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抄公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第303章 临阵 虽然武斗失利，但是王清晨取得文斗两连胜确实鼓舞了一波士气。 京师百姓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二比一，优势在我。 不过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京师赌坊中，关于第三场文斗的赔率一降再降。 有的赌坊甚至都不再开关于王清晨文斗的赌局，毕竟实在没有悬念。 前两次有赌坊不信邪，偏偏赔个倾家荡产，如今却再也没有赌坊头铁。 而王清晨在民间的声势也达到了高潮，以往王清晨所作诗词被拿出来反复品读。 而最热闹的还不是民间。 他所在的秘书省此时也是门庭若市，上次这么热闹也还是上次。 年初审核预算各衙门到秘书省刁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现在却是极尽恭维之能。 王清晨一人之发挥，秘书省上下与有荣焉。 就连施躬这个腐儒，今日都暂停修史，和各衙来客寒暄，互道辛苦。 “辛苦辛苦” “哪里哪里” …… 好在王清晨自己今天请假，要不然秘书省只会更加沸腾。 文试告一段落，王清晨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景阳的武斗。 虽然有掌心雷在手，但是他觉得以景阳的性子只怕即便是死也不会取巧的。 这孩子就是和自己一样太过实诚。 或许还得是自己出手才行啊！ 只是武夫天生五感灵敏，自己的银针只怕是难以奏效啊。 万一被人发觉一下给自己送走就太不值当了，还得看手法啊，这些日子没练多少有些生疏！ 王清晨活动活动手腕，看来不仅景阳需要临阵磨枪，自己恐怕也得临阵磨针啊！ 人体穴位百般神奇，能够达到麻痹效果的有好几个，单单上肢便有合谷穴、内关穴、外关穴等。 而他的目标就是悄无声息给对方外关穴上扎一针，这极考验手法。 只要其在武斗之中有那么短暂的失误，只需要一瞬，那么一切都稳了。 无痛针灸，敌人也是享受到了。 只是多少有些不道德。 不过他也不是多么道德的人。 敌人既然做得了初一，他便做得了十五。 如果他再配置一些无色无味的迷药也更加保险一些，这玩意也不难，以前多是拍花子使用。 他精通药理自然手到擒来，只是恐怕柴胡也想不到自己久不用医术竟然会用到这个地方。 自家师父知道了会不会将自己逐出师门啊！ 而且他这样做，如果景阳知道了恐怕连兄弟都没得做。 不过王清晨也不是老实孩子，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随即他便决定三管齐下，什么都准备上，无论如何还是保全自己好兄弟更重要一点。 好在其中只有药物需要他自行配置，。 不过配置这玩意儿还是小心为上，府内包括源冰在内所有人都不知情。 要是让他娘子知道他还会这种东西，难免产生误会，他高大威武的形象恐怕瞬间崩塌。 “子明兄，你是不知我为你做了多大牺牲啊！” 王清晨一边戴着数层自制口罩炼制，一边嘀咕道，门口则是拖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而这边景阳却是在景佑帝的安排下正和人激烈对练，一旁杜时锦抚摸着肚子紧张地看着。 和景阳对练的人正是听子中的绝顶高手，用的也是北戎人擅长的弯刀。 这也算是押题吧！ 毕竟北戎此次来人中没见有善其他兵刃者。 四方楼也一直在他们听子的监视之下，所以大胆猜测对方使用的兵刃应该就是弯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兵刃方面景阳还是很有优势的。 他本就不是弱手，再加上特殊针对训练，更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边王清晨也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了出来，对着纸张点刺。 要在纸张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在其上留下一个针眼而纸张不动方才行。 好在他原本手法就不错，只是一下午练习便掌握窍门。 “公子，你还会这一手呢？”拖拖甩着发麻的手腕，也是震惊，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姑爷竟然还是个医师。 “要不然那日怎么将你救活？” 王清晨自然不会在自己手上试，拖拖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他也是武夫，也有相当的参考。 “原来是公子你救得我，怪不得呢？别人都说我命大，原来是我运气好遇上公子啊！营中兄弟断手断腿者不计其数，但是能够活下来的不到两成”说着拖拖便沉默下来。 “这……”王清晨一时也不禁沉默。 消毒，他能制出来的便也只有酒精了。 当初外公北上之时，时间匆忙，他做的并不多，却忘了整个大朔的将士也都缺这个玩意。 决定了，下个项目搞酒，酒可是很有搞头的。 只是这个项目自己一个侯府恐怕吃不下，看样子得带着大舅哥和景阳一块了。 毕竟这个项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战场救护所用。 至于赚钱也只是顺带。 “感觉怎么样？手上有没有痛感？”王清晨问道。 “几乎没有”拖拖回道。 “果然还是避免不了”王清晨有点苦恼。 效果倒是很明显，但是没有一点痛感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自己手法如何精进也避免不了。 而迷药的效果倒是出奇的好，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效果太好了，拖拖直接从下午睡到半夜。 所以他还得改进一下，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简单多了。 不过，直到临战前，王清晨才再次见到景阳。 此时的景阳犹如一柄冷芒毕露的寒枪一般，整个人散发着凌厉的威势，即便是他这个好兄弟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王清晨有点犹豫要不要将掌心雷交给他，战前扰乱军心取死之道啊。 “此乃掌心雷，事不可为，拔绳掷出即可，记得躲避，威力有点大”最终王清晨还是给了。 “这就是皇孙殿下在京郊鼓捣的那个东西吧！多谢兄弟！”看着自己好兄弟百般纠结，景阳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揣进怀里视若珍宝。 “等我回来一同饮酒”看着身旁同样紧张自己的孔卓，景阳安慰道。 王清晨也松了一口气。 收下就好，他就怕景阳闹性子，那样一切就真的完了。 不过接下来就看他的发挥了。 第304章 不对劲 围观第二场武斗的百姓要比第一场多上许多。 甚至连王清晨上次饮茶的酒楼下都翘首以盼站了不少人。 王清晨和孔卓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立锥之地，至于楼上喝茶却是再也没有那份兴致。 周围如潮的百姓让他们难以移动分毫，却是不知那些流窜的小商贩又是怎样的技巧。 “没想到子明竟然还是上了擂台”孔卓有些担心。 书院几年的同窗之谊，让几人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看自己兄弟上擂比斗，生死系于一线之间，他们心中可想而知。 王清晨却是在打量来处，这么多人，北戎人应该也是从这边来吧! “你们礼部至今仍不知道对手是谁吗？”王清晨不解问道，这情报工作做的简直了。 “这……反正我是不知”孔卓现在也还只是个主事，自然接触不到这么顶级的信息，而且就算听子如今也是一无所获。 “小五，待此间事了，我想申请外调”孔卓情绪不高，缓缓说道。 自放官以来，几位兄弟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梁朝和王清晨自不必说，一个比一个过得精彩。 就连景阳此时也选择为国出战，只有他整日碌碌无为，忙着给礼部各位大佬端茶倒水，忙着之乎者也。 这不是他想要的抱负和生活。 也正因为王清晨那四句话才让他看清自己未来的路，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孔家这个姓氏让他背负了太多，也让他太过小心，不敢出任何纰漏，唯恐给这个姓氏丢人，甚至于让他在几人相处中都小心翼翼，以至于让他无数次丢失自己。 “啊？”此时正在盯着来处的王清晨却是并未听清，再加上周围的吵闹，让孔卓的话淹没在人潮之中。 “来了，人来了……”人群顿时窜动，围观的百姓目光纷纷巡视起来。 王清晨时刻关注着，此时自然第一时间发现。 来人正是锡勒一行人，十数匹骏马，每一匹都神骏非常，锡勒领头，身后数人都看得出来不是弱手。 不过却是看不出究竟是谁打擂，因为大多都带着兵刃，至于上一场的布库却是并未同行。 “没什么……”孔卓收拾精神，准备为自家兄弟加油助威。 