉元问，“陈县长自己开车没有问题吧？” 陈常山笑着反问，“柳区长是怀疑我的车技？” 柳吉元笑道，“我是担心陈县长昨晚没休息好，江城距离田海一百多公里，休息不好，可不能开车。” 陈常山拍拍自己的脸，“昨晚柳区长走后，我心里彻底踏实了，吃得香，睡得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柳区长呢？” 柳吉元做个扩胸动作，“我和陈县长一样，昨晚离开酒店回家后，也是吃得香，睡得踏实，一觉到天亮。”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上了车，看着柳吉元也上了他的车，陈常山冷哼声，柳吉元你个两面三刀，这个时候还想套我的口风。 结果如我所料，昨晚咱俩都没去江城宾馆，现在你满意了吧。 两辆车启动，一前一后离开酒店，向着江城外开去。 陈常山手机，滴声响，是马达发来的微信，询问陈常山适不适合接电话。 陈常山直接拨通电话，“马局，怎么样？” 马达道，“陈县长，我们已经出江城了，一切非常顺利，你派张野和白小霞提前过来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他们不仅把物资准备的很齐全，车内的气氛搞得也非常好。 你听听？” 手机里立刻传出一片欢声笑语。 陈常山也笑道，“一切顺利就好，马局，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马达接过话，“陈县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和白乡长那点事已经是老黄历，早翻过去了。 白乡长都是孩子妈了。 我也是当爷爷的人了，不会再有那心。” 陈常山笑笑。 通完话，一抹朝阳落在车窗上，前路灿烂，过去的真的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天。 陈常山一踩油门，加快车速。 日头高悬，两辆车开进青云区，陈常山将车在路边停下，柳吉元的车也随后停下。 陈常山手机响了，接起，听到柳吉元的声音，“陈县长，怎么停车了？” 陈常山道，“到青云了，我得兑现诺言，请柳区长吃饭，柳区长选地方，去哪？” “陈县长真要请？”柳吉元笑道。 “当然是真的，我的言而有信。”陈常山回应。 柳吉元顿顿，“陈县长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若是不让陈县长请，反而是我不对。 这饭我吃了，不过我得先回趟区里，陈县长若不嫌麻烦，就和我一起回区里，等我把手里事处理完，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陈常山笑应行。 电话挂掉，两辆车调头，开往青云区政府。 很快，车开进政府院中，柳吉元到了陈常山面前，请陈常山进楼里喝杯茶。 两人边聊边往办公楼走，刚上台阶，一个人从楼里匆匆出来，“陈县长。” 陈常山一愣，是孙良。 孙良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又和柳吉元打声招呼。 柳吉元微笑回应。 孙良重新看向陈常山，“没想到在这碰到陈县长。” 陈常山道，“是挺巧，孙主任你来青云区干嘛？” “我来青云区办点公事。”孙良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给陈常山看眼，又迅速合上。 陈常山也没理会他的动作，“办完了吗？” 孙良笑应，“办完了，陈县长，您是不一会儿回县里？” 陈常山应声是，“怎么了？” 孙良道，“太好了，我可以搭陈县长的顺风车回去了。” “搭我的车？”陈常山顿顿，“孙主任，你来青云区办公事，县里没给你派车吗？” 孙良还未回应，柳吉元先咳嗽一声。 陈常山立刻意识到，孙良突然出现在青云区办公大楼，绝不是巧合，是事先安排好的。 第856章 陈常山思付间，孙良笑应，“派车了，可到了青云，车坏了，王师傅去修车，刚才打来电话，修理厂说发动机出了问题，最快明天才能修好，可我这文件不能等，必须中午之前回县里。 我和青云区的马主任求助，马主任说他们的车都派出去了，下午才能有车。 我正着急，看到陈县长，我就迎出来，陈县长一会儿回去，我就搭个顺风车。 陈县长若不方便，我再想办法，反正不能把公事耽误了。” 孙良一口气解释完，特意把不能耽误公事加重，听起来入情入理，挑不出毛病。 陈常山还未回应，柳吉元已煞有介事道，“孙主任说得对，不能耽误公事，远亲不如近邻，孙主任来我们青云区办事，回去怎么能连车都没有。 齐远！” 司机齐远快步跑出来，“柳区长。” 柳吉元道，“你现在开我的车送孙主任回县里，一定要把孙主任送到县府大院。” 齐远立刻应声是。 孙良忙道，“柳区长，我怎么能坐您的车，车开走了，万一能有事怎么办？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柳吉元一摆手，“工作永远是第一位，你就坐我的车回去，我在自己家，需要出门办事，协调一辆车比你方便。” “这。”孙良再要回应，柳吉元打断他的话，“就这么定了。” 齐远也道，“孙主任，你就听柳区长的安排，咱们走吧。” 孙良点点头，“谢谢柳区长，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说完，孙良瞥眼陈常山。 陈常山心中冷笑，这双簧演得真好，一个敬职敬业，一个体恤同僚，我倒成了甩手旁观的外人。 既然你们要演，我就陪你们一起演。 “孙主任，你必须中午之前回县里？” 孙良重重应声是。 陈常山点点头，看向柳吉元，“柳区长，孙主任还是坐我的车回县吧。 你把车派走，万一有事，确实不方便，不能因为田海的事情，影响了柳区长的工作。 只是中午我不能请柳区长吃饭了，不过这顿饭，我记着，等咱们江城再见的时候，我一定加倍补上。” 柳吉元笑应，“陈县长见外了，孙主任坐我的车，不影响我的工作。” 陈常山也笑道，“以前我和柳区长会见外，但这次绝不是见外，我其实也着急回县里，还有工作要处理。” 柳吉元沉默片刻，“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勉强了，两天后，咱们江城见，我答应陈县长的，一定做到。” “我也一样。”陈常山笑着向柳吉元伸出手。 两人手重重一握。 陈常山带着孙良离开。 目送陈常山的车开出青云区区政府，柳吉元冷笑声，“想和我吃饭，你配吗。” 齐远也溜须道，“柳区长，您这招真是高，还没到田海，陈常山就被郑县长的人盯住了，还是名正言顺盯着，他想偷偷去江城，根本不可能。 只能吃哑巴亏。” 齐远的溜须更让柳吉元得意，“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他离开江城，他就会身不由己。 农村长大的孩子还是头脑简单，有闯劲有冲劲，就是脑筋不够用。” 柳吉元指指自己的额头。 齐远立刻应声是，“和您比起来，陈常山的脑筋确实不够用，那我们现在回江城？” 柳吉元瞥眼他，“着什么急，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这两天你也辛苦了，中午好好休息休息。 下午把李局他们都叫上，一起去江城，争取两天之内，一鼓作气把项目签下来。 让田海彻底断了念头。” 齐远笑应，“到时，陈常山只有哭的份了。” “哭。”柳吉元冷笑道，“哭是便宜了他，他是田海引入万悦城的负责人，项目没成，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到时他位置都保不住。” 柳吉元似乎已看到陈常山丢职丢官的样子，心里很爽。 齐远小心问，“那到时，您会让他来青云吗？” 柳吉元又声冷笑，“那得看他的态度了，还想梗着脖子做人，我这不需要。” 柳吉元言外之言，我这需要狗，需要低眉顺眼的狗，陈常山到时若想来青云，必须先变成一条狗。 齐远听出了柳吉元的话外之音，不禁看眼自己，自己其实就是一条狗。 此刻，陈常山两人已经在回田海的路上。 孙良看眼陈常山，轻声道，“因为我，影响了陈县长请柳区长吃饭，我若早知道，见了陈县长，我就不提搭车的事了，打个车回县里。” 陈常山看着前方，淡淡道，“没关系，本来我也要回县里，孙主任搭我的车，还给我省了请客的钱。” 陈常山的话像是玩笑，孙良却笑不起来，反而觉得后背凉飕飕，“陈县长这么说，我更过意不去，到了田海，我请陈县长吃饭。” 陈常山依旧淡淡道，“不用过意不去，你也没必要请我吃饭。 有那钱去请郑县长，你俩能吃在一起。” 话音一落，孙良已不仅是后背发凉，而是全身发凉，虽然他是郑好的人，但陈常山毕竟是副县长，还是个强势副县长，同样是他的上级。 从上级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表明陈常山对他是完全排斥，万一陈常山和郑好的角逐，郑好输了，陈常山登顶，他孙良在县府必将境遇凄惨。 孙良越想心越凉，脑袋里迅速寻找话题，想拉近一下和陈常山的关系。 他的话题还没想好，陈常山已看向他，“孙主任，我刚才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我现在是江城县里两头跑，确实也没时间请客吃饭。 你搭我的车，是帮我推掉了个无意义的应酬，为此，我得谢谢你。” 说完，陈常山笑笑。 孙良也忙笑笑，心里却想，无意义的应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陈常山骨子里就不想和柳吉元一起吃饭。 自己搭车，正好随了他的心愿。 那这场双簧戏，到底是谁得利？ 孙良再看陈常山，陈常山已不再理会他，专注开车。 孙良也知趣不再问。 车内陷入沉静，全速驶向田海。 第857章 陈常山的车开进田海县府大院，距离上午下班还有十多分钟。 车刚停下，孙良手机响了，孙良立刻接起，“郑县长，我回来了，事情也办完了。 我是坐陈县长回来的，陈县长就在我旁边。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孙良看向陈常山，“陈县长，郑县长让您和我一起去他办公室。” 陈常山稍一迟疑。 孙良又道，“您开一路车辛苦了，要不我先过去，您先回自己办公室休息会儿，再去郑县长那。 我向郑县长解释。” 孙良是想拉近一下与陈常山的关系。 陈常山道，“我不累，我们一起去见郑县长。” 说完，陈常山推门下车。 拍马屁拍在马蹄上，孙良悻悻也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大楼，一进郑好办公室，郑好就笑着迎上前，“陈县长，一路辛苦了。” 两人握握手，陈常山道，“辛苦到是不辛苦，关键出师不利。” 郑好一摆手，“出师不利不能全怨陈县长，本来我们田海就不在万悦公司的考虑之内。 陈县长非要争取，市里有些人也起哄架秧子，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 我听常局说万悦公司的人连田海都不愿意来，更别说后期立项了。 事到如今，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不要再做无用之功了，再闹下去，丢的不仅是陈县长的脸，更是我们田海的颜面。” 郑好表面是规劝，语气却完全是幸灾乐祸。 陈常山淡淡一笑，“我认为郑县长用闹这个词不恰当，我和马局去江城不是去闹，是争取项目。 虽然这次去出师不利，但只要项目没有最终定下来，我和马局。” 郑好接上话，“陈县长的意思还要去江城？” 陈常山点点头，对。 郑好不说话了。 办公室内静了几秒，郑好看向孙良，“孙主任，把你拿回的文件我看看。” 孙良立刻递上。 郑好看完，“去办吧。” 孙良走了。 郑好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又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坐到他对面。 郑好沉默片刻，道，“争取万悦城项目的决议是常委会通过的，市里也同意了，所以在万悦公司没有正式确定项目选址地之前，陈县长还想继续争取，我不反对，也表示支持。 可万悦城的事要办，县里的工作也不能丢下，不能万悦城的事没办成，县里的工作又被耽搁。 这就不应该了。 我们做工作要懂得统筹兼顾。” 郑好一副教训的口吻。 陈常山道，“郑县长，我不是第一天干工作，统筹兼顾我懂，所以郑县长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了。 有什么工作就直接说吧，我抓紧办完，然后还要回江城。” 陈常山的回应让郑好心里不爽，不禁冷笑声，“还要出师不利呀。” 陈常山态度也变冷，“那是我的事，在常委会上，我就当众表明，作为引入万悦城项目的牵头人和负责人，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出师不利也是我担责任，和郑县长没关系。” 郑好被怼的脸色难看，用力吸口气，“好吧，那就说和我有关系的。” 说完，郑好从文件框里取出一份工作安排放到陈常山面前，“这是今天，明天，县里需要做得一些工作，都和陈县长分管的职能有关，陈县长不能缺席。 另外还有一些文件需要陈县长签署，一会儿，我让万主任给陈县长送过去。” 陈常山拿起工作安排看看，是几个会议和调研，这都是无痛无痒的事，陈常山不在，郑好作为常务副县长主持，其他责任人参加就可以，陈常山回县后，根据会议纪要落实就行。 为这些事，郑好三番五次打电话催他回来，完全证明就是在背后掣肘。 尽管早已想到这一点，但现在看到这份工作安排，陈常山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把工作安排放下，“郑县长，你给我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让我立即回县，这就是重要的事？” “这些事不重要吗？”郑好厉声反问，又从文件框里拿出一份工作安排，指着上面的字道，“全县经济会议研讨，陈县长作为主管经济的副县长，难道不应该参加吗？ 牛县长要下去调研，实地了解全县的经济发展情况，陈县长也不能缺席吧？ 陈县长不要总盯着万悦城那个项目，那是好高骛远，我们干工作要脚踏实地。 陈县长若对县里这些工作有抵触，只盯着万悦城的项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郑好故意顿顿。 陈常山轻笑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被人扣过帽子，我不怕再被扣帽子。 这些会议调研，我都会参加，但万悦城的事，我也肯定不会放弃，两天之后，我肯定再去江城。 我当过乡长，书记，负责过全面工作，如何统筹兼顾，我比你懂。” 拿起工作安排，陈常山起身即走。 郑好的脸色立刻铁青，陈常山最后一句话刺痛了他，虽然现在他的职务上比陈常山多两个字，但陈常山在乡里当过真正的负责人，还干出了业绩。 这是他郑好无法比的。 眼看陈常山就要到了门前，郑好也立刻起身，“陈县长，你可以继续去江城，但这两天你必须留在田海，不能缺席一个会议和调研。” 陈常山回身看向他。 四目相对。 郑好提高声调，“这是县府的安排，你认为万悦城多么重要，那是你的事。 你首先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没有特殊。 不要把你个人的私欲带到工作中来。” 郑好气势咄咄。 陈常山沉默片刻，“郑好，咱俩谁为了个人，谁心里清楚。田海有你样的这副县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郑好话未出口，陈常山已经摔门而出。 哐当。 门重重关上。 郑好气得跌坐到椅子上，拿起话筒拨出，“孙良，这两天你把陈常山给我盯紧了，不允许他缺席任何一场会议。 出了问题，你的副主任就别当了。” 啪嗒！ 郑好重重把话筒放下，稳定稳定情绪，又给柳吉元打电话，这边他已经办妥了，柳吉元那边怎么样？ 一定要双管齐下，这次彻底把陈常山拿下，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第858章 满心恨意的郑好拨通柳吉元的电话，听到柳吉元下午就会带队与秦山再次面谈，必要在两天内把项目的事敲定。 郑好心中顿喜，当即表示，柳吉元放心去与秦山面谈，陈常山已经回了县里，两天之内，自己必然不会让他离开田海。 通完话，郑好满肚气消了，又给孙良打电话，让他立刻布置下午的全县经济研讨会，开会时间一分钟都不能拖，参会人员一个人都不能少，谁不参会，按违纪处理。 挂掉电话，郑好冷笑声，陈常山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这次你也输定了。 笑毕，郑好起身去见牛大远。 牛大远正在浇花，初夏到了，牛大远培育的花也长势喜人，叶绿花红。 郑好快步到了牛大远身后，“牛县长。” 牛大远没回身，继续浇花，“陈常山回来了。” 郑好道，“回来了，他陈常山再牛，也不过就是个副县长，我前边比他多两字，我让他回来，他能不回来吗。” 牛大远把浇花壶放下，擦擦手，到了桌后坐下。 郑好立刻到了桌前，给牛大远倒上茶，“这几盆花长得真好。您养花水平是越来越高，比园林处园艺师的水平都高。” 牛大远喝口茶，“这我不否认，养花和做官其实是一样的，都要精心细心才能做好。 陈常山回来，看到工作安排，没和你发火？” 郑好哼笑声，“发了，那又怎么样，这是县府统一做的工作安排，他陈常山火气再大，也没资格和县府顶牛。 我已经让孙泉通知下去，下午的会谁也不能缺席，谁不参加，就按违纪处理。 这两天除了开会就是调研，总有人盯着陈常山，他休想偷偷溜回江城。 我也联系了柳区长，下午他就带队去江城与万悦公司的人再面谈，两天之内，必把项目拿下。 到时陈常山哭都来不及，就等着被问责吧。” 郑好越说越得意，眉飞色舞，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牛大远看着对面的几盆花，若有所思，没说话。 郑好疑惑问，“您在想什么？” 牛大远轻叹声。 郑好更疑惑，“牛县长，陈常山马上就要栽了，您怎么还叹气？” 牛大远又声轻叹，“研讨会研讨会，不过是一群人坐在屋里空谈，谈上两三个小时，连个屁也谈不出来，对田海的经济发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有这两三个小时，还不如去干点实事。 陈常山虽然出师不利，但如果再给他两天时间，凭着他那股韧劲，也许真会像当初李正海一样，把项目的事谈成。 可惜了。” 牛大远又声长叹。 郑好眉头一皱，“您为陈常山可惜？” “我为田海可惜。”牛大远道，“田海的实力确实不如青云，可是既然决定竞争，那就要争一争，全力争了，输了，心里也没有遗憾。 现在我们是拱手把万悦城送给柳吉元，说难听点。” 牛大远说不下去了。 郑好忙道，“牛县长，您不必太纠结，有舍才有得，本来万悦城我们田海也争取不到，是陈常山非要出这个风头，他最后被问责，那是他咎由自取。 我们通过这次的事，和柳吉元搞好了关系，杨市长也满意，他们一定会给与回报，有了青云区和杨市长的支持，田海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牛大远点点头，“但愿如此。郑好，万悦城的事没办成，陈常山被问责，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到你真正主政一方时，你一定要记住，这种拱手送人的事不要再干了。 陈常山虽然有一千个让你我不满意。 但有一点，你我不得不承认，他做事真是为田海着想，想为田海做点实事。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就算做不到这一点，也得为政绩考虑，不能再干拱手送人的事。 自己手里拿不出像样的业绩，上面再有人，也不会得到重用。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也是柳吉元从李正海身上悟出的道理。 你也一定要谨记。” 噹噹! 牛大远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郑好口头表示记住了，心里却想，牛大远真是越来越糊涂，连哪头轻哪头重都分不清楚了，上面没有人，业绩干得再好也屁用没有。 想往上走首先得上面有人。 只要能让上面开心，别说送出一个万悦城，送出十个也无所谓。 想着，郑好不想再待下去，“牛县长，您还有别的指示吗？” 牛大远道，“没有了，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可以走了。” 郑好立刻起身，“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完，郑好刚要走，牛大远道，“这两天用点心，别再出了纰漏。” 郑好应声是，走了。 空寂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牛大远一个人，牛大远呆坐一会儿，起身到了花盆前，捏起一点花泥，闻闻，轻声道，“再好的种子也得有合适的土壤，陈常山，你是个好种子，可惜，田海这片土壤，目前不适合你。” 牛大远随手一扬，花泥纷纷扬扬洒落，阳光下，分外刺眼。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自己办公室，翻阅万玉明拿来的一叠文件。 万玉明道，“陈县长，这里边没有一份紧急文件，晚两三天批阅，根本没关系。 你下午再批吧。” 陈常山依旧看着文件道，“下午一上班就要开会，早晚也得批，还是现在批完吧。” 万玉明哼声，“一个研讨会，一群在一起胡扯，屁用没有，还非要陈县长回来参加，简直是。” 陈常山抬起头，“不用说了，既回之则安之，既然回来了，就按县里的安排工作。 这些文件我批完了，你拿走吧。” 陈常山把批阅好的文件递向万玉明。 万玉明接过，愧疚道，“陈县长，这次是我没把事办好，郑县长布置工作都是直接布置给孙泉，工作安排的事，我也是刚知道。” 陈常山笑着打断他的话，“万主任，这次的事和你没有任何责任。 是我自己决定回来。 我也知道你在县府办有你的难处，有时候工作不好干，你不用担心，这些都会改变的。” 陈常山眼中透着自信。 第859章 陈常山流露的自信让万玉明心中豁然，他和陈常山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了解陈常山，陈常山能流露出这样的自信，就绝对心里有底气，“谢谢陈县长的理解，我当初决定来县里，就不怕工作有难处，工作中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的一定尽力自己解决，不给陈县长添麻烦。 这次是我工作没做到位，今后我会改进自己的工作方式，协助陈县长把县里的工作做好。” 陈常山笑应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万玉明走了。 陈常山笑笑，他这副县长当得难，他提起来的人同样也干得难，这种局面肯定会改变，也必须改变。 想定，陈常山给马达打电话，询问秦山等人的情况。 马达告诉陈常山，他们正在园区吃饭，张野，白小霞安排的非常好，到目前为止，整个旅游过程，项目组不仅对马家沟的风景赞不绝口，对乡里和园区的安排也非常满意。 张野众人都谨记陈常山的要求，对万悦城的事一字不提，即使秦山故意往这个话题引，张野众人也都避开不谈。 因为玩得开心，项目组原定当天就返回江城，现在改变计划，决定在园区玩两天，再回江城。 陈常山听完，心中大喜，“马局，你们做得非常好，我必须谢谢你们。” 马达道，“陈县长，你这就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你回了县里，郑好。” 陈常山笑着打断他的话，“马局，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们那边把事办好，我这就没有问题。 两天后，我们在江城见。” 马达重重应声好，“陈县长，秦总还问你为什么没来，如果你来了，这次旅游就没有遗憾了。 我告诉秦总，陈县长因为有些急事，需要回县里处理，但整个旅游安排都是陈县长一字一句亲自交代给我们的。 我们就是代表了陈县长的诚意。” 隔着话筒，陈常山都能感觉到浓浓暖意，“马局，我必须再次谢谢你，你说得真好。” 电话挂了，暖意依旧在陈常山心中回荡，一个好汉三个帮，有了张秋燕，马达，张野，白小霞这些人的鼎力相助，他陈常山就不信拿不下万悦城这个项目。 他陈常山永远不是孤军作战，永远不是。 他身后从不缺支撑的力量。 陈常山百忧顿消，迅速批完剩下的文件，吃了碗泡面，安然午休。 下午刚上班，孙泉就敲门进来，“陈县长中午没回家？” 陈常山点点头，“有事？” “陈县长，三点的会。”孙泉没说完，被陈常山打断，“孙主任是来提醒我开会，我没忘，三点我必到。” 孙泉笑应声好，却没走。 陈常山看向他，“孙主任怕我跑了，要一直在这盯着我，那就坐下盯着吧。” 孙泉顿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是想问问陈县长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 陈常山一笑，“开个玩笑，我这没什么事了，你把我批过的文件交给万主任就行。” 陈常山拿起剩下的文件递向孙泉。 孙泉忙接过，拿着文件匆匆出了办公室，门一关，孙泉额头冒汗，这个陈常山说话真是厉害，点人不遮不掩，自己一天已被他点了两次。 自己虽是郑好的人，以后在陈常山面前也得小心点，千万别走李通的老路。 差五分三点，陈常山走进会议室，郑好一反常态，比陈常山先到， 看到陈常山进来，郑好悬着的心瞬间放松，陈常山终究还是来了。 研讨会就是扯淡会，除了县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还坐了几个所谓专家，东拉西扯全是空谈，说的人自以为是，听得人索然无味。 如果不是郑好和陈常山一直端坐不动，有的人早就溜之大吉。 有两位副县长坐镇，其他人觉得无聊，也只能忍着，硬着头皮，继续空谈。 其实郑好也早坐不住，但他不能走，他走了，担心陈常山直接宣布会议结束。 这个会就是为拖住陈常山开得，郑好必须强行让自己坐住，偷偷看眼陈常山，陈常山神色轻松，听得津津有味，边做笔记边时不时和专家探讨问题。 陈常山的态度提升了专家的自信，也让会议室多了活跃的气氛，否则这个会真是空洞无物。 郑好不禁心中疑惑，陈常山怎么开得这么轻松，难道他真不担心江城那边出事？ 这个轻松怎么感觉透着诡异？ 郑好放松的心不由自主又揪起。 桌上的手机屏突然闪动，有电话来了，是柳吉元的电话。 郑好心又一紧，忙拿起手机，又看眼陈常山，陈常山正和一个专家交流，根本没有理会他。 郑好立刻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回到自己办公室，门一关即接起电话，“柳区长，你那谈成了？” 柳吉元的声音直冲耳膜，“谈个鸟，项目组的人都不在。” 郑好手一抖，“他们去哪了？” 柳吉元道，“宾馆的人和我说，上午项目组的人就走了，说是要在市区里逛逛，宾馆的人看他们没带行李，也没退房，就没在意，以为他们中午就会回来。 结果他们中午没有回来，我带队到了宾馆，他们还没回来，我给秦总打电话，秦总说他们项目组集体在外办事，今晚不回宾馆，最快明天回去。 其它就不说了。 郑县长，我认为这事有蹊跷，肯定是陈常山在背后搞鬼，十有八九，项目组的人去了你们田海。” “田海？!”郑好的手再一抖，“我在选址地安排了人，没有看到项目组来。 项目组的人若真来了田海，选址地和县府，肯定必去。 柳区长，你是不搞错了？” 话音一落，即听到柳吉元的回怼，“老郑，我不会搞错，我敢肯定项目组现在就在田海。 你若是和陈常山沆瀣一气，蒙蔽我，我就告到杨市长那，到时看你怎么交代。” 柳吉元气冲斗牛，郑好也顿生怨气，心中骂，我帮你还帮出错来了，你自己无能，在眼皮底下让项目组的人溜了。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凭什么这么骂我。 第860章 郑好心里恼，嘴上也不留情面，“老柳，你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陈常山沆瀣一气蒙蔽你，你就随意指责我。 我顶着压力帮你，难道还帮错了。 你想到杨市长那告状就去告吧，我问心无愧，我不在乎。 万悦城的事我不管了，你和陈常山怎么争，那是你们的事。 反正万悦城如果没有落地青云，对我没有坏处，落地田海，我还能得个政绩。 最后谁失落谁心里清楚。” 郑好的话直接捅到了柳吉元的软肋，柳吉元立刻口气变软，“郑县长，你别生气，刚才我是一时着急，口无遮拦，我知道你绝不会和陈常山联手蒙我，咱们才是一条线上，我刚才说错话了，向你道歉。” 郑好冷哼声，心想，这还差不多，别以为你和杨市长关系好，我就是你的小弟，你可以对我吆三喝四，咱们之间是平等的。 “柳区长，这就对了，有话好好说，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你真确定项目组的人在田海？” 柳吉元道，“八九不离十，玉龙已经退出竞争，青云他们做过市调，这两个地方他们肯定不会去。 他们走时没拿行李，也没退房，也肯定没回南省。 在市里逛，早应该回宾馆了。 现在还没回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去了田海。 如果他们单纯去了田海，我也不担心，我最担心这是陈常山暗中安排的，秦总能接受他的安排，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有了进展。 那下一步。” 柳吉元顿顿。 郑好接上话，“对你们青云会很不利。” 柳吉元应声是，“对你郑县长也不利，万悦城落地青云是杨市长的想法，一旦落空，你我都没法儿交代。 陈常山是田海项目引进的牵头人，他成功了，就是你郑县长的失败。 肖书记和李正海本来就认可他，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政绩，他牵头为田海引入万悦城，把不可能实现的事实现了，有了显著的政绩，到时，你还能压住他吗？ 恐怕你不仅接任不了牛县长的位置，连现在常务两字都会丢掉。 咱们是多年的朋友，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你好，万悦城绝不是我和青云区的事，是我们共同的事。” 柳吉元的话也是句句捅到郑好的心口上，痛的郑好心里直冒凉气，对，他和柳吉元是利益共同体，绝不能让万悦城落地田海，让陈常山得意。 “柳区长，那你说怎么做？” 柳吉元立刻回应，“当然先搞清楚项目组现在到底在哪？再做打算。” 郑好道，“这事如果真是陈常山安排的，他肯定知道，我以县里的名义直接问他。” 柳吉元沉默片刻，“可以，即使他不会说实话，也可以探探他口风。 同时你也要安排人查找，项目组那么多人，只要他们出现在田海，肯定会有踪迹。 有了消息，你立刻联系我，咱们再商量下一步。” 郑好应声好，“柳区长，有件事，我还是不太明白。” “说。”柳吉元道。 郑好轻咳声，“自项目组来到江城后，你和项目组负责人秦山就有了接触，按常理，你和秦山的关系应该比陈常山和秦山的关系近。 可你给秦山打电话，秦山为什么不告诉你，项目组在哪？” 这个问题有点刺耳。 柳吉元也咳嗽声，“这个问题你问到点上了，我和秦山开始确实处的不错，可自从项目组有人收到了威胁短信，秦山对我的态度就有所改变。 其实这事与我，包括整个青云区都没有关系，我作为一个区长，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搞竞争。 市里也对此做过调查。 可秦山是个较真的人，他怀疑的东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改变。 我本想用这两天时间，和秦山好好谈谈，把青云区的诚意彻底表达出来，结果。” 柳吉元一声轻叹。 郑好接过话，“结果项目组却不告而别。” 柳吉元应声是，“都说做官好，外人又岂能了解其中的难处，一次失误就可能前途无望。 能有的机会其实不多，一定要把握住，否则就落人千里，成为笑柄。” 柳吉元是有感而发，也触动郑好，“老柳，你别太担忧，万悦城的事才刚开始，你我联手肯定能把局势扭转过来。 我现在就去安排，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柳吉元应声好，电话挂了。 郑好看着变暗的手机屏，一声冷笑，柳吉元，你也是个自以为是的主儿，威胁短信的事，即使不是你做的，也肯定和你有关系。 现在知道后悔了，有屁用。 不过自己和柳吉元毕竟是在一条船上，为了自己的利益，还得和柳吉元继续联手。 想定，郑好给孙良发条微信。 很快，孙良进了郑好办公室。 郑好道，“会开得怎么样？” 孙良道，“人都在，一个都没走，陈县长和那几个专家讨论的挺热烈，本来挺空洞的会，让陈县长把气氛弄得挺好。 那些专家还夸陈县长。” 郑好看眼孙良。 孙良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到郑好不爱听的点上，忙转移话题，“郑县长，您让我过来，就是问开会的事？” 郑好哼声，“你现在安排县府办你信得过的人，给各乡乡长打电话，问清楚万悦城项目组的人去没去他们乡里？” “项目组的人去乡里，这怎么可能？”孙良顿愣。 郑好又看眼他。 孙良忙道，“我马上安排。” 郑好点点头，“这件事不能让万玉明知道，他知道了，陈常山就知道了。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花田乡，那是陈常山的发迹地，现在乡长书记都还是他的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只有他陈常山的话在那最好使，打电话肯定问不出实情。 你必须亲自去，而且不要惊动乡里。” 孙良感觉这个任务很艰巨，压力山大，小心翼翼问，“郑县长，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郑好眯眼想了一会儿，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了几个字，递向孙良。 孙良立刻接过便签纸。 第861章 孙良接过便签纸一看，脱口而出，“马家沟园区？” 郑好点点头，“万悦城的定位是都市繁华，项目组的人来了田海后，如果没来县府，也没去选址地，其实去乡里对他们的工作没有意义。 去乡里只有一种可能，旅游放松。 马家沟园区是田海最适合旅游放松的地方，又是陈常山的势力范围，这件事如果是陈常山安排的，项目组的人最有可能去马家沟。 你以普通的游客去，不要声张，发现项目组的人，立刻给我打电话就可以。” 郑好一拉抽屉，又拿出一份资料递向孙良，“这是项目组人员的个人资料，你拿上，一定要看清楚了。” 孙良接过资料，“我现在就去办，那会议的事？” “你不用管了，赶紧去办吧。”郑好一摆手。 孙良匆匆出了办公室，看眼手里的资料，郑好突然安排自己找人，这太意外了，看来郑好和柳吉元原先的计划出了问题。 陈常山还真难对付。 最终谁输谁赢，现在真不好说。 三个领导明争暗斗，自己夹在中间做事，一定要多个心眼，千万不能重蹈李通的覆辙。 想想天际那苦寒之地，孙良就觉得全身发凉，脚步沉沉回了自己办公室。 郑好抽了一支烟，重新回到会议室，会议室里的气氛确实挺热烈，一进门，就听到了众人的笑声。 郑好道，“讨论到什么话题了，大家这么高兴。” 有人道，“刚才陈县长对咱们全县的发展做了一个比喻，我们都觉得比喻得很形象，也很有意思，所以就都笑了。” 郑好没笑，坐到椅子上，煞有介事道，“我们开的是研讨会，主要话题应该围绕实质，经济发展不是不可以比喻，但一定不能脱离严肃认真四个字。” 会议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有人心想，又开始装了，知道你和陈常山不和，听到陈常山好，你心里就不痛快，但也没必要这么装，本来就是一个空洞的会，陈常山把气氛搞起来，结果你又把气氛给压死了。 为了装而装，真无趣。 郑好并不在意别人心里怎么想，他的目的就是不能让陈常山太露脸，露脸就得把陈常山压下去。 现在目的达到了，郑好决定会议立刻结束，“今天的会总体开得很成功，为我们县下一步经济发展提供了很多好的思路，我代表县里向几位老师表示感谢。” 说完，郑好带头鼓掌。 众人心想这是会议要结束的节奏，既然会议又变得沉闷，现在结束正合众人心愿。 一阵掌声过后，郑好又说了几句套话，没征询陈常山的意见，直接宣布会议结束，让万玉明安排几位专家。 其他人都可以散了。 陈常山刚起身，郑好道，“陈县长留一下。” 陈常山看向郑好。 郑好道，“我有点事和陈县长商量。” 陈常山点点头，重新坐好。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郑好两人。 陈常山道，“郑县长有什么事说吧。” 郑好沉默片刻，“我刚才接到电话，说万悦城公司项目组全体成员在江城失踪了，陈县长知道这个事吗？” 四目相对。 陈常山还未回应，郑好已经加重语气，接着道，“这件事可是后果很严重。 如果项目组的人发生危险，不仅陈县长担不起责任，我们县里也担不起责任，甚至市里也担不起责任。 我不是代表我个人，我是代表县里在和陈县长谈这件事情，陈县长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郑好口气一句比一句重。 会议里静了片刻，陈常山道，“是柳吉元给你打的电话吧？ 他言而无信，趁我离开江城，带队去了江城宾馆，想在两天内把项目签下来，结果却扑了空。 柳吉元着急了，就给你打电话，要亡羊补牢。 郑县长，你想帮柳吉元，我可以接受。 但你别代表县里，更别代表市里，因为胳膊肘朝外拐肯定不是县里大多数人的意愿，也不是市里的意愿。 你代表不了大多数人，仅能代表你自己。” 陈常山把手里笔往桌上一丢，满眼轻视。 柳吉元勃然变色，拍桌而起，“陈常山，你这样说话，还像个副县长吗？” 啪！陈常山也一拍桌，声音比柳吉元还响，起身反唇相讥，“你这样做事，还像田海的副县长吗？ 请你看清楚，这是田海县政府会议室，不是青云区会议室。” “你。”柳吉元气得呼呼直喘，“我要向牛县长，夏书记反映你的问题。” “反应吧。”陈常山丝毫不示弱，“咱们一起去，我也正好向牛县长和夏书记反应反应这次的反常现象，我在江城费心费力办万悦城的事。 县里有人却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非催我回来开这种空洞无聊的会。 万悦城的事和这种空洞无聊的会相比，到底哪个重要？ 让领导们也评判评判，上常委会也行。 如果领导们也认为万悦城的事重要，那三番五次催我回来的人就是另有目的。 那就一查到底。” 陈常山气势咄咄，郑好立刻落了下风，做贼心虚，他当然知道最后评判的结果会是什么，他只能避实就虚，“陈常山，你不要转移话题，项目组的人如果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陈常山道，“我担得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项目组的人离开江城宾馆就是我安排的。 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 我这样做就一个目的，不让柳吉元得逞，不让胳膊肘朝外拐得逞。 两天后，我和项目组成员会在江城重新见面。 柳吉元的所有算计都是白忙乎。 柳吉元不是想要答案吗，你可以把我这番话一字不落告诉柳吉元。” 郑好已经脸色铁青，心里感觉无力又无奈，沉默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他们现在在田海？” 陈常山点点头。 “具体在哪？”郑好追问。 “你是代表个人，还是代表县里在问我？”陈常山反问。 郑好被问住了。 会议室里又陷入沉静。 第862章 会议室里静了一会儿，郑好道，“陈常山，不，陈县长，不管你怎么理解我，说我是胳膊肘朝外拐，还是其它。 我现在是组织任命的田海县常务副县长，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陈常山道，“不否认。” 郑好点点头，“你没有向我通报，不，没有向组织通报，就私自安排项目组来了田海，隐瞒他们的具体位置。 一旦出了事情，不仅你要承担责任，整个县里都要承担责任。 你可以不在乎承担责任。 可别人因为你也背负了问责，你认为你做的对吗？ 这不是自私吗？” 郑好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郑县长，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直接回应我的问题。 那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你，我如果不告诉你项目组人员的具体位置，项目组不会出事，只会在田海开开心心度过两天。 告诉你，反而会出事。 原因很简单，你既不是代表个人，也不是代表组织问我，你是代表田海的竞争对手问我，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你。”郑好又被怼的无语。 陈常山站起身，“我知道你在问我的同时，肯定已经安排人在县里查找项目组人员的行踪，然后把项目组人员的具体位置告诉柳吉元。 我劝郑县长别做这种傻事，就像你刚才说的，项目组一旦在田海出事，咱们都逃不了责任。 柳吉元不会给你背这个锅。 让项目组开心安全在田海度过两天，是你我目前共同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柳吉元想办项目组的人，让他换一个地方办，青云，江城，都可以，你说呢？” 郑好瞬间愣了，他这才意识到，他和陈常山实际已经被动绑在一起。 郑好立刻起身，一指陈常山，“你。” 陈常山神色淡然，“你若不怕丢职，那你就按柳吉元说的做，反正我不怕。 想想吧。”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而去。 郑好颓然坐下，点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陈常山说得没错，项目组的人绝不能在田海出事。 柳吉元敢安排人给项目组发威胁短信，就有可能干出更危险的事。 这种情况绝不能在田海出现，自己可以帮柳吉元争取项目，但绝不能引火烧身。 会议室门敲响。 郑好说声进来。 孙良匆匆进来，看到郑好脸色灰白，忙问，“郑县长，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给您倒杯水。” 孙良刚要拿水壶。 郑好道，“说事。” 孙良立刻停下，“除了花田乡没打，其他乡的电话都已经打完了，没有项目组人员的行踪。” 郑好看向他。 “如果项目组来了田海，只能在花田乡，我现在就去。”孙泉道。 郑好没答话。 “郑县长还有什么指示？”孙良小心问。 “不要去了。”郑好道。 “不要去了？”孙良面露不解。 郑好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从现在开始，不管谁问你，你都只能一个回答，项目组的人不在田海，也没来过田海。 听清了吗？” 孙良稍一迟疑，郑好加重声调，“听清了吗？” 孙良立刻回应听清了，又重复一遍。 郑好才示意他可以走了。 孙良出了会议室，挠挠头，这又是闹哪一出，领导的心思真是难猜，不过不让自己去花田乡这是好事，自己正好解脱。 孙良轻吹声口哨，脚步轻松回了自己办公室。 郑好独自在会议室枯坐一会儿，拿起手机，拨出，电话一通就听到柳吉元的急问，“郑县长，项目组的人是不是在田海，具体在哪？” 郑好微微吸口气，“柳区长，我刚和陈常山谈完，也派人和下边乡镇都联系了，项目组的人没来田海。” 柳吉元顿急，“不可能，江城除了田海，他们还能去哪？” 郑好道，“那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此刻就不在江城，在秦州或其它地方，我猜测这种可能性更大。 玉龙退出了，田海根本不在项目组考虑范围之内，你们青云也是勉勉强强。 也许万悦就不想在江城投资了，要在西省另选一个地方投资，但现在又不能和市里明说。 所以项目组才悄悄离开江城，去其它城市考察，你给秦总打电话，秦总也才没告诉你，他们的具体位置。” 郑好煞有介事解释，越说心态越平稳，最后连自己都相信这个解释是真的。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柳吉元道，“老郑，你说的这个原因，我还真没想到，但好像也有道理。” 郑好笑了，能把人忽悠成功，心里也会得到很大的满足感，“老柳，你也不要太担心，项目组没有光明正大的去其他城市考察，我推测还有一个原因。” “你赶紧说。”柳吉元忙道。 “万悦公司还是舍不得江城，毕竟近些年江城的发展速度在全省是数一数二，市里也给了项目组足够的重视，项目组在外边转两天，最后肯定还会认为江城最适合他们，到时我会依然帮你。 万悦城依旧是你们青云的。”郑好特意把最后两句话说得很重。 “两天？”柳吉元顿顿，“两天之后，陈常山也回江城了。老郑，你不是在忽悠我吧，项目组的人其实就在你们田海，你不告诉我实情，编个解释来搪塞我。” 郑好一激灵，言多语失，自己还是在时间上说漏了嘴，已经编织起一个谎言，现在只能用更多谎言来掩盖，“柳区长，你又说这种话，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就自己带人来田海找吧，两天后的事，也和我没关系，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郑好说完，就要挂电话。 柳吉元忙道，“别，我一心急，刚才又说错话了，郑县长别介意，郑县长的分析有道理，我一会儿就联系秦州和其他城市的朋友，看看项目组是不是去了其他城市。 既然项目组的人不在田海，那就是我判断错了，咱们之间还是朋友。 我希望郑县长再帮我一个忙。” 柳吉元口气变软，郑好心中得意，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以为我好捏弄，既然你服软了，我也不想把关系搞僵，顺坡下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忙，我肯定帮。” 第863章 柳吉元闻言笑了，“我还没说什么事，郑县长就答应我了。” 郑好也笑道，“柳区长不就是希望等项目组回了江城，我继续拖住陈常山，不让他离开田海吗。 我会尽力的。 如果到时没办到，我也会通过其它方式帮助柳区长，请柳区长一定要相信我，在万悦城的事上，我始终和柳区长，杨市长站在一条线上。 也请柳区长理解我的难处，县里已经有人说我胳膊肘朝外拐，我是顶着巨大压力为柳区长帮忙。 如果柳区长还一再怀疑我，那我真是寒透心了。” 郑好最后唱起苦情戏，说得也是心里话。 柳吉元重重应声理解，“郑县长，我相信你，杨市长也相信你，以后那些话我肯定不会再说。 等万悦城的事办完，我请客，请你和杨市长好好喝几杯，你们的帮助我永远不会忘。” 郑好也重重道声好。 电话挂了，郑好往椅背一靠，身心疲惫，卖县贼不好当啊，里外不是人，里外都得应付，既怕引火烧身，又想讨巧得利。 难啊！ 郑好端起茶杯喝口，茶已经凉了，喝到嘴里，满嘴苦涩。 此刻，陈常山也没闲着，正在办公室和于东通电话，陈常山详细向于东讲了这次去江城的经历。 于东听完，先对陈常山夸赞几句，接着道，“常山，你确定听了你的话，郑好不会再查询项目组在田海的行踪，并告诉柳吉元？” 陈常山道，“确定，郑好虽然胳膊肘朝外拐，但他肯定不想项目组在田海出事，那样我的责任逃不掉，他也难逃其责。 郑好帮柳吉元是想获利，并不是想担责任。 我把话一点破，他也肯定就醒悟了。” 于东轻嗯声，“有道理，这帮家伙都是无利不起早，有事往后躲。 不过这事还是不能大意，我让王凉带几人以普通游客的身份，一会就去园区，暗中保护项目组的人，确保不要出事。” 陈常山等的就是这句话，“于局，你和我想到一块了，我一会儿也给张野打个电话，王凉到了园区后，联系张野就可以。” 两人通完话，陈常山的心才彻底踏实下来，立刻又给张野打了一个电话。 一通操作外，窗外已经是黄昏。 陈常山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残阳如血，不禁感叹，想拿下一个项目是真难。 外有竞争，内有阻力。 这才是刚开始，但无论多么难，都得走下去，太阳落下还会升起，明天依然是充满期望的一天。 陈常山笑了。 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有人推门进来，“陈县长好雅兴，在看风景。” 陈常山回过身，进屋的是郑好。 陈常山笑应，“今天风景不错，郑县长也可以来窗前看看。” 郑好摇摇头，“我没有陈县长的雅兴，我来是告诉陈县长，据我了解，项目组的人应该是去了外地，两三天后才能回来，所以他们肯定不会在田海出事。 如果出了事。” 郑好故意顿顿。 陈常山接上话，“那就是我的全部责任，我会主动担起来，不会影响到郑县长。” 郑好点点头，“好，陈县长继续看风景吧。” 陈常山笑应，“郑县长慢走，我就不送了。” 郑好刚要转身又停下，“明天的调研？” 陈常山道，“调研是县里的安排，我肯定服从安排，不会缺席。” 郑好也笑应声好，转身走向屋门，刚到门前，身后传来陈常山的声音，“柳区长这么做是为了谁？” 郑好停下没回身，“肯定不是为了你，这个回答，陈县长能接受吗？” “能接受。”陈常山道。 郑好拉门而出，屋门重重关上。 陈常山一笑，不管你为了谁，只要项目组在马家沟能平安开心度过两天，这就够了。 再看向窗外，窗外的风景真的不错。 陈常山回到家中，丁雨薇已经做好了饭，陈常山进门就能上桌吃饭。 丫丫去了姥姥家，夫妻俩边吃边聊，丁雨薇给陈常山夹筷菜，“我还以为你要在江城待好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项目跑得不顺利？” 陈常山道，“是县里有事，让我先回来，马局还留在江城，我办完县里的事，还会去江城。 跑项目肯定不是一次就能成功。” 丁雨薇知道陈常山不太喜欢在家里聊工作，话能谈到此，也就差不多了，“工作上的事，我也帮不上你，我只负责把你身体照顾好，别累坏了就行。” 丁雨薇又给陈常山夹一筷子菜。 陈常山为丁雨薇也夹筷菜，“你已经把我照顾的很好了，你也多吃点。” 两人都笑了，正享受着夫妻间的其乐融融，外边突然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和丁雨薇互看眼，谁呀？ “雨薇，开门。”门外传来声音。 “是我妈。”丁雨薇立刻起身去开门。 陈常山也放下筷子跟出去。 一开门，岳母冯娟牵着丫丫进来。 丁雨薇道，“妈，您的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 丫丫童言无忌，“姥姥和姥爷吵架了，姥姥不愿在家里待，就带我回来了。” “又吵架了。”丁雨薇顿时眉头皱起。 陈常山一听又字，心里也是一紧，怎么回事？ 冯娟看眼陈常山和丫丫，欲言又止。 陈常山知道冯娟作为老师，好面子，女婿毕竟和女儿不一样，有些话在女婿面前难以启齿。 陈常山就带着丫丫离开家，在小区附近的汉堡店吃了汉堡，又在小区边公园玩了一会儿，天色完全黑了，接到丁雨薇的电话，陈常山和丫丫才回了家。 “妈呢？” “已经睡了。今晚妈就住咱们家，不回去了。”丁雨薇道。 陈常山点点头，老夫老妻，居然玩离家出走，看来这事不简单。 陈常山先回了卧室，丁雨薇在侧卧哄丫丫睡了，才回到卧室，一进门先叹声气。 陈常山立刻起身问，“雨薇，到底怎么回事，咱爸咱妈一向关系很好，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丁雨薇到了陈常山面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陈常山立刻想起又字。 第864章 丁雨薇面露忧戚，“你去江城那天，我妈和我爸就吵了一架，原因是我妈无意中发现我爸和他同学的聊天记录。” “同学的聊天记录？”陈常山一时没回过味，“和同学聊天这有什么问题？” “关键那是个女同学。”丁雨薇道，“就是上次她女儿调动的那个女同学。” “是她。”陈常山一愣，“咱爸和她还有联系。” 丁雨薇点点头，“如果仅是聊天记录也就算了，关键我爸从秦州回来以后，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天天在家里唠叨，男人不能无职无权无钱，否则就什么都不是。 我妈本来就反感听这一套，天天被他唠叨，心情就不好，再看到聊天记录，两人就呛起来，我妈把电话打到我这，我过去调解了半天，两个人才偃旗息鼓。 没想到今天又吵起来，我妈气得连饭也没吃，就直接带着丫丫来咱家了。” 丁雨薇说完，又声长叹。 陈常山沉默片刻，“爸从秦州回来后，我也感觉爸有变化，不像以前那样心态平和了。 他和同学的聊天记录，你看了吗？” 丁雨薇道，“看了，虽然没有太暧昧的话，我也相信我爸的解释，他和那个同学并没有过份举动。 可那个同学好像特善解人意，明显比我妈温柔，我妈在我爸面前一直很强势，我爸突然遇到一个温柔的女人，我妈再继续保持强势，以我爸现在的状态，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们的婚姻真会出现问题。” 丁雨薇眼圈红了，显然她不想看到那一幕。 陈常山也不想看到，“雨薇，你想怎么办？” 丁雨薇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道，“咱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 丁雨薇嗯声，“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现在在家里，我爸最听你的。 你去劝劝我爸，不要再和那个女同学联系了，我爸一直无职无权，我妈也没嫌弃过他。 两人相濡以沫到现在不容易，都快退休的人了，干嘛还要把自己折腾的那么累，两人就不能好好继续过下去吗。 只要我爸不再和那个女同学联系，向我妈道个歉，以后也不要再在家里唠叨那些话。 一切就都能回到从前。” 丁雨薇满眼期待。 陈常山点点头，“行，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陈常山起身走向屋门。 “常山。”丁雨薇道。 “还有事？”陈常山问。 丁雨薇咬咬嘴唇，“你工作本来就很忙，我知道万悦城的事对你压力很大，县里很多人都盯着你。 回了家，你应该放松放松，可是我爸妈的事还需要你出来调解，我心里真是。” 陈常山笑着打断她的话，“雨薇，家和万事兴，既然我是家里人，家里出了问题，我就有责任站出来。 你踏实在家里待着，照顾好妈和丫丫，我一会儿就回来。” 丁雨薇点点头，把陈常山送出门。 陈常山到了楼下，深吸口气，丁长远啊丁长远，出了趟秦州，让你心态飞了。 我一个副县长，自从结婚后，在男女的事上都谨言慎行，从没有让自己老婆负气离家。 你一个工会的小干部，无职无权，居然和女同学玩起了暧昧，把自己老婆气出家门。 早知如此，当初调动，我就不该帮你办，女同学看你没办事能力，也就不会再搭理你，给你温柔。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只能亡羊补牢。 陈常山快步出了小区，到了丁长远家，轻敲了两下门，门里没有回应。 陈常山又重重敲了两下。 屋里才传出丁长远的声音，“你不是不回来了吗，那你永远别回来。” 丁长远以为冯娟回来了。 陈常山一笑，丁长远你真是变了，变强势了，敢和老婆这么说话，“爸，是我，常山。” “是常山啊。”丁长远口气立刻软下来，“你等一下，我马上开门。” 很快，门开了，丁长远出现在门内，往陈常山身后看看。 陈常山道，“爸，别看了，就我一人，雨薇和我妈都没来。” 丁长远嗯声，把陈常山让进屋。 屋里烟味浓烈，客厅茶几上摆着两个菜，一瓶酒，手机放在旁边。 陈常山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丁长远刚才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打电话和人聊天。 “常山，快坐下。”丁长远把陈常山让到沙发边，又递给陈常山支烟，“听雨薇说你今天从江城回来了，项目的事办完了？” 陈常山接过烟，“没办完，我回县里是处理些别的工作，过两天，还去江城。” 丁长远在陈常山对面坐下，“常山，当初你就不应该负责万悦城这个项目，县里人都知道这个项目不好办，万悦城肯定是青云的。 你负责了就顶如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最后会影响你仕途。 我知道这事晚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早劝你。 趁现在项目刚启动，你赶紧往出推还来得及，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去江城了，谁愿意去谁去。” 丁长远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陈常山却觉得可笑，心想，你懂个六啊，自己根本不想与丁长远在这个话题上进行探讨，“爸，我工作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今天来，是想谈谈您和我妈的事。” 正沉醉在指点迷津的丁长远闻言，立刻脸色难看，“常山，这事不怨我，是你妈的心眼太小。 我和同学的聊天记录，雨薇也看了，很正常的聊天，上次就解释清楚了，可你妈还是不依不饶，今天又拿聊天记录说事。 她是非要把家搞散才罢休。 其实我知道她找茬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嫌我一直无职无权，也没挣到钱，她跟着我受委屈了，才借题发挥。 我如果现在是个局长，县长，她肯定不敢这么对我。 我在单位受窝囊气，回家还受窝囊气，我真是受够了。” 丁长远把手里烟重重丢在地上，头上支棱起的两根白发像蟋蟀的长须一样抖动。 陈常山心想，丁雨薇说得没错，问题就出在丁长远身上。 “爸，我能看看那聊天记录吗？” 第865章 陈常山话音一落，丁长远支棱的两根头发立刻耷拉下来，“记录我都删了，那天当着雨薇和你妈面删的。” “那我能看看通话记录吗”陈常山道。 “通话记录？”丁长远一愣。 陈常山话已至，“就是我敲门前的通话记录，如果我没猜错，在我敲门前，你正和那个女同学通话，在她那寻求安慰。 在我妈面前你觉得窝囊，在女同学你觉得不窝囊，她能给你温柔，让你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所以我敲门时，你以为我妈回来了，你才口气那么强硬。 刚才又和我说了那番话。 我说得没错吧？” 陈常山一字一句都说到了丁长远的软肋上，丁长远刚说声常山，陈常山再次打断他的话，“爸，咱们都有同学，我相信我妈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和同学的正常往来，她不会生气。 你们一起走到现在，她也没有在事业上苛责过你。 女同学和我妈，真正谁对你好，你应该心里清楚。 不要再和女同学联系了，向我妈道个歉，回到从前的生活吧。 职务这个东西，不是越高越好，是能让自己心情平静才是最好。 说心里话，我羡慕你和我妈以前的生活，平静温和，内心愉悦。 如果你真到了我这个位置，你就知道想驾驭好一个副县长职务有多难，有时候真不如一个工会小干部快乐。 我是您女婿，今天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拥有一份内心平静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陈常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丁长远怔怔看着陈常山。 屋内静了一会儿，丁长远道，“常山，爸知道你难，也相信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可是。” “可是您得到的温柔是假的。”陈常山接过话，“如果上次调动的事没办成，女同学还会给您温柔吗？ 您去了趟秦州，因为那件事，感觉到了钱权的重要，可是您能得到吗？ 今天我也索性把话说开，我从一个普通科员干到副县长，我深知一个普通人想往上走需要什么。 送礼巴结，那都是表面，真正需要的您不具备，就像孙书记所说，给了您反而会害了您。 所以回归平静是您最好的选择。” 丁长远不说话了，脸想被连抽了几个耳光，由红变紫。 陈常山知道自己的话像刀一样扎得丁长远心口疼，可现在他必须下猛药，让丁长远彻底认清自己。 屋内陷入死般的沉静。 突然丁长远干笑两声，“常山，你说得对，我就是没能力，才混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什么没什么，只得到一个老好人的调侃。 如果我没有一个副县长的女婿，在秦州，我连这个调侃都会丢了。 没本事没能力还胡思乱想，我真是老糊涂了。 我听你的，不折腾了。” 说完，丁长远拿起手机拨出，“玉玲，以后咱们不要再联系了，我要好好过日子，你也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吧。” 丁长远挂掉电话，又把对方联系方式拉黑，手机递向陈常山，“你再看看。” 陈常山摇摇头，“爸，刚才我的话。” 丁长远接过话，“刚才你的话说得对，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个道理爸还懂。 像爸这个状态，就得下猛药。 你刚才的话让我彻底清醒了。 咱们爷俩干一杯。 干完，我去给你妈道歉，把你妈接回来，以后平平静静过日子。” 丁长远又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两杯酒。 两人重重一碰杯，都将杯中酒干了。 陈常山长出口气。给丁雨薇打完电话，就和丁长远出了门。 回到自己家，冯娟已经起来，毕竟是老夫老妻，又有陈常山和丁雨薇在中间说话，丁长远道完歉，又做了保证，冯娟原谅了丁长远。 陈常山夫妻把冯娟两人送到楼下，看到他们并肩远去，丁雨薇笑了，“常山，还是你行，那天我说了半天，我爸都不给我妈道歉。 今天你一出马，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还是副县长说话有份量。” 陈常山看向她。 丁雨薇也看着陈常山，“我说的不对吗？” 陈常山点点头，“对，其实我不应该当这个副县长。” 丁雨薇一愣，“为什么？” 陈常山道，“如果我不当这个副县长，女同学就不会来找你爸办调动。 上次，孙书记也不会向工会领导推荐你爸去秦州。 没有这两件事，你爸还是当初那个你爸，家里依旧会平静如常。 纪委张书记在会上常说，干部升迁后，首先要关注身边亲属心态和行为上的变化，这叫一人得志，亲人先变，这话一点没错。” 丁雨薇忙道，“常山，你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两件事都是我爸找上门，你好意帮忙。 错也是错在我爸身上，和你没关系。” 陈常山道，“我只是说这种变化，希望这种变化真能到此为止。” 陈常山看着前方，丁长远夫妻早已走远，消失在无边灯火中。 丁雨薇皱皱眉，“你的意思我爸还不醒悟，还会犯错？他已经向我妈道歉和保证了，不可能再犯错吧？” 陈常山没答话，他希望不可能，可是人心难测，特别是变了的人心，真能彻彻底底变回原样吗？ 陈常山不能保证，只能是希望，回头一看，丁雨薇还在柳眉微蹙看着他。 陈常山一笑，“雨薇，我刚才只是担心，以咱爸那老好人的性格，我的担心肯定是多余。 咱爸妈肯定不会再争吵了，日子一定能回到从前。” 丁雨薇眉头舒展，“有你这话，我心里又踏实了，常山，我是不会变的，不管你当了多大的官，我都是无争无求的丁雨薇，只想做个贤妻良母，照顾好你，照顾好这个家，我就满足了。” 丁雨薇露出小女人的娇羞。 陈常山点点头，这话他一百个相信，一拥丁雨薇，“走，我们回家。” “回家。”丁雨薇依偎着陈常山走向楼门。 再强势的男人也得有个温馨的家，有个甘当绿叶，理解自己的妻子。 陈常山对现在的生活同样很满足。 第866章 第二天，陈常山到县里正常上班，上午开了一个会，下午陪着牛大远在县里调研。 走访了几家企业和一个商场后，上了车，牛大远道，“万主任，下边去哪？” 万玉明看看行程表，“牛县长，调研的企业都走访完了，该回县里了。” 牛大远轻嗯声，“你们县府办的工作不到位，还有一个重要地方没有看。” 还有？众人面面相觑。 万玉明又看眼行程表，“牛县长，没有了。” 牛大远指指他，“工作不到位。我们刚才是看了田海的过去和现在，难道田海就只有过去和现在，没有未来吗？” 万玉明立刻明白，“牛县长批评的对，我们的工作确实不到位，那咱们现在就去。” 牛大远点点头。 万玉明立刻吩咐司机，开往文化宫旧址。 牛大远看眼旁边的陈常山，“一会儿到了旧址，我想听听陈县长对引入万悦城下一步工作的想法。” 陈常山笑应，行。 