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守寡种田》 第二百零二章 共骑一马 第202章 四野漆黑,车窗紧闭,仍能听见野鸟跋扈张扬的嘲弄声,关漓心情沉闷,索性打开了车头灯。 一辆披着黑布的老头乐,在坑洼荒野上“跑”得飞快,遇到洼地或石头,不时颠簸蹦跶几下。 路两旁全是庄稼地,远处地里有一户人家住在简陋的棚子里,男人迷瞪起夜,拉开漏风的木门,一抬头。 ——远处两道光柱飘忽在半空,速度极快。 男人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表情从震惊变成恐惧: “娘嘞!黑……黑无常来勾魂来了!” “嘭!”破木门摇摇欲坠。 躺在床上的女人和孩子被惊醒,女人摸黑坐起身: “你鬼哭狼嚎的做……唔!” 话没说完,口鼻就猛堵住,男人飞扑在她身上,直喘粗气: “别出声儿,白天不能提人,夜晚不能提那种东西!” · 深镇下一个镇子就是白云镇。 关漓抵达白云镇是后半夜,天都没亮齐,远处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狗吠声。 关漓收起老头乐,在镇外挑了处小树林,搭了帐篷囫囵睡了一觉。 不知沈冬七究竟追她追到哪儿了,这会儿又是夜里,孩童都在黑甜梦乡中,她也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就入白云镇打探…… 耳朵比眼睛先醒来,听见啾啾鸟鸣,关漓就赶忙爬出帐篷,匆匆洗漱完毕,就补妆把脸重新抹黑。 踏入镇子,她眼睛一边寻找孩童,一边在镇上走着寻找有无庙宇。 路过唯一一家客栈后院时,关漓骤然停住步伐。 她爬在后门,远远瞧见了一匹熟悉的枣粽色汗血宝马,是晋王的坐骑! 关漓不动声色,潜伏在后院附近,静候到天色大亮,店小二来马厩牵马了。 关漓赶忙悄悄绕去客栈大门,盯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沈冬七从店小二手里接过缰绳,强打起精神,正要翻身上马,多年的暗卫警觉性告诉他,他被人跟踪了! 动作顿了顿,他大掌抚上窄长的马脸,轻轻抚摸了起来,余光悄然留意四周。 这会儿是晨早,街角只有一抹灰头土脸的身影,沈冬七暗松一口气: 不是暗卫队追踪上来,一切都好办。 他骑上马,慢悠悠扯动缰绳往镇外方向去。 关漓尾随在后,尽管马蹄速度不快,可她一双腿,对方是高头大马,她要跟踪就得寻找掩体,难度大多了。 好不容易跟着沈冬七出了镇子,关漓眼睁睁瞧着沈冬七骑马进了她昨晚宿过的那片小树林。 双眉拧了拧,以为他去解手,便耐心等待上一阵。 可左等右等,关漓也没见那男人骑马出来,心一急,就进了树林。 马匹被栓在树旁,关漓杏眸里闪过疑惑,旋即警铃大作。 才要转身,颈侧就是一凉! “总算能请君入瓮了。”沈冬七低沉严肃的嗓音从脑后响起: “谁派你来的?” 语毕,他青筋微凸的大掌就落到关漓肩头。 “嘶!疼!”关漓不装了,在他用力捏下去前就喊疼,转身面朝他: “不是你一直要找我的吗?” 她翻了个白眼,打掉他手掌。 沈冬七眼神震惊,望着她这副黑黢黢的打扮。 他敛起神色,拇指与食指掐住关漓脸颊,微微用力蹭了蹭。 关漓捂脸后退几步。 沈冬七垂眸瞥了眼指腹上沾染的褐色,“怪不得官府通缉多日,也查不到你。” 原来她竟打扮成这副模样了。 别说官府,就连他也险些认不出来。 关漓眉宇夹着不悦,低声问: “你留给我的纸条是什么意思?星河怎么了,还有空阳呢?” 扭头张望四周,沈冬七拽起她手肘,将人往林子深处带了十余步,才低声开口: “空阳被王爷逼供,遍体鳞伤也不肯招出你的下落,后又被捅了几刀假死躲在江家墓地,星河……” 他停顿下来,目光灼灼望着她黝黑的脸。 关漓神色焦急,“你倒是说啊!”说话说一半就大喘气,要急死谁? 沈冬七下颌布满短短的青色胡茬,望着她须发俱全站在自己面前,多日来悬空的一颗心,终于能落回肚子里。 他摇头,哑声开口: “王爷猜测你会藏在福县里,下令三日内你不出现,就让星河下油锅,距他放话已经过去两日……” 关漓脸色骤然苍白,捂住心脏表情痛苦。 猝不及防,她弯腰跪在地上。 沈冬七怔忡了下,也跟着蹲下身体,伸手搀扶她: “你怎么了?” 关漓紧闭双眼,在心里跟这具身体谈判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疼痛。 半吸了一口气,她掀开双眸,反问沈冬七: “所以你引我出来,是要带我回去复命交差吗?” 