王清晨袖中的银针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此时他还要判断究竟何人上台打擂才是。 几人下马，一位和锡勒交谈的精壮汉子却是步入了王清晨的法眼。 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和他如此亲近，肯定不会是简单人物，他越看越像此人。 而他也有了下手目标。 人群自觉让开了一条通道，正好把早就找好位置的王清晨露了出来。 “亲王大人，觉得今天还会赢吗？” 待一行人行至身前，王清晨伸手好似阻拦，正好被那精壮汉子挡下，仅在搭手的一瞬间，银针一进一出，王清晨便已完成。 “哦，我认得你，第一场好运的那个小子”锡勒好像很感兴趣一般，竟然停下和王清晨答话。 而那汉子刚才好似也有所察觉，只是却被锡勒的言语打断。 那人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未感到什么异常，好像那一下只是错觉一般，微微皱眉看向王清晨。 王清晨则大义凛然，完全不在意那汉子，目光全都挑衅似的放在锡勒亲王身上。 而在一众百姓眼里，小王大人这是什么行为？ 这大义凛然的模样，恨不能以身弑贼的态度。 果然还得是小王大人。 “亲王殿下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王清晨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直追发问。 “哈哈，这是自然，这次如上次一样，同样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随着锡勒的嚣张发言，周围百姓纷纷怒目而视，但却并未有什么过激举动，擂台上见真章才是。 “哈哈哈”锡勒不理周围大朔百姓的怒目而视，仍是嚣张至极的大笑离去。 而王清晨则是眼含深意地看向那精壮汉子的背影。 “你理他作甚？”孔卓看向锡勒的目光同样不友善，王清晨却是没有解释，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而上次同样的位置，赵元齐看着王清晨的举动眼神微眯。 他预感到不对劲，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未发觉异常。 “景家世子来了”人群突然欢呼起来。 王清晨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来处，只见景阳和梁朝联袂而来。 景阳一身银铠一柄寒枪，整个人犹如一柄刚刚淬火的兵刃一般，破人心神。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次显然好了许多，虽然敬献酒食者仍旧不计其数，但是有着东宫护卫在，却是无一人近身，路过王清晨二人之时景阳微微点头，没有过多话语。 不过今天擂台旁却是被梁朝安排了不少刀斧手，也是担心景阳不敌，能够出手援救一二。 作为景国公府的世子，伤了倒还好，如果死了残了，于景国公府而言都是绝对难以忍受的。 景阳步入擂台之后，那个和锡勒同来的精壮汉子果然也动身了，对着锡勒一礼，便径直朝着擂台而来。 “必胜，必胜，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 对于站上擂台的景国公世子，所有百姓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就连那精壮汉子也目露尊敬，毕竟景阳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孩子罢了。 一切正如王清晨所料，现在就看他的药什么时候发作了。 他的药虽然稀释了一些，延缓了发作速度，但是武人一旦动武，气血运转之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王清晨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精壮汉子使的兵器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景阳在内，都是如此。 那竟是一挂鞭子。 鞭子五尺长短，却是完美克制景阳的长枪，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弯刀，想必也不是装饰之用。 “景国公府，景阳，景子明” “巴伦部，阿木尔” 那精壮汉子显然是被挑选出的，毕竟北戎人本就善骑射不善兵刃，景阳的兵刃又很容易打听，所以他弃刀用鞭，显然是有一番针对。 这种情况下，景阳只得抢攻。 第305章 蹊跷 少年持枪起狂澜，破障当为万夫先。 日影昏白，擂台之下无数百姓人头攒动，无人开场，两人战端便已呈现。 景阳抢先进攻，因为兵刃并不占优，他这也算是抢占先机。 长枪一端，便是一个直刺，武者无畏，力破万法。 场下所有围观者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只希望一枪建功结束整场战斗。 只是，面对长枪，阿木尔毫无惧色，右手长鞭，左手弯刀，鞭梢带起锐利风声便要如蛇攀附长枪随枪而上。 景阳一看不好瞬间变招，长枪抵地瞬间一个上挑见日，避开长鞭的同时，攻势丝毫不减。 阿木尔暴喝一声，长鞭如灵蛇般侧面抖甩而出，直逼景阳咽喉，至于对面而来上挑的枪尖，则被其左手的弯刀劈开。 一招祭出，两人都是直取对方性命之势。 景阳身姿挺拔，银甲在残阳下闪烁冷光，宛如战神临尘不闪不避甚至欺身而上，鞭子抽在银铠上的同时，他的枪尖却是直逼阿木尔的中门。 “当”的一声刺响，火星四溅，那鞭显然不是一般材质，竟然在景阳铠甲之上甩出了数道火花。 而攻至阿木尔中门的长枪却是被身经百战的阿木尔再次侧身避过，顺势长枪再被弹开。 两人交错而过，景阳堪堪躲过阿木尔长刀抹喉，这就是战斗经验上的差距。 阿木尔反守为攻，手中长鞭挥舞得密不透风，似条条蛟龙盘旋抽曳。 景阳身形灵动，长枪挽出朵朵枪花，防御地滴水不漏，一触即退却不敢贸然纠缠，但是银铠却是被屡屡命中。 即便再三小心，景阳周身也逐渐出现血痕，长鞭挥舞之下被击中也在所难免。 景阳心无杂念，内心一横，长长披风硬抗鞭势的同时，便要再攻，只是长鞭的攻势太过难以捉摸，一道长鞭突兀而来擦着景阳的眼睛一闪而过。 景阳显然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对手，差点两目尽失。 场下百姓目露不忍，梁朝面露忧色，王清晨也不免担心。 这家伙，不会是自己稀释地太狠了吧!怎么还不发作？ 突然，阿木尔瞅准破绽，长鞭瞬间便缠住景阳长枪，这才是最要命的。 景阳一个不好，就要被其瞬间缴械，这也是长兵器最容易被克制的地方。 不过，景阳心中如炬，却是没有丝毫慌乱，随着阿木尔发力回抽的瞬间，顺势飞起两脚便踹在阿木尔的胸腹之上。 或许是常年在马背上战斗的缘故，阿木尔显然没料到景阳还有此招，竟然选择硬抗。 左手的弯刀没有选择立刻进攻。 这让他一时有些气恼，鞭子并未建功不说，自己反而还被踹了两脚。 景阳同样不好受，身上的鞭痕还在丝丝冒血，手中长枪更是被毫无建树，刁钻至极的长鞭让他束手束脚难以发挥。 二人稍作喘息，阿木尔也不再鞭子主攻，换作弯刀主攻，长鞭伺机偷袭，一时之间竟然取的不错优势。 景阳匆忙应对，长枪更要时时防备，以防手中长枪被直接缠上，毕竟长鞭实在难以捉摸。 一时之间景阳竟然只有招架之力，不过毕竟经过听子的特训，倒也没有露出致命破绽。 不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谁都知道。 如此下去肯定要露出破绽，届时便只能一败再败。 阿木尔挥刀进攻，长鞭如狂蟒乱舞，招式凌厉，让人目不暇接，不过突然右手鞭势却是一顿，破绽陡生。 王清晨也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是真能抗啊，却是让自己兄弟吃了不少苦头。 鞭势停顿的瞬间，景阳长枪瞬间直捣黄龙，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过长枪却是并未将阿木尔贯穿。 危急之下，其左手的弯刀堪堪挡下一击，不过巨大的力道却是直接将其左手的弯刀崩飞掉落台下。 让一众围观的百姓惨叫连连，虽然并未伤人性命，但是却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锡勒更是瞬间站了起来，怎会如此？ 莫名的，有点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锡勒右手长鞭便要阻拦欺身而来的景阳，只是刚才开始，瞬间的麻木让他甚至连鞭子都握不紧。 景阳把握机会，一丝不敢懈怠，长枪舞动，如同一道银色光幕。 阿木尔右手瞬间便被刺穿，接着便是咽喉。 “你敢？”锡勒张弓搭箭就要出手。 不过此时阿木尔喉咙已然被洞穿，殷红的鲜血咕咕冒出，只零乱几步便跌落台下，死得不能再死。 而锡勒手中的弓箭却是被梁朝的东宫卫队拦下。 “胜负既然已分，锡勒亲王还是冷静一些为好” 梁朝若有所思，上次魏无双也是如此，败的莫名其妙，这次阿木尔也是如此。 莫非其中真有蹊跷？ “哼，阿木尔岂会如此轻易便败，定是尔等暗下黑手” 作为北戎王的直属卫队长，在北戎王的心中其地位甚至比他这个弟弟都要高上不少。 而且他是作为眼线派到自己身边的，本就不在这次比斗名单上。 只是因为敌方善使长枪他这才决意上台一战场，毕竟白捞的军功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况且还能为北戎王增加几分声势，却没想到身死台上。 自己那个生性多疑的哥哥回去会不会收拾自己，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锡勒亲王此话何意？莫非输不起？”梁朝脸色漆黑，必然不能承认。 然而此时场中已经被台下连绵起伏的喝彩声占据。 “大朔必胜” “大朔必胜” “大朔必胜” “世子威武” “世子威武” “世子威武” …… 一连串的威武喝彩声，响亮的甚至整个京师都能听见。 锡勒讷讷不言，如此声势，即便他再怎么桀骜也不敢硬来，他真怕和阿木尔一个下场。 王清晨和孔卓此时却赶紧上台扶住了台上满身血痕的景阳，好让他能够接受台下百姓的祝贺。 “是你干的吧！”景阳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赢了才最重要。 “干的什么？”王清晨自然不能承认，孔卓则是一头雾水。 景阳虽然诧异王清晨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并没有追问，此时他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 见此，王清晨便不敢久留，只能带着他下台收拾伤口，好在都是都是一些外伤，休息一些时日便好。 第306章 缝衣服的缝 武斗第二场险胜，这让赵元齐等一众北戎人瞬间站不住了，接下来的文斗诗词场也是最没有把握的场次。 如果再输，那就真的要提着脑袋回北戎了。 看着王清晨的身影，赵元齐眼神阴戾，如果不是此子，他们前两场文斗又怎么失利。 此子断不可留。 不过即便是他，此时也不敢在和谈期间对王清晨下手，如若不然，能不能走出京师都不一定。 况且现在北戎乱局仍没有尘埃落定，而且北境主将便是其外祖，贸然将其斩杀，白破虏会不会不顾一切出击，这谁也不敢保证。 一时间，赵元齐也不禁眉头紧皱。 杀又杀不死，搞又搞不过。 这真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文斗前两场出乎意料的失利，让他现在对于第三场文斗也没有多少信心。 尤其是读过王清晨的诗文之后，更是难免忧虑。 毕竟谁也不知道王清晨才华的极限在哪里。 也无人知晓其是否还会再有惊人之举。 即便他对自己的题目有相当的信心，但是看着王清晨的背影他总有不祥的预感。 此时王清晨却是在给景阳处理身上的伤势。 有些鞭笞的伤痕甚至内入骨肉，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一些，如果不仔细清理，万一再来个感染什么的，那就真的要命了。 好在他前几日为了防备这些情况，提前备好了一些酒精。 “嫂子怎么没来？”王清晨一边给他擦拭酒精，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有孕在身，我怕她在现场动了胎气，便没让她前来”景阳冷汗直冒，却是没有惨叫出声。 “现在知道关心人了？早干嘛去了？你要是死在擂台上，真正对不起的正是嫂子”王清晨有心给他个教训，特地多清理了几遍。 “大丈夫生当为国分忧，死亦然”景阳慷慨。 “嘶嘶嘶，你轻点，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要不让我府上的医师给我清创就行”耍帅没有两息，景阳便忍不住呲牙咧嘴。 “别乱动，你这伤口太深了，最好缝上两针，要不然有感染风险”景阳肩膀上有一半拃左右伤口，深可见骨，王清晨清创以后，还是觉得得缝上才行。 “感染？不知状元郎所说感染是何意？”景国公府自然不缺外伤医师，看着王清晨的手法，不禁发问。 “所谓感染正是外邪入体，常见症状比如伤口溃腐，流胪染疾，多不治而亡，想必谷医师见过不少”王清晨顺口解释两句。 “你说的缝不会是缝衣服的缝吧？”景阳趴着难以起身，不过说话却有点哆嗦了。 “正是”王清晨说道 “正如状元公所言，军中士卒外伤感染者十之八九，存活者百不存一，不知状元公可有防治之法？”谷青衣即便胡须半白此时也不禁请教。 毕竟军中每年因伤折损的精锐就占到伤亡人数的一半以上，往往都是王清晨所说感染不治者。 扛得过去便活，抗不过去便留与青山，与同袍共葬之。 “倒是能防治，首先要清理伤口，将伤口的污物全部清理干净，不过切记不能用水”王清晨说道。 “这是何故？那又该用何物？”谷青衣追问。 “水中有虫千千万，这些正是导致感染的源头所在，所以伤口切忌不可沾水，可用此物，此物名曰酒精，酒之精华，其性烈如火，可将伤口处的外邪全部灼烧殆尽，避免感染”王清晨为了演示，甚至在地上倒了一些，随手便将其点燃。 “此物果然神奇，水属火性，不知……”身为将军府的医官，他自然见猎心喜。 “你们二位先稍等一下，能不能先帮我把伤口处理了？”景阳忍不住了，这在擂台上都没感觉这么疼啊！现在怎么如此难忍。 “谷医师其他伤口我都处理好了，不过这肩膀上的伤势，还是您来缝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探讨”王清晨虽然不怕血，但是缝人也有些抵触，更何况还是他的兄弟。 “您是说缝衣服那样缝？”谷青衣伸手示意了一下，倒是没有说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损之’这样的蠢话。 “正是，这皮肉皆有自愈之能，张而改之，合而愈之，而且伤口闭合，外邪难入”王清晨解释道。 “状元公所言有理，或可一试”随即，三人的目光便看向景阳。 “少废话，要缝就缝，小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景阳自然不能表露一点胆怯之意，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世子还请忍耐一番”王清晨准备好东西，便准备指导谷青衣动手。 “喝一口，很快就结束了”王清晨将特意留下的高纯度烈酒给景阳灌上一口，随即便将一块金帕塞入他的口中，只希望他别疼晕过去。 “真……真……”景阳还没感慨烈酒辛辣，谷青衣便开始动针了。 景阳青筋暴起，口咬金帕身体极致蜷缩却被王清晨死死按着。 好在谷青衣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手脚利索地穿针引线，很快便完成了缝合。 “这样就行？” “没事，死不了，上点金疮药，伤口愈合了拆线就行”看着七扭八歪的缝合线，王清晨贴心安慰道。 “子明如何了？”王清晨话音刚落，梁朝也匆忙赶来。 “见过殿下”王清晨、孔卓、谷青衣三人随即行礼。 “别逞强了，好好趴着”景阳挣扎着就要起身，不过刚才实在消耗过大，现在却有些脱力，直接被梁朝按了下去。 “都是皮外伤，只有一处有些严重，不过已经处理好了”王清晨解释道。 谷青衣则依言上好金疮药，然后便任由其自行恢复了。 对于王清晨的医术，梁朝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景阳可是他最大的臂助之一。 如果景阳死在擂台之上，景国公固然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恐怕与他的关系再也不会如先前那般。 “皇爷那边我自会去请功，你安心养伤便是”梁朝说道。 同时还隐晦地递给王清晨一个眼神，王清晨会意心中了然。 第307章 医圣一脉 “不知状元公在何处学的这一身医术？”随着梁朝离开，谷青衣也忍不住问出心中好奇。 “家师柴胡，只是小地方的郎中，想必谷医师未曾听过”将景阳伤口全都处理完毕，王清晨也随口解释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除自己师傅之外的医师探讨医术。 “柴胡？可是荆州府襄阳县人士？”谷青衣瞬间眼神不对了，对着王清晨上下打量。 “谷医师认识家师？” “那小子没和你提过老夫？总和你提过张师的名讳吧？”谷青衣捋着胡须竟然和王清晨直接叙起旧来。 “师祖张绍济，莫非您是？”王清晨有所猜测。 “吾师正是张绍济，也是你的二师伯，你大师伯如今乃是太医署医正，不过那老家伙没几年活头了，改天带你去认识认识”谷青衣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师侄很是满意。 这可能是他们医圣一脉最有才华的弟子了吧。 可惜不专走医道。 也不知柴胡那个老家伙是怎么教的？ “啊？”王清晨还真不知道柴胡竟然有此来头，有着太医署的背景为什么窝在山沟沟里当一个无名郎中呢？ “想必你师父什么都没给你说吧！这老小子估计也说不出口！改日老夫讲给你听”谷青衣话中有话。 王清晨自然好奇地不行，他师父也确实没告诉他任何东西，只是告诉他师承，具体他也一知半解，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隐秘。 怪不得他想在京师为其开一家医馆被他断然拒绝，感情这里边有不少事啊！ 