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凶猛,废柴竟是一代暴君》 第22章 谋略 “那你说该不该让她来?” 梁帝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感受不到情绪,那所有选择都是一片未知。 李幽夜只能试着站在梁帝的角度来分析。 这一战现在还不能打,但国内国外的局势必须要稳住。 稍作思考,李幽夜拱手说: “俞国借机来犯我边疆,若是将阮玉带来,那就代表着我大梁服软,这与战败无异。” “朕让你说她该不该来,不是让你分析局势,然后交给朕来选择。”梁帝冷声说。 看来寻常的博弈手段对梁帝来说没有作用。 既然是自己惹出的事,现在担子只能自己来扛。 “她不该上殿,也没有资格上殿。”李幽夜坚定的说。 “可俞国传来书信,要求朕即刻释放被软禁的阮玉,并且恢复她太子妃的身份。”梁帝继续说。 “这是要挟,我大梁不接受任何要挟形势的谈判。” “呵,你闯出的祸,现在你说不接受要挟形势的谈判,那你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三皇子冷笑着说道。 张太升也在同时抚摸起了他的长须,嘴角微微上扬,补充了一句。 “太子殿下总不能想一出是一出,所有难题都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两人一唱一和,坑已经给李幽夜挖好。 李幽夜要么乖乖认错,要么扛下所有责任。 不管选什么,都对李幽夜不利。 就在这是,苏言阙收回了行礼的手,往前一步挡在李幽夜的面前。 “你在放什么屁?太子乃是储君,什么叫想一出是一出?这是为臣者能说的话?” “往后陛下有事安排,是否也得跟你讲清楚所为何故?” “你……”张太升瞪大着眼珠子,可他惹不起苏言阙。 苏言阙是个普通的国舅还好说,但苏言阙军功可不比他少。 现在虽无职务,但三军之中大半将领都是和苏言阙一起浴血拼杀出的同袍。 张太升敢跟太子但却不敢跟苏言阙顶嘴,可以说是一物降一物。 可惜苏言阙的硬气也没持续多久,闫军戈冷声说:“你在军中和朝廷都已经没有职务,现在没你说话的份,退下吧。” “遵命。”苏言阙一拱手,连忙退到了侍卫身边,将卑微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他目的已经达成,张太升被堵了回去,李幽夜的局势不是那么难了。 现在李幽夜只需要想个稍微靠谱点的办法,不论梁帝是否认可,李幽夜都可以从麻烦中脱身。 但李幽夜并不这么想。 他若想稳固太子之位,他就必须要证明自身的能力。 一挥衣袖,李幽夜直起身子径直朝沙盘走去。 众人目光再度聚焦像他,想看看他想放出什么逆天言论。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现今局势不过是俞国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本宫的意思只是说这一战尚不可打,并不代表这一战不打。” 随着话音落下,李幽夜开始摆动沙盘上的旗帜。 他不会行兵打仗,但他知道怎么商业运作。 为商多年,他无数次强行收购过不愿与他合作的中小型企业。 收购这些中小型企业的办法也很简单。 联系与它有着商业矛盾的公司,注资和他有着利益牵扯的渠道商。 先增长它对手的势头,再切断它的商业渠道,让它置身于一处孤岛之上。 要不了多久,它的所有防御都会不攻自破。 插下最后一枚旗帜,李幽夜卷起衣袖接过闫军戈手中的木棍。 “俞国周边有匈国,苟丽,还有罗刹三国。” “俞国北面的罗刹国常年与其交战,两国关系水火不容。但罗刹国军力靠向西边,无法将全部军力投入与俞国的战争,我们只需要将武器赠予罗刹,或低价出售给罗刹东面的军团,即可增强他们的战力,给俞国造成巨大的麻烦。” “俞国东面乃是苟丽,也是俞国重要的商业伙伴,苟丽的木材,鱼获绝大部分交易给了俞国,从俞国的手里交换布匹,盐矿,武器等等的重要资源。我们可以用更高的价格来购买苟丽的木材和鱼获,俞国想要跟我们竞争,就得花更多的钱。” “而俞国西面的匈国,不仅侵扰俞国的土地,也时常劫掠我大梁领土,几乎每年秋收都会侵扰我大梁边境。可因为他们是游牧民族,就算我们追击,他们也能躲到草原深处,导致无法将他们全歼。” “这样的问题不仅我们会遇到,俞国也会遇到。所以我的建议是,增强北面的驻军,不需要增强多少,只需要比俞国驻守在西面的边境军更多即可。” “现在是个好机会,俞国将大军调到了南面的冀州,他们西面处于空防的状态,我们或许可以给匈国释放消息。” 话音落下,李幽夜放下木棍看向众人。 众人表情一模一样,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梁帝率先回过神来,从李幽夜身边走过时,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李幽夜的肩膀。 “朕摆了家宴,晚上一起吃顿饭,许久没有与你聊过天了。” 等到梁帝离开。 众人还处于懵逼的状态之中,特别是那三皇子,微微张开着嘴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大侄子,当初我就说该让你随军给我历练,你父皇还不同意。要是当初听了我的话,咱们大梁领土保不准还得提升一倍。” 苏言阙喊得那叫一个大声,殿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随着苏言阙笑了起来,也有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大侄子,之后你可要好好表现呐,我大梁的未来,可就在你的手里咯。” 苏言阙重重的拍打着李幽夜的后背,差点没给李幽夜拍的背过气去。 再看向殿内,除了六部尚书之外,只剩下十多个人还留在这里。 剩下的人基本都随着三皇子已经离开。 看样子三皇子的根基还要比李幽夜所想的要深,不过现在的局势已经是他占得了上风。 第23章 夺嫡 夜莺在林中鸣叫,月下时不时掠过一两只蝙蝠。 虫鸣声在草丛里此起彼伏,蛙叫在水塘边争相斗艳。 所谓家宴,只有一张小方桌。 规模甚至比不上皇帝的御膳。 桌上放着三盘菜,一盘烤羊肉,一盘蒸熊掌,以及一只烤鸭。 这三道菜显然不光是为了吃。 酒杯递到面前,李幽夜连忙伸出双手将其接住,而后一饮而尽。 “父皇,这酒有些烈啊。” “俞国的蒸酒一口饮下,如刀割咽喉,太子妃没给你喝过吗?”皇帝问。 “儿臣前些日子被她蛊惑,做了许多的傻事,现在已经迷途知返。”李幽夜老实交代说。 他清楚之前的那些理由骗不过梁帝,如今是家宴,没有君臣,只有父子,索性也就明说了。 “你小子是越来越像我年轻的时候,昨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你登基称帝,我甚是欣慰。” 说话间梁帝将酒递到了李幽夜的面前。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用我这种家常词。 而这递酒的行为,也像极了普通人家父亲感觉到儿子成年时的行为。 但是,李幽夜不蠢,他明白所有关系都存在着一个词,那便是分寸。 他也有儿子,如果他儿子跟他称兄道弟,那他下一秒就得把那兔崽子的腿给打断。 “父皇万万不可这么说,现今父皇正值壮年,怎可生出让我登基的想法?如此重任,儿臣难以承担。父皇乃是我大梁的中心支柱,若是没了父皇,儿臣便什么也不会。儿臣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每一步都需要父皇来指点儿臣。” 随着李幽夜的话音落下,梁帝脸上的笑容已然抑制不住。 皇家便是如此,即使是父子,双方也充满了猜忌。 特别是太子和皇帝,两人的关系即是父子,也是对手。 太子做的太好,人们就会期望太子早点登基。太子若是做的不好,人们就会感觉未来国家岌岌可危。 所以这中间需要掌握一个度。 一个太子做的很好,但全归功于皇帝调教的度。 李幽夜想表达的便是如此。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很想要一个木马吗?你看那边。” 顺着梁帝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摆着一架工部刚刚送来的木马。 “多谢父皇。” 李幽夜也是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挺大一老爷们,一屁股就坐在了木马上,差点没把木马给压塌了。 梁帝眉头一紧。 “这就是你小子最大的问题,遇事太过急躁,我只是让你看看,又没让你坐上去,压塌了怎么办?” “多谢父皇教诲。”李幽夜又连忙站起身来。 “好了好了,快过来继续喝,今夜不醉不归。” 相比于这里的父慈子孝,另外一边也在上演着母慈子孝的场景。 三皇子趴在萧贵妃的脚下痛哭流涕,就像个受了欺负找妈妈的小学生。 萧贵妃一边轻抚着三皇子的脸颊,目光逐渐锐利。 “李幽夜也太不像话了,当众让你那么难堪。” “母妃这不怪皇兄,要怪只能怪儿臣没有皇兄的睿智深沉。”三皇子连忙摇头说。 他越是这么说,萧贵妃也就越是心疼。 毕竟三皇子才是他亲生的儿子。 “孩子,他现在进入了户部,控制了你的钱粮。咱们必须想办法反击,否则命脉就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三皇子连忙摇头。 “不不不,皇兄进入户部是陛下的安排,不是皇兄自己要进入户部的。” “我和皇兄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皇兄绝不会害我。” 他越是这么说,萧贵妃眼中对李幽夜的杀意就越是明显。 自己这傻儿子,都快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攥紧了拳头,萧贵妃似乎想到了主意。 “孩子你放心,母妃不会让他得意的。他虽是太子,可他常居东宫,与陛下之间还隔着许多堵墙。而母妃可是陛下的身边人。” 身边人,耳旁风。 多少家庭因为继母的耳边风导致父子关系决裂。 这便是萧贵妃的计谋。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不过他依旧口是心非的说。 “不能这样,皇兄是个合格的太子,他已经做了许多的事情了,我们不能害他。” 萧贵妃赶紧把三皇子给扶了起来。 “孩子,你是皇家的人,你要明白皇家即使是父子,也是貌合神离,更何况你还要和他竞争皇位。” “若是你将妇人之心长留于心,这是会害死你的。” 三皇子咬紧牙关,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甩衣袍,三皇子跪在萧贵妃的面前。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离开后宫,三皇子返回车架之上。 谋士早已在此等待。 “殿下,若是嫔妃们的耳边风不管用,还可设计将太子引入后宫。以太子的名声,一旦进入后宫,陛下必会产生联想。” 名声这玩意都是自己打出来的,李幽夜能有如此的名声,本主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但三皇子并不这么想,摆了摆手说。 “若是让他进入后宫,反而会让陛下怀疑是否有人陷害与他。” 当初李幽夜那么混蛋,都不敢做出霍乱后宫的事,现在摆明了要改,又怎么可能那么蠢呢。 “咱们先回去吧,他的麻烦很快就会来。” 翌日,喝的酩酊大醉的李幽夜睡到中午才起来。 小哑巴在旁边照顾了他一夜,见他醒来赶紧便把银耳羹递到了面前。 经常喝酒的人都知道,大量呕吐之后看到这种粘稠的糊状物,那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过看小哑巴一脸担忧,李幽夜还是将碗接了过来。 “还用红糖熬的么?有心了。” 一口喝下去,李幽夜直接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特娘不是红糖,一点糖都没放,这褐红色是特娘熬焦了。 见李幽夜表情不对劲,小哑巴立马阿巴阿巴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喝了,你快把碗拿去洗了,一会让你李爷爷带你去学读书写字。” 李幽夜生怕再吃到什么黑暗料理,赶紧穿好衣服离开了寝宫。 刚一出门,张百相就抱着一大堆卷宗跑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殿下,卑职核算好了。 第24章 爷孙 看他满头大汗着急忙慌的样子,应该是从户部跑来的。 再看他凌乱的头发和包裹了双眼的黑眼圈,估计是一夜没睡。 “那么着急做什么?慢慢核对不就行了。” “殿下说过早一天粮食送到兖州,灾民们就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卑职不敢不急。”张百相连忙打开卷宗说。 “殿下,经过核查,您当日一共让人搬运了八千七百五十六石粮食,这些粮食除了五谷之外还有……” 李幽夜最讨厌的就是详细汇报,连忙打断了他。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说总计多少钱就行了。” “所有种类的粮食平均价格算下来为六钱一斤。总计为二百六十二万六千八百钱。一两银子一千钱,所以合计为两千六百二十六八千两银子。” 听完张百相的叙述,李幽夜都有些惊讶。 两百多吨粮食,居然只有两千多两银子。 不过这两千多两银子,普通家庭估计得一辈子才能挣到。 李幽夜果断拿出之前苏言阙给他的银票,又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点出来。 凑了三千两的银票递给张百相。 “剩下的钱也用来从户部粮仓里买粮运往兖州,若要平息兖州灾情,还差多少银子?” 一万石粮食对于数百万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点东西只能算个添头,真要搞定灾情,还得花更多的钱。 “兖州本地有粮食,所以粮食稀缺度不算高。只是治疗瘟疫急需用药,各地药材也都在运往兖州,价格方面就出了一些问题,不少药材的市价已经涨了好几倍。” “有因为药商们故意抬价的原因,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少人听说某些药可以治疗瘟疫后,就开始大量购买囤积已被不时之需。” 听到这话李幽夜只感觉头大。 怎么这种囤货的人搁哪儿都有? 瘟疫已经被抑制在兖州,他们囤那些药有什么用? 虽说不理解,但杞人忧天也是人之常情,李幽夜也不管了他们的正常交易行为。 “你就跟我说个总价,想要让兖州恢复,需要多少钱?” 听到这个问题,张百相陷入了沉默。 犹豫片刻才轻声说:“大概,大概一百万两银子。” 一百万两银子?折合成钱的话,差不多的是十个亿。 十个亿听起来不多,但现代和古代可是两个概念。 多少盛世王朝一年的国库收入都不见的有一百亿。 这么多的钱,李幽夜又该去什么地方搞? 稍加思索后,李幽夜问道。 “户部现在有多少钱可以用来购买药材?” “户部前两日刚同意调两百万两银子给兵部,钱恐怕已经不多,得等陛下从国库中调款到户部,才能解燃眉之急。”张百相解释。 两百万两银子?李幽夜稍加思索,接着一拍大腿。 “不用找陛下从国库中调款了,先把调给兵部的银子扣下,解了兖州百姓的燃眉之急后再说兵部的事。” 此话一出,张百相表情为难了起来。 连他这种谁都可以得罪的人,都会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想而知这事儿有多复杂。 “怎么,你怕了?”李幽夜眉头一挑。 “卑职不怕,卑职这就去处理。”躬身告退,张百相一脸坚决。 这就是李幽夜把他拉入麾下的原因,也是他唯一能发挥出的作用。 张百相离开不久,李莲英火急火燎大喊着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殿下啊……” “你大白天见鬼了吗?” “不不不,是那丫头,那丫头居然会写字,不仅会写字,还会弹琴。” 李莲英越说越激动,拽着李幽夜的手就往后院走。 隔着老远李幽夜便听到了悠扬的琴声。 这声音仿佛透过了千年,只穿灵魂。 每一个曲调都恰到好处,每一个节奏都牵动着情绪。 听着听着,李幽夜甚至感觉情绪也安静了下来。 “谁教她的?” “应该是本来就会,这丫头还真能给我们惊喜啊。”李莲英眼中充满了欣喜,这几天都是他带着小哑巴,看样子也真把小哑巴当成了亲孙女在对待。 见他情绪上来了,李幽夜轻声说:“本宫做主,将其过继到你门下,以后她就是你孙女了。” “殿下,这,这……”李莲英微微张开着嘴。 他应该想说使不得,想说自己是阉人,阉人怎么可能有后代。 可看着小哑巴,他又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把小哑巴当孙女在照顾。 太子亲自开口赐予名分,不仅是给了小哑巴身份,也是给了他一个成为人的身份。 热泪立马在眼眶里打起了转,情绪一下没收住,李莲英直接跪在了地上。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听到李莲英的声音,小哑巴赶紧蹦跶着跑过来,搀扶住跪地的李莲英。 这丫头是真的懂事,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扶人。 之前感觉到李幽夜遇到麻烦,也敢挡在李幽夜面前。 对于她的身份,李幽夜是更加的好奇了。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写在纸上告诉本宫。” 小哑巴赶紧接过纸币写下自己的名字递了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何方人士?”李幽夜继续问。 小哑巴迅速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李幽夜侧目一看,依旧是三个字“不知道。” “哦,看来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说啊。本宫也不逼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本宫。” 听到李幽夜的话,小哑巴似乎很高兴,连忙给李幽夜鞠了好几个躬。 虽说来历不明的人不该留在身边,但谁叫她长得好看呢。 傍晚时分,运粮队伍按时出发。 除去押送粮食之外,李幽夜还给他们分配了一个任务,检查沿途的民情况,以及查验兖州当地的实际情况。 说是运粮队伍,但实际上是微服出巡的钦差。 这次赈灾和牵制俞国是李幽夜坐稳东宫的主要条件,他不能容忍任何意料外的情况发生。 就比如兖州官员为了不被朝廷怪罪就很有可能瞒报许多东西。 这些瞒报的东西,必须由他的人亲自去调查看了,才明白该怎么处理。 第25章 包围户部 “前两日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感觉身体好些了吗?”梁帝关切的看着李幽夜,并将一碗燕窝推到了李幽夜的面前。 天刚亮李幽夜便接到了***传去的口谕,梁帝让他进宫一同用早膳。 东西还没进肚子,梁帝的热情就让李幽夜感觉有些纳闷。 以他记忆来说,两父子的关系可不是这么的父慈子孝,还会问候他的身体。 “昨日还有些昏沉,今日已经好了许多,多谢父皇关心。” 觉察到梁帝可能还有别的话想说,李幽夜连忙继续说:“父皇从不喜与人共进早膳,今日是还有别的事情吗?” “朕就不能陪儿子吃饭?”梁帝反问,但随后又继续说:“朕知你这段时间在克制隐忍,可你表现得太不像你了,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此话一出,李幽夜心头一紧,难不成被发现了? 正想着怎么圆谎,梁帝继续说道:“凡事都需要掌控一个度,过犹不及就会让人感觉虚伪,感觉假。” 李幽夜眼神一凝,轻声问:“父皇的意思是,儿臣可以随心所欲?” “呵,随心所欲?”梁帝突然冷笑? 李幽夜匆忙站起身来喊道:“父皇放心,儿臣会做好该做之事,请父皇不要担忧。” 梁帝摆了摆手。“回去吧。明日初一,替朕去武山祭祀先祖。” “儿臣遵命,儿臣告退。” 离开养心殿,李幽夜的心跳很快。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祀便是祭祀和典礼,戎便是征伐与战争。 如今两件事都甩到了他这个太子的身上,这也就代表着他得到了梁帝的绝对信任,梁帝将其真正当成了接班人。 可刚才梁帝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那些话的意义是什么? 