沈冬七偏开视线,语气冷淡: “就这么带你回去,我无法视线利益最大化,我也算抱过星河,看在星河的情分上,你把墓洞地图交给我,我想办法替你换出星河。” “我凭什么信你?”关漓站起身,抬手扶住身畔的树干,唇角勾起冷冷的嘲讽: “利益利益,你们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恶鬼!星河才半岁不到,空阳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为了利益,你们……” “我只是奉命办事!”沈冬七也提高了音量,打断她: “能冒险出来通知你,已经是我仁至义尽,我在这基础上,要一点利益难道过分吗?” 他双手悄然握成拳,将心底的真实想法掩藏起来,同样讥讽回去,道: “你高尚?你良善?你明知王爷是心狠手辣之人,当日扔下星河跟空阳,难道就没想到王爷会对付她们吗?” 关漓哑口无言,惨白着嘴唇。 “地图我只画了一半。”她放弃和他争辩,径直坦白道: “日落之前要赶回福县,又得画图纸,时间恐怕不够,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拖延上几个时辰?” 杏眸里藏着诚挚,怔怔望着沈冬七的略微憔悴的脸,她主动让步,道: “你要什么利益、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能帮我把她们安全救出来!” 事情既已发生,懊恼后悔也无用,关漓将凌乱成麻线的思绪,迅速理清楚,先解决眼下最大的困境要紧。 她服了软,沈冬七立即转身牵马,边走边低声道: “你正好能用这半幅地图和王爷做交易,先稳住星河的小命。” “至于我要的利益,事成后再向你讨要。”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暗忖: 平白坦白自己的心迹,她定然不信,时间紧急,没时间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倒不如顺着她,让她误会罢了。 这样两人相处起来,反能自在一切。 棕色的大马打了个响鼻,温驯跟在沈冬七身后。 走了几步,他疑惑扭头,问: “空阳说你有一匹小癫驴,你的驴呢?” 关漓:“……” “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我的小癫驴只能赶夜路,白日见光死。” 沈冬七不解,但很快也接受了,拍了拍马背上的鞍辔: “那只好委屈王爷的良驹了。” 关漓立马会意,沈冬七是让她和他共骑一马…… 第二百零三章 抱她入房 第203章 群鸟振翅冲天,林间骏马嘶鸣。 关漓几乎没骑过马,被猛地颠簸一下,身体便往后撞去。 “嘭”的一下,背脊与沈冬七结实胸膛相撞,仿佛抵上一堵坚硬的墙。 “坐稳!”他嗓音低沉。 关漓胆颤心惊,躲在他臂弯里不敢乱动,咬牙强忍不适与慌张: “骑快些!!” 要在日落前赶回福县,时间可真够紧急,马背上又坐了两个人,也不知这匹马能不能承受如此高的强度…… 沈冬七扬鞭加速。 风声愈发肆虐,刮得关漓脸颊和耳朵生疼,她闭起眼睛,耳朵里全是哒哒的马蹄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日头跳上天心,将近晌午,沈冬七才勒住了缰绳,让马匹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下马休息半个时辰再赶路。”他轻轻推了推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旋即翻身下马。 他动作利索,可关漓早已被颠得晕头转向,背后的肉墙骤然撤走,她身体情不自禁朝马下摔。 沈冬七眼疾手快,手臂搂住她肩膀和腰肢,一把将人接住。 他垂眸,这才察觉关漓脸色惨白。 店小二迎了出来,热情招呼:“客官辛苦了,里边请!” 见到沈冬七抱着个身材略瘦削的男人,店小二也见怪不怪,笑笑牵住缰绳,主动问: “客官需要开间厢房打尖么?还是只用饭?” “要间房。”沈冬七毫不犹豫,抱着她大步跨进客栈。 关漓赶忙摇头,挣扎着要落地: “我没关系,只是有些晕马……” “别出声。”沈冬七大掌控在她后脑勺,将人往胸膛一摁。 关漓脸被迫埋在他胸肌前,口鼻呼吸不畅。 才要反抗,就听见他嗓音低低传入耳内: “不想更引人瞩目,就听我的。” 她动作一滞,只好保持埋他胸的姿势,任由他打横公主抱。 上了二楼厢房,沈冬七目光一扫,直奔床榻,将她放在床上。 “我去打盆热水,你洗洗脸会好受些。”