当然，这也不能怪柴胡，他本来是想将这些作为自己徒弟的备胎，但是哪想到自家徒弟这般争气，直接考个状元回来，这下是彻底不可能走上医路了，所以因为种种他也就没说。 不过现在有外人在场却是不好言明。 “你刚才这一套不会是你师父自己琢磨的吧！”谷青衣疑惑。 虽然柴胡是自己师傅的关门弟子，但是自己大师兄也不会，没道理自己儿子不传，传给外人啊！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是我和师傅一块琢磨的”王清晨不好意思地说道，谷青衣便明悟了。 “我就在景国公府当医官，丽景门那个本草斋就是师伯开的，改日介绍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给你认识，你这个感染也好好给我再讲讲” 有这一层情分在，谷青衣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毕竟同为医圣一脉，向自己师侄请教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 “改日定去拜访，师伯若是有事派人到府内通禀便是”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师伯，王清晨还是很高兴的，这也算是他在京城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小五，谷师，你们看看我啊！我还在这呢！”景阳此时也不敢随意起身，毕竟刚刚包扎完，万一他多嘴，再给来两针他就唧唧了。 “嗐，屁事没有，穿上衣服回府就是，一个月内伤口别碰水，另外吃点好的补一补，哦，对了，禁忌房事”王清晨毫不客气在景阳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让其彻底放下心来。 医生越是随意，患者越是放心，王清晨自然懂得。 “这又是何故？” “他本就失血不少，元气自然有所损伤，行房事自然是伤上加伤，不妥”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 “不用吃些汤药？”王清晨的话景阳自然信得过，不过还是问道。 “让师伯给你开些补气血的汤药就行”王清晨并未越俎代庖。 外伤方面他确实不放心，但是调理方面的经验他却是差之远矣。 “那便劳烦谷医官了”景阳一边小心地穿衣服，一边给谷青衣施礼说道。 “本就是分内之事”谷青衣也不推辞。 世家大族一般都有自己的特用医师，毕竟有些隐秘之事不得与外人知晓。 而谷青衣便是景国公府的特用医师，同时也为营中诸将医治，与景国公府关系自然匪浅，所以景阳也信得过。 “师侄送您”看谷青衣就要离开，王清晨开口道。 “不用，外边有徒孙的马车候着，改日到医馆坐坐，至于汤药我会让徒孙送到府上”说完，谷青衣便径直离开。 “小五没想到你还有这层关系”孔卓也是看傻了，没想到王清晨和太医署还有关系。 要知道太医署接触的可都是京中权贵，那背后的能量可想而知。 “你不也听到了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王清晨虽然诧异，不过却也没有太过震惊。 毕竟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是孔家嫡系，一个是世子，还有一个是皇孙，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以后有个一二，可有着落了”孔卓开玩笑道。 而孔家又怎么会缺了靠谱的医师呢！ “怎么，我这医术不行？”王清晨威胁道。 “我可不敢再让你治了，逢人如逢衣，你那酒呢，再给我来一口”景阳适时插话。 “你瞧！”孔卓也道出其中缘由。 “嗐，不识好人心啊！” 王清晨随手将手中酒葫芦丢了过去，景阳顺手接下。 肩膀上的疼痛直接让他呲牙咧嘴，但是手中的葫芦却是绝不松手。 “爽啊！有这好酒，你不早点拿出来”豪饮一大口，直到感觉胸腔之中有团火在燃烧，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少喝点，对伤口不好”王清晨也是叮嘱道。 这酒确实有点镇痛的作用，所以他才没有阻止，毕竟身上那么多伤口，也不是那么轻松便能忍下来的。 “知道了，还有没有？”景阳也不理会，直接挂在腰间，这可是好东西。 “酒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话说这门生意你有没有兴趣？”王清晨说道。 “你是说？”景阳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地上那早就燃尽的酒精之上。 “你，我以及魏国公府三家能不能吃下”王清晨问道。 “若真如你所说军中一年至少也要这个数，这可不是一笔小买卖，况且还有这个……”景阳伸出一掌，拍了拍腰间的葫芦说道。 “我们三家还吃不下？”王清晨问道。 “如果只是军中我们倒是吃得下……”景阳有些为难，显然其中还另有隐情。 第308章 武德充沛 王清晨这才了解，天下美酒有一半都是贤王的产业，剩下则由各大世家把持。 如果他们贸然插手，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真得考虑清楚了。 尤其是有容小筑刚刚抢占董家酒楼的产业，如果得寸进尺贤王会不会对付他们也未可知。 “即便不供应民间，单单酒精，军中需求也足够满足我们三家，况且如果真有奇效，想必民间也大有可为”景阳说道。 如果只是军中，即便是贤王也不能贸然插手。 毕竟兵权可是陛下最为忌讳的。 “改日叫上我二舅哥，咱们再一同闲聊，今天你还是早点回府吧！想必嫂子已经等着急了”景阳也随意活动了一下周身，虽然身上还隐隐作痛，不过已经没有大碍。 而且自己现在在京师现身，武斗第二场的胜利也更有说服力。 “谢了”景阳对着孔卓和王清晨这两位好兄弟真诚道谢。 “无碍” “伤口切忌沾水” “那吾便先行告退，他日再叙”景阳也着急回府去报平安，便没有再久留。 “终于赢了，如此便是三比一了，下一场又是你的强项，这北境之事也该有个了断了”孔卓幸甚至哉，如果不是自家兄弟，恐怕这次比斗更会惨淡收场。 “但愿一切顺利”王清晨也不敢打包票，赵元齐此人不能以常人度之。 毕竟正常人也想不出那般刁钻古怪的题目。 武斗第二场的胜利带来的影响要远比王清晨文斗连胜两场更为振奋人心。 一方面这是武德充沛的大朔人最自得和自傲的来源，也是大国武力和实力的彰显； 同时三比一的绝对碾压局也让所有百姓都得到了情感上的共通，这可能便是主场的荣耀。 文斗第三场——诗词 第一次，文斗的围观百姓比武斗还要多，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们的天下第一才子，今日又会有什么惊天之作。 诗词往往也是天赋才华最为彰显的时候。 如今京师之中即便是三岁小童也能吟上几首王清晨的诗词。 “这北戎人怕不是失了智吧？咱状元公可是文曲星下凡，手中诗文最是得意，这北戎人选什么不好，偏偏选诗文，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一位老丈话语很是轻松，对王清晨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位老丈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词仙大人虽是天纵之才，但是那北戎人也是诡计多端，前两次出的题目可见其心恶劣，其性不端，故而这次词仙大人也许多加小心”一位儒衫学子面露担忧。 “你说这么多作甚？平白长他人志气，我就觉得小王大人的才华，天下无人可比，小小诗词不过是小菜一碟”旁边一位中年商人则是忍不住插嘴道。 “对对对，小菜一碟”那老丈也随声附和。 天街之上无数的百姓都聚集在天津桥头，这里能够第一时间听到文斗的胜负结果，自然也能第一时间得知诗文题目以及王清晨的作答。 此时的明堂中，列席者比前两次更多，尤其是大朔一方。 一些老学究，甚至一些早已颐养天年的致仕重臣，此时都在大朔一方坐定以观文斗。 至少有一半的人王清晨都不认识。 “那是先帝爷的重臣褚天枢”司马广对着一脸迷糊的王清晨说道，而他的目光自然落在左首首位的那位耄耋老人身上。 “左膀褚添枢？这老爷子够能活的啊！如今至少也得八十往上了吧！”王清晨诧异。 这种人物竟然能够善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要知道右臂可早就被先帝爷灭门了，如今提起来都是罪过。 大朔以武开国，以文定邦，左膀右臂两人的功绩甚至先帝爷都比不上。 至今皇室宗庙还供奉着褚老爷子的长生牌位。 没想到这位大佬还没亡故，还敢出来嘚瑟。 似乎是感受到了王清晨的目光，那老头便和崔珏耳语几句，然后看向王清晨微不可察地点头示意。 王清晨也赶紧微笑回礼。 要知道朝中大佬八成都受过其恩惠，只要老爷子开口，自己的官路不说亨通，那也会顺利许多。 随着时间临近，梁朝和北戎一方人马也姗姗来迟。 依旧只有赵元齐一人，或许赵元齐和锡勒已经做好了分工，只是看其脸色并不好看， 大朔一方官员多是谈笑风生，毕竟北戎几乎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这次即便王清晨做不出上好诗词，在座诸位也不是易与之辈，诗好诗坏多少还是能露上一手的。 