就在李幽夜不解的时候,阶下转角传来宫女的议论声。 “太子有如此转变,真是我大梁的福分。如今有了太子,我们便不需再惧怕周边诸国的侵扰。” “对呀,据说陛下已经打算制作龙袍,该不会是给太子的吧?” “那就太好了,太子穿上龙袍不就是皇上了吗?我光想着都能感觉是多么意气风发?” “太子上位,我们也有好日子过,你看兖州瘟疫,太子甚至调动了拨往兵部的钱,不惜得罪兵部都要安抚灾民。” “外面都在传呢,太子一定会带领我们大梁爬到更高的高度。” 两个宫女说的眉飞色舞,一点没注意到李幽夜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 “太子?” 有个宫女率先发现,连忙跪在地上。 另外一人也紧跟着跪了下去。 两人脸上还带着笑容,这么近距离看着李幽夜,心中小鹿不断乱撞着。 李幽夜缓缓蹲下身,用手托起两人的下巴,看着两人的脸笑着说。 “长得是挺漂亮,可惜了。” “旗下议论皇家,议论太子,该当何罪?” 听着李幽夜的询问,两个宫女还很疑惑,脸色微微泛红,难不成太子要她们做很为难的事? 红着小脸,其中一个宫女小声的说:“掌嘴,掌嘴三十。” “知道要受罚,还不求饶?”李幽夜继续笑着说。 两个小宫女已然做好献身准备,可惜没等她们开口,李幽夜起身一甩衣袖。 “来人,拖下去掌嘴三十。送去浣衣房。” “太子饶命……” “太子饶命啊……” 听着两人的哀嚎,李幽夜头也没回。 不杀她们,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这下李幽夜算是搞明白梁帝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原来是有人在捧杀自己,让梁帝感觉到了威胁。 既然如此,那他这段时间装出来的贤,也就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只要大事不糊涂,小事就无关轻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幽夜前脚回府,李莲英就着急忙慌冲进了门。慌得满头大汗,似乎真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李幽夜问。 “兵部侍郎带人围了户部衙门,让张百相给他们解释为什么拨款预算被阶段了。” 李幽夜眉头一挑,冷声问:“难道他们不知道是本宫让张百相做的?”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户部尚书闫军戈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另外一个户部侍郎也不知所踪。 几个没啥话语权的郎中将张百相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慌得不成样子。 “你要我们怎么说你?兵部是咱们得罪的起的?你不仅得罪兵部,你还截断人家的预算拨款,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兖州百姓。”张百相昂着脖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可他这行为在周围这些同僚的眼里却透露着别的味道。 “你想死我们可不想跟你一起死,趁着钱款还没调拨出去,我们赶紧把钱交给兵部。” “对,赶紧把钱交给兵部,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张百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同僚。 “你们可知这些钱是兖州百姓的救命钱?” 张百相虽然喊的很大声,但却没人搭理他,众人齐刷刷转身向府库走去。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大门,张百相果断起身冲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 “钱款已经答应拨往兖州,不论你们怎么说,这都无法改变。” “无法改变?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无法改变就无法改变?” “滚一边去,看在同僚的面子上我们还不想跟你动手,你别自讨没趣。” 这些人贪生怕死的言语举止只让张百相觉得可笑,他也懒得再跟这些人说什么,张开双臂的同时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要誓死守住这大门的态度。 这可户部的大门实在太大,他这么渺小的身躯又怎么挡得住。 不仅他那些同僚绕过了他,甚至兵部叫来的挑工也绕过了他。 张百相只能一路阻拦,同时不断大叫着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六部衙门都在午门内,虽然范围很大,但他这么一嚎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兵部的人心中难免也有些慌张,正巧这时张百相大喊着跟着挑工跑了出来。 “没有尚书大人和太子的调令,谁也不能把这些银两搬出去。” 第26章 我叫你卸甲 破风声骤然袭来,一阵寒芒在张百相眼前闪过。 紧接着他脖颈的皮肤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直到此刻他的目光才看到发生了什么,是一个身披轻甲的将军拔出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百相相信这长刀能在瞬间斩下他的脖子,但他并不怕。 “将军大人可知对朝廷命官拔刀相向,是何等罪过?” “何等罪过?你爷爷我先祖驰骋沙场的时候,你们家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挖野菜。” 刀身敲打在张百相的脸上,数道血痕出现,鲜血从那丝线般的伤口中涌了出来。 见了血事情可就不一样了,围观的官员们也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人谁啊?” “像是兵部侍郎李林佑。” “这张百相也是,一进进城就四处树敌,现在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兵部的人。” “这下看他怎么死咯。”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李林佑愈发得意。 京城六部有谁不知道他是镇国侯李玄的儿子?一个小小的郎中,竟敢当面来阻止他,当真是嫌活得太久了。 越看张百相的神情他心中的厌恶感就越是浓郁。 “你可知你这种贱奴连给我洗脚都不配?真以为朝廷让你做个郎中,你就算是个人了?” “在我面前,你连条狗都不如。” 寒芒一闪而过,张百相只觉得头顶一凉,他的发髻连带着半截乌纱帽飞到了数米开外。 “士可杀,不可辱。”张百相惊慌的捂着脑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被人随意损伤,此乃不孝。 可看他这么慌张,李林佑却笑得很是大声。 “哈哈哈哈,你也配称之为士?你不过就是朝廷养的一条狗罢了。不对,在我面前你连条狗都不如。” 被人当众如此羞辱,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张百相猛地冲向李林佑的坐骑,想要用那单薄的身躯撞翻壮硕的战马。 可结果可想而知,战马纹丝不动,张百相自己却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自取其辱。今日留你一条狗命,是要让你知道规矩这两个字该怎么写,让你主子知道规矩两个字该怎么写。” 李林佑正得意着,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 “殿下,殿下,您怎么徒步就来了?” “殿下稍等,殿下稍等啊……” 能被称为殿下的就那么几个人,周围的六部官员虽然没看到是谁来了,但还是立马躲进了各自的衙门,这事儿他们可不想扯上关系。 十多张宽的街道上很快只剩下李林佑和他带来的那些兵卒。 咽了一口唾沫,李林佑将长刀收回鞘中,随后看向午门的方向。 一道看不起的身影冲破了所有阻拦,正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来。 烈日当头,空气不断扭曲着,视线无比模糊,但李林佑和周围一众士卒却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随着那道身影的靠近,还传来了金属在地砖上摩擦的声音。 “是,是,是太子,他,他,他拖着刀来了。”旁边眼神好的斥候连忙提醒李林佑。 听到是太子来了,李林佑赶忙下马,眼中竟是慌张。 刚才他放的那些狠话,可全都是在针对太子。 “别,别怕,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林佑嘴上喊着别怕,但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在颤抖着。 特别是看到李幽夜越来越近,他脸上的汗水已然如同决堤一般。 “明知本宫调任户部侍郎一职,明知本宫命张百相拦下的拨款,你敢调兵来围户部衙门?” “找死!” 李幽夜的言语很轻,但整条大街安静的甚至能听到呼吸的声音,李幽夜的言语自然顺利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秒钟都不敢犹豫,李林佑匆忙跪在地上。 “堂哥,您,您怎么来了?” 寒芒一闪而过,局势颠倒,此刻刀架在了李林佑的脖颈上。 “卸甲。”李幽夜轻声说。 “堂哥,堂哥,我,我只是给下人一个教训。”李林佑慌张不已,大声喊道。 “卸甲。”李幽夜依旧重复着卸甲两个字。 手脚颤抖着,李林佑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脱下身上的甲胄。 似乎为了给自己壮胆子,李林佑继续喊道。 “堂哥我今日可带了府兵前来,希望堂哥您能……” 没等他说完,李幽夜出声打断了他:“替我给姑姑问一声好。” “堂哥您糊涂了吗?