他迅速转身出门。 望着房门阖上,关漓往后一摔,直挺挺躺在床上,难受得天旋地转,动一动双腿,腿两侧传来撕裂感,剧痛! 从没骑过马的人,骤然快马加鞭赶路,无疑是酷刑! 关漓不敢动弹,像跟硬挺的竹竿躺着,强迫自己忽视身体的疼痛,抓紧时间休息。 意识有些朦胧之际,开门声又将她吵醒了。 沈冬七踏进房内,将手中托盘放下,回到房门,接过店小二手里的热水,把人打发离开。 “吃饭了。”他走到床边,将水盆放到托架上。 关漓撑起上半身,有气无力摇头: “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她第一次知道,晕马和晕车一样难受,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沈冬七看她一副病蔫蔫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眉峰暗自蹙了蹙,将房中的圆桌挪到床边来,道: “没胃口也要强迫自己吃几口,否则回到福县哪有力气应付那么多事。” 他亲自端起碗筷,夹了肉片铺在米饭上,递到她嘴唇边。 关漓脑袋微微后仰,犹豫了下,强打起精神,坐直身体,接过饭碗就大口往嘴里塞。 饭菜噎,她又吃得急,才两三口就开始咳嗽。 关漓急急抽出帕子捂嘴,将咳嗽声闷在布帕里。 沈冬七看得摇头,略微迟疑,开口道出实情: “日落前赶不回福县也无碍,出来时我让义母尽力保住星河性命,王爷也必定知道我出来寻你了,想来没那么快对星河下狠手。” 关漓咳嗽动作一滞,挪开帕子,“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我赌不起万一。” 她咳得满脸通红,才缓过气,就继续捧起碗筷。 看她腮帮子鼓囊囊拼命嚼咽的样子,沈冬七哑然失笑,也端起碗默默吃饭。 两人风卷残云,片刻就扫空了桌上的饭菜。 关漓打了个饱嗝儿,揉了揉发胀的肚子,扭头要去用热水。 水盆就在床边,她双掌撑在腿两侧,极力忍着腿内侧的剧痛,靠双手一寸一寸往床尾靠。 沈冬七将圆桌拉开,从衣襟内掏出一罐药,丢给她: “不常骑马的人,大腿两侧难免会被磨伤,涂上这药膏恢复快些。” 说罢,他拾起凳子,主动坐到屋子的角落,面朝墙壁。 关漓洗完了脸,捏着药瓶,凝视他宽厚笔直的背影片刻,默默揭开药盖子。 伤处在腿内,她窸窸窣窣褪裤子。 天气冷,穿的是棉裤,布料重而累赘,关漓腿又疼得厉害,略一动,就仿佛被人强行岔一字马…… “嘶~” “嘶!” 沈冬七墨眸盯着泛黄的墙壁,听她像蛇一样嘶嘶个不停,努力压住唇角的笑意: 虽然心疼,但又实在有些好笑。 等身后的小蛇停止了吐信子,他及时提醒道: “涂好了药先别穿裤子,用被褥盖住。” 关漓正要穿裤,猛地听见他声音,手一抖,裤子就掉到地上。 她抬头,确认他没有偷看,迟疑问: “为什么?” 虽然疑惑,可裤子在地上,她要弯腰捡伤口就会袭来撕裂感,只好扯过被褥,罩住自己双腿。 沈冬七听见被褥摩挲声,猜测她准备好了,才缓慢转过身。 墨眸一掀,她赤着的白皙双足便闯进眼帘,脚踝上戴了根红绳,煞是好看。 沈冬七目光上移,望向她的脸,起身大步回到床边。 他坐到另一张凳上,神色严肃,大掌忽而往被褥下一捉! 关漓脚踝被他捏住,吓了一跳,抬脚就要踹。 “别动!”沈冬七用力擒住她,将她小腿搭在他膝上,手掌也摸索到她的膝头: “涂抹了药膏,须要配合按摩,才能见效。” “我自己来!”关漓皱眉,挣扎幅度渐大: “不需要你动手动脚!” “你以为我想对你动手动脚?”沈冬七目光鄙夷,用力按住她小腿,用指腹丈量着,探上去: “若不是为了回县后能顺利在王爷面前立功,你现在就算脱光了在我面前,我也懒得多看你一眼!” 话落,手指也摸到了伤口位置。 关漓疼得皱眉,“嘶~” “距离近,你要是希望我碰错地方,就只管乱动。”沈冬七目光沉静,黑黝黝的眸子仿佛两汪深潭。 关漓:“……” 她怔忡之际,他指腹已经贴着湿润的药膏,轻轻揉按了起来。 “嘶~!” 第二百零四章 帮她按摩 第204章 “忍耐一下。”沈冬七垂眸,盯着厚实的棉被,嗓音有些发干: “等药膏彻底融入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不及时放松筋骨,你如何用完好的双腿应付王爷和暗卫队?” 关漓尴尬得耳根发热,身体紧绷着。 好一会儿,见他始终中规中矩地替自己按摩伤口,没有半分多余动作,她这才相信,沈冬七的确是想帮她尽快缓解疼痛,仅此而已…… 房内寂静无声,隔着门窗依稀听见客栈楼下、以及街上的熙攘吆喝声。 