王清晨倒也不担心，他已经露了两次脸了，多一次少一次其实没什么不同，况且能少干活自然最好。 随着众人落座行礼。 “褚公，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康泰？”问候自然还是要有的。 “有劳皇孙殿下顾念，身体一直都好，闲来无事来此讨饶，不会打扰诸公雅兴吧？”褚添枢中气十足，显然身体不错，不过听说早在十多年前便告老致仕，其中没有隐情也说不过去。 这许多年久居京城想必也是王清晨想的那般。 赵元齐也不禁多看褚添枢两眼，他也想看看这个覆灭了他的国家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褚老身体康泰便是大朔之福，忙过这些事情本宫再登门看望”梁朝很是客气。 “殿下言重，国事才是重中之重，殿下当以国事为先”褚添枢也没有妄自尊大，显得平易近人。 “不知这文斗第三场可否开始？”梁朝点头示意，又和大朔一方诸臣一一对过眼神，这才看向赵元齐。 “自然可以，不知今日可还是小王大人对诗？”赵元齐看向大朔一方，眼神颇为挑衅。 或许此时有人毛遂自荐正合他意，毕竟王清晨的底深不可测，他也没有万全把握。 “不知褚公如何看？”梁朝一时犯难。 他固然信任自己兄弟，但是朝中诸臣的面子又不能不顾，毕竟他这个位子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大朔一方自认有些诗才的官员此时都在这里，自然也想得到褚添枢的垂青，所以此时都纷纷看向老人，一个个就好像等待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王清晨倒是无所谓，不过也是看向老人，态度还是要有的。 “依老夫看，一事不劳二主，还是再辛苦小王大人一下吧！”褚添枢自然不怕得罪人，更不怕谁有什么不满之类的。 不过赵元齐的脸色便更难看了几分。 “多谢老大人垂青”王清晨倒也坦然，对于老人释放的善意，王清晨自然照章全收。 第309章 无中生有 “还未请教赵大人，这诗词一道无有定数，如何判定胜负？倘若我方做出诗词，贵部不依又该如何？”梁朝问出心中疑惑。 “殿下言之有理，不过诗文如何，诸位心中自有定数，赵某即便逆行违心之举，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赵元齐认真说道，文无第一，胜负也就没有了定数。 这就明摆着了，就看大家要不要脸皮了。 闻听此言，在场大朔官员全都正襟危坐。 这一刻，在这外族人面前他们也再次捡起了文人风骨。 话说到这份上，梁朝也就不再追问，冒天下大不为而为之，想必也不是一个读书人会做之事。 众人看向场中。 “还请出题”王清晨也不甘示弱，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何题目赵元齐竟有如此自信。 此时只待谜底揭晓，这最受瞩目的第三场文斗便尘埃落定。 “那便揭晓吧！时间仍为一炷香”赵元齐也不废话，直接吩咐手下将诗文题目揭晓。 …… 看到诗文题目的瞬间，场中再是一静，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十分精彩。 或诧异，或疑惑，或难以置信，就连崔珏和褚添枢也紧皱眉头。 “这？赵大人莫非是在戏耍我等？”梁朝神色不愉。 因为那诗题仅是白纸一张，上面什么字迹也没有。 “无题？这如何作诗？” “这就是赵某的诗题，还请作答”并不理会梁朝和烁烁诀词的一众大朔官员。 赵元齐目不斜视盯着王清晨，这家伙总是行非人之举。若有意外也就在此子身上。 他一盘好棋下到如今几乎算是满盘皆输。 在他的算计下本应是天胡开局，没想到局面崩坏至此，这让他难免挫败。 “这该如何做诗？从未听过这样的诗题，拿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有大朔官员不满。 这种诗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做什么诗文都可，做什么诗文都不可。 “就是，无题又该如何做？难不成要无中生有？”司马广为自己弟子打抱不平。 “落笔便是落了圈套，写和不写皆是错，难！难！难！” 两相抉择就看王清晨如何破局。 “是啊！不写是错，写了更是大错，这如何使得？” “小王大人恐怕也没什么好办法吧？” …… 梁朝此时不无担心地看着自己大舅哥。 如果此篇诗文写不出，王清晨身上的光环可能一朝尽散，曾经的诗名、才名、文名可能都会付之一炬。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褚公可有破局之法？”崔珏忍不住问道。 “这事哪轮得到老夫操心？”褚添枢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皱眉思考的小家伙。 天下之大，能让他老人家感兴趣的真不多见。 崔珏紧皱眉头，即便以他的经验也看不出如何破局，或许才华真能战胜一切！ 这多少有点超纲啊！谁教你这么出题的？ 王清晨此时紧皱眉头，这“无题”也不知赵元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还真是有点难住他了，前世背了那么多唐诗宋词，考试给你来张白卷，这如何是好？ “我这诗题并无一字，还望小王大人不吝赐教。”第一次看到王清晨如此表情，赵元齐重拾信心，忍不住说道。 随即他更是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狡黠，这次稳了。 大朔众人更是脸色漆黑，眉如沟壑，那些早先跃跃欲试的官员此时更是无比庆幸待在台上的不是自己。 这一幕多少有些似曾相识啊！不过…… 众人目光不由看向那个屹立少年。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叹息和此起彼伏凝重的呼吸声。 褚添枢此行也另有目的，看到王清晨束手无策之际，不禁有些失望。 香燃一半，王清晨仍旧没有作答。 或许真的难住他了，梁朝心中隐忧。 目前大好局面，如果在这里有所磕绊，那局势就真的不好说了，尤其是下一场武斗乃是骑射，大朔更不占优。 正在此时，王清晨上前一步，提笔便向着赵元齐的那张白纸走去。 只见他目光坚定，心中似是已有了应对之策。 赵元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一众大朔官员甚至情不自禁起身临近，想要看看王清晨所作诗文具体如何？ 就连褚添枢也有些意动，不过还是不和年轻人凑热闹了。 梁朝也有点按捺不住寂寞，眼神示意身旁黄门前去帮忙瞅瞅，那是一点时间也不愿等，好在还保留了最后一份皇室威仪。 王清晨现在心中能想到的也只有那首诗了，放在此处，不能说完美契合，但是也相得益彰。 “无题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坛经》） 随着小黄门将王清晨整首诗诵出，整个明堂顿时陷入安静。 “这是偈语（佛经中的唱词）？”褚添枢细细品味，其中深意或许只有懂它的人才能品出，回过神来看向王清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赵元齐也悄声诵道，这难道是在点醒自己。 每个人读来都会有不同的见解，这才是偈语的玄妙所在。 佛要人开悟，儒要人进学，道要人清修。 总归不过是让人阅见心性罢了。 世间万物皆从无中来，又到无中去，一番忙活，又能留下什么。 所有人都好像在开解自己，又更像在认识自己。 “此诗可否？”王清晨打断众人思绪，直言问道，而大朔一众官员也回过神来，没有插话赞扬或者阿谀附和。 此诗深意足够，但是可与不可也与题目一样，皆在自己。 “受教了”赵元齐第一次认真还了王清晨一礼，并未多言，径直离去，算是默认了失败。 文斗三连败 但赵元齐现在的精力已经完全不在这场比斗之上，而在他的过去，他的未来。 他的心境破碎了。 第310章 射雕手 王清晨的诗词连同胜利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师百姓震惊于王清晨才华的同时，也不禁后怕，只怕换个人肯定是束手无策。 无题，都能写诗，大朔第一才子名副其实。 如今已经四胜一负，北境今年便是最有希望的一年，所有百姓都在期待北境局势的逆转由此而始。 第四场胜利彻底让京师百姓陷入了狂欢。 虽然接下来这场武斗大朔一方并不占优。 不过即便武斗失利，棋艺想必北戎定然无法再次作祟。 毕竟棋力高低这都是实打实的，棋局胜负也不是仅靠阴谋诡计便能实现的。 而此时，王清晨正在府中和源冰商议酒水生意，对于文斗一事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乃至于《大朔新闻》他都交给下属出版，毕竟自己夸奖自己他也实在不好意思。 “你是说这东西能够预防伤口溃烂？”源冰闻了闻王清晨的酒葫芦。 “只能说一定程度上可以，如果不细心护理也难以避免” 王清晨自然知道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生命的态度，那都是扛得过就扛不过就认命。 