我娘去年就……” 只听那刀身龙吟声响起,霎时间血光四溅。 李林佑惨叫着在地上爬行,可李幽夜却没打算放过他。 “救我,救我,快救我……” 李林佑绝望的冲他带来的那些府兵伸出手,然而却没一个人敢看他哪怕一眼。 有几个心态不算好的,甚至已经当场尿了出来。 “下去之后,记得替我给姑姑问一声好。” 李幽夜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混合着李林佑的惨叫声,六部衙门内这些文官一个个吓得像是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要是一刀给了李林佑一个痛快,众人还不至于吓成这样。 李幽夜手里那把刀刚才一路拖过来,刀口已然钝的切肉都困难。 如此钝刀砍在人身上,刀伤只起到一半的作用,另外一半则是铁片的抽打。 随着李林佑的惨叫声渐弱,他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看他还有最后一口气,李幽夜蹲下长呼了一口气缓解疲惫,接着问到。 “你刚才说让张百相主子知道规矩该怎么写,你现在知道了吗?” 李林佑此刻只剩下往外出的气,哪儿还回答的上来李幽夜的问题。 砸吧着嘴,李幽夜起身丢掉钝刀。 “这些银子从哪儿搬出来的,就给我搬回到什么地方去,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话音一落,已经吓傻的挑工们赶紧抬起箱子就往户部衙门里跑。 有这么一尊杀神挡在这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不敢再往外搬东西。 就在这时,带着暗卫的李莲英也赶了过来。 看到一地血迹,李莲英赶紧查看李幽夜身上有无伤势。 确定李幽夜没受伤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问。 “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理?”李莲英指向跪在地上的那些兵卒。 第27章 挑拨离间 “披甲持锐包围户部,这是什么罪过啊?”李幽夜冷声问。 “禀殿下,谋反。”李莲英轻声问道。 “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对吧?”李幽夜扬了扬眉毛。 一听到要诛九族,那群人吓得立马哀嚎了起来。 尿骚味甚至在街上弥漫了开来。 “看你这怂样,还驰骋沙场,小丑罢了。诛九族就免了。”李幽夜轻轻摆了摆手。 “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饶命之恩。” 前一秒他们的主子被李幽夜打个半死,下一秒就开始谢李幽夜饶命之恩。 这群玩意也配做府兵? “不用谢我饶命之恩,我只是说免了你们诛九族的罪,可没说要让你们活哟。” 随着李幽夜的话音落下,暗卫手起刀落,一片惨叫声中,一颗颗人头滚落到了地上。 张百相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在他眼里,官场不过尔虞我诈,就算斗输了,最多也就辞官归乡布衣桑田。 他从未想过权谋的斗争中会有人丧命。 更没想过有李幽夜这种杀人比杀鸡还容易的存在。 这就是权力的中心,这就是京城,这就是太子吗? 就在他恍惚间,李幽夜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脸上还是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只管按本宫的命令行事,若有人阻拦你,你便喊出本宫的名字,明白吗?” 张百相只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他自以为是的强硬手段,在李幽夜面前稚嫩的像个小鸡崽子。 今天他不仅见识到了山外有山,更明白了权力斗争的本质就是你死我活。 这么多的信息涌入大脑,他还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李幽夜倒是也不急着拔毛助长,给张百相一点缓冲时间,也能让张百相知道该做什么。 而李幽夜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忙。 时间一晃来到了下午。 京城中一片祥和,六部衙门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家该清点清点,该核对核对,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户部的一方砚台落地,咣当一声,所有算盘停止了运转,所有人也屏住了呼吸。 这一整块区域就像是被静音了一般。 而且还引起了连锁的反应,随着户部衙门里没有声音传出,隔壁和远处的衙门陆续的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眨眼间的功夫,一片热闹的场景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而此时的另外一边,皇宫之中。 熹妃夹着葡萄,温柔的送进了梁帝的嘴里。 “陛下这些日子都没来后宫,臣妾可是想念紧呢!” “朝中事务繁忙,朕也是有心无力,苦了爱妃了。”梁帝轻轻在熹妃脸上用手指一勾,顿时引起了一片红晕。 “陛下以后时间应该会很多吧?大家都在传太子贤明,陛下已经准备让太子代理朝政。” 熹妃话音未落,一股寒意自她背后升起。 几乎是一瞬间,她手臂上便冒出了鸡皮疙瘩。 “陛,陛,陛下,臣妾是,是说错话了吗?” “你没说错话。”梁帝眼睛微眯着道:“太子的确贤明,但其心智尚且不稳,朕还没准备把朝政之任交予他手。” “可他们都说太子是太白金星转世,如今觉醒了灵智,要带我们大梁更上一步。” 最了解你的人,便是你的枕边人。 不管你多么老谋深算,你的枕边人都无比清楚你的逆鳞是什么。 熹妃问这些问题,可不是因为她傻。 她的行为是在不断的触碰梁帝的逆鳞,可她用的却是李幽夜的名号,她只是一个转述的角度。 就在这时,***小跑进殿。 “陛下,出事了。” 见熹妃也在场,***没有继续说下去出了什么事。 梁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怒火,便懒得看***藏着掖着,摆手说。 “出了事就说,不必避嫌。” 锁紧了眉头,***一副不想开口,但不得不开口的摸样。 十分刻意的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太子当街斩杀兵部侍郎李林佑。” “什么?”愣是以梁帝的沉稳,也在此刻站了起来。 “李林佑可是李玄的儿子,李玄是朕亲封的镇国侯。” 侯爷之子被太子当街斩杀,这种事可是要写进史书里流传万年的。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帝追问。 “据拱卫司来报,李林佑不满太子阻拦调款,纠结兵力包围了户部衙门,当众羞辱户部郎中张百相,并割下其髻发。太子随后一步赶到,以李林佑谋反之名义将其当街斩杀。” 梁帝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茶杯尽数跃起。 周围太监宫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他明明有许多理性的办法解决此事,为何要当街斩杀李林佑?” “朕本想着他若是能顺利祭祖,朕便让他暂理朝政,如今看来,是朕想多了。” “即日起将太子幽禁东宫,没朕的同意,他不能出门半步。” ***匆忙跪地喊道。 “陛下,玩玩不可。若是罚了太子,那便是在告诉天下太子做错了,此事若定义为太子错了,镇国侯必不会善罢甘休。” 梁帝气的双眼瞪大如铜铃一般。 “难不成朕还要嘉奖他?” ***可不敢替梁帝做决定,只能垂着头喊道:“陛下三思。” “下去吧!” 摆了摆手,梁帝坐回龙椅之上。 熹妃赶紧过来帮梁帝轻抚胸口。 “陛下切勿动怒,太子天性如此,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这般浮躁,陛下切勿因此而动气伤神。” 熹妃嘴角已然上扬,可下一秒梁帝的话却是让她心头一紧。 “谁告诉你朕动气了?又有谁告诉你,太子浮躁了?刚才你还在夸太子,怎么现在又开始说太子的不是了?” 一连串问题丢到头上,熹妃如遭雷劈般懵在原地。 片刻后,眼珠子一转,熹妃连忙起身后退几步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妾只是想让陛下心里能好受一点,臣妾没有别的想法。” 当熹妃再度抬起头来的时,梁帝已然离开了养心殿。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李幽夜已经站在了镇国侯府的门口。 第28章 杀子之仇 “殿下,咱们现在来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李莲英警惕的望着四周,将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不怪他如此谨慎,主要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要不警惕一点,李玄随时可能冲出来跟李幽夜拼命。 “你发现这侯爵府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李幽夜轻声问。 李莲英四处仔细看了一遍,然而却没看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还望殿下解释一下,老奴愚钝看不出来。” 李幽夜眼神微眯说:“看不出来就对了,侯爵府和往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李莲英挠了挠脑袋,一模一样不是挺正常的吗? 一拍脑门,李莲英明白了怎么回事。 “正因为一模一样才不正常,谁家死了儿子不挂白布的?” 这侯爵府别说挂白布了,就连一根白蜡烛都没有。 大门更是禁闭着,似乎要将吊唁的人也拒之门外。 “殿下,是李玄不想将此事扩大吗?