渐渐的,伤处在他指腹下泛散出热意,疼痛有所减缓。 可是关漓身体却越发紧绷如弓弦,端坐在床上,耳根的红云蔓延到双颊来…… 距离太近,太近了。 他指腹粗糙,又那样打着璇儿地按摩…… 关漓脸色越发滚烫,耳朵内像蒙罩了一层纱,听见了鸟语花香,听见了潺潺流水声。 她咽了咽喉咙,强忍着身体的正常反应,扭头望向窗户。 今日阳光很好,光线穿过了窗纱,照进屋子里,勾引得灰尘翩跹起雾,如洒金的尘粒,安静又热闹…… 她凝视着阳光下舞动的灰尘,闭起眼睛,极力忍耐。 呼吸不自觉粗重了些,气息急促。 关漓阖上眼皮,数着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怔忡: 不对,沈冬七的呼吸频率,似乎比她粗重多了。 她掀开杏眸,目光落向他刀刻般俊朗的脸。 他微垂下头,似乎在全神贯注替她按摩着,心无杂念。 关漓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他起伏的胸膛上; 再缓缓往下,是他的腹肌,尽管隔着冬衣,仍能瞧出锁在衣物底下劲瘦有力的腰; 再往下…… 关漓目光一滞,不敢置信睁大眼睛。 “淫·荡!”她怒骂,抬腿一踹。 “嘭!”沈冬七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他怔愣仰脸,满脸通红: “你踹我做什么?” 他又急又气,站起身来,指腹上还残留着黏糊糊的药膏,和她挥之不去的体温。 关漓气得抓起枕头砸向他: “你低头瞧瞧自己的龌龊样,我踹你踹错了?” 沈冬七下反应接住枕头,低头瞥了眼腹下。 卜。 他顿时脸色酡红,慌忙用枕头挡住! 他硬着脖子辩解: “你胡说八道什么?是冬裤的褶皱罢了!” 关漓冷哼,毫不留情拆穿他: “满大街的人都穿了冬裤,我也穿了冬裤,怎么别人都没那种褶皱,就你有?” 扪心自问,那是褶皱吗? “你要是大大方方承认,我说不定还高看你一眼。”关漓胸口小幅度剧烈起伏,左右看了看,没找着能扔的东西,把搭在水盆边的湿帕砸过去: “嘴上说帮我缓解疼痛,实际上满肚子邪念,我也是信了你的邪,还以为你真有那么好心!” 说着,她手探进被褥底下,从空间里掏出新帕子,快速擦拭伤口: “也不知这药膏是不是什么邪药春药……嘶~” 好疼好疼! 她皱眉,咬牙擦拭。 “你……好心被当驴肝肺,我就该让你疼死算了!”沈冬七抓着枕头,看她动作,猜测她把药膏全擦掉了: “费力不讨好,我好不容易把药效按摩开,你一擦,工夫全白费了,我倒要看你回县怎么救星河,怎么跑得动!” 他气呼呼转身,扔掉枕头。 “管好你自己,淫夫!”关漓边怼他,边从空间里拿出镇痛的喷雾。 “滋滋!”冰凉的喷雾喷在伤口上,才被按摩发热的伤痕,遇上骤冷,疼得她表情狰狞。 好在咬牙撑过那阵剧痛后,就凉丝丝的,好受多了。 沈冬七听见奇怪的响声,疑惑扭头。 可脑袋转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 “哼!” 他双臂抱住鼓囊的胸肌,昂首挺胸: “我看你逞能到几时。” “滋滋!”话落又是两声怪响。 关漓喷完药,弯腰捡起棉裤。 伤口还是疼得尖锐,她不动还好,一动就钻心钻肺的痛。 可面前站着一个龌龊淫·贼,她再疼也得把裤子穿好。嘴上说什么哪怕脱光了也懒得多看一眼,还不是口嫌体正直! 耳后又出现小蛇的“咝咝”声,听得沈冬七心烦气躁。 他忍不住转头,欲言又止。 可回眸的刹那,眼帘就闯入关漓哆哆嗦嗦穿裤子的一幕。 ——围在她身上的被褥早已掉落,她疼得全神贯注,裤子穿到一半…… 沈冬七双眸圆睁,只一瞬,又悄无声息转回去,背朝她,嗓音发哑: “伤口按摩不到位,下午还得骑半日马,你的腿肯定承受不住,别怪我没提醒你。” 关漓抬头觑了他背影一眼,语气冷漠: “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下午管好你自己的‘冬裤’!” 她刻意在冬裤二字上咬重音,“再让我看见它起褶皱,我就帮你剪了,让你后半辈子改行做太监!” 沈冬七:“……”他猛地回头,一双墨眸凌厉如隼。 关漓立马举起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个剪刀的手势,在半空中咔嚓咔嚓。 沈冬七暗暗磨牙:“……” 小吵了一架,两人陷入了沉默。 为证清白,沈冬七又坐回了角落的凳子上,腰身笔挺,抱臂小憩。 关漓警惕瞪了他一会儿,终究也忍不住疼痛和疲惫,抓紧时间平躺回床上。 短暂午休过去,两人又默默收拾,退房赶路。 