酒精虽然关键，但是如果自己放任自流那神仙也难救。 “而且我已和景国公世子言明，我们三家一块吃下这块生意，明日你带些酒样回去，和二哥好好说说，看他是否有意”王清晨说道。 “二哥肯定感兴趣”源冰高兴极了。 将门在京师的境地其实并不好。 一些油水大的行业几乎都把持在文臣世家手中。 即便如魏国公府和景国公府这样的顶级将门也并不如王清晨想象中富余。 尤其是源徒和景深治军极严，每年还要花费不少银子来照顾军中遗留下来的遗孤，这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对于这种明眼一看油水便很多的产业，魏国公府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你说的那酒却是可惜了” “无甚可惜，现在时机不对，说不得何时我们便做上这买卖了”王清晨说道。 “如果此项生意能成，咱府上也能有一项说得过去的产业了，等着，我去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你”源冰兴冲冲便去了后厨，她的手艺在征北侯府也是练出来了。 “说好了，只做好吃的，不做其他……”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三场武斗，王清晨并不看好。 毕竟从前两场表现来说，大朔一方并不占优，甚至大大不如。 而武斗第三场，更是北戎人的强项——骑射，对于北戎来说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 第三场武斗地点定在了京郊马场，王清晨他们考御科的时候倒是去过几次。 “你还真能坐住？不去看看，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场了”每次来征北侯府，孔卓总是被府上的点心吃食所惊艳。 “无甚兴趣，还不如在家看书”前几日源冰便回了娘家，算是说通了自家二哥，不过却没有详谈。 毕竟那家伙这段时间正在精炼武艺，祈求接下来这两场比斗失利，这样他和骁骑就有上场的机会了。 而王清晨则趁着这段闲暇改善酒精的制作配方，不是做减法而是做加法，只有将工序复杂化，才能更好地将配方保密。 要不然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伙人能竞争得过瑞王。 “你这性子，真是羡慕不来”看到王清晨不急不缓的懒散模样，让孔卓羡慕。 孔家的教育可是教条的很，这让他很难像王清晨这般放松。 “对了，你怎么不去？昨日子明便来邀我了，没去邀你吗？”王清晨问道。 “自然去了，不过我想想还是算了，对了我已经申请外调，吏部已经在走流程了，不日就会启程”孔卓轻描淡写。 “外调？”王清晨瞬间清醒，不可置信地看着孔卓。 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外调可不是一个好选项，一旦离开政治中心，任用提拔都会慢人一步。 “没什么奇怪的，孔家子弟更应该为天子守牧四方” “想好了？” “嗯” “要去哪里？” 王清晨没有劝说，他明白孔卓的性子，外柔内刚，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肯定是没商量了。 “蓟县县令，正六品”这个官职和王清晨最初的刑部主事官职相当。 只是官员外放时和京中官员的官职相比自动低上一级。 这也是无数官员挤破头都想要提拔入京的原因。 “幽州？” “嗯” 王清晨相信以孔卓的家世肯定有更好的选择，只是去北境这个是非之地肯定是他自己的选择。 王清晨虽不理解，但也只能尊重。 他们各有人生，他替代不了任何人，更不可能帮他们做出选择。 “彼其娘也，输了” 正在两人闲叙之时，一阵马蹄声停在府门口，然后景阳便大大咧咧一边开骂，一边熟练地进了侯府。 “果真输了？” 看着一脸气愤的景阳，王清晨便知道这场武斗的结局了。 “娘的，输的憋屈，三箭都没坚持到，那锡勒的弓箭着实厉害，瞬发三箭，一箭射马，两箭射人，禁军统领三层甲都被洞穿了，幸亏卫统领里边还有内衬要不然性命堪忧，这北戎人骑射着实有两下子”景阳现在还震惊于那三箭的惊艳。 “锡勒亲自下场了？”孔卓诧异。 “正是，我们也没想到，真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锡勒应该是射雕手” 王清晨听明白了，这锡勒可不是有两下子那么简单。 “射雕手？” 孔卓二人自然也听过射雕手，那是能射落金雕的存在。 飞雕可不比其他猛禽，不仅身形矫健、飞行迅速且警觉性强，能射中需具备出色臂力、精准度与预判能力，而对时机的把握更是顶级的存在。 射雕手在游牧民族地位极其特殊。 战时攻坚，能远距离狙击敌方关键人物，还可以利用远程优势扰乱敌方阵型； 和平时期，更是部落的精神象征，备受尊崇，优秀的射雕手更是享受着仅次于部落族长的待遇。 这也是王清晨并没有去观看的原因，毕竟和游牧民族比骑射，确实不是一般的挑战。 只是没想到锡勒竟然会亲自下场，倒也有几分血勇。 而且王清晨相信锡勒肯定没有下暗手。 毕竟在马背上他们有足够的骄傲。 只没想到锡勒竟然还有这手。 第311章 外放为官 “不过我方依然占优”景阳现在仍旧乐观，这也代表着诸多女京师百姓的心态。 经过数日的修养，景阳的伤势显然已经无碍，看他那利索模样，跟个没事人似的，只能说练武之人果然抗造。 目前局势四比二，大朔一方还有不小的容错。 “听说魏国公派了骁骑回来？也不知到京了没有？”景阳打探道。 景国公帐下多是南方士卒，擅长水战以及山地丛林。 其虽没有一支如此声名远播的骑兵，但其麾下一支豹营也是凶名赫赫。 据说多是景国公收拢的山林土著，一入山林便如虎豹。 这也是景国公能够荡平南方诸部的快刀。 甚至，早期南方的局势比北境还要更加恶劣，毕竟南方的土著部落以及山匪远不是北境能比的。 不过在景阳看来骑兵才是男人的梦想，骁骑更是景阳心生向往的。 “前几日便已抵京，如果文斗第四场不顺，我们自然能一观其风采”这些消息也是王清晨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的。 论军阵普天之下恐怕无人能够撄其锋芒，这也是骁骑的底气所在。 “那便好，终于可以结束这该死的比斗了”景阳现在想起当时擂台上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 景阳隐晦地看了自家兄弟一眼。 “不过最好还是在棋艺上一举夺魁才好，免得夜长梦多”孔卓性格却是几人中最保守的。 “你们可知这棋艺何人出战？”王清晨棋艺其实不错，但是和真正的大师肯定是不能比的。 “不知”景阳直截了当，几人之中他的棋力最差，对这方面着实不感兴趣。 “据说是褚添枢褚公”孔卓倒是有所耳闻。 “那应该是稳了，褚公的棋力天下可及者寥寥” 景阳很有信心，不过却是对褚公的自信。 对于大朔官员这些尿性，王清晨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改日可去观棋？”王清晨还是有些兴趣的。 “同去”孔卓也不想错过。 “那就一块去”景阳从擂台上下来之后，整个人便通透许多。 或者说他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那种大大咧咧性格。 他心中的那道坎也随着那一枪灰飞烟灭。 “你还不知道吧！不凡不日便要外放为官”趁着这个时候，王清晨便将这件事挑明了。 “什么？可是在礼部受了委屈？要不我去求我老泰山给你换个衙门”景阳第一时间便想要为其出头，紧接着便是关心。 “不必担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孔卓笑着对一脸紧张的景阳说道，他早有这样的想法，也正是景阳走上擂台的时候，他才更加坚定。 “这……”景阳给王清晨不停使眼色，他说话没有王清晨中的，也想让其相劝两句。 “改日叫上皇孙殿下，一块为其送行” 看到王清晨和孔卓的神色，景阳便知道自己劝也没用。 他的这几个兄弟主意一个比一个正，想起自己执意要上擂台时的心情，景阳便只能祝福了。 “府上老爷子藏有好酒，不醉不归”景阳只能选择尊重，其中也多是对自己兄弟的不舍。 这一别再相聚，至少也得数年之久。 “不醉不归”孔卓第一次这么放松地笑。 “又不是今天就走，这么煽情干嘛？”王清晨无语。 这副兄弟情深，别人看到会不会有什么误解啊！ 骑射的失利或许早就在京师百姓的预料之中，所以在意的人其实并不多。 但是棋艺比斗这天，京师可以说万人空巷，主要有几个原因。 其一自然是褚添枢的个人魅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从立国之初便是宰相，一做便是近五十年之久，直到先帝抱恙这才卸任，在其治理下大朔一边休养生息，一边供养前线战事，可谓劳苦功高。 其二这一场很有可能便是最后一场，那是看一场少一场，所以即便很多人不懂棋局也不愿错过这个热闹。 其三则是北戎一方竟然派出了前朝棋圣赵安辰，这也算是前朝皇室的异类，一生独爱围棋。 “听说赵元齐在白马禅寺出家了！”三人刚一碰面，孔卓便说出了一道劲爆消息。 “你听谁说的？”景阳显然不相信。 “衙门都传遍了，你们不知道吗？”孔卓也是刚听来的消息。 