还是说他正在气头上,已经忘记了这些东西?”李莲英问道。 “这些东西本该下人准备,他再生气也需要主动告诉下人,下人才不会主动准备。”李幽夜解释说。 “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犹豫,所以我来这里是让他做好决定。” 李莲英突然有了一种心悸的感觉,刚刚把别人儿子打死,现在就要上门让人做好决定。 虽然看李幽夜很有底气的样子,但李莲英还是小声询问:“殿下,要是您猜错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李玄自幼习武,府上还有众多高手门客。若他一时恼怒失去理智,那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李幽夜嘴角上扬说:“你不是带了很多暗卫吗?” “殿下这都知道?”李莲英很是吃惊。 也不知道他这吃惊是不是故意表演出来配合李幽夜的。 “好了,咱们进去看看吧,怎么说李玄也是我姑父,我也该来问候一声。” 带着李莲英一路来到门口,李幽夜还没抬起手敲门,沉重的大门便自己打开了。 巨大木门传来刺耳的咯吱声,就像是在诉说着此刻李玄的心情。 这扇门他不想开,但不得不开。 府内众人一个个如考丧批,在看到李幽夜的瞬间便连忙将脸转到了一边。 李林佑虽说嚣张跋扈,但为人各方面的也算不错。不然也不至于为了兵部的款项跑去干出兵围户部的事。 隐约间李幽夜听到了铁器碰撞的声音,像是刀剑正在慢慢拔出鞘。 这声音李莲英也听到了,于是特意跟李幽夜靠的更近一些,仿佛做好了挡刀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两人不远处。 “太子殿下来访,本侯未能迎接,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走廊尽头的湖边有着一栋小房子。 房子前面站着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头戴斗笠,手里拿着鱼竿,似乎正准备在水塘里垂钓。 通过正主的记忆,李幽夜将其认了出来。 他便是当初在军中久负盛名的镇国侯李玄。 关于他的故事虽然不如苏言阙精彩,但其在军中的功绩和威望,也是鲜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不过二十多年前梁帝将长公主下嫁予他,自那之后他便告别军营,也鲜少在朝堂上露脸。 算是过上了大隐隐于市的日子。 “姑父好闲心啊,钓上几条鱼了?”李幽夜说着便坐在了李玄的身边。 轻轻抛出鱼竿,李玄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面。“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的话,我就不会来了。”李幽夜捡起石子轻轻抛向了湖中。 收起鱼竿,李玄依旧望着水面,轻声问:“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你的心意我领了,快回去吧。” “本宫何错之有?道歉?姑父开什么玩笑?”李幽夜冷声说。 李玄额头肉眼可见的爆起了青筋。 李幽夜还以为他一点也不在意呢,合着都是装的。 与此同时,李莲英也将手伸到了袖子了,只要他掏出号令,周围的暗卫就会一同冲进侯爵府。 但最终李玄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 将所有怒火憋进心里,李玄猛地转过脸看向李幽夜。 “太子殿下,您到底来我府上要做什么?” 李幽夜不慌不忙捡起李玄放下的浴缸,挂上鱼饵后轻轻抛出,待到浮漂平稳这才轻声说。 “我知你在犹豫是否要参我,我来是劝你最好别参。” “你怕了?”李玄目露凶光。 李幽夜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在犹豫要不要参李幽夜。 虽然李幽夜是太子,但他只要参了李幽夜,李幽夜也别想好过。 “姑父这么快就忘了?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是我怕,我就不会来这里。”李幽夜说。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李玄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淡定。 “姑父不妨想想,侯爵府就只有李林佑这么一个儿子吗?您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若是参我,会是什么后果?” 这已然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玄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幽夜。“我参你一本,你就要灭我满门不成?” “参我一本的确不至于灭你满门,但老三势必会将你拉入他的麾下。”李幽夜说话间,浮漂突然下沉。 李幽夜猛地一扬鱼竿,大鱼上钩,水面顿时惊起了波涛骇浪。 “李林佑兵围户部衙门,就算我不杀他,陛下也不会放过他。就算陛下网开一面绕其死罪,闫军戈那关你过得去吗?” “届时你们一家上下一个也别想好过,唯一的路就是拜入三皇子麾下,求得一个安稳。” “可这个安稳,真的会来吗?究竟是安稳,还是说灭门之灾?” 李玄呆呆的看着翻涌的水面,愣神片刻后又看向了正在和大鱼搏斗的李幽夜。 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投入三皇子麾下。 可这些日子他听了不少关于李幽夜的传言,他也担心李幽夜是真的变了。 直到现在见到了李幽夜,他也终于明白过来。 投入三皇子的麾下,只有满门被灭一个结局,三皇子斗不过李幽夜。 第29章 掌控舆论 “你,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三皇子?”李玄问。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大鱼来到了水面之上。 李幽夜猛地一甩鱼竿,大鱼上岸。 李莲英赶紧跑去抱住大鱼。 “殿下,好大的鱼啊。” 李幽夜满意的笑了笑,随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你还没资格帮我对付老三,当然,他也不配让我寻找帮手来对付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跟我作对你只有一个满门被灭的下场,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觉得自己能逆天改命。” “姑父好好养身体,过几天我再来看望你。” 目送着李幽夜离开,李玄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逐渐蔫了下去。 李幽夜离开后不久,三皇子果真带着人就来了。 一个个披麻戴孝,三皇子更是痛哭流涕,活像个小丑。 “姑父,姑父,您一定要节哀啊,一定要节哀啊。”三皇子哭嚎着趴在李玄的脚边。 看他这样子,该节哀的人似乎是他。 “三殿下不必悲伤,李林佑兵围户部本就是死罪,何来节哀一说。”李玄轻声说。 三皇子顿时捶胸顿足,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喊。 “姑父,我知您不想牵扯到太子,可李林佑是我唐哥,也是您的儿子啊,就这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死在街头。” “您当初驰骋沙场的时候,可想过自己儿子会是这样的结局?” “姑姑九泉之下得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又如何能够瞑目?” 怂恿的言语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李玄心里已经有数,就算三皇子说破了天,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这事儿关系到他一家上下的命。 不过不把三皇子打发走也不行。 李玄放下鱼竿说:“明日早朝我会拟一份折子,三殿下不必太过于悲愤,折子内我会把所有事情和想法都说出来。” 听到这话,三皇子立马站起身来。 “好,姑父您可一定要递交折子,我一定会帮您说话的。” 另外一边,李幽夜回到东宫就听起了小曲。 小哑巴弹得虽好,但曲子都太过于悲凉。 很直观的感觉到有一对离家私奔的情侣正在被家人追杀。 整的李幽夜都好奇了起来,她是不是有什么情郎还躲在哪儿。 “小哑巴,你有喜欢的人吗?” 琴声戛然而止,红着小脸,小哑巴连忙摇头。 “那你弹这些曲子干嘛呢?”李幽夜继续问。 小哑巴连忙拿起纸笔写道:“只学过这些曲子。” 小丫头倒是挺实诚。 稍作思考,李幽夜拿起纸笔写下了一首曲子递给小哑巴。 “学学这个。” 看着纸上完全陌生的曲子,小哑巴挠了半天头。 “这是什么?”纸条递到李幽夜面前。 “秦王入阵曲,你不认识这种曲谱的话,我弹一遍给你听吧。” 调整了位置,李幽夜坐在小哑巴身边。 小哑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李幽夜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微微一笑,李幽夜拨动起了琴弦。 小哑巴的表情骤然变化,眼神从懵逼到疑惑,再到冷冽,最后是茫然。 等到曲子结束了许久,小哑巴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写好纸条递给李幽夜。 “听得我都想出去打一架” 摸了摸小哑巴的头,李幽夜站起身来。“学吧,学会之后告诉我。” 深夜,小哑巴的琴声时不时还从后山方向传来。 李幽夜坐在凉亭里喝着酒。 李莲英手里抱着裘服站在身后。 “殿下,都快三更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早朝结束后您还得去武山祭祖。” 李幽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太子的行程比他当老板时候还满。 “我让你找到的那些人,你找的怎么样了?”李幽夜问道。 “说书先生有三十多人,乞丐有一百多人,还有大量的假扮成游客的人,都安排好了。他们每天要讲的故事都会先送到您的手上。”李莲英回答说。 掌握了舆论的渠道,就掌握了上风,这是李幽夜从现代带来的技能。 这些说书先生乞丐和游客就是各种传闻的爆发节点。 李幽夜想要对外输出的想法和事情,都会从他们开始口口相传爆发开来。 这些人的重要性堪比暗卫,很多时候甚至可以起到颠倒黑白的作用。 “下午的事情传的怎么样了?”李幽夜问。 “京中大部分的人群聚集地都有人在流传,说三皇子为罪臣披麻戴孝嚎啕大哭,丢光了皇家的颜面。”李莲英说。 这就是舆论的作用,明天舆论的效果将会体现出来。 不过在这上面,李幽夜还打算添一把火。 “明日一早你让他们去传,三皇子那么做就是想拉拢李玄,以此来跟我对抗。” 李莲英目光闪烁了起来,但最终还是点头说。 “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清晨,鸟儿开始在枝头跳动,叫醒熟睡的人们。 李幽夜已然来到太极殿外,迎着一个个上朝的官员打起了招呼。 “济大人气色不错,据说又纳小妾了?当真老当益壮。” “胡大人怎么眼圈如此之深?看来近日也是忙于公事,可苦了胡大人了。” 每个路过的大臣,不管是人是狗,李幽夜都给人打了个招呼。 这就给这些大臣带来了一个疑惑,太子是不是疯了? 但回想起太子昨天干的事,也没人敢讨论他的精神状况。 李幽夜就这么一直带着笑容打招呼,一直到三皇子带着一众大臣而来。 “老三气场还是这么大啊,上个早朝都还要带两个尚书在身后。” 说话间李幽夜冲着后面的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扬了扬下巴。 两人连忙将脸转到了一边,像是刻意在避嫌。 三皇子立马皮笑肉不笑的回应说:“哪儿有皇兄气场大,侍郎说杀就杀,比杀鸡还简单。” 火药味顿时间就升了起来。 周围大臣们也立刻明白了,今天这早朝,恐怕是不得安宁了。 “老三这话说的,好了好了,你先进去吧。”李幽夜主动让开了一个身为。 “皇兄为何不先进去?”三皇子反问。 “本宫乃是太子,自然要压轴进殿,大轴可是父皇,你有这个资格吗?” 第30章 儿臣何罪之有? “太子说的对,只有你有这个压轴的资格,哼。” 眼中绷出血丝,三皇子留下一声冷哼拂袖进。 该来的人都来齐了,李幽夜看了一眼布满乌云的天空,今天怕是要下雨咯。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 例行行礼后,梁帝坐于大殿之巅。台阶之下,李幽夜站与首位,在其对面站着三省的那群老头。 而在李幽夜的身旁次位则是站着三皇子和一众王勋,这群人的对面站着的则是六部的尚书。 再往下就是各独立衙门的主要官员。 今天这规模,算是满朝文武都到齐了。 按照流程,梁帝会率先询问中书省各地情况。 由中书省的官员,将各地的民生,经济等等情况上报。 再由尚书省将各地官员奏折进行上报,梁帝一一进行答复。 光是这两个流程就得耗费好几个时辰。 于是在中书省上报之前,***先替梁帝传达口谕,将祭祖之人改为四皇子李幽基。 虽说四皇子只有不到十五岁,但李幽夜是今天早朝的主角,他必须要留在这里。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中午,尚书省将最后一个地方官员的奏折上报后退了下去。 梁帝似乎也感觉到有些疲惫,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三省奏折皆已汇报完毕,诸爱卿还有事启奏吗?”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已然开始摩拳擦掌。 此刻就是属于他们的参奏时间。 兵部侍郎率先走出队伍。 “禀陛下,臣有本要参。” 奏和参是两个概念,奏代表着有事禀报,参代表着有人要告。 梁帝恨铁不成钢的瞥了李幽夜一眼,李幽夜会以尴尬的微笑。 懒得理会他,梁帝点头说:“爱卿要参谁?” “臣要参东宫太子李幽夜,枉顾人命,目无王法,当街殴打残杀兵部侍郎。” 此话一出,太极殿内霎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 梁帝慢慢的转过脸看向李幽夜。 “你有话要说吗?” 李幽夜双手一摊。“儿臣暂时无话可说。” 此话一出,又有官员走出人群。 “禀陛下,臣有人要参。” 梁帝脸色已经不太对劲,阴沉的看着那跪下的官员。 “你要参谁?” “臣要参东宫太子李幽夜,当街杀人罔顾人命,摸黑了皇家的颜面。” 梁帝微微点头,再度看向李幽夜。 “你还是没话说吗?” 李幽夜拱手行礼道:“儿臣依旧暂时无话可说。” 话音刚落,又有人站出来,还是一样的参他。 梁帝这次都懒得问了,直接一摆手。 “还有谁要参太子?” 哗啦啦,朝中半数官员跪倒在地。 其中还包含着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个二品大员。 如此阵仗,就算梁帝想要护短,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三皇子突然跑出来跪在梁帝面前。 “父皇,皇兄也是在为了兖州的百姓考虑,只是行为方式有些过激,只是不该拦下本就属于兵部的拨款,还望父皇对皇兄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梁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三皇子。 合着三皇子这就给李幽夜定罪了? 三皇子是一点没听出梁帝的话外之音,继续喊道。 “皇兄行为虽然鲁莽,但在百姓的眼里,皇兄也是爱民如子的好太子,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听着三皇子这些话,李幽夜心头都有些感动。 只可惜李幽夜不蠢。 如今梁帝还没给李幽夜定罪,他就大喊着从轻发落。 表面上是在帮李幽夜,实际上就是给李幽夜定了罪。 就算从轻发落,这太子之位也是保不住了。 梁帝闭眼叹了一口气,接着看向李幽夜,这次他不问李幽夜有没有话说了,而是问:“你认罪吗?” “儿臣何罪之有?”李幽夜一脸无辜的反问道。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李幽夜。 “太子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兵部侍郎,这叫无罪?”兵部尚书大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你还只是太子,而不是天子。” “你若杀了普通人还罢了,你杀的可是镇国侯之子,更是昌公主的儿子,你的堂弟。” “太子莫要再胡搅蛮缠,我大梁有国法。” …… 众人喊得是一个比一个大声。 李幽夜听着听着,竟是笑了起来。 “尔等这么迫切的想要给本宫定罪?”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玄站了出来。 众人立马闭上了嘴。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能听到李玄掏折子的声音。 “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梁帝微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你想说什么?” 李玄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捧起奏折。 “臣教子无方,李林佑私藏甲胄,兵围户部,威胁伤害户部郎中张百相,大量官员和百姓围观,丢尽了朝廷颜面,还望陛下严惩!” 此话一出,大殿里比刚才还要安静。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一个个瞪大着眼睛,此刻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成了杂耍团里的猴子。 三皇子更是瞪大双眼看着李玄,似乎不敢相信李玄的奏折会是说这个。 就在这时,闫军戈站了出来。 “禀陛下,臣有本要参。” 梁帝望向闫军戈。 “闫老要参谁?” “臣要参镇国侯李玄,李玄教子无方竟敢纵容其子兵围户部,自大梁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之事,还望陛下严惩。” 老将虽老,但声音铿锵。 那些蝇营狗苟的鼠辈听到这声音,胆都得吓破。 三皇子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林佑包围的可是户部,那可是闫军戈的地盘。 李幽夜杀人不仅是为了李幽夜自己,更是保住了闫军戈的脸面。 李幽夜要是有错,那闫军戈的脸也没了。 打了一辈子仗,快要养老了,老家被一后身兵围,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此刻三皇子已然发起了抖。 他没想到这么多,在他眼里,闫军戈已经到了李幽夜的麾下。 这也就代表着李幽夜麾下除了苏言阙之外,又多了一个军方的核心人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三皇子发抖的时候,御史台的人站了出来。 “禀陛下,臣有本要参。” 第31章 全面反击 “臣要参三皇子李乾渊。” “昨日李林佑兵围户部,犯下滔天大罪。三皇子竟披麻戴孝登门痛哭流涕捶胸蹬足。如此一幕被百姓尽收眼底,属实丢进了皇家和朝廷的颜面。” “现在坊间四处都在流传,皇子给犯人披麻戴孝,三皇子此举有违纲常。” “更有甚者传言三皇子的举动不过是在拉拢镇国侯李玄,想要借此扳倒太子。” 御史的声音落下,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说一句话。 梁帝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也没回复御史的这个折子。 虽然大家都在沉默,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局势已经逆转。 