车队很快到了文化宫旧址，负责看护旧址的人已接到万玉明电话，做好了接待准备，车在院中停下，众人下了车，一眼望去，一片废墟。 看护人请牛大远众人到屋里坐，牛大远一摆手，“不用了，就在外边看看。” 众人陪着牛大远一起站在废墟前，牛大远感叹道，“我年轻时，这里可是田海年轻人最爱来的地方，青云区的年轻人也往这跑。 因为我们的文化宫比青云区的文化宫建设的更好，可后来，田海的发展越来越落后于青云区，整体都有了差距，文化宫也越来越冷清，不仅青云区的人不来了，连我们本县的人也不愿意来了。 几经折腾，这里最终变成一片废墟。 这几年，不断有人提议，要在这里建这建那，我这就没同意。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互相看看，有人道，“因为您对这块地有感情。” 牛大远重重回应，“没错，王局，李局，咱们是同龄人，你们年轻时，是不也常来这里体验年轻的快乐。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女朋友还都是从这找的。” 王局李局都笑道，“是，我们和牛县长一样，也一样对这里很有感情。” 牛大远点点头，“所以我多次在会上说，这块地要不不建，建就建一个像当年文化宫那样漂漂亮亮，大气向上，能把周边年轻人都吸引过来的建筑。 那些阿猫阿狗，滥竽充数的玩意不配在这块地上出现。” 我田海再不济，也不会糟蹋几代人的感情。” 牛大远越说越激动，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众人也都被牛大远的情绪感染，王局李局立刻附和，“牛县长，您说的太好了，您活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法，这块地确实代表过田海的辉煌，承载了几代人的感情。 咱们绝不能把它糟蹋了，要建就必须按牛县长说的标准建，把田海当初的辉煌重新立起来。” 众人齐声称是。 有人道，“万悦城就符合牛县长说的标准。” 牛大远点点头。 又一个声音传来，“可是万悦公司根本就没考虑咱们田海，万悦城肯定是青云的。 陈县长也从江城回来了。” 热烈的气氛瞬间被熄灭。 所有人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要回应。 牛大远道，“陈县长回来，是因为县里有其它工作需要他处理，并不证明县里与万悦公司的商谈就失败了。 明天陈县长还要代表县里去江城与万悦城公司的人继续商谈。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还是有的。” 牛大远的话让气氛有所缓和，刚才泼凉水的人悻悻退到人群外。 牛大远看向陈常山，“陈县长，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陈常山点点头。 其他人继续留在原地，陈常山跟着牛大远往废墟深处走去，一条小路横在废墟中间，两人正可并排前行，夕阳照在两人身后，为残破的废墟增了光鲜。 陈常山道，“牛县长，谢谢您。” 牛大远停下脚步，看向陈常山，“谢我什么？” 陈常山也看着他道，“谢谢您临时决定来这，也谢谢您刚才那番话。” 牛大远一笑，“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对这里真的有感情。” 陈常山也笑道，“我相信，其实我也对这也有感情，我人生中的第一场电影就在这看的。 不怕您笑话，那时我已经上初中了，还没在电影院里看过电影，走进文化宫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像个傻子。 那一幕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牛大远接着笑道，“按你的年龄，那已经不是这里最辉煌的时候。” 陈常山点点头，“但文化宫漂亮大气的样子依旧在，并完全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陈常山指指自己的额头。 牛大远轻嗯声，“所以你把万悦城选在了这里，让我选我也会选这里，其他人也同样。 只有万悦城才配在这落地。 可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你在江城的情况，郑县长已经和我讲了，出师不利，对吧？” 陈常山点点头，“对。” “那你还要继续争取吗？”牛大远追问。 “当然，您刚才也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常山的话被牛大远打断，“那是对他们讲的，不是对你讲的，项目组的人现在到底在哪？” 牛大远口气骤然变得犀利，目光也同时犀利，“陈常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你私自安排项目组的人来田海旅游，一旦出了事情，整个县里都得为你承担责任。 你想引入万悦城，县里没有反对，我在常委会上还夸了你。 可你不能在具体操作上恣意妄为，不考虑方式方法，不计后果。 这都是组织不允许的。” 牛大远口气越来越严厉。 陈常山没有回避牛大远的目光，“牛县长批评的对，我接受牛县长的批评。” 牛大远冷哼声，“不要光表态，人到底在哪？” “花田乡马家沟园区。”陈常山道。 “去几天了？”牛大远追问。 “两天。”陈常山回应。 牛大远面沉似水，“两天了，你都没向县里汇报，陈常山，你的胆子太大了。” 气氛骤冷。 第867章 夕阳渐渐西沉，天色变暗，废墟恢复了它的本像，残破荒凉。 陈常山看着牛大远道，“我承认我私自安排项目组来县里旅游，违反了组织要求，可我。” 牛大远打断陈常山的话，“错就是错了，不要找借口。” 陈常山点点头，“我不找借口，但我想问牛县长，既然引入万悦城项目是常委会做的决议。 那县里某些人违背常委会决议，私下和青云区的人勾结，胳膊肘朝外拐，破坏了常委会做出的决议。 这是否也应该承担责任？” 牛大远脸色顿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向您请教。” 两人对视片刻，牛大远道，“你这是转移话题，无端揣测，你有证据吗？” “需要我可以提供。”陈常山道。 牛大远不说话了，陈常山的回答很高明，既没说有，也没说没有，言外之意，牛大远你别再逼我，不逼我，咱们还能面和心不和处下去。 逼我，我没好，你们也没好，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起风了，几张废纸在半空中起起落落，就像牛大远此时的心情，暗叹，陈常山是真难拿捏。 “项目组的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牛大远转移了话题。 飘荡的废纸也飘落在地。 陈常山道，“很好，他们在马家沟玩得很开心，原本只准备待一天，因为开心，待了两天，明天上午回江城。 县里给我安排的工作我也处理完了，我也准备明天上午回江城，继续与项目组的人商谈万悦城的事。 上次出师不利，我相信这次情况会好很多。 我对私自安排项目组来田海旅游的事，再次向牛县长承认错误。 牛县长批评的对。” 陈常山最后给牛大远一个台阶下，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退让的时候退让，善于变通，才能把事做成。 牛大远果然脸色稍有缓和，“既然项目组的人在田海待得很好，你的做事方式虽然错误，但出发点是好的，希望通过旅游的方式，让项目组能有机会走进田海，了解田海。 所以这件事就到我这为止，不用向县里汇报了，县里也不追究你的责任。” 陈常山立刻道，“谢谢牛县长。” 牛大远一摆手，“引以为戒，下不为例，为避免你再犯类似的错误，明天你回江城后，涉及项目组的所有工作，你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我这同意了，你才能执行。 如果你再犯类似的错误，我就要向夏书记建议再开常委会，免去你项目负责人的职务。 田海需要万悦城，但田海更需要每一个干部遵守组织原则，不能因为一个万悦城就开了破坏组织原则这个口子。” 牛大远义正词严，但陈常山却感觉牛大远把一个紧箍咒套在了他脑袋上。 陈常山稍一迟疑，牛大远立刻问，“对遵守组织原则，你有什么疑问吗？” 陈常山当然不能说有，“没有。” 牛大远满意笑笑，“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你继续回江城争取万悦城项目，所有工作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这同意，也就是县里同意了，你才能执行。” 牛大远又特意加上县里同意这句话，加重份量。 陈常山点点头，“我一定按照牛县长的要求去做。我也有个请求，希望牛县长答应。” 牛大远的笑消失，心想，你小子果然要和我讨价还价，“说吧。” 陈常山道，“田海争取万悦城，难度很大，这大家都知道，所以不是和项目组见一次面就能把项目谈下来。 为了能请项目组来田海市调，我可能要和他们谈两次，三次，甚至更多，这就需要时间。 明天我去江城后，县里无关紧要的工作和会议，郑县长不要再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催我回来。 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甚至让人怀疑，郑县长是为了其他区的利益，故意这么做。 如果还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也会建议夏书记召开常委会，查清怀疑是不是正确。” 陈常山也把最后两句话说得很重。 牛大远心里想骂脏话，陈常山，你是一点亏都不吃，我给你套个紧箍咒，你就立刻回手将我一军。 但这军吃也不得吃，不吃也得吃。 “可以，这个我替郑县长答应你了。” 陈常山一笑，“谢谢牛县长，有了牛县长的理解和支持，我明天回江城就更有信心了。” 牛大远没笑，他突然觉得，他和陈常山的讨价还价，好像他吃亏了，陈常山笑的后面透着得意。 牛大远正寻思，几滴雨点落在牛大远身上。 “下雨了。”万玉明领着几人跑过来，“牛县长，陈县长，快到屋里谈吧。” 轰隆隆的雷声随即而至，雨滴更加稠密，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雨就是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众人到了近前，为牛大远两人撑起伞，牛大远也无心再多想，在众人簇拥下，直接上车，打道回府。 陈常山和牛大远的私下交谈就这样被突然而至的雨结束。 回到县里，陈常山一进办公室，就给马达打电话，询问项目组的情况。 马达回应，一切都好，明天上午按时回江城。 陈常山笑道，“明天见。” “明天见。”马达也笑道。 挂掉电话，陈常山摸摸自己的头，轻声自语，牛大远，你知道紧箍咒，你也肯定知道另外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就是一个汇报吗，只要不在你眼皮底下，我陈常山依旧有操作的空间。 郑好，明天你再拿无关紧要的事在我背后掣肘，我就拿牛大远的承诺把你怼回去。 今天这番讨价还价，值。 此刻，郑好也坐在牛大远办公室里，听牛大远的讲述。 听完，郑好微微皱皱眉，“牛县长，我怎么觉得好像。” 郑好顿顿。 牛大远脸一沉，“有什么话直接说。” 郑好应声好，“您的安排肯定没错，可我有点担心，您答应陈常山的，陈常山肯定较真，我再给他电话，他就不会回来了。 但他答应您的，在执行过程绝对会有水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陈常山答应您的时候，肯定是这么想的。” 轰隆一声雷声传来，牛大远立刻看向窗外，在废墟，自己为什么感觉讨价还价吃亏了，原因就在这。 第868章 牛大远意识到自己吃亏了，但在郑好面前，他不能承认，“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那是自欺欺人的话，陈常山再张狂，他也得按组织原则办事，我要求他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他就必须执行。” 噹噹。 牛大远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郑好忙道，“是，在您面前，他还是得守规矩，是我多虑了。” 牛大远哼声，“郑好，这次的事你办的也不错，项目组私下来了田海，责任不在你。 都是柳吉元太无能，人在他眼皮底下，居然溜了，他还浑然无知。 你没将项目组旅游的实情告诉柳吉元也做得对，项目我们可以不争，让项目组在田海出事，那就是引火烧身。 你一定要记住，帮别人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郑好重重应声是，“陈常山也正是抓住了我这种心理，所以在我责问他私自安排项目组来田海时，他才态度嚣张，一点都不低头。 项目组这次来田海待得开心，明天陈常山与他们在江城见面，肯定情况也会好转。 看来陈常山真有可能把万悦城的事办成。” 郑好面露忧虑，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郑好的样子让牛大远很不满意，“郑好，你这种状态怎么堪当大任，遇事一定要稳住心神，不慌不忧，这点你要和陈常山学。” 郑好道，“我可以不慌不忧，可下一步该怎么做？” 四目相对。 牛大远一字一句道，“出了田海，只要我们不担责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现在更急的是柳吉元。 他被陈常山在江城耍了，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明天，他比你我更不愿意看到陈常山出现在江城。” 牛大远眼中透出寒意。 郑好立刻感觉空气中弥漫股杀气，小心问，“您的意思？” 牛大远悠悠道，“我没什么意思，只要不在田海出事，就都不是事。” 郑好懂了，“我一会儿就联系柳吉元，告诉他陈常山明天肯定回江城，这次他是要在江城死磕。 上午一上班就出发。” 牛大远沉默片刻，“别把话说明了，帮自己的前提永远是先保护好自己。 他若是聪明人，他能懂。 不懂，那他也不配得到万悦城。” 郑好点点头，记住了。 牛大远示意郑好可以走了。 郑好起身走向屋门，刚到门前，身后传来牛大远的声音，“一定要注意分寸，我们要的只是时间，过犹不及。” 郑好回身看向牛大远。 昏暗的光线下，牛大远像只老狐狸，眼里全是狡黠的光。 迎着牛大远的目光，郑好重重道，“知道了。” 郑好出了办公室，还感觉牛大远狡黠的目光盯在他后背上，不觉一激灵，以前只觉得牛大远善于见风使舵，现在才发现牛大远心里还狠。 真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郑好暗叹声，快步走向自己办公室。 此刻，陈常山刚把手里工作和万玉明交代完。 万玉明道，“陈县长，您这次需要去几天？” 陈常山想想，“两三天，这次的结果肯定会比上次好，但也不会一去即成。 两三天应该够了，我和牛县长已经谈好了，县里不会再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催我回来，我可以安心在江城办万悦城的事。” 陈常山眼中闪着希望。 万玉明不禁道，“为田海争取万悦城，这本来是好事，可牛县长他们却阴奉阳违，表面支持，暗地里使绊子。 想做成一件有利于田海的事，不仅要和外部人竞争，还要防着自己人。 陈县长，你真是太难了。” 陈常山一笑，“这些，在我决定争取万悦城这个项目时，我就想到了。 难当然很难。 但不能因为难，就什么都不做，难和良心上的不安相比，其实微不足道。” “良心上的不安？”万玉明一时没明白。 陈常山起身到了窗前，窗外雨水纷纷，整个城市笼罩在水雾中。 陈常山看着窗外的水雾道，“如果我不争取，让万悦城落地青云，田海商业体系被冲击，财政锐减，商铺凋零，人员失业，我们作为田海的管理者，面对这些，心里能安吗？ 我在乡里时，刘书记常和我说，作为一方管理者，也许能力有限，我们做不到完全造福一方。 但离任时，最起码要问心无愧。 这是底线。 连这个底线都达不到，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陈常山推开窗，雨滴随风涌入，落在脸上，没有冰冷，只有清醒。 万玉明走到陈常山身后，“刘书记说得对，陈县长，你就放心去江城吧，县里这边有我，这次，我一定把县里的事情处理好。” 陈常山回身看向万玉明。 万玉明也看着他。 陈常山笑道，“万主任，其实我们不是孤军作战，县里大多数人和我们站在一起。 马局，于县长，孙书记，夏书记，这都是我们的后盾，众人拾柴火焰高，万悦城的事肯定有希望。” 万玉明重重应声对。 陈常山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丁雨薇依旧按照惯例，做好了饭菜等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丫丫又去她姥姥那了。” “是我把她送过去的。”丁雨薇道。 陈常山一愣，丁雨薇只有家里有事，才会主动把丫丫送到姥姥家，丁雨薇这样做，是因为自己父母平时在照顾丫丫的事上，已经很尽力，自己也应该体恤父母的辛苦，不要随意给父母添劳累。 今天丁雨薇又主动把丫丫送到姥姥家，肯定有事。 “雨薇，家里有什么事吗？”陈常山问。 丁雨薇顿顿，反问，“你明天是不要去江城？” 陈常山点点头，“对，我昨天已经和你说了，这次要待两三天，中间不会回来。 怎么了？” “你明天不去行吗？”丁雨薇又反问。 “不去？”陈常山更楞，“这是县里安排好的工作，我怎么能不去，是不爸妈又吵架了？” 话一出口，陈常山就觉得这个问题问的不对，如果岳父母又吵架了，丁雨薇肯定不会把丫丫送过去。 应该是发生了别的事。 “雨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陈常山不禁心焦。 第869章 丁雨薇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今天下午莫名心慌，眼皮还时不时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眼皮总跳，我心里就不踏实了。 看天气预报，明天上午还有雨，江城明天你就别去了，改个时间再去吧。” 丁雨薇摸摸自己的右眼。 陈常山笑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就是这个，你是搞宣传的，怎么还信这些。 你心慌是天气的原因，和其它没关系，你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不身体哪里有恙。 去江城是县里安排的，我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去，说不过去。” 丁雨薇知道陈常山的脾气，自己肯定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点点头，“好吧，吃完饭，我给你收拾东西。” 吃完饭，雨也停了，丁雨薇去收拾东西，陈常山坐在客厅沙发上，隔门看着丁雨薇在卧室忙碌的背影，想想，起身进了卧室，“雨薇。” 丁雨薇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怎么了？” 陈常山也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照顾好自己，明天一定要去医院看看，看完给我打个电话。” 丁雨薇嗯声。 陈常山一把将丁雨薇拥入怀中。 丁雨薇也紧紧抱住陈常山。 第二天一上班，陈常山先去见牛大远，“牛县长，县里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准备去江城。” 牛大远放下手里文件，“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还特意过来和我打招呼。” 陈常山笑应，“正因为昨天说好了，我才特意过来和您说一声，按您的要求，涉及万悦城的工作，我必须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牛大远也笑了，“你还真是言出必行，手里工作都安排好了？” 陈常山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牛大远沉默片刻，“既然你把工作都安排好了，我这也没其它事，你去江城吧。 我在县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祝你一路顺风。” 牛大远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牛大远的手，“谢谢牛县长，我一定尽力而为。” 牛大远笑应好。 手松开。 陈常山转身出了办公室。 牛大远走到窗前，目不转睛看着楼下，很快，陈常山从办公楼里出来，车开出县府大院。 牛大远回到桌后坐下，拿起座机拨出，“看到陈常山上车走了吧？” 话筒那边的郑好回应看到了。 牛大远再没说话，啪嗒，话筒轻轻回到卡位上。 此刻，陈常山已经驱车行驶在田海的路上，天灰蒙蒙，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中的街道萧瑟冷清。 陈常山心想，天气预报真准，果然今天还有雨，雨天路滑，自己的慢点开。 上班前，陈常山和马达通过电话，项目组六点就从马家沟出发了，现在应该快到江城了。 滴。 手机声响。 是马达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进入江城市区，马上就到江城宾馆，让陈常山放心，马达还叮咛陈常山，雨天路滑，陈常山一定慢点开，不用着急，江城见。 马达的信息像是阴雨中的一缕清风，让陈常山的心情顿好，陈常山回复江城见。 一路畅行，车出了田海辖区，过了前边路口，就是青云区，陈常山正要加快车速过路口，一辆警车从后边呼啸开来，赶在陈常山车前，冲过路口，并在对面停下。 陈常山一愣，怎么回事？ 心里想，陈常山没有停车，也过了路口，警车里下来一人，是于东。 陈常山忙把车挨着警车停下。 于东快步到了车前，拉门上了副驾驶。 于东一身正装，雨水从帽檐上滴落。 陈常山疑惑问，“于局，你这是？” 于东摘下警帽，擦擦帽檐上的雨水，“我来送你。” “送我？”陈常山笑道，“于局，我去江城是办公，又不是办案，用不着公安局长送我。” 于东道，“是孙书记让我送你的，一直把你送到江城。” 孙书记？陈常山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于东道，“你给他打电话就知道了。” 陈常山拿出手机刚要打，又停下，想想，拨通丁雨薇的电话，“雨薇，你是不给孙书记打电话了？” 丁雨薇讷讷道，“我早晨起来，还是有点心慌，我就忍不住给孙书记打了个电话。 常山，我。”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好了，我不怪你，但下不为例，以后我工作的事，你不要瞎掺乎。 一定记得去医院看看。” 丁雨薇应声好。 挂掉电话，陈常山道，“于局，搞清楚了，是我老婆瞎担心，你县里事情那么多，就不要送我了。 这条路我熟的很，闭着眼睛也能开到江城，你回县里吧。 孙书记那边，我来解释。” 于东把警帽重新戴上，“常山，你们夫妻结婚有六年了吗？” “马上六年。”陈常山道。 于东点点头，“关系一直挺好。” 陈常山应声是。 于东又点点头，“那就听你老婆的，我一直把你送到江城。” 陈常山刚说声于局，于东一摆手，“女人永远比男人感性，六年的恩爱夫妻，有时候男人感觉不到的东西，女人能感觉到。 对此，我拿不出科学证据，但我在办案中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妻子莫名感觉心慌，劝丈夫别出远门，丈夫不听，以为是个玩笑，结果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客死异地。 那个妻子也和丁雨薇一样，结婚后一心都在丈夫身上。” 陈常山不说话了。 于东拍拍陈常山的肩膀，“跟着我的车。” 陈常山点点头。 于东下了车，上了旁边的警车。 警车在前，陈常山的车紧随其后，两辆车在濛濛细雨中，开进青云区。 陈常山看着前边鲜明的警车，想着刚才于东举的例子，作为一个具有高度职业素养的老警察，于东肯定不会拿一个假案例来忽悠陈常山。 当夫妻达到相濡以沫的程度，也许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应。 雨雾下，路上车辆稀疏，能见度也很低，一辆卡车像个雨中怪兽，潜伏在一个斜坡处。 司机紧张看着路上驶过的车辆，顺手拿起酒瓶，又给自己灌了口酒，还往身上洒了洒。 雇佣他的人说了，醉酒驾驶就不算故意肇事，事后不仅能免除他的债务，还能保他没事。 司机已经被高额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豁出去干一把。 手机响了，司机手立刻一哆嗦，酒瓶哐当掉地。 第870章 司机稳稳心神，接起手机，“老板，我都准备好了。车是不马上到？” “活儿取消。”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取消？”司机立刻觉得那笔巨额的债务又压上胸口，“老板，我是不听错了，我都准备好了，我不怕干这一票。” “我再说一遍活儿取消，你要是敢乱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不仅你去坐牢，欠老子的钱一分也不能少。”男人的声音变成怒喝。 司机立刻应声好。 电话挂了，司机颓然坐在驾驶位上，怎么就突然取消了？到底怎么回事？ 司机晃晃脑袋，决定再等一会儿，也许能看到原因，按开雨刷器，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刷开，司机眼神不错盯着路面。 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从他眼前驶过，一辆车紧随其后。 司机揉揉眼，立刻跳下车，冲到路边，刚驶过的车还在视线范围之内，车牌号，车型，颜色都吻合，就是老板让他撞的车。 司机又立刻掏出手机，调出老板发给他的照片，没错就是刚才那辆车。 它明明开来了，老板怎么突然决定任务取消。 再看眼已远去的车，司机一拍脑袋，明白了，因为前边有警车，警车是为后边的车护航。 在警察眼皮底下撞车，自己就是找死。 能让警车护航，后边车里的人也绝不是一般人。 司机顿觉后脊背发凉，跌跌撞撞跑回车里，刚要开车逃离，鼻子一抽闻到浓烈的酒气，不能再犯傻了，司机立刻拨出电话，“老二，我给你发个位置，你赶紧过来替我开车，我喝酒了开不了车，被警察抓住酒驾就麻烦了。 别废话，看到位置，你赶紧过来。” 挂掉电话，司机即给自己弟弟发位置。 于东一直把陈常山送到江城的酒店，两人下了车，抬头一看，天空已放晴，雨后，碧空如洗，空气清新，倍感舒畅。 “于局，中午别走了，我请客。”陈常山道。 于东笑应，“我送了你一路，你真应该请我，不过，我局里还有事，这顿饭就免了。 等你把万悦城的事谈好了，我请你，为你接风洗尘。” 陈常山知道于东绝不是客气，也笑道，“于局这话吉利，那咱们就在田海见。” 于东点点头，又停下，“常山，我得批评你几句，对自己老婆别那么严厉，她给孙书记打电话又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 她如果心不在你身上，不会打那个电话。 老婆心疼你，你也要学会对老婆宽容，不要动不动拿工作说事，这样夫妻关系才能越处越好。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把陈常山当朋友，于东才会这样说。 陈常山道，“于局，你批评的对，我记住了。” 于东笑着拍拍陈常山肩膀，记住就好。 手机响了，于东接起电话，“王凉，就在路口见吧，我马上到，然后咱们一起回县里。” 挂掉电话，于东又看向陈常山，“项目组的人也都平安回到江城宾馆了，听王凉说，他们在园区玩的不错，都有点乐不思蜀。 看来，这次我能听到陈县长的好消息。” “一定能。”陈常山道。 “好样的。”于东给了陈常山一拳，“田海见。” “田海见！” 于东上车走了。 陈常山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警车开远，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自己在田海有那么多的知己，绝对是人生赢家了。 陈常山笑笑，拨出，“雨薇，去医院了吗？刚检查完，检查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 我刚到江城，一路平安。 刚才我说话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现在不用担心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一定也照顾好自己，我两三天就回去。” 通完话，幸福的滋味溢满全身，陈常山重重握握手机，两三天后，自己一定要带着收获回到田海。 陈常山转身进了酒店，马达三人已经在客房等他。 敲开门，张野和白小霞也迎上来，“陈县长回来了，一路辛苦。” 陈常山笑应，“我不辛苦，你们陪了项目组两天，里里外外忙乎，书记和乡长都干成导游和接待员了，你们才真辛苦。” 众人都笑了。 马达接过话，“陈县长这话说对了，这两天如果没有张书记和白乡长的周到安排，细心服务，这次旅游绝不会有这么圆满的结果。” 张野客气道，“马局过奖了，这都是我和白乡长应该做的，您都不服老，跑前跑后忙乎，我们年轻的更不应该懈怠。” 众人又都笑了。 马达笑道，“咱们的互相吹捧就到此为止吧，赶紧把情况向陈县长汇报汇报。” 众人说笑着坐下。 张野三人开始汇报。 这次项目组去马家沟旅游，整体过程非常成功，不仅项目组众人玩得很开心，他们也实地了解马家沟园区的整体情况，和花田乡的情况。 马家沟园区良好的经营情况完全超出了项目组成员来前的想象，花田乡良好的营商环境，政府人员务实的工作态度也让项目组成员很满意。 秦山当场表示，当初百达在马家沟投资，绝对是个正确选择。 窥一豹而看全身，由此，项目组也对在田海投资产生了兴趣，秦山告诉马达，等回到江城，他愿意和陈常山就项目的事再谈谈。 陈常山看向马达。 马达道，“张书记说得没错，是秦总亲口和我说的，他说等陈县长回到江城后，一定要联系他，大家商定时间再谈。” 陈常山点点头，好。 马达又把资料递上，“陈县长，这两天，根据与秦总的接触，我把准备的资料又做了些补充，你看看。” 话音刚落，张野接过话，“马局这两天真的很辛苦，白天陪大家在园区游玩，晚上大家休息了，马局还一个人补充材料。 真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马达接过话，“张书记，不要说这些了，我就是干招商的，干招商的最大心愿就是为自己城市引入一个好项目，能在退休前遇到万悦城这个项目，是我的幸运。 我不觉得累，只觉得兴奋，等我退休了，领着我孙子路过万悦城，我孙子问我，万悦城这么漂亮，是谁引入田海的？ 我说是你爷爷引入的。 那时候，我这当爷爷的该多有面儿。” 马达眼中闪着光亮。 陈常山不禁鼓起掌。 张野和白小霞也跟着鼓起掌，发自内心的掌声回响在客房内。 第871章 马达连声向陈常山三人道谢。 掌声熄灭，四人心里都燃起一团火，陈常山把马达补充完的材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姜还是老的辣，马达几十年的招商工作没白干，都补充在了点上。 看完，陈常山赞道，“马局，你补充的非常好，我们就按这份新的材料和项目组谈。 你现在给秦总打电话吧，说我回来了，确定一下见面时间。” 马达立刻拨通秦山手机，打完，马达道，“定好了，今天下午三点，还在江城宾馆见。 陈县长，用不用和张局联系一下，让张局陪我们一起谈。” 陈常山应声行。 马达又给张秋燕打电话，很快，也确定好了。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 陈常山道，“你们三个都辛苦了，中午我请客，吃完饭，张书记和白乡长就回乡里吧。 这边有我和马局，还有张局就够了，别因为招商的事，把乡里工作耽误了。” 张野两人点点头，“我们听陈县长的，需要我们做什么，陈县长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再来。” 陈常山笑应，好。 四人就在酒店餐厅吃了饭，吃完饭，张野两人走了。 陈常山和马达回到客房，陈常山道，“马局，这几天辛苦了，安心睡会儿吧，到点了，我叫你。” “我怎么能让陈县长叫我起床，那不合适。”马达道。 陈常山笑应，“咱们之间不说这些。现在只说年龄，我年轻觉少，休息一会儿就行。” 马达也笑道，“我还真是有点累了，那我就不客气。” 两人上了床，很快，马达就沉沉入睡。 陈常山小睡一会儿就醒了，睁开眼，正要拿起资料再看看，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看眼马达，马达鼾声如雷，这老头真是累了。 陈常山一笑，拿着手机，出了客房，到了走廊尽头的休闲区，依旧是空寂无人，连服务员都不知去哪偷懒了。 陈常山依旧选个靠窗位置坐下，给张秋燕回拨回去，“刚才我在客房，马局在旁边睡觉，我接电话不方便。” 张秋燕笑应，“我又没怪你压我电话，现在说话方便吗？” 陈常山看眼四周，整个休闲区就他一个人，“方便。” 张秋燕道，“下午的见面，都准备好了？” 陈常山收回目光，“马局还把材料做了补充，补充的非常好，这次招商，其实最用心的是他。” 张秋燕应声是，“以前我和他一起在县局共事时，我一直压着他，显不出他的能耐，只让人感觉，他一直是为那些蝇头小利算计。 后来我走了，他虽然接了班，但县里也没什么大的招商举动，就是四平八稳过日子，也显不出他的本事。 这次总算有机会了，而且是在临退休前，干招商的人其实都有个心愿，在职业生涯中引入几个漂亮的项目，离任后，能引以为傲， 以前我对马局有误解，这次，我才看到一个真正的马局。” 张秋燕的话说到了陈常山心里，“我也是同样的感受，秋燕，这次柳吉元被耍了，事后，常局没有迁怒于你吧？” 张秋燕一笑，“他要是迁怒于我，我还会现在笑着给你打电话吗，我说过对付我的上司，我比你懂，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还是好好准备下午见面的事吧。 虽然你成功让项目组人员去马家沟旅游，但并不证明秦山就完全认可了田海。 下午，如果你们展现的不好，就是前功尽弃。 秦山可是个较真的人，一个失误，就会让他对一个区县的好感变成不好。 你知道玉龙区退出后，项目组为什么没有直接选定青云区，而是还在犹豫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因为项目组曾经收到过威胁信息。” 张秋燕应声对，“如果没有那个信息，玉龙区退出后，项目组本可直接选定青云区。 就因为那个信息，才让秦山对青云区降低了好感。 柳吉元才变得被动。 田海才有了机会。 一定别失误，你的失误，就是给了对手机会。” 张秋燕说话的口气一句比一句重。 陈常山都接受，“秋燕，你说得对，下午见面的流程，你能推测出来吗？” “当然能。”张秋燕笑应，“不是推测，而是我完全知道，因为我陪玉龙区和青云区的人都走过这个流程。 你们和秦山联系时，秦山是不是告诉你们，下午一定要把招商材料带上？”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接着道，“那就不是上次那种简单的面谈了，是正式进入招商阶段。 下午见面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区县招商负责人对招商材料的宣讲，项目组成员都会参加。 宣讲通过，项目组才会决定去区县市调。 不通过，整个招商工作也就到此结束。” 陈常山一愣，“秦山在电话里没提宣讲，难道是马局没听清？” 张秋燕接过话，“不是马局的原因，秦山在电话里肯定没提宣讲，秦山这个人做事既较真，又喜欢与众不同。 当初玉龙和青云区进入招商阶段时，秦山在电话里同样没提宣讲的事，两个区的人见到秦山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环节。 秦山这么做，原因就一个，既然你想引入万悦城，那你肯定事先做足了功课，相关的内容都烂熟于心，可随时当众展现出来。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说明你只是为引入而引入，没有真正的诚意，没有诚意的引入，项目后期发展肯定不会好。” 张秋燕认真说完，陈常山不禁一笑，“这个秦山还真有一套，不过他这个做法也有道理。 当初玉龙和青云区是谁宣讲的？” 张秋燕道，“玉龙是李书记亲自宣讲的。 青云区，因为事先没告知，柳吉元借口身体不适，没上，由区招商局李局宣讲，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柳吉元是心虚没敢上。 因此青云区失分。 常山，你若想再赢柳吉元一次，下午就你来宣讲。” 陈常山没答话。 “常山，你也心虚？”张秋燕立刻问。 第872章 陈常山沉默片刻道，“我不心虚，但我认为下午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宣讲。” “马局？”张秋燕脱口而出。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立刻道，“可马局只是个县局局长，职务上。” 陈常山接过话，“我知道，论职务我这个副县长宣讲更有份量，可论诚意，马局不逊于我，甚至在我之上，引入万悦城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个心愿。 我想把下午的机会让给他。” 张秋燕顿顿，“你是田海引入万悦城的负责人，你来决定吧。”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离开休闲区，回到客房，一进门，马达正坐桌边看材料。 陈常山一愣，“马局，你起来了？” 马达起身笑应，“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万悦城在咱们田海落地了，我一激灵就起来了。” 陈常山也笑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马局，我正好有件事和你商量。” 两人坐下。 陈常山把宣讲的事讲了一遍。 马达愣愣，“陈县长，让我讲，这合适吗？我认为张局说得对，由陈县长你宣讲才能。”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马局，下午宣讲能不能成功，我认为重要的是效果，不是职务。 您当领导多年，这些材料也是您一手准备的，上台宣讲肯定没问题。 关键您心里有一团火，要在离任前，把这团火释放出去，这是我比不了的。 我相信等您离任后，一定会以今天下午的宣讲为傲。” “陈县长真相信？”马达问。 陈常山重重道，“百分百相信。” 马达眼神放亮，真像燃起了两团火，“陈县长这么相信我，这任务我接了。” 陈常山又重重应声好。 马达转头看向桌上的材料，迟疑片刻，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县长，要不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陈常山一笑，“不用，我绝对相信马局。” 马达不说话了。 陈常山看看时间，起身道，“马局，我在大厅等你，你自己准备准备，准备好了，下去找我，然后咱们直接去江城宾馆。” 说完，陈常山走向屋门，快到门前，身后传来马达的声音，“陈县长，谢谢这个时候，你能这样相信我。”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马达，“不用谢，是马局你自己做的到位。” 陈常山笑笑。 马达也笑笑。 陈常山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马达不禁自语，怪不得陈常山能从一个小科员一路走到现在，做人做事确实到位，自己必须把下午的宣讲讲好，不能辜负了陈常山的信任，也不能辜负自己。 马达拿起材料，这些材料他确实已经烂熟于心，只需要一个释放的机会。 陈常山在大厅休息区等了半个小时，马达从楼上下来，走到陈常山面前，陈常山眼前一亮，马达的头发用心梳理过，一丝不乱，下巴也刮得铁青，关键眼里全是亮色，倦意一扫而光。 “马局，我感觉你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马达笑应，“万悦城就是为田海年轻人准备的，我也必须年轻。” “说得好。”陈常山也笑道。 两人出了酒店，上了车，陈常山正要开车，马达道，“陈县长，张局在电话里说没说如果宣讲没通过，田海的招商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常山看向马达。 马达也看着他，眼里浮现出隐忧。 陈常山一笑，“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大不了你我去养鱼，怕什么。 反正我不怕。 马局，你呢？” 马达心里最后一点隐忧也消除了，关键时候，陈常山不仅敢用人，还敢主动承担责任。 面对这样的副县长，他马达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只能有一个想法，一会儿的宣讲一定要全力释放。 “陈县长，我也不怕，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车启动，离开酒店，开向江城宾馆。 两地距离很近，很快，车就在江城宾馆停车场停下，看看时间，距离三点还有十多分钟。 两人进了宾馆大厅，张秋燕已在休息区等候，看到两人进来，张秋燕迎上来，先看向马达，“马局今天状态不错，一会儿的宣讲。” 张秋燕故意顿顿。 马达道，“陈县长让我讲，我义不容辞，已经准备好了。” 张秋燕轻嗯声，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笑道，“准备好就好，我们上去吧。” 三人走向电梯。 电梯门开了。 柳吉元带着两人从里边出来。 张秋燕立刻柳眉微蹙，轻声道，“他果然闻味来了。” 说完，张秋燕停步，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来就来呗。” 陈常山继续往前，张秋燕两人跟上。 很快，双方就面对面。 柳吉元先停下脚步道，“没想到在这碰到陈县长，我记得两天前，陈县长亲口答应我，回到江城后，我们一起来见秦总，陈县长却自己来了。 陈县长这是言而无信？” 陈常山淡淡一笑，“柳区长是在说我吗？我以为柳区长是在说自己，据我得到的准确消息，在我和柳区长离开江城那天下午，柳区长就带队重返江城。 如果不是项目组的人不在，利用这两天时间，柳区长就有可能把项目签了。 人不能太聪明，聪明只会反被聪明误。” 柳吉元脸色顿时铁青，“陈常山，项目组离开江城，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陈常山笑应，“柳区长知道了，可惜知道也晚了，以后就别自作聪明了，咱们两个区县凭真正的实力竞争。” 柳吉元脸色更青，转脸看向张秋燕，“张局，你可是市局的副局长，做事得公平。 不能因为你是田海人，在招商的事上就刻意偏向田海，为田海做掩护。 如果再这样，我就要向常局和市里反应。” 柳吉元在陈常山身上讨不到便宜，就把矛头转向张秋燕。 陈常山刚说声柳吉元，张秋燕道，“陈县长不用说话，柳区长质疑的是我，我自己回应柳区长。” 陈常山把话收回。 张秋燕毫不示弱看着柳吉元。 第873章 张秋燕看着柳吉元道，“柳区长，以前你们青云区的人来见秦总，我没陪你来吗？” “来了，可是。”柳吉元话未说完，被张秋燕打断，“可是你们青云区现在还没把项目签下来，那怨我吗？ 我只是个中间人，不是决策人，我代表市局把万悦公司请到江城，已经尽到了我的职责。 项目组最终选定哪个区县，是你们各区县自己努力的结果，不是我的职责。 柳区长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青云区占据优势，却现在还没有得到项目组的完全认可？ 而不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作为青云区项目负责人，关键时候却借故推脱，把当众宣讲的压力推给下属。 实力上竞争不过玉龙区，私下就发信息威胁。 连面对田海这样一个实力明显逊于自己的对手，也不敢真刀真枪竞争，而是开局就玩猫腻。 这样的青云不被项目组认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完全在情理之中。 被认可反而奇怪。” “你。”柳吉元气得双眼瞪圆，张秋燕再次打断他的话，“我是田海人，在万悦城的事上，我是倾向于田海，可刚才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柳区长想向常局，市里告我的状，我不会阻拦。 我还可以陪柳区长一起去，我也正好把刚才的话向常局和市领导重复一遍。 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如果因为青云区的胡乱作为，导致万悦公司不选择江城，选择了其它城市立项投资。 青云区相关负责人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我们市局好不容易把万悦公司的人请到江城，结果因为青云区的胡乱作为，导致一个好项目与江城失之交臂，还毁坏了江城的城市形象，为我们今后的招商带来了困难。 柳区长，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你又准备怎么承担？” 张秋燕气势咄咄，一瞬间就占了上风。 柳吉元一时无话回应。 张秋燕乘胜追击，“柳区长不回答我，看来是没想过，没关系，咱们去见常局的路上想。 见常局好像还不够，干脆，一步到底，咱们一起去见杨市长，柳区长若觉得杨市长还不够，咱们就去见肖书记。 我相信市领导会给一个公正的评判。 请吧，柳区长。” 张秋燕做个请的手势。 柳吉元尴尬了，一直听说张秋燕泼辣，现在是真正领教了，伶牙俐齿，敢说敢做，关键张秋燕说的还都在理上，以张秋燕这种气势，到了市领导那，他柳吉元也占不到便宜。 杨市长对他现在还没有把万悦城签下来，已经心生不满。 肖书记更不会站他一边。 陈常山不好对付，他以为张秋燕一个女流之辈，好收拾，想在张秋燕身上讨点便宜，赚回点脸面，没想到张秋燕更不好惹。 柳吉元一时骑虎难下，走也不是，不走更难受。 柳吉元身后一男子立刻上前为柳吉元解围，“张局，柳区长刚才是和您开玩笑。 在万悦城的事上，您对我们青云区的帮助，我们青云区人是有目共睹。 不论哪个区县，咱们共同的想法是万悦城最终能落地江城，让江城越来越好，大家不必为了几句玩笑较真。” 男子是青云区招商局局长李叶。 张秋燕点点头，“李局这几句话还说的有点道理，想让万悦城落地到自己区县，就先把格局放大。 首先保证万悦城不离开江城，这样大家才都有机会。 用那些蝇营狗苟的方式进行竞争，最终破坏的是江城形象，万悦公司若因此不在江城投资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它公司闻讯也不来了。 那你们也不用争了，谁都没机会了。” 李叶连连点头，“张局说得对。” 陈常山也点点头，“张局说得有道理。” 柳吉元阴着脸不说话。 张秋燕看向他，“柳区长不表态，看来是不认可我的话，那咱们就再去见市领导吧。” 李叶忙接过话，“张局，你是不陪陈县长来见秦总？” 张秋燕应声是。 “几点？”李叶追问。 “三点。”马达道。 李叶一看表，“这已经过时间了，你们赶紧上去吧，秦总是个最守时的人，千万别因为咱们之间的玩笑，给秦总留下江城人不守时的印象，那就不好了。 张总，你这边请，我给您开电梯。 陈县长，马局，你们也请。” 李叶几乎是连拉带拽把张秋燕请到了电梯前，一按按钮，门开了，李叶又恭敬地把陈常山三人请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李叶才出口气，快步回到柳吉元面前，“柳区长，没事了，我们走吧。” 柳吉元还沉浸在愤懑中，“你干嘛让张秋燕上电梯，她不是要去市里吗，我正要她和我一起去。 看见了杨市长，挨批的是谁，肯定是她张秋燕。 胡搅蛮缠的女人。” 李叶心中叫苦，柳吉元，现在都是自己人，你就别装了，刚才你被张秋燕怼的无话可说，若不是我替你打圆场，你现在还下不来台。 见了杨市长你也占不了便宜，否则，张秋燕刚才一叫板，你直接搭腔了，而不是站在原地继续被怼。 心里想，嘴上不能这样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柳区长，您说的对，整个江城招商系统，张秋燕那张嘴最会胡搅蛮缠，没有人能胡搅过她。 大家都懒得和她较真。 您也不必和她较真。” 李叶又给柳吉元一个台阶下。 柳吉元脸色稍缓，“干招商的就没有一个正经女人，正经女人不干陪吃陪笑的工作。 我才不屑和她计较。” 为发泄愤恨，柳吉元差点就直接把张秋燕说成小姐。 李叶心想，柳吉元，你气量也太小了，道理上说不过张秋燕，就进行人身攻击，还是背后攻击。 真有失你区长身份，当家人的气量决定一个区县的发展格局，因为你的气量不够，青云区在争取万悦城的事上，才昏招迭出，磕磕绊绊，现在都没把项目签下，今天来见秦总，还碰了一鼻子灰，秦总不见。 但这些话依旧只能憋在肚里，不能说出来，只能耐着性子问，“您和张秋燕不计较是对的。 那咱们现在到底走不走？” 柳吉元没答话，转身看向电梯，电梯显示，陈常山三人已经到了16楼。 第874章 柳吉元收回目光道，“秦总刚才不见我们，肯定是在等陈常山，看刚才陈常山和张秋燕的样子，他们这次来是很有信心，我们不能走，必须在第一时间得到他们商谈的准确消息。 李局，你马上在16楼订间房，我们就在这等。” 李叶稍一迟疑，柳吉元喝道，“快去。” 李叶立刻去订房。 柳吉元恨恨自语，陈常山啊陈常山，我还是小瞧你了，你不仅敢拼，还一肚子阴谋诡计，车没把你撞残，算你命大。 我若输在你一个农村娃手里，我真是心不甘。 话一说完，柳吉元才意识到秘书还在旁边站着，柳吉元立刻看眼秘书，秘书忙道，“柳区长，你刚才让我做什么？我没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柳吉元眼神缓和，“你去和李局订房吧。” 秘书立刻应声是，逃之夭夭。 此刻，陈常山三人已见到秦山，秦山很热情，握着陈常山的手道，“我代表项目组谢谢陈县长，这次去马家沟旅游，我们都玩得很开心，彻底放松了。 马局，张书记，白乡长把整个行程安排的非常好。 园区和乡里都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今天请陈县长过来，我就是要当面谢谢陈县长。” 陈常山道，“秦总客气了，园区和我们花田乡能得到项目组的认可，我也很开心。 本来我是应该陪你们一起去，因为县里临时有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我没有陪成。 我们田海不仅花田乡适合旅游，其它乡镇也有很多好的景点，等以后有机会，我陪项目组都去看看。” 秦山也道，“我知道陈县长身兼两头，忙，陈县长虽然没陪我们同去，但心意我们都感受到了。 特别是马局他们能把约法三章完全做到位，我相信这一定是陈县长要求的。 我们做生意的最在意诚信两字，陈县长言而有信，我必须为陈县长和马局他们点赞。” 秦山朝陈常山竖起大拇指。 众人都笑了。 气氛非常融洽。 众人相对坐下。 秦山道，“陈县长刚才来的时候，碰到柳区长没有？” 陈常山实话实说，“碰到了。” 秦山轻嗯声，“我们项目组去田海旅游的当天下午，柳区长就带队来到江城宾馆，结果批了个空，这件事想必陈县长也都知道了？” 秦山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额头上的抬头纹又显露出来。 陈常山没有回避秦山的目光，“当天下午我就知道了，这件事。” 秦山一摆手，“你们区县之间的内部事情，陈县长不用给我解释，我们项目组也无意介入你们的事情。 我们来江城考察投资，只想选择一块符合我们要求的立项地。 这个要求是多方面的，除了硬件，还有软件。 原本玉龙区是最符合综合要求的。 可惜玉龙退出了。 剩下就是青云和田海。 我也不怕陈县长不高兴，作为项目组负责人，我必须实话实说。” 秦山顿顿。 陈常山笑道，“秦总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会不高兴。” 秦山点点头，“玉龙退出后，起初我们项目组，包括公司总部，在青云和你们田海之间，都认可青云，田海不在我们考虑范围。 如果不是青云自己做了些错误举动，玉龙退出后，我们直接就会与青云签署协议。 你们田海完全不会有机会。 可以说是青云的错误举动给了你们田海机会。” 秦山没有把话说明，但陈常山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秦山说的错误举动是什么。 三人继续往下听。 秦山喝口茶接着道，“一个项目想成功，不仅要有坚实的硬件基础，良好的软环境也不可缺，甚至有时软件比硬件还重要。 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其它工作还怎么进行。 以前我们在其它地区投资时，吃过这个亏。 当然，这不证明其它地区的结果也会发生在江城，因为你们市里领导给了我们调查结果，并向我们做了保证，类似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所以我们项目组才继续留下来，愿意再观察一段时间。 陈县长很幸运，也很聪明，抓住了机会，为你们田海争取到了希望。” 秦山朝陈常山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谢谢秦总能给我们田海这个希望。” 秦山接过话，“陈县长先不用谢我，我只能给你们希望，不能给你们结果。 结果还得靠你们自己努力。 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去田海旅游，我很开心，但是我不会因此就把项目送人。 一我没有这个权力，二也不符合我的做事方式。” 秦山的抬头纹立刻变得更深。 陈常山道，“秦总说得对，对秦总公私分明，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我完全认同。” 两人相视而笑。 秦山点点头，“既然我和陈县长达成了共识，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个环节。” 秦山看眼王乐。 王乐立刻起身道，“陈县长，请去会议室谈吧。” 陈常山看向秦山。 秦山笑应，“项目能不能立项，首先要市调，市调之前，我们项目组需要对你们田海有个基本了解。 咱们去会议室，就是想请三位中的某一位为我们项目组介绍介绍田海的情况。 介绍越详尽越好。 通过介绍，我们项目组才能确定田海值不值得我们去市调。 玉龙和青云被市调前，也都经过了宣讲这个流程，玉龙还是李书记亲自宣讲的。 这些张局都知道。” 秦山伸手示意张秋燕。 张秋燕笑应是。 陈常山道，“既然这样，我们田海也肯定按这个流程走，宣讲没问题。” 陈常山站起身。 其他人也都站起身。 秦山道，“玉龙区是李书记宣讲的，青云是李局宣讲的，不知道田海是哪位宣讲？” 秦山目光扫过陈常山三人。 张秋燕先否认，“我虽然是田海人，但我现在的身份是代表市局，所以我肯定不适合宣讲。” 秦山轻嗯声，目光落在陈常山脸上，“那就是陈县长了，陈县长是田海引入项目的负责人，由陈县长亲自宣讲，肯定能给田海加分。” 众人也都看向陈常山。 第875章 陈常山笑道，“我确实是田海引入万悦城项目的负责人，但为了引入这个项目，最辛苦的不是我，是马局。 在我们来江城宾馆前，马局还在完善招商材料。 马局最能代表我们田海欢迎万悦城来田海安家的诚意。 所以一会儿由马局向项目组介绍我们田海的情况。” 秦山和王乐互看眼。 王乐刚说声陈县长。 秦山接过话，“在花田乡两天，马局的辛苦我也看在眼里，由谁宣讲，本就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我们没有意见。 咱们现在就去会议室吧。” 王乐在前引路，众人出了房间，16楼就有一间会议室，进了会议室，项目组的人已全部到位。 宣讲设备也都组装好了。 众人落座后，秦山做了简单开场白，陈常山也代表田海讲了几句，即正式进入宣讲流程。 马达起身前，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也笑道，“马局，你尽管讲，我和陈县长会帮你补充。” 马达笑应声好，走向投影。 此刻，16楼另个房间里，柳吉元正焦心等着消息，他已经连续抽了两支烟，房间里烟雾缭绕。 坐在旁边的李叶不抽烟，也闻不惯烟味，不断飘过的烟雾呛得他嗓子疼，但他又不能表示出不悦，只能强忍着。 房间门终于开了，秘书匆匆进来，柳吉元立刻起身问，“怎么样？” 秘书道，“真让您说对了，秦山不见我们，就是为见陈常山，现在他们已经去了会议室。” 柳吉元立刻脸色阴暗，去会议室就证明项目组已经开始认可田海了。 哎呦。烟烫了柳吉元的手。 柳吉元立刻把烟扔到地上。 秘书立刻又道，“柳区长，您先别着急，虽然他们去了会议室，但负责宣讲的不是陈常山，是马达。” “马达？”柳吉元愣愣。 李叶接上话，“王秘，你确定是马达？” 秘书道，“确定，绝对是马达，我离开的时候，马达已经站到了投影前。” 李叶笑了，“柳区长，现在我们不用担心了，别看马达当了多年领导，台上讲话不是他的长项。 而且马达年纪大了，记忆也差了，上次全系统开会，到他发言，他说错了好几个地方。 被常局当众点名批评。 陈常山让他宣讲，真是太托大了，讲完肯定砸锅。” 秘书也帮腔道，“陈常山让马达宣讲，肯定是他自己底虚，自己不敢上台。 秦总是较真的人，马达和陈常山，一个年龄大记忆差，一个底虚关键时候不敢担责任，他们这种表现，肯定过不了秦总的关。” 柳吉元看看两人。 两人都点点头。 柳吉元心中释然，笑笑，道，“什么叫狗尿壶上不了桌台，这就是，陈常山玩点阴谋诡计可以，但真到了关键场面，他就上不了桌了。 只能派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上场，最后宣讲没通过，项目的事泡汤，他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到马达身上，自己不用担责了。 反正马达就要退休了，项目没成，也不影响他退休。 陈常山想得美，马达宣讲是由他指派的，宣讲没成，他也得担责任。 休想金蝉脱壳。” 柳吉元脚下重重一用力，地下的烟头被踩得粉碎。 秘书忙道，“柳区长说得对，到时，今天的情况我们向郑县长反应。” 柳吉元轻嗯声，不愧是自己身边的狗，自己想出上句，秘书立刻就能对出下句。 “要反应就反应彻底，王秘，你再去会议室外盯着，最好录些视频，把马达宣讲时的丑态录下来。 有图有真相，郑县长在处理时才能有说服力。” 不愧是区长，想得深远。秘书拍完马屁，立刻又出了房间，柳吉元重新坐下，又点上支烟，静候下一个好消息。 李叶只能继续忍烟味。 时间悄然过去，一阵掌声突然从屋外传来，柳吉元一愣，哪鼓掌？ 李叶也听到了掌声，立刻又侧耳听听，“好像是会议室方向，掌声还不小。” 柳吉元的脸立刻又阴暗了，“马达宣讲，怎么还会有掌声，你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应该是礼貌性的掌声，我现在就去看。”李叶边安慰柳吉元边起身奔向屋门。 刚到门前，秘书匆匆跑进来，两人撞个满怀，李叶忙问，“王秘，会议室鼓掌是怎么回事？” 秘书边喘气边道，“我都录了，看视频就知道了。” “赶紧把手机拿过来。”柳吉元急喊。 秘书拿着手机快步到了柳吉元面前，点开视频，“柳区长，您看吧。” 三双眼睛一起看向手机。 看了一会儿，李叶才发出感叹，“马局这是超水平发挥，声情并茂，诚意满满，怪不得会有掌声。” 又一阵掌声从门外袭来，柳吉元脸白了，“我现在才明白陈常山为什么让马达上场。 马达干了一辈子招商，一直没什么亮眼的业绩，万悦城是他退休前最后的机会，他要用万悦城为他的职业生涯画一个亮眼的句号。 他怎能不用心去讲啊。 我们刚才都想错了。” 柳吉元一声长叹。 房间里瞬间安静。 秘书和李叶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李叶才小心道，“柳区长，按现在的情况，陈常山他们的宣讲应该能通过，项目组下一步就会去田海市调。 我们怎么办？” 柳吉元没说话。 李叶和秘书都看着他。 屋内落针可闻。 良久，柳吉元恨恨道，“陈常山啊陈常山，你太狡猾了，不过你别得意。 就算项目组决定去田海市调，青云依旧比你们田海强。 一切只是刚开始，在没有正式立项前，我青云依旧比你田海强，最后的赢家还是我们青云。” 咚！柳吉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烟缸里烟灰乱飞。 此刻，会议室里却是一团愉悦，秦山道，“马局讲得太好了，从马局的宣讲里，我们不仅真正了解了田海，也感受了田海浓烈的诚意。 还有马局不服老，夕阳依旧红的精神。 这点，值得我们所有人向马局学习。 我们再次为马局鼓掌，感谢马局精彩的宣讲，和陈县长和张局严谨的补充。” 掌声再次响起。 张秋燕偷偷看眼陈常山，心想，陈常山你又做对了。 想着，张秋燕嫣然一笑。 第876章 掌声结束，秦山扫眼项目组成员，“对刚才马局的宣讲，和陈县长和张局的补充解释，我这没有问题，表示通过，你们的意见呢？” 项目组成员互相看看，也都表示没有问题，通过。 秦山重新看向陈常山，“恭喜陈县长，宣讲通过，下一步我们就向总公司汇报宣讲情况，尽快安排去田海市调。 一两天内就会有结果，你们回去等通知就可以。 到时，我们在田海见。” 秦山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陈常山握住秦山的手，“谢谢秦总，谢谢各位，欢迎你们再去田海。” 秦山接过话，“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去。” 众人都笑了。 出了会议室，秦山把陈常山三人送进电梯，刚要转身回房间，王乐匆匆走过来，“秦总，有个事，我要向您汇报。” 秦山问，“什么事？” 王乐道，“刚才开会期间，我看到柳区长的秘书在会议室门口闪了一下，刚才我给服务台打电话，开会前，李叶在1611订了间房。” 王乐顺手一指。 秦山立刻往1611的方向看。 “他们没走？” “刚退房离开，田海宣讲通过，他们肯定知道了。”王乐道，“因为会议刚才开得很热烈，我怕影响会议进程，所以柳区长秘书出现在门口的事情，当时我没和您说。” 秦山皱眉想想，“你这么说，我到是想起一件事，开会期间，宾馆安排的服务员倒完水，就在一旁摆弄手机，还中间出去过几次。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她是在用手机偷偷录像，出去也不是单纯换水，是借换水的名义，联系柳区长的秘书。” 王乐点点头，“秦总，您这个推断对，江城宾馆是市属宾馆，柳区长在江城工作过，平时开会也常来这来，想让服务员帮他们办事非常容易。 如果仅是刚才的事，也还好说，我是怕柳区长知道我们通过了田海的宣讲，决定去田海，他还会别的举动。” “别的举动？”秦山看向王乐，“他还想干什么？身为一区之长，难道他还想把我们扣在宾馆。” “那到不至于。这里毕竟是江城不是青云，可毕竟有过威胁短信的事。”王乐道，“虽然最后市里给了调查结果，就是个误会，和青云区和柳区长没有关系。 但。” 王乐顿顿。 秦山接过话，“但如果我们被威胁短信吓住，最后的受益者就是青云和他柳吉元。 他柳吉元再撇清关系，也撇不清这个事实。 也因此，我才改变了对柳吉元和青云的看法，对万悦城落地青云开始心存犹疑。 今天的事，更证明我的犹疑是对的，一个区长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竞争，那他管理的地方营商环境，行政作风也好不在哪。 一个项目不是光签了协议就完事，还有后期的建设运营，如果营商环境和行政作风不能保证，这个项目就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们作为项目组，最后就要承担这个责任。” 王乐应声是，“当初田总带项目组时，就是因为没有在意这些问题，选错了立项地，结果被一撸到底，项目组其他人也全被开了。” 