景阳这段时间大多都待在军营试验王清晨的酒精，至于王清晨则是借着公务之便沉迷在温柔乡中，两人对于此事都是毫不知情。 “这么说是真的？”王清晨和景阳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无比震惊，还有疑惑。 “千真万确，没看今天锡勒亲王带队吗？赵元齐直到现在仍未现身”孔卓侧方面证实。 “还真是如此”王清晨诧异。 这家伙什么心理素质，这就出家了？这种人还想着复国？ 因为棋局的特殊性，明堂之中只有褚添枢、赵安辰以及记谱官等几人。 即便是梁朝和北戎一方也都在偏殿等候，这里复盘及等候的人便更多了。 王清晨很容易便能看到锡勒满脸的不耐和愤懑。 显然一场武斗的胜利并不能让他心情好上一点，而且由于赵元齐的接连失利再加上其临阵脱逃的行为，也让其对于赵安辰并无好感。 不过，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再找一位棋手了。 “大人，要不？”锡勒身边一位亲卫说道。 “若是再败，便没有留着的必要” 前朝灭亡之后，各地所遗皇室遗孤大多都携带细软投靠至北戎帐下，他们也因此谋取了不少封赏。 而北戎人也因此增强了一大波实力，归附的前朝遗民改变北戎的战争策略，改善其政治环境，以及进行大规模的掠夺，这才导致北境之祸愈演愈烈，甚至出现多次反攻迹象。 这也是先帝多次征讨的原因所在。 野蛮人一旦有了脑子， 那便是真正的祸患。 而如今这层信任却是极大动摇了，锡勒甚至以为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而他也找好了这次失利的借口。 至于他的结局，只希望自己的兄长能够看在兄弟之情上放自己一马。 第312章 棋局（四千字大章） 此时明堂中的棋局已经开始。 一场关乎两国荣誉的围棋对弈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了。 殿中静谧无声，仅余两位耄耋老人举棋对弈，除开记谱官不时走动传递消息的声音，场中便只能听见落子之声。 对于赵安辰来说，国家存亡于他而言还不如一盘好棋，而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更是视若珍宝。 如果不是想要和一个国家最强的棋手切磋，此行他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毕竟他早已告别了需要名利的年纪，他眼中只有围棋。 褚添枢身着素袍，神色沉稳，目光如鹰，眼神却并不在棋盘之上，他对赵安辰的兴趣反而更大。 前朝棋圣他早有耳闻，早在立国之初便失去了踪影，只是没想到如今和他一样还苟活于世。 赵安辰下了一辈子棋，他亦下了一辈子棋。 不过他的棋局在这天下，赵安辰的棋局却在眼前。 这便是两人仅有的不同。 他二人棋力几乎不分伯仲。 不过，景佑帝安排他来下这一盘棋，却是另有目的，聪明如他自然知晓。 这场棋他只能输却不能赢，而是输是赢都是一个死。 这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如果他赢下这场，那么五场比斗四场都是文斗胜利，武将只会更加势微。 而且陛下特意将骁骑调往京师，自然是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方能彰显武力。 如此一来他要是赢了反而是不识趣了。 况且，储君上位在即，一些老人也该动一动了，他也活得实在够久了，再活下去就有点太不懂事了。 而早在第三场文斗之时他便知道这样的结局。 如他这般年纪其实也没什么好眷恋的，先帝能饶他不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想明白这一层他便没有什么负担了。 褚添枢指尖轻捏棋子，人虽垂垂老矣，但是身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只是赵安辰一心下棋却并未发觉丝毫。 他的眼中只有棋局。 …… “褚公这棋开局明显不利啊！”即便以景阳的水平也看出了端倪。 孔卓和王清晨两人则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王清晨二人不发表任何见解，景阳只能干着急。 偏殿中，气氛极为紧张，观者皆屏息凝视，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就连围观讨论都不能，棋局的发展和他们最初以为的截然相反。 “噤声”场中不知何人严肃出声，景阳也只能将心中的焦急憋了回去。 这种氛围之下胡闹更是不可能。 …… 棋近中盘，赵安辰却越发感觉不对，他这才抬头看了褚添枢一眼。 “为何不尽全力？”棋局之中他虽然能够感受到对手棋力不凡，但是与他想象中的实力差之远矣。 他本以为两人应该是场鏖战，但是没想到其并无争胜之心，这让他大失所望。 他能感觉出如果对方全力一战，是能和他一较高下的，只是…… “棋力本就如此”褚添枢有些意兴阑珊，一些人的落幕时代往往是一个时代的终端，他的时代早就应该画上句号了。一代新人换旧人。 而这场棋局的胜负并不在棋盘之上，而在棋盘之外。 或者说下棋者另有其人，只是没想到早晚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不过如此年岁也算善终吧！ “无趣”赵安辰一招妙手，似神兵天降，彻底撕开褚添枢的防线，棋局瞬间便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 “这……”偏殿一片震惊。 “这毫无还手之力啊！”景阳再次说出了心中震惊，他想象中的褚添枢可不是这样的。 “看不出来吗？褚公并无争胜之心”孔卓脸色阴郁。 “这是为何？”景阳疑惑。 “走吧！胜负已分！”偏殿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王清晨便带着二人离开。 “还没看完呢！万一褚公神之一手挽回败局呢？” 景阳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一场如果赢下来的话，整个对局就彻底结束了。 “褚公本就没想赢？”孔卓直接点明。 “没想赢？这是为何？” “武试可以败，但绝不能惨败” 王清晨说出了这盘棋局的底层逻辑，他也是从棋中看出来的，景阳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如果文斗四场全胜，可以想象朝局又该走向何方。 闻听此言，景阳满脸羞愧，这是身为武将的耻辱，也是他的耻辱。 “不必介怀，这不关你的事！” “我……” 而景阳现在想的却是自己那场武斗，如果不是王清晨施以暗手，恐怕他也将身死道消，那么武试便是全败。 这让他难以接受。 果不其然，几人还未回府，文斗第四场失利的消息便传遍京师，速度甚至还要比他们的马车快上许多。 …… “褚公……”孔卓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上一场比斗失利的魏无双已经丢了性命。 “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王清晨也不知褚添枢最后的结局如何，他们也确实没资格插手。 “褚公如何？”景阳显然不知道两人话中的意思。 “无事，临行前应该能看最后一场武斗”孔卓只好转移话题。 “北戎带的护卫好像也就一千余人吧！如果全被骁骑收拾了，怎么回北戎？”说起骁骑，景阳就兴致盎然。 “能全留下自然最好” “是极，哈哈哈”景阳已经能够想到骁骑大败而归的场景，而且骁骑可是不要俘虏的。 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既不被俘，也不要俘虏，这便是骁骑的传统。 改日一起为骁骑助威，三人随即分道扬镳。 而王清晨则是顺道去了秘书省。 前几次《大朔新闻》都算是小打小闹，而这次他却是要为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场武斗造造声势。 当然，这肯定是陛下乐意见到的，也是京师百姓喜闻乐见的，总之一句话，吹就是了。 而当日宫中便传出消息，陛下会亲临下一次武斗现场观战。 这更加让王清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褚公果然是被逼的。 天下真是一个好大的棋局，而他现在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欠一章明天还，冻得手疼 第313章 这便是骁骑的实力吗 此次北戎骑兵依旧是锡勒带队。 也不知这家伙哪来的胆子，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如果这家伙有个闪失，赵元齐出家的情况下，也不知这使团还有何人可以主持大局，后续的和谈又该如何进行？ 不过这家伙倒是无愧于勇士称号。 双方人马俱备。 一声幽鸣号角吹响，战端顿启。 双方骑兵此时仅相隔一个冲刺距离，这种距离差不多相当于两箭之地，这也是相当有讲究的。 号角声响起的同时，北戎骑兵和骁骑俱是冲锋，而接下来却完全是两个选择。 骁骑冲锋的同时万箭齐发，也不管准头如何，然后便舍弃弓箭，拉紧缰绳齐齐冲锋。 