出了客栈大门,店小二将马厩里吃饱的骏马牵过来。 关漓走路姿势略微怪异,店小二视线不停在她和沈冬七身上徘徊,眼底闪烁着暧昧: “客官这就走啦?” 他笑嘿嘿把缰绳递出去。 骏马嘶鸣一声,带着两人疾驰离开。 店小二满脸八卦,嘿嘿笑着跑回店里,附在掌柜耳朵旁: “掌柜的,你快去瞧瞧厢房被褥有没有沾上五谷轮回之物?方才那两个男人真是急色,急匆匆开了厢房,连吃饭带歇脚,半个时辰不到就完事了,我听闻男人和男人行房时可脏了,会漏……要是蹭脏了被褥,该喊他们赔银子的!” 掌柜大惊失色,“啊?你不早说!” · 腿上是新伤,马不停蹄地赶路,关漓强忍了没多久,脸上又戴起了痛苦面具。 好像有一把刀,在不停剐她腿内之肉。 一遍遍饱受凌迟酷刑,她将帕子塞进嘴里。 “唔唔呜……” 声音被搅碎在风里,从唇缝中溢出来。 第二百零五章 在荒野地里 第205章 听见她碎碎的痛哼声,却始终犟着不肯喊他停下马儿,沈冬七忍不住垂眸瞥了她几眼。 “吁~” 终究心软,他缰绳一扯,骏马就慢下了蹄子。 “下马!” 沈冬七手臂揽住她腰。 关漓正疼得心悸难忍,蓦地被吓一跳: “干……干什么?” 她打量偏僻的荒野,心脏突突跳了起来,“你停在这种地方该不会是想……” “住口!”沈冬七无奈低叹,“我骑累了,下马歇息一会儿。” 强行将人抱下来,沈冬七把她抱到一块略平整的石头上,药瓶扔到她怀里: “若还想在日落前赶到福县,就赶紧把药膏抹上按揉化开。” 说完,转身去抚摸马儿。 关漓不禁怔愣住,欲言又止。 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她开口问: “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话落,她眼皮也是一跳,捏紧了手中的药瓶。 沈冬七头也不回,冷嗤低笑: “我只是担心你拖我后腿,坏我大事罢了。” “你最好不是在口是心非。”关漓吁出一口气,心里也莫名缺失了一小块。 她一低头,就甩掉心里似有若无的遗憾,用指腹抠出厚厚的药膏,扯开裤腰。 一边皱眉涂抹,她一边低声道: “你我立场天生对立,无论你对我真心亦或假意,注定不会有结果。” 沈冬七盯着面前枣粽色的骏马,喉头有些发涩,语气轻描淡写: “你大可放心,我对你由始至终只有利用,没有半点真心。” 大掌轻轻顺捋着马鬃毛,黯然从他眸底一闪而逝,“收起你那些自作多情的揣测,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关漓凝望他挺拔的背影一眼,心里有些闷滞,垂眸: “我对你从来也只有玩弄,玩腻了就甩,各怀鬼胎,互不相欠。” 马鬃毛骤然被揪成一团,马匹不满地喷了个响鼻。 关漓涂好了药膏,顺势岔开了话题,问: “这药膏要揉按多久才见效?” 在客栈里他替她揉按药膏时,指腹温热,药膏的功效散发出来后,好像确实能缓解疼痛。 “一刻钟。”沈冬七闷闷的嗓音传入她耳朵: “掌握不好力度,伤处反而会辣痛难忍,若是不信,你大可自己试试。” “不就是按摩……嘶……”关漓话音未落,腿肉立即火辣辣烧了起来。 沈冬七看了眼地上的影子,果断转过身: “时间不等人,你用毯子遮着,最多我蒙住双眼不看你,总行了吧?” 他知道凭她的仙技,动动手指变出一张毯子不是问题。 也只能这样了,关漓没再犹豫,让他闭起眼睛,从空间里扯出了毛毯和帕巾。 毛毯裹住自己大腿,帕巾抛向沈冬七。 沈冬七单膝跪地,先将她一条腿放在自己膝上,才不疾不徐用帕巾蒙住眼睛。 野外风大,虽然他寻的地方有灌木丛遮挡,可也寒冷着,因此大掌将她裤子扯到膝弯时,指尖也冷如冰块。 关漓张望四周,这儿很隐秘,面前的男人也遮罩了视线,可身体不知怎的,就是不自觉变紧张。 她咬牙,双手也探到了毛毯下方,悄悄捂住腿心,仰头望天,摒除杂念。 “你动作快点。”她轻声催促,从空间拿出手机,调了定时闹钟。 “我自有分寸。”沈冬七哑着嗓音反驳。 两人一坐一跪,毛毯中央微微隆起,像有冬虫潜伏在其下,缓缓地蠕动着。 明明举止亲昵,双方却都极不自在,彼此克制着。 体温晕染,他指腹渐渐被她肌肤熨得温热,剩下的按揉过程,关漓就觉得舒服好受多了。 努力转移视线,关漓提醒自己别去主意他的冬裤。 可越是如此,她眼尾余光就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他裤子。 沈冬七仿佛未卜先知,适时开口提醒: “我在帮你,希望你也能克己守礼,不该看的地方别乱看。” 关漓心虚虚一跳,“谁……谁偷看你了?” “我说你偷看了?”沈冬七唇角轻抿出弧度,“不打自招。” 