秦山点点头，“前车之鉴，我们绝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那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田海？”王乐道，“田海的营商环境和行政作风明显比青云强，最起码我们在花田乡是切身感受到了。 马家沟园区的成功运营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刚才马局的宣讲和陈县长的补充解释也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我们如果现在放弃去田海就太可惜了。 不行，我们先换一个酒店住。” 王乐句句认真。 秦山也颇为认同，“田海肯定是要去，别人言而有信，我们也要言而有信。 换酒店就不必了，在江城，我们换到哪，都会被柳吉元知道，何况我们也没做亏心事，一切都是按正常要求操作，没必要躲躲藏藏。 换酒店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了。 他柳吉元心里再不干净，我相信他也不会对我们有过分举动。 顶多是偷偷摸摸窥视，伤不了我们的筋骨，没关系。 这件事你不要和其他人提，见了青云区的人也不要说出来。 心里不干净的人最怕当面揭丑，一揭丑，反而不好办了。 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我们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 王乐应声是，“可我觉得我们还是做个防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秦山看向王乐，“你想怎么做？” 王乐扫眼走廊，走廊里空空荡荡。 收回目光，王乐把声音放低，“我们毕竟身在外地，怎么防备都是在别人屋檐下。 我认为要想万无一失，应该把刚才的事告诉陈县长，通过去田海旅游的事，我认为陈县长很有头脑，底下人也听他的，足能应付柳吉元。 而且咱们能不能安全去田海市调，直接关系到他和田海。 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秦山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会儿道，“你的建议虽然有道理，但我们还没去田海市调就先欠了陈常山的人情，这合适吗？ 万一市调不理想，这。” 秦山头上的抬头纹挤在一起。 王乐心想，秦山，你就是太较真，才未老先衰，“我认为这不是欠人情，这是工作的必须。 如果我们连安全都保证不了，怎么能去田海市调？ 我和陈县长说，我相信他能理解。” 秦山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就这么办。 两人转身回房间，转身一瞬间，秦山又看眼1611的方向，心想，柳吉元，通过今天的事，我对你的评价度又降低几分，就凭你这龌龊的做事风格，你也配不上万悦城的大气。 此刻，陈常山三人已经离开江城宾馆，回到酒店，三人都很高兴，张秋燕表示今晚她请客，庆祝田海顺利通过宣讲，进入市调阶段。 马达是这次宣讲通过的大功臣，晚上必须多喝两杯。 三人正说笑，陈常山手机响了，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问，“谁的电话？” 陈常山道，“王乐的电话，这么快市调的通知就来了。” 张秋燕摇摇头，“不可能这么快，根据玉龙和青云区的经验，秦山把宣讲的情况汇报给总公司，总公司再给回复，肯定要等一到两天。 玉龙区当初都没这么快。” 铃声还在继续。 马达不禁道，“难道秦总又改变想法了，对我们的宣讲不满意？” 张秋燕又摇摇头，“这也不可能，秦山不是那种反反复复的人，陈县长你就接吧，接起来就知道了。” 陈常山接起电话。 第877章 陈常山和王乐通完电话，把王乐的话讲了一遍。 马达顿惊，“偷听会议内容，柳吉元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张秋燕道，“项目组能收到青云区的威胁短信，偷听会议内容这种事就不奇怪。 我打电话再核实一下。” 说完，张秋燕拨通手机，“李经理，你帮我查一下，刚才1611客房是谁登记入住的？ 好，我等你电话。” 很快，张秋燕电话响了，张秋燕接起，嗯嗯两声，挂掉道，“确实李叶登记入住的，王乐没骗我们。” 马达眉头皱起，“这属于不当竞争，我们应该向市里反应。” 陈常山摇摇头，“秦总的意思是不想把这事声张，我能理解，他们毕竟人在异地，考虑的多，一旦把事闹大了，秦总担心项目组成员的人身安全真会受到威胁。 秦总信任我们，才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应该尊重秦总的决定。” 张秋燕点点头，“陈县长说得对，柳吉元脸小，真被在市领导面前揭了丑，谁也不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 甚至项目组去田海市调的事都可能终止。 我们不能因小失大，但也不能毫无举动，必须想一个最好的方式。” 马达和张秋燕一起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想了一会儿，“我离开县里的时候，和牛大远说得很清楚，最起码要两三天才能回去。 既然万悦公司总部的回复也要等一两天，那我就留在江城不走了，等通知下来，和项目组一起回田海。 期间，如果江城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也能及时处理。” “那市调的准备工作怎么办？”马达问。 陈常山道，“马局，你回县里，直接找孙书记，让他向夏书记汇报，有夏书记和孙书记亲自坐镇，牛县长和郑好在市调准备的事上就不敢乱来。 我一会儿也给孙书记打个电话。” 马达重重应声好，“有了孙书记做主，我回县里也就有底了，我今晚也不在江城待了，一会儿就走。” 张秋燕接过话，“马局，我现在给你安排车。” 说完，张秋燕拨通电话，很快安排好车，一会儿就到。 挂掉电话，张秋燕道，“陈县长，仅你一人留在江城，万一有事，恐怕也难应付吧。” 陈常山笑应，“当然，这就得向于东求援了，我作为竞争方之一，住到江城宾馆不合适。 就得让于东排两个人过来，以普通旅客的身份住到江城宾馆，保护项目组成员的安全。” 张秋燕点点头，这个办法行。 陈常山又给于东打电话，于东当即表示同意，会派王凉带两名便衣今天赶往田海，到后，第一时间联系陈常山。 电话刚挂，接马达的车也到了。 陈常山道，“马局，辛苦你了，刚宣讲完，还没喘口气，就得回田海。” 马达笑应，“陈县长，你又说这种客气话，我不是说了吗，能在退休前遇到万悦城这个项目是我的幸运。 我不觉得辛苦，就觉得高兴。 以后，这种客气话，你不要再说了。” 陈常山也笑道声好，和张秋燕一起把送到楼下，又看着马达上车离开，两人才回到酒店。 一进门，陈常山先给孙元茂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详细向孙元茂讲了一遍，孙元茂高兴的同时，告诉陈常山尽管放心，一会儿他就去见夏书记，把田海通过宣讲的喜讯告诉夏书记，夏书记一定也会高兴，会亲自主抓迎接项目组到田海市调的工作。 有夏书记坐镇，牛大远他们肯定不敢乱来。 陈常山尽可踏实留在江城，和项目组做好协调，保障项目组成员的安全。 有什么事，陈常山随时给孙元茂打电话。 孙元茂的回应让陈常山的心彻底踏实下来，刚点支烟，准备歇口气，张秋燕道，“还有一个电话，你没打吧？” 陈常山笑应，“对，这个电话是必须打的。” 张秋燕也笑道，“你是副县长，项目的事有了突破，你第一时间应该汇报的对象是牛大远。 一圈电话都打完了，你才想到牛大远，想好怎么说了吗？” 陈常山点点头，“想好了，两条，报告喜讯，不回县里。” 张秋燕轻嗯声，“那就打吧，再拖下去就不是第一时间了。 牛大远会挑理。” 说完，张秋燕把陈常山的手机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拨通了牛大远办公室电话，电话很快通了，“牛县长，我是陈常山，我刚与项目组人见完面，我向您汇报一下见面的情况。” 电话那边淡淡嗯声，没说话。 陈常山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做了个静等的动作。 陈常山收回目光，静等，几秒后，终于听到牛大远低沉的声音，“见面情况，县委那边是不已经知道了？” 牛大远果然挑理了。 陈常山道，“我是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如果您觉得需要，向您汇报完，我再向县委汇报。” 牛大远又沉默了。 再过去几秒，牛大远道，“你先说说情况吧。” 陈常山把宣讲通过，项目组决定对田海市调的结果向牛大远讲了，同时表明自己还要留在江城等万悦公司总部的消息，随时与项目组进行协调，所以目前不能回江城，先派马达回县，准备市调事宜。 自己会和项目组一起回田海。 牛大远听完顿顿，口气未变，“这是好消息，陈县长辛苦了，既然你还有工作要协调，你就继续留在江城，和项目组一起回来吧。 县委那边。” 牛大远顿顿。 陈常山再次静等。 一会儿，牛大远道，“你就直接向孙书记汇报吧，由孙书记再向夏书记汇报。 接待市调的事，让夏书记安排，我们县府配合执行。 马达回来，也直接去见孙书记。” 陈常山应声好，“牛县长还有别的指示吗？” “没有了，就先这样吧。”没等陈常山回应，牛大远挂掉电话。 张秋燕问，“牛大远怎么说？” 陈常山把牛大远的话重复一遍。 张秋燕一笑，“牛大远知道你在骗他，你不是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但他没有揭穿，还是按你的意思把话顺下来了。 越老越妖，能压住火，牛大远就是这样。” 陈常山点点头，确实如此。 第878章 张秋燕接着道，“咬人的狗不叫，牛大远没发火，其实更危险，火都憋在了心里，阴谋算计也都憋在了心里，等项目组去了县里，市调恐怕未必能顺利。 另外，这两天，你也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的回局里了，就不多待了。” 说完，张秋燕站起身，刚才马达在的时候，张秋燕还表示晚上要请客吃饭。 现在马达走了，张秋燕也要走。 陈常山明白张秋燕的心思，现在只剩下她和陈常山，如果继续留下，怕引起是非。 目前，应该尽量避免是非的发生。 陈常山也起身道，“秋燕，田海能通过宣讲，获得市调的机会，多亏有你帮忙，我。” 张秋燕打断陈常山的话，“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这是我的工作，万悦城若能在田海落地，不仅也算我的业绩，作为田海人，我也为田海尽了份力。 所以，你无需谢我。” 陈常山点点头，“话虽这么说，该谢还得谢，应该是我请你吃顿饭。” 陈常山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 屋内静了几秒，张秋燕突然笑了，“常山，我为什么现在要回局里，真正的原因，你心里肯定清楚。 其实宣讲通过了，副局长和副县长在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是很正常的事。 但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宣讲通过，只是第一步，想要项目真正落地田海，下边还有很多环节需要努力。 这个时候，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是非，你说呢？” 陈常山沉默片刻，“对。” 张秋燕嫣然一笑，“那我走了。” “我送你。”陈常山道。 张秋燕没有拒绝，陈常山一直把张秋燕送到楼下，目送张秋燕上车离开。 陈常山在原地伫立良久，心中自语，秋燕，谢谢你。 回到客房，陈常山又给王乐打了一个电话，把县公安局会派人来的情况告诉了王乐，让王乐转告秦山，秦山尽可放心，县局的人一定会保证项目组成员的安全。 自己也留在了江城，到时和项目组一起回田海，这两天，项目组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可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一切安排，都是按照秦山的要求，低调处理。 王乐重重道声谢。 打完电话，天已经黑了，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原本三个人要热热闹闹吃顿饭庆祝，现在只剩下陈常山一个人，陈常山完全没了庆祝的兴致。 陈常山下楼，在酒店旁边的小面馆要了碗面，简单吃完，就回了酒店，刚进门，接到王凉的电话，他已经带人到了江城，现正在江城宾馆办入住，询问陈常山有什么指示？ 陈常山心想，强将手下无弱兵，王凉来得真快。 陈常山问王凉来了几人，王凉回应加他四个，都是便衣，也都是警队骨干。 陈常山接着问，“你们来之前，于县长都向你们交代了怎么做吧？” 王凉道，“交代了。到了江城后，一切都听陈县长的安排，按照陈县长的要求，我们以普通旅客的身份住到16楼，暗中保护项目组成员安全，没有陈县长的指示，不与项目组成员正面接触，不影响他们的工作。 最后安全护送项目组去田海市调。 项目组成员的个人信息，于县长也给我们了。” 王凉一字一句表述清晰。 陈常山很满意，“王队，辛苦你们了，就按这几条办，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到时一起回田海。” 王凉应声好，“陈县长，你那需不需要人，我可以派人过去，也保护你的安全。” 陈常山笑应，“我一人挺好，不需要，你们把项目组成员保护好就是尽到了职责。” 两人又聊了几句，刚挂掉电话，马达又来电，他已经和孙元茂汇报完情况，一会儿一起去见夏书记，让陈常山放心。 陈常山笑道好。 放下手机，走到窗前，酒店临街，窗外一片霓虹，初夏的江城分外绚丽。 等万悦城落地田海，田海也会有这么绚丽的夜色。 陈常山感觉那一天越来越近。 外边突然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不禁疑惑，这个时候会谁来？ 敲门声还在继续。 陈常山走到门前，“谁？” “陈县长，是我，杨长林，我来拜会陈县长。”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陈常山隔着猫眼往外看看，外边果然是杨长林，身后站着一个马仔。 杨长林也感觉到陈常山隔着猫眼在往外看，笑道，“陈县长不用担心，我是带着善意来得，这是公共酒店，我想谋算陈县长，肯定不会选这种地方。” 门开了。 陈常山出现在门内。 杨长林笑道，“我就相信陈县长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咱们毕竟是老朋友了。” 五六年没见，杨长林比以前胖了一圈，下巴变成了双下巴，但眼里的张狂一点没变。 陈常山也笑道，“杨总，里边请吧。” 杨长林大大咧咧进了门，马仔紧随其后，到了屋中，杨长林直接坐到沙发上，马仔站到他身后。 杨长林一指对面沙发，“陈县长，你也坐吧。” 陈常山坐下，“这么多年没见，杨总的气质没变，到哪都是自己的主场。” 杨长林哈哈笑了，“果然是老朋友，陈县长是真了解我，没错，只要在江城，五六前，我走到哪，哪就是我的主场。 五六年后，也一样。 以后也不会变。 这是老天爷赏的气质，变不了，别人也学不了。” 杨长林摇头晃脑，张狂之气尽显，两根手指往后一伸，马仔立刻递上雪茄，点上。 杨长林用雪茄一指陈常山，“给陈县长也点一支。” 马仔刚要上前，陈常山道，“我没杨总的气质，我还是抽我自己的吧。” 说完，陈常山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烟。 杨长林哼声，“都从陈乡长变成陈县长了，应该提升点气质了，总抽这个，和县长身份不匹配。” 啪。陈常山点上自己烟，“我生来就这气质，提升不了，抽这个就够了。” 杨长林呵呵两声，对马仔道，“这就是低调，不管官当多大，都低调做事。 学着点啊。” 马仔立刻点头哈腰，是。 陈常山一笑，心想，真像场滑稽戏。 第879章 陈常山心里想，嘴上道，“五六年没见，杨总突然过来见我，不会就是和我谈气质吧？” 杨长林笑道，“陈县长虽然低调，但聪明劲还是没变，我来确实还有其它事。 首先是向陈县长道歉，上次我和陈县长约好吃饭，但因为我临时有事，没去成，事后，我一直想向陈县长当面道歉，一直没机会，知道陈县长来了江城，我就特意赶过来，希望陈县长别为上次的事介意。 这两天，陈县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安排，把上次的饭补上。” 杨长林表面诚意满满。 陈常山也虚以应付，“杨总言重了，不就是一顿饭吗，我早都忘了，杨总也没必要记挂在心。 杨总的心意我领了，这两天我还真没有时间，等有了时间，咱们再约，到时我请杨总。” 杨长林本来就是假道歉，陈常山的回应也算给了杨长林面子，杨长林笑应，“既然陈县长这两天没时间，那咱们就再约，不过现在一定要说好，到时我请。” 陈常山也笑道，“行。” 上次的篇章就翻过去了，屋内的气氛还算融洽，可以继续谈下去。 杨长林抽口雪茄，“我来第二件事，是向陈县长道喜，听说万悦项目组已经通过了田海的宣讲，马上就要到田海市调。 陈县长把不可能办成的事办成了，真是牛人。 我佩服。” 杨长林向陈常山一竖大拇指。 陈常山淡淡笑应，“杨总的消息真够灵通，下午宣讲刚通过，杨总就知道了。” “这奇怪吗？”杨长林问。 陈常山摇摇头，“以杨总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 杨长林一笑，“我若是不知道，那才是奇怪，江城只要我想知道的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陈县长对市调成功有几分把握？” 陈常山没答话，只是看着杨长林。 杨长林依旧笑道，“陈县长不用这么看着我，刚才我在门外就说了，我来没有恶意，全是善意。 现在我再表明我的善意，我是真心希望田海这次市调能成功，陈县长最终能得到万悦城这个政绩，借此，继续高升。 以陈县长的能力，当了副县长还是屈才了。 等牛县长离任了，陈县长把副字去掉，也完全合情合理。 我虽然不是你们圈内人，但你们选拔干部的原则我懂，我家老爷子就常对我说，选拔干部一定要能者上庸者下，把有能力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 陈县长就属于有能力的人。” 杨长林特意把老爷子三字说重。 陈常山当然知道老爷子指的是谁，“杨市长的观点我认同，我也很钦佩杨市长的做事风格。 但市调能不能通过，我现在真没把握。 两年后的事，我更不敢想，那是由组织决定，不是由我个人意愿决定。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当下的事做好。” 杨长林呵呵一笑，“陈县长又低调了，我为什么自己做生意，不进你们这个圈子里谋生。 就是觉得你们圈子里的人，说话太遮遮掩掩，不痛快。 连陈县长这么敢想敢干的人，在圈子里待久了，都染上了遮遮掩掩的毛病。 遮遮掩掩太累，我实在受不了，我就直说吧，陈县长想不想再上一步？” 陈常山还未回应。 杨长林话又至，“陈县长别说不想，进了圈子，就没有人不想往上走。 陈县长最熟悉李正海，他当初拼尽全力想把田海搞好，就是为办实事吗？ 最后他还不是借此去了市里。 陈县长是李正海一手提携上来的，肯定也深得李正海的心传，我不否认陈县长顶着巨大压力想把万悦城引入田海，是要为田海谋福祉办实事。 但同时也是想走李正海的路，对吧？” 杨长林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笑应，“不愧是杨公子，虽然不是圈里人，但比圈里人还懂。 对。” 杨长林也笑了，“陈县长终于不遮遮掩掩了，那我就接着直说，两年后的事，现在下结论确实有点早。 但目前的事，还是可以运作。 只要万悦城在田海成功立项，陈县长就是田海的这个。” 杨长林向陈常山又竖起大拇指，“凭此，把副字去掉，目前还有点难，毕竟牛县长资历，能力都在那摆着。 不过在副字前边加上常务两字，应该问题不大。 市委那边通过，肯定没问题。 市府这边，只要我和陈县长还是老朋友，问题也不大。 现任的常务副县长如果再犯点错误，那就更妥了。 陈县长铁定向上一步，两年后，接任牛县长的位置，也就顺理成章。 我得提前向陈县长道喜。” 杨长林朝陈常山拱拱手，雪茄的清香飘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心里想起一句话，商人眼中只有利，没有义，杨长林现在就是这副嘴脸。 “杨总，你先别着急向我道喜，有句话我还没听明白，只要我和你还是老朋友，这话什么意思？” 杨长林笑着反问，“以陈县长的聪明，这话都听不明白？” 陈常山摇摇头，不明白。 杨长林又轻笑声，先指指陈常山，“陈县长是圈里人，争取万悦城项目，要得是职。” 杨长林又指指自己，“我是圈外人，我帮陈县长把万悦城的事搞定，我要的是利。 万悦城在田海成功立项后，万悦城的建设工程，我来做，后期运营，我也挺感兴趣，我不要全部，能参与运营就行。 我满意了，陈县长想更上一步，市府那边还能有阻力吗？ 不仅没有，还会对陈县长表彰嘉奖。” 杨长林得意看眼自己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口吻好像市府全他说了算，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杨长林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县长现在应该懂了吧，我的话已经说的够直白。” 陈常山点点头，“懂了，杨总还真是把我当朋友，那我也直言不讳，我得了职，你得了利。 郑好呢？” 杨长林脸上的笑顿时消失，“陈县长现在和我提这个问题，是想向我显示陈县长是个大度，讲义气，虚怀若谷的人？”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没那么高尚。我和郑好也没什么义。” “那是？”杨长林追问。 第880章 陈常山看着杨长林道，“我和郑好虽然没什么义，但杨总应该和郑好有点义。 不管郑好是出于什么目的为杨总办事，终究是为杨总出了力，杨总不提携他也就算了，还踩他一脚，这说不过去。 我相信杨市长绝对不会这么教育杨总。 肯定是有人蛊惑杨总，杨总才会这么想。 商场和官场是一样的，虽然都存在你争我夺，勾心斗角，但基本的规矩还是要讲，别人为你出力你还要在背后踩人一脚，这要传出去就没人再敢和你交往了，在圈里也没法混了。 给杨总出这种馊主意的人，绝对是蠢蛋加坏蛋，杨总趁早远离他。 否则会玷污了杨市长一向的好名声。 我是想再上一步，可玷污杨市长名声的事，我绝对不能做。 刚才的话就当杨总没说，我也没听到。 为了杨市长的名声，咱们就到此为止。” 陈常山娓娓道来，杨长林感觉陈常山在羞臊了，又婉拒了，但他又挑不出理，因为陈常山在婉拒上面扣了一个帽子，夸杨市长，为杨市长好。 他作为杨市长的公子，肯定不能对此有异议。 杨总只能心里叫苦，这个陈常山官越当越油，越来越会说，五六年不见，真是刮目相看。 陈常山看着杨长林窘迫的样子，又乘胜追击，“杨总，我说的没错吧？ 杨市长。” 杨长林忙接过话，“没错，我家老爷子为人做事，我就不说了，你陈县长心里有数。 我杨长林也不是个不讲义气的人，忘恩负义的事我肯定不会干，刚才我那么说，确实有人给我乱出主意。 以后这种人我远离，那些话就当我没说。 不过。” 陈常山接过话，“现在我们谈工程的事，还为时尚早，因为万悦城能不能落地田海，我现在完全没把握。 就算有把握，工程招标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牵扯县里，万悦公司，还有市里多方面的关系。 我只是一个副县长，拍不了这么大的本，我现在能回应杨总的只能是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其它，我回应不了。 如果我承诺的多了，那就是我在骗杨总。 杨总把我当朋友，特意来见我，我不能那么做。” 陈常山依旧很客气，依旧让杨长林挑不出理。 杨长林顿顿，干笑两声，“老爷子和我说过，当官其实是有悟性的，有的人越当越傻，有的人越当越会当。 陈县长就属于越当越会当。 和上次见面相比，陈县长官升了，说话水平也升了，我还真是无言以对。 那就按陈县长说的办，工程的事，陈县长先记在心里，等立项了，我再和陈县长谈。 陈县长一定不要因为我刚才的话，对我有误会，我杨长林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特别对那些有能力的人，我更不会忘恩负义。 陈县长帮了我，我一定会让陈县长得到陈县长想要的。” 杨长林一招手。 马仔将一个鼓鼓的牛皮袋递上。 杨长林把牛皮袋拍在陈常山面前，“田海宣讲通过，我来向陈县长道喜，不能空着手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陈县长务必收下。” 陈常山把牛皮袋推回，“心意收了，礼金不能收。” 杨长林轻笑声，“陈县长还是和我见外。” 陈常山也笑道，“正因为不见外，我只收心意。” 陈常山再次把牛皮袋一推，直接推回到杨长林面前。 杨长林沉默片刻，幽幽道，“陈县长不收礼金，那我就换个说法，这钱算我孝敬陈县长岳父的。 上次陈县长岳父去秦州，没少花钱，老人都节省，五千块钱就那么花了，老人家肯定心疼。 这钱给他老人家，老人家就不心疼了。” 房间内的气氛骤然变冷。 陈常山看向杨长林。 杨长林也皮笑肉不笑看着陈常山，“我没啥意思，男人吗，除非变成照片挂在墙上，否则多大年龄都一样，对那事都有兴趣，老人家学习期间，还能有精力去那地方，说明身体好。 陈县长应该为老人家高兴。 其实那不过是芝麻大点事，也就你们圈里死板，一旦发现就又要撤职，又要通报，非把小事弄成大事，有人脸皮薄撑不住，甚至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所以我不愿在你们圈里待，选择在外边干，外边没有死板的条条框框约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嗨就怎么嗨。 陈县长告诉老人家，下次去秦州，直接联系我，上次那地方档次太低，又不安全。 我给老人家安排的绝对是又安全，档次又高的地方。 老人家是陈县长的岳父，也就是我的长辈，这份孝心陈县长不放便尽，我替陈县长尽了。 谁让我和陈县长是朋友呢。” 杨长林伸手就要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将他手挡开，“杨长林，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杨长林依旧皮笑肉不笑道，“替陈县长尽孝心，陈县长千万别和我客气。 客气就见外了。” 陈常山冷笑两声。 杨长林也笑笑。 陈常山道，“杨总，我谢谢你，为自己岳父尽孝心，是我该做的，就不用你替了，你也替不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岳父现在过得很好，他不想再旧事重提，我也不想。 如果谁一定要旧事重提，把老人已经愈合的伤疤非要撕开，还在上面撒盐。 老人家有多痛，我就让撒盐的人加倍痛，不管他是谁家公子，工作归工作，都别拿我家人说事。” 陈常山直视杨长林，目光冷冽。 “陈常山，你怎么和我们杨总说话呢。”马仔刚要发飙，杨长林向后一摆手，“没你事，我和陈县长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这么直来直去。 这才是真不见外。 陈县长的提醒，我记住了，我也希望老人家过得好。 刚才都是玩笑，玩笑。 一笑而过。” 杨长林呵呵几声，拿起桌上的牛皮袋递给马仔，“既然老人家过得好，那这钱我就不留了。 有陈县长这样事业有成的女婿，老人家过得不会差。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陈县长休息了。 改日咱们再聊。 陈县长，再见。” 杨长林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 第881章 陈常山也起身握住了杨长林的手，看着杨长林道，“别拿我家人说事，这是我的底线。 如果秦州的事传到工会，我建议杨总以后就不要去田海了。 否则，我不能保证杨总在田海不会遇到麻烦。” 陈常山目光如刀，手上稍稍一用力，杨长林疼得哎呦一声，马仔刚要动手，杨长林道，“别动手，陈县长的话我记住了。” 陈常山松开手。 杨长林晃晃手，“陈县长还是老样子，咱们后会有期。” 丢下话，杨长林转身走向屋门。 马仔狠狠看眼陈常山，跟上。 两人出了门，咣当，门重重关上。 到了外面，马仔道，“杨总，陈常山不就是个副县长吗，您刚才也太给他面子了。 我就不信，咱们办了他岳父，咱们去了田海，他敢找咱们麻烦。 您可是杨市长的公子。” 杨长林停下脚步，看眼马仔，“你没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吗，陈常山虽然只是个副县长，但他为人强势，在田海也有人支持他，市里还有人照应他，所以牛大远他们才对他挠头。 我今天来是探探他口风，不是和他争长短，如果万悦城真在田海立项，工程的事绕不过他这个坎儿。 给他面子，是为今后做打算。” 马仔顿顿，“那您就真听他的，他岳父的事就不利用了？” 杨长林微微吸口气，轻笑声，“他有他的底线，我有我的办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一个工会的小干部在学习期间居然跑到那种地方，还进了局子，这就不是一颗好蛋。 秦州的事，我可以不宣扬，但蛋要自己变质，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他陈常山也怪不到我头上。 变质的蛋还能为我所用。” 杨长林眼中闪现出狡黠。 马仔疑惑看着他，“您的意思？” 杨长林又声轻笑，“还是牛大远说得对，有料别着急用，要挖就挖的深一点。 往下一挖，还真挖出货来了。” 马仔依旧不懂，愣愣看着杨长林。杨长林一点他胸口，“到时候你就懂了。” 说完，杨长林转身走向电梯。 马仔忙跟上。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马仔道，“杨总管，您刚才的话，我虽然没太听懂，但我知道您的安排肯定错不了。 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杨长林道，“说。” 马仔轻咳声，“刚才陈常山和您玩狠，您为了大事，没和他计较。 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总得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杨长林看眼他。 马仔接着道，“这不是田海，他又孤身一人，我来安排，绝不会影响到您的大事。” 手机响了。 杨长林掏出手机，一看号码，立刻朝马仔做个安静手势。 马仔闭嘴。 杨长林接起电话，“柳哥，我在。” 杨长林扫眼电梯，接着道，“我在外边办事，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田海宣讲通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这不怨你，你放心吧，凭咱们的关系，老爷子那边我肯定会帮你说话。 何况这只是宣讲通过，还没市调呢，田海本身就不如青云，又有牛大远帮你捣鼓，市调肯定过不了，你不用担心。 你还是放心不下，陈常山能把宣讲搞成，也许就会把市调搞成。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陈常山那小子确实有股邪劲。 那你想怎么办？” 电梯马上就到三楼。 杨长林给马仔个眼色，站到电梯门前。 电梯门一开，杨长林出了电梯，走向步梯。 马仔紧随其后。 杨长林边走边继续打电话，“咱们之间的关系，你还和我见外，有什么话就直说，万悦城如果最后选定青云，对我也没好处，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这就对了，说吧。” 说话间，杨长林两人已经进了步梯，杨长林停下脚步，又眼神示意马仔。 马仔立刻上了通往四楼的楼梯，往上看看，没人，又下到通往二楼楼梯，也没人。 杨长林放了心，对着手机，“柳哥，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楼梯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杨长林两人微微的吸气声。 杨长林听了一会儿手机道，“柳哥，让项目组去不成田海，恕弟弟我直言，风险太大，甚至弄不好会得不偿失。 项目组毕竟是万悦公司的人，又是市里请来的，发个信息，都惹得市里不得不调查，项目组真要出了事，别说你个区长，就是我家老爷子都未必能交代过去。 所以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你应该换个方式，还在陈常山身上想办法。” 杨长林看眼马仔。 马仔朝杨长林竖起大拇指。 杨长林得意一笑，接着道，“陈常山是田海引入万悦城项目的负责人，也是最坚定的执行人。 市调的时候，只要他不在田海，市调的结果肯定不会好，而且他是自家人，真要出了事，只要不丢命，自己家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都好处理。 陈常山现在还在江城吧？ 牛大远说马达回去了，他没回去，现在一个住在酒店里，要和项目组一起回田海。 这正是机会，离开田海，身边没人帮衬他，他陈常山再牛，也得栽。 酒店不合适，得让他离开酒店。 柳哥，你这区长真是白当了，这还用我帮你想吗，办法是现成的，忘了你妹妹了，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不用谢，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这事你别出面，让别人去办。 我还有事，就先这样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电话挂了，杨长林脸上满是得意。 马仔又朝杨长林竖竖大拇指。 杨长林得意道，“咱们不痛快，有比咱们更不痛快的，教训陈常山，不用咱们去办，一个电话，就让别人替咱们出了气，咱们只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杨总，还是您高，您要是进入仕途，也一定能当市长。”马仔猛拍杨长林的马屁。 杨长林更得意，“这就叫虎父无犬子。走后门，别和柳吉元碰上，这家伙现在恨陈常山恨得牙根发痒，说不定就在就在大堂守着呢，看到陈常山，就想上去咬一口。” 两人都笑了，顺着步梯下了楼。 此刻，陈常山也在打电话。 第882章 陈常山先给丁雨薇打了一个电话，家里一切都好，岳父母也没再发生争吵。 通完话，陈常山又给王凉打了一个电话，江城宾馆也没有异常。 两个电话打完，陈常山把下午所有发生的情况，在脑海里细细过了一遍，自己该做到的都做了，可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回田海前，会有事发生。 什么事？ 陈常山一时无法判定，在屋里来回踱步，脑袋越想越胀，不禁走进卫生间，想用冷水洗洗脸，让自己大脑清爽些。 往洗脸池前一站，拧开水龙头，哗哗水声响起，陈常山看到镜中的自己，立刻一激灵，想起上午于东送他来江城的情景，如果丁雨薇的担心成真，没有于东的护送，自己在路上出了事，那随后的宣讲就不可能顺利通过。 作为田海引入万悦城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最坚定的执行者，其实自己才是这个进程里的核心。 核心一旦出事，田海引入万悦城的进程也会发生变故。 自王乐打来电话后，自己一直在保障别人的安全，其实自己的安全也同样需要保障。 陈常山大脑清爽了，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对着镜子，陈常山笑了。 第二天，陈常山没有离开酒店，酒店是公共场所，只要稍加小心，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下午，陈常山接到了秦山打来的电话，万悦公司总部同意了项目组的汇报，项目组明天就可启程去田海市调。 秦山得到总部的回复后，非常高兴，第一时间告知陈常山。 陈常山也同样高兴，和秦山约定，明天上午八点在江城宾馆汇合，然后一起回江城。 挂掉电话，陈常山就立刻向县里汇报，先打给牛大远，牛大远还是同样的态度，让陈常山再向孙元茂汇报，最后由孙元茂向夏书记汇报，由夏书记安排整体迎接工作。 牛大远平淡的态度在陈常山意料之中，因为这个消息对牛大远并不是个好消息，但作为一县之长，他又不能把心中不悦流露出来，只能用平淡应对。 通完话，陈常山轻笑声，越老越妖，一点没错，不管你怎么妖，只要你不明面反对项目组去田海就可以。 陈常山又给孙元茂打电话，孙元茂态度和陈常山一样高兴，让陈常山放心，夏书记已表态，会亲自迎接项目组的到来，具体迎接工作，也都筹备妥当，只等项目组的到来。 最后孙元茂又叮咛陈常山一定要保障好项目组和陈常山自己的安全，田海见。 陈常山重重回应，“孙书记，你就放心吧，明天田海见。” 挂掉电话，陈常山心明气爽，该给张秋燕打个电话了，这个好消息，应该与她分享。 正要拨电话，手机响了，是柳眉的来电，陈常山立刻接起，“柳眉。” 柳眉道，“常山，你在还在江城吗？” “在，本来我想去看看你，可因为万悦城的事。”陈常山话未说完，被柳眉打断，“常山，我知道你忙，咱们之间又不见外，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想和你当面聊聊，不知道你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有。”陈常山脱口而出。 “真有？”柳眉道，“你若是忙，那就等我回了田海，咱们再聊。” “我现在不忙了，等回了田海，我反而忙了，就今天聊吧。”陈常山笑道。 柳眉也笑应声好。 两人约好时间地点，通话结束。 陈常山看看变暗的手机屏，本来今天自己是想去医院看看柳眉，看看柳老爷子。 但因为惦记项目的事，没有去，准备下次来江城再去。 现在柳眉打来电话了，口气又那么柔弱，自己没理由拒绝。 陈常山收拾一番，走向屋门，路过卫生间时，陈常山本能往卫生间里看眼，侧脸出现在镜中。 陈常山停下脚步，柳眉约自己吃饭，肯定不会有恶意，自己想多了。 陈常山一笑，伸手刚要拉屋门，又停下，柳眉可是柳吉元的妹妹，柳眉不会有恶意。 但万一柳吉元要利用这个机会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现在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身上还肩负着田海引入万悦城的责任。 明天项目组就要去田海了，这个时候多份小心，总比大意强。 陈常山不再犹豫，拨通王凉的手机号。 通完话，陈常山又等了十几分钟，接完王凉的回复电话。 陈常山才出了门。 丽园海鲜在江城一条美食街上，是江城知名的海鲜饭店，饭店是柳眉选的。 柳眉说既然陈常山吃饭，就要选个好点的地方。 陈常山驱车赶到丽园海鲜，门口已经停满车辆，看来这家饭店的生意确实不错。 陈常山没有找到车位，无法停车，一个保安过来，轻敲下驾驶门玻璃。 陈常山按下玻璃，“怎么了？” 保安看看陈常山，又看看陈常山的车，“吃饭？” 陈常山应声是，“师傅，还有停车的地方吗？” 保安道，“上面没有了，再往前开，有地下停车场，那有空位。” 保安边说边往前指指。 陈常山道声谢，往前开。 看着陈常山的车开过一段距离，保安立刻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陈常山往前开了段距离，果然看到地下停车场的指示牌，顺着指示牌开进停车场，停车场很大，前边的几个区都已经停满车。 陈常山只能往后开，到了最后一区，终于看到了空位。 这已是停车场的最深处，幽暗的灯光洒在周边，寂寥无声，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陈常山一人一车。 陈常山将车停好，拿起手机正要给柳眉打电话，一束刺眼的强光照进车内。 陈常山立刻眼前一片模糊，用手遮住强光，眯眼往前看，几个男子出现眼前。 一根棒球棍狠狠砸在驾驶门玻璃上。 哗啦！ 玻璃碎裂。 “下车！”男人的怒吼。 哗啦! 又一声。 副驾驶玻璃也被砸碎。 “快滚下来！” 几张狰狞凶狠的面孔对着车内的陈常山咆哮。 金属球棒的寒光刺人眼目。 陈常山心想，自己担心的事，还真发生了。 第883章 陈常山道，“别砸了，你们退后，我下车。” “算你识趣。下来！”一个光头往后退了两步，其他人也跟着退后两步。 陈常山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个棒球棍立刻压在陈常山肩膀上。 “你小子叫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干嘛？” 光头狞笑声，“你不认识我们，我们认识你就够了，有人想要你一条腿，我们替他来拿。” “谁？”陈常山问。 光头又狞笑声，“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今天这条腿，你必须留下。 老实点，我们给你个痛快的，不老实，你的命也得留在这。 麻溜躺在这！” 光头拿棒球棍一指地下，刚抬起头，一个乌黑的枪口对向他的光头。 “都别动!”陈常山持枪道。 “这小子有枪。”光头几人顿惊。 “想不到吧，谁让你们来的，说！不说躺在这的就是你们。”幽暗的停车场里，陈常山的声音像乌黑的枪口一样冷。 光头的喉结艰涩滑动几下，故作淡定道，“你别给老子玩这套，你这是假的。 骗不了老子。” “是吗？”陈常山冷笑声，“那就先拿你脑袋试试。” 哗啦。 陈常山一拉枪栓，就要开枪。 光头忙道，“大哥，别，我和你开玩笑呢，我知道你手里是真家伙。 我们是替人办事，也没打算要你命，你别杀我。” “替谁办事？”陈常山问。 光头摇摇头，不知道。 陈常山脸一沉，又做要开枪状。 光头忙道，“大哥，我真没骗你，是有人在网上雇的我们，他只把你的信息发给我们，让我们在这等着，先付了五万定金，事成后，再给我们五万。 雇主根本就没露面，我们连他声音都没听到。 只知道他网名叫江城猎手。 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想到大哥是硬茬子，五万我们不要了，全给大哥就当给大哥修车了。 大哥放了我们吧。” 光头点头哈腰，全没了刚才的嚣张。 “放了你们。”陈常山又声冷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动我，你们肯定是走不了了。” 陈常山一扣扳机。 光头慌得一抱脑袋，其他混混也慌忙蹲身。 一团火苗从枪口里射出。 “假枪。”光头脱口而出。 其他混混也一激灵。 “敢骗老子，老子废了你。”光头挥棒扑向陈常山。 陈常山一闪身，棒球棒从陈常山身边擦过，陈常山顺势抓住光头的胳膊，一个漂亮的侧摔，光头被摔倒在地。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混混见老大被摔倒，刚要蜂拥往上冲，四周传来喊声，“都别动，警察。” 几个身影从周边冲来。 混混们听到警察如疯狗听到虎啸，立刻顾不上攻击陈常山，转身四散奔跑，但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一一被冲过来的警察放倒。 很快混混就被制服。 王凉带着一男子到了陈常山面前，“陈县长，你没事吧？” 陈常山笑应，“没事，王队，你这打火机还真好使，谢了，还给你。” 王凉也笑道，“这不是我的，是于县长的，陈县长让我交给你。你先留着吧，等回了县里，你直接还给于县长。” 陈常山点点头，行，把打火机装起。 王凉随即给陈常山介绍，旁边的男子是江城刑警队副队长马俊，和王凉既是一个系统的，也是警校时的同学。 陈常山和马俊客气几句，马俊喝令光头从地上爬起来，“二秃子，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刚出来一个月，就要犯事，还犯到副县长头上，你活腻歪了是不？” 光头外号二秃子。 二秃子苦脸道，“马队，我真不知他是副县长，我好歹也是被政府教育过的人，动政府的人，还是副县长，那不是找死吗。 我要是知道他是副县长，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敢干。” 马俊三人互看眼。 马俊道，“你刚才说是有人从网上雇佣的你，你说的是实话？” 二秃子忙道，“马队，我敢骗你吗，我说的真是实话，真是网上有人雇的我。 上午有人加我微信，验证信息是给我十万。 我以为是有人拿我开涮，我原本想加上骂他，可聊了一会儿，那家伙真给我转来五万。 当时那家伙在微信里根本没提副县长，就说他哥们叫陈常山，欺负了他老婆，他被绿了，他气不过想让我帮他报复，事成后再给我五万。 我出来后，一直没来钱道，手里正缺钱，这事我感觉不难办，就答应了。 没想到他妈被坑了。 网上就没实话。” 光头头一低，彻底成了瘟鸡， 一名警员将刚才为陈常山指路的保安押过来，一指光头，“你俩认识吗？” 保安看眼光头，怯怯道，“我俩在里边一起待过，我出来后，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本想安生过日子。 下午二秃子来找我，让我帮他把一辆车引到地下停车场，完事后给我两千块钱。 我知道二秃子不会干好事，可在里边我就怕他，他让我干，我也只能答应。” “是这辆车吗？”马俊一指陈常山的车。 保安看眼陈常山的车，“是。” 马俊看向陈常山两人，“陈县长，王凉，事情基本清楚了，那个网上的雇主到底是谁，我们还要带二秃子他们回队里进一步调查，调查结果出来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你们若没别的事，和我们一起回队吧，做个笔录，我再安排人把陈县长的车修好。 陈县长遭受的损失，包括车辆损失和精神损害，最后肯定要让二秃子他们做出赔偿。 你们看这样行吗？” 陈常山点点头，“行，马俊，我想先打个电话。” 马俊笑应好。 马俊和王凉等人把众混混押上警车。 陈常山独站在自己车前，真是有惊无险，拿出手枪打火机，啪，一按，火苗照亮了周边。 手一松，火苗熄灭，周边又变得昏暗。 陈常山掏出手机看眼，没有柳眉的来电，也没有柳眉发来的信息。 深吸口气，陈常山将电话拨出，通了，但没有人接。 陈常山继续等，他绝不相信刚才的一切是柳眉导演的。 绝不相信。 一次没人接听，陈常山又拨出第二次。 第884章 陈常山第二次拨通柳眉的电话，等了一会儿，听到柳眉的声音，“常山，有事？” 陈常山微微一顿，反问，“柳眉，你现在在哪？” 柳眉道，“在医院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自从我爷爷住院后，我基本都在医院待着，都快成医院编外员工了。 不过没白待，因为我一直陪在我爷爷身边，他的病情这两天有好转，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刚才我去给我爷爷取药，手机放在病房，进门听到手机响，一看是你，我就立即接起来了。 你有什么事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柳眉，你刚才没给我打过电话？” “没有啊，我知道你为万悦城的事忙，我这又没什么事情，不想打扰你。 出什么事了吗？”柳眉道。 陈常山笑应，“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先照顾你爷爷吧，我也有点事需要处理，处理完，我再联系你。” “常山，真没事吗，你不要和我客气，有事就说。”柳眉回应。 陈常山道，“等我忙完，咱们见面聊吧。” “好，我等你电话。”柳眉道。 电话挂了，陈常山迅速把来电记录调出来，酒店接到的电话确实是柳眉的手机号，再回想一遍当时电话里柳眉的声音，当时完全认为就是柳眉的声音。 现在细细一品，其实认真听还是能听出，那个声音和柳眉真实的声音有差别。 自己居然掉入了电话诈骗的坑，幸亏自己留个心眼，否则现在自己就惨了。 陈常山重重一握拳。 马俊走过来，“陈县长，电话打完了吗，打完咱们就走吧。” 陈常山看看马俊。 马具道，“陈县长还有什么疑问吗？” 陈常山笑道，“马队，不好意思，我需要再打个电话。” 马俊迟疑片刻，“行，麻烦陈县长快点，我在车里等你。” 陈常山道声谢，马俊走了，周边又只剩下陈常山一个人。 陈常山深吸口气，拨通李正海的电话，“李书记，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个重要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好，那我说了。” 等陈常山打完电话，王凉过来，“陈县长，我把情况已经向于局汇报了，于局和我的判断一样，这是针对万悦城项目有预谋的行为。 那个雇主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刚才的事，影响项目组在田海的市调结果，你是田海引入项目的负责人，如果你出了事，整个项目引进肯定会出现变故。 于局会和市局的人沟通，希望市局认真对待这件事，查清真相。” 陈常山点点头，看向警车停的方向，“马队是你的同学？” 王凉应声是，“马俊为人不错，做事也很认真，事情发生在市里，我们肯定不能绕过市局的人直接办案。” 陈常山应声对，“宾馆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也通知李亮他们了，加倍小心，确保项目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出事。”王凉道。 陈常山笑应好。 话音刚落，看到马俊从警车里下来，边打电话边走向一个僻静处。 陈常山和王凉互看眼。 王凉道，“也许是市局领导的电话。” 陈常山没答话，但心里清楚，肯定是。 两人等了一会儿，马俊从僻静处回来，往陈常山两人方向看眼，想想，走过来，很快到了陈常山面前，笑问，“陈县长，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陈常山也笑道，“可以了。” “那陈县长就上车吧，跟着我们的车走。”马俊指指警车。 陈常山和王凉分别上了车，跟在警车后边，离开地下停车场。 车队在市区内一路前行，最后开进市局大门，下了车，马俊吩咐警员把二秃子等人带走讯问，王凉也跟着警员走了。 只剩下马俊和陈常山，马俊笑道，“陈县长，你和我走。” 陈常山跟着马俊进了办公楼，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陈常山看看门牌，局长室。 陈常山看眼马俊。 马俊立刻解释，“陈县长的事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涉嫌攻击公职人员，性质恶劣，市里相关领导也知道了，所以我们金局想向陈县长当面了解情况。 见到金局后，涉及案情的事，请陈县长不要隐瞒，有什么说什么，这样便于我们尽快侦破案情，查明真相。” 陈常山应声好。 马俊敲响屋门。 听到屋里有人说进来。 两人进了屋。 正面桌后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一身正装，满脸威仪。 马俊介绍，“陈县长，这位是我们金月明金局。金局，这位是田海县陈常山陈县长。” 金月明起身相迎，“陈县长，你好。” 陈常山快步上前，握住陈常山的手，“金局好。” 谈了近一个小时，陈常山才从金月明办公室出来，马俊把陈常山送到楼下，“陈县长，我们金局已经保证了定会查明真相，到时，我会第一时间告知陈县长。 明天我们市局也会派人护送项目组和陈县长回县里。 在没离开江城前，陈县长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县长的车，我已经派人去修理了，明天一并开过去。” 马俊口气始终很客气。 陈常山道，“谢谢马队，因为我们来了江城，给马队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马俊摇摇头，“陈县长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握握手，陈常山又表示欢迎马俊有时间去田海。 王凉走过来，又和马俊聊了几句。 目送陈常山和王凉上车离开，马俊深吸口气，心中暗想，如果刚才的事真如陈常山所言是青云区人幕后指使的，柳吉元为了争夺项目，居然雇人袭击副县长，简直是疯了。 早听说陈常山不是个善茬，今天自己算是亲眼见到了，不仅自己有头脑，市里还有人为他撑腰。 柳吉元是碰到对手了。 这件事最终怎么处理，已不是他这个警队副队长能决定的，甚至局长都决定不了。 要看上边的博弈。 马俊挠挠头，转身回了办公大楼。 此刻陈常山两人正在回去的路上，王凉道，“陈县长，你还回酒店吗？ 我看今晚你也住到江城宾馆吧，这样安全。” 陈常山摇摇头，“我还是住酒店。” 王凉刚要回应，陈常山接着道，“我相信不会有第二次。” 王凉把话咽回，车向酒店开去。 第885章 车到了酒店，王凉走了，陈常山刚要进酒店大门，手机响了，又是柳眉的电话，“常山，你的事忙完了吗，我们可以见面聊了吗？” 陈常山没说话。 柳眉追问，“还没忙完，那等你忙完，我再给你打电话。” 陈常山笑应，“你是真柳眉。” 柳眉一顿，“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真的，难道还有假柳眉呀？” 陈常山依旧笑道，“什么意思，见面我再告诉你，在哪见？” 柳眉沉默片刻，“听你的话，肯定刚才遇到什么大事了，连我的身份都怀疑。 为不让你再怀疑，我去找你，你现在在哪” 陈常山说出自己的位置。 柳眉道，“好，我一会儿就到。” 电话挂掉，陈常山笑笑，这次绝对是真的。 进了酒店，陈常山在餐厅里找了一个僻静位置坐下，二十多分钟后，柳眉出现在餐厅门口。 陈常山立刻起身朝柳眉招招手，柳眉快步过来，先向陈常山一伸手。 陈常山疑惑问，“什么意思？” 柳眉笑道，“摸一下，是不是真的？如假包换。” 陈常山也笑了，“不用摸，一看就是真的。坐下聊吧，今天我请你。” 两人相对坐下。 服务员过来，点完菜，柳眉道，“常山，到底出什么事了，连我的身份你都怀疑？” 陈常山掏出手机，调出来电，递向柳眉，“我是因为它才怀疑。” 柳眉接过手机一看，“这是我的号码。” 陈常山点点头，“再看看，看看来电时间。” 柳眉再看，脸色顿变，“这个时间我没给你打电话，当时我正陪在我爷爷身边。 你若不信，我现在给我爷爷打电话，让我爷爷和当时在场的医生护士证明。” 柳眉边说边要掏自己的手机。 陈常山拦住她，“不用了，我肯定信你的话。” 柳眉把手机还给陈常山，“然后发生了什么？常山，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陈常山轻嗯声，当然。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 柳眉无心吃饭，一直静静听陈常山讲。 陈常山把情况原原本本向柳眉讲了一遍。 柳眉听完眉头紧锁，“金局最后怎么说？” 陈常山道，“金局说这个案子他会亲自负责调查，但什么时候能出结果，目前他也不知道。 他还说因为这个案子情况特殊，在市局没有给出最终调查结果之前，我最好不要对外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柳眉顿急，“这叫什么话，这是在袒护柳吉元，我现在就给肖书记打电话。 搞竞争没有这么搞得，太下三滥了。” 柳眉又要拿手机。 陈常山再次拦住她，“柳眉，我认为金局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幕后指使就是柳吉元，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测。 而且这事涉及到两个区县之间，乃至市里领导间的博弈，金局目前肯定不能把话说死。 他能亲自接管这个案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常山喝口茶，茶有点寡淡。 柳眉看着他，“这是李正海的话吧？” 陈常山沉默片刻，“是。” 柳眉轻哼声，“李正海到了市里，也不像以前那样敢想敢干了，自己最器重的下属差点被人打断腿，他还说这种话。” 陈常山摇摇头，“柳眉，话不能这么说，李书记有李书记的难处，他能把万悦城的机会让出来给我，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剩下的事就应该由我自己来处理，而且在处理的过程中，我也应该尽量少给他添麻烦。 在这个圈子里混，不能没有靠，但不能事事靠别人，否则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何况别人。” 柳眉笑了，“陈常山，你从一个小科员走到现在，成功的秘诀就是有这种心理。 这也是李正海一直器重你的原因。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陈常山看向窗外，窗外灯火阑珊，城市夜色迷离。 收回目光，陈常山道，“调查案情的事，我左右不了，我只能做好我该做的。 一定要把万悦城拿下来，只要我把万悦城拿下来，这些鬼鬼魅魅都不算事，人站到了高处，还怕脚下那些肖小吗？” 陈常山眼中充满了轻蔑。 柳眉怔怔看了陈常山几秒，端起杯，“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常山，我敬你一杯。” 陈常山也端起杯，笑应，“谢谢。” 两人重重一碰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放下杯，柳眉拿出纸笔，写了一个号码，放到陈常山面前，“这个号码是我的亲情码，知道它的除了我妈，我爷爷，你是第三个人，以后我会用这个号码给你打电话。 这样，你就不会再上当了。” 亲情码？陈常山稍一迟疑。 柳眉加重语气，“收起来吧，这次我爷爷住院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称为亲人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我们要懂得珍惜。” 柳眉眼中闪出泪光。 陈常山也不禁心中潮湿，重重应声是，“柳眉，你母亲从国外回来了？” 柳眉擦擦眼泪，“前几天回来一次，她主动联系了我，她说她回来就是为了见我。 开始我还不愿见她，后来是我爷爷让我去，我爷爷说过去的事也不全是她的错，她也是个受害者，又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应该见她一面。 见面后，我们聊了很多，她聊了当初她选择出国的无奈，和她出国后的种种不容易，还有对我的想念。 她至今还是孤身一人，事业虽小有成就了，但没有亲人在身边，还是觉得很凄凉，所以她回来找我，希望我和她一起出去。” 柳眉顿顿。 陈常山轻嗯声，“你原谅你母亲了？” 柳眉点点头，“毕竟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以前不懂事，给我爷爷陪床这段时间，很多事我也想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当初的很多决定，她也是别无选择。 她和我父亲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没有感情的政治婚姻，婚后，两人的争吵就在所难免。 我父亲后来又出了轨，面对那种情况，每个女人都会疯的，都想尽快逃离眼前这个糟糕的环境。 我理解了她的无奈，也就原谅了她的无奈。” 柳眉朝陈常山笑笑，是释然的笑。 陈常山也笑道，“柳眉，恭喜你们母子团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到时，我为你践行。” 第886章 听到陈常山的话，柳眉道，“我目前还不准备离开江城，毕竟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猛然去了国外，我恐怕不适应。 更关键的原因，我爷爷现在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我必须一直陪他到最后。 我的事业也在这里，不把这些处理好，我是不会走的。 我母亲也理解我，同意我的决定。 我们冰释前嫌后，她就回国外了，走时，她为我留下了这个号码，我们随时可以用这个号码联系，就算是我们为恢复的亲情重新建立起一个纽带。” 柳眉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划，一道弧线出现在桌面上。 陈常山点看眼弧线，“柳吉元知道你母亲回国的事吗？” 柳眉摇摇头，“不知道，他又不是我亲哥，他和我母亲也没任何关系，根本没必要让他知道。” 陈常山点点头，“柳眉，我今天见你，一个主要原因是想提醒你，如果那个假柳眉真是柳吉元背后指使的，他能利用这张方式坑我。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用类似的方式谋算你，你一定要多个心眼，你和你母亲见面的事，包括这个电话，一定不要告诉柳吉元。” 陈常山指指纸上的电话号码。 柳眉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肯定不会告诉他，在我心里他就是小人。 这种人，不配做亲人，也不配做官，他官当得越大，被他害的人越多。 万悦城的事，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的时候，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力帮你，绝不能让柳吉元这种小人更上一步。” 陈常山回应，“我记住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客气。” 两人都笑了，不约而同举起杯，轻轻一碰，同时一饮而尽。 柳眉手机响了，柳眉一看来电号码，立刻看向陈常山，“金局。” 陈常山点点头，示意柳眉接吧。 柳眉接起电话，“金局你好，我在外边处理公司的事，怎么了？ 你在医院，来看我爷爷，顺便还有点事问我。 好，我马上就回去，您稍等会儿。” 电话挂掉，柳眉道，“金局动作够快，我也该回去了，祝田海市调成功。” 柳眉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柳眉的手，“谢谢，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爷爷。” 柳眉笑着点点头。 把柳眉送走，陈常山回到客房，把柳眉留下的亲情号输入手机里，想了一会儿，把号码标识为珍惜亲情。 输完号码，陈常山又给丁雨薇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江城的事都已经办成了，自己明天就陪项目组回田海。 丁雨薇很高兴。 挂掉电话，陈常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投进的月光，又想起珍惜亲情这四个字，这次江城之行，如果没有亲情的呵护，也许自己就载了。 人一定要珍惜对自己真正好的人。 陈常山心中重重自语。 第二天，陈常山一早就到了江城宾馆，项目组也已经都收拾好了，见了陈常山，彼此都很高兴。 不一会儿，张秋燕也来了，她代表市局陪同项目一起去田海市调。 王凉告诉陈常山，市公安局的人马上也到了。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疑惑问，“市公安局的人来干嘛？” 王凉回应，“和我们一起送项目组回田海。” “这？”张秋燕愣楞。 陈常山给她个眼色，项目组的人在旁边，有些事不方便讲，怕引起项目组人心中的恐慌。 张秋燕心领神会，立刻笑道，“这说明市里领导对项目组去田海市调的重视。” 王凉立刻接上话，对。 很快，两辆警车开进江城宾馆大院，陈常山修好的车跟在后边，马俊带着警员从车里下来，快步到了在宾馆门前迎候的陈常山面前，“陈县长，我们没来晚吧？” 陈常山笑应没有。 彼此客气几句，陈常山又给众人做了介绍，众人即纷纷上车，离开江城宾馆，前往田海。 上车前，秦山特意选了陈常山的车，车上了大路，秦山道，“陈县长出门总自己开车，不带个司机？ 