而北戎骑兵的箭矢则是在双方距离拉近之时，纷纷骑射而来，而骑射才是他们最擅长的，如同风鸣一般的箭雨在战场上空交错而过。 这是源于装备差异下的选择。 骁骑人马具装玄铁鳞甲，虽不如重装骑兵，但是防护能力优异的同时灵活性也得到了很大的保障。 而他们胯下皆是膘肥体壮的塞外骏马，丝毫不弱于北戎战马，马身同样披着厚重的护具，只露出四蹄与双眼，马蹄过处，尘土飞扬。 而北戎人没有甲胄这才选择在最短的时间内缩短攻击距离，进而扩大骑射优势，同时他们也想借助马势躲避骁骑的箭雨。 不过骁骑的箭雨明显是有留有余量的，所以依旧有不少北戎骑兵被射落马下，毕竟没有甲胄的身体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散乱的阵型让他们北戎骑兵大多数人都能得以瞄准，不过造成的杀伤却有限。 这种距离下即便北戎人的箭矢射到了也早就没了多少威力。 即便有倒霉的被射中了，也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无数叮当声在骁骑中响起，全甲给了骁骑最安全的防护，即便偶有弓箭贯穿甲胄中间的缝隙，但造成的伤害却并不足以致命。 相较之下齐整的阵型却是完全限制了骁骑的弓箭，这也是他们选择一块齐射的原因。 更多的箭矢能够最大程度上增加容错。 而骁骑冲锋之时则严格按照箭矢阵型冲击，只有锋矢边缘才有机会张弓搭箭，不过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 锋矢边缘一侧全部手持长枪，整个阵型就好像锋利的长矛一般，瞬间便扎入北戎军团的躯体之中。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双方骑兵如两股洪流，从战场两端迅猛对冲而来。 战马如虎，尘土飞扬，兵刃相击，人马俱碎，断肢如林。 双方骑兵交叉而过，仅余几匹没有主人的战马在场中逡巡无措。 而百姓们则不禁尖叫出声，心更是提到嗓子眼，有的握紧拳头，有的掩面不敢细看，更有甚者两股战战，一股暖流滋润大地。 城头之上，景佑帝眉头紧皱，身体前倾，目不转睛。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骁骑的真正威力。 城墙之下，骁骑军容依旧齐整，虽然略有损伤，但是和北戎骑兵比起来则好上太多。 没有甲胄防护的北戎骑兵虽然骑射造成了些许战果，但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却是完全陷入劣势。 尤其是在骁骑小团体多人绞杀战术之下更是苦不堪言，场中残肢断臂多数都是北戎骑兵。 几位重伤骑兵仍在场中惨叫哀嚎，却无人搭救。 “击鼓，进军”景佑帝对梁朝吩咐道。 “咚” “咚” “咚” …… 战马嘶鸣，隆隆马蹄之声再起，两方人马此时已经调转方向，开始第二轮冲击。 每一声鼓点都好像敲击在围观众人的心头之上。 源冰此时也十分焦急，因为所有骁骑都是一样的装束，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家二哥此时情况如何，她便只能干着急。 第一次双方都是在试探对方的强度，这一次便要出真章了。 锡勒一个手势，北戎骑兵竟然如燕一般分散合围，游猎才是北戎人的强项。 骁骑仍旧锋矢阵型。 只是双方临近伸手可及之时，阵中无数长枪向北戎军阵两侧投掷而来，本来向两侧游击的骑兵被迫向中间围拢。 他们显然没有料想到这种场景，勒马回转之际想要错开已经来不及，不少北戎骑兵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 还有更多的战马和北戎骑兵被长枪贯穿。 锡勒藏于马腹之下躲过一劫，但是其胯下战马却没那么好运，直将他摔落马下。 匆忙之下他也只能将一个北戎骑兵击落抢马跃上，因为无数铁蹄已经朝他踩踏而来，容不得他有半点心软。 落在地上的结果便只能任人宰割。 双方再次激烈拼杀，这一幕深深刺激着现场所有人的感官。 最原始的热血厮杀，最疯狂的血腥冲动，这才是战场。 鼓声如雷 骁骑的厮杀更加凌厉，而刚刚锡勒落马的一幕更是深深刺激着北戎骑兵。 他们再也没有最初的战意，即便锡勒再三挽救也无济于事，厮杀之声已经彻底将其淹没。 一个个北戎骑兵开始被骁骑收割。 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似乎看出锡勒的不同，战马交错之际，数个骁骑都想取下这颗人头。 只是碍于锡勒的临阵经验，却并未成行，反而折损几名好手。 此时，骁骑后部自觉向两翼展开，反而是骁骑最先完成合围。 金属撞击的火花在沙尘中四溅。 合围完成，骁骑便紧紧粘上北戎骑兵，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依靠迅猛的刀法，再加上外围骑兵的围剿。 由内而外，内部厮杀，外部游猎，给北戎骑兵来了个经典教学。 战场上，喊杀声、马嘶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溅洒在城墙之下，将这片土地染得愈发殷红。 双方骑兵都杀红了眼，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跌落，又有新的骑手补上，战况陷入胶着，每一秒都有生命消逝，每一刻都在决定着这场战斗的胜负走向。 而骁骑明显更有章法。 在城墙众目睽睽之下，骁骑阵型依然不乱，单骑与单骑之间也能很快形成呼应、支援、助力。 反观之下，北戎骑兵多是各自为战，然后被逐个击破。 景佑帝看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 侧目之下，梁朝的鼓声更加响亮，因为此时战局已经呈现一面倒的局势了。 相信任何看过这支骑兵战斗的人都会爱上这支骑兵。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场武斗就会结束。 这便是骁骑的实力吗？景佑帝沉吟。 （欠） 第314章 封赏 “放心就是，二哥吉人自有天佑，况且二哥这不是没事吗？”王清晨此时也只能安慰。 话虽如此，但是源冰总免不了担心。 他的父兄从小便常年扎根西疆，有时一去便是数年之久。 而京师之中也就只有源华这个二哥守护着她。 虽然有些时候这家伙总是不着调，但是两人的兄妹之情却是最深。 “看父兄回来好不收拾他”源冰武艺不差但是却是第一次见识真刀真枪的军阵，她真害怕那落入马下的骁骑哪个便是自己二哥。 上次这般担惊受怕还是王清晨被截杀的时候。 所以难怪她如此生气。 等到二人回到侯府的时候，皇恩已至。 “状元公，恭喜啊！” “冯公公，久违啊！移步茶室如何？”前来送旨的公公王清晨自然认识。 “状元公不必客气，咱家还得回去复旨呢！” “那就不留公公了，我送您”照例喝茶银子是不能省的。 “听说陛下最近对山川地理志颇感兴趣，状元公有意可以帮陛下搜寻一些” “多谢公公！”听闻此言，王清晨又开始多想了，只是他却多少有些不明白了。 这是为何？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他却没有蠢到真的帮忙搜集山川地理志，毕竟与宫人勾结打探皇帝隐秘，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 自征北侯府开府以来便一直备受瞩目。 毕竟征北侯征战边疆，连战连捷，让大家看到了北境稳定的希望。 而王清晨更是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加之此次文斗的接连取胜让其再次声名远播。 此次封赏也只是让王清晨真正走到世家大族的面前，毕竟以往人们看重的只是征北侯府的兵权，加之王清晨这个代理身份。 而现在，一个最低层次的爵位虽然代表不了什么，但是在世家眼中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注定是棋子，而有些人也能后来居上成为棋手。 而王清晨爹娘此时却已经眼中闪着泪花。 虽然住在侯府，但是他们却从未将自己当作侯府的主人。 如今自家儿子有了爵位，他们才真正感觉到自家真的不一样了。 爵位这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这要是传回村里说不定都能另开一本族谱了。 “冰儿，要不摆些酒席大家庆祝庆祝”王清晨他娘提议道。 毕竟在她们乡下有任何喜事都要摆流水席四方邻里庆祝的，喜事越大摆的天数就越多。 “娘做主便是”源冰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侯府顿时热闹起来，下人们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王清晨召集府中上下，严肃说道：“今日皇恩浩荡，我们皆受其惠。侯府众人，需各司其职，在内不得懈怠，在外不得骄纵。” 众人齐声应是。 府中开始筹备。 墨涤忙着安排采购，准备丰盛的宴席；丫鬟们则精心布置府中各处，张灯结彩；白氏则和王清晨他爹齐齐叩谢列祖列宗。 王清晨则走进书房，心中思绪万千。 （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