关漓:“……” 她腾出一只手,在他面前试探着晃摆了几下。 沈冬七跪得笔直,感受到虚弱的光线变换,淡淡提醒: “坐好。” 关漓:“???你眼睛确定蒙严实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捏住他眼皮上的帕巾。 指尖才触到布料,刹那又触电般缩回来。 她动作一倾斜,身子就不自觉向沈冬七靠近了几寸; 而沈冬七正按揉着伤口,指骨弯曲凸起。 啵。 宛如小鱼吮莲子,一触即离。 双方动作同时凝滞…… 关漓双颊瞬间发烫,“你……” 沈冬七恍惚了一瞬,蒙着白帕的脸微微抬起: “……无心之失,况且,是你主动撞向我的。” 他脑海回忆方才柔软濡滑的一触,心脏像被猛抛进波涛汹涌的大海。 沈冬七动作不敢停下,愈发小心翼翼,心跳暗自翻滚了起来…… 双方顿时无言。 好半晌,关漓尴尬清了清嗓音,“那算我对你失礼了。” 她满脸通红,挺直了腰杆,手又老老实实潜回毯子下,双手虚拱,捂住自己。 忍不住瞥了一眼沈冬七的冬裤。 果然,裤子褶皱又凸起来了。 可这次怪不得别人,是她自己错失在先…… 关漓呼吸有些发颤,绵长而缓慢地努力调整频率,企图将尴尬的一幕从脑海之中甩出去。 沈冬七此时和她一样,也在暗自调整紊乱的气息,耳膜里是如鼓如钟的心跳声。 难熬的一刻钟过去,沈冬七飞快撤回手掌,转过身。 他边拽下帕子,边大步流星跨回马匹旁,一遍遍地抚摸马脖子。 关漓默契穿好裤子,毯子收回空间。 她缓慢起身,低着头,脚趾悄悄在鞋内舒展又蜷缩: “走……走吧。” 沈冬七缓作一个深呼吸,沉默退开半步,让她先上马。 因要乘坐两人,马背上的鞍辔早就解了下来。 两人都翻身上马,前胸紧紧贴着后背。 只一瞬,关漓立即察觉腰下被半截硬棍抵住。 沈冬七双手环到她身前拉拽缰绳,主动狡辩: “是匕首,别想歪。” 关漓表情有些僵硬,抿了抿唇: 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二百零六章 占他便宜 第206章 意念略动,关漓从空间里重新拿出毛毯,往腰后塞了塞。 沈冬七胯间被毯子的布料堵严实,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才拽了缰绳,勒令马儿加速。 寒风猎猎灌满了两人的衣袖,策马途径了两个镇子,沈冬七特意提醒她: “你重新换个乔装的身份,以防被暗卫队追踪上来。” 关漓不假思索,立即下马,钻进了树林里。 再出来时,她已经扮成老妇模样,满脸褶皱一抖,对沈冬七咧开嘴: “乖儿子,继续带娘赶路吧?” 沈冬七唇角微微抽了抽,“占我便宜?” “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关漓特意把牙齿也涂黑了几颗,一笑,两颗黑洞洞的门牙也展露在沈冬七眼皮底下。 沈冬七顿时无语,抿住薄唇牵马。 回程变动了路线,纵使快马加鞭,夜幕也还是早早垂落下来。 见他驭马到了猪岭山脚的穿山溪岸,关漓越发焦急不安: “这儿不是我跳崖的溪畔么,怎么带我到这儿来?” 视线昏黑,沈冬七听着耳边缓缓的流水声,示意她稍安勿躁,解释道: “王爷目标是你,你万万不能冒险回县里,万一他把你捉住,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可我不回县里,怎么救出空阳?”关漓微微仰脸,望着他半隐于漆黑中的身形轮廓,心里暗暗升起怀疑: 紧要关头,沈冬七不会出卖她吧? 似是察觉到她所疑,沈冬七主动开口: “我记得你有一艘小艇,穿山溪附近地形复杂,马匹和码头的船只都进不来,对你有利,再者,这儿附近都被县衙和暗卫队搜索过无数次,王爷千算万算,定然不会再派人来搜。” 他之所以挑这处,理由充足,句句合理。 关漓稍微放下戒备心,思索道: “你有办法回县里通知江玉盈么?让她把空阳偷运到这儿来,至于王爷要的后半张地图,我现在就可以画。” 沈冬七颔首,低沉的嗓音伴随夜风传入她耳朵: “我去安排,你把小艇准备好,换出星河,立马带她们离开。” 话落,他果断转身要走。 关漓疾走两步,手指捏住他袖角,问: “你忘了说条件,你需要我用什么和你交换星河?” 沈冬七步伐停滞,背影笔直不动,仿佛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应: “不急。” 他别无所求。 关漓怔怔望着他颀长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惶然不安: 这次沈冬七迟迟不开口,实在不像他平日作风,难道,他是要憋大招,危难之际再趁火打劫,让她根本没时间细想犹豫? 