让县长给我开车，我还有点不习惯。” 秦山故意在座位上挪了两下。 陈常山笑应，“我在乡里的时候，出门就自己开车，那时候职务不够，也没有专职司机。 到了县里，县里给配司机，可我已经自己开习惯了，就继续自己开。 别人开，我坐着，反而不习惯。” 秦山也笑了，“我是做项目的，全国各地我跑了不少地方，见过的领导也很多，陈县长的做事风格属于务实派，挺好。 不像有些人，一当了领导，事还没做，架子先端上了，一出门，司机秘书一个都不能缺，说话也是先来套官腔，好不容易听他打完官腔，到了谈正事，菜都凉了。 什么胃口都没了。” 秦山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陈常山看眼他，“秦总，你说的那些人，都是家大业大，有资格摆架子。 我们田海还在发展阶段，没资格摆架子，我这个管经济的副县长更没资格摆架子，只有务实干。” 秦山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心里话。” 秦山点点头。 车内陷入沉静，晨光照在车窗上，窗外的景物分外清晰。 秦山轻敲了一下副驾驶的车窗，“这车玻璃是新换的吧？” 陈常山看向他。 秦山也看着陈常山，“工作之余，我是个车迷，和陈县长一样，平时出门，除了喜欢自己开车，还喜欢自己修车。 上车前，我就看出来了，驾驶门和副驾驶的玻璃都是新换的。 而且应该是昨天换的。 项目组当初去玉龙和青云市调，市公安局都没派人护送，这次去田海却一反常态。 昨天陈县长又新换了车窗玻璃，车还是市公安局送来的。 以此我推断，陈县长昨天肯定遇到事了。 而且是涉及人身安全的事。 我的推断没错吧？” 晨光下，秦山额头的抬头纹分外明显，陈常山现在明白秦山为什么选他的车坐。 秦山的抬头纹没白长，真是一眼看穿。 第887章 陈常山正想着，秦山的话又至，“既然陈县长是个务实的领导，我希望陈县长能和我说实话。 我先向陈县长做个保证，陈县长讲的事，我肯定不会外传，我也无意打听陈县长的个人隐私，作为项目负责人，我只是想对涉及项目的情况有更全面的了解。 陈县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我也相信秦总的保证，我可以把昨天的事向秦总讲讲。” 秦山笑道声谢。 陈常山开始讲述。 秦山听得很认真，听完，想了一会儿道，“陈县长认为这是青云区人指使的吗，或者说是柳区长？” 陈常山打断秦山的话，“对不起秦总，在市局没有给我正式调查结果前，我不能做这个判定。 目前，我只能给你一个事情的经过，给不了你答案。” 秦山沉默片刻，点点头，“陈县长确实是个务实的人，能听到事情的经过，这就足够了。 我再次谢谢陈县长。” 陈常山一笑，不用。 车内重陷沉静。 陈常山用余光看眼秦山，秦山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陈常山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开车。 车队直接开进县委大院，县委已经做好了迎接准备，县委书记夏元安亲自带队在办公楼前迎接，县委县府相关领导也全部在列。 车一停好，夏元安就带队迎上前。 陈常山为彼此做介绍，夏元安笑容满面，握着陈常山的手，“陈县长不负众望，辛苦了。” 陈常山笑着回应夏元安的同时，感觉一股寒意袭向自己，余光一瞥，郑好站在牛大远身后，正看着陈常山，郑好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陈常山心中不屑一笑，收回余光。 按照已定好的流程，双方见完面后，即进入会议室，对市调的具体工作进行商谈。 商谈的气氛也很愉快，彼此都认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基本达成一致，最后夏元安道，“项目组能来我们田海考察市调，这对我们田海绝对是好事。 为保证好事能有个好结果，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把点兵点将的权力交给秦总，秦总可以在我们这些人里任意点兵点将，配合你们项目组做好在田海期间的市调工作。 点到我，我也听秦总号令。” 众人都笑了。 秦山笑道，“谢谢夏书记对我们项目组工作的支持，市调结果对能否立项确实很重要。 所以我们肯定需要县里有人配合我们具体工作，我们项目组是从陈县长和马局那里真正了解了田海。 我们也一直相处很愉快。 所以我希望接下来的市调工作，还是由他们二位配合我们。” 夏元安重重应声好，一指陈常山，“陈县长，听到了吧，秦总对你和马局的工作很满意，县里也很满意。 但你们不能骄傲，一定要再接再厉，配合项目组把市调工作做好。” 陈常山也重重应声是。 会议圆满结束，中午，县里又特意安排了欢迎宴，虽然项目组是这次欢迎宴的主角，但县里很多人却不谋而合把陈常山当成主角，纷纷过来和陈常山碰杯，恭喜陈常山把项目组请到田海，完成了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夏元安也主动和陈常山喝了一杯，再次叮咛陈常山一定要再接再厉，把市调工作做好，力争让万悦城最终落地田海。 有什么困难，县委县政府一定会全力帮陈常山解决。 陈常山酒没喝晕，但听得有点晕，找个机会，溜出宴会厅，躲进一个小包间，点了支烟，让自己清醒清醒。 烟刚抽完，包间门吱嘎开了。 张秋燕走进来，“陈县长在这躲清净。” 陈常山笑应，“酒喝得有点多，在这歇会儿。” 张秋燕也一笑，在陈常山对面坐下，“陈县长的酒量我知道，这点酒喝不醉陈县长。 是话听醉了，不再想听了，所以才来这躲清净，对吧？” 陈常山一愣，心想，张秋燕是真了解自己，“对，当初我提出要把万悦城引入田海，除了孙书记，于局和马局，其他人都不认可我的话。 我第一次去江城出师不利，回县后，听到的也都是冷嘲热讽，他们更认为我不可能把项目组带回田海。 结果我把项目组带回来了，听到的又是另外一番话，虽然是夸我，但我没感觉多开心，反而越听越烦，不如在这自己待会儿。” 张秋燕点点头，“我理解，因为这些夸都是假的，逢场作戏而已，如果市调没成功，他们又会变成冷嘲热讽，甚至是对你的攻击。 这就是圈子里的一个人两张面孔。 常山，对此你不要往心里去，安心做好自己的事，等市调成功，项目正式立项，他们也就再没机会对你冷嘲热讽了。” 陈常山应声对。 张秋燕接着道，“今天市局派人护送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天项目组真出事了？” 陈常山沉默片刻，“不是项目组出事，是我差点出事。” “这？”张秋燕立刻眼睛睁大，“到底怎么回事？”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一遍。 张秋燕用力咬咬嘴唇，“真正做事的人，为把项目引入田海，差点把命搭上，县里不做事的那些人还对做事的人冷嘲热讽，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常山，有第一次，也许就会有第二次，以后你一定要小心点。” 陈常山点点头，“我会小心的，这次我也是事先加了小心才没出事。 富贵险中求，这句话用在我身上其实也合适，我能走到今天都是拼出来的。 所以我不怕凶险，也习惯了面对凶险。 我最害怕的是因为我，影响到那些帮助我的人，给他们带来凶险。 我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陈常山轻叹声，想要再续一支烟，啪，火已被点亮，抬起头，隔着火光，看到张秋燕明艳的眼睛，张秋燕一字一句道，“常山，我不怕，我相信于局马局和孙书记他们也都不怕，你尽管去做吧，我还会一如既往帮你。 他们肯定也会。” 张秋燕语气虽然温软，但支持依旧有力。 陈常山重重道声谢。 两人相视而笑。 张秋燕刚放下打火机，包间门又开了。 第888章 张秋燕和陈常山同时往门口看，郑好带着满身酒气走进包间，“我说满厅见不到陈县长，原来陈县长躲在这，你侬我侬。 陈县长真是人生赢家呀，从江城载誉归来，还有张局这样的大美女投怀送抱。 羡煞旁人。 我敬陈县长一杯，为陈县长道喜。” 郑好拿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向陈常山。 “郑好，你胡说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投怀送抱了，你说话注意点，喝不了酒就别喝酒。”张秋燕愤然而起。 郑好哼笑声，“张秋燕，你别以为你们那点事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说而已。 你装什么纯情，你能有今天，还不是凭着你这张脸还有你床上。” 啪！ 一个耳光抽在了郑好脸上。 “你他妈敢打我。”郑好一捂脸，反手就要抓张秋燕衣领。 手还未抓住张秋燕，郑好的手腕被陈常山抓住，一个背摔，郑好被狠狠摔倒在地。 哎呦。郑好一声惨嚎。 劈了啪啦。杯盘纷纷落地。 “怎么回事？”有服务员开门进来，看到是两个副县长打在一起，吓得赶紧去找人。 很快，其他人就进了包间，郑好已经鼻青脸肿。 一场欢迎宴因为两个副县长的斗殴匆匆收尾。 下午，陈常山坐在孙元茂办公室里蒙头抽烟。 孙元茂坐在陈常山对面，深吸口气，“事情虽然搞清了，是郑好喝多了，出言不逊，但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一个副县长，一个常务副县长在欢迎项目组的宴会包间，打的鼻青脸肿，这成何体统。” 陈常山道，“是他鼻青脸肿，我没事。” 孙元茂刚拿起茶杯又放下，“对，你练过，你没事，动手你没吃亏。 可你是副县长，是任职干部，不是街头混混，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是副县长该干的事吗？ 中间还夹个张秋燕，这传到社会上，人们会怎么想。 雨薇知道了，又会怎么想，你想过吗？” 陈常山按灭烟，“我没做亏心事，我不怕别人怎么想，县里给我什么处分，我都认。 但郑好如果还敢那么说，我还揍他。” 孙元茂不说话了，屋内陷入沉静。 几秒之后，孙元茂道，“陈常山啊陈常山，你骨子那股倔劲，我看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酒喝多了就容易生事，这次的起因也不是因为你，你把项目组请到田海，是立了功，夏书记亲口指示就不处分你了，让我对你批评教育一番就行。 常山，我知道你在万悦城的事上压力很大，遇到了的阻力也很大，甚至在江城还发生了那种事。” 陈常山看向孙元茂。 孙元茂也看着他，“李书记都和我说了，李书记还嘱咐我，一定要支持你把万悦城搞成。 不管现在有多大阻力，前边还有多少沟沟坎坎，只要你让万悦城在田海落了地。 你陈常山就是最后的赢家，李书记也能在市里理直气壮为你说话，那些阻力立刻也就烟消云散。 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你争我夺，这个圈子也不能免俗，但最终的赢家永远都是能拿出干货，能做出业绩的人。 不要听社会上那些乌七八糟的言论，真正做事的人肯定是会被大多数人认可的。 当万悦城矗立在了田海街头，为田海带来了活力，就没有人能抹杀你陈常山为此做出的千般努力。” 咚！ 孙元茂拿起茶杯重重一放。 陈常山心头也同时一震，“孙书记，谢谢你这番话。” “现在清醒了？”孙元茂问。 陈常山点点头，清醒了。 孙元茂笑笑，“我知道我刚才的话改不了你骨子的倔劲，我也不希望你改，真改了，你也不是陈常山了，万悦城也就没希望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做事不易，就一定要学会抓实质，抓主干。 万悦城就是实质和主干。 只要把实质和主干抓成了，其它那些枝枝叶叶都迎刃而解，千万别被枝枝叶叶搅乱了心智，舍本逐末，忘记实质和主干。” 孙元茂是肺腑之言。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孙书记，我记住了。” 孙元茂满意笑笑。 桌上电话响了。 孙元茂接起，“好，我知道了，你代表县里好好送送张局，这次的事是个误会，让张局别往心里去，万悦城下一步还需要张局的帮助。 就这样。” 咔哒。 孙元茂放下话筒，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 孙元茂道，“我让马达把张秋燕送走了，今天的事虽然起因是郑好，但如果当时张秋燕不在场，也许就不会有后边的事情。 张秋燕回江城，是对田海下一步市调工作负责，也是对她个人负责。 另外我必须补充一点，回江城是张秋燕自己提出的，市局还有其它工作等着她，她把项目组送到田海，就已经尽完了她的义务。 对此，你不会有意见吧？” 孙元茂的目光没有离开陈常山的脸。 陈常山道，“没有。” 孙元茂点点头，“好，我这没事了，你若没事，就去忙你的工作吧。 项目组已被安排到田海宾馆，万玉明具体负责这件事。” 陈常山知道由万玉明负责项目组人员的食宿出行肯定是孙元茂向夏元安提的建议，夏元安采纳了，牛大远也就不好反对。 “孙书记，谢谢你。” 孙元茂一摆手，“少扯这些虚头巴脑，倔劲改不了，就把你那脾气改改，以后少给我找麻烦就行。 本来我就够忙，还得费脑筋想怎么对你思教教育。” 啪。 孙元茂夸张得把桌上一叠文件重重一拍，半秃的脑袋更加闪亮。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转身刚要走。 孙元茂突然道，“常山，你和张秋燕刚才真没什么事？” 陈常山重新看向孙元茂。 孙元茂扶扶眼镜，“我是帮雨薇问你，丁长远虽然做了不靠谱的事，但雨薇是个好孩子。 为了你，她连升职都放弃了，你去江城，她还牵挂着你，一早就给我打电话。 我虽然不是她亲叔，但也和亲叔差不多，她从没为个人的事给我打过电话，为你是破例。 常山，你事业越做越好，我为你高兴。 可我又为雨薇担心。 这个孩子太单纯了。” 孙元茂摘下眼镜，用力擦擦镜片。 第889章 孙元茂的话句句都说到了陈常山心里，陈常山道，“孙书记，没有结婚前，我是有些感情纠葛，但结婚后，我从没有做对不起家庭，对不起雨薇的事。 雨薇对家庭，对我的付出，我都知道，我陈常山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和雨薇走在了一起，我就要对家庭和雨薇负责。 这次在江城能化险为夷，我最感谢的是雨薇，不是她提醒我一定要小心，昨天我肯定就上套了。 无论我是乡长还是县长，回到家，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陈常山。” 陈常山说的是真心实意。 孙元茂戴上眼镜，重新看向陈常山，欣慰笑道，“常山，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陈常山也笑应，“孙书记，说到家里的事，有件事，我还想请您帮忙。” 孙元茂往椅背一靠，“说吧，什么事？” 陈常山道，“这次去江城，我还见到了杨长林，我岳父在秦州的事，他也知道了，还拿这件事要挟我。” “是吗，他怎么说？”孙元茂立刻问。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一遍，“我相信他听了我的回应，应该不会把我岳父的事告诉工会领导。” 孙元茂不屑哼声，“告诉也没关系，多大点事，是人就会犯错误。 法律都处罚过他了，他也意识到错误了，难道为了那点事，还要诛九族吗。 杨长林真要告诉工会领导，我去和王主席说，顶多批评教育一番，你岳父在工会本来也是个闲职，不会影响到他工作的。 不管他杨长林是谁的儿子，在田海，他也不可能事事说了算。” 孙元茂底气十足。 陈常山知道，孙元茂的底气是真实的，县官不如现管，孙元茂是田海圈里的老人，本身又在县里担任重要职务，几十年深耕，县里上下都给他几分面子，连夏元安都很看重孙元茂的想法。 孙元茂又和李正海关系很好，所以孙元茂想保一个丁长远没有难度。 但陈常山还有顾虑。 孙元茂看着他，“还有什么不放心，你尽管说。” 陈常山点点头，“上次从秦州回来后，我们全家都感觉我岳父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他无欲无求，随遇而安。 可经历了秦州的事后，他开始在意职务钱这些东西，为此还和我岳母吵过架。 后来虽然经过我和雨薇的规劝，我岳父母又和好了，但我总有种隐忧，我岳父内心其实并没有完全回到从前的心境，一旦有外因诱导，他还会做不靠谱的事。 结果也许会比上次更严重。 可这仅是我的隐忧，我又是女婿，话也不能说的。” 孙元茂打断陈常山的话，“我明白了，我和你岳父谈，这个老丁啊，老实了一辈子，快退休了，怎么尽整幺蛾子，我看他真是不想安稳退休了。 我是他的老同事，也是老朋友，你不方便说的话，我能说出来，他也不会取心。 你就放心吧。” 陈常山轻咳声。 孙元茂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不相信我？” 陈常山笑应，“我肯定相信孙书记，我是想说，您和我岳父谈的时候，千万别提到我。 我怕。” 孙元茂一摆手，“这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就代表我个人找他谈，和你家里任何人都没关系。 现在放心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放心了。” 孙元茂指指陈常山，“你个陈常山，干工作敢想敢干，处理家里的事，却怕这怕那。” 陈常山轻叹声，“清官难断家务事，孙书记，我现在对这句话是深有感触。 有时候家里事真比工作难处理，一眼看去，都是亲情，轻重难拿捏，顾虑太多。” 孙元茂点点头，是。 从孙元茂办公室出来，陈常山用力吐口气，幸亏这个好大哥为自己家里事托底，否则在丁长远的事上，自己真还一时无招。 但愿孙元茂和丁长远的谈话能到到预想的效果。 出了县委办公楼，陈常山没有立即回县府，转身到了县委后院，后院有个小花园，初夏时分，草绿花红，花园里生机勃勃。 陈常山在一张石椅上坐下，周边只有他一个人，掏出手机，拨出电话，“秋燕，你回江城了？” 对方是张秋燕，张秋燕应声是，“正在回江城的路上。孙书记和你谈完话了？” “刚谈完。”陈常山道。 “县里没有给你别的处分吧？”张秋燕追问。 “没有，就是孙书记和我谈谈话，谈完事情就过去了。”陈常山回应。 张秋燕笑了，“那就好，都怪我，本来回田海，我是想在市调的事上再帮帮你，结果却给你惹来了麻烦。 你若是挨了处分，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以后，我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 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张秋燕的自责。 陈常山忙道，“秋燕，事不怪你，都是郑好无事生非，他说那种话就应该挨揍。 再有下次，即使挨处分，我照样揍他。” 张秋燕沉默了，良久，手机里传来张秋燕悠悠细语，“常山，谢谢你，我相信下次，你肯定还会那样做。 但我不能再留在田海了，我必须回江城。 发生那种事，我继续留在田海，不仅帮不上你，还会给你惹麻烦，影响市调的成功。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证市调成功。 只要成功了，其它都会迎刃而解。 我在江城会为你和田海祝福，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秋燕人虽走了，心却留下。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张秋燕笑应，“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定让你等到。”陈常山道。 电话挂了，陈常山缓缓把手机放下，两只蝴蝶从陈常山眼前飞过，它们即若即离，飞舞在花丛中。 陈常山默默看着，直到两只蝴蝶飞远，陈常山才站起身，重重自语，一定让你等到。 说完，陈常山迈步走出花园，回到县府，直接驱车赶往田海宾馆。 到了宾馆，万玉明从楼上迎下来。 陈常山问，“项目组的住宿都安排好了？” 万玉明道，“安排好了，于县长还派来几名警员保护项目组的安全。 马局正在和秦总谈市调的具体安排。” 陈常山点点头，“行，我们上去吧。” 万玉明在前边引路。 陈常山紧随其后。 第890章 项目组住在田海宾馆八楼，秦山依旧是被安排到宾馆最好的房间。 陈常山和万玉明敲门进了房间，马达正在和秦山商谈，见陈常山两人进来，秦山起身道，“我刚才还和马局，万主任说，我们项目组来田海，本是想为田海的发展助力。 没想到刚来，就让陈县长挨了处分，我真是不好意思。” 陈常山笑道，“秦总言重了，宴会上的事，和你们项目组没关系。 是我和郑县长个人间的问题，县里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也没挨处分，就是孙书记和我谈了话，让我引以为戒。 我依旧是田海项目引进负责人。 宴会上的事不会对市调有任何影响。 秦总尽可放心。” 秦山点点头，这就好。 众人相对坐下。 陈常山道，“秦总对县里住宿安排都满意吗？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县里一定尽可能满足项目组的要求。” 秦山笑应，“万主任和马局安排的很好，我很满意，没有其它要求。 只是在市调的事上，我们项目组要提几点。” 秦山看向马达。 马达道，“陈县长，刚才秦总都已经和我讲了，为了保证市调数据的准确性，真实性，项目组必须独立完成市调的整个过程，县里只能按照项目组的要求配合，不能直接参与。 另外市调数据出来后，项目组也要暂时对县里保密，县里不能向项目组强行索要数据。 整个市调过程为期一周。 具体的市调地点，时间，由项目组自行选择安排，县里不能干涉。” 马达说完，屋里陷入沉静。 几秒过后，秦山问，“陈县长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我代表县里向秦总表态，县里会完全按照项目组的要求做，全力配合项目组做好市调工作。” 商谈的气氛很好。 陈常山笑问，“秦总需要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马达接过话，“秦总想让我们带项目组到选址地看看，实地了解选址地情况。” 秦山应声是。 陈常山道，“没问题，万主任，车辆都安排好了吗？” 万玉明道，“安排好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陈常山站起身。 秦山也站起身，“陈县长真是雷厉风行。” 陈常山笑应，“秦总一到田海就开始工作，我们县里这些人当然也不能掉队。” 众人都笑了。 很快，众人说笑着离开田海宾馆，赶往文化宫旧址。 陈常山这里一切顺利，牛大院办公室里却愁云惨淡。 郑好满脸阴郁的挂掉电话，看向对面的牛大远，“宾馆那边来消息了，陈常山带着项目组的人去文化宫旧址了。 这小子打了我，屁事没有，连个处分都没背，就又兴高采烈和项目组搅合在一起。 县里这么处理也太不公平了。” 郑好揉揉眼睛，眼角的青紫还没散尽，一揉就疼。 牛大远冷冷看着他，“你还想怎么公平？你也不想想中午是什么场合，你又是什么身份。 喝了几杯猫尿，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不打你打谁，你这揍挨得一点都不冤。” 郑好刚说声我，被牛大远打断，“我什么我，你若是不服，你去找夏元安叫屈，让他为你做主。 夏元安来田海就是求稳，稳中再出点业绩，那是最好，好不容易引来一个项目组，也是为夏元安脸上增光。 可你却偏偏惹出这种事，这不是在当众打夏元安的脸吗。 不是我拦着，陈常山挨不了处分，你倒是要挨处分。” 牛大远一指郑好。 郑好立刻萎了，讷讷道，“我知道在中午那种场合我不该那么做，可看到众人都围着陈常山转，我心里就憋闷。 只是市调，还没正式立项，陈常山就已经被众星捧月。 如果市调成功了，正式立项了，陈常山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以后别说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他对您也不会放在眼里。” 郑好把皮球踢到了牛大远脚下。 这招果然见效，牛大远皱皱眉，“我也没想到，陈常山真能把项目组请到田海。 柳吉元是怎么办事的，陈常山第一次去江城，陈常山耍了柳吉元。 第二次，柳吉元还是没拦住陈常山。 柳老爷子曾经是个多精明的人，那个柳眉也不简单。 同姓柳，柳吉元却像个废物。 怪不得柳老爷子一直不认可他，仕途上也不尽心帮他。” 郑好应声是，“项目组最起码要在田海待一周，这一周，我们指望不上柳吉元了。 只要市调不成功，陈常山还是白忙乎。” 牛大远轻嗯声，若有所思。 郑好静等。 良久，牛大远幽幽道，“我是真不想在田海搞事情，搞不好就引火烧身。” 郑好点点头，“可现在不搞也不行了，只要咱们考虑周全，做得稳妥，不会有事。” 牛大远没答话。 郑好再次静等。 时间艰涩流逝，牛大远一双老眼半闭半睁，狡黠不时从眼中流露。 终于牛大远把眼彻底睁开，看着郑好道，“中午你进包间的时候，真没看到别的？” 郑好道，“如果看到别的，我还能挨打吗，我当时就喊人捉奸了。 但我相信我进去前，他俩肯定有别的，只是我晚进去一步。” 啪！郑好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满脸遗憾。 牛大远点点头，“以前就有传言，他俩关系不清不楚，张秋燕调到市里是为了避嫌，保陈常山能当好这个副县长。 上次李通跟陈常山去江城没抓到实证，并不能证明陈常山和张秋燕就没那种关系。 当时陈常山一定是做了防备，所以李通才一无所获。 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今天陈常山和张秋燕就是露了马脚，只是你晚了一步，没抓到。” 郑好立刻应声对，“张秋燕已经回市里了，如果她心里没鬼，她怎么可能这么急回江城。 柳吉元也和我说了，陈常山能和项目组谈成，张秋燕居中起了大作用。 没有张秋燕暗中偏袒陈常山，柳吉元不会失手。 这对狗男女私底下肯定有猫腻。” 郑好已经气得口无遮拦，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牛大远一声冷笑。 第891章 牛大远并没有在意郑好的口无遮拦，反而点点头，“郑好，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一直在找陈常山的短处，始终没有成功。 这次他自己露了尾巴，我们的抓住机会。” 郑好立刻往前探身，“怎么抓？从张秋燕身上下手？” 牛大远摇摇头，“不行，张秋燕毕竟是市里的干部，人也很精明，她在县里时，就传闻她上边有人。 我们身在田海，去市里做事，稍不留神就会翻船。 还是要把目标放在县里，这好操控。” 县里？郑好一时没明白，“夏元安已经说了，宴会上的事不许往外传，怕引起不好影响。 再说我也没抓到实证，想向纪委反应也反应不了。” 牛大远哼笑声，“蠢。中午参加宴会的有那么多人，还有酒店的服务员。 夏元安说不传就传不出去了吗，一道指示堵不住悠悠众口。 对我们来说，关键是传什么？传给谁听？” 郑好似乎明白，眨巴眨巴眼，“您的意思？” 牛大远接过话，“我的意思家和万事兴，家里乱成一锅粥，我就不信他陈常山还有全部精力放在市调上。 丁长远这张牌该用了。 你不是说上次丁长远从秦州回来后，部门里的人感觉他言行举止有了变化，不想以前那样任劳任怨了，还和一个以前的女同学往来频繁。” 郑好立刻应声是，“您上次让我深挖，事后，我就让工会的王月生注意丁长远在单位的言行。 这都是王月生亲口告诉我的，绝对属实。 王月生还说，陈常山第一次去江城的当晚，丁长远就和他老婆吵了架，第二天上班，丁长远的脸色都很难看，王月生见状套他的话，丁长远和他老婆吵架，也和那个女同学有关系。 这个丁长远，去了趟秦州，尝了荤腥，心也飘了。” 郑好邪笑几声。 牛大远也笑道，“没有人不爱吃肉，不爱吃，是因为没尝过肉香味，尝过了，就知道肉好吃了。 越是丁长远这种所谓的老实人，一直郁郁不得志，突然开荤了，就越容易变。 包间里的事一定要让他知道，其实他那个所谓爱家敬业的女婿，和他是一路货色。 谁也别装犊子。” 牛大远也口无遮拦。 郑好笑应，“您说的太对了，那个女同学我也查清了，叫刘玉玲，在县里一家酒店当保洁，他女儿以前在乡小教书，前不久才被调到县小，时间和陈常山上任时间基本吻合。 我怀疑刘玉玲女儿调动肯定和丁长远有关系，我们就通过刘玉玲的嘴把包间里的花花事传到丁长远耳朵里，刘玉玲若是不答应，她女儿就再回乡小教书，甚至教师也别当了。 等陈常山家里乱成一锅粥，陈常山也怪不在我们头上，只能怪他那个岳父为老不尊，自己把控不住自己。” 郑好越说越得意，眼睛似乎也不疼了。 牛大远满意点点头，“说得好，去办吧，越早见效越好。” 郑好应声是，刚要起身停下，“柳吉元若再给我打电话，这事告不告诉他？” 牛大远想了片刻，摇摇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柳吉元再给你来电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若想在田海做文章，必须经过我们同意。 我们不同意就不能做，否则出了事，我们就得担责任。 永远记住要先保护好自己。” 噹噹！ 牛大远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郑好也重重点点头，记住了。 牛大远一摆手，“去办吧。” 郑好走了。 牛大远往椅背一靠，真累呀，拿起笔顺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家和万事兴。 随即，牛大远又一声冷笑，在字上打了一个大大八叉。 此刻，陈常山正陪着项目在文化宫旧址实地考察，县里相关部门人员也闻讯赶到，详细回应了项目组提出个一系列问题。 项目组成员对陈常山等人的回答很满意。 考察完文化宫旧址，陈常山又陪着项目组在田海市区里考察，走访了田海各条商业街，和几家本土商场。 按照项目组的要求，陈常山一行都是轻装简行，事先没有和任何一家商场负责人打招呼，完全是以普通消费者身份考察。 陈常山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这样细致的逛街，和丁雨薇谈恋爱时都没这么逛过。 一路下来，已是夜色阑珊，秦山笑问，“陈县长，你这么陪我逛，累不累？” 陈常山也笑道，“秦总，不瞒你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逛街，我都没陪我老婆这么逛过街。 说不累是假的，不过我认为只有逛街，才能看到田海的真实情况。” 秦山点点头，“陈县长这句话说对了，我们万悦公司要的就是真实。 我也看得出来，陈县长遵守了我们项目组的要求，事先没有让商家做准备。 我就是干这行的，事先做没做准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做了准备，我早不逛了，直接打道回府，虚假的内容，对我们投资方来说，没有看得意义。 陈县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咱们再逛一会儿，我请客。” 秦山拍拍陈常山的胳膊，继续向前，丝毫没有倦意。 陈常山看着秦山的背影一笑，就凭你那两道抬头纹，我也不敢在你面前造假。 马达走过来，“陈县长，秦总还要逛，我老婆就够能逛街，他一个男人，比我老婆还厉害。” 陈常山笑道，“嫂子那是爱好，秦总这是职业，不能比，他愿意继续逛，是好事，说明他对我们田海感兴趣。” 马达应声对，“只要他对田海感兴趣，今天我就豁出两条老腿，陪他一直逛到底。” 两人都笑了。 秦山在前边停下，回身招呼，“走啊，到了前边的饭馆，我请你们吃硬菜，不让你们白陪我逛。” 秦山和马达互看眼，异口同声回应，“走。” 两人快步追上秦山，也忘了倦意。 城市的灯光逐次亮起，田海的夜多了绚烂，虽不如江城那样繁华，却有它独特的美。 陈常山众人坐到一家面馆，一人一碗面，一块骨头，饭虽简单，却吃得很开心。 吃完饭，陈常山又把项目组众人送回田海宾馆，告别时，秦山道，“陈县长，今天辛苦你和马局了，我们已对田海实地有了基本了解。 明天就不用你们陪了，我们项目组独立市调。” 陈常山嘴上应声好，心里想，你们独立市调，我更不能大意。 第892章 等项目组众人回了房间，陈常山当即召集县里相关人员在田海宾馆一间小会议室里开会，先对今天的工作进行了总结，整体工作进程不错，配合项目组第一天市调，结果是圆满的。 明天开始，项目组要进行独立市调，为保证市调顺利完成，县里相关人员首先要保证项目组人员的人身安全，项目组人员绝不能在田海出事。 宾馆负责人和县局派来的警员一定要在这方面做到位。 其次既然是项目组独立市调，县里相关人员就要严格按照项目组的要求，在配合和保护好项目组人员的同时，千万不要干涉项目组的市调工作。 众人都认真记下陈常山的指示。 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陈常山和马达走出宾馆，一轮弯月挂在天空。 回头看，秦山房间的灯还亮着，收回目光，陈常山道，“马局，为了万悦城的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明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宾馆这，你不用来了。” 马达敲敲自己的腿，“快六十的人了，说不累是假的，就今天这顿逛街就够我这两条老腿受得。 但身上累，看着咱们的引进工作一步步有了进展，心里高兴，也就不累了。 待在家里，反而坐卧不安，我明天还是来吧，来了心里踏实。” 马达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笑道，“那就你自己决定。” 马达也笑笑。 两人到了停车场，马达却没走向自己的车，而是跟着陈常山到了陈常山的车旁，陈常山疑惑问，“马局，还有事？” 马达顿顿，“我还有几句话想和陈县长说。” 陈常山点点头，“上车说吧。” 两人上了车。 马达掏出烟，递给陈常山一支，自己也点上道，“陈县长，刚才你说我这段时间辛苦了，其实你也同样辛苦，你不仅辛苦，压力还比我大。 万悦城若没引入田海，我虽然有遗憾，但不影响我退休，可你不一样，你离退休还早着呢，事业正属于上升期，万悦城引入一旦失利，会直接影响到你下一步发展。 我是过来人，知道一次重要的机会失去了，意味着什么。” 四目相对。 陈常山应声是，“马局，您接着说。” 马达接着道，“我是快退休的人了，除了希望在我退休前能看到万悦城落地田海，其它无欲无求，所以我不怕你陈县长生气，有什么说什么。 在万悦城没有正式在田海立项前，今天宴会上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有些人希望万悦城在田海落地，就有人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为此，没事都要找出点事来，人言可畏呀。 虽然你我之间有过一些矛盾，但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希望陈县长越干越好，把咱们田海也发展的更好。 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田海。 他们最怕的是你登上高处，等你登上高处，他们也就自然低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登上高处。” 马达特意把最后两句话说得很重，没等陈常山回应，马达按灭烟，“我就是想说这些，对不对，我都说完了，陈县长自己想吧，我走了。 明天见。” 说完，马达推门下车，径直上了自己的车，车从陈常山眼前过来。 陈常山深吸口气，马达的话和孙元茂的话意思差不多，都是久经仕途的肺腑之言。 陈常山独坐一会儿，也离开田海宾馆。 到了自家楼下，陈常山刚把车停好，正要下车，有人到了车前，“常山，你回来了。” 陈常山一愣，“爸？” 站在车前的是丁长远。 陈常山立刻下了车，“爸，你怎么在这？” 丁长远道，“等你。” “等我？”陈常山愣愣，“你怎么在这等我，有事吗？有事回家说。” “就在这说吧。”丁长远道。 陈常山看看丁长远，月光下，丁长远一脸诡秘。 “行，咱们去那边的小公园说吧，在车里说，雨薇在窗户上也能看到。” 陈常山指指楼上的窗户。 丁长远也看向窗户，窗户还亮着灯。 收回目光，丁长远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公园，公园里已经没人了，昏暗的灯光洒在地面上，公园里很幽静。 两人在一个石桌前相对坐下，陈常山给丁长远点上烟，自己也点上，“爸，有什么事您就说吧，不会又和我妈闹别扭了吧？” 丁长远抽口烟，“我们挺好的，没闹别扭。” 陈常山点点头，那就好，“那到底什么事？” 丁长远却不说话了，只是闷头抽烟，渺渺烟雾不断从陈常山眼前飘过，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烟抽了一半，丁长远才开口，“常山，你是今天从江城回来的？” 陈常山应声是，“回来后一直忙项目的事，所以回家晚了。” 丁长远轻嗯声，“常山，你看着这周边的灯光基本都灭了，你家还亮着灯，是雨薇在等你吧？” 陈常山点点头，是。 “每次都如此？”丁长远追问。 陈常山又应声对。 丁长远看向陈常山，“我和你妈也算是几十年的恩爱夫妻，你妈都做不到这一点。 就凭这一点，雨薇应该是个好妻子。” 陈常山脱口而出，“绝对是。” 又一缕烟雾从陈常山眼前飘过，丁长远弹弹烟灰道，“常山，当初我们家同意你和雨薇在一起，除了其它原因，更重要的是看重你的人品，认为把雨薇交给你，你会一辈子对她好。 这些年你的事业是越干越好，官越做越大，我们全家为你高兴。 可是官做得再大也不能忘本，忘了当初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雨薇没有嫌弃你。 我和雨薇他妈也没在乎你什么都没有。 人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正人要先正己。” 丁长远重重把烟按灭，煞有介事的表情尽显在灯光下。 看着丁长远，陈常山立刻想到马达刚才说得人言可畏四个字，丁长远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才来教育自己。 前两天，他给丁长远下猛药，丁长远做了亏心事，只能低头接受。 现在听丁长远的话，丁长远是终于找到机会把岳父的脸面找回来。 第893章 想定，陈常山道，“爸，您是不听到了什么了？谁和您说的？” 丁长远一晃脑袋，“谁说的不重要，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遮掩是遮掩不住的。 关键犯了错，要知道改，不能再犯。” 陈常山点点头，“爸，我犯了错我肯定会改，可关键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您能和我详细说说您听到的吗？” 丁长远顿急，一指陈常山，“你还在遮掩，你非让我把包间里那点事说出口。 常山，当初我犯了错，你可不是这态度。现在轮到你自己身上，你怎么就变了腔调。 就因为你是副县长。 不管你在外边是什么，回了家你就是雨薇的丈夫，丫丫的父亲，你得对她们负责任。 我没有当着雨薇的面和你谈这事，已经是照顾了你的面子，你怎么还这种态度。 人真是要求别人容易，要求自己难。” 丁长远重重哼声。 陈常山道，“爸，您别急，我感谢您照顾我的面子，我现在明白您听到了什么。 中午在欢迎项目组的宴会上，我是和郑好闹了不愉快，还动了手，事后，孙书记也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 我也意识到当时我太冲动了，在那种场合，不应该那么做。 其它的，我什么都没干，你听到的肯定是谣言，我不能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无中生有的错，我肯定不能认。 您也不要相信那些谣言。 我今天向您做个保证，雨薇是个好妻子好母亲，结婚以来，我始终这样认为，我也很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和付出。 我能走到今天，绝对有她的功劳。 所以无论我到了什么职位，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她和家庭的事。 请您相信我。” 陈常山递向丁长远一支烟。 丁长远没接，“那真是谣言？” 陈常山道，“您可以去问孙书记，整个事情都是他处理的。” 两人对视片刻，丁长远接过烟，陈常山又为他点上。 丁长远重重抽了一口，“是谣言就好，常山，你也别怪爸刚才口气重，爸没犯错之前，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犯那种错误。 可是犯了错才知道是个男人就禁不起那种诱惑。 何况你现在的身份又是那么鲜亮，你不惦记别人，别人会主动惦记你，咱们县里哪个女人不想当县长夫人，这多光鲜啊。 到时就苦了雨薇和丫丫。 今天就当我给你提个醒，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丁长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爸，我只能接受无则加勉，因为我真没有。” 丁长远脸色变变，“和副县长说话就是费劲，好吧，那就无则加勉吧。” 陈常山笑应，“谢谢爸，那您现在能告诉我，谣言是谁传给您的吗？” “你想打击报复？”丁长远反问。 “我只是知道谁传的。”陈常山道。 丁长远没答话。 陈常山站起身，“您不说，我也知道谁说的，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丢下话，陈常山就走。 丁长远也忙起身，“常山。” 陈常山停下。 丁长远到了陈常山面前，“是单位同事传给我的，他们说有酒店服务员当时看到了，一传十，十穿百，就传到了我耳朵里。 我是为雨薇和丫丫担心，也为你前途担心，才过来和你说。 你要真去为难那些服务员，谣言反而成了真的，还会起新的谣言。 既然你表示无则加勉，就不必要再给自己制造新的谣言了。 对吧？” 陈常山点点头，对。 滴。 一声手机响。 陈常山和丁长远都下意识摸自己的兜。 陈常山先掏出手机，不是自己的手机响。 丁长远也掏出手机看眼，眉头微微一皱。 陈常山道，“爸，是你的手机响？” 丁长远应声是，“你妈催我回去呢，我们走吧，雨薇在家里肯定也等着急了。” 说完，丁长远匆匆把手机放回兜里。 陈常山笑应好。 两人转身向公园外走去，到了陈常山家楼下，楼上的窗户还亮着灯。 丁长远不禁叹道，“常山，雨薇对你真是尽心，你一定要好好对雨薇。” 陈常山道，“爸，您就放心吧，您也一起上去坐会儿吧。” 丁长远摇摇头，“时间太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你妈在家里也睡不踏实。 你快上去吧。” 丁长远推把陈常山。 看着陈常山进了单元楼，单元门一关，丁长远又掏出手机看眼，匆匆向小区外走去。 到了小区外，丁长远停下脚步，往身后看看，小区门口很安静，陈常山没跟出来。 丁长远才彻底放心，又往前走了一截，路边路灯下停着一辆带棚的电三轮。 车里坐着一个丰腴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见丁长远上车，即问，“怎么谈了这么长时间？” 丁长远一摆手，“先离开这，换个地方再说。” 中年妇女立刻启动电三轮，突突突，电三轮消失在夜色中。 电三轮在距离小区很远处停下，中年妇女道，“这行吗？” 丁长远往车窗外看看，“行。” 中年妇女一笑，“不就说几句话吗，看把你吓得，非让我开这么远。” 说完，中年妇女亲昵拍了一下丁长远。 丁长远立刻一缩肩，“玉玲，有话说话，别动手，让人看见不好。” 中年妇女叫刘玉玲，正是丁长远曾经的女同学。 刘玉玲悻悻撇撇嘴，“还怕你那个女婿呢，他都大庭广众干出那种事了，你还怕他什么。 难道只许州官不许百姓点灯啊，他要想教育人，先把自己的事做正了。 否则别看他是副县长，也没资格教育人。” 丁长远没答话。 刘玉玲忙改口，“我又说多了，我可没想挑拨你们翁婿间的关系。 我是心疼你，不就是那点事吗，你又不是故意犯错，结果被一个小辈三番五次教训，这成何体统。 关键他自己做得也不到位。 看到你在家里受气的样子，我都替你委屈。 当初上学时，你多挺拔，你看看你现在。” 刘玉玲挤出几点眼泪，用力擦擦眼角。 此刻，陈常山正站在单元楼道里，隔窗看着公园的方向，心中琢磨，丁长远这么快就听到谣言，还找上门来，背后肯定有蹊跷。 自己作为女婿，有些话不能再深说了，明天必须让孙元茂和丁长远好好谈谈。 晚了，说不定会出事。 第894章 在距离陈常山家小区很远处，刘玉玲的眼泪立刻让丁长远口气变软，“玉玲，你别说了，你的心意我知道。 我刚才问了陈常山，他矢口否认，听他的口气，那应该就是谣言。 我琢磨了一下，那种场合，他也不可能干那种事。 既然他保证会对我女儿好，我也不想再较真。 至于我在家里受气，其实也没真受气，人做了错事，被家里人数落两句也是应该的。 现在我和我老婆已和好，过去那篇就翻过去了。 谢谢你来告诉我常山的事，这点钱你拿着，喜欢什么买点什么。 以后咱们还是别联系了。 被人看见了不好。” 丁长远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向刘玉玲。 刘玉玲立刻把钱推回，不屑道，“你以为我来找你，是为了钱吗？ 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是没你有钱，可我也不缺这点钱。 我是看你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受委屈，老婆训完女儿训，女儿训完女婿训，可怜，我才来把这事告诉你，让你借此直起腰，别看他是副县长，以后他也再没资格训你。” 丁长远呵呵一笑，“这个面子我刚才已经找回来了。” 刘玉玲不屑哼声，“找回来啥呀，最后你还不是帮人家说话。 他当然要矢口否认，谁办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能轻易承认。 你当初在秦州，如果不是被警察当场抓住，你能承认吗？” “我。”丁长远被问得无语。 刘玉玲乘胜追击，“你都做不到，他一个副县长，碍于面子更做不到，肯定要矢口否认。 他说是谣言，当时在场那么多人看到了，为个女人，双方都动手了，能是谣言吗？ 我两个姐妹在那上班，当时看得一点没差，那女的衣服都到这了。 简直不堪入目。” 刘玉玲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真的？”丁长远立刻睁大眼。 刘玉玲道，“反正我相信我的姐妹不会骗我，我们是几十年的感情，你若是不相信我，就当我没说。 等有一天，你女儿被人甩了，寻死觅活的时候，你就后悔了。 现在有权有势的，哪个外边没有勾三搭四，也就是你，太老实，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你还信你女婿的鬼话。 也只有我心疼你的老实。” 刘玉玲叹声气。 丁长远不说话了，点支烟默默抽着。 刘玉玲静静看着他。 几十秒过去，丁长远抬起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去县里反应？” 刘玉玲切声，“亏你还在圈子干了这么久，官官相护，你不知道啊。 为什么事情发生后，连你们这些吃官粮的人都不知道，就是因为大领导当场拍了板，这事不许往外传。 传出去影响不好。 也就是我好心告诉你。 你一个工会小干部去县里反应，人家是向着副县长，还是向着你？ 这不用脑子都能想清楚。” 丁长远头一低，当然是向着副县长。 刘玉玲柔声道，“又犯愁了？” 丁长远抬起头，“其实我也不想向县里反应，事闹大，对我女儿也不好。 我女儿也在宣传部上班，她也是要脸的人。 我只想要个心里踏实。” 刘玉玲又声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咱们都一样，为了儿女什么都能忍，你不就是想要个心里踏实吗。 我就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丁长远立刻问。 刘玉玲看着他道，“口说无凭，落字为证，陈常山不是保证会对你女儿好吗，光嘴说不顶用。 你让陈常山写份保证书，如果他以后再犯那种事，或者对你女儿不好，你就把保证书拿出来发到网上去。 现在一些领导就怕这一招，网上一揭丑，他立马改变态度，比纪委都好使。 一份保证书既能约束他，又不会把事闹大，一举两得。 怎么样，我这办法好吧？” 刘玉玲自为得意笑笑。 丁长远点点头，“办法到是不错，可陈常山会写吗？他那个脾气，县长的话在他那都未必好使，何况我。” 刘玉玲的笑瞬间没了，“丁长远啊丁长远，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个窝囊样。 上学时你的英气，都被你那个家消磨光了。 县长能和你一样吗，县长不干了就不是县长了，可你女儿只要没和陈常山离婚，你就永远都是陈常山的岳父。 他陈常山当再大的官，也得向你叫爸。 你只要把当爸的硬气拿出来，他肯定得写，不写就是心里有鬼。 你为你女儿，就不能拿出当爸的硬气吗，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有一天被抛弃。 我若是你，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为了我女儿，我也得让他陈常山写。” 刘玉玲一拍胸口，情绪亢奋。 刘玉玲的亢奋情绪瞬间感染了丁长远，丁长远立刻也支棱起腰，“玉玲，你说的太对了，为了我女儿和我外孙女，这份保证书，我必须让陈常山写。 他陈常山不管是啥官，回了家，我也是他爸，我让他写份保证书不算过分。 我明天还在楼底下等他，让他当面写给我。” 刘玉玲没说话。 丁长远忙问又怎么了？ 刘玉玲顿顿，道，“你还真准备拿命换保证书啊，你的命不值钱啊？” 丁长远一愣，这? 刘玉玲接着道，“你在他家楼下等他，就你们两个人，他不答应，你先丢了面子，保证书还拿不上。 你应该在一个让他忌惮的地方，他才能答应你写。” “让他忌惮的地方？”丁长远挠挠头，“县府大楼，那合适吗？ 岂不是又把事闹大了。” 刘玉玲一笑，“有一个比县府大楼更合适的地方。” “哪？”丁长远立刻问。 刘玉玲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田海宾馆。” “田海宾馆？”丁长远重复一遍，“为什么那更合适。” 刘玉玲故意没回应，看眼车窗外，夜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旁边的路灯不知何时出了故障，忽明忽暗，像是夜色中的鬼火。 刘玉玲幽幽道，“你家的事和我没任何关系，换做别人，给我多少钱，我都懒得管。 我就是心疼你，才大半夜跑出来给你出主意。 女人啊，就怕心软。 就这人家还不领情，把我拉黑了，要和我断联系。 我真是自找苦吃。” 刘玉玲又要抹眼泪，丁长远立刻抓住刘玉玲的手，“玉玲，上次是我错了，我不该拉黑你。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以后我再也不会拉黑你。” 刘玉玲看向丁长远，“真的？” 丁长远重重点点头，“真的，如果我说话不算话，我。” 丁长远刚要赌咒发誓，刘玉玲捂住了他的嘴。 第895章 刘玉玲捂住丁长远的嘴道，“谁让你发毒誓了，我就是看你个心意，你心意到就行，我信你。” 说完，刘玉玲拿开手。 女人的温柔已顺着指尖传到丁长远心里。 丁长远呵呵笑笑。 刘玉玲嗔声傻样，又给了丁长远一拳。 丁长远顿如过电般浑身酥麻，傻乎乎看着刘玉玲，“玉玲。” 刘玉玲故作娇羞，“看啥看，又不是没见过。” 刘玉玲的娇羞状更让丁长远心猿意马，“见过，上学时见过，你现在的样子和上学时一样。” 刘玉玲更加扭捏作态，“我都老了，哪能和上学时比，再说你老婆肯定比我强。” “她。”丁长远立刻心凉了半截，想起冯娟一贯强势的样子，冷哼声，“她除了工作比你好，其它没有一项比过你。 她当老师都当出职业病了，在家里每天也是板着脸，训我和训学生一样，女人味都没了。 一回那个家，我都挠头。” 丁长远皱眉挠挠头。 刘玉玲的柔声立刻传入他耳中，“我知道你在家里憋屈，光老婆给你气受也就算了，现在连女儿女婿都给你脸色看，这日子还怎么过。 长久下去，还不憋不出病来。 所以我才想帮帮你，不能这么一直憋着，要想办法解决。 不管他们在外边是什么职务，回了家，就得按辈论，你才是一家之主。” 刘玉玲的柔光倾泻在丁长远身上。 丁长远不禁道，“玉玲，你说得对，刚才你说去田海宾馆，还没说完。 接着说。” 刘玉玲点点头，“现在县里最大的事是什么？” “最大的事？”丁长远稍一迟疑。 刘玉玲接上话，“是不是万悦城的引入？” 丁长远脱口而出，‘对。’ 刘玉玲接着道，“这也是你女婿目前最大的事，万悦公司的人现在已经到了县里，现在就住在田海宾馆。 你女婿肯定每天也去田海宾馆。 你到田海宾馆等他，在那让写他保证书，他若不写，你一闹，让万悦公司的人看到了，那他的脸就丢了，甚至会把万悦城入驻县里的事都搞砸。 他能不按你的要求写吗？” 刘玉玲看着丁长远。 丁长远想了片刻，有道理，这招自己都没想到，“玉玲，你不就是在酒店干保洁吗，县里这些事你怎么都知道？” 刘玉玲嘴一撇，“瞧不起我是干保洁的。” 丁长远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 刘玉玲轻轻一拍他，“行了，别解释了，别看我是干保洁的，我知道的信息不比你少。 县里好点的酒店都有我的姐妹，田海宾馆也一样，万悦公司人来县里的事就是我姐妹告诉我的。 我用心了解这些消息，都是为了你，你还瞧不起我。 真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刘玉玲委屈的眼圈红了。 丁长远顿时心疼，一叠声道，“玉玲玉玲，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小瞧你。 现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理解我的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丁长远手忙脚乱就要给刘玉玲擦眼泪。 刘玉玲推开他的手，“你有这番话就行了，我不哭了。” 两人相视而笑。 刘玉玲道，“那你听我的吗？” 丁长远重重点点头，“听，我明天就和单位请假，去田海宾馆等陈常山，必须让他把保证书写了。” 刘玉玲没答话。 丁长远忙问，“玉玲，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刘玉玲沉默片刻，“这是你家的家事，和我没关系，本来我不该管。 我是心疼你才帮你。 万一事没办好，你毕竟是陈常山的岳父，他再生气，碍于情面，也不会太为难你。 可我就不同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又是副县长，为难我一个小保洁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 刘玉玲故意顿顿。 丁长远心知肚明，“玉玲，你就放心吧，你心疼我，我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 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 不管谁问，我都只有一个回答，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的目的就一个，为了我女儿和外孙女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丁长远说得言之凿凿。 刘玉玲看了他片刻，点点头。 一缕夜风吹入，车里有了寒意，刘玉玲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丁长远拦住她，“你都辛苦一天了，不用再送我，我自己打个车回去。 这点钱你拿上，想买点什么就买点就买点什么。” 丁长远又把钱拍到刘玉玲手里。 刘玉玲刚要回应，丁长远道，“拿着，我知道你帮我不是为了钱，这就是我一点心意。 你要是不拿着，我们以后就真别再联系了。” 刘玉玲道，“你话都说到这份了，我不拿，反而显得我矫情，那我就拿上。 改天你去我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刘玉玲嫣然一笑。 丁长远顿觉全身骨头结都嘎巴作响，“行，我下车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丁长远推门刚要下车，刘玉玲一把拽住他，晃晃手里的钱，“这钱，你老婆万一知道了。” 丁长远一笑，“放心吧，这是我存的私房钱，我老婆不会知道。” 刘玉玲也笑了，松开手。 丁长远下了车，到了路对面，往前走了一截，打车离开。 等丁长远远去，刘元玲点点手里的钱，五千，真是人不可貌相，丁长远一个公认的老好人，居然背着老婆藏这么多私房钱。 看来根本没有什么老好人，老好人就是蔫坏，丁长远能背着老婆藏这么多私房钱，去秦州干出那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这钱自己不拿白不拿。 刘玉玲心安理得把钱装好。 再看看四周无人，掏出手机，拨出电话，“刘科长，您还没休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好，我说正事。 我已经按您的要求和丁长远谈完了，他明天就去田海宾馆，我保证不会有问题。 那我女儿的事？也不会有问题，事办成，还可以把我女儿调到局里。 太谢谢刘科长了。” 电话通完，刘玉玲长出口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一个底层的小人物，为了女儿能继续留在县小工作，只能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做。 丁长远，你心疼你的女儿，我也心疼我的女儿，你别怨我利用了你。 为了儿女，天下父母都一样。 刘玉玲轻叹声，启动电动车。 很快，电动车像幽灵一样消失在城市的夜里。 第896章 第二天陈常山一早先去田海宾馆，到了宾馆，秦山等人刚吃完早点，陈常山笑问秦山，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秦山也笑应休息的非常好，宾馆人员对他们的服务很周到，今天陈常山就不用陪项目组人员市调了，项目组将独立市调，收拾好就出发。 陈常山点点头，好。 两人正说着，陈常山手机响了，一看是丁长远的电话。 陈常山心里一翻个，“秦总，你先忙着，我接个电话。” 秦山点点头。 陈常山出了房间，接起电话，“爸，有事？你还要和我谈谈，昨天不是已经谈完了吗。 我现在在工作，没有时间，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再说吧。 你在田海宾馆，就在楼下大厅。 我若是不下来，你就死等。 好吧，我一会儿下去。” 挂掉电话，陈常山深吸口气，想想，又拨出一个电话，打完，把万玉明叫过来，让他招呼好秦山，项目组还有什么需求，一定要马上办好。 等项目组外出市调时，在不影响项目组工作的前提下，务必要做好安保工作。 万玉明重重应声是。 陈常山这才放心进了电梯，到了楼下大厅，没等陈常山张望，就听到丁长远的声音，“常山，我在这。” 陈常山顺声看去，丁长远正站在休息区朝他招手。 大厅里的服务人员也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丁长远面前，丁长远刚要张口，陈常山道，“爸，大厅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有什么事，咱们到洽谈室谈吧。” 丁长远顿顿，心想，真让刘玉玲说对了，此时此刻的陈常山非常注重脸面。 “行，爸听你的。” 陈常山把服务员叫过来，让她开一间洽谈室。 很快，陈常山和丁长远就在一楼一间洽谈室坐下，服务员倒好茶，退出去。 洽谈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丁长远两人。 陈常山道，“爸，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就直说。” 丁长远喝口茶，“常山，爸知道你忙，也不想占用你太多时间，那我就直说了。 还是昨天的事。” 陈常山接过话，“昨天的事，我已经说清楚，还向你下了保证，还有什么可说的？ 难道您还是不相信我？” 丁长远顿顿，“常山，爸肯定相信你，可是昨天我回家后，仔细想想，毕竟空口无凭，落字为证。 你光嘴说，爸心里还是不踏实，你能不能给爸写份保证书，保证一辈子对雨薇好，不做对不起雨薇的事。” “保证书？”陈常山瞬间石化，刚才接到电话那一刻，陈常山感觉丁长远会做奇葩事，没想到这么奇葩。 陈常山强忍住心里的郁闷，强作平静道，“爸，这是雨薇的意思吗？ 昨晚我回家，雨薇没和我提这事。 是现在写吗？” 丁长远忙道，“是现在写。但不是雨薇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这么做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和雨薇能一直好好过日子。 常山，你也有女儿，你应该理解一个父亲心疼女儿的心情。” 丁长远指指自己的心口。 陈常山点点头，“我理解，可我不理解为什么落字为证，难道在您心里，我这个女婿就那么不可信。口头保证都不能让您踏实。 还有，就算您不信任我，也没有必要找到这来，让我现在在这写保证书。 您应该知道我今天来这是干嘛，不是游玩，不是休息，是陪县里的重要客人。 您让我现在在这写保证书，您觉得合适吗？” 尽管陈常山刻意压制，不悦还是从言语中流露出来。 丁长远顿顿，“常山，只要你想写，占用不了你多长时间，写完你就可以继续去陪客人，爸肯定不影响你工作。” 陈常山看着他，“您的意思，我今天非写不可？” 丁长远刚要回避陈常山的目光，又立刻想起刘玉玲昨天的话，自己今天不能退让，必须让陈常山写。 丁长远重新看向陈常山，“常山，你若是不写，就说明昨天包间里的事是真的，你心虚，不敢写。 作为父亲，我肯定不能让雨薇受委屈。 我必须找人说理。” “找人？”陈常山微微一愣，“找谁？” 丁长远脖子一梗，“你猜？” 两人对视片刻。 陈常山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如果今天不写，你就要找项目组闹，是吧？ 所以你才来宾馆堵我。” 丁长远又一梗脖子，“常山，我虽然官没你大，但我也是要脸的人，我肯定不会闹，我只让项目组的人评评理。 一个人当了副县长就可以忘本吗？ 就可以做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吗？ 万悦城可是一个光鲜的品牌，把项目交给这样的人，能放心吗?” 丁长远越说越激动，声调也越来越高，不禁居高临下，完全找回了岳父的感觉。 陈常山默默看着他，一语不发。 丁长远肆意发泄完了，从包里掏出纸笔，啪，重重往陈常山面前一拍，“写吧!写完我就走，不写，我就待在这不走了，我知道项目组住哪几间房，我能找得到。” 丁长远已近似威胁。 陈常山深吸口气，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保证书三个字，停下，重新看向丁长远。 丁长远忙问，“你怎么不写了？” 陈常山看着他道，“爸，我长这么大，从没写过这种东西，就是我的上级让我写，我也不会写。” 丁长远也看着陈常山道，“在外边你是副县长，回了家，就不论职务，只论辈分。 我是你岳父，也是为了雨薇，才让你写。 人不论官当多大，家庭长幼总不能乱。” 陈常山点点头，“也正因为你是我岳父，考虑到了雨薇，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否则。” 丁长远接上话，“否则怎么样？” 陈常山手机响了。 陈常山接起电话，“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陈常山微微吐口气，“爸，有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你等我一会儿，我回来再写。” 说完，陈常山起身就走。 丁长远也立刻站起身，“常山，我知道项目组要在这待一个星期。 你今天不写，明天也得写，为了雨薇，这一个星期，我就耗在这了。” 陈常山回身看向丁长远。 丁长远也看着他。 