所有矛头不再对准李幽夜,而是对准了三皇子。 “父皇,父皇,儿臣,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 三皇子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快,在场之人还没一个反应过来,他便跪在了地上大声喊冤。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一边喊冤眼泪便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梁帝侧目看向了他,轻轻的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不争气的儿子,也是儿子。 但不争气的儿子想要跟争气的儿子对抗,那梁帝可就不能再继续和稀泥了。 “昨日你就是这么哭的吗?”梁帝轻声问。 三皇子如招雷劈,立刻如捣蒜般磕起了头。 “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还望父皇明察,还望父皇明察。” 很快三皇子面前的地砖便是湿润,也分不清到底是他额头流出的血,还是眼里流出的泪。 梁帝并未正眼看他,而是看向了李幽夜。 李幽夜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来到这个世界前,李幽夜也有兄弟姐妹。 他记得儿时的时候,弟弟妹妹们犯了错,父母就会用一种期待开口的眼神看着他。 而李幽夜要做的,就是给弟弟妹妹求情。 可每次求情,他这个懂事的孩子都得承担些许的惩罚。 或者让出本该属于他的糖果,来让父母教会弟弟妹妹兄弟之间需要分享。 梁帝此刻就是要他给三皇子求情。 但李幽夜不想这么做,不仅不想,他还要添点油,让火势更猛一些。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李幽夜终于抬起了头。 梁帝手指微动,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你有何事不明?” 李幽夜转过身朝大殿正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便经过一个跪地的官员。 这些就是刚才参他的人。 一路走到龙坎前李幽夜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梁帝。 两人相隔数十米远,但却能感觉到双方的眼神交汇。 “儿臣身为太子,太子便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按我大量律法,以下犯上者仗罚三十。这些人不仅一下犯上参了儿臣,更是直呼儿臣大名,儿臣想问这是否是忤逆?” 梁帝手背之上青筋顿时暴起,指间也开始了微微的颤抖,可其眼中却充满了欣慰。 此刻梁帝自己也不明白,明明情绪已然暴怒,可为何心中却充满了欣慰? 但他清楚李幽夜必须要这么做,不清除异己,又怎么能确保地位。 “来人。” 上百侍卫手持长刀冲入太极殿中。 心态不好的大臣顿时吓得晕了过去,甚至还有人吓得直接尿了出来。 原本只是对李幽夜的大不敬,现在变成了对皇帝的大不敬。 甚至都不需要梁帝开口,侍卫手起刀落人头便已落地。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一众大臣被拖了出去,当众开始了仗罚。 沉闷的声响传了回来,给三皇子的脸上多添了两条冷汗。 兵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威高权重,因此被留到了最后。 可他们的心态已经被完全摧毁,眼神茫然的跪坐在地上,像极了两具死了没埋的尸体。 “寒窗苦读十年,入仕苦耕数十年,最后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不知道他们到底图什么。” “谁知道呢,偏偏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他们这岁数,这三十仗挨下来估计也就倒头了,兄弟们打的干脆一点,别让诸位大人太过痛苦。” 侍卫们的言语传到两个尚书的耳中,迷茫在两人眼里浮现,或许他们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抛下大好前途玩儿这么一出。 看着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恐惧彻底胜过了所有理智,兵部尚书失声大喊:“陛下,陛下,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工部尚书紧随其后,连忙大喊:“陛下,太子殿下,老臣知错,老臣已经知道错了,饶命,饶命啊……” 李幽夜嘴角上扬终于满意,这两人脊梁骨已经断了,再继续折磨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父皇,既然这二位尚书大人已经知错,儿臣觉得不必再施加刑罚,还望陛下开恩。” “他们冒犯了你,难得你还为他们求情,既然这样,那便免了他们的杖罚。去礼部把官员守册拿回去抄十遍。”梁帝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满朝文武整齐叩头,大喊:“陛下英明,太子英明。” 月初早朝就这么在闹剧中结束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幽夜是唯一的胜者。 三皇子麾下大量官员死的死伤的伤,兵部和工部两位尚书还是李幽夜特意给他留下来的。 留下这两人的原因也很简单,让两个废物身居要职的好处,远大于换两个新人的未知数。 目前李幽夜还没有要拿下兵部和工部的想法,就让这两个废物占着尚书的位置,需要的时候把自己的人替换上去。 “太子慢走。”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这声音李幽夜倒是不陌生,刚才尚书省汇报奏折的便是此人。 “尚书令找本宫是有何事?”李幽夜轻声问。 老头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不仅精气神十足,还能一路小跑而来。 看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有一脸的笑意,不用猜李幽夜也知道他的目的,总结为两个字,巴结。 “今日时候尚早,太子这就要返回东宫了吗?”尚书令喘着气问。 “难不成尚书令还有什么安排?”李幽夜问道。 第32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别看这小老头嬉皮笑脸,李幽夜很清楚他的身份和地位。 刚才李幽夜说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不然,他只是在地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比起实权来说,眼前这个小老头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尚书令,大梁唯一一个非名誉有实权的一品大员。 “也算不上事,今日小女年方十八,斗胆想请太子莅临寒舍。” “年方十八?那就是快要嫁人了,林尚书可备有美酒?” “有有有,小女出生时便埋下了数坛女儿红,今日太子尽管畅饮。” …… 不远处,三皇子李乾渊正一脸怨毒的看着两人。 当初朝中半数官员都在他的麾下,可那林向楠却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 今日不过上了一个早朝,林向楠竟是跟李幽夜有说有笑,还请李幽夜登门。 这不摆明了想要把女儿嫁给李幽夜么? “殿下,您,您好点了吗?”兵部尚书缩着脖子站在李乾渊的身边。 本就满腔怒火的李乾渊一听到兵部尚书的声音,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一巴掌便甩在了兵部尚书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齐刷刷将脸转了过来。 李乾渊额头暴起青筋,猛地一甩衣袖转身而去。 “哎呀,三殿下今日似乎心情不太好,本来我也想请他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林向楠笑着说。 “不提晦气的事,林尚书带路吧,本宫可对您那女儿红馋得很呢!” 马车上,林向楠一路有说有笑聊着趣闻。 李幽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一进行附和。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林向楠的目的。 可惜他并不是本主太子,美人计这招对他一点用没有。 想要成大事,就得防着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林向楠如此的热情,必然是有事所托,或者想要利用李幽夜做成某些事。 不然他堂堂一个尚书令,根本就没必要来这样巴结李幽夜。 心中打好了预防针,李幽夜一会正眼都不会看他女儿一眼。 反正这小老头长得这样,他女儿肯定也不咋地。 “老爷,小姐听闻您回来了,在门口等您呢。” 快到府门,牵马的下人在外面小声提醒。 林向楠顿时笑得更加灿烂,开始讲起了她女儿林婉儿的事。 无非就是一些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推销式发言。 李幽夜就只当他是在放屁。 瞧他长得那样,眯眯眼鹰钩鼻,嘴唇虽然好看,但一嘴烂牙。 脑袋大脖子粗,还是个招风耳。 就他这模样,李幽夜是真不信他能有个漂亮女儿。 可惜李莲英不在身边,不然还能提前问问李莲英,心底好有个防备,避免一会被丑姑娘给吓到。 “老爷,到了。”马夫声音再度传来。 林向楠连忙牵住了李幽夜的手,仿佛是在防止李幽夜逃跑一般。 “太子殿下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 “好,不醉不归。” 