思来想去,关漓心里已经有预感,彼时沈冬七多半是要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投影空间。 她挠头,有些焦头烂额。 踌躇了好半晌,决定走一步算一步,摸黑走到穿山溪边。 不敢贸然开手电筒,关漓好不容易才步行到山洞旁,洞口开阔,溪流就是从这儿穿过猪岭山,汇向江流。 选好了位置,她手往空中一挥。 “啪”的一声闷响,橡皮艇砸在了水面上。 关漓用竹竿把小艇推进山壁里,隐藏好,将绳索用大石头压住。 她拍拍掌心的泥土,望着黝黑不见底的溪洞,这样就能保证橡皮艇的隐蔽性,又能快速拽动绳索把小艇牵出来。 安排好逃生船只,关漓又沿着溪岸来回走了几遍,演练着接到空阳和女儿后,怎样以最快速度跳上船离开…… 她弯腰,一边踩着路线,一边顺手把可能挡路的大块尖锐石头都扔开。 做完这些,才有空拿出纸笔来画后半幅宝藏洞地图。 天黑,她用黑布蒙着手电筒,凭借微弱的光线用炭笔唰唰在纸上写写画画。 路线随心所欲,她瞎画了一通,把地图路线和遇到的机关描绘得像那么回事就差不多。 反正她绝不可能再跟晋王进深山下墓,惹急了她,最多鱼死网破。 关漓想起中秋节在画舫上给晋王神不知鬼不觉灌进了毒酒,时间已过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约莫也快到毒发的日子了吧? 根据沈冬七透露,晋王每隔一两个月便会分派解药给暗卫服下,那么晋王服下的毒酒,期限最多不会超出三个月……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担心空阳和女儿,一会儿思索着被逼到最后一步,该怎么和晋王同归于尽…… 关漓使劲儿拍了拍额角,深吸了几口冷空气,努力提醒自己镇静下来。 一弯月牙悬在天空,清冷洒下淡纱般的银辉。 沈冬七并未直接进入县里,而是将马匹栓在了山脚的树林深处,借着夜黑,径直潜入了江家。 江玉盈得知关漓回来,一双眼眸激动得亮晶晶的: “我立马派人去安排!” 她提裙小跑出柴房,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沈冬七视野之中。 江玉盈情绪太过振奋,灯笼也没提,匆急中经过后院,撞到了院内除杂草的仆人。 那仆人慌忙跪地磕头。 江玉盈没工夫理他,一口气疾奔回闺房,喘着气息高声道: “莲溪进来伺候!” 莲溪立马从耳房出来,身影灵活钻进了闺房内,掩上了门。 不远处,被撞倒的仆人悄无声息跟踪而至,潜伏在角落,缓缓抬起头,露出江璟房面容来。 “哼!”江璟房唇角勾起弧度,“这回还不让我人赃并获?” 他迅速扔掉手中的短锄,转身跟上莲溪的脚步。 到了江宅另一处偏僻院落,莲溪在黑暗中和一个仆人接头,嘀嘀咕咕的一阵,那仆人就顺着小路离开。 江璟房在暗中犹豫了片刻,放弃了莲溪,小心翼翼追踪在仆人身后。 来到了江家墓地,正当江璟房疑惑之际,那仆人才敢点亮手中提着的灯笼,上前抱住其中一个墓碑,往左拧…… 片息,秘密地洞暴露在江璟房视线内,他震惊张大了嘴巴,等他仆人转过身,被灯笼光芒照清了面貌,江璟房表情瞬间由惊转怒。 他暗暗磨牙,“连阿福也背叛了我!” 阿福下了墓,好半晌,从里头背出了一个人来。 江璟房赶忙缩了缩脑袋,躲在树后窥探,脑海里念头轮番跳闪: 江家族墓里居然藏了个人?难道是空阳? 怪不得金旺一直查不到空阳下落,原来是被他的好妹妹藏到了祖墓里…… 空阳出现了,那么关漓呢?她在哪儿? 第二百零七章 钻进车厢里 第207章 眼看阿福背着人越走越远了,江璟房望了眼开敞的地墓入口,焦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尾随阿福…… 马车早就安排好,阿福离开族墓后,很快在路边发现了一辆马车。 四周漆黑无人,阿福将空阳放进车厢内,警惕张望街道附近,随后利索跳上车扬鞭赶马。 马蹄笃笃在长街上响了起来。 江璟房着急,疾奔了一阵,钻进了车厢里。 “嘎嘣。”正好车轮碾中石子,轻微弹跳了一下。 江璟房潜进漆黑的车厢里,伸手摸了摸旁边躺着的空阳,探到她鼻息,松了一口气。 他撩开车尾帘子,视线在夜色中艰难辨认方向和位置。 发现马车经过了昌旺街,越走越偏僻,江璟房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条路似乎是去猪岭山的…… 深更半夜,阿福独自带着小尼姑去猪岭山做什么? 