第897章 和丁长远对视几秒，陈常山道，“我今天肯定让你满意，我办完事，一会儿就回来。” 丁长远点点头。 陈常山拉门而出，哐当，洽谈室门关上。 丁长远缓缓坐下，滴，手机声响，是刘玉玲发来的微信，询问丁长远去没去田海宾馆？谈得怎么样？ 丁长远回复已经在田海宾馆，正和陈常山谈，一会儿就能拿到保证书。 刘玉玲发来一个笑脸，等谈完后，让丁长远拿着保证书去刘玉玲家，刘玉玲给他做好吃的。 丁长远又回复一个好。 放下手机，丁长远满眼都是刘玉玲丰腴的身材，温柔的笑脸，不禁心旌摇曳。 看看时间，陈常山怎么还不回来，想耍花招？ 今天他休想。 丁长远哼声，起身走向屋门，快到门前，门开了，有人从门外进来，“老丁，准备去哪啊？” 丁长远一愣，“孙书记？” 进来的是孙元茂。 孙元茂呵呵一笑，“怎么，见了我不高兴？” 丁长远喉结艰涩滑动几下，讷讷道，“我是来找常山的。” 孙元茂道，“我知道你是来找常山的，常山现在有重要的事在处理，没时间和你谈。 我替常山和你谈，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吧。” “和你说？”丁长远皱皱眉。 孙元茂脸微微一沉，“不愿意和我谈？是觉得我和你交情不够？ 还是我官不够大？ 行，那我就打电话让你们工会的王主席和你谈，你向单位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病，结果医院没去，却来了田海宾馆。 都是老同志了，请假还要撒谎，这可不符合你的做事风格。 等我把电话打通，你和王主席解释吧。” 孙元茂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丁长远忙说声别。 孙元茂放下手机，“愿意和我谈了。” 丁长远叹声气，“我是为了雨薇。” 孙元茂一指桌子，“坐下说。” 说完，孙元茂到了桌前，坐下。 丁长远顿顿，也回到原位坐下。 孙元茂拿起桌上的纸看眼，又轻轻放下，看向丁长远，“老丁，想说什么就说吧。” 丁长远沉默片刻，“孙书记，你今天是代表。” 孙元茂接过话，“代表雨薇的叔，可以吗？咱们是多年的老交情，雨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和常山的婚事也是我一手撮合成的。 我和你一样，希望他们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噹噹！ 孙元茂轻敲两下桌子。 丁长远点点头，“孙书记，你这话我信，当初我同意雨薇和常山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份婚事是你撮合的。 我信你，当时才不在乎陈常山一无所有。” 孙元茂再次打断他的话，“老丁，话不能这么说，当时论物质条件，陈常山确实差点，没车没房。 可论自身条件，陈常山当时并不差，当时他已经是全县最年轻的科级干部，前途无限。 今天我不怕说得罪你的话，当时你老丁确实没在乎陈常山的物质条件，那是因为你看重了陈常山的前途无限。 我记得雨薇和常山的婚宴上，你见谁都说你选女婿的眼光准，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你老丁确实是个老实人，但还没到无欲无求的境界，你肚里还藏着一颗虚荣心。 女婿是全县最年轻的乡长，后来又当了书记，副县长，正好满足了你这颗虚荣心。 我说的没错吧。” 孙元茂指指丁长远。 孙元茂的话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孙元茂老实的表面，而这话也只有孙元茂能说出来。 丁长远顿如泄气的皮球，蔫了，良久才讷讷道，“孙书记，你说得对，我当初同意雨薇和常山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 可谁没有虚荣心？ 你没有吗？ 你们一步步往上走，不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吗？ 我自己没本事，干了一辈子没干出名堂，家里家外都矮人一截，我不希望我女儿和我一样，我让她找一个有本事的女婿，她一辈子能硬气站在人前，我脸上也有光。 这没错吧？” 孙元茂点点头，“没错，这两条，这几年你都得到了，你还闹什么。” 孙元茂重新拿起桌上的纸，将正面对向丁长远，“保证书，亏你想得出来，哪个岳父让女婿写这种东西。 还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 我敢肯定雨薇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她绝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老丁，你真是糊涂啊，你这么做对雨薇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们原本很好的夫妻关系变糟。 我相信这肯定也不是你的本意，是被某些人蛊惑才这么做的。 现在就你我两人，是谁蛊惑你办这种糊涂事的？” 啪！ 孙元茂重重把纸拍在桌上。 丁长远一激灵。 孙元茂微微吸口气，扔给丁长远支烟，自己也点上，“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丁长远没答话。 孙元茂眉头一皱，“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不相信我吗？就是为了雨薇，我也会把这事圆满解决，不让你作难。” 孙元茂特意把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丁长远也点上烟，抽口，“是我自己想得，没人蛊惑我。” 孙元茂顿急。“老丁。” 丁长远接上话，“真是我自己想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虽然没有当官的本事，但也不是傻子，别人蛊惑不了我。 孙书记，你若真在乎咱们多年的交情，把雨薇也当成你的孩子，你就实话告诉我，昨天在欢迎项目组的宴会上，陈常山和其他女人躲在包间里，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在那种场合，他都敢做那种事。 可想他平时背着雨薇会多么乱来。 我这个父亲如果不为雨薇做主，那我还配做父亲吗！” 丁长远猛然朝孙元茂一吼，脖子伸长，脑袋探出，像只愤怒的乌龟。 孙元茂神色淡然，冷冷一笑，“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我现在可以负责任回答你，那天除了两个副县长因为口角之争，酒后动手，其它什么都没发生。 县里已经对此事做了处理。 你听到的其它内容，都是谣言。” 丁长远刚起身说我不信，孙元茂脸一沉，“我是代表组织告诉你，丁长远同志。” 在孙元茂凌厉的目光下，丁长远不禁把到嘴边的话咽回，重新悻悻坐下。 第898章 丁长远悻悻坐下，沉默一会儿道，“就算那些事是谣言。” 孙元茂打断他的话，“不是就算，就是。” 丁长远立刻点头，“好，那些就是谣言，可是为了让我女儿和外孙女不会遭遇家庭变故，我作为父亲，让陈常山写份保证书，这不过分吧。 陈常山如果心里没鬼，真能一辈子好好对雨薇，写份保证书又不是难事，他为什么不写？” 丁长远似乎又有了底气。 孙元茂直接将他的底气熄灭，“他为什么写？人家两口子过日子，雨薇都没对常山怀疑，没让常山写保证书。 你凭什么中间弄这幺蛾子？ 就因为你是雨薇的父亲，常山的岳父。 这不合理。 咱们都到这个年纪了，重要是把自己料理好，儿女的事不要瞎参乎，瞎参乎只会给儿女添乱。” “我。”丁长远刚想反驳，孙元茂一摆手，“你不就想要个保证吗。这样吧，常山和雨薇的婚事是我撮合成的，他们能不能过好，我也有责任。 我给你做个保证，如果以后常山做了对不起雨薇的事，你拿我是问，这可以吧？” 丁长远看看孙元茂，没说话。 孙元茂道，“怎么，我这县委副书记保证还不够，还需要李书记给你保证？” 孙元茂特意把李书记三字说得很重。 丁长远忙道，“那不用，有你孙书记保证，我心里就踏实了。” 孙元茂哼声，“老丁，看来你还没完全糊涂，我这保证也不是白做的，以后这种事你不能干了。 你知不知道，你到这闹，不仅影响常山的工作，更重要会影响县里的发展大局，一旦万悦城立项的事因为你的闹受到影响，你要担责任的。 你还想不想安稳退休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凭你对常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县公安局人过来定你个寻衅滋事都不过分。 你还想二次进去吗？ 再进去出来，你还能保住工作吗？ 一辈子辛苦就白费了。 县公安局的人现在就在楼上。 这些后果，蛊惑你的人没和你讲吧。” 噹噹！ 孙元茂在纸上又连敲两下。 丁长远立刻觉得冷汗直冒，连说几声我。 孙元茂口气缓和，“因为你是常山的岳父，也是我的老朋友，所以我刚才说的后果才没有发生。 我也给你做了保证了。 现在你把蛊惑你的人告诉我吧。” 丁长远看眼孙元茂。 孙元茂凌厉的目光中带着温和。 丁长远道，“没人蛊惑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想的，以后我肯定不来这了。” 孙元茂依旧看着他。 丁长远加重语气，“真的，真是我自己想的。” 孙元茂道，“那个女同学是怎么回事？” 丁长远脸色立刻一变，“什么女同学？” 孙元茂轻哼声，“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老丁，冯娟一直当老师，性格确实有点强势，但人不坏，家里家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条，也从没抱怨过你。 你应该知足。 特别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有些事就应该放下了，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别以为官当得大就幸福，官当得越大压力越大，你看我的头发。” 孙元茂指指自己半秃的脑袋，“这都是压力压没的，人进黄昏，身体健康，家庭和睦，有个老伴相互扶持，儿女孝顺，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其它都是浮云。 作为老同事老朋友，这么多年，我没在仕途真正帮过你，不是不想帮你，是因为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一步错就可能悔憾终生。 实话实说，你没有扛事的能力，帮了你反而是害了你。 所以有个稳定又不累的岗位，家里妻和女孝，这是最适合你的。 等咱俩都退休了，一起钓钓鱼，打打球，这多好啊。 以前我怕你不高兴，有些话一直没说，今天我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那个女同学我也不追问了，希望你就此打住，千万不要胡作了，你不是个能扛事的人，真出了事，你扛不住，害得只能是自己，和你那个家！” 作为老朋友，孙元茂是掏心掏肺说出这番话。 丁长远点了支烟默默抽烟，渺渺烟雾从他灰白的头顶上飘过。 孙元茂默默看着他。 时间寂然流过，丁长远终于抬起头，朝孙元茂苦笑几声，“孙书记，谢谢你今天和我说这些，以前我只认为我是个老好人，一直没发展，是时运不济。 听完你的话，我彻底明白了，不是我时运不济，是我就是个没本事的人，只配过最简单的生活。” 孙元茂刚说声老丁。 丁长远一摆手，“听我说完。” 孙元茂重新静听。 丁长远接着道，“整个田海都知道你孙书记识人能力强，咱们又认识多年，所以你对我的评价我认，我就是个没本事还扛不住事的人。 我也不再抱怨了，以前怎么过今后还怎么过，只要孩子们有发展，家庭和睦，我也就心满意足。 今天我确实不该来这闹，以后肯定不来了。 这次也算我没白来，得到了孙书记的保证，整个田海，能让孙书记做出保证的人，凤毛麟角。 我这工会的小干部面子够大了，满意了，不影响孙书记工作了，走了。” 丢下话，丁长远起身就走。 孙元茂说声老丁。 丁长远看向孙元茂，“孙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孙元茂也看着他道，“老丁，我刚才的话有些重，但都是心里话，根本目的是为了你好，和你们家好。” 丁长远一笑，知道。 孙元茂接着道，“刚才我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和你聊，现在我还以老朋友的身份提醒你，引入万悦城项目不仅是常山的大事，也是县里的大事。 夏书记，市里的李书记，肖书记都在盯着这件事。 田海有些人想让这件事办不成，你可不能成为他们手里的枪，凡是涉及万悦城的事你一概不要碰，回去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 碰了，你真会担责，那时谁也帮不了你。 这是我的提醒。 也是常山的提醒。 我们都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孙元茂可谓语重心长。 丁长远点点头，知道了，还有吗？ 孙元茂道，“今天的事冯娟和雨薇都不会知道。” 丁长远顿顿。 孙元茂一摆手，“你可以走了。” 丁长远拉门而出。 第899章 丁长远走了，陈常山推门进来，坐到孙元茂对面。 孙元茂道，“项目组的人走了？” 陈常山点点头，“孙书记，谢谢你。” 孙元茂一笑，“不用谢，我也是引进办成员之一，有责任保证项目组在田海的市调顺利进行。 项目组在田海期间，你岳父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蛊惑他的人?”陈常山道。 孙元茂摇摇头，“没问出来，你岳父虽然是个老实人，但倔起来死倔，我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够重了，再问下去，我怕他心里承受不了，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真若出点什么意外，你我都没办法向雨薇和冯娟交代。” 陈常山应声是，“孙书记，以前听到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我都不以为然。 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一点没错，处理家里的事比处理工作难多了。” 孙元茂笑笑，“常山，你感觉难，是因为在意，在意雨薇的感受，在意你岳母的感受。 如果没有在意，以你的行事风格，丁长远在你面前过不了一招。 你能在意，我也就相信你会对雨薇一直好。” 陈常山也笑笑，“孙书记，我知道您这是夸我，可是我担心我的在意最后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孙元茂一愣，“你是指丁长远？” 陈常山点点头，“从上次秦州的事发开始，我和雨薇对我岳父一直是包容的态度，可结果却越来越糟，直到闹到今天的地步。 我相信您和我岳父谈完，他肯定会有收敛，田海宾馆不会再来，可我总有种预感，他如果把那个蛊惑人说出来，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他没把那个蛊惑人说出来，事应该还没完，我可以承受，我就怕影响到项目。” 陈常山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隐忧。 孙元茂品品陈常山的话，“那你想怎么办？” 陈常山沉默片刻，“他不说，我们可以查，县局有这个能力。” “查？”孙元茂皱皱眉。 陈常山接着道，“他毕竟是我的岳父，所以我内心很矛盾，我必须征求您的意见。” 孙元茂没说话，点上支烟，默默抽着。 陈常山静等。 烟抽了一半，孙元茂终于开口，“如果这只是你们家庭内部的事，我肯定不赞成县局介入，这也不符合法规。 可丁长远这次来，他的目的明显涉及项目组的市调工作，如果不能查出背后的蛊惑人，市调工作就极有可能出现变故。 市调是关系全县发展的大事，马虎不得，可以查，但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出手。 我建议目前这件事只限于你，我，和于县长知道。 具体执行人员由他指派。 到时真有问题，你也不要出面了，会影响家庭关系。” 孙元茂直接拉升了高度，拍板定音。 陈常山内心暗服，不愧是几任县委书记都看重的人，孙元茂在想问题上确实有一套，只要从他嘴里出来，任何一件事都会凭添几分高度，还考虑周全。 “好，我现在就给于县长打电话。” 孙元茂点点头。 此刻，丁长远已经离开田海宾馆，一个人悻悻走在马路上，车辆不断从他身边开过。 整个县城都已进入喧嚣中。 丁长远却对此充耳不闻，他脑海里还在想着孙元茂刚才对他的评价，都是实话，也都很扎心。 丁长远苦笑几声，喃喃自语，老丁啊老丁，你以前还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现在你终于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有才，所以就不存在不遇。 你的日子就该这样，一辈子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升官发财就不属于你。 偶然遇到件好事，你也扛不住，还成了别人的笑话。 人家都给你一锤定赢了，老丁，你也别折腾了，就这么过吧。 今天没被第二次抓起来，就算你的幸运。 又是几声苦笑，孙元茂看向滚滚车流，面如死灰。 手机滴声响。 孙元茂掏出手机一看，是刘玉玲发来的微信。 孙元茂直接拨通电话，“玉玲，我出来了，周边就我一个人。 保证书没拿到。 我也不准备再去了。 为什么？ 你不要问了，我就是不想再折腾了，我现在准备回单位上班，中午就不去你那了。 你把菜都准备好了。 我若不去，就是瞧不起你，我没这意思。 好，我去，我一会儿就到。” 电话挂了，丁长远再看向滚滚车流，虽然在这城市中他就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但还是有个女人关心他，心疼他。 在孙元茂面前得不到的看重，在刘玉玲那里能得到。 丁长远欣慰一笑，招手拦辆出租车，赶往刘玉玲的住处。 刘玉玲住在田海一处老旧小区里，小区的房龄几乎和刘玉玲同岁，丁长远一进单元门，看到的是满眼斑驳，陈旧的霉味扑鼻而来。 丁长远掩鼻上了三楼，到了左手门前，刚要敲门，门开了，刘玉玲出现在门内，“进来吧。” 丁长远跟着刘玉玲进了屋，小两居的房子，不大，光线也不太好，屋内有些昏暗，但收拾的干净利索，说明女主人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女人。 一股香气飘进丁长远鼻子里，丁长远抽抽鼻子，用刚适应昏暗的目光在屋内一扫，目光落在刘玉玲身上。 刘玉玲穿着露肩的家居服，昏暗的光线掩盖不了她白皙的皮肤，身材也更显丰腴，香气是从她发间飘来，刚洗完的乌发垂落在香肩上，凭添份妩媚。 丁长远不禁想起在秦州发廊的情景，心跳立刻加速，说话也变得结巴，“玉玲，你刚洗完头发？” 刘玉玲笑应是，手指轻轻一挑，带着水滴的乌发从丁长远眼前飘过，更显妩媚。 丁长远心都醉了，脑海里立刻又拿冯娟和刘玉玲做比较，冯娟在学校是个较真的老师，生活中也同样较真，她从不穿这种露肩的衣服，也不会有这种妩媚的表情，一切行为方式都像教科书一样有板有眼。 同为女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丁长远心中暗叹。 “别愣着了，快坐吧。”刘玉玲轻轻一拽，就把丁长远拽到了沙发上。 沙发也好像比家里的柔软，丁长远一坐下，就不想起来。 第900章 刘玉玲看丁长远坐下，又拿起桌上的烟递向丁长远，“你先抽支烟，我去做饭，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刘玉玲为丁长远点上烟，转身回了厨房，留给丁长远一个浮想联翩的背影。 很快，饭菜上桌，刘玉玲有女人的温柔，饭菜也做得好，还特意给丁长远温了酒，几杯酒下肚，丁长远就不禁略有醉意。 刘玉玲见状道，“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说吧。” 丁长远喝口酒，“玉玲，你主意是不错，也是心疼我，为我着想，可是你我都疏忽一点。 引入万悦城项目不仅是陈常山的事，也是县里的大事，我拿这事逼陈常山写保证书，就是影响了县里的发展。 违纪也违法，县公安局的人就在田海宾馆，如果我不是陈常山的岳父，换个人就被抓了。 我已经进过里边一次，不能再进第二次，再进我的工作就丢了，好不容易快熬到退休了，工作丢了，几十年辛苦就白干了。 以后你有困难，我也就不能再帮你了。 陈常山虽然没写保证书，但口头也承诺会对我女儿好，我就再信他一次，保证书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丁长远拿起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玉玲看着他，“说了半天，还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副县长面前，你这岳父的话还是不好使。 人家没把你放在眼里。” 丁长远立刻看向刘玉玲。 刘玉玲依旧看着他，“别嫌我的话难听，不就一份保证书吗，他如果真在意你这个岳父，肯定就写了，不会用一堆话吓唬你。 他不在意你，其实也无所谓，你又不和他过日子。 关键他不在意你，也就不会在意你女儿，甚至不在意你们整个丁家，我现在更相信我的判断，他甩你女儿是早晚的事。 现在他在你面前就这么蛮横，张口就把公安局的人抬出来。 等甩你女儿的时候，更是无所顾忌，你手里没有文字凭证，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你们全家到时就等着哭吧。 我家孩子他爸活着的时候，虽然也没什么本事，但有一点好，为了自家女儿，什么都能豁出去，别说一个工作，命豁出去也无所谓。 这点他比你强。 我就不信他陈常山做事会那么不地道，为了一份保证书，会把老丈人关进局子，那他还是人吗。” 刘玉玲嘴角一撇。 男人最怕和同性比较，丁长远在孙元茂面前已经矮了三分，现在听到自己连刘玉玲死去的力工男人都不如，自尊心瞬间被戳破了底儿。 啪！ 酒壮怂人胆，丁长远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玉玲，你不要说了，我明天再去田海宾馆，这次我一定让陈常山把保证书写了。 他就是说破天，我也得让他写。” 丁长远拿起酒杯，刚要给自己倒酒，刘玉玲拦住他。 丁长远道，“你以为我不敢去？” 刘玉玲摇摇头，“刚才我话又说重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股猛劲，不比任何男人差。 但田海宾馆你不能去了，上午去陈常山没准备，明天去，你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去了也是白去。” 丁长远想想，有道理，“那你说我应该去哪堵他？” 刘玉玲给丁长远倒上酒，柔声道，“文化宫旧址。” “文化宫旧址？”丁长远一时没明白。 刘玉玲的手指在丁长远额头轻轻一点，“你真是喝糊涂了，万悦城如果立项了，是不是要盖在文化宫旧址上？” 丁长远应声是。 刘玉玲接着道，“万悦公司的人来县里市调，肯定会去文化宫旧址，了解那的客流情况。 你就约陈常山在文化宫旧址见面，陈常山如果还不同意写保证书，你就把这个拿出来。 到时不仅万悦公司的人能看到，过往的人也都能看到，他陈常山必怕，必写。” 刘玉玲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写满字的白色横幅展给丁长远。 丁长远一看，顿惊，酒全醒了，连连摇摇头，“玉玲，这不行，这真闹大了，东西一拿出来，县局的人必抓我，到时不仅我工作丢了，家也得散。 我只想要份保证书，不能做这么出格的举动。” “怕了？”刘玉玲问。 丁长远道，“不是怕，是这个举动太出格。玉玲，你了解的这么多，还做了这些准备。 难道你真是为了我？” 丁长远开始怀疑刘玉玲的动机。 刘玉玲把横幅放下，也给自己倒杯酒，一口干了，立刻连声咳嗽。 丁长远忙拿过酒杯，“玉玲，你胃不好，不要喝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会怪你的。” 刘玉玲沉默片刻，幽幽道，“长远，我就说实话吧，上学时，我就偷偷喜欢你，阴差阳错，咱俩没在一起，但我一直没忘记你。 我几次想过联系你，但听别人说你过得不错，我不想打扰你的家庭，就没联系你。 后来因为我女儿工作的事，我实在没办法才去找你，通过那件事，我才知道我听到的都是假象，其实你过得并不开心，单位不如意，家里也憋屈。 每次看到你憋屈的样子，我是真心疼啊。” 刘玉玲掉下几滴眼泪。 丁长远的心立刻软了，不禁说声玉玲。 刘玉玲擦擦眼泪，“女怕嫁错郎，其实男人也一样，如果你遇到一个真正懂你心疼你的女人，你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肯定比现在过得好，最起码心里舒畅。” “懂我心疼我的女人。”丁长远看向刘玉玲。 刘玉玲也看着他，“真要到了你说的那一步，你不嫌弃，就到我这来，后半辈子我伺候你。 因为你帮佳佳调动了工作，佳佳也一直感谢你，会把你当自己父亲一样对待。 有我们娘俩照顾你，你还怕什么。 佳佳爸爸是工伤走的，赔了一笔钱，我一直存着，再加上我这些年攒下的钱，足够我们花了。 我什么也不图，就是希望上学时，那个让我倾慕不已，挺拔的男生不要再窝窝囊囊过下去。 遇事，像个男人一样。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不信。” 刘玉玲抓起丁长远的手。 丁长远感觉灵魂已经被抽空，眼里只剩下了刘玉玲。 第901章 下午时分，丁长远从刘玉玲家里出来，腿还发软，他不得不承认，女人和女人确实不一样。 他已经上了刘玉玲的船，他就得按照这个女人画好的线路走下去，尽管他知道这条路的结局是工作丢失，家庭破碎，他也得走下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唯一让他欣慰是刘玉玲已经承诺，他失去一个家，刘玉玲会还给他另一个温柔的家。 为了那份温柔，他豁出去了。 刘玉玲站在窗前，看着丁长远一步步走远，拨通电话，“刘科长，您放心，这次绝不会再失手，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我会在后边跟着他，东西都在我身上，他到时想心软，我也不会让他心软的。 我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就是为了我女儿，您一定要言而有信。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刘玉玲一咬牙，也立刻出了屋，到楼下，上了电三轮，直奔小区门口，丁长远正站在小区门口抽烟。 三轮一停下，丁长远就上了车。 三轮车随即启动，一路疾驰，半个小时后，在距离文化宫旧址百米外停下。 文化宫旧址处人来人往，车流不断，有两个人站在旧址附近，似乎在做统计。 刘玉玲指着那两人道，“长远，你看到那两人了吗，我感觉他们就是万悦公司的人，在做客流调查。 我们来得正好，你现在就给陈常山打电话，让他过来，他不来。” 丁长远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怎么说。” 刘玉玲把后边的话咽回。 丁长远顿了片刻，掏出手机，拨通陈常山的电话，“常山，不是为上午的事，上午的事都谈清了，我不会再影响你。 我给你打电话是为别的事，关于我病的事，前两天，我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刚拿到检查报告，情况不太好，这事不方便在家里说，我怕你岳母和雨薇接受不了。 我想和先你通通气，听听你的意见。 你方便现在出来一趟吗。 我现在在老文化宫旁边，我从医院出来，心情不好，随意溜达到这，实在是走不动了，这有个冷饮摊，我就在这歇口气。” 说完，丁长远还长叹口气，“好，那我等着你。” 电话挂了。 丁长远一抬头，看到刘玉玲惊愕的脸，“长远，我真没想到你编谎编得这么好。” 丁长远淡淡道，“我以前不说谎，不是因为我不会，是因为我放不下面子。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面子也无所谓了，我毕竟还是陈常山的岳父，岳父得了重病，他陈常山在忙也得过问。 这个理由比任何一个理由都合适。” 刘玉玲应声对。 丁长远推开车门，“我过去了。” 刘玉玲道，“这次有我给你托底，不要心软，必须让他写下保证书。 他若不写。 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拿东西过去。” 刘玉玲指指自己的包。 丁长远一笑，知道了，下了车，走向文化宫旧址。 刘玉玲吐口气，眼神不错的看着丁长远走到文化宫旧址旁，在冷饮摊前坐下。 时间匆匆而过，二十多分钟后，一辆车在冷饮摊旁停下，车里有人招呼丁长远上车。 距离隔得远，车里人也没下车，刘玉玲不能确定车里人就是陈常山。 刘玉玲只能继续盯着车看。 丁长远上了车，车并没有开走，还是停在原地。 刘玉玲心想，妥了，车里人应该就是陈常山，刘玉玲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紧握手机，等电话。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 刘玉玲一激灵，手机差点掉地，一看号码，不是丁长远的电话，忙接起，“刘科长，陈常山已经来了，他正在车里和丁长远谈呢。 已经谈了一会儿，这次保证书肯定能拿到。 什么？ 您让我现在过去把横幅打出来。 刘科长，咱们事先不是这么定的，您说只要拿到保证书就不打横幅。 计划变了，必须现在打。 不打，就让我女儿再回乡小教书，甚至还会把我女儿开了。 刘科长，您不能这么做呀。 好，我打，我现在就过去，刘科长，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您这样逼我，就是逼我走上绝路，我连副县长都得罪了，到时您若是言而无信，您会知道后果。 您会言而有信。 那就好。” 电话挂了，刘玉玲脑中一片空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丁长远被她利用，其实她也不过是个鱼肉。 车还停在原处。 为了女儿，刘玉玲心一横儿，拿起包刚要下车。 后车门开了，两个男子上了车。 刘玉玲顿愣，“你们干嘛，我这车不拉客。” 一男子掏出警员证对向她，“我们不坐车，我们是警察，依法执行公务。” “警察？”刘玉玲顿时全身冰凉，“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对我执行公务？” 男子冷冷道，“犯没犯法，你心里清楚，把你的包打开。” 刘玉玲顿觉浑身战栗，下意识刚要把包抱在怀里，男子道，“我们让你自己把包打开，是在给你机会，如果我们依法强制执行，对你会不利。 我们知道你有个女儿在县小教书，希望你为她考虑，配合我们执法。” 刘玉玲蔫了，男子连她女儿的情况都清楚，说明有备而来。 “警察同志，我配合，这事和我女儿没关系，你们不要为难她。 她找个工作不容易。” “我们知道，把包打开吧。”男子道。 刘玉玲打开包，横幅出现在包内。 男子拿过横幅看看，“你知道这个横幅如果打出去，对全县发展会造成多么严重的恶劣后果吗？” 刘玉玲头一低，“我就是个家庭妇女，这些我不懂。” 男子道，“那就和我们去一个让你懂的地方吧。” “去哪？”刘玉玲怯怯问。 男子看眼她。 刘玉玲忙道，“我知道了，我和你们走。” 三人下了电三轮，上了后边一辆车，刘玉玲道，“警察同志，我能打个电话吗，还有人等我，他联系不上我，会着急的。” 男子道，“不用打，陈县长会告诉他，你考虑你自己的问题就行了。” 刘玉玲讷讷应声好。 车启动。 刘玉玲回看一眼，陈常山的车还停在原处。 一切心机彻底成了泡影。 第902章 文化宫旧址旁，陈常山和丁长远还在车里坐着，丁长远道，“常山，爸不过就是要份保证书，就这么让你为难？你非要让爸做出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 陈常山轻叹声，“爸，上午孙书记那么苦心劝你，都白劝了。 你还是一意孤行，甚至是变本加厉，把我骗到这也就罢了，我不写，你还要打横幅。 你这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是在破坏全县的发展，这应该不是你的主意，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常山看向丁长远。 丁长远脖子一梗，“就是我的主意，我是为了雨薇为了丫丫，为了这个家才这么做。 你要不在乎雨薇和丫丫的感受，你就把我抓起来。 反正只要你不写，这横幅我肯定打，你拦不住我。” 陈常山深吸口气，“爸，你这是在拿亲情绑架我，也是在害我。那个叫刘玉玲的女人就那么好吗，让你不仅忘记了亲情，连工作和家庭都不要了。” “你怎么知道她叫刘玉玲？”丁长远顿愣，脱口而出。 陈常山手机响了。 陈常山接起电话，“王队，刘玉玲都交代了，是丁长远唆使她干得，行，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讯问，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电话挂了。 丁长远一把陈常山的胳膊，“陈常山，你把玉玲怎么了？” 陈常山甩开他的手，“刘玉玲涉嫌破坏全县经济发展，证据确凿，县局依法将她逮捕，现在正在讯问。 刘玉玲已经初步交代是你唆使她干得，把主要责任都推到了你身上。 这就是对你温柔的女人做的事，一点都不温柔。 爸，你被她毁了。” 丁长远颓然无语，面色惨白。 陈常山也没有再说话，点上支烟，看着窗外，默默抽着。 车内陷入死般的沉静。 良久，丁长远讷讷道，“常山，这都是你安排的？” 陈常山没否认，“是。” 丁长远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写了，我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可是你岳父呀。” 陈常山咬咬牙，“我上午已经说得很清楚，首先我不会为谣言写保证书。 更重要的这份保证书是某些人的阴谋，我如果写了，影响不仅的是我，还有万悦城的项目。 上午，我给了你机会，孙书记也给了你机会。 我们都希望现在的事不会发生，可还是发生了。 爸，我是你的女婿，但我也是田海副县长，我把万悦城项目推进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从我决定引入万悦城项目开始，周边就都是嘲笑和质疑声，第一次去江城，我出师不利，差点被人戏耍。第二次去江城，我又差点被人打断腿。 还有马局，都要退休的人了，为了万悦城项目，还在一个人干两份工作。 孙书记，于局那么多的人为让万悦城在田海安家，都付出了心血。 他们都想让田海变得更好。 可你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点私心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非要当某些人的枪使。 孙书记那么苦口婆心劝你，你都不听。 我不能让一个人的私心毁了那么多的人心血和期盼，我只能这么做，虽然你是我的岳父。” 陈常山一口气说完，心都在滴血。 丁长远不说话了。 车内又陷入沉静。 丁长远从兜里掏出烟，想抽支烟稳稳心神，手却不停抖，打不着火。 帕。陈常山打着火，递到丁长远面前。 丁长远看看陈常山，把烟点着，狠吸两口，“那你想怎么样，让警察来抓我？” 陈常山收回打火机，“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我也护不住你了，好在横幅没打出来，没有造成实质性恶果，情节较轻，主动到县局交代，还能减轻处罚。 坐牢应该不至于，但单位肯定会知道。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陈常山看眼丁长远。 丁长远无力道，“家里肯定也会知道。” 陈常山轻嗯声，“家里我会尽量帮你解释，你也尽可放心，这事和雨薇没关系，我会一如既往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对家庭负责，和有没有保证书没有任何关系。” 丁长远苦笑几声，“我确实是糊涂了，常山，你开车吧。” 说完，丁长远按灭烟，往椅背一靠闭上眼。 陈常山顿顿，车启动，很快，离开文化宫旧址。 两个项目组的市调人员一直在不远处关注着陈常山的车，看到车开走，立刻拨通电话，“秦总，有个重要事情，我们要向您汇报。” 车开进县公安局大门，陈常山两人刚下车，王凉从办公楼里迎出来，“陈县长来了。” 陈常山点点头，指指旁边的丁长远，“王队，他是我岳父丁长远，主动来县局交代。” 王凉笑应声好，“丁叔，您跟我来吧。” 王凉态度很客气。 丁长远怯怯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爸，我还有别的事，您和王队走吧，实话实说就行。” 丁长远点点头，跟着王凉走了。 浓烈的阳光下，丁长远的背影更显佝偻，风吹过，满头白发如杂草一般飘动。 陈常山看着既心酸又生气，丁长远啊丁长远，你老实了一辈子，怎么最后就栽在个女人手里，不就是一个干保洁的女人吗，居然把你迷得五迷三道，连工作和家庭都不在乎了。 你这样做，让我也很无奈，见了丁雨薇和冯娟，我该怎么讲？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常山带着满心无奈，进了办公楼，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孙元茂和于东都在。 陈常山一进屋，孙元茂就招呼陈常山坐下，又给陈常山倒杯茶，“常山，为难了吧，我说你不要出面，我去，你偏要自己去。” 陈常山道，“孙书记，火是从我家烧起来的，早晚我也得面对，还不如早面对。” 孙元茂和于东互看眼。 于东道，“常山说得对，幸亏灭火及时，横幅没打出来，否则真成大火了，不仅丁长远的罪责更重，万悦城也会烧没了。 有些人真是见不得田海好啊。” 陈常山立刻看向于东，于东此话别有意味。 第903章 于东也看着陈常山道，“刘玉玲已经把情况都交代清楚了，她女儿在县小当老师，教育局人事科的刘雄以此为要挟，逼刘玉玲诱导你岳父在项目组在田海期间闹事。 主要目的通过对你的人身攻击，干扰项目组的市调，最后造成市调流产，万悦城不能在田海立项。 你和你岳父在车里商谈期间，刘玉玲就在百米之处盯着，当时，刘雄也给刘玉玲打了电话，不管你写没写保证书，刘玉玲都得去旧址前把横幅打出来，横幅旁边就是你的车。 幸亏我们的警员早到一步，否则现在视频和照片就发到网上了，这种图景一上网，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人现在已经在教育局，刘雄也都承认了。 这股邪火扑灭的算及时。” 陈常山听完，也是倒吸口凉气，“刘雄有没有交代其他人？” 于东摇摇头，“没有，他一口咬定这是他自己要干的，没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动机也很简单，他老婆有个服装店，他怕万悦城落地田海后，会影响他老婆服装店的生意。 所以他坚决反对万悦城落地田海，但他又不是县领导，在万悦城的事上没有发言权，才想了这一招。” 陈常山轻笑声，“这不是他的真实动机，这是借口，为某些人做遮掩。” 于东点点头，“没错，刚才郑好给我打来电话，询问这件事。” “郑好？”陈常山立刻又看向孙元茂。 孙元茂也点点头，“这在意料之中，教育局那一有动静，某些人肯定就急了。 不仅郑好给于县长打了电话。 牛大远还去了夏书记那。 夏书记也给我打了电话，我若不是等你，我已经去了夏书记那了。” 陈常山心想，这是捅了耗子窝，牛大远他们动作也真够快。 “孙书记，夏书记什么意思？” 孙元茂沉默片刻，“我刚才简单向夏书记汇报了情况，夏书记目前的意思还是以稳为主。” “这是夏书记一贯的做法。”于东插话道。 孙元茂轻嗯声，“夏书记毕竟统筹全局，考虑的多，特别项目组还在田海，我认为以稳为主的想法是对的。 但这件事如果完全不拿出力度处理，起到以一儆百的作用，类似的事恐怕还会发生。 所以稳的思路是对的，但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这是我见到夏书记后要表达的看法。 你们二位有没有意见？” 孙元茂看看陈常山两人。 于东和陈常山互看眼。 于东笑道，“咱们田海一直有个说法，最会处理事情的非孙元茂莫属。 李书记和夏书记也都说过这话。 我这次是领教了。” 孙元茂道，“老于，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 于东道，“夸，绝对是夸，我真没有孙书记这本事，但我也知道想要夏书记同意，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处理结果。 我这没意见。” 孙元茂点点头，“老于，你能理解我和夏书记工作的难处，这夸我认了。 常山，你呢？” 于东已表示同意，陈常山自然也只能表示同意，毕竟他的权力还不够大，“我也没意见。” 孙元茂拍拍陈常山的胳膊，“常山，这次的事，单位和家里肯定瞒不住了，你岳母和雨薇那边，我来说。” 陈常山道，“孙书记，谢谢你，还是我自己说吧。” 孙元茂沉默片刻，“行，如果你岳母和雨薇想不通，你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陈常山又道声谢，“孙书记，我最后还有个个人请求。” 孙元茂又一拍陈常山胳膊，“尽管说。” 陈常山道，“这种事报到了单位，单位肯定会依规处理，我岳父马上就要退休了，如果一辈子白干那就太窝心了。我岳父情绪恢复不过来，雨薇和我岳母的心情肯定也会一直受影响。 能不能给他保留公职？” 孙元茂点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会和工会领导说的，毕竟他是被人唆使，又没造成实质性后果，还是主动交代，辛苦了几十年，不能因为一时糊涂，就把几十年的辛苦全部抹杀了。” 于东也接过话，“是，你岳父的情况，我们县局在处理时也会酌情处理，按目前的结果可以归为治安处罚。 到时我也会和工会领导沟通。 这你就放心吧。” 一个副书记，一个副县长同时向陈常山下了承诺，陈常山心中充满感动，连声道谢。 孙元茂看看时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陈常山和于东也站起身，陈常山道，“孙书记，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孙元茂道，“牛大远现在就在夏书记办公室守着，你去反而不利于事情的处理。 我自己去就行。 你等消息就行，好好想想怎么和雨薇，你岳母谈。” 孙元茂拍拍陈常山的肩膀，走了。 陈常山和于东把孙元茂送到门口，目送孙元茂下了楼梯，陈常山两人又回到办公室坐下，于东递给陈常山支烟，自己也点上道，“现在心情是不很复杂？” 陈常山点点头，“于局，在我岳父的事上，我尽力了。” 于东应声是，“我知道，这不怨你，有些人就算你尽力了，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他非要作，就像中了邪，你拉也拉不住，最后只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留在秦州，而来了田海吗？” 陈常山看向于东，“为了嫂子。” 于东一笑，“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原因。” “还有？”陈常山不解。 于东抽口烟，接着笑道，“因为我的亲朋基本都在秦州，这些人里就有你岳父那样的人，把你当做他炫耀的资本，他自己又没有真本事和分寸感，惹出事你还得帮他解决，弄不好他就把你一起带进沟里。 我家是条件不错，可我从不喜欢把我的家世当作我炫耀的资本，我也不喜欢和那些所谓的亲朋打交道，也怕他们哪天把我带进沟里。 可他们愿意。 我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他们远远的，也就没有那些烦恼了。 常山，可你躲不开。 只能期盼你岳父出去后能真正认清自己。” 于东有些同情地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还未回应，于东又道，“趁着这次机会，我也和你岳父好好谈谈，从法律的角度，让他意识到胡作的严重性。” 于东是真帮忙，陈常山道声谢。 第904章 晚上，陈常山没回家吃饭，就在县公安局吃了晚饭，吃完饭，陈常山接到孙元茂的电话，孙元茂，夏元安还有牛大远，已经商讨出事情的处理结果。 本来夏元安考虑到丁长远是陈常山的岳父，事情也没有造成实质后果，要对涉事人员都以批评教育为主。 孙元茂还没表态，牛大远先表示反对，认为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实质后果，但动机是破坏全县的经济发展，性质很恶劣，所有涉事人员依法依规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最终在牛大远强烈要求下，夏元安和孙元茂都同意他的意见。 明天上午，县里还要召开专题会议，通报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最后孙元茂还向陈常山转达夏元安的话，陈常山不要因为这件事有任何顾虑，在引入万悦城的事上，该怎么工作继续怎么工作，县委县政府依旧相信他，对他工作中遇到的任何困难，县里都会予以帮助解决。 明天的专题会议，陈常山可以不参加。 挂掉电话，陈常山看向对面的于东。 于东道，“牛大远主动提出必须严肃处理，这是想撇清关系，丢卒保帅。” 陈常山应声是，“每次都是牛大远在背后搞鬼，但每次都不能直捣帅府，牛大远总能想办法把自己撇出去。 人们都说牛大远越来越妖，这话一点不假。” 于东笑笑，“我们警察破案都是从外围摸排开始，一步步靠近真相，最后抓到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这是破获每一个案件的必然过程。 放到圈子里的斗争也一样，案件不可能一次侦破，斗争也不可能一步到位，总有一个必然的过程。 通过对手外围的逐渐消弱，通过你的不断强大，总有一天你会攻入帅府。 我敢肯定通过这次的事，项目组市调肯定不会再受到干扰，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于东拿起笔，在纸上大大画了一个对钩。 陈常山点点头，“于局，每次和你聊天，我都感觉受益匪浅。” 于东一笑，“话说给明白人才有用，常山，你就是那个明白人。” 陈常山也笑笑。 天色已暗，陈常山起身告辞，于东把陈常山送到门前，　“常山，我其实也一直在等孙元茂的电话，按我的本意，只要夏书记那稍有松口，今晚我就可以让你把你岳父带回去。 这样你回了家也好交代。 可现在这个情况，他得在里边待几天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的。”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于局。” 于东道，“不用谢，你想去见见他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不见了，这个时候，见了面，我也不知该说什么。 于局，我岳父爱抽烟，麻烦。” 于东打断陈常山的话，“我已经安排了，等明天的会开完，最对三五天，他肯定出去。 你回去和妻子，岳母好好谈。” 于东一直把陈常山送到楼下车上，看着陈常山开出院门，于东不禁一声轻叹，想做点事太难了。 陈常山的车开出县公安局，街上已亮起灯火，陈常山看着道路两边不断掠过的灯火，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他当初不当这个副县长，就待在花田乡，或者当了副县长也随遇而安，不主动提出引入万悦城，迎合了柳吉元，牛大远他们。 今天的事应该就不会发生。 可是那样，自己这个副县长能当心安吗？ 陈常山立刻给了自己答案，安不了。 雨薇，希望你能理解我呀，在咱爸的事上，我真是尽了最大努力，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陈常山重重一拍方向盘，车加速向前。 快到自家小区门口，手机响了，是秦山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秦总，你好，我不在家，在外边，你现在有事和我谈。 方便，我一会儿就过去。” 电话挂了，陈常山看眼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车擦门而过，很快到了文化宫旧址。 围挡的门已打开，陈常山直接把车开进旧址，车一停下，万玉明和王乐迎过来，“陈县长，您来了。” 陈常山下了车，“秦总呢？” 王乐往前一指，“秦总在那边。” 陈常山顺着王乐所指看去，秦山正站在旧址深处。 陈常山独自走向秦山。 秦山看到陈常山过来，伸手迎上前，“不好意思，都这个点了，还把陈县长请过来，打扰陈县长休息。” 陈常山握握秦山的手，笑道，“秦总客气了，那天在会上，我就表态了，涉及市调的事，我是随叫随到，秦总这个点儿还在工作，我哪能躺在家里休息。” 秦山也笑了，“我就欣赏陈县长这种务实的态度，我们项目组虽然到田海才两天，但对田海的印象已经非常好。 目前市调的数据也不错。 田海的领导很有眼光，在这个建万悦城，一城跨两地，还能辐射到周边的市县。 田海的旅游经济搞得也好，这才初夏就来了很多外地游客，到了旺季一定是游客不断。 这就保证了万悦城基本的客流量。 眼见为实，以后那种偏听偏信的错误，我是不能再犯了。” 秦山摆摆手。 陈常山看着他，秦山说的都是好话，这是好事，但秦山这个时间点请他过来，肯定不是为仅说这些。 果然秦山话锋一转，“陈县长，我刚才讲的都是看到田海好的一面，现在我想讲讲不好的，可以吗？” 陈常山笑应当然可以。 秦山也笑笑，“陈县长，你们县领导班子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万悦城落地田海吧？ 有人是不希望的，对吧？” 秦山直视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对。” 秦山又笑笑，“谢谢陈县长的坦然回答，我认为反对的人权力还不小，应该在县里有足够的话语权。 否则欢迎宴上不会出那种事。 今天下午还有人要在这里生事，影响市调进程，陈县长都不得不赶过来，现在生事的人应该在公安局吧？” 秦山犀利的目光丝毫未减，两道抬头纹像刀刻在额头上。 陈常山不禁想起来田海的路上，秦山与他的对话，这个秦山真是一眼看穿。 第905章 陈常山还是没有回避秦山的目光，“秦总真是观察敏锐，秦总说得一点没错，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确实与市调有关，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对市调造成任何实质影响，县里明天就会开会，公布处理结果，到时我也会把结果第一时间告知秦总。 并保证类似的事不会再发生。” 秦山没答话，依旧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秦总还有什么疑问，尽管讲。” 秦山沉默片刻道，“陈县长，在江城我就说过，一个项目想要运营成功，硬件软件缺一不可。 因为陈县长的务实态度，我们项目组改变初衷来到了田海，也看到了田海的好。 可惜田海不是每个人都像陈县长一样，即使不希望万悦城落地田海的只是个别人，那也是阻力。 我们才来田海两天，就发生了两起事件，陈县长能保证市调期间不出事，那能保证项目建设和项目运营期间不出事吗？ 陈县长恐怕保证不了吧，我相信夏书记也保证不了。 那时候再出事就晚了。” 秦山轻叹声。 陈常山道，“秦总的意思是？” 秦山顿顿，“我的意思是项目组明天先撤回江城，等你们县里真正达成一致，我们再回来。” 陈常山的心顿时凉了，这是他完全不想听到的结果。 秦山见状道，“陈县长，项目组决定撤回江城，并不是说要放弃田海，只是暂时撤回，给你们县里留出达成真正一致的时间。 我对陈县长务实的工作态度是非常倾佩的，咱们认识以来，陈县长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我也非常感谢陈县长对我们项目组工作的支持和帮助。 但作为项目组负责人，我也必须对项目负责。 希望陈县长理解。 我们一定会在田海再相见。” 秦山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没有握。 秦山把手放下，“陈县长还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陈常山道，“秦总一定要把项目组撤回江城？” 秦山顿顿，“目前只能这样，但你们县里达成了真正的一致，我们还会回来，我可以向陈县长保证。”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需要秦总的保证，我可以如实告诉秦总，县里永远不可能达成真正的一致，只要你们走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秦山脸色顿变，“陈县长。” 陈常山道，“请秦总听我讲完。” 秦山到嘴边的话咽回，“好。” 陈常山深吸口微凉的口气，看向远处，一颗孤星悬挂在夜空。 “田海从决定引入万悦城项目到现在，我一直在扛着，我垮了，这件事也就垮了。” “我能看出来。”秦山接过话。 陈常山重新看向他，“秦总，我答应不了你刚才的要求，我能不能换一个方式让你满意。” “陈县长请说。”秦山道。 陈常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拿我自己作保，我现在是田海副县长，最少任期五年，五年时间足够让万悦城建设完成，运营成熟。 我会一直把万悦城扛在肩上，保证秦总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请项目组继续留下来市调。 可以吗？” 陈常山言辞切切。 秦山不禁感叹道，“陈县长这番话真得让我很感动，可是把一个项目的成败完全系在一个人身上，这有点。 陈县长，我再考虑一下吧。 请陈县长也考虑考虑。 明天我们再谈。” 秦山没把话说死。 陈常山应声好吧。 两人刚要往回走，秦山突然停下脚步，“陈县长，我想知道今天下午在这上你车的人是谁？” 陈常山道，“我岳父。” 秦山顿愣，“难道是他要阻挠市调的进程？” 陈常山应声是。 “他现在在公安局？”秦山追问。 陈常山点点头，“他是被人唆使的，但阻挠县里经济发展，肯定不被允许，把万悦城扛在肩上的不仅是我一个人，阻挠了县里经济发展，就得有个交代。 每个人都一样。” 秦山叹道，“陈县长，真难为你了，你这个副县长不好当啊。 我相信如果不是你，而是换做其他人，面对这么多困难，甚至生命都受到威胁，早把万悦城项目放弃了。 可你还要坚持。 你就不担心坚持到底，付出那么多，最后项目却没有成功，不仅白付出，还会被对手诟病？” 秦山已是朋友的语气。 陈常山一笑，“担心，从我决定引入万悦城项目，我就担心，所以我才咬着牙一直坚持。 秦总，你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你所做的一切，虽然让乙方感觉不舒服，但你没有错，因为你是在为你的公司尽责，为项目尽责。 我也一样，作为田海的副县长，我必须为田海尽责，这不需要高尚的理由，我吃着田海的饭，就要对得起这碗饭。 所以该坚持必须坚持。” 夜风把陈常山的话吹进了秦山的心里，瞬间，秦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陈县长，你说的好，吃这碗饭就要对得起这碗饭。 项目组回江城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明天一早我再联系你。” 陈常山笑应，好。 秦山也笑笑。 两人心中残留的冰冷，似乎都被笑溶解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秦山突然又停住脚步，“陈县长，你岳父的事，你和你妻子说了没有？” 陈常山道，“还没来得及说。” 秦山顿顿，一拍额头，“我明白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正要回家。 接到我电话，你没有回家，直接来这了。” 陈常山道，“没错。” 秦山立刻连声道歉，“因为我，把陈县长家里的事耽误了，实在不好意思。 陈县长需要我怎么弥补吗？” 陈常山一笑，“不用，家里的事，我自己能解决，我把情况讲清楚，我妻子会理解的。” 秦山也笑道，“希望如此，陈县长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尽可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道声好。 两人回到车前，陈常山让万玉明把秦山他们送回田海宾馆，自己开车往家赶。 街上已是灯火密布，陈常山回看眼文化宫，不禁心有余悸，秦山这边是基本解决了，项目组应该还能留在田海。 回了家呢，丁雨薇是善解人意，可今天的事，丁雨薇还能善解人意吗？ 这个副县长确实不好当啊，陈常山用力吐口气。 第906章 陈常山回到自家小区，车停在楼下，看向楼上，窗户还亮着灯。 看了一会儿，陈常山走进单元门，上楼到了门前，刚要开门，门开了，丁雨薇出现在门内，“回来了。” 陈常山应声是，进了屋。 丁雨薇问，“吃饭了吗？” “吃了。”陈常山道。 “行，水我热好了，你洗洗休息吧，我回屋了。”说完，丁雨薇走向卧室。 陈常山说声雨薇。 丁雨薇停下，“还有事？” “丫丫睡了？”陈常山问。 “丫丫去她姥姥那了。”丁雨薇道，“还有别的事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坐下说吧。” 丁雨薇点点头。 两人回到沙发旁，相对坐下。 看着对面的丁雨薇，陈常山路上想好的话，此刻却堵在嗓子眼，不知该怎么说。 屋里落针可闻。 丁雨薇打破沉静，“你是不要说咱爸的事？” 陈常山一愣，“你知道了？” 丁雨薇点点头，“孙书记和我讲了，整个事情的原委都讲了，我爸太不争气了，有过一次教训，还不吸取，还要和那个女同学纠缠在一起，害人害己。 常山，这事我不怨你，我们都尽力了，他非要自己作，怨不得别人。 既然反复规劝不顶用，有了这次教训，也许他才能变回从前。 我只是怕我妈接受不了。 我妈当了一辈子老师，眼里容不下这种事，上次遮掩过去了，这次肯定无法遮掩。 我真是心疼我妈，一直是个好妻子，好母亲，除了性格有点强势，没有缺点，最后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丁雨薇眼圈红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陈常山顿时心如刀绞，起身到了丁雨薇近前，揽住丁雨薇的肩膀，“于局已经和我说了，咱爸最多待个三五天就出来，有于局在，咱爸不会在里边受一点委屈。 等出来后，于局和孙书记都会和工会领导沟通，咱爸的工作也不会受影响。 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劝妈，只要日子还能回到从前，让我道歉，赔礼都行。” 丁雨薇抬头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这次的事虽然是爸被人利用了，但我也有责任。 我太想保住万悦城这个项目，如果我不提出让县公安局介入，爸就不会被拘起来。 我当初就不应该提出引入万悦城，没有当初，就没有现在的结果。” 陈常山心中充满了无奈。 丁雨薇依旧看着陈常山，没有说话。 陈常山接着道，“我说的是心里话，雨薇，爸逼了我一天，让我写一份永远对你好的保证书。 我没有写。 因为我知道我前脚写了这份保证书，后脚就会到了某些人手里，他们会用此大作文章，破坏万悦城的市调工作。 现在没人逼我了，我写。” 说完，陈常山回到茶几，从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开写，保证书的内容都已经在他脑子里，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气呵成。 写完，陈常山又从电视柜里取出印台，签字，按上手印，然后将保证书递到丁雨薇面前，“雨薇，拿着吧，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上面的内容。 你不用犹豫，直接拿着它去找孙书记和李书记，他们会为你做主。 我也会受到惩罚。” 丁雨薇接过保证书，看看，刺啦，保证书被撕成两半。 陈常山说声雨薇，刚要阻拦。 丁雨薇说道，“别拦我。” 陈常山把手收回。 丁雨薇继续撕，很快保证书被撕成粉末，扔进了垃圾桶。 丁雨薇将手上的纸屑也轻轻抹去，淡淡道，“我没有我爸那么糊涂。 如果两人的感情没有了，连法律授予的结婚证都拦不住两人分开。 何况一份手写的保证书，没有用。 常山，如果我想让你写保证书，早就让你写了，在你被提为乡书记时，就有人提醒我要看紧你。 你当了副县长，这样的提醒更多，还有一些传言。 我都一笑而过。 因为我真不知道怎么看住一份感情，盯梢，偷看手机，这都不是我擅长的，我大学时学的是汉语言，又不是刑侦。 我一直认为只要我做好一个妻子，做好一个母亲，属于我的感情就不会跑掉。 其它的做法都是徒劳。 如果真有一天，那份感情不属于我了，不属于这个家了，我也没有办法。 到时我只希望你对丫丫还能一如既往的好，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夫妻间的事，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孩子没有错。” 话到尽头，丁雨薇已经泪如雨下。 陈常山的心也完全被淋湿了，再次到了丁雨薇面前，用力拥住丁雨薇，“雨薇，作为妻子，作为母亲，你做得已经非常好。 是我做的还不够，我永远不会离开这这个家，离开你和丫丫。 我们会一直携手走下去，白头到老。” 陈常山拭去丁雨薇脸上的泪水。 丁雨薇也拥紧陈常山，“我相信。”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夜平静而又喧嚣，夜色中，每一个家庭都有每一个家庭的无奈，也有每一个家庭的幸福。 生活难免磕磕绊绊，但还是要继续向前。 向前就有希望，就有光亮。 纸面的保证书虽然已经撕碎，但陈常山心里却刻下了一份保证书。 刻在心里的保证书超过纸面的保证书千倍万倍。 第二天上午，县里就召开了专题会议，由夏元安亲自主持，除了陈常山，县里主要领导都参加了会议。 会上先由于东介绍了这次破坏市调工作的整体情况。 随后，夏元安宣布了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虽然事件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蓄谋破坏全县经济发展，性质恶劣，主谋县教育局人事科副科长刘雄被撤销一切行政职务，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县教育局局长，和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肖梅也对此存在失职行为，通报批评，并要做出深刻检查。 刘玉玲和丁长远已经被县公安局依法拘留，两人认罪态度很好，又是被挑唆利用，按法规处理即可。 拘留结束，丁长远回到单位后，单位领导要及时对他进行批评教育，绝不允许此类事件再发生。 最后，夏元安特别强调，引入万悦城，拉动田海经济发展，是目前田海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任何阻挠破坏此项工作的人和事都绝不允许。 特别是县里所有任职干部都要以此为戒，否则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会议在严肃认真的氛围中结束。 会议一结束，陈常山就知道了会议结果。 第907章 孙元茂打电话告诉了陈常山会议的结果，“常山，我认为这个结果还是理想的，有了这个结果，市调工作肯定不会再受到干扰。 