李幽夜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一会他女儿要是长得太丑,自己就装傻充楞。 他一个尚书令也不敢强行把自家闺女嫁给太子。 心中打定了注意,李幽夜跟着林向楠下了马车。 远远看去府前站满了人,不过大部分都是林府的家丁。 按理来说尚书令亲女儿成人,满朝文武怎么着也要来,难不成今天就只请了自己? 而且除去那些家丁外,门口的确站着几个女孩。 但一个个长得不说歪瓜裂枣,但也只能说是寻常货色,满大街都是的那种。 突然,一只手穿过李幽夜的手肘挽住了林向楠的胳膊。 “爹爹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甜腻的语调里带着一丝蠢萌,就像是邻家的少女傻傻在问天马行空。 李幽夜慢慢转过脸去,少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林向楠,那双眼睛里仿佛流转着整个银河。 算不上倾国倾城,甚至侧脸看上去还有点肉肉的感觉。 但却可爱到了骨子里,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的脸给捧起来。 “太子来了,还不快见过太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林向楠呵斥。 女孩连忙转身冲着李幽夜行礼。 与面对林向楠的可爱不同,面对李幽夜时,她又透露出一股成熟典雅的味道。 不管是行的礼,还是知道身份后保持出的距离,全都恰到好处。 “太子,太子,您怎么了?” 林向楠的声音惊醒了陷入了思考的李幽夜。 李幽夜连忙摇头。 “没事,只是想到一点事情。” 不自觉的情况下,李幽夜的心跳微微有点加快。 特别是微风袭来的时候,少女身上没有胭脂香料的味道,只有一种淡淡的奶香味,就像是学生时代的初恋一般。 李幽夜赶紧把脸转到了一边,心里也在不断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同时他也很疑惑,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小男孩的腼腆? 他一辈子交过手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女孩而心跳加速? 李幽夜还愣着神,林婉儿突然将一个布袋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次为何物?沙包吗?”李幽夜疑惑问道。 “禀,禀殿下,这是我做的香囊。”林婉儿红着脸说。 香囊?李幽夜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和沙包一样的玩意和香囊联系起来。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送给自己的,既然是礼物,那李幽夜就不能托大。 “谢过林姑娘了。” 见两人初见还算愉快,林向楠连忙一手牵起一人,仿佛是要步入婚姻殿堂般将两人拽进了门。 进门之后李幽夜才发现府内并无宴席,甚至连宴桌都没有。 只有一方普通的圆桌,也只坐着他们三人。 桌上的菜不算山珍海味,甚至肉菜都只有两道。 就尚书令这个身份而言,这几道菜就算作为家常也显得有些寒酸。 “殿下切勿嫌弃,老臣之妻去世后便再无续弦,家中也只有一女,平日里吃的也就平淡一些。” “无妨无妨,偶尔吃清淡一点也不错。”说话间李幽夜夹起一颗青菜放进了林婉儿的碗里。 第33章 一份大礼 “太子今日之发言震耳欲聋,老臣至今依旧还在回味。大梁能有太子,何愁不兴?” 林向楠举起酒杯敬了过来。 李幽夜暂且不明他有什么目的,不过这酒该喝还是得喝。 看着李幽夜将酒一饮而尽,林向楠连喊了好几句痛快。 就在他要给李幽夜斟满第二杯酒时,趁着他站起身来,李幽夜忙不迭问道。 “林尚书是有事相求,还是有事所托?”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李幽夜也懒得再聊那些聊斋。 有事就明说,权衡后李幽夜肯定会给与答案。 正在斟酒的林向楠停顿了片刻,酒差一点从酒杯里溢了出来,好在他及时回过了神,连忙收回酒坛坐了回去。 “既然太子已经知道老臣的目的,那老臣便不再隐瞒。” “兖州府已经病亡过百万人,民间乱做一团,百姓易子而食,已成人间炼狱。” 病亡过百万人?兖州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万人,这就死了五分之一? 而且兖州靠海,境内更是一片平原,渔业和农业都相当富裕,怎么可能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李幽夜摇头说。 “不可能,若是灾情真如此严重,那朝廷早就得到了消息,怎么可能现在才说?” 林向楠长长叹了一口气。 “太子有所不知,兖州刺史乃是萧贵妃之兄,自前年爆发瘟疫以来,此人便封绝了兖州和外部的所有联络渠道。” “瘟疫横行,粮食无法耕种收获,府库的存粮在半年前已经耗光。” “这半年时间兖州境内十室九空,沿途道路已是不见活人的踪迹。” “而朝中陛下偏爱萧贵妃,在三省中大量任用萧氏一族子弟,导致兖州而来的奏折皆被萧氏一脉的官员阻截,无法抵达天听,尚书省也是有苦难言。” …… 说到这里,李幽夜明白了。 兖州瘟疫横行,刺史无能,便将沿途大小道路尽数封锁,留兖州百姓在境内养蛊。 半年前府库的粮食就已经耗光,可这半年时间连一份奏折都没有上报。 如今的兖州已经是百姓相食,十室九空。 “那为何兖州瘟疫的事情又能传递到朝廷?”李幽夜问道。 要说封锁消息,那不至于会将瘟疫的消息传递到京城啊,这一点李幽夜不明白。 “太子有所不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兖州崔氏举全族之力,率数万百姓冲出重围,想要上京告状。” “可在那萧平远的围追堵截下,数万百姓只剩下不到百人抵达了京城。而这百人在抵达京城一天后,便尽数消失不知所踪。” “老臣怀疑,他们已经被灭了口。” 李幽夜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兖州崔氏那可是天下第一氏族,就这么被族灭了? 而且上百人进京,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萧家在京中竟有如此权势? 林向楠今天可算是给了李幽夜一份大礼,十足的大礼。 直到此刻李幽夜才明白,他一直都错判局势了。 三皇子之所有有那么多大臣跟随,根本原因和他这个太子以前是不是个畜生没有关系,全是因为萧氏一族的原因。 沉吟了片刻,李幽夜端起酒杯。 “你想本宫怎么做?” “殿下!”林向楠突然跪在了地上。 林婉儿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老夫别无所有,兖州境内还有数百万百姓,老臣只想给这些百姓一条活路。” 李幽夜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老头要求的事情,还真有点难办了。 他一个尚书令都没办法跟萧氏一族抗衡,自己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又能做什么? 还是必须要拿到兵权,必须要让苏言阙官复原职,否则李幽夜什么都做不了。 “你容本宫考虑一下,过两日本宫会亲自登门给你答复。” 站起身来,李幽夜还有许多思绪没能整理清楚,不作久留喝下最后一口酒便快步离去。 目送着李幽夜出门,林向楠慢慢站起身来。 “婉儿,你说他真是为国为民的太子吗?” “我觉得他不是,但是他会做正确的事情,我从他眼睛里除了看出忧虑外,还看出了愤怒。”林婉儿轻声说。 回到东宫,李幽夜找到了正在陪小哑巴玩耍的李莲英。 “即刻将京中所有姓萧的官员找出来,把名单给我。” 李莲英先是一愣,随后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殿下,这就是萧氏一族的官员名单。” “你啥时候准备的?”李幽夜锁起眉头。 “萧氏一族权倾朝野,老奴早就统计过了。” 懒得多问,李幽夜接过册子连忙翻开。 “中书令,萧衍。” “拱卫司统领,萧横。” “禁军副统领,萧战野。” …… 随着名单慢慢看下去,李幽夜心中像是重鼓已经敲响。 “中书省有他们的人,尚书省有他们的人,拱卫司和禁军也有。呵,有意思。” 嘴角带着冷笑,李幽夜抬头望向了天空。 “一群虫豸,蹦跶不了多久了。” 反手将册子递给李莲英,李幽夜捋了捋因为着急赶回来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 “派人去告诉张百相,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户部的银子。” “殿下您这是?”就连李莲英也在此刻锁紧了眉头。 李幽夜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既然他们想要把事情藏下来,那咱们就闹得大一点。” 咣当一声脆响,小哑巴手里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李幽夜看向了她,似乎眼神太过恐怖,将小哑巴吓得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等小哑巴稳住心神,发现李幽夜的眼神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 “你顺便再去帮本宫查查,兖州瘟疫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入京城的,还有兖州的那些流民,现在都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说话的时候,李幽夜的目光全程落在小哑巴的身上。 在提到兖州瘟疫和流民的时候,小哑巴不直觉的抖了抖,并且躲闪着李幽夜的目光。 难道她知道什么?或者说,她就是当事人? “小哑巴,你是不是有事想告诉本宫?”李幽夜轻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