于东也和我说了，你岳父在里边挺好的，没受委屈，我也和工会的王主席沟通了，等你岳父从里边出来，只要他写份检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依旧可以在原岗位工作。” 孙元茂顿顿。 陈常山道，“挺好的。” “你和雨薇昨天谈了吗？”孙元茂问。 “谈了。”陈常山道，“雨薇是个好妻子。” 孙元茂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会议一开完，你岳母也肯定会知道这件事。 你们想好怎么和你们岳母谈了吗？ 如果没想好，我先和冯娟谈谈。” 陈常山沉默片刻，“雨薇今天特意请了假，她会和我岳母先谈谈，需要的时候，我再联系孙书记。” 孙元茂应声好。 电话挂了，陈常山随即拨通丁雨薇手机，把孙元茂关于丁长远的话，重复一遍。 丁雨薇道，“一会儿我就去学校接我妈回来，我会好好劝她的。” “用我陪你去吗？”陈常山问。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丁雨薇道。 陈常山应声好。 放下话筒，陈常山正要给秦山打电话，告知他会议结果 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秦山推门进来。 陈常山立刻起身道，“秦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秦山到了桌前，“不用打了，会议结果我已经知道，是夏书记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也向夏书记表了态，县里这么支持我们项目组的工作。 我们项目组也不能让县里失望，会继续把市调工作做好。 我来也是当面告知陈县长，昨天的话，我收回。” 陈常山立刻向秦山伸出手，“谢谢秦总。” 秦山握住陈常山的手，“不用谢，陈县长把万悦城扛在了肩上，压力比我重。 我不是你们县里人，帮不了陈县长什么忙，唯一能做就是继续留下来，把市调做完，减轻一些陈县长的压力。” 陈常山重重握握秦山的手，“秦总，这就足够了。” 秦山道，“陈县长，咱们都是快言快语的人，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项目组虽然继续留下来了，但我不会为减轻陈常山的压力，改变市调的工作原则，如果最后市调结果不理想，陈县长不要怨我。” 陈常山脱口而出，“不会，绝对不会。” 秦山笑了，“那就好。” 陈常山把秦山一直送到电梯口，当电梯门关上，秦山的笑脸消失在眼前，陈常山用力吐口气，就要改道的河流，终于还是有惊无险的又回到了原河道。 自己总算可以松口气。 陈常山心里踏实了，郑好却是满脸阴郁的坐在牛大远办公室，唉声叹气。 牛大远也同样神色阴郁，郑好唉声叹气的样子更让他心烦，“好了，不要叹气了。” 郑好抬起头，“牛县长，我也不想叹气，可今天的会开得太憋闷了。 刘雄被处理了，连教育局局长和肖梅也都得写检查。 可陈常山他岳父却只在里边待上三五天，还能回原单位上班，这简直。”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这么处理，是我提出来的。” “您？”郑好立刻眼睛睁大。 牛大远道，“我不先提出来，孙元茂就会提，他提出来，就不是处分到肖梅为止。 还得往上查，最后就得查到你头上，到时我也没办法为你说话，丢卒保帅，我主动提出来，夏元安内心求稳，也就适可而止。 这样你常务副县长还是常务副县长，不会受影响。 现在你明白了吧？” 郑好顿顿，“明是明白了，可会前您怎么不和我说？” 牛大远没好气哼声，“难道我做什么决定，都要提前向你汇报吗？” 郑好顿慌，“牛县长，我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如果会前和我说了，会上，我也能有个心里准备。 刚才听到处理结果，我在会上差点。” 牛大远接过话，“差点拍桌子，是吗？” 牛大远目光凌厉，郑好不禁点点头。 牛大远轻哼声，“我会前没和你说，就是想看看你的耐性，在关键时候能不能沉住气。 做大事不管成败，都要先学会沉住气。 这次你还表现不错，没在会上拍桌子。 等我离任了，你还是有机会坐到我这个位置上。” 牛大远拍拍座椅扶手。 郑好却苦笑声，“牛县长，您就别安慰我了，通过这次的事，我算是看清了，陈常山真是个狠人。 为了把万悦城拿下，他连他岳父都不在乎。 和这样的人斗，我是斗不过。 我认输，当个副县长就行了，您的位置我是不奢望了。” 郑好连连摇头，像只斗败的瘟鸡。 郑好的样子让牛大远很生气，“郑好，你就这么没出息，就这么认输了？” 郑好又声苦笑，“那我还怎么办，该想的招都想了，结果也没挡住陈常山要把万悦城引入田海的脚步，还把肖梅也连累了。 会议结果一公布，县里肯定没有人再敢逆势而为，就算我布置下去，下边也会阴奉阳违。 市调肯定是拦不住了。 听说项目组目前对田海的综合印象很好，市调情况肯定也不错，等市调结果正式出来，万悦公司十有八九会在田海立项。 那时陈常山就彻底赢了。 用不了多久，我这常务副县长也得让贤，还争什么争。” 郑好满脸悲苦和无奈。 牛大远看他一会儿，“你真不想争了？” 郑好应声是。 牛大远道，“好吧，我也不劝你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郑好没有多言，起身出了办公室。 哐当，屋门一关。 牛大远骂声没用的东西，你认怂了，不争了，让我唱独角戏，最后唱砸了，我怎么向杨家交代，谁当替罪羊，不争你也得争。 牛大远拿起话筒拨出，“肖梅，你去看看郑好。他认输了，不想争了，我也懒得劝他。 但我要告诉你一句话，郑好如果接不了我的位置，你这个副县长也未必能保住。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在陈常山的范围里。” 没等肖梅回应。 牛大远挂掉电话，咔哒，话筒重重放下。 第908章 郑好回到自己办公室，取出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醉解千愁，现在他就想把自己灌醉，灌醉了什么烦心事就都没有了。 郑好一口将杯中酒干了，酒的味道不错，正适合自己现在的心境，郑好正要倒第二杯。 办公室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郑好顿怒，好歹现在自己还是常务副县长，是谁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郑好抬头正要喝骂，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进来的是肖梅。 郑好道，“你怎么来了？” 肖梅到了桌前，“来看看你呗，上班时间就喝上了，你就不怕再像上次一样惹出乱子。” 郑好哼笑声，“怕我就不喝了，不就是挨顿批评吗，没什么了不起。 总不能因为喝点酒，就把我撤了吧。 你来的正好，你也喝一杯，这酒味道不错。” 说完，郑好就要倒酒。 肖梅拦住他，“郑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陈常山在那庆祝市调工作正常进行，万悦城的事很快就要彻底成功了。 你却在这喝闷酒，还拉上我陪你一起喝。 我真是白替你背锅了。 作为副县长你不合格，作为男人你也不合格，。” 啪！ 郑好把酒瓶放下，愤然站起，“肖梅，别人认为我这个副县长没用，你也居然这么想。” 肖梅道，“我不想这么想，可你逼得我这么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让我怎么想。” 郑好不说话了，颓然坐下，苦笑两声，“肖梅，我谢谢你替我背锅。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尽力了，该用的招我都用了，可是他陈常山太狠了，在江城没有难住他，回到田海，也没有难住他，还把你连累了。 你还要我怎么做。 再折腾下去，我怕你的位置先不保，上次你弟弟的事，他没有再深究，是他权限不够，又有顾虑。 通过这次的事，我是彻底看清陈常山了，万悦城他是势在必得，为此，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们还是别和他争了，留点余地，你弟弟的事也就不会再被重提。” 郑好往椅背一靠，满脸倦色。 肖梅在他对面坐下，“原来你是为我考虑。” 郑好点点头。 肖梅轻叹声，“谢谢你为我考虑，可你想过没有，你给别人留余地，别人会给你留余地吗？” “什么意思？”郑好立刻问。 肖梅看着他，“你和陈常山斗了这么长时间，陈常山已经认定你是他的对手。 你现在收手，陈常山也不会改变看法，依然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他拼了命要把万悦城拿下，对外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给自己捞业绩，有了业绩就能往上升，往上升的第一步不就是你的位置吗。 他能把自己的岳父送进去，等他占了你的位置，能轻饶了你这个曾经的对手吗？ 你别忘了，他岳父之所以进去，根本原因是你造成的。 你最后的结果会比我更惨。 留余地，这三个字真可笑，圈子里的争夺就没有留余地这三个字。 只有你死我活。” 肖梅特意把最后一句说得很重。 郑好立刻一激灵，刚有点醉意全醒了，晃晃脑袋，“那你说怎么办？县里刚开完会，你刚挨了处分，连牛大远在会上都让步了。 这个时候没人敢逆势而为。 我只能希望最后市调的结果不理想，我们也就可坐享其成。” 郑好刚要倒酒，看眼肖梅，又把酒瓶放下，端起茶杯喝口茶。 “市调结果？”肖梅转转眼珠，“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什么意思？”郑好立刻问。 肖梅往前一探身，“市调结果是人做的，人做的就可以造假。 我们目前对陈常山没招，可以在项目组身上想办法。” “结果造假。”郑好呵呵一笑，“这招我和柳吉元探讨过，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肖梅问。 郑好道，“因为项目组负责人秦山是个较真的人，在青云区市调期间，就因为不满青云区干扰项目组独立市调，差点带项目组中途从青云区撤离。 是杨市长托了万悦公司总部的关系，给秦山递话，项目组才在青云区继续留下来，但青云区再不敢干扰项目组独立市调。 后来又发生了威胁短信的事，秦山对青云区的印象就完全不好了。 柳吉元才迟迟没把项目拿下。 凭这些足可以说明，想让秦山在市调结果上作假根本不可能，就是陈常山也没这个能力，何况你我。 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郑好指指肖梅，又指指自己。 肖梅没答话，杏眼微闭，若有所思。 郑好续上茶，自斟自饮。 一杯茶喝完，肖梅眼神变亮，“项目组又不是秦山一个人，他较真，我不信底下人都较真。 只要有不叫真的人，咱们就有机会。 也许趁着这次机会，还能把秦山拿下，让万悦公司换一个人接替秦山的位置。 那个时候，就是咱们最大的机会。” 郑好眼神也亮了，有道理，不能为我所用就换人，项目组肯定不是铁板一块。 “肖梅，还是你聪明。” 肖梅切声，“现在不想认输了？” 郑好脖子一梗，“我本来也没想认输，刚才都是气话，他陈常山想占我的位置，痴人说梦。 只要我郑好在，他陈常山就别想在职务前加常务两字。” 郑好立刻又牛气冲天。 肖梅笑笑，“这才像个常务副县长的样子，不过这事要做得周密，毕竟县里刚开完会，万一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先好好问问柳吉元项目组人员情况，是他想把万悦城放到青云区，他不能坐山观虎斗，该出力的时候，他必须出力。” 郑好点点头，“对，他和项目组直接接触过，他对项目组人员都了解，问他肯定能问出我们想要的。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两人相视而笑。 郑好拿起话筒刚要打，又放下，“刘雄你安顿好了吗？万一他嘴不严。” 肖梅道，“放心吧，事先我就安顿好了，一旦出了事，风头过了，我还会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职位，他女儿想去县医院，我也给她解决。 以后学校订校服也会从他老婆那订。 我给他这么多，他不过就是在里边待几天,顶多掉二两肉。 他不会瞎说的。” 郑好不禁向肖梅竖起大拇指，厉害。 肖梅得意一笑，“快打电话吧，别把正事耽误了。” 第909章 陈常山在县府忙了一天，下午下班后，又给万玉明打了一个电话，询问项目组市调的情况。 万玉明回应，项目组的市调工作一切正常。 陈常山放了心，正要结束通话，万玉明道，“陈县长，您家里的事？” 陈常山道，“我家里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全部精力是配合项目组做好市调，不能出任何问题。” 万玉明重重应声是。 电话挂了。 陈常山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晚霞铺满大地，城市在由喧嚣转入平静。 经过前边一番折腾，市调工作也应该进入平静了。 回到家，家里能平静吗？ 丁雨薇一直没来电话，不知道她和冯娟谈得怎么样？ 陈常山拿起手机又放下，揉揉太阳穴，匆匆收拾一番，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家小区楼下，陈常山下了车，习惯性得往楼上看眼，窗户亮着灯，每次看到这盏灯光，就能感觉到家的温馨，回到家，也确实充满温馨。 这次呢？ 陈常山深吸口气，进了单元门，到了楼上，打开自家门，陈常山一愣，家里一如往日般温馨。 冯娟正陪着丫丫在客厅地毯上玩耍，一老一少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 看到陈常山进门，丫丫拿着一本书跑过来，“爸爸，你回来了，这是我姥姥给我买的童话书，可有意思呢。 你看看。” 陈常山俯身把丫丫抱起，看向丫丫手里的童话书，丫丫把书翻开，“书还能自己说话，有意思吧。” 丫丫一按童话书上的按键，童话书发出妙趣的童音。 陈常山笑道，“有意思。” 丁雨薇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常山，你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陈常山应声好，看向冯娟，“妈。” 冯娟一笑，“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陈常山点点头。 饭平静吃完，期间，三个大人都没有提丁长远，只有丫丫问了一句，“姥爷呢，姥爷怎么不来吃饭？” 丁雨薇给丫丫夹块菜，“姥爷出差了，过两天就回来，回来给丫丫买好吃的。” 丫丫咯咯笑了。 陈常山顿觉嚼在嘴里的菜没了滋味。 吃完饭，冯娟带着丫丫去儿童房继续读童话书。 餐厅里，只剩下陈常山和丁雨薇两人。 陈常山刚说声雨薇。 丁雨薇道，“爸的事，等丫丫睡着再聊吧，我要收拾碗筷了，你去客厅歇着吧。” 陈常山出了餐厅，儿童房里传出冯娟陪着丫丫读童话的声音，冯娟不愧是老师，声音抑扬顿挫，很悦耳。 时间悄然流逝，读书声平息了，冯娟从儿童房出来，轻轻关上门，“丫丫睡着了。” 陈常山立刻起身，“妈。” 冯娟道，“去你们屋谈吧，让丫丫听到不好。”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进了大卧，刚坐下，丁雨薇也推门进来，反手关上门，坐到陈常山旁边坐下。 屋里静了片刻，冯娟先道，“事情我都知道了，孙书记也给我打了电话。 其它我都能想明白，就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我跟他过了几十年，从来没有怨过他没本事没能力，我一心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结果还不如酒店干保洁的。 我说的话他不听。 可一个干保洁的让他去做糊涂事，他就不管不顾做了，这到哪说理去。 我几十年的辛苦就像喂了狗。”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冯娟眼中滚落。 丁雨薇立刻上前拥住冯娟，边为冯娟擦拭眼泪，边道，“妈，我爸只是一时糊涂，孙书记已经说了，等我爸出来后，只要他向单位认真写份检查，依旧能保留工作。 经过这次的事，我爸也一定能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咱们家还能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冯娟看向丁雨薇，哭笑声，“雨薇，你妈是年龄大了，但还没老糊涂，家庭就像一个瓷瓶，摔裂了，再弥合起来，就不是从前的瓷瓶了。 再弥合也掩盖不住瓷瓶上的裂纹。 没有从前了。” 冯娟一声长叹。 丁雨薇忙喊声妈。 陈常山立刻起身道，“妈，爸的事怨我，是我没处理好，我。” 冯娟一摆手，“你们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根子出了问题，其他人拦不住，这次不进去，下次他也得进去。 有的人就不能太放纵，越放纵他越得寸进尺。 上次他在秦州出事，如果你们不是帮他遮着挡着，让他以为就是捅了天大的窟窿，作为女婿，你这个副县长也拿他没办法，还会帮他遮挡。 这次，他就不会再犯错。 常山，你最大的错就是上次太为他遮挡了，让他没有吸取教训，留下了侥幸心理。” 冯娟一针见血，直接点出问题实质，陈常山不觉心头一震，冯娟不愧当了几十年老师，看问题犀利又准确。 “妈，您说的对。” 冯娟又叹声气，“结婚几十年，我为什么在家里一直强势，除了我性格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太了解丁长远，别看他表面老实，其实是闷骚型，心里一直有不甘心，看着别人一步步高升，人前显贵，他回家经常有牢骚，只是你们听不到。 可他又没有别人那样的能力。 我不压着他，他就会做出糊涂事。 那个女同学，和秦州的事，如果你们都及时告诉我，不是帮他遮着挡着，我肯定能处理好。 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冯娟无奈摇摇头。 丁雨薇忙道，“我们当时是怕您难过，接受不了。” 冯娟拍拍丁雨薇的手背，“雨薇，知母莫如女，你还是小瞧你妈了。 你妈是好面子，但也分情况分时候。 以后有什么事及时说，不要藏着掖着。” 丁雨薇重重应声是，“妈，既然您能接受我爸以前那些事，这次我爸出来后，您也原谅他吧。” 冯娟没说话。 屋里再次陷入沉静。 丁雨薇和陈常山不约而同选择静等。 几十秒后，终于听到冯娟幽幽的声音，“以前只是瓷瓶倒了，但没摔碎。 这次是摔碎了，满地碎屑。 回不到从前了。” 冯娟一声长叹划过陈常山两人心头。 第910章 陈常山两人异口同声，“妈，您的意思？” 冯娟站起身，“我的意思就是回不到从前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能想得开。 我累了，得去休息了。 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丢下话，冯娟走向屋门，丁雨薇刚要跟上，冯娟道，“不用跟着我，你们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常山。” 陈常山立刻应声妈。 冯娟看向陈常山，“常山，妈知道你当这个副县长不容易，这次万悦城的事压力很大。 丁长远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作的，妈不怨你。 妈只想说你一定要好好对雨薇，一个家组建起来不容易，要珍惜。 雨薇不像我，她性格弱，真要有了事，她扛不住。 还有丫丫，多好的孩子，父母把她生下来，就要对她负责任，外边的诱惑很多，心动的时候，想想自己的孩子，就明白该做什么了。” 丁雨薇喊声妈，抱住冯娟，母女俩相拥而泣。 陈常山也是满心潮湿，可怜天下父母心，冯娟没有责怪他，也是为丁雨薇着想。 “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雨薇和丫丫。” 冯娟笑了，好。 冯娟走了，陈常山和丁雨薇相对而站。 丁雨薇脸上的泪痕还没拭去。 陈常山走到丁雨薇面前，轻轻把她的泪痕拭去，“雨薇，我绝对说到做到。” 丁雨薇点点头，“我相信，常山，你说我妈会和我爸离婚吗？” 陈常山还未回应，丁雨薇已自问自答，“我感觉会，我妈刚才说回不到从前了。 那不就是要离婚吗？ 到时我们该怎么做？” 陈常山也没有答案，“我也不知道，只能尽力。” 丁雨薇仰头看向陈常山，“瓷瓶摔碎了真可怕。” 将丁雨薇轻轻拥入怀中，“对，我们都不要摔碎它。” 月光洒入屋内，相拥的陈常山和丁雨薇就像一座美妙的瓷瓶。 随后几天，一切都像平静的河面缓缓流淌，没有再起任何波澜。 市调工作有序推进。 家里也回归正常。 陈常山终于感受到平静的滋味。 两天后，陈常山接到于东电话，丁长远的治安处罚已经结束，今天上午就可以放出来，陈常山去不去接？ 如果陈常山不方便接，于东可以安排人把丁长远送回家。 于东还说丁长远在里边表现很好，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表示以后不会再犯。 陈常山想了片刻，“于局，还是我们家里人去接吧。” 放下电话，陈常山随即拨通丁雨薇的手机，丁雨薇听完道，“常山，妈肯定不去接，你去也不太合适，我去接吧。” 丁雨薇说的对，陈常山应声好。 通完话，陈常山打开笔记本，看看今天的工作安排，今天没有重要的事，可以提前回家等着丁长远，一人一杯酒，再好好聊聊。 想定，陈常山又拨通了丁雨薇的手机。 通完话，陈常山即提前下班回了家，一番准备，很快，酒菜都上了桌，就等着丁雨薇把丁长远接回来，中午，翁婿两人以酒相谈。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陈常山看看表，丁雨薇应该已经把人接上，在回来的路上。 手机响了，是丁雨薇电话，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雨薇，快到了吗？” 丁雨薇道，“快了，不过我刚接到我妈的电话，我妈让我爸先回他们家，我爸也想先见到我妈。 我们就直接去我爸妈家了。” “那我也过去。”陈常山立刻道。 “我妈让你先别过去，她想和我爸单独谈谈，你等我电话吧。”说完，丁雨薇挂掉电话。 陈常山看看变暗的手机屏，又看看桌上的酒菜，想了片刻，起身穿好外衣，出了门。 陈常山到了岳父母家楼下，丁雨薇的车已经停在单元门口，陈常山正要往单元门走，丁雨薇从车上下来，“常山。” 陈常山立刻到了丁雨薇面前，“你怎么没上去？” 丁雨薇道，“我妈没让我上去，她就想和我爸单独谈。 我心里很不踏实，我真怕我妈提出离婚，我爸从里边出来，明显更苍老了，我妈如果这时候提出离婚，他能承受吗？” 陈常山一抓丁雨薇的手，“那还等什么，上去看看。” 陈常山拽着丁雨薇进了单元门，两人三步两步上了楼，到了屋门前，屋内很安静。 陈常山敲响屋门。 很快，屋门开了，冯娟出现在门内，“你们怎么上来了。” 陈常山道，“妈，是我。” 冯娟打断他的话，“上来就上来吧，进屋吧。” 陈常山两人跟着冯娟进了屋。 屋内烟雾缭绕。 丁长远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两份打印好的纸张放在他面前。 丁雨薇一个箭步到了茶几前，拿起纸张，“离婚协议，妈，您真要和我爸离婚？” 冯娟面色平静，“我说过碎了的瓷瓶就回不到从前了，强行弥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双方今后的生活过得都不愉快。 既如此，就干脆快刀斩乱麻，让双方都自由。” “可是。”丁雨薇话刚出口，冯娟已接上话，“这是我和你爸的事，我不让你们上来，就是为了我们的事由我们来决定。 儿女大了，父母不应该太多干预儿女的生活，同理，父母的生活，儿女也不应该太多干预。 你爸就是犯了这个错，自己的日子还没过明白，就非要搅入你们的生活里，结果害人害己。 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和你爸的事与你们无关。 你们要再插话，我只能让你们出去。” 冯娟口气严厉，强势爆棚。 丁长远苦笑声，“雨薇，你妈说得对，离不离婚，确实该我和你妈决定。 你们就不要插话了。 冯娟，我知道这次的事，对你心理冲击很大，我在里边就感觉无脸再见你。 我丁长远窝囊了一辈子，也没有让你过上真正的好日子，最后还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你要离婚，我无话可说。 但这协议我不能签，你换份协议，我再签字。” 咣当。 丁长远把手里的笔丢到一边。 陈常山不禁想，这是份什么协议，难道冯娟要让丁长远净身出户？ 丁长远才不愿意签字。 第911章 陈常山正想着，冯娟已道，“丁长远，除了我自己的东西，我把其它都留给你，不是我心胸宽大。 你现在已不值得我心胸宽大，我这么做就一个原因，咱俩离婚后，你若还想作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再影响别人，不要再扰乱雨薇和常山的正常工作生活。 只要你不到他们的生活中胡来，他们就会过得很幸福。 我也会过得很幸福。 这两天，我相信你想明白了，应该能答应我，签字吧，这个房子我也不想待了，看到它，我就觉得我当初瞎了眼。” 冯娟字字诛心。 丁长远头一低，“原来是这个原因，我答应你，以后。” “没有以后了。签完字就一切都结束了。”冯娟接上话。 屋内陷入沉静。 十几秒，丁长远无力道，“我签。” 说完，丁长远重新拿起笔，在两份协议上签了字，“现在去办手续吗？” 冯娟应声是，从里屋拉出一个行李箱，放到丁雨薇面前，“雨薇，你和常山就不用去了，把这个帮妈拿到你家，你们在你家等着妈就行。” “妈。”丁雨薇道。 冯娟拍拍丁雨薇胳膊，“没事，都过去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冯娟看向丁长远，“我们走吧，东西我都带上了，现在去民政局还来得及。” 冯娟显然是事先都准备好了。 丁长远站起身，苦笑两声，“走。” 两人一起走向屋门，到了陈常山面前，丁长远停下脚步，看看陈常山，“常山，好好对雨薇。” 陈常山点点头。 丁长远和冯娟走了，屋门轻轻关上。 丁雨薇眼泪流下，喃喃道，“几十年的家就这么散了。” 陈常山上前拥住她。 丁雨薇泪眼摩挲，“常山，我妈除了这个行李箱里的东西，什么都没要。 她是为了我们，让我妈搬到咱家住吧。” 陈常山道，“必须。” 两个小时候后，冯娟独自到了陈常山和丁雨薇的家，看着冯娟拿出的离婚证，丁雨薇不禁道，“妈，您现在心里难受吗？难受您就说出来。” 冯娟一笑，“解脱了。” 陈常山和丁雨薇互看眼。 冯娟加重口气，“真的解脱了，你爸也解脱了，心都不在这个家了，分开是最好的解脱。 那边我是不回去了，今晚只能住在你们这。” 丁雨薇立刻道，“妈，您这是什么话，我和常山已经商量好了，您以后就住在这，房间我都给您收拾好了。 您去看行不行，还需要什么，我现在就给您买。” 陈常山也点头称是。 冯娟笑应，“不用看了，我姑娘给我安排的，肯定差不了，我还想和你们说件事。” “您说。”丁雨薇道。 冯娟接着道，“我已经和学校请假了，我准备出去走走，报了个老年团，今天就走，一会儿麻烦你们把我送到车站。” 陈常山和丁雨薇都愣了，冯娟这一系列组合拳，一拳接一拳，干脆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冯娟见状道，“你们若没时间，我自己打车去火车站也行。” 陈常山立刻道，“我和雨薇有时间，您出去走走挺好，可以调节心情。 妈，您出去玩还需要准备什么？我和雨薇现在就帮您准备。 出去玩身上必须多带点钱，雨薇，给妈多拿点钱。” 丁雨薇立刻掏出手机就要给冯娟转钱。 冯娟拦住丁雨薇，“钱我有，不用你们的，你们把我送到车站就行。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千万要把丫丫照顾好，告诉她，姥姥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冯娟越淡然，陈常山越对冯娟刮目相看，冯娟真不愧一直教书育人，在处理家庭变故时，显示了足够的睿智和理智。 三人吃完饭，收拾一番，丁雨薇又给幼儿园一个关系不错的宝妈打了个电话，让她代接一下丫丫。 所有都安顿好，三人出门赶往车站，到了车站，老年团正在集合，花红柳绿，色彩缤纷，其中不少是冯娟广场舞的舞伴。 冯娟一融入团队，脸上立刻有了喜气，和众人说笑着上了火车。 目送火车开走，丁雨薇道，“常山，我妈是真的解脱了吗？” 陈常山道，“希望是真的。” 两人不禁同时看向前方，火车消失在晚霞中。 夕阳无限好，几十年都在为另一人活着，现在该为自己活着了。这应该就是冯娟快刀斩乱麻的缘由。 陈常山两人出了车站，刚到自己车前，听到有人喊他，“常山。” 陈常山转身回头看。 郑好走过来。 “怎么遇到他了。”丁雨薇皱皱眉。 陈常山轻轻一握丁雨薇的手，“没事。” 话音刚落，郑好就到了近前，“这么巧，来车站送人？” 陈常山点点头，“是，你呢？” “我来接个人。车还没到。”郑好一笑，看眼丁雨薇，“常山，咱们能不能去那边聊聊？” 陈常山道，“不用，就在这谈吧，好事不背人。” 郑好尴尬咳嗽两声，“行，就在这聊，我说两句就走，不耽误你们时间。 听说你岳父母离婚了。” 陈常山两人都一愣，丁雨薇脱口而出，“郑县长，你消息知道的够快，你盯着我家呢。” 郑好忙道，“没有没有，纯属偶然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惊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常山，咱俩工作上虽然有分歧，但作为同事，我还是要好心要劝你一句，工作要干，但不能为了工作，其它都不管不顾，连家人都不在乎。 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把万悦城引入田海，我想你岳父母也不会离婚。 如果万悦城没成功，你是不是对不起两位老人家。 听我一句劝。” 陈常山打断郑好的话，“郑好，你不用劝了，万悦城我肯定要拿下。 另外我岳父为什么会那么做，我心里也明白，刘雄和肖梅只不过是替人背锅，真正的指使人在他们后面。 他劝我之前，还是先想想他自己的结局吧。” 郑好的脸立刻白了。 陈常山也没再理会他，“雨薇，我们上车。” 陈常山两人上了车，车从郑好面前开走，郑好顿觉全身冰凉，肖梅说得没错，陈常山这次隐忍不发，是为拿下万悦城后，实力强劲了，再秋后算账。 第912章 陈常山两人回到自家楼下，丁雨薇道，“常山，我妈走了，我想去看看我爸。” 陈常山道，“我陪你过去。” 丁雨薇沉默片刻，“今天我自己去吧，他刚和我妈离婚，心情肯定不好，我怕。” 丁雨薇欲言又止。 陈常山明白，“行，我等你电话。” 丁雨薇点点头，下车走了。 陈常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自己进了单元门。 半个多小时过去，客厅门开了，丁雨薇推门进屋，陈常山立刻起身，“雨薇，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丁雨薇到了陈常山面前，“我爸不在家，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外边办事，他既然答应我妈，以后不干涉我们的生活，我们以后也不要干涉他的生活，我想我爸现在一定在那个女同学那。 我爸彻底和那个女同学在一起了，连我这个女儿都不要了。” 丁雨薇眼泪滑落。 陈常山一把丁雨薇拥入怀中，心中暗叹，丁长远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郑好，牛大远，如果你不是你们在背后一步步诱导丁长远，事情不会到这一步。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陈常山绝不会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陈常山暗暗握握拳。 第二天，陈常山一到办公室就接到孙元茂的电话，“常山，听说你岳父母离婚了？” 陈常山应声是，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孙元茂叹声气，“我就担心你岳父出来后，你岳母会提出离婚，事先，我还给你岳母打了电话，劝慰了她一番，还是没起作用。 你岳母一直做事有板有眼，眼里不揉沙子，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刀斩乱麻，干脆利索，这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怕对你和雨薇的生活继续造成不好的影响。 常山，你要感谢你岳母的良苦用心，以后好好对雨薇。” 陈常山道，“当然。” “离婚后，你岳父状况怎么样？”孙元茂问。 陈常山道，“离婚后，还没见到他。” 孙元茂一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把昨天下午，丁雨薇去见丁长远不得的事讲了。 孙元茂立刻道，“这个老丁怎么又去找那个刘玉玲，撞了南墙还不回头，他这次出来，如果痛改前非，和那个刘玉玲彻底了断关系，继续本本分分做人，凭他和冯娟几十年的感情，两人复合还是有可能的。 他又去找那个刘玉玲，那复合就完全没希望了。 这事你别管了，我给他打电话，你等我消息就行。” 孙元茂气呼呼把电话挂了。 从孙元茂的口气里，完全能听出他作为多年老朋友，对丁长远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陈常山真心希望孙元茂这次劝说能管用。 陈常山一时也无心干别的，就等着孙元茂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座机又响了，陈常山立刻拿起话筒，“孙书记，怎么样？” 孙元茂先叹声气，“这个老丁，我真是没法儿说他了，我给他打手机，他没接，我又给王主席打电话，王主席说，孙元茂一早就来单位了，先去找王主席承认了错误。 王主席以为他痛改前非，还劝慰他一番，让他放下包袱，今后好好工作。 他后脚就向王主席请假，说他以前就有病，经过这次的事，旧病复发，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再上班。 他还拿出了医院的诊断证明。 王主席鉴于你我的面子，再考虑这次的事对丁长远的心理冲击确实挺大，单位里也议论纷纷，就同意给他批假，批了三个月。 丁长远拿着批假条就直接从工会走了。 再谁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我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也只回复一条短信，和对雨薇说的话差不多。 由此，我断定他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和那个刘玉玲在一起。 拽不回来了。” 孙元茂又叹声气。 陈常山不禁也用力握握话筒。 孙元茂接着道，“你岳父母离婚了，你岳父想和谁在一起，那就是他的事，本来谁也管不着。 可那个刘玉玲不是什么好女人，没有她的诱导，你岳父不会办出糊涂事，你岳父母也不可能离婚。 现在彻底没人管了，你岳父也彻底信马由缰，我真担心他以后还会在那个刘玉玲身上吃亏。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出孙元茂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陈常山也有同感，“孙书记，那您说怎么办？” 孙元茂沉默片刻，“我现在也没办法，我作为朋友，该说的都说了。 你作为女婿，该做得也都做了。 老公做出背叛家庭的事，离婚时，冯娟还能那么大气。 大家都仁至义尽了，丁长远还要找那个刘玉玲，那只能由着他了。 这事法律也管不了，只能最后看结果，都说世界是男人的，其实那是不了解男人，男人有多一半大脑都是被女人支配的，碰上一个好女人，这个男人就能有所成就，最起码不干糊涂事。 碰上一个坏女人，这个男人也就毁了。希望你我都判读错了，他和那个刘玉玲在一起后，刘玉玲能良心发现，好好对他。” 孙元茂有些无奈。 电话挂了。 陈常山点上一支烟，烟雾在眼前飘荡，陈常山回味着孙元茂最后说的几乎话，最后不禁点点头，孙元茂说的在理。 他陈常山是幸运的，自从事业开始起步，他遇到每一个女人，应该都是好女人。 张秋燕，柳眉，丁雨薇，每一个都能给他足够的理解和帮助，因为有了她们的理解和帮助，他才一步步走到现在，没有做出糊涂事。 他感谢每一个人。 陈常山重重把烟按灭，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随后的时间，生活和工作又回归到平静，期间，丁雨薇又联系过丁长远，丁长远始终不在家，打电话，丁长远也是口气冷淡，最后甚至不接电话了。 丁雨薇无奈，只能随他吧。 市调工作逐渐进入收尾阶段，陈常山也无心再考虑丁长远的事，他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确保市调能顺利收尾。 第913章 很快到了周五下午，陈常山办完手里最后一项工作，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电脑屏保一晃，是一部电影的画面。 陈常山瞬间心中一动，自己上次去电影院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仔细想想，还是和丁雨薇谈恋爱的时候，结婚后，先是两地分居，后来有了孩子，自己工作也越来越忙，就再没陪丁雨薇看过一场电影。 不知不觉，六年就过去了，最近由于丁长远的事，丁雨薇的心情明显有些忧郁。 作为丈夫，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丁雨薇，帮她缓解心情。 陈常山想定，打开手机，一搜索，今晚九点，正好有个大片儿。 陈常山立刻定了三张电影票，收拾完，出了办公室，到了自家楼下，陈常山没有上楼，直接让丁雨薇带着丫丫下来。 丁雨薇疑惑问，“什么事，我饭都做好了。” “做好了放在冰箱里，明天再吃，今天我请你和丫丫吃饭，吃完饭咱们一家三口去看电影。快下来吧，再耽误就来不及了。”陈常山道。 很快，丁雨薇领着丫丫下了楼。 上了车，丁雨薇道，“结婚这么多年，咱们全家也没去看过一场电影，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带我们母女看电影？” 陈常山笑应，“以前是我做得不到位，今天我把不到位的补上。 丫丫，你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电影吗？” 丫丫立刻道，“想。” 丫丫稚嫩的童音把陈常山和丁雨薇都逗笑了。 车立刻启动，直奔影城。 到了影城，距离电影开始还有段时间，三人先吃饭，进了一家自助餐厅，选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丁雨薇领着丫丫去取餐。 陈常山看着母女俩说说笑笑走远，心里也是温馨荡漾，他希望从此后，每天都能看到丁雨薇这样的笑脸。 陈常山正想着，丁雨薇牵着丫丫回来了。 陈常山不禁道，“这么快就取完餐了。” 话一出口，陈常山就觉得自己问的不对，因为除了丫丫手里拿了些零食，丁雨薇手里空空如也。 陈常山正要再问，丁雨薇已道，“常山，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陈常山一愣，心想，难道丁长远和刘玉玲也来这吃饭？ 看丁雨薇的表情又不像。 丁雨薇的声音稍稍放低，“吴丽。” “吴丽？”陈常山一时没回过神，“哪个吴丽？” 丁雨薇嗔道，“你都忘了，就是刘海老婆，应该是前妻。” 陈常山一拍额头，是她，这么多年他都快把这个名字忘了，没想到居然在这碰到，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来这，可木已成舟，现在走反而不合适，只能淡淡道，“看到就看到呗，她吃她的，咱们吃咱们的。 她也不认识你，你去取餐吧，吃完，咱们还得看电影呢。” 陈常山给丁雨薇看看手机，不能耽误时间。 丁雨薇却没动，“我不仅看到他，还看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两人挺亲密的。 是不是吴丽又结婚了？ 你说等刘海出来，知道吴丽又结婚了，会不会生气？” 丁雨薇一脸八卦的表情。 女人对其她女人的私生活天生有种八卦的兴趣，丁雨薇也不能免俗。 陈常山依旧淡淡道，“那是人家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快去取餐吧，否则时间真来不及了。” 丁雨薇有些悻悻走了。 陈常山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吴丽再婚是正常的事，她不可能为刘海一直守着，否则当初就不会离婚。 但吴丽的新老公是谁？ 丁雨薇感兴趣，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好奇。 不一会儿，丁雨薇取完餐回来，又提到了吴丽，“常山，我又观察了，那个男的不是吴丽老公，也是吴丽男朋友，两人真的挺亲密。 上次见吴丽，我记得还是我怀孕去医院做产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吴丽还是挺漂亮。” 说完，丁雨薇下意识摸摸自己脸。 陈常山道，“雨薇，你也变化不大，依旧漂亮，对吧，丫丫？” 丫丫正在埋头吃果盘，闻声抬起头，嘴上还沾着果汁，“对，妈妈最年轻，妈妈最漂亮。” 丫丫可爱的样子又把两人逗笑了。 丁雨薇笑道，“你们父女俩就会逗我开心了，好了，不说别人了，常山，你也快去取餐吧。” 陈常山笑着离开餐桌，到了取餐区，陈常山忍不住往四周扫眼，目光所及，立刻看到在一个斜对的角落里，果然吴丽正和一个男子相对而坐，相谈甚欢。 丁雨薇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没见，吴丽虽然人过三十，但容貌依旧漂亮，举手投足间还多了一份少妇的风韵，脸上飘荡着迷人的笑。 男人背对陈常山而坐，陈常山看不到他的脸，但从吴丽笑意中能感觉到她现在很开心。 陈常山收回目光，不用再看了，他和吴丽早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的交集早已成为过去。 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希望吴丽得到了真正的幸福。 陈常山转身开始取餐，很快，取完餐回到餐桌，随后，陈常山和丁雨薇都没有再提吴丽。 吴丽就像一个水滴，从他们的视线中掠过，瞬间又蒸发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是更关注自己的生活。 开开心心吃完饭，三人就上了楼上的影城，因为是带着丫丫，陈常山特意选了一个儿童厅。 到了儿童厅门前，陈常山突然有点内急，让丁雨薇和丫丫先进去，自己直奔卫生间。 在卫生间方便完，陈常山正往走走，听到走廊里传来声音，“王乐，今天的饭好吃吗？” “不错，没想到田海也有这么好的自助餐厅，菜品不比我们万悦城的差，下次我请你。”一个男人的回应。 “王乐？”陈常山立刻停住脚步。 等男女的说笑声走远。 陈常山才从卫生间门里出来，说话的男女正走向一间放映厅，从背影看女的是吴丽，男的是王乐。 陈常山瞬间石化，用力揉揉眼睛，也许自己看错了，但当男女走到放映厅前，转身露出侧脸。 陈常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看错，男人就是王乐。 愣神间，吴丽和王乐已经牵手进入放映厅。 第914章 陈常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去了儿童厅。 电影很好看，真正的老少皆宜，丫丫和丁雨薇看得都很开心，陈常山却心思始终不在电影上，一直想着刚才吴丽和王乐牵手走进放映厅内一幕。 电影终于演完，三人回到家，等丫丫睡着了，丁雨薇道，“常山，谢谢你今天陪我看电影。” 陈常山笑道，“咱俩用不到谢这个词。以前，我一直忙着工作，陪你和丫丫的时间少，以后我一定尽量抽出时间多陪陪你们，有了好电影，咱们再去看。” 丁雨薇轻声道，“这几天，因为我爸妈的事，我心情确实有点低落，有你这句话，我心情好多了。” “真的？”陈常山问。 “真的。”丁雨薇道。 夫妻俩都笑了。 第二天，陈常山直接去了田海宾馆，项目组除了秦山，其他人都不在。 两人相对坐下。 秦山道，“陈县长，再有两天，我们的市调工作就结束了，市区的市调其实昨天就结束了，最后两天，我让项目组的人在周边乡镇跑跑，这样得出的数据更具综合性。 我今天就把前几天的数据统计出来。” 陈常山点点头，“秦总和项目自真是辛苦了，市调结束后，你们直接回江城？” 秦山摇摇头，“田海市调结束后，江城三个区县的市调工作也就完全结束了。 项目组就暂时没有留在江城的必要了，会直接回总部，向总部当面汇报市调情况。 最后根据市调情况，加上其它考量，总部会最终决定万悦城在哪个区县立项。 陈县长，我们也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在总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不能把市调的具体数据告诉陈县长，请陈县长理解。” 秦山以为陈常山是来打探市调数据，提前委婉拒绝。 陈常山一笑，“秦总，这个我肯定理解，我来也不是为市调数据，一是看看项目组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县里配合。 二是。” 陈常山顿顿。 秦山疑惑道，“陈县长有什么话尽可直说，只要不违反公司规定，我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陈县长。” 陈常山应声好，“秦总，我记得有一次咱们聊天，你和我说，你们公司有规定，项目组的人不允许与当地男女谈恋爱，这是真的吗？” 秦山脱口而出，“真的，我们公司是有这个规定，原因很简单，项目组负责项目的前期调研考察，调研考察的结果首先要保证真实性。 没有真实性，后期的投资就可能出现严重错误，这个代价是是巨大的，公司肯定不能承受。 而一些地方为了吸引投资，在项目组调研考察期间会通过各种办法腐蚀项目组成员，其中就包括女色这一块，达到瞒报调研数据的目的。 所以公司才下了规定，首先不允许本省人员在本省进行调研考察，其次就是项目组成员不允许与当地男女谈恋爱，因为项目组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真的谈恋爱，还是设置的诱饵。 从公司的角度考虑，这两条规定没有问题。 陈县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难道陈县长听到什么风声？” 秦山的抬头纹又皱起。 陈常山沉默片刻，“秦总，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秦山立刻道，“尽管问。” 陈常山道，“如果公司发现项目组成员和当地男女谈恋爱，公司会怎么处理？” “就地开除。”秦山脱口而出，“项目组负责人也要被处分，情况严重的，项目组负责人也会被开除。 陈县长，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才来问我这些问题。 我希望陈县长能如实相告，这不仅关系到我们项目组，也关系到田海的市调结果。 项目组违规出了问题，总部也会认为这种情况下的市调结果不具备真实性，不予采纳。 甚至当地会永远被排除到万悦公司的投资范围之外。 陈县长，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实相告，以前就出现过这样的处理。” 秦山口气越来越重，抬头纹也越来越深。 陈常山沉默片刻，“秦总，王主管昨晚去哪了，你知道吗？” 秦山微微一愣，“昨天市区的市调结束后，我考虑前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就没布置工作，让大家自行安排。 王乐和几个人一起去吃饭，走之前，他们还来邀请我，我身体不舒服，没有去，早早就睡了。 怕王乐他们单独出去出事，万主任还特意带县里的人陪他们一起去。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但今天上午开晨会，他们都在。 难道？” 秦山脸色已经变成灰暗，顺手拿起手机，“我现在就给王乐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问问他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陈常山拦住他，“秦总，我建议你先给公司总部打电话。” “公司总部？”秦山面露不解。 陈常山道，“我昨晚在星河影城看到王主管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两人先吃了饭，又看了电影，举止亲密，而且那个女人肯定是我们田海的。” “这。”秦山顿急，刚要发飙，陈常山接着道，“秦总，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秦上强把怒火压下去，“陈县长请说。” 陈常山接着道，“因为我当时没有上前与他们接触，所以我无法确定他们是真心谈恋爱，还是别有故事。 我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有人借题发挥，把这件事捅到你们公司总部，秦总你就被动了，最起码公司会定你个失察。 所以在公司的问责还没下来之前，你先给公司信任你的老总打电话，把情况讲清楚，这样你就不会被动。 处理好总部的事，回头再处理项目组内部的事，秦总就心无顾虑了。” 陈常山娓娓道来，秦山也是边听边点头，“陈县长说的有道理。” 陈常山一笑，“我还可以保证，我刚才说得都是如实相告，没有一句假话。” 两人对视片刻，秦山点点头，“我相信，我现在就给总部打电话。” 陈常山闻言站起身。 第915章 见陈常山起身，秦山疑惑问，“陈县长去哪？” 陈常山笑应，“我去外边待会儿，不影响秦总打电话。” 秦山一愣，“陈县长见外了，陈县长不用去外边，坐在这不影响我打电话。” 陈常山稍一迟疑。 秦山又拍拍沙发，“坐吧。” 陈常山笑道声好，重新坐下。 秦山也笑笑，想了一会儿，拨通手机，“王总，有个事我要向您汇报。” 秦山确实就像陈常山不存在一样，开始认认真真向电话那边的王总汇报。 陈常山也不去打扰秦山，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宣传册，慢慢翻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山终于汇报完，“谢谢王总，我等您电话。” 电话挂掉，秦山握着手机一语不发，若有所思。 陈常山也不问，继续翻看手里的宣传册。 时间再次无声流淌，每一秒都仿佛过得很慢，陈常山和秦山始终保持沉默。 终于，手机铃声响起，秦山拿起手机，“王总，确实有人举报，举报内容已经到了监察部，再晚一步就报到薛总那了。 王总太谢谢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保证类似问题绝不再发生。” 秦山又连说几声谢才挂掉电话，心有余悸的拿起烟，点了两次没点着。 啪。 陈常山把火放到了他面前。 秦山点上烟，重重抽了一口，一股烟雾飘起，秦山的神色才有所恢复，“陈县长，真让你说对了，幸亏我们快了一步，否则现在就是另个结果。 我被问责撤换，市调结果弃用。 咱们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秦山朝陈常山笑笑，是庆幸的笑。 陈常山也是心有余悸，“秦总，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处理，需要我如何协助你，尽管说。” 秦山沉默片刻，“监察部得到了照片的举报，这就是实证。 王乐肯定不能再在田海待了，能不能继续留在公司，目前也是未知数。 他跟我跑过好几个项目，责任心工作能力都很强，理应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就这么开了，太可惜。 幸亏举报内容被及时截住了，他还有继续留在公司的可能，我让他先回总部，具体总部怎么处理他，那要看他回总部的表现。 这些我来处理。 陈县长，昨晚和王乐在一起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秦山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秦山的目光，“认识。” 秦山点点头，“那就你和她沟通吧，请你告诉她，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把自己变成诱饵，结果必会害人害己。 她如果还有一点善念，以后就不要和王乐联系了，举报内容已经留存在万悦监察部，两人若还联系，再被举报，王乐必定被开，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王乐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在万悦干到今天不容易，老家还有父母靠他赡养，真把工作丢了，那就是作孽。” 秦山口气很重。 陈常山也重重道，“我一定转告。” 秦山满意笑笑，“陈县长，我要赶紧把王乐的事处理完，就不留你了。” 说完，秦山站起身。 陈常山也起身道，“秦总，是我工作没到位，给你带来困扰。我。” 秦山打断陈常山的话，“陈县长，这种见外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们做项目的到哪都会碰到林林总总的问题，这是职业常态。 关键是当地负责人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诚意。 和陈县长相处这段时间，这两点我都从陈县长身上感受到了。 我相信我们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好。” 秦山向陈常山伸出手。 秦山对陈常山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完全发生了质的变化，陈常山重重握住秦山的手，“谢谢秦总。” 两人相视而笑。 秦山把陈常山送出门，秦山又叮咛陈常山，项目组再待两天就要离开田海，所以这次的事最好低调处理，避免节外生枝。 陈常山明白秦山身在外地，顾虑的多，点头答应。 坐电梯到了楼下，陈常山进了一间洽谈室，立刻给万玉明打电话。 万玉明正陪着项目组成员在附近乡镇市调，陈常山让他马上回来。 一个小时后，万玉明匆匆进了洽谈室，看到陈常山脸色铁青，万玉明小心问，“陈县长，出什么事了？” 啪！ 陈常山重重一拍桌。 万玉明第一次见陈常山动怒，慌得一哆嗦，刚要再问，陈常山一指他，“万玉明，我让你陪好项目组的人，你是怎么陪的？ 昨晚项目组人出去吃饭，中途有人溜号，难道你都看不见吗？ 你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陈常山真是怒了，如果不是昨晚他碰巧看到吴丽和王乐在一起，及时及时补救，众人为让万悦城落地田海而付出的所有努力就都将付之东流。 万玉明慌得光张嘴说不出话。 陈常山见状，稳定稳定自己的情绪，口气变缓，“坐下说吧。” 万玉明不敢坐，陈常山又示意他，他才欠身在陈常山对面坐下，“陈县长，你说昨晚溜号的是不是王乐王主管？” 陈常山脸又沉下，“原来你知道啊，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及时给我打电话。 你知不知道项目组成员单独出去会存在风险？” 万玉明忙道，“陈县长，这我当然知道，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是寸步不离陪在项目组人身边，即使他们外出独立市调，我和县公安局的人也是在附近，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 如果昨晚吃饭时，王主管中途溜号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向陈县长汇报。 可昨晚王主管不是溜号。” 万玉明喉结艰涩滑动两下。 陈常山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骂错了，不禁内心自责，再细细观瞧，这段时间，万玉明确实够辛苦，皮肤晒黑了，眼圈也有点发黑，这都是压力大，工作忙，又休息不好的结果。 陈常山起身给万玉明倒水。 万玉明也忙起身，“陈县长，我自己来。” 陈常山挡开他的手，“我来，你坐下。” 水倒好，陈常山又把水杯往万玉明面前推推，“刚才我没把情况问清楚，一时着急，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喝吧，润润嗓子，再慢慢说。” 陈常山笑笑，笑意立刻消除了万玉明心头的压力。 第916章 万玉明喝几口水道，“王乐昨天是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可刚到饭店，他突然说他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我看他是身体真难受，还特意派人开车把他送回宾馆。 我当时认为这也不是大事，就没给陈县长打电话。 难道王乐出事了？可早晨吃早餐的时候，我还碰到王乐，我问他身体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他说就是这几天有点累，昨晚回来后，好好睡了一觉，没事了。” 万玉明小心翼翼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沉默片刻，“王乐是一个人住吗？” 万玉明道，“刚来田海时，他是和人合住，两人一屋，前两天他说最近太累，两人合住影响他休息和工作，希望我给他换个单人间。 我也请示了秦总，秦总也认为王乐作为主管，每天确实很辛苦，可以给他换个单间。 我就让宾馆给他安排了一个单人间。” “前两天。”陈常山顿顿，“这两天，除了县里指定的工作人员外，县里有其他人来找王乐吗？” 万玉明想想，“没有。” “确定？”陈常山追问。 万玉明又想想，“确定，我每天都在宾馆盯着，王乐又是项目组主管，如果县里有人来找他，我肯定能知道。 秦总也和项目组一再强调，不许项目组人员与县里人员随便接触。 项目组人员也都很自觉。” 陈常山轻嗯声，“昨晚把王乐送回宾馆的人是把王乐送到房间吗？ 你们吃完饭回来，你去房间见过王乐吗？” 陈常山口气虽轻，但目光凌冽。 万玉明不禁又慌乱，“陈县长，我能打个电话吗？” 陈常山道，“打。” 万玉明立刻掏出手机，拨出电话，“小李，昨晚你送王主管回宾馆，是送到哪？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掉，万玉明脸色灰暗。 陈常山看着他，“没送到房间？” 万玉明艰涩应声是，讷讷道，“小李把王乐送到宾馆门口，原本想送他到房间，但王乐说不用了，他自己能回去。 小李也怕我在饭店人手不足，照应不过来，就没再坚持，把王乐放在宾馆门口，小李就自己回饭店了。 大家吃完饭又去唱了k，回到宾馆，已经很晚，我认为王乐肯定已经休息，就没去打扰他。 是我工作不精心，我愿意接受处分。” 万玉明诚恳认错。 屋内静了一会儿， 陈常山道，“万主任，我知道这两天你很辛苦，人都累瘦了，理应受到表扬。 可如果一个不慎很可能导致不仅得不到表扬，所有辛苦都会白费，一定要打起精神，再坚持两天，一定不能出事。” 万玉明怔怔看着陈常山，“陈县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常山也看着万玉明道，“昨晚王乐背着项目组和县里工作人员去见女网友，还被人拍了照。 今天就被举报到了万悦公司总部。 万悦公司有明确规定，为保证市调数据的真实性，项目组人员在工作期间不允许与当地男女谈恋爱。 如被发现，不仅王乐和秦总要被开除撤换，所有市调数据也将作废。” “啊。”万玉明顿时嘴张大，“陈县长，那我太失职了。” 陈常山摆摆手，“好歹有惊无险，这件事被我和秦总及时发现，秦总也及时和万悦公司总部做了沟通，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 只是王乐不能继续留在田海，今天秦总就会安排他回总部。 项目组其他人员工作照旧，市调数据也不会作废。” 万玉明长出口气，摸摸心口，“谢天谢地，经陈县长刚才一说，我也想起来这两天王乐的举止确实有点反常，没事时，总抱住手机看，以前吃完饭，大家还坐在一起聊聊天，这两天他天也不聊了，吃完饭，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还特意让我给他换了个单人间。 原来他是认识了女网友，一切都是为了方便和女网友聊天。 都是我大意了。” 万玉明重重拍拍额头。 陈常山道，“你认为王乐在田海认识一个女网友，是偶然吗？” 万玉明立刻看向陈常山，“陈县长的意思是？” 陈常山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万玉明想了片刻，“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给王乐设套，这肯定是。” 陈常山摆手打断万玉明的话，不用说出来，心里明白就行。 万玉明顿顿，“陈县长，自从县里决定引入万悦城项目后，他们就想方设法让这件事办不成。 前两天夏书记刚开完会，特别强调县里任何人不允许破坏阻挠市调工作。 可他们还整戏，我看这次仅处理一个刘雄那样的苍蝇不顶用，必须打一只虎，才能让他们真正害怕。” 万玉明满脸愤愤。 陈常山没回应，目光转向面前的茶杯。 茶水微凉。 陈常山把茶水倒掉，又给自己续上杯热茶，喝口，“万主任，我是引入万悦城项目负责人，我比田海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引入这个项目有多难。 终于熬到现在，再有两天市调就结束了，根据目前的情况，我基本可以判断项目组对这次市调结果是满意的，最终田海极有可能得到万悦城。 等协议签署那一刻，我们的辛苦也就有了圆满的句号。 孙书记一再提醒我，做事情要懂得抓主干和实质，不要被枝枝叶叶扰乱心智。 我现在越来越认为孙书记说得对。 如果我们现在抓了一只虎是痛快了，可县里有人反对万悦城落地田海的情况也就完全放在明面，而且还是主要的县级领导反对。 在这样的环境里投资，万悦公司能放心吗？ 我如果是万悦公司的老总，我肯定会存疑。 有时候，我们不把矛盾彻底激化，不是我们惧怕，是时机不到，因为我们要先抓主干和实质，确保项目完全签下。 等我们彻底把主干和实质抓牢，才能心无旁需去解决枝枝叶叶。 你说对吗？万主任。” 陈常山朝万玉明笑笑。 万玉明连连点头，“对，怪不得李书记一直看重陈县长，陈县长看问题的眼光确实比我们高。” 陈常山又一笑，“我们都是边工作边学习，也是边斗争边成长，没有斗争也就没有真正的成长。 为此，我还得感谢他们。” 陈常山再一笑，万玉明却从笑中感受到了寒意。 第917章 陈常山又向万玉明交代了最后两天的工作，万玉明都一一记牢。 陈常山才放心离开田海宾馆，车穿过市区的街道，在一个老小区外停下，这是吴丽父母住的地方，陈常山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他一直认为自己再也不会来这里，今天却又来了。 星期六的上午，阳光明媚，小区门口，一群大爷大妈在阴凉处闲聊，吴丽的母亲也在其中，多年没见，吴丽母亲明显老多了。 还有几个孩子在小区门口玩耍，其中一个小男孩跑到吴丽母亲面前叫姥姥。 这应该是吴丽和刘海的孩子，也长大了。 往事如烟，一切都在改变，但有些东西却又没有变。 陈常山调出吴丽的手机号，这个号码，他也很多年没有拨打了，没有删掉，是因为感觉删不删都一样，反正也不会再触碰。 不知道这个手机号，吴丽是否还在用？ 陈常山刚要拨号，看眼小区门口的老人孩子，又没有拨，给吴丽发条短信，就六个字：有事谈，回电话。 发完短信，陈常山看着窗外静等。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是吴丽的回电，“是你吗？” “是我。”陈常山道。 “什么事？”吴丽顿顿，追问。 “工作上的事。”陈常山回应。 吴丽又是片刻沉默，“今天是周末，而且你也不分管教育。” “我分管万悦公司项目组，项目组没有周末。”陈常山口气稍稍变冷。 吴丽不说话，良久才讷讷问，“在哪见？” 陈常山看眼周边，“我现在在你父母家小区门口，快到中午了，你们这有好点的饭馆吗，我请你。” “你在。”吴丽一愣，接着道，“我哪敢让县领导请我吃饭，还是我请陈县长吧，小区门口往南两百米左右有家新开的川菜馆叫川香馆，味道不错，我们在那见吧。” 陈常山应声好，电话挂了。 车启动，车从小区门口开过时，正巧吴丽母亲起身，陈常山才发现吴丽母亲已经柱上拐，走路完全靠拐挪步。 曾经那个势利强势，将他拒之门外的女人已被岁月击垮。 陈常山难言心中的滋味。 往南二百米左右，果然有家新开的川菜馆，陈常山进了饭馆，人还不算多，陈常山选了一个小雅间坐下，静等吴丽。 十几分钟后，雅间门开了，吴丽走进来，丁雨薇昨晚说得没错，多年没见，吴丽还是挺漂亮。 来之前，吴丽显然也做了精心的修饰，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一进门，吴丽先道歉，“陈县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来之前，我得先安好顿孩子和我妈。” 吴丽虽然容貌变化不大，但她和陈常山说话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以前，以前，他们是情侣，交流是平等的，甚至吴丽更有优越感。 现在，吴丽的语气里全是对副县长的恭敬。 陈常山立刻站起身，“吴丽，我知道你家里事多，我等会儿没关系，过来坐吧。” 吴丽忙道，“谢谢陈县长，陈县长还没点菜吧，我招呼服务员点菜。” “我已经点过了。坐吧。”陈常山道。 吴丽顿顿，“点过了，那一会儿必须我结账。” 陈常山笑应，“行，先坐吧。” 从吴丽进门到现在，陈常山已经三次说坐，吴丽才到了桌前，还是没坐，拿起水壶要给陈常山倒水。 陈常山端起杯，“我已经倒了。坐吧。” 这已经是第四次。 吴丽才终于在陈常山对面坐下，抿抿嘴唇，“陈县长是要和我谈工作上的事？” 陈常山点点头，“你还在教育局上班？” 吴丽应声是。 陈常山轻嗯声，“工作的怎么样？” 吴丽一笑，“还能怎么样，一个普通科员呗，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发展。 不过能保住岗位，我已经知足了。 这还对亏陈县长当初帮忙，否则我早回乡小教书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机会谢谢陈县长。 今天我就以茶代酒，谢谢陈县长。” 吴丽给自己倒杯茶，一饮而尽。 放下杯，吴丽道，“陈县长还有问的吗？” 服务员端菜进来。 两人都暂时保持沉默。 服务员走了，陈常山才道，“你还是一直单身？” 吴丽脸色微微变变，“陈县长让我来，是要和我谈工作，这个问题和工作没关系吧？” 陈常山道，“有关系。” 四目相对。 吴丽刚要回应，陈常山话又至，“昨晚万悦公司项目组主管王乐在项目组负责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去见了女网友，两人一起吃了饭，还看了电影。 万悦公司有明确规定，项目组成员不得与当地男女谈恋爱，网恋也不行。 王乐已被调回总部，等待他的肯定是处分，甚至连工作都保不住。 引入万悦城也是县里的大事，前两天夏书记还为此专门开了会，会上特意强调任何破坏市调工作的个人都会被查处。 你们局的刘雄已经中了招。 我不希望你是第二个。 目前这件事，县里其他领导还不知道，我也不准备向其他领导汇报。 距离市调结束就只剩两天，挺过这两天，一切就会回归正常。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在关键的事上，千万别犯糊涂，别被人当枪使。 出了问题，指使你的人是不会为你担责的，就像刘雄一样。” 吴丽的俏脸顿时失去了血色，“陈县长，我。” 陈常山摆手打断吴丽的话，“我再给你转段文字，这是项目组秦总让我转告你的，我就不说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陈常山把刚才编好的文字发给吴丽。 吴丽拿起手机一看，更是面无血色，刚说声常山，陈常山已站起身，“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做决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径直走向屋门。 刚到门前，身后传来吴丽的声音，“常山，自从刘海出事后，我虽然保住了了岗位，但我也成了局里的边缘人。 升职重用都没我的份儿，我也认了。 前两天肖梅亲自找我谈，我不答应，连边缘人都当不成。 我只能答应。 我知道引入万悦城是你在负责，我只想保住我的饭碗。 我孩子还小，我爸去年没了，我妈现在身体也不好，全家都靠我支撑，我不能没有饭碗。” 吴丽声音悲切。 陈常山转过身，吴丽的泪水打湿了脸上的妆容，眼角露出几道被掩饰的皱眉，其实这才是她的生活真相，精致妆容下是一片惨淡。 第918章 陈常山静静站了一会儿，“吴丽，刚才在小区门口，我看到了你妈和你的孩子，单身母亲支撑一个家确实很难。 这次的事我不怪你，你不会丢掉饭碗的。 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但网恋不靠谱，不要再继续了。” 说完，陈常山拉门而出。 哐当，门关上。 吴丽缓缓坐下。 陈常山去吧台结了账，开车离开饭店，时间已近中午，陈常山没有丝毫饿意，车直接开到万众书店。 周末的中午，书店虽开着门，但门口很冷清。 陈常山下了车，隔门往书店里看看，肖亮正站在收银台后，叉着腰，趾高气扬指挥员工干活，“把新到的书都摆齐了，玻璃擦干净。” “老板，都到中午，我们还没吃饭呢，能不能吃完饭再干，不吃饭没劲。”一个员工小心道。 其他员工也跟着附和。 肖亮眼一瞪，“吃饭吃饭，就记住吃饭，你们都是吃货呀，干完活再吃饭。 谁不老实干，老子扣他工资。” 肖亮老板架子摆得十足，几个员工立刻偃旗息鼓，忍着饿憋着气继续干活。 肖亮得意哼声，坐下，拿出根牙签开始剔牙，他已经吃过饭，还是啃的大骨头，吃饱喝足没处发泄，就拿手下员工开涮。 当老板就是好，有钱赚，还能耍威风，比教育局里那些小领导强多了。 肖亮正自鸣得意，门开了，有人进来。 肖亮下意识往门口一看，得意顿消，心里一激灵，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 进来的是陈常山。 肖亮急忙站起身，“陈县长，您怎么来了？” 陈常山到了收银台前，“不欢迎啊？” 肖亮忙道，“欢迎欢迎，陈县长能大驾光临我的书店，我肯定欢迎。 陈县长是来买书还是指导工作？ 自从上次陈县长光临我书店后，我按照陈县长的要求认真进行了整改，书店再没出现类似的问题。 不信，您可以问王局长和一中那些学生。” 肖亮边说边比划。 陈常山道，“我来是有别的事和你谈。” “别的事。”肖亮顿时放松，出了收银台，躬身做个请的手势，“陈县长，里边请。干脆这样吧，正好饭点，我请您吃饭，咱们边吃边谈。” 陈常山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咱们就在这谈。” “这？”肖亮顿顿，“这是营业区，人进人出，不方便吧。” “那你就关门半天，这不就方便了吗。”陈常山道。 “关门。”肖亮一愣。 “不行啊？”陈常山冷冷看着他。 肖亮立刻道，“行，当然行，陈县长来了，别说关门半天，就是关门半年都行。 你们都别干了，收拾收拾回家，下午给你们放假。” 肖亮朝几个员工一挥手。 几个员工如听大赦，纷纷吐口气，总算能歇歇。 “别愣着了，赶紧收拾走人。”肖亮又催道。 几个员工刚要收拾自己东西，陈常山道，“肖亮，你刚才说错一句话。” 肖亮一愣，“陈县长，我哪说错了，不就是半天吗？” 陈常山道，“半天没错，但不是放半天假，是放半天带薪假。 员工可以回家休息半天，但半天的工资一分都不能少。 作为老板，要好好学习劳动法，说话得严谨。” “我。”肖亮顿觉好像心口被捅了一刀，心想，这个陈常山果然是个瘟神，来了就找我的毛病，我心里那点小九九完全被他拿捏。 心里憋闷，脸上还得赔笑，“陈县长批评的对，我刚才说的确实不严谨，但我心里想的和陈县长一样，是带薪放假。 我再和他们纠正一下。” 肖亮抻长脖子，又朝几个员工喊道，“你们回吧，下午休息不扣你们的工资。 明天按点来就行，今天下午的工资一分都不会少。” 能休息，还不被扣钱，几个员工心里立刻乐开了花，连声道，“谢谢陈县长，谢谢肖老板。” 陈常山道，“不用谢，肖老板是按劳动法执行，如果你们被扣钱了，可以直接去市场监管局找王局长反映，他会为你们做主。” 几个员工连声道好。 肖亮艰涩道，“有陈县长发话，我肯定不会扣他们钱。” “希望如此。”陈常山道。 几个员工很快收拾完自己东西，高高兴兴走了。 肖亮又在书店门外挂上今日不营业的牌子，转身搬把椅子请陈常山坐下，沏杯茶放到陈常山面前，恭敬道，“陈县长，现在人都走了，店也不营业了。 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您是需要书，还是别的，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没问题。” 陈常山看眼他，肖亮站在面前，满脸赔笑。 陈常山淡淡道，“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现在过来见我。” 肖亮脸上的笑顿时消失，“陈县长，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陈常山的脸也瞬间沉下，“我像在开玩笑吗？” 肖亮怔怔，强打精神道，“陈县长，您确实不像开玩笑，可您和我姐工作上的事，你们应该在单位谈。 我这是书店，又不是县府大楼，再说，您和我姐应该是平级吧，电话我可以打，但您让她过来，她未必能过来。 我电话打了也没用。” 肖亮口气里不禁流露丝轻蔑。 陈常山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我和你姐确实是平级，我让她过来她未必能过来。 那我就给王利发打电话吧，王利发是我的下级，我给他打电话，他肯定能过来。”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肖亮忙拦住，“陈县长，您这是又要查我，上次王局已经查过了，我也整改了，再查也没问题了。” “是吗？”陈常山冷笑声，“肖亮，你听清楚了，只要查，你这就肯定能查出问题。 你这今天下午不是关门停业吗，正好，市场监管局加班半天，就在你这查，我亲自坐镇。 你敢保证你这没问题吗？” 陈常山的目光像刀一样冷，肖亮浑身发凉，脸上变色，心里叫苦，自己又想简单了，原来陈常山刚才给员工放假，后边还留着这一手。 看陈常山的架势，这是要玩大的，那自己这书店就不保了。 “陈县长，您不用给王局打电话，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一定让她过来。” 第919章 陈常山看向肖亮，“想通了？” 肖亮连声道，“想通了想通了，陈县长一来我就想通了，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肯定让她过来。” 陈常山点点头。 肖亮掏出手机，又看眼陈常山。 “怎么了？”陈常山问。 肖亮小心道，“陈县长，我能去外边打吗？” “可以。”陈常山回应。 肖亮立刻拿着手机出了书店，躲进自己车里打电话。 陈常山轻笑声，拿起茶杯喝口，茶不错，温度正好。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车停在了书店门前，肖亮立刻从自己车里下来，上了白车。 不用猜，肖梅来了。 几分钟后，肖梅独自从车里下来，到了书店门前，稍稍顿顿，拉门进了书店。 哐当，书店门重重关上。 陈常山正在悠然喝茶，茶真的不错，在书店里喝茶，还别有韵味，这已经是他喝得第二杯。 肖梅板着脸到了陈常山，“陈县长好雅兴，大中午不在家休息，到这来喝茶。” 陈常山又喝口茶，“我想休息，可有人不让我休息。肖县长，请坐吧。” 肖梅道，“我不坐了，我还有事，说几句话就走。不让人休息的人应该是陈县长吧。 我弟弟书店的事，上次已经查清了，该受的处罚我弟弟也都认了。 我和陈县长也都当面谈好了。 今天陈县长却又到书店来大动干戈，说小点是言而无信，说大点这和县里一直提倡为商户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理念不符。 陈县长是管经济的，自己提出的理念，自己应该首先做到位，否则传出去，别人怎么执行。 再说谁头上没根小辫子，你揪住别人不放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吗？” 肖梅直接给陈常山来个三件套，要把陈常山先镇住。 陈常山轻轻放下茶杯，摸摸自己脑袋，“肖县长说的对，谁头上没根小辫子。 我头上还不止一根，好几根，前两天刚揪了我岳父，现在又开始揪我前女友。 这是一定要把我揪成光头。 我陈常山辫子虽然多，但不怕揪，光头就光头，夏天来了，正好凉快，省了理发钱。 可女同志如果被揪成光头，那就不一样，不仅疼还丢脸，连门也出不去。 更别说当副县长了。” 陈常山冷冷的目光扫过肖梅。 肖梅立刻一激灵，“陈县长，你岳父的事和我没关系，县里已经给了处理结果，是刘雄指使，当然了，我有失察的责任，我也向县里做了检讨。 你前女友的事，我更不知道。 大中午，你就为了这些莫须有到店里来恐吓我弟弟，还质问我，你有些欺人太甚了。” 肖梅口气虽硬，底气并不足。 陈常山起身看向肖梅。 肖梅也看着他。 两人用目光交锋。 最终肖梅败下阵来，避开陈常山的目光，“陈县长，我是分管文教卫生的，我不像你们男人那样，非要达到什么职务。 我对现在的职务已经很满意，万悦城进不进田海，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相反作为女人，我是希望万悦城在田海落地，县里有了这样一家高品牌商城，再买品牌商品，我也不用再往外跑，在自己县就能买到。 这是好事。 所以我内心是支持陈县长的，只是限于一些原因，我不便表明。” 说完，肖梅还笑笑。 陈常山没笑，依旧看着她道，“肖县长觉得我陈常山傻吗？” 肖梅立刻道，“陈县长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副县长，当初在花田乡干得又那么出色，年轻有为，县里上上下下都认可，怎么会傻。 肯定不傻。” 陈常山轻笑声，“肖县长既然这么说，那肖县长为什么还要说一套做一套。 肖县长以为只要当着我面否认了，就可以把揪辫子的事撇清吗？ 撇不清。 谁揪了我的鞭子，我心里有数，关键揪了半天，也没把我陈常山揪下马。 我还是主管经济的副县长，万悦城的引入工作依旧在稳步推进。 我再告诉肖县长一个消息，对王乐的举报没有成功，项目组还是秦总负责，市调结果不会改变。 这是不是让肖县长很失落？” 肖梅的脸白了，刚说声我。 陈常山又接上话，“我再送肖县长一个消息，万悦城的事走到今天不容易，我陈常山是差点丢了命才保住现在的结果。 所以万悦城就是我的命。 揪我辫子可以，但不能要我的命，谁要我的命，我就让她先喘不过气。 我刚才已经和你弟弟说了，今天下午市场监管局来书店彻查，我亲自坐镇。 书店的问题半天查不完，就查一天，一天查不完，查两天，直到全部问题都挖出来为止。 一个部门查不清，再调别的部门来。 对不停揪我辫子，还想要我命的人，根本就不用讲信义。” 陈常山的话像一只只利箭射在肖梅心口。 肖梅既惊又惧，“陈县长，咱们一起共事，你这样做是不有点过了。”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肖县长，你揪我辫子的时候，想过咱们一起共事吗。” 肖梅顿时无语，良久才讷讷道，“陈县长，你要非这么做，那我就得向牛县长汇报了。” 陈常山心想，知道你就会用这招，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招，“可以，那是肖县长的权利，但查处违法违规经营也是我的权利。 最近我又收到关于万众书店的几封举报信，这几封举报信不仅涉及到书店本身的问题，还涉及到教育系统内部的问题。 教育是根本大计，在查处万众书店的同时，我也会根据举报信的内容建议县里召开常委会，查处教育系统内存在的问题。” 陈常山言之凿凿，把不存在的举报信，说得和真的一样。 肖梅被震住，底气全无，口气变软，“陈县长，咱们毕竟是同事，不要闹得这么僵好不好。 把关系彻底闹僵，对你我都没好处。 有话坐下说，什么事都好商量。” 肖梅做个请的手势，又给陈常山续上茶，“陈县长，请坐。” 陈常山看眼她，心中冷笑，我陈常山从乡里一路拼到现在，什么样的险恶没见过，你一个女流之辈还想拿捏我。 现在你知道你在我这，不好使。 第920章 又听到肖梅说声陈县长请坐，陈常山才坐下，“肖县长还想怎么谈？” 肖梅也坐下道，“首先我还是要表明我对万悦城落地田海，绝对没有意见，完全支持。” 陈常山没答话。 肖梅看看陈常山的脸色接着道，“另外陈县长岳父的事真和我没关系，我顶多是失察。” 陈常山看眼她。 肖梅忙道，“但我可以保证类似的事不再发生，这也是我向县里检讨时做的保证，今天我再向陈县长单独保证一次。 还有陈县长说的前女友，应该是吴丽吧?” 陈常山淡淡嗯声。 肖梅笑笑，“吴丽在教育局工作表现一直不错，就是情感上一直没着落，我和教育局刘局说过,早日帮吴丽解决感情问题。 刘局也和吴丽谈过，据我所知还为她介绍过男朋友，可惜都没成。 我不知道吴丽是怎么和项目组的人认识的，既然这份感情不适合，我会让刘局，不，我亲自做吴丽的思想工作，让她以大局为重，放弃这段感情。 局里会为她介绍个好的。 陈县长，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陈常山看看肖梅的笑脸，“思想工作就不必了，吴丽不是小孩子，个人感情的事她自己能想通。 吴丽现在是单身妈妈，上有生病的母亲，下有年幼的孩子，全家都靠她一个人支撑，她的工作如果出了问题，家也就垮了。 肖县长作为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肯定不希望下属家庭垮掉。” 肖梅忙道，“那当然，体恤下属是我们领导应尽的职责，何况我也为人母为人女，我非常理解吴丽的难处。 她的工作不仅不会出现问题，鉴于她一向的优秀表现，局里还应该给她适当提升。 我一会儿就和刘局商讨这件事。 陈县长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肖梅微微往陈常山一侧探探身。 陈常山道，“我首先谢谢肖县长能体谅下属。 项目组的市调工作还有两天就结束，来书店前，我向秦总和夏书记都做了保证，保证最后两天，市调工作不会遇到任何问题，最终能圆满结束。 还是那句话，万悦城就是我的命，最后两天，谁动我的命，我就先让谁喘不过气。 无论谁都不行。” 陈常山的目光再次凌厉，直刺肖梅，肖梅一激灵，“既然陈县长做事真是厉害，有陈县长这样果决的人负责，我相信市调工作一定能圆满结束。 最后万悦城肯定落地田海。” 陈常山一笑，“谢谢肖县长吉言，肖县长的话我也都记住了，我就不再打扰肖县长时间了。 先告辞了。” 丢下话，陈常山起身就要走。 肖梅忙拦住陈常山，“陈县长，你的事谈完了，我的事还没谈呢。” “你的事？”陈常山明知故问。 肖梅道，“首先是书店的事，下午。” 肖梅故意顿顿。 陈常山道，“原来是这事，我还没给王利发打电话，我不打电话，市场监管局下午就不会加班。 明天我认为也不会，你说呢，肖县长。” 肖梅忙笑道，“肯定不会。” “肖县长还有什么事吗？”陈常山问。 肖梅轻咳声，“举报信。” 陈常山嗯声，“举报信我不能给肖县长，这是工作原则。不过举报这种东西，关键是查不查，不查也就和不存在一样。 肖县长能深明大义，支持万悦城的引入工作，我相信肖县长平时在工作中也是遵守原则的人，那些举报内容肯定不属实。 所以没必要上常委会讨论，就让它们烂在我那吧，最后变成一堆纸屑。” 陈常山的话既给肖梅留个余地，又暗藏刀锋。 肖梅自然听得出，沉默片刻，“陈县长还是想留一手。” 陈常山没否认，“没错，不是我不信任肖县长，是有些人刚谈完就忘事，仍旧喜欢满地找辫子。 留点念想，这两天我能睡个安稳觉。 肖县长也肯定不想中午正休息被叫到书店吧？” 陈常山似笑非笑。 肖梅又沉默片刻，“陈县长做事果然很有一套，怪不得能成为田海最年轻的副县长，一上任又担起了引入万悦城的重任。 我对陈县长的能力现在是完全认可了、 陈县长不就是想睡两天安稳觉吗，多大点事呀，在我这肯定没问题。 刚才咱俩虽然言语都有些重，但最终结果是好的，为表达我的诚意，我现在请陈县长吃饭。 在饭桌上，我们可以更好的互相了解，把以前的误会都彻底消除。” 肖梅向陈常山柔柔一笑。 陈常山心中冷笑，和我玩这个，你以为我陈常山今天是冲这个来吗，今天我来的主要是目的是敲山震虎，让最后两天的市调不再遇到麻烦，同时也确保吴丽不会受到你的打击报复。 这两个目的达到，我就该走了，但现在也没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为了万悦城，还是要虚以应付，“肖县长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是吃完饭来的，而且还有其他事情，所以饭我就不吃了。” “这。”肖梅的笑立刻消失。 陈常山的话又至，“改天我请肖县长。” 肖梅重新笑了，“陈县长这话我可记住了，其实谁请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陈县长再好好聊聊，增进了解，把以前的误会都消除，这样咱们在一起共事，才能更好地互相配合工作。 经济和文教卫生看似两个类别，其实根本是一家，很多工作都是相通的。 以前配合不到位，就是因为彼此了解不够。” 说完，肖梅亲拍下陈常山胳膊。 陈常山神色自然，“肖县长说得对，经济和文教卫生本来就是一家。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不仅要请肖县长吃饭，还要向肖县长请教两类工作想通的地方。 到时肖县长一定要给我面子。” 陈常山是虚以应付，肖梅却听出别的意味，笑道，“陈县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了，我能不给吗，肯定给。” 肖梅笑颜如花将陈常山送出店 陈常山上车刚走，肖亮就推门回到书店。 第921章 肖亮到了肖梅面前，看看肖梅的脸色，“姐，刚才你和陈常山有说有笑，看来你们谈得不错，我的书店没事了。” 肖梅道，“暂时没事了。” “暂时？”肖亮一愣，“陈常山还要来查我的书店？” 肖梅看眼他，“只要项目组那边不再出事，陈常山肯定不会来了。 他来查你就一个目的，项目组不能出事。 为了保你，我和他只能达成交易。 肖亮，这些年你靠书店赚了不少钱，能不能别干了，换个行业。” “换行业？”肖亮立刻鼻子一哼，“姐，你说得简单，换行业又不是换鞋，说换就换。 我除了开书店，别的都干不了，再说因为有你这层关系，我才能挣到钱。 换了行业，不在你分管范围内，我怎么挣钱，还不得赔死。 这辈子，我除了开书店干不了别的，你要非逼我换行业，我就带着老婆孩子住到你家，你养我们全家一辈子。” 肖亮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肖梅顿时气的无语。 肖亮见状，又嬉皮笑脸道，“姐，你别生气，我是为你委屈，你是副县长，陈常山也是副县长，你俩级别一样，文教卫生又是你分管的范围。 你没必要怕陈常山。 我若是换了行业，那是给你丢脸，以后你在陈常山面前还怎么抬头。” 肖梅心中无奈，自己这个弟弟就是纯纯的书贩子，卖书但不看书，什么都不懂。 “你以为副县长和副县长就一样吗，陈常山是主管经济的副县长，还是常委，他本身就比我高一截。 他和主管公安的副县长于东又是好朋友，县委副书记孙元茂也是他的好友，上面还有前任县委书记李正海支持他，现任书记下夏元安也很器重他。 他又年轻，还是男性，干好了，前途不可限量。 我这个副县长没法儿和他比。” 肖梅看眼自己的手，十根手指都不一样长，副县长和副县长也一样。 肖亮顿顿，“姐，陈常山有人脉，你人脉也不差呀，郑好，牛县长不都是你的人脉吗。 郑好还是常务副县长，也是常委，比他陈常山高一截，以后牛县长离任了，就是郑好接班。 他陈常山在牛也牛不过郑好。” 肖亮的话只换来肖梅一声轻笑，“你说接班就接班啊，田海又不是牛大远自家公司，牛大远再牛，县长的任命也得走组织程序。 郑好担任常务副县长期间，如果拿不出像样的业绩，阻挠万悦城落地田海的事又没办成，他这县长未必当得上。 牛大远再有两年就离任，不管他在任时多厉害，人一走茶就凉，到时他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还哪有能力照顾别人。 你姐我，到时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别人再想收拾你这个书店，根本不会有任何顾虑，到时我也保不了你。” 肖梅又声笑，这次是苦笑。 “别人？”肖亮一愣，“你的意思两年后，陈常山会接任县长？” 肖梅若有所思道，“只要他把万悦城拿下，把田海经济彻底搞活了，这就是大业绩。 他又年轻，上面还有人支持他，接任牛大远也就非他莫属。 他为什么来你书店后，雷声大，最终却没有真正动手，不是心疼你，也不是你姐面子有多大。 就一个原因，他要先保万悦城，只要万悦城这个大项目拿下，他在县里市里有了更高的威信，也会得到更大的权力，有个更大的权力其它就都不是问题。 这个陈常山虽然年轻，做事却很有谋略，轻重缓急掌握的很好，不愧是孙元茂和李正海器重的人，这些一定也是李正海和孙元茂传授给他的。 关键他能学到悟到做到，这太重要了。 相比陈常山，郑好就像个废物，除了巴结溜须就不知道自己真该干什么，一切都是听别人吆喝，最后还一事无成。 市调是挡不住了。 郑好这个常务副县长，我看也干不了多久了。” 肖梅咬咬牙。 肖亮顿时面露忧色，“姐，那我们怎么办？陈常山如果更上一步，肯定还会查我的书店。 我不干了也无所谓，可这里还涉及你。 你不管我，总不能不管你自己吧。” 肖亮最后一句话顿时肖梅心寒，怒目看向肖亮，“肖亮，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 我什么时候没管过你，从小到大，一直我在照顾你，我这当姐姐的，比当妈的还操心。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现在这么被动，大中午还要跑过来向陈常山说好话。 你以为我不要面子吗？” 肖梅的怒喝顿时让肖亮心虚，连声道歉，“姐，你别生气，我不该那么说。 我知道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特别爸妈没了以后，你更是又当爹又当妈照顾我。 这份情，弟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只要你不生气，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书店我不开了，明天就彻底关门。 以后所有和书有关的生意我都不干了。 我到工地搬砖去，陈常山总不能再查我了吧，他查不了我，也就没法儿为难你。 就这么定了，书店明天就彻底关门。” 肖亮一撸袖子，想显示胳膊上的肌肉，却全是肥肉。 肖梅给了他一拳，“得了吧你，就你这身体还想到工地搬砖，你从小就没吃过苦，别说搬砖了，多站一会儿你都嫌累。 你刚才说得也有道理，真要把这书店关了，不仅是我丢了面子，还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让人怀疑书店经营有问题。 这书店不能关，最起码目前不能关。” 肖亮立刻应声对，“现在了关了，有些账就不好收了，那钱还不少呢。” 肖梅白他一眼，“说实话了吧，你还是舍不得钱。” 肖亮呵呵一笑，“谁和钱有仇啊，姐，那些账里边我都给你估着份呢，加起来，最起码有这个数。” 肖亮做个手势。 肖梅看眼，也怦然心动，她和钱也没仇，这书店其实就是个合营买卖，姐弟俩一个在暗面，一个在明面，丢了这条来钱道，都肉疼。 肖亮看出肖梅的心思，趁势道，“姐，既然书店不关了，咱们还得想想招应付以后的事，不能让陈常山三天两头过来找事，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弟弟的心脏受不了。 你跑得也累。” 肖梅轻嗯声。 肖亮往近凑凑脑袋，“姐，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招了，对吧？” 肖梅诡秘一笑。 第922章 肖亮忙道，“姐，你快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急死我了。” 肖梅沉默片刻，悠悠道，“肖亮，你知不知道从古到今，权力场永远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顶多是个附属品。” 肖亮道，“这我知道，皇帝都是男的，女人顶多当个妃子。” 肖梅一笑，“你这书没白卖，田海也是这样，田海立县以来，就没有出过女县长，女书记。 你姐我能当上副县长，这就到头了，我也有自知之明，没欲望也没能力成为田海第一个女县长。 能保住我现在的职务，我就知足。 可能不能一直保住，不是我说了算，是上面的男人说了算。” 肖梅指指屋顶。 肖亮立刻道，“姐，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要和郑好，牛大远站在一条船上。” 肖梅应声是，“不选择一条船，一个女人在这个以男人为主的圈子里就没法生存。 我原以为这艘船足够大，足够强，而且还能一直平稳开下去，越来越强。 现在我感觉这艘船不是我想的那样。 继续待在这艘船上，也许就会和船一起沉没。” 肖梅轻轻一叹。 肖亮顿觉一股凉气吹到他脸上，不禁道，“姐，你想换船？这万一被郑好他们知道了可会有麻烦。 郑好毕竟现在还是常务副县长。” 肖梅看眼他，淡淡道，“我说换了吗？” 肖亮一愣，想想，是没说，“可？” 肖梅接过话，“我的意思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暂时可以不换船，但也不能再阻挡另一艘船前行。 给别人留了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了退路。 我绝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只围着一个人转。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阻挠万悦城的任何事情。” 肖梅顺手拿起桌上一支笔，嘎巴，笔被折为两段。 肖亮心里一激灵，肖梅这是要换山头的节奏，只要自己书店利益不受损，肖梅傍谁，对肖亮而言，根本无所谓。 肖梅若能榜上未来的新县长，他肖亮只会更高兴。 “姐，你这招我认为没问题，可是陈常山会领情吗？” 肖亮问到了点子上。 肖梅一笑，“我会让他领情的，刚才我俩能谈拢，已经是良好开端。 等我把答应他的事做了，他自然就领情了。” 肖亮立刻向肖梅伸出大拇指，“姐，还是你高，现在我也放心了。 不管陈常山和郑好最后谁接任新县长，只要他们别挡我书店的财路，我就支持谁。 姐，刚才你送陈常山出门的时候，我看陈常山对你也是满脸笑，你和他再套套近乎，我看你俩真能。” 肖梅立刻给他一拳，“别瞎说，你把你姐当什么人了，以后再说这种混账话，小心我抽你。” 肖亮一缩脑袋，好，不说了，心里却呵呵两声。 手机铃声响起。 肖亮一指肖梅的包，“姐，你的电话。” 肖梅掏出手机，看眼号码，微微皱皱眉。 肖亮扫眼肖梅手机，“郑好。” 肖梅轻嗯声，示意肖亮别说话，肖亮立刻闭嘴。 肖梅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接起电话，“我在弟弟书店找几本书。 就我和弟弟在这。 那事现在还没动静，我又不是万悦公司的人，万悦公司什么时候处理，我也左右不了。 我和你一样也只能等消息。 你若是着急，你现在买张机票去万悦公司总部问，不过我可提醒你，我那是匿名举报，如果你去了总部，就把自己暴露了。 到时弄巧成拙，你可别怨我。 你没有怨我的意思。 那就按我说的再等等，我在万悦公司还有个同学，我联系一下她，看她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尽快把事处理了。 这当然需要时间。 郑好，不要以为你是田海的常务副县长就了不起，就算你是县长，在万悦公司总部人眼里也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官。 你的威风只限田海，出了田海这一亩三分地，没人捧着你。 你若嫌我办事不利，你就自己办吧，省得我费力不讨好。 还是由我来办，那你就别说没用的，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就这样吧，挂了。” 肖梅挂掉电话，脸上依旧愤愤之色。 肖亮立刻把茶杯递向她，“姐，你还没换船，就和郑好这么说话。” 肖梅把茶杯推回，哼声，“我这算好的了，我又为他办事，又为他背锅，结果他还抱怨我，我能有好气吗。 自己没能力，靠女人也就算了，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他真让我失望。 牛大远现在也肯定认为选错了人，但木已成舟，又没法替换，只能硬撑着。 拖过这两天，项目组一走，市调工作也就圆满结束了。” 肖梅这才拿起茶杯，喝口水。 肖亮眼珠转转，“姐，其实你在万悦公司没有同学，你刚才那么说就是为了拖时间。 两天之内，郑好一直把希望寄托你同学身上，也就没心思想别的招。 这样项目组就能平安度过两天，你也就间接帮助了陈常山，到时郑好责问你，你也可以把责任推到那个所谓的同学身上，不是你不尽力，是同学不给力。 郑好也无话可说。 这可谓一箭双雕，两边都不得罪，两边还领你的好。” 屋内静了片刻。 肖梅一笑，“肖亮，你是越来越聪明了，现在你体会到你姐作为一个女人，在这圈子里生存有多不容易了吧。” 肖亮道，“体会到了。” 肖梅轻叹声，“那以后就好好干，别给姐惹事，刚才咱俩说的话，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肖亮重重应声是，“姐，除了项目组的事，你还答应陈常山什么了？” 肖梅看向肖亮。 肖亮也看着她。 肖梅道，“他的前女友。” 肖亮一愣，“姓陈的够花花，都孩子爹了，还惦记前女友，他和他前女友还藕断丝连。 这小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肖梅摇摇头，“陈常山向我张口，不是因为藕断丝连，吴丽的情况，我很了解，他俩确实早不联系了，否则我早抓住陈常山的把柄了。 陈常山是出于同情才向我张了口，结婚前，只要不是纯心欺骗，男女感情上的分分合合其实没有严格对错。 人都是在现实中活着，又不是仅在感情中活着，都得穿衣吃饭。 多年后，再见面，看到对方过得不幸，保留一点同情心，其实也是做人的底线。 这点，我认可陈常山。” 作为女人，肖梅有感而发。 第923章 肖梅感叹的时候，陈常山已经回到田海宾馆，尽管他告诫了肖梅，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到宾馆即召集县里相关人员开会，强调市调最后两天，一定要把安防工作做好，绝不能掉以轻心。 正开会，接到秦山的电话，他已经和王乐谈完了，现在就让王乐回总部，希望陈常山能派辆车，送王乐去江城机场。 陈常山立刻答应，让万玉明带人送王乐去机场，路上，关于王乐被送回总部的原因，一句话都不要聊，就当不知道。 万玉明应声是，走了。 陈常山也告诉秦山，他也和王乐网恋的女方谈过了，并把秦山的话做了转达，女方也表示肯定不会再联系王乐，一切到此为止。 秦山应声好。 开完会，众人都散了，陈常山独坐在会议室，看着午后的窗外，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幕幕，心中感慨万千，为了一个万悦城，自己是拼尽了全力，如果最后没拿下来，就像努力三年的学生，最后却名落孙山一样。 那份失落一定会把自己吞没。 自己一直在劝慰别人，可到时，谁又来劝慰自己？ 倦了，自己真有点倦了。 陈常山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一动都不想动。 手机响了。 陈常山一激灵，莫名心慌，他现在有点害怕听到手机铃声，因为铃声一响，就意味有可能又出事。 铃声还在继续，陈常山晃晃脑袋，清除身上的倦意，尽管心慌，但事来了还得接着。 陈常山闭着眼睛，从桌上拿起手机，“你好。哪位？” “陈县长，是我，肖梅。”对方道。 “肖梅。”陈常山睁开眼，“肖县长，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没看来电。” 肖梅笑应，“没关系，我知道陈县长最近为了万悦城的事辛苦，应该好好休息休息。 我也长话短说，不多占用陈县长的休息时间。 中午，我答应陈县长的两件事都已经办完了，首先向万悦公司举报的事，我也是上了郑好的当，和我真没关系。我顶多是劝吴丽现实中找不到合适人，就在网上找找，结果让郑好钻了空子。 不过事发生了，陈县长找到我，我就不能不管，我已经告诉郑好，我托了我在万悦公司总部的同学推进举报的事，其实我在万悦公司根本没同学，这就是为了拖时间。 这两天，郑好等举报的消息，也就没心思想其他招再给项目组找麻烦。 陈县长也就心里踏实了。” 说完，肖梅又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谢谢肖县长，万一郑县长知道肖县长的同学是假的。” 肖梅笑着接过话，“陈县长就放心吧，我能找这个理由拖时间，我肯定就有数，只要陈县长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我那个同学是假的。” 肖梅回答的很自信。 陈常山也就不再追问，“肖县长这么说，我就完全放心了，还有吗？” 肖梅依旧笑道，“当然有，我刚才和教育局的刘局沟通了一下，现在局里各部门负责人岗位都满了，一时也不可能调整。 不过县一小有个主任岗位，综合待遇肯定比在局里当了普通科员强的多，学校发展前景也比局里前景好，毕竟局里是僧多粥少。 而且由局里下派也好安排，很快就能到任。 吴丽又年轻，在下边锻炼上几年，将来肯定有好的发展，担任校长，或者再回局里任职，都有可能。 不知道陈县长觉得怎么样？” 肖梅的口气极尽友好。 “县一小。”陈常山脑海里迅速搜索一遍，县一小就在吴丽家附近，而且还是县重点小学，在一小当个主任，肯定比在局里当个边缘科员强，还能照顾家。 肖梅这么安排，绝对用了心，这个女人还是有一套。 “肖县长，我这没意见，你们系统内的人员调整，你们自己决定就行。” 肖梅笑道，“陈县长没意见，那我就让刘局找吴丽谈话了，争取周一就把人事调动办好。” 肖梅说周一，那肯定周一就能办好。 “让肖县长费心了。”陈常山道。 “陈县长客气了，以前咱们是了解不够，等咱们了解够了，陈县长就知道我这人绝对是言而有信。我也知道陈县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也不奢求别的，等万悦城的事定下来，陈县长到时别忘请我吃饭就行。 我这个要求不高吧？”肖梅笑问。 “不高，我记着呢。”陈常山也笑道。 通话在愉悦的氛围中结束。 陈常山拿起桌上笔，顺手在便签纸上写四个字，言而有信。 写完又对着这四个字笑笑，狗屁言而有信，肖梅这就是典型的见风使舵，肖梅感觉到郑好这棵树靠不住了，就提前暗暗转风头，悄悄寻找新的靠山。 这种女人眼里根本不存在言而有信，只有谁势大就向着谁。 中午在书店，他就揣测出了肖梅的心机，现在完全得到了证实。 肖梅，咱俩就不是一条船的人，不可能成为朋友，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暂时达成和解。 等我腾出手来，你弟弟以开书店为名，侵害学生利益的恶劣行为，进而导致教育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肯定要彻查。 再牟利，也不能把手伸到学生身上，这太恶心了。 想起自己上学的艰辛，陈常山心里更是充满怒火，咚，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茶杯里的水洒落。 阳光照在水面，郑好的苦脸似乎出现在水面中，陈常山不禁一笑，郑好，连你身边的女人都开始暗中背叛你了，咱俩的角逐也应该进入倒计时了。 曾经你为我设的局，最终都会还到你身上。 抽出两张湿巾纸，陈常山轻轻一擦，茶水连同郑好的苦脸一同消失。 陈常山再次看向窗外，窗外天光明媚，万里无云，陈常山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以前觉得这句话很矫情，人生路长，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知己，应该有很多知己。 现在才明白这句话一点都不矫情，知己不仅是懂你，还能做到不抛弃不背叛。 有了对比，才能有更深的感受，相比肖梅这种见风使舵的女人，张秋燕才配得上真正的红颜知己。 陈常山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清爽的风吹入，窗外面对的方向就是江城。 张秋燕，谢谢你。 第924章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星期一下午，秦山正式告诉陈常山，市调工作圆满结束，项目组明天将由江城直接乘飞机回万悦公司总部，向总部详细汇报在江城的综合市调情况。 陈常山的心终于放下。 当晚，县里又为项目组安排了欢送宴，郑好托病没有参加，欢送宴上也就没再发生欢迎宴上的闹剧。 整个欢送宴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 陈常山回到家，倒头就睡，他终于可以睡了安稳觉了。 有人却一点都不安稳，肖梅离开酒店，刚上车，手机就响了，肖梅看眼手机号，按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眼肖梅，小心问，“肖县长，是回家吗？” 肖梅沉默片刻，“去牛县长那，还有些工作，需要向牛县长汇报。” 司机立刻应声是，车开往牛大远的住所。 到了住所，司机看到郑好的车也停在庭院门口，心知肚明，又看眼后视镜，肖梅靠在椅背上居然睡着了。 “肖县长，到了。” 肖梅睁开眼，揉揉太阳穴，往窗外看看，“刚才喝得有点多。” 说完，肖梅下了车。 看着肖梅进了庭院，司机微微一笑，轻声自语，人家市调都结束了，还吵吵有啥用。 肖梅进了庭院，立刻有保姆迎出来，领着肖梅到了后院。 肖梅问，“牛县长和郑县长呢？” 保姆道，“牛县长也是刚回来，郑县长和牛县长一起去书房了，牛县长让肖县长稍等会儿。” 肖梅点点头，在藤椅上坐下，保姆给肖梅沏杯茶，走了。 肖梅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后院各色花卉绿植，静等。 二十多分钟后，有脚步声传来。 肖梅立刻站起身，牛大远和郑好一前一后走过来。 牛大远笑道，“肖梅，我刚才和郑好多聊了几句，让肖你久等了。” 肖梅也笑道，“我可没觉得久，我正在看您养的这些花，养的真好，一看就看入迷了，时间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了。 真是花香醉人。” “你真是会说话，不过我这些花养得确实不错，不比那些园艺师差，你们女人都爱花，喜欢哪盆，走的时候带上。”牛大远手一挥，豪气尽显。 “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两盆我喜欢。”肖梅往院中一指。 牛大远笑应，“有眼光，归你了。” “谢谢牛县长。”肖梅也笑应。 整个开局气氛不错，只有郑好一直阴着脸。 牛大远看向他，“郑好，你有喜欢的吗，你也可以选两盆。” 郑好阴着脸，“我现在哪有心思养花，市调圆满结束了，陈常山已经功德圆满，我们还在这里养花弄草，这不是笑话吗。” 愉悦的气氛瞬间消失。 牛大远顿顿，“看来我刚才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正好肖梅也来了，我们坐下说吧。” 牛大远先坐下。 肖梅上前给牛大远倒上茶，在牛大远对面坐下。 郑好没动。 牛大远看眼他，“你不坐吗，不做就不要谈了。” 郑好这才阴着脸到桌前坐下。 肖梅刚要给郑好倒茶，郑好道，“我自己来。” 气氛顿时僵住。 牛大远道，“让他自己来。” 肖梅把茶壶放下。 郑好把茶壶拿起，自己给自己倒上茶，咚，茶壶重重放回桌上，郑好又拿起茶杯，大大喝口，咚，再把茶杯也重重放回桌上。 肖梅立刻柳眉皱起，“郑县长，你这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 “你说呢？”郑好看着肖梅反问。 肖梅刚要回应，牛大远一摆手，“好了，不要争了，肖梅，其实不仅郑好疑惑，我也有点疑惑，市调都结束了，举报的事为什么还没结果？” “对，为什么，你那个同学不是一直在帮助推进吗？结果这边市调都结束了，万悦总部也没任何反应，你那个同学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帮倒忙？”郑好怒道。 肖梅看眼两人，“我来就是解释这件事，我那个同学确实答应我帮忙，帮忙的费用我也给了她。 这两天我也一直在催她，一定要在两天内解决。 她也回应一直努力在办，最后事情没办成，我也没想到，你们憋闷，我心里更憋闷，花了钱还被人耍了，我肖梅就没干过这么窝囊的事，这是头一次。 事已至此，牛县长，您想处分我就处分吧，反正我是挨过处分的人，还为人背过锅。 再挨一次也无所谓。 我就是觉得有点悲哀，一群男人争斗，最后却总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肖梅苦笑摇摇头。 牛大远和郑好顿时面色尴尬，“这？” 牛大远道，“肖梅，你这话言重了，我和郑好不是要推责任，责任也不在你，我和郑好只是想清楚事情的原委。 跨省办事，而且还是和万悦总部的人打交道，事情确实不好办，你已经尽力了，事情没办成，我和郑好都理解。 不存在处分。” 牛大远定了调子，郑好也无法再责问，只能吸口气道，“肖梅，我刚才的话是对事不对人，我也知道你尽力了，你别往心里去。” 肖梅淡淡道，“不会的。” 气氛有所缓和，肖梅心中暗喜，这篇终于翻过去了，你们想责难我，我就得捅你们的软肋，同为败军之将，你们两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责难一个女人。 一捅你们软肋，你们就不好意思再追究了吧，我还得乘胜追击，把刚才的话题彻底绕过去。 想定，肖梅道，“市调结束了，明天项目组就直接回万悦公司总部，都不在江城停留。 下边我们怎么办？ 反正我这是没招了，我那个同学肯定也指望不上了。 还得您拿主意。” 牛大远没说话，转脸看向夜色中的花卉若有所思。 肖梅和郑好都静等。 时间慢慢过去，牛大远终于收回目光，悠悠道，“山高皇帝远，万悦公司怎么决定，已经不在我们掌控之中。 我们现在只能做两件事。” “哪两件？”肖梅两人异口同声问。 牛大远伸出一根手指，“首先祈祷田海的市调结果不理想，在万悦总部没通过，最后万悦总部选择了青云。 那我们所有的担忧就都烟消云散。” 肖梅两人顿时失望，这还用说，这完全是被动等待，“第二件呢？” 第925章 看眼郑好和肖梅两人，牛大远伸出第二根手指，“还是等。” 还是等？郑好和肖梅同时一愣。 牛大远点点头，“就算市调通过了，万悦公司决定在田海投资建设万悦城，陈常山也没有全赢。 万悦城还有个建设运营的过程，在这期间，他如果犯了错，他依然是输。 我们反而能得到更大的收益，顺理成章就把万悦城的建设运营接手过来，最后万悦城这个业绩就不属于陈常山，属于你。” 牛大远一指郑好。 郑好眼神顿时亮了，脸上的阴暗也消失，“牛县长，这样最好，可陈常山如果不犯错呢？” 牛大远轻笑声，“那由不得他。” 肖梅接上话，“杨长林一直盯着万悦城这个项目，等项目到了建设运营期，杨长林不亲自出马也不行了。 否则这项目就彻底是别人的了，他一分钱也赚不到。” 牛大远点点头，“还是肖梅聪明，说在了点上，前期都是我们顶在前边，到了项目建设运营期，杨长林再不露面，他真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他露面就不仅是代表他个人，陈常山能不犯错吗？” 牛大远眼中露出狡黠。 郑好笑了，“牛县长，还是您想得深远，我。”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你这急脾气必须改改了，我多次提醒你，办大事不要在乎一时成败，要沉住气，刚才你又没沉住气，现在向肖梅道歉。” 郑好立刻起身，“肖梅，刚才我。” 肖梅一摆手，“刚才的事已经翻篇了，我不需要你再道歉，按牛县长说的，以后把你的脾气改改就行，别遇事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急三火四。” 郑好尴尬应声好，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道，“坐吧。” 郑好重新坐下。 牛大远接着道，“我刚才话没说完，我现在接着说，万悦城进了建设运营期，我们等着陈常山犯错的同时，一定要保证自己不能犯错，特别是犯大错。 以前之所以事情没办成功，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抓陈常山把柄的时候，陈常山反手抓了我们的把柄。 两边相抵，陈常山就能涉险过关。” 牛大远别有意味看眼肖梅。 肖梅忙道，“我弟弟书店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肯定不会再让陈常山抓到把柄。” 牛大远收回目光，“书店的事要处理好，但这不是关键，毕竟他陈常山现在还只是个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就算有孙元茂他们帮他，他的权限也无法真正介入到教育系统。 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我担心的是。” 牛大远又扫眼郑好两人，故意顿顿。 肖梅立刻明白，“牛县长，您就放心吧，为了万悦城的事，我心里有分寸。” 牛大远满意点点头，直接看向郑好。 郑好没有立即表态。 牛大远眉头皱皱，“本来这是个人的事，我不想点破，但看来不说不行了。 男女的事说大是大，说小就小，主要看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 一旦到了关键时候，这就是满盘皆输的导火索，所以该克制时必须克制。 陈常山这点就做的很不错。 我希望我的人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别让我失望。” 牛大远往椅背一靠，面沉似水。 郑好忙道，“牛县长，我明白了，我也能做到。” 牛大远满意点点头，“这就好，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肖梅和郑好互看眼，同时摇摇头。 牛大远道，“没有，你们就回吧，我也累了想早点休息，郑好，明天你和我去趟市里，市调的事处理成这样，我们得向杨市长当面说明情况。 你回去后，好好想想怎么说。 关键是要杨市长相信还有希望。” 郑好点点头，明白。 郑好和肖梅起身刚要走。 牛大远道，“肖梅，你不拿花了？” 肖梅笑问，“您真舍得给我？” 牛大远也笑道，“我既然说给，还能收回吗，你直接拿走。” 肖梅依旧笑道，“您真舍得给，我也是真想要，可这两盆花太大了，我明天让人开个客货过来拉。” 牛大远一摆手，“今日事今日毕，不用等明天了，你在这等会儿，我让人收拾一下，收拾完，派个车，给你送过去。” “这太麻烦您了。”肖梅忙道。 牛大远又一摆手，“不麻烦，明天我还要和郑好去市里，花的事就今晚办了。 郑好，回去后，你一定要把明天见杨市长的话想清楚，这对我们下一步的安排很关键。 你不要花，我也就不再留你了。” 牛大远已经是送客的意思。 郑好道，“好，那我先走了。” 牛大远点点头。 郑好独自走了。 院中只剩下牛大远和肖梅两人。 两人互看眼。 肖梅一笑，搬起藤椅放在牛大远旁边，然后挨着牛大远坐下，嗔道，“这个郑好，我为他办事，还为他背锅，他还朝我发脾气，幸亏有您帮我说公道话，否则我太冤了。” 说完，肖梅手往牛大远藤椅的扶手上一拍。 牛大远顺势拍拍肖梅的手背，“事情没办成，郑好有点怨气也是可以理解。” 肖梅轻哼声，“那是他自己没能力，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男人一失利，不能把责任总往女人身上推。 我这小肩膀哪能扛得住。” 肖梅故作委屈。 牛大远安抚道，“所以我刚才帮你说了话，郑好也不敢再把怨气撒在你身上。 他若再撒，你来找我，我替你主持公道。” “说话算话。”肖梅嗔道。 月光下，肖梅眼中波光流动，风吹过，花香阵阵，更让人心旌摇曳。 牛大远不禁又拍拍肖梅手背。 肖梅轻声道，“您刚才可说了要注意分寸。” 牛大远不屑道，“那是对他，对我不一样。” “为什么？”肖梅故意问。 牛大远面露得意，“因为我是正的，他是副的，他想接我的位置，他就得听我的。” 牛大远霸气十足，肖梅顿时无语，心中暗叹，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自己和郑好在牛大远心里其实根本不是合作者，充其量是两颗比较有价值的棋子。 夜风更浓。 第926章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就带队将项目组送到江城机场，进入安检通道前，秦山和陈常山重重握握手，“陈县长，感谢这么多天，你对我们项目组工作的支持，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陈常山道，“我也感谢秦总能给我们田海一个机会，我期待与秦总的再见面。” 两人相视而笑。 秦山众人进了安检通道，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马达道，“市调终于结束了，就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陈常山看向他，“马局，你认为我们能等到吗？” 马达想了片刻，“百分之百我不敢保证，百分之八十，我认为差不多。” 陈常山笑应，“这就够了。” 从机场出来，马达还要到市招商局把田海市调的情况进行汇报。 陈常山让县公安局的人先回田海，自己和万玉明陪着马达到了市招商局。 张秋燕到秦州公干，不在局里，接待他们的是常局，汇报完，已近中午，陈常山主动提出请常局吃饭。 吃完饭，送走常局，万玉明道，“陈县长，我怎么感觉听到项目组夸咱们田海，常局表情不是很自然。” 马达接上话，“常局是站队青云区的，听到咱们田海好，他心里当然不舒服，脸上也就不自然。 幸亏有张局在市局，否则整个市局都得偏向青云区，咱们的招商工作就又会增加难度。 今天最应请的是张局，可惜张局不在。” 陈常山点点头，没有请到张秋燕，他也遗憾。 众人上了车，正要返程回田海，马达手机响了，马达一看号码，立刻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张局的电话。” 万玉明忙停止开车，马达接起电话，“张局，你回江城了？你还在秦州。是，我们还在江城，刚和常局吃完饭，正准备回田海。 项目组的人已经走了，我和陈县长把他们送到机场。 你若今天回来，我们就等你请你吃饭，我们还说中午没请到你，很遗憾。 车里就我和陈县长，还有万主任。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马达扫眼陈常山和万玉明。 陈常山两人也都看着他。 马达收回目光，屏息凝神听着手机，脸色逐渐改变，“张局，你的消息准确吗？好，我马上陈县长汇报。 谢谢张局，真是亲不亲一家人，还是你想着我们田海。” 电话挂了。 万玉明忙问，“马局，又出什么事了？” 马达喘口气，“张局和我说，今天上午，柳吉元也带着青云区的人去了万悦公司总部。 和项目组前后就差一个航班。 怪不得刚才在饭桌上，一提到青云区，常局就遮遮掩掩，原来他心里有猫腻，和我们出来吃饭，是为给柳吉元打掩护。 幸亏有张局想着咱们。 柳吉元去万悦公司总部肯定是为青云区游说，陈县长，我看咱们也别回田海了，直接给孙书记打给电话，然后买机票去南省吧。 万主任，今天最快去南省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万玉明立刻掏出手机查询，“咱们吃饭的时候，正好还有一个航班。 那个航班错过，白天就没有去南省的航班了，最快也是今晚十一点的。” 咚! 马达重重一拳打在座位上，完了，等他们坐今晚十一点的飞机去了南省，明天一早再见到万悦公司的人，柳吉元他们早游说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更可以证实刚才常局和他们吃饭，就是为青云区打掩护，让他们错过中午的航班。 城市套路深。 张秋燕的电话也晚来一步。 “十一点就十一点吧，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强，万主任，就把十一点的机票定了吧。”马达急道。 “定可以，可我们去了万悦公司总部找谁谈？除了项目组的人，万悦公司总部的其他人我都不认识，陈县长，您认识吗？”万玉明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还未答话，马达道，“如果张局陪咱们去就好了，万悦城的前期都是张局陪着市领导谈的，她在万悦公司总部肯定有认识人。 可惜她在秦州脱不开身，不过这也没关系，让张局给咱们介绍个万悦总部的老总，咱们去了万悦公司总部，自己上门去拜访。” 万玉明没接话，依旧看着陈常山。 马达也看向陈常山，“陈县长，你的意思呢？” 刚才马达和万玉明交谈的时候，陈常山的脑袋也没停着，一直在想张秋燕提供的消息确实很重要，也确实晚了一步。 但这不能怪张秋燕，张秋燕肯定是刚知道消息就给马达打了电话。 去不去南省？ 陈常山看向窗外，眼前又出现和秦山在机场握手告别的情景，和在文化宫旧址上，秦山和自己说的话，他们都是尽职的人。 秦山也是个较真的人，他额头上的抬头纹绝不是白长的。 “万主任，查一下航班。” “陈县长，我已经查过了，最快也是今晚十一点的航班。白天确实没有去南省的飞机了，秦州都没有。”万玉明道。 “我不是让你查这个，我是让你查项目组的飞机现在到没到南省。”陈常山道。 “原来是这样。”万玉明立刻重新查找，很快查到结果，“已经到了，现在秦总他们应该刚出机场。” 陈常山点点头，“好，去不去南省，我们说了不算，让秦总帮我们决定。 我现在就联系秦总。”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边想边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秦山。 秦山没有回复。 三人在车里等，马达心急如焚，掏出烟，递向陈常山，陈常山摇摇头，不抽。 马达又把烟递向万玉明。 万玉明也摇摇头。 马达自己点上烟，对着打开的窗户喷云吐雾，焦虑写满脸上。 陈常山表面平静，其实内心也同样焦虑，如果秦山同意他们去南省，其实不是好事，这说明万悦公司投资项目并不像秦山所言完全靠数据说话，还有人为因素。 人为因素是最难操控的，何况在千里之外的南省，他们即使去了南省，人生地不熟也难有胜算。 原以为把秦山他们安全送上飞机，就暂时可以喘口气，没想到人还没回田海，就又生变故。 滴，手机响了，是秦山的回复。 三人立刻同时看向陈常山的手机。 第927章 等陈常山点开手机看完，马达和万玉明异口同声问，“陈县长，秦总怎么说？” 陈常山看着两人道，“秦总说万悦公司的投资决策最终是以真实数据为依据，在江城改变不了的东西，到了万悦公司总部依旧无法改变。” “没了？”马达追问。 陈常山道，“没了。” 马达和万玉明互看眼，又同时看向陈常山，“以秦总的意思，柳吉元即使去了南省也不会改变结果，我们可以不去南省了。” 陈常山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万主任，回田海。” 万玉明立刻应声好，车启动，看向田海，陈常山轻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街景，心想，自己没看错秦山，他那两道抬头纹真没白长。 回到县里，工作生活也回归到了平静，万悦城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结果。 没有万悦城的压力，所有人都好像变得松弛，县里的矛盾也仿佛一瞬间消失，大家都按部就班上班下班。 陈常山每天虽然都能见到牛大远等人，彼此虽然依旧面和心不和，但也没再发生大的冲突，都刻意保持着表面的平和。 但彼此也都明白，这种平和是暂时的，只要万悦公司一宣布最终市调结果，彼此间隐藏的矛盾立刻就会重新出现。 平和的表面下，彼此都在等待最终市调结果。 前段时间彼此斗得太累，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趁着这段时间，都歇一歇养精蓄锐。 陈常山家里也回归了平静，冯娟在外边潇洒了一周，神清气爽回到田海，在陈常山家里住了两天，就在附近小区租了间房子，自己独住。 陈常山夫妻劝了半天，都无法改变冯娟要搬出去的决定，冯娟的态度明确坚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她不想过多干扰陈常山夫妻的生活，也不想自己的生活完全和女儿女婿融合在一起。 父母与子女的生活应该互相照应，但不应该完全重叠，所以她必须搬出去独住，她的工资完全能应付她独立的生活。 通过离婚的事，陈常山夫妻已经充分感受到冯娟的果决独立，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只能同意冯娟独住的决定。 好在冯娟租的房子距离陈常山夫妻的家并不远，双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互相照应。 冯娟旅游回来后，没有提过丁长远一个字，似乎丁长远已经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丁雨薇联系过丁长远，告诉他，冯娟回来了，希望丁长远过来看看，也许两人还能重归于好。 丁长远态度很冷淡，表示既然已经离婚，就没有再见的必要。 两人彻底无望破镜重圆。 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很快，半个月过去了，陈常山算算时间，万悦公司总部应该快有结果了。 一天下午，陈常山开完会，刚进自己办公室，就听到桌上电话响，陈常山快步到了桌前，一看来电，是南省的区号，陈常山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深吸口气，才把电话拿起，“你好，哪位？” “是陈常山陈县长吗？”对方问。 “是，你是秦山秦总吧？”陈常山反问。 对方应声是，“陈县长好耳力，咱们半个月没见，陈县长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别说半个月没见，半年没见，我也能听出来，我一直在等秦总的电话。”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秦山笑了，“陈县长不是等我，是等结果吧？” “都等。”陈常山道。 秦山道，“这话我信，这半个月陈县长一定等得很心急，但投资项目不是件小事，公司必须反复分析后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让陈县长久等了。” 说完，秦山又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他只觉得紧张，就像高考结束后，终于等到查分时刻的高考生一样，内心既期待又害怕。 “秦总，结果出来了？” 秦山嗯声，“经过我们公司总部的综合考评分析，你们田海具备投资建设万悦城的各项条件，公司初步决定将江城的第一座万悦城建在你们田海。 结果刚出来，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 陈县长现在心里踏实了吧？” 陈常山没答话，他有些恍惚还有些疑惑。 “陈县长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们田海改变决定，不想要万悦城了?”秦山的话打破了陈常山的恍惚，陈常山立刻回过神，“在万悦城的事上，田海肯定不会改变决定，秦总绝对给了我和田海一个好消息。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初步是什么意思？” 秦山又笑了，“知道陈县长就会问这个问题，我现在就给陈县长解释。 我们项目组做的是项目投资前期的考察调研工作，为公司管理层投资决策收集提供各项真实可信的数据资料，管理层通过对这次数据资料的研判分析，就可以基本判定项目投资建设在哪里基本合适。 但这还不是最终结果，研判结束后，公司还会派出高层管理团队实地进行考察。 考察无误后，公司才会最终与乙方签订项目投资协议。 所以我刚才才说是初步决定。 陈县长现在明白了吧？” 陈常山重重应声明白了，心想，大公司做事确实严谨。 “秦总，那公司管理层什么时候来我们田海？” “两天后，我给陈县长打电话一是告诉陈县长，田海已经通过我们公司总部的研判，另件事就是通知陈县长做好两天后的接待工作，按我们公司的流程，管理层团队是先到田海实地考察完，再去市里，与市里相关领导见面。 具体流程，我们公司总裁办会和你们市里相关人员对接。 我特意给陈县长打电话，是想提醒陈县长，这次考察很重要，直接决定田海最后能不能拿下项目。 所以陈县长不仅要把县里接待工作安排好，也要和市里相关领导沟通好，万一管理层团队在田海考察很满意，见了市里领导，市里领导却没为田海说话，甚至说了反话，那就麻烦了。 田海做得再好，招商引资却得不到上级领导的支持，那管理层团队也会对万悦城建在田海存疑，甚至会改变决定。 对此，陈县长你一定要注意。” 秦山口气很重。 陈常山也不禁重重一握话筒。 第928章 陈常山重重应声是，“秦总，谢谢你的提醒，你的提醒很对，我能问个问题吗？” 秦山道，“陈县长是想问管理层团队由谁带队吧？” 陈常山立刻应声对。 秦山接着道，“是由我们主管项目投资的王源王总带队，我也会和考察团一起再回田海。 这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陈县长把我的提醒做好，县里的安排一定要保持真实性，王总一直负责公司的项目投资，经验比我还丰富，弄虚作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田海的各项条件都不错，只要你们保持原貌，就肯定能过王总的关。 反之只会弄巧成称。 另外陈县长一定要和市里做好沟通，最起码，王总与你们市领导见面时，听不到对田海不利的话。 具体与哪位市领导见面，这由我们公司总裁办与你们市里沟通，现在我也无法确定。 如果是杨市长，对你们田海也许就会不利，我就不解释了，你应该心里有数。” 陈常山应声明白。 两人又聊几句，秦山还有别的事，通话结束。 陈常山轻轻把话筒放下，深深吸口气，和秦山没白处，秦山这个电话打得很及时，提醒也很到位。 胜利就差最后一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自己必须好好想想。 点上支烟，陈常山开始陷入沉思，为确保不在市领导那出问题，自己得去趟市里，见见李正海，只有得到李正海当面的答复，自己心里才能踏实。 陈常山拿起话筒正要给孙元茂打电话，又把话筒放下，既然管理层团队考察的事，万悦公司总裁办会与市里沟通，双方沟通确定后，市里也肯定会把消息传达到县里，县里接到通知后，就会开会组织安排。 秦山刚才给自己打电话，实际是私人之间的提醒。 自己不应该把这种私人提醒泄露出去，这也是对秦山的尊重。 自己尽可耐心等待县里的开会通知。 陈常山拿起一份文件，边翻看边静等。 快到下班时间，陈常山桌上的座机又响了，陈常山看眼来电，是县委办的电话。 陈常山一笑，来了。 接起电话，果不其然，县委办通知陈常山现在去县委会议室开会，会议由夏元安亲自主持，传达市委刚下的通知，县委县政府相关领导都要参加。 放下话筒，陈常山不禁释然，是市委下的通知，那两天后与万悦公司管理层见面的肯定是肖天河肖书记。 肖书记肯定不会说田海的坏话。现在可以放心了。 陈常山脚步轻松出了办公室，刚关上门，郑好也从自己办公室出来。 两人碰个脸对脸。 彼此短暂沉默后，郑好先道，“陈县长去县委开会？” 陈常山点点头，“郑县长也是？” 郑好笑应声是，“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陈常山也笑笑，“好。” 两人走向电梯。 到了电梯前，电梯门开了，郑好回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做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拢，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世界上最别扭的事是两个面和心不和的人一同待在电梯里，旁边还没有其他人。 此刻，陈常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电梯面板上的楼层数，希望快点到达一楼，结束这种别扭。 郑好现在也应是同样的心情。 陈常山正想着，耳边听到郑好的声音，“县委通知我们过去开会，还是夏书记亲自主持。 看来田海的市调结果在万悦公司总部通过了。 这是好事。 我要提前恭喜陈县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郑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向他，“我也这样认为，不过这不仅是我个人的好事，更是咱们县里的好事。 田海市调能通过，是县里各方面共同努力的结果。” 两人的话都有些违心，目的就是为了应付现在这个别扭的场合。 郑好一笑，“陈县长说的不是心里话吧。最起码共同努力这四个字，不是陈县长真心想说的。” 陈常山微微一愣，郑好是要把气氛彻底弄僵，那自己也没必要再装，“郑县长的意思有人没努力？” 郑好又一笑，“这个我就不解释了，陈县长心里有答案，我的意思是用共同努力这四个字形容以前，确实不太准确。 但以后我们可以做到。” “我们？”陈常山一愣。 郑好轻咳声，“说实话以前在万悦城的事上，我对陈县长支持不够，甚至还凭添了些阻力。 现在回想起来不应该。 好在陈县长能力很强，最终让万悦城的事有了实质进展，但万悦城的事还没有落幕，下一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陈县长继续单独负责这个项目，压力会更大。 这就需要真正的共同努力来为陈县长分担压力。 我也到意识以前一些做法不应该，希望今后，在万悦城的事上能帮陈县长真正分担些压力，这样对县府的团结，对田海的发展都有好处。 陈县长认为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郑好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扫眼电梯面板，马上就到一楼了。 “郑县长的想法我肯定认同，我也希望我们县府能想法一致，真正共同努力把万悦城后续工作做好。 可具体怎么做，我还不知道，请郑县长给我个指点。” 陈常山把郑好抛出的球踢回给郑好。 郑好又咳嗽声，欲言又止。 陈常山道，“郑县长，马上就到一楼了。” 言外之意郑好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郑好笑笑道，“那我就再说说我的想法，我的意思一会儿在会上，陈县长可不可以向夏书记提议，万悦城下面的工作由你我共同负责。” “共同负责？”陈常山心里一动，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出办公室后，会正巧遇到郑好。 原来这不是巧遇，是郑好听到他的关门声，立刻也从办公室出来。 这是郑好设计好的碰面，目的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既然阻拦不住你陈常山建功立业，那我就退而求其次，从你的功劳中分一杯羹。 第929章 想定，陈常山道，“郑县长，共同负责我不反对，不过万悦城的事由我完全负责是当初常委会定下的决议，郑县长若想参与进来，我说了不算，得常委会同意。 郑县长可以在下次的常委会上提出自己的想法。” 郑好轻咳声，“陈县长不反对就好，其实也不用等下次，一会儿的会上，陈常山就可以把共同负责的想法提出来。” “我提？”陈常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好尬笑两声，“我提也不是不可以，但万悦城的事一直是陈县长负责，陈县长提出来更有份量，夏书记也能接受。 陈县长尽管放心，虽然是共同负责，但还是陈县长负主责，我只是配合陈县长执行。 万悦城下一步的工作很多，我有这个想法主要是为了县府的团结，和为陈县长减轻压力。” 说完，郑好又笑笑。 陈常山也轻笑声，心想，你是嘴里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分一杯羹，担心万悦城的事被我彻底搞定了，我的业绩完全压你一头，直接威胁到你常务副县长的位置。 想吃肉，还找冠冕堂皇的借口让我给你割肉，你做梦做得有点大吧。 “郑县长，我虽然不反对共同负责，但万悦城的事我并没有感觉多大压力，即使有压力我也能处理好。 所以我不会向夏书记提出共同负责的想法。 郑县长想提就自己提吧。” 陈常山毫不犹豫拒绝了郑好。 郑好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电梯门也同时开了。 陈常山径直出了电梯。 郑好愣在原地，看着陈常山越走越远的背影，又气又无奈，暗暗自语，陈常山，我是怕你把万悦城业绩独占了，到时会威胁到我的位置，可我也是想给咱们共同找个台阶下，把关系缓和。 可你不接招，那咱们就只能死怼到底，别以为市调通过，你就万事大吉，后边的路还长着呢。 电梯门马上要重新合拢，郑好直接伸出胳膊挡住电梯门，也从电梯走出。 陈常山进了县委大楼，没去会议室，先去找孙元茂，在走廊里，两人碰个对头。 孙元茂笑道，“常山，今天开会可是好事，两天后，万悦公司管理层团队要来咱们田海考察，说明市调结果通过了，你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陈常山也笑笑，“好事是好事，但好事背后还有其它问题。” 其它问题？孙元茂微微一愣，走廊里不断有人走过，正巧旁边有个小会议室空着。 孙元茂一拽陈常山，两人进了小会议室，关上门，相对坐下。 孙元茂道，“离开会还有十几分钟，你说说其它问题是什么？” 在孙元茂面前不必隐瞒。 陈常山直接把刚才与郑好碰面的事讲了。 孙元茂听完，直接一语道破，“郑好是看到万悦城的事马上要成了，想从中分一杯羹，怕你陈常山把功劳独占了，那样他常务副县长就不好当了。” 陈常山点点头，孙元茂和自己想得一样。 “你愿意分他这一杯羹吗？”孙元茂问。 陈常山毫不迟疑道，“不愿意。” 孙元茂看了陈常山几秒，点点头，“理由就不用讲了，我能理解，换做我，我也不会愿意。 你会前先找我，肯定是还有其它顾虑，说出来听听。” 孙元茂是真懂陈常山，陈常山笑道，“谢谢孙书记的理解，我确实还有一个顾虑，我担心一会儿会上我不提，郑好自己会提出来，万一夏书记同意了，我就没法儿反对了。 所以。” 孙元茂接过话，“我明白了，我现在去见夏书记。你直到会议室等开会。 丢下话，孙元茂刚要转身，又停下，重新看向陈常山，“你提到郑好的事，我不由又想起另个顾虑，按市里传达的通知，万悦管理层团队在田海考察完，会去市里和市领导会面。 市领导意见也很重要。 李书记和肖书记肯定是支持田海的，但什么事都怕有万一，所以我建议你这两天去趟市里，当面向李书记汇报汇报万悦城的工作，听听李书记的意见，能见到肖书记更好。 这样你心里会更托底。 接待这一块，既然是市委传达的通知，县委安排就行。 你主要负责好外围工作。” 这些话本来是陈常山想对孙元茂说的，现在孙元茂却自己提出来。 陈常山顿时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共同负责，真正为自己分担压力。 “孙书记，您完全想到我前边了，我。” 孙元茂一摆手，“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你，也是为雨薇。 没有当初我让丁长远去秦州，雨薇爸妈就不会离婚。 我这个当叔的总觉得亏欠她。 你好好对雨薇，就是谢我了。” 孙元茂拍拍陈常山胳膊，走了。 哐当，会议室门重新关上。 听着走廊里孙元茂快步走远的脚步声，陈常山不禁再次感叹，孙元茂其实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书记。 到了会议室，县委县府相关领导基本都到了，正中三个位置还空着，牛大远，孙元茂和夏元安都还没到。 陈常山和郑好对视一眼，陈常山挨着于东坐下。 “于局，早来了。” 于东笑应，“我也是刚到，常山，市调结果通过了？” 陈常山点点头。 于东也点点头，“这是好事，什么叫大势所趋，田海要发展这就是大势所趋，某些人想阻拦大势所趋，根本拦不住。” 于东故意看眼郑好。 郑好避开于东的目光，拿起笔在笔记本上佯装写写画画，掩饰内心。 会议室内众人也都听到了于东的话，也知道于东所指是谁，有人窃窃议论，声音很低，郑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依旧感觉声音扎心。 成王败寇。这四个字从郑好脑中闪过，郑好手中不禁一用力，咔吧，笔尖折断。 立刻很多目光都看向郑好。 郑好顿觉局促的要死，工作人员忙过来，“郑县长，我给您换支新笔。” 这本是一句礼貌的话，郑好却感觉工作人员是当众揭了他丑，正要把积压的郁闷转移到工作人员身上。 会议室门开了。 夏元安和孙元茂一前一后走进来。 第930章 看到夏元安和孙元茂进来，郑好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让工作人员给他换了一支笔。 孙元茂和夏元安坐定，孙元茂询问参会人员都到齐了吗？ 工作回应都到齐了，只有牛县长。 孙元茂接过话，牛县长身体不适，今天的会就不参加了，既然人到齐了。 孙元茂看向夏元安。 夏元安点点头，可以开会。 孙元茂先传达了市委的通知。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活跃，市调通过，这对田海绝对是好事。 孙元茂带头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庆贺市调通过。 夏元安笑道，“从咱们田海不被看好，到现在市调通过，这确实是件好事。 万悦城引入工作能有现在的成绩，是陈县长和所有参与这项工作的同志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在此，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他们的不懈付出表示感谢。” 掌声转向了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起身也向县委县政府和众人支持的表示感谢。 当掌声熄灭，夏元安接着道，“虽然我们的市调结果圆满通过，但距离万悦城在我们田海落地还有工作要做。 所以陈常山同志，包括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不能懈怠，还需要继续努力，直到万悦城在我们田海成功落地。 两天后，万悦城管理团队要来我们田海考察，对我们田海而言，是不亚于市调的大考。 只有这次大考通过了，我们才可以说彻底打赢了引入万悦城这一仗。 陈县长，你是引入万悦城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们田海怎么能赢得这次大考？” 众人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心中早有答案，笑道，“接到开会的通知后，我就立刻联系秦总，秦总告诉我一定要做到两点，首先是真实性，万悦城管理层团队来我们田海考察，目的和项目组市调是一样的，都是要看到真实的田海。 所以我们绝不能弄虚作假，只要保持真实性，以我们田海现有的真实状况，能通过市调，就一定也能通过考察。 反之就会弄巧成拙。” 陈常山说完，会议室内静了片刻，夏元安点点头，“陈县长电话打得及时，秦总的提醒也非常到位。 真金不怕火炼，我们田海确实没有弄虚作假的必要，保持真实性，这点我们田海市调期间能做到位，考察期间也一定能做到位。 陈县长，具体工作还是由你来负责。” 陈常山应声好。 “说第二点吧。”夏元安道。 陈常山刚要回应，郑好抢先道，“夏书记，我有点个人想法。” 夏元安笑应，“说。” 郑好清清嗓子道，“市调能通过，我作为田海常务副县长也由衷高兴，和大家一样，我是非常期盼万悦城能最终落地咱们县。 但期盼的同时我也有担忧，一个项目越到临近成功，变数越多，负责人的压力也越大。 前段时间，因为我手里工作多，在万悦城的事上，想为陈县长分担压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让压力都压在了陈县长一人身上，导致陈县长压力过大，家庭都出现了变故。 作为一起共事的同事，我深感我对陈县长以前的工作支持不到位。” 郑好重重叹声气，又看向陈常山，“陈县长，压力不能总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们在座的每个人应帮你共同承担。 众人拾柴火焰高，下一步我必须对你的工作支持到位，万悦城的压力我们共同承担，遇到难题，共同解决。 绝不能让陈县长你再孤军奋战。 夏书记，我愿意与陈县长共同负责万悦城的下一步工作。” 郑好看向夏元安。 陈常山心中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郑好，你说了一串空话假话，只有最后一句话你是真的，桃子要成熟了，你要下山摘桃子。 我拒绝了你，你就会上自己提出来。 幸亏我提前做了防备，否则真有可能被你摘成。 想定，陈常山道，“感谢郑县长刚才的话，但郑县长有两点说得不对，我必须纠正一下。 夏书记。” 夏元安道，“说吧。” 陈常山点点头，“首先我家庭出现些问题，和万悦城有关系，但不是主要关系，主要是其它原因，即使没有万悦城，只要其它原因存在，我家里的事也会发生，发生后，我已经妥善解决了。 所以郑县长刚才把我家里的事拿到今天的会上，我认为不恰当。” 郑好刚说声陈县长。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请郑县长听我说完。” 郑好只能把话悻悻咽回。 陈常山接着道，“郑县长刚才说在万悦城的事上，我是孤军奋战，我认为这个词更不恰当。 在万悦城的事上，我从没有孤军奋战过，县委县政府一直给予我有力支持，没有夏书记，牛县长，和在座的各位，还有马局他们，以及田海群众对我的有力支持，凭我个人，万悦城的引入绝对走不到现在的成绩。 作为主要负责人，我确实有压力，但有了大家的支持，我的压力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请郑县长以后千万不要再用孤军奋战这个词形容万悦城的工作，我承受不起，对引入万悦城的下一步工作也不利。” 陈常山看向郑好。 郑好也看着他，无言以对。 孙元茂心中暗笑，陈常山，你小子是越来越入道了，这番话说得好，既批驳了郑好，灭了他猫哭耗子假慈悲，想山下摘桃子的想法，又拍了夏元安和众人的马屁，让他们心里听得舒服，觉得你陈常山不抢功，知道引入万悦城能有现在的成绩，是因为领导有方，同事配合得当。 你说得好，我也好接话。 “夏书记，我认为陈县长说得很对，家庭的事和工作的事确实要分开，不应该拿到会上谈。 特别是孤军奋战这个词确实用得不对，陈县长是代表县委县政府在工作，由他负责万悦城引入也是常委会做得决定。 县里一直在支持陈县长的工作，帮他分解压力。 而且目前为止，做得很好。 如果用孤军奋战这个词，岂不是说陈县长在脱离县委县政府工作，县里以前对陈县长工作的指导和支持也就不存在了。 用孤军奋战这词来描述万悦城的引入工作绝对不适合。” 孙元茂的话如火上浇油，夏元安脸色顿时很难看，冷冷瞥眼郑好。 第931章 夏元安收回目光，“陈县长和孙书记都说得很对，引入万悦城是我们全县干部的工作，不是某一个人的工作，陈县长只是代表县委县政府在执行这项工作。 他绝不是孤军奋战，也不存在孤军奋战，这样没有原则性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截止目前，陈县长的工作也干得很不错，没有辜负县委县政府对他的信任和支持。 我认为下面的工作还由陈县长负责执行更妥当，县委县政府还会一如既往给予他信任与支持。 中途插入人，反而不利于工作。” 夏元安一锤定音。 郑好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用孤军奋战这个词本想烘托陈常山的不易，自己好趁虚而入，摘个桃子，分一本羹，没想到陈常山却把这个词成功引到另一个角度，还得到夏元安的认可。 夏元安批评的口气绝对够重，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连声表示自己表达失误。 夏元安也不想过多理会他，示意陈常山接着往下说。 陈常山看眼窘迫的郑好，开始说第二点。 随后的会议，郑好只能当个听众，不敢再多发一言，想分一杯羹的念想彻底断灭。 最后会议决定，对万悦公司高层管理团队接待由陈常山与孙元茂共同负责，陈常山的主要任务还是管理好市场的各个环节，一定要让万悦公司高层管理团队看到田海市场真实且最好的一面。 会议结束，大家都按照分工各自去准备，孙元茂跟着夏元安，回到夏元安的办公室。 孙元茂道，“夏书记，刚才开会期间，我对如何具体接待好万悦高层管理团队有了一个初步想法。 我想先向您汇报，听听您的意见，然后再和陈县长商榷执行。” 夏元安笑道，“这么快就有想法了，好啊，说出来我听听。” 孙元茂把自己的想法讲了。 夏元安听完点点头，“不愧是咱们县委的百事通，孙书记，你这些想法非常好，就按你的想法执行。” 孙元茂笑应声好。 夏元安看看他，“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孙元茂道，“这次咱们县若想过万悦高层管理团队考察这关，我认为不仅咱们县的工作要做好，和市里也要沟通好。 只有这样，在考察团队与市里领导会面时，市领导才能为咱们田海说话，这可是很重要的加分项。” 夏元安沉默片刻，“说得对，那你的意思？” 孙元茂接上话，“我的意思接待这块，由我和于东于县长抓起来，应该就不会出问题。 陈县长可以利用这两天时间去趟市里，向市领导当面汇报我们田海引入万悦城的决心和想法，力求得到市领导的进一步认可。 这样两不耽误，我们田海最终拿下万悦城的胜算也就更大。” 夏元安想想，轻轻一敲桌子，“这才是共同承担，共同负责。孤军奋战纯属无稽之谈。 你这个想法，我也同意。 你和陈常山把工作分配好了，他就可以去市里。” 夏元安言语里依旧有对郑好的不满。 孙元茂立刻附和，“在刚才的会上，郑县长说出孤军奋战确实不恰当，这完全抹杀了县里对陈常山工作的指导和支持。 幸亏陈常山自身有清醒的认识，没有接郑好这个茬。 否则传到市里，市领导会以为我们田海只有个人行为，没有组织领导。 这绝对是原则性错误。 作为一个常务副县长，郑好怎么能犯这种错误，理论知识太缺乏了。” 孙元茂又给上了高度。 夏元安眉头皱起，“这不仅是缺乏理论知识，这是思想上就有问题，能在会上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的思想深处就漠视组织领导。 牛县长和我说过郑好有能力，但从他担任常务副县长以来，我没看到他在工作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引入万悦城这件事，该担起重任的时候他也没担起重任。 今天在会上，他又说出这么没有原则性的话。 看来牛县长对他的评价有待商榷。” 夏元安已经基本否定郑好。 孙元茂心里明白，一个常务副县长被县委书记心里否定，即使郑好有牛大远做靠山，郑好的位置也岌岌可危，最起码难再有发展。 一旦发生变故，可能连位置都保不住。 郑好，你今天是赔大了，不仅赔了现在，很有可能赔了未来。 “夏书记，您说的对，这是思想深处出了问题，等忙完这两天，我建议我们县委要组织开展以加强组织领导为主题的学习活动，避免其他同志也出现只注重个人行为，忽视组织领导的错误思想。” 夏元安满意点点头，这就是认可孙元茂的原因，孙元茂不仅能及时发现问题，还能及时提出解决的办法。 这让领导当得很放心很舒服。 “孙书记，这个学习活动是必要的，你还有什么想法？” 孙元茂笑笑，“还有最后一个想法，是陈常山去市里的事。” “我刚才已经同意了。”夏元安道。 孙元茂又笑笑，“我是怕县府那边不让陈常山走，刚才陈常山没接郑好的话，万一郑好有情绪，找理由不让陈常山去市里，那就耽误大事了。” 话必须在恰当的时候说才有用，孙元茂明白，有了刚才的铺垫，既然夏元安从心里已经否定了郑好，现在自己说出的理由，夏元安就肯定不会存疑。 果然夏元安眉头又皱起，“岂有此理，我现在就给牛县长打电话，让陈常山明天就去市里。 绝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干扰万悦城的工作进展。” 夏元安拿起话筒，刚要拨号，又停下，想了片刻道，“杨市长是希望万悦城落地青云吧？” 孙元茂应声是，“这已经不是秘密。” 一问一答都很巧妙，没有把话点破，但足以心照不宣，牛大远是杨市长的人，杨市长的想法自然也就是牛大远的想法。 咔哒，夏元安轻轻把话筒放下，“既然这样，陈常山去市里汇报万悦城的工作，经不经过牛县长？ 孙书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夏元安相信一定能从孙元茂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第932章 孙元茂就等夏元安这句话，主动说和问而答相比，意义不同，效果也不同。 孙元茂轻咳声，“夏书记，陈常山归县府管，绕过牛县长，让陈常山去市里汇报万悦城工作，肯定不合适。 所以我建议还是和牛县长先沟通一下，牛县长虽然和杨市长关系不错，但他毕竟是田海的县长，在大局面前，牛县长还是很有大局观的。 否则当初牛县长也不会提议由陈常山担任引入万悦城项目的负责人。” 孙元茂的话消除了夏元安的顾虑，夏元安点点头，“有道理，我现在就给牛县长打电话。” 夏元安重新拿起话筒拨出，和牛大远通完电话，放下话筒，满意笑道，“牛县长没有意见。” 孙元茂也笑了，又说了些其他工作，孙元茂走了，陈常山还在县委办等着他。 此刻，牛大远正在自己办公室冷眼看着对面的郑好。 他刚服了两颗治疗心脏的病，刚才他没参会，确实是身体不舒服，怕会上的情形让他的身体更不舒服。 没想到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郑好居然背着他想向陈常山讲示好，结果自取其辱。 会议一结束，牛大远就知道会上的情况，他连服两颗救心丸，才没让自己丢了命。 现在看到郑好臊眉耷眼坐在自己对面，牛大远真想起身给他两耳光。 “郑好，你想和陈常山共同负责万悦城下面的工作，为什么事先不和我说？ 你以为你在会上吹捧陈常山两句，陈常山就会把到手的功劳给你吗？ 结果怎么样，自取其辱吧！ 还孤军奋战，说这话的时候，你怎么连脑筋都不动。 引入万悦城项目是常委会下的决议，这是组织的决定，有了成就，也是组织的成就。 连陈常山自己都不敢用孤军奋战这个词。 你却在会上大言不惭说出来，你真是猪脑子！” 牛大远越说越火，心口又痛了，不禁捂住心口，另只手去药盒里拿药。 郑好忙起身帮牛大远拿出药，“牛县长，您别生气，先吃药，吃完药，您想骂也不晚。” 牛大远服下药，心口痛才减轻，又喝口水，道，“郑好，你真要把我气死。 那天，我们去市里，杨市长反复交代，你有想法一定要先得到我同意再做，难道你忘了吗？” 郑好忙摇头，没忘。 牛大远一指他，“没忘，你还自作主张做蠢事！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听到市调结果通过了，陈常山马上就要拿到大业绩，威胁到你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你着急了，就想向陈常山示好，想从业绩中分一杯羹，到时论功行赏的时候，你也有功，你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就能坐稳。 你怕向我请示了，我不同意，你就自作主张。 可你想过没有，你会把即将到手的业绩分给旁人吗？” 郑好还未回答，郑好已替他回答，“你不会，陈常山也不会。 更何况凭你和陈常山的关系，他把业绩分给任何人，也不会分给你。 你是自作聪明，又自取其辱啊！” 牛大远又狠狠指了两下郑好。 郑好头一低，“牛县长，我错了，我听完开会的通知，当时真是心里着急才昏了头，我没向您请示，是因为。” 牛大远一摆手，“行了，木已成舟，现在什么解释都没用，陈常山没同意你的要求，这还是次要的，更关键通过这次的事，夏元安对你的印象会很不好。 我在夏元安面前多次说过你的好，经次一事，那些好都白说了。 你虽然是我的人，但他是书记，人事任命有决定权，你说什么不好，非说孤军奋战。 你当众将夏元安置于何地？将组织领导置于何地？” 牛大远真是痛心疾首。 郑好也是肠子悔青，“牛县长，您批评的对，我真知道自己错了。 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牛大远看眼他，没好气道，“事先你都不向我请示，现在还谈什么余地。” “我。”郑好立刻被顶得语塞，“牛县长，我是做错了，这常务副县长最后我也可以不当，可是等您离任后，陈常山万一接任了您的位置，他对我不留情面，对您也不会留情面。” 郑好又把这招拿出来，绑架牛大远。 这招也果然好使，牛大远不说话了，沉默良久，叹声气，“郑好啊，我给你机会，也希望你争口气，再不要自作聪明，再不要把事办砸。” 郑好立刻起身，“牛县长，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再犯类似错误，以后不管大事小事，我都先向您请示，您同意了我再办。” 郑好信誓旦旦。 牛大远又看眼他，心想，你这话我已经不信了，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刚才夏元安打来电话，让陈常山明天去市里，向市领导汇报关于万悦城的情况。 夏元安亲自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怕我们找借口不让陈常山去。 书记打了电话，万悦城又是县里目前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我这县长也得有大局观，不可能不让陈常山去。 陈常山去了市里肯定先见李正海，然后见肖书记，肖书记和李正海本身就支持万悦城落地田海。 见面后，陈常山再一汇报，肖书记和李正海就更支持了。 这样万悦城落地田海也就板上钉钉。 最后陈常山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你也就别再想分一杯羹了。” “我。”刚坐下的郑好顿急，立刻又站起身，“那就没办法了吗？” 牛大远顿喝口茶，茶杯轻轻放下，“杨市长那天不是说了吗，做工作要善于动脑筋，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不要固定在一个圈子里。” 牛大远拿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郑好看着那个不存在的圆圈，顿顿，“杨长林不在圈子里，但万悦城的事却又和他有关系。 江城又是他的主场。” 牛大远轻嗯声，“那你明天就也去趟江城，万悦城虽然和杨长林有关系，但事毕竟是自己的事。 最后一关了，让别人办不放心也不合适。” 牛大远特意把最后两句话说得很重。 郑好点点头。 牛大远见状，心中暗想，办不好，你只能当那个替罪羊了，没办法，谁让你背着我自作聪明。 第933章 第二天早晨，陈常山直接离家赶赴江城，因为夏元安已经和牛大远打过招呼，所以这次去江城，陈常山也无需再向牛大远请示。 为安全起见，于东还特意派王凉带着两名警员，陪陈常山同去，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陈常山没有拒绝于东的好意。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去往江城的大路上，陈常山边开车边欣赏路边的风景，路边的花已经都开了，叶绿花浓，五彩缤纷，满眼清爽。 真正的夏天来了。 陈常山最喜欢夏天，夏天意味着生机勃勃，万物盎然。 风景很美，心情也很好，昨天孙元茂见完夏元安后，又和陈常山，于东三人做了番详谈。 孙元茂特意讲到了夏元安对郑好在会上表现的不满，甚至对郑好的能力和人品都开始存疑。 这对陈常山，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夏元安来田海确实是想求稳，所以到任后，干部任用上没有做大的调整，也不愿意与牛大远在干部任用处罚上发生大的冲突，甚至在一些问题处理上，有些息事宁人的心理。 这也是孙元茂一再提醒陈常山要抓主干，抓实质，有些事先不要深究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孙元茂最了解夏元安的心理，有些事陈常山想深究，但到了夏元安那，很可能被夏元安按住，陈常山若一味坚持，只会适得其反。 没有县委书记的支持，陈常山所有工作都会停滞。 现在情况不同了，夏元安开始对郑好不满，甚至对他的能力和人品存疑，随着阻挠万悦城项目一次次失败，牛大远内部也有了互相质疑的现象。 内有质疑，外有不满。 等万悦城的事彻底敲定，只要再有一个机会，拿下郑好应该不成问题。 郑好，这是你自己作的。 机会没来之前，还是要先抓主干，万悦城的事必须办成，这是根本，所以这次到市里汇报工作，一定要汇报好。 陈常山重重一拍方向盘，车加速向前。 到了江城，两辆车直奔江城市委，来之前，陈常山已经和李正海电话沟通过，李正海在市委办办公室等他。 快到市委大院，两辆车靠边停下，陈常山手机响了，是王凉的电话，“陈县长，前边就是市委，我们警车进去不合适，我们在路边等您。” 陈常山道声好，绕过警车，独自前往市委大院。 车开进市委大院，他和李正海定好的时间是九点半，见领导不能晚来，现在距离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李正海应该还在开会，自己就在车里等会儿，把汇报的思路再过一遍。 陈常山拿出笔记本，边看边想。 车窗突然被敲响。 陈常山抬头一看，郑好站在车窗外。 陈常山一愣，他怎么也来了？ 正想着，郑好示意陈常山开副驾驶门。 陈常山按下开锁键，郑好直接拉开副驾驶门，上了车。 “陈县长还没见到李书记？” 陈常山道，“没有呢，郑县长，你怎么也来市里了？也是为万悦城的事？” 郑好一晃脑袋，“不是，万悦城的事由陈县长汇报就行了，用不着我。 我想帮陈县长汇报，陈县长也不给我机会。” 郑好的语调酸溜溜。 陈常山一笑，“郑县长这话说错了，我昨天说得很清楚，共同负责万悦城的工作，我不反对。 但夏书记和县里其他人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第934章 郑好尴尬的笑笑，“陈县长说得对，昨天会上是我没把话说好，引起了夏书记的误解，这怨我，怨不得陈县长。 我今天来市里是向杨市长汇报一些县里的其它工作，知道陈县长也要来市里，我就特意过来向陈县长解释一下，我虽然昨天会上说话不够严谨。 但那些话绝对是真心话，想为陈县长分担些压力，不要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毕竟咱们还要在一起长期共事，斗来斗去，你累我也累。” 郑好眼露诚意。 陈常山看着郑好，沉默片刻，“郑县长，你最后一句话说得对，你累我也累，其实我也不喜欢斗来斗去。 昨天会上，我说孤军奋战这词不恰当，是对话不对人。希望郑县长理解。” 郑好立刻接过话，“理解理解，还是那句话，怨我用词不当，不怨陈县长。 我还要去见杨市长，我也不耽误陈县长时间了，咱们以烟代酒，抽一支就算冰释前嫌了。” “以烟代酒？”陈常山稍一迟疑，郑好已从包里取出烟，取出一支递给陈常山，“共事以来，我和陈县长没在一起单独吃过饭，烟也没有互相抽过一支，男人间的和解都是从烟开始，咱们也一样。 陈县长，抽一支。” 陈常山接过。 郑好又打着火，“为表诚意，我给你点上，就算以烟代酒，冰释前嫌，等回到县里，我再请陈县长吃饭，把真正的酒补上。” 陈常山把火推回，“郑县长，你先点，我自己来。” 郑好顿顿，收回火，“那也行。” 说完，郑好从烟盒里拿烟，半天没把烟抽出来。 陈常山不禁问，“郑县长，你找什么呢，烟不对？” 郑好忙说声对，从烟盒抽出支烟，啪，点上，“我习惯抽粗烟，我老婆说粗烟对身体不好，今天给我换了盒细烟。 我刚才还以为我拿错了。” 郑好呵呵两声。 陈常山也笑道，“其实我平时也不习惯抽细烟，味淡，今天郑县长诚意请我，我就抽一支。” 郑好立刻把打火机递给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打火机刚要点，本能抬头看眼郑好，郑好也正看着陈常山，被陈常山突然一看，郑好眼中立刻闪过慌乱和诡秘，迅速避开陈常山的目光。 陈常山心里一激灵，把打火机放下。 郑好忙道，“陈县长怎么不点了？我都已经点上了，陈县长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陈常山笑笑，把细烟放到仪表盘上，手往包里一探，取出自己的烟，“郑县长的诚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不习惯抽细烟，我还是抽我的粗烟吧。” 话音一落，陈常山即把烟点上，“以烟代酒，我也点上了，给了郑县长面子，郑县长现在满意了吧？” 郑好脸色变变，迟疑片刻，连说几声满意，一指陈常山放在仪表盘的细烟，“陈县长既然抽不惯细烟，那我就收回来，我也该去见杨市长了。” 说着，郑好伸手就要把细烟拿回。 陈常山先一步按住烟，郑好抓个空，陈常山用另只胳膊挡住他，“郑县长，送出的诚意怎么能收回，虽然抽不惯细烟，但诚意我不可能再还给郑县长。” “你？”郑好顿急，再要争抢。 陈常山的话又至，“难道郑县长的诚意是假的，我可要提醒郑县长，这是市委大院，郑县长如果再犯昨天的错误，后果肯定要比昨天严重的多。 不信，你看。” 陈常山往窗外一指，他俩车里的举动已引起警卫的注意，两名警卫正走过来。 郑好立刻把伸出的胳膊收回，“陈常山，你想怎么样？” 第935章 陈常山看着车窗外，冷冷道，“请你现在下车，不要影响我向市领导汇报工作。” 郑好刚说声我。 陈常山看向他，“警卫马上过来，你还有选择吗？” 郑好下意识看眼车窗外，两名警卫已经距离很近，郑好忙收回目光，“陈县长。”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今天来就是为汇报工作，你再不下车，我就改主意了。” 郑好顿顿，推门下了车。 陈常山随即把细烟放进自己烟盒里，烟盒放进包中，陈常山也下了车，两名警卫刚好到了近前，其中一名警卫道，“你好，请问你们来市委有什么事吗？” 陈常山立刻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向警卫，“你好，我们是田海县的，来市委向领导汇报工作，领导正在开会，我们就在车里等会儿。” 警卫接过陈常山的工作证看看，又看眼陈常山车窗上的贴的通行证，把工作证还给陈常山，“你们有事就上楼吧，楼上有接待室。 在车里停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陈常山笑应，“好，我现在就上去，领导也应该开完会了。 郑县长，你也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市府那边去见杨市长吧，工作的事，咱们回县里再谈。” 说完，陈常山径直走向市委大楼。 郑好愣在原地。 两名警卫看向他。 郑好一晃脑袋，“我确实也该去见杨市长了。” 说完，郑好失魂落魄向市委大院门口走去，阳光照在郑好身后，郑好的背影被拖得很长。 陈常山到了李正海办公室，李正海刚开完会回来，这是李正海调到市里后，陈常山第一次走进李正海办公室，也是第一次当面向李正海汇报工作。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但彼此熟悉的亲近感一点没减。 李正海笑着招呼陈常山坐下，工作人员给陈常山倒杯茶，退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正海笑道，“常山，田海招商引资的情况，我这基本都清楚，把不容易的事推进到现在的程度，你干得不错。” 能当面得到李正海的肯定，就是陈常山最大的欣慰，“谢谢李书记，把万悦城引入田海对我来说确实很不容易，但如果不是李书记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是想干都没处干。”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李正海又笑道，“你这个陈常山也会说奉承话了，机会很重要，能把握住机会同样重要。 肖书记正好在，咱们抓紧时间说正事，你把你们县里如何做好引入万悦城的工作好好和我讲讲，特别是两天后的接待工作不能马虎。 一会儿我们再去见肖书记。” 所有的汇报内容都已经印在陈常山脑子里，陈常山立刻侃侃而谈。 李正海听完，满意点点头，“你的工作做得不错，你们县里整体安排也不错。 我们现在去见肖书记。” 陈常山跟着李正海出了办公室，敲门进了肖天河的办公室。 陈常山上次向肖天河当面汇报工作，还是多年前在花田乡当乡长时，那时他的职务和肖天河相差甚远，见了肖天河难免紧张。 今天他和肖天河在职务依旧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差距在缩短，紧张感也减轻了很多。 更让陈常山欣慰的是，肖天河还记得陈常山，一见面就说出了陈常山的名字。 时隔多年，市委书记还能一字不错说出陈常山的名字，这本身就是对陈常山的认可。 陈常山心里紧张感更少了，很从容得把工作汇报完。 肖天河听完也很满意，提了些建议，陈常山认真记下，表示回县后，一定传达到位，将肖天河的指示一一落实。 肖天河还有其它工作要忙，陈常山正要起身离开，肖天河突然道，“陈常山，你和柳眉是不关系不错？” 陈常山一愣，下意识看眼李正海。 李正海眼神示意他，实话实说。 陈常山道，“肖书记，我和柳眉是很好的朋友，她在工作上没少帮助我。” 肖天河轻嗯声，“你还去医院看过柳眉的爷爷？” 陈常山点点头，“去过一次。” 肖天河不再问了，若有所思。 陈常山和李正海都静等。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良久，肖天河终于又开口，“柳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凡事要强，性格比男孩子还泼辣。 但其实她心里挺柔弱，她那性格是家里原因造成的，好在她爷爷一直很疼爱她，弥补了她父母给她造成的缺失。 他们爷孙的感情很深。 可是老人家现在身体远不如以前，每次去医院，看到柳眉一个人守在病床前，我就不由心酸，想多关心关心她。 可有些东西是无法替代的。 常山，你和柳眉是同龄然，又是不错的朋友，你们之间好沟通，有时间多劝劝她，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躲不开。心疼爷爷是对的，但也要照顾好自己。” 肖天河对陈常山换了称呼，常山两个字直接拉近了陈常山与肖天河的距离，抹去了职务的高低，像是一家人。 陈常山道，“肖书记，我记住了，我会按您意思劝劝柳眉。我也希望柳眉在照顾好老人家的同时，照顾好自己。” 肖天河笑应，“好。” 陈常山跟着李正海出了办公室，李正海道，“常山，我和肖书记对你的汇报都很满意。 你回到县里一定要把肖书记的指示做到位，只要你们县里工作做到位，市里这边没有问题。” 李正海给陈常山吃了颗定心丸。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一定做到位。 李正海笑笑，“既然肖书记说了，有时间你就好好劝劝柳眉。 自从柳老爷子住院后，柳眉一直在医院陪护，确实很辛苦，看着让人心疼。” 李正海轻叹声。 陈常山又重重点点头。 目送陈常山走远，李正海转身又回到肖天河办公室。 “肖书记，我认为陈常山刚才的汇报很全面。” 肖天河放下手里文件，看向李正海，“正海，在你表示玉区退出竞争时，你确信会有现在的结果吗？” 李正海道，“想到过，但不确信，因为当时没人看好田海，我虽然是从田海出来的，但在当时那种氛围中，我也不能确信。” 李正海说得是实话。 肖天河点点头。 第936章 肖天河看着李正海道，“这个陈常山第一次来市里向我汇报工作，就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这么多年没见，他身上那股劲没变，说话也更从容了，说明这么多年历练的不错，特别是关键时候能迎难而上，这样的年轻干部我们就应该多鼓励，多支持，让他把工作越干越好。 这对当地的发展是有利的。 万悦城落地田海后，田海肯定会有一个飞跃。 正海，你和柳老爷子看人的眼光都很准。” “柳老爷子？”李正海微微一顿，“肖书记，老人家也向您提过陈常山？” 肖天河点点头，“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老人家和我提到了陈常山，老人家还有些后悔，因为陈常山是农村出身，又偏听了柳吉元一些话，所以当初老人家是反对柳眉和陈常山在一起。 后来老人家醒悟了，也已经晚了。 正海，刚才陈常山说他和柳眉就是朋友关系，真是这么简单吗？” 肖天河犀利的目光落在李正海脸上。 李正海道，“确实如此，陈常山没说谎，当初两人有在一起的可能，但因为柳家的阻挠，陈常山自身也不想攀龙附凤，想靠自己的能力发展，两人就没有成。 但两人始终是好朋友。 在个人问题上，我可以替陈常山保证，他作风绝对没问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和柳眉也仅限于朋友关系。” 肖天河听完，沉默片刻，笑笑，“不攀龙附凤，这个陈常山还真挺有个性，有能力，还能洁身自好，好。” 一个好字落在李正海心里，能被肖天河说好，就说明陈常山在肖天河心里彻底扎了根。 此刻，陈常山已经离开市委大院，到了王凉停车的地方，陈常山把王凉招呼上自己的车，拿出郑好给他的那支烟，“王队，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凉一愣，“烟？陈县长，你这是在考我吗？” 陈常山没说话。 王凉顿顿，“难道这烟有问题？” 陈常山道，“我也不确定，得做检测。” 王凉顿时神色严肃，接过烟闻闻，“行，我联系马俊，市局就能做检测。” 陈常山摇摇头，“不能在市里做，回县里做，把烟交到于局手里。” 王凉立刻道，“我们现在就回县里，县局也能做检测。” “你把烟收好，我先打个电话，我们就出发。”陈常山道。 王凉小心翼翼把烟收好，下了车。 陈常山拨通柳眉的亲情号，很快就听到柳眉的声音，“常山，你又来市里了？” 陈常山笑应，“是，刚向肖书记汇报完万悦城的工作。” 柳眉也笑道，“你这副县长越当越牛了，都开始直接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了。” “不是牛，是万悦城的情况特殊，我才有机会直接向肖书记汇报工作，肖书记还提到你。”陈常山道。 柳眉微微一顿，“说我什么了？” 陈常山把肖天河的话转述一遍，“这也是我的希望，本来我应该去医院看看你和你爷爷，但我这有点急事，不得不立刻回县里，只能先给你打个电话，改日有时间，我再去看你和你爷爷。” 柳眉一笑，“你忙，我理解，有这个电话就够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也照顾好自己，万悦城的事马上就要成了，你可千万别大意。 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忙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也一样。”陈常山道。 电话挂了，陈常山依旧能感觉到朋友间的温情在心间传递，回看眼不远处的市委大院，陈常山示意王凉可以开车了。 两辆车随即启动，一前一后，向着田海方向开去。 很快，两辆车就开出江城地界，陈常山手机响了，是王凉的电话，“陈县长，后边有车跟着我们，是辆黑色的重型越野。” 陈常山立刻看向后视镜，果然有辆黑色重型越野不知何时跟在后边。 王凉不愧是刑警队队长，能及时发现险情。 “陈县长，你不用慌，我的车变道降速，你加速超过我的车。 越野再胆大，也不敢对警车动手。” 说话间，前边的警车已经开始变道降速，给陈常山让出超车的空间。 陈常山说声谢谢王队，你也小心点，一踩油门，陈常山的车迅疾超过警车。 警车立刻提速，拉响鸣笛，紧随在陈常山车后。 犀利的警笛声传出很远，听者胆寒。 两辆车继续前行，过了青云区，王凉又打来电话，“陈县长，那辆车不在了。” 陈常山道，“我也发现了，有惊无险。” 两人隔着手机都笑了。 车一进入田海地界，警车即停止鸣笛，两辆车直达县公安局，于东已接到王凉的电话，在办公室等候，三人一见面，王凉把烟掏出。 于东接过看看，“王凉，你现在就去做检测，全程你要一直盯着，不能出任何问题。 这件事必须保密，没有我的指示，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王凉应声是，拿着烟走了。 于东和陈常山相对坐下。 于东道，“烟是谁给你的？” “郑好。”陈常山道。 于东一愣，“他也去市里了？” 陈常山点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这烟有问题？”于东追问。 陈常山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凭感觉，放在平时，不就是一支烟吗，我给别人递，别人也给我递，虽然我和郑好不对付，但平时他若递给我的烟，我肯定抽了。” 说着，陈常山递给于东一支烟，又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 于东道，“你说的很对，可这次。” 陈常山接过话，“可这次首先郑好出现的时间地点有问题，我刚到市委，正准备向李书记汇报工作，郑好就出现在我车旁。 这就很存疑。” 于东应声是，等着陈常山接着说。 陈常山接着道，“我要点烟时，本能看了眼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有慌乱有诡秘，不敢与我眼神对碰。 眼睛骗不了人。 最后我故意试探他，说要抽我自己的烟，他的烟我留着。 他立刻就慌了，要把烟拿回去。 我就推测这烟应该有问题。”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 于东点点头，“你分析的有道理，还有一点，如果烟没问题，你们回来的路上，就不会有车跟着。” 四目相对，陈常山应声对。 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第937章 于东又抽口烟，“常山，烟到底有没有问题，还需要等检测结果，万一烟真的有问题，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这烟是郑好给你的。”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当时郑好出现在我车前，我确实感到突然，但当时毕竟是在市委大院，郑好又是一个人，我不认为他会做出过份的举动。 更不会想到他会在烟上做文章。 而且当时我也没时间做准备，烟也经了三个人的手，所以我没有证据能证明烟是郑好给我的。” 于东点点头，“确实是，如果当时把你换成我，我也不会想到一个常务副县长会在市委大院里用烟来做文章。 这种事只能发生在夜总会里。” 于东哼笑声。 “夜总会？”陈常山心头一亮。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于东问，“常山，你想到什么了?” 陈常山若有所思道，“我虽然和郑好一直不对付，但我也知道圈子里有圈子里的玩法，用烟做文章这应该是圈外的玩法，以郑好的身份，如果没有圈外人指点，他绝不会想到这招，烟也应该是圈外人给他的。 他肯定是在我之前去了江城，先见了一个圈外人，受到指点，拿到烟，才在市委大院守株待兔等我。 我点烟的时候，本能看他一眼，他眼中闪出慌乱，说明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理还不习惯，所以才露出破绽。 也幸亏他是第一次，否则我就中招了。” 于东一直静静听着陈常山分析，烟烫了手，才回过神，忙把烟按灭，“常山，你分析的有道理，而且那个圈外人的权势高，否则以郑好的身份他是不会出圈亲自干这种事的。 他应该是有些被逼无奈，想在你见肖书记之前，最后一搏。” 陈常山点点头，对，那这个圈外人到底是谁？ 于东接着道，“我从警这么多年，总结出一个定律，所有人犯案都是有动机有目的，完全无目的无动机犯案根本不存在。 嫌疑人决定犯案即使不是图财图色，也是为了满足某种心理需要。 这就是无利不起早。 这个圈外人敢指使郑好做这种事，郑好还能听从，首先说明这个圈外人势力比郑好大，胆子也比郑好大，认为这件事无论办好办坏，他都有能力兜住底。 郑好也相信他有兜底的能力，才敢破圈亲自上阵。 其次，你这次去市里，是向市领导汇报万悦城的工作，郑好的目的是为扰乱你的汇报。 那这个圈外人介入进来的动机，肯定是他对万悦城也有想法，也想从中获利。 你把万悦城的事彻底办成了，他就没了获利的希望，所以他才介入。” 于东一指烟缸里的烟蒂。 陈常山点点头，于东不愧是老警察，分析的有道理，那谁符合圈外人的特征。 “牛大远？”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摇摇头，首先牛大远不是圈外人，其次牛大远是越老越妖，这种完全破圈的玩法，牛大远即使想到了，也不会亲口授意郑好去做。 那还有谁？ “杨长林。”陈常山脱口而出。 于东立刻问为什么？ 陈常山即把自己与杨长林的几次接触都向于东讲了。 于东听完，沉默片刻，“常山，按你的讲述，这个圈外人应该就是杨长林。 首先他有动机，同时他也符合圈外人的所有特征。 你没在市局做检测是个很正确的决定，你们若在市局做检测，以杨长林的能力，那根烟很有可能最后就消失了。 第938章 上次你在江城遇事，是王凉联系市局的人把事处理了。 这次，你发现了烟的问题，杨长林和郑好一定以为你也会就近联系市局的人做检测。 没想到你们直接回了县里。 这让杨长林他们感到意外，才一路派车跟随，想寻机把烟夺回。” 陈常山应声是，“幸亏王凉随即处置得当，如果是我一个人，恐怕就回不来了。” 说完，陈常山心有余悸。 门被敲响。 于东说声进来。 王凉匆匆进了门，“于局，陈县长，检测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于东两人同声问。 王凉把一张检测单递给于东。 于东接过一看，“真有问题。” 王凉点点头，“烟里含有异物，具体什么异物，现在还无法判定，需要进一步检测。 但初步可以确定，这是迷幻药物，一支烟内存量很轻微，吸入人体内，没有致命危险，但足以抑制人的脑神经，让人出现暂时性思维混乱等症状。因为量轻微，烟吸完后就检测不出来了。 综合以上情况可以推定，对方给陈县长这支烟，不是要人命，是想暂时性搞乱陈县长的思维意识。” 于东和陈常山互看眼。 “吸入多长时间会出现这种现象？”于东追问。 王凉道，“因为这种迷幻药物在我们以前查获的违禁品没有出现过，所以可以断定这是一种新型的迷幻药物，应该是从省外流入的。 所以人吸入多长时间后会出现症状，现在不能准确判定，根据胡工的推测，这应是慢性药物，吸入后，一个小时左右发生症状可能性很大。 而且这种药物无色无味，人在吸入时，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感觉烟味。 另外这款牌子的烟过滤嘴与烟连接处都是用的金丝，唯独这支烟用的是蓝丝，不经常抽这款烟的人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支烟肯定是特制的，而且不仅是一支。 幸亏陈县长警觉，没有中招。” 王凉为陈常山感叹。 陈常山也不禁庆幸，吸入后一个小时左右产生症状，那个时候自己正陪着李正海向肖天河汇报工作。 如果当时自己出现了失忆，思维混乱的症状，整个汇报必然是一团糟，不仅万悦城毁了，自己也毁了。 陈常山后脊背发凉，同时想起当时郑好在烟盒里找烟的样子，郑好肯定是在一盒特制的烟里找唯一一支正规的烟。 “于局，王队说得对，肯定不仅一支烟，其余的烟还在郑好手里。” 于东看眼陈常山，又看向王凉，“检测的事还有谁知道？” 王凉道，“除了我和胡工，没有第三人知道。” 于东满意点点头，“只限你们两人知道，物证你要亲自保存。” 王凉重重应声是。 于东示意他可以走了。 王凉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于东递给陈常山支烟，又给他点上，“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陈常山一字一句道，“当我决定把万悦城引入田海开始，李书记和孙书记就一再提醒我，要抓主干抓实质，不要被枝枝叶叶扰乱心智。 我认为我做到了。” 于东道，“常山，你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陈常山看向他。 于东也看着陈常山道，“我说的是心里话，你知道我这人不轻易夸人，夸人必然是真的。” 陈常山一笑，“是。现在我终于按照李书记和孙书记的要求，把主干和实质抓住了。 然后呢。” “然后？”于东微微一愣。 第939章 陈常山刚要再说，于东道，“常山，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表明我的态度，首先我认为李书记和孙书记的提醒没有错，做事确实要先抓主干和实质，因为这是根本，不能本末倒置。 你做到位了，我也感受到了。 但无论是人和还是圈子都是有底线的，我们做事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保住这份底线。 以前为了万悦城落地田海，有些事可以暂时放过。 现在万悦城成功在即，就应该考虑底线的问题。 我支持你。 我相信李书记和孙书记也会支持你。 田海圈里绝大多数人同样会支持你。” 于东的话有力而暖心，这就是真正的知己，陈常山不禁道，“于局，谢谢你。另外我提个建议，侦破线索可以从郑好手里剩下的烟入手，只要查到剩下的烟，实证就有可能得到。” 于东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查到剩下的烟很重要。你不说谢，我也会支持你，我不是为了一个谢字。” 陈常山也笑了，明白，一看手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两人聊得太投入，忘了吃饭，“于局，先吃饭，我请你。” 于东没客气，行。 两人出了县局，就在附近饭馆吃了饭，陈常山即赶往县委，他必须把情况和孙元茂也说清楚。 到了县委，正好上班时间，陈常山一进孙元茂办公室，孙元茂就笑道，“常山，李书记已经和我说了，李书记和肖书记对你的汇报都很认可。 现在，万悦城的事就不用担心了。xfanjia 你来的正好，咱俩一起去见夏书记，你把汇报的情况再向夏书记当面讲讲。” 孙元茂从办公桌后走出，招呼陈常山就要去见夏元安。 陈常山道，“孙书记，我还有别的情况向您汇报。” “别的情况？”孙元茂微微一愣，回到桌后坐下，又示意陈常山也坐，“那就先坐下说吧。” 陈常山在孙元茂对面坐下，从包里掏出检测单放到孙元茂面前，“孙书记，你先看看这个。” 孙元茂拿起一看，眉头立刻皱起，“县公安局开具的检测单？ 常山，你去于东那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上午就从江城回来了，直接去了于局那，检测了一支烟，得到了这个单子。” “烟？什么意思？”孙元茂更疑惑。 陈常山即把情况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孙元茂听完，满脸惊愕，“居然会出这种事。” 陈常山道，“会出这种事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所以当时我才没留下任何录音录像证据。 只留下一根烟。 孙书记，我说的都是实情，没有半句造假。” 孙元茂又看看检测单，往桌上重重一拍，“常山，我相信你说的是实情，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 我们必须向夏书记汇报，走，和我去见夏书记。” 孙元茂拿起检测单，重新出桌后走出，直奔屋门，陈常山立刻跟上。 两人敲门进了夏元安办公室，夏元安正在接电话，“肖书记，您放心，我们田海一定会按照市里的要求，做好接待工作，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电话一挂，夏元安即笑着招呼陈常山两人落座，称呼也透着亲切，“常山，你这次去市里汇报工作，表现非常好，肖书记对我们田海在引入万悦城上的努力很认可，要求我们再接再厉把下一步接待工作做好，市里也会一如既往支持我们。 现在我们真正可以说，田海引入万悦城已经触手可及了。” 夏元安春风满面，人似乎也年轻了好几岁。 他来到田海上任是想求稳，但也想要业绩，能被上级领导表扬，他的内心自然充满愉悦，现在陈常山干好了就相当于他干好了。 陈常山也笑道，“是夏书记和孙书记安排我去市里汇报工作，二位领导信任我，我当然要努力汇报好，不能辜负两位领导信任。 万悦城终于触手可及，是二位领导对我工作指导和支持的结果，下一步，我肯定会再接再厉做好，绝不让万悦城与我们田海擦肩而过。” 陈常山语气恭敬。 孙元茂看眼陈常山，心中笑，这小子越来越明白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了，现在这个场合，陈常山绝对不能摆功，必须强调夏元安的领导作用。 这样春风满面的夏元安心里才会更愉悦，也会更重视陈常山，郑好在夏元安心里位置也会更没落。 果然夏元安笑道，“常山，县里对你工作的指导和支持当然很重要，但你的个人能力也很重要，否则担不起万悦城这个重任。 下一步工作，我和孙书记也会继续支持你，你就放心干大胆干，我相信田海一定能过了最后一关，万悦城必定落地田海。” 夏元安手一挥，气势磅礴。 陈常山立刻起身，“谢谢夏书记，下一步工作我肯定会全力做好，就是现在。” 陈常山故意顿顿。 夏元安立刻示意，“坐下说。” 陈常山重新坐下，刚要开口，孙元茂道，“夏书记，我来说吧。” 夏元安看向孙元茂，“可以。” 孙元茂即把烟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又把检测单递上。 夏元安的脸色已经铁青，看完检测单，即重重拍在桌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孙元茂立刻道，“是啊，关键事发地点是在市领导眼皮底下，幸亏被陈常山及时察觉，事情被及时止住。 否则市领导会怎么看我们县领导班子，这不仅是个人问题，关系到我们整个田海队伍管理到不到位。” 孙元茂直指夏元安的要害，田海整个队伍管理不到位，作为田海第一负责人，就是他夏元安管理能力不到位。 夏元安是想求稳，但并也不愿意被上级领导质疑能力不行，能稳也是种能力，稳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什么。 特别夏元安刚被肖天河表扬，正期待着更大的表扬，现在却听到这种事，像吃了一个巨大苍蝇一样恶心。 “除了一支烟，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因为这件事也完全出乎我意料，事发前我根本没想到。” 孙元茂接过话，“确实，这谁也想不到，昨天在会上，郑好当众说出那种词，我只是认为他思想有问题，后期加强一下学习就可以解决问题。 没想到。 关键这次的事性质太恶劣，那可是在肖书记眼皮底下呀。” 孙元茂重叹声。 孙元茂是重揭了郑好的伤疤，夏元安的眉头立刻皱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