江璟房盘腿而坐,倚靠在车帘边,望着夜色中两旁草木不停往后退。等到马车缓缓停下来,听见阿福的吁喝声,江璟房慌忙跳下车,连爬带滚躲到了附近的树干后。 停好马车,阿福重新背着空阳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天心只有一弯月牙,孤零零地望着地上移动的人影。 江璟房跟着阿福,听见他鬼鬼祟祟压着嗓音喊了几声: “关娘子,关娘子您在这儿吗?” 片息,树叶沙沙作响,枝丫上跳下个黑影来。 以为撞上了什么野兽,阿福吓得大喊一声,带着空阳摔倒地上。 “嘘!”关漓赶忙开口,询问他: “是江玉盈指派你来的么?” “是!”阿福忙不迭爬起来,搀扶起昏迷中的空阳: “小姐派小的把空阳师傅背到这儿来,交给关娘子您……” 关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忙将空阳扶到自己臂弯里来。 她腾出一只手,从衣襟里掏出几两银子,塞给阿福: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阿福没有推搪,果断揣好了银子,语气里夹了几分笑: “那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 阿福一溜烟转身跑了,关漓把空阳背到身后,将她转移到自己早就处理好的平整石块上面。 “空阳……”她轻轻拍打空阳脸颊,轻声唤她。 夜色漆黑,空阳呼吸浅急,毫无回应。 关漓只好作罢,从空间里拿出毯子替她盖上避风。 远处的下游,江璟房躲在树丛后,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方才他没听错,千真万确是关漓的声音! 谁能想到,失踪了多日的关漓居然还藏身在当日的穿山溪旁…… 心跳急促无比,江璟房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他张嘴想喊关漓一声,可才开口又立即抿起了唇。 不行! 早早和关漓相认,他辛苦部署的英雄救美计划岂不是作废了? 没有英雄救美一计,关漓如何会感激他爱上他? 心绪轮转,江璟房眯了迷狭长凤眸,飞快转身离开。 来时坐阿福的马车,回去时就得靠他一双腿,他在路上疾奔,恨不能自己浑身长满了腿: 必须尽快通知县衙和晋王,让他们充当坏人围剿关漓,而他江璟房则是那个能在最后关头救关漓出地狱的恩人! 心潮澎湃,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能顺利推行,江璟房就兔子似的在路上连跑带蹦: 哈哈,这回关漓肯定要被他拿捏住了,感动得恨不能当场以身相许! · 晋王宅内。 夜色如浓澧,书房灯火通明。 沈冬七单膝跪在地上,左臂上的血已经干涸,显然是被利器所伤,衣袖划烂了,露出里面深褐色的血肉来…… “主子,属下句句属实,如有半点虚言,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沈冬七捂着左臂,嘴唇因流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低声道: “侧妃聪敏狡猾,当日属下的眼线汇报发现侧妃的行踪,属下心急追查,因此托义母向您禀报,属下先一步策马追踪,果然捉住了侧妃。” 说到一半,他略微停顿,微微抬起眼眸: “属下原以为能把侧妃挟持回来见您,没料想她居然假意服软,趁机用刀划伤属下逃脱了……怪属下大意,属下愿意领罚!” 听着他声线干哑地汇报,晋王垂眸盯着案桌上的地图,蹙眉沉思: “你能带回这半幅地图,本王赏你都来不及,又怎会罚你?起来吧!” 晋王移开视线,望向侯在身侧的青风身上,道: “你也是下过地墓的,你来看看这地图路线和机关描述可为真?” 青风挪步靠近案桌,快速浏览了片刻,微微颔首: “回主子,路线应当是真实的。” 晋王点头,语气和缓了许多,对沈冬七道: “你先下去包扎伤口吧。” “谢主子!”沈冬七神色感激,弓腰低头又道: “侧妃还有话,让属下带给王爷,说是……让奶娘今夜单独抱着星河去金沙溪,不许任何人跟踪,她彼时会把地图交给奶娘。” “她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晋王冷笑,唇角挂着霜雪般的阴森笑意: “这么说,她必定藏身在县外的金沙溪附近了?” 书房内跪着两道身影,沈冬七身后的老妇适时抬起头,主动道: “王爷,不如让老奴带人先埋伏在金沙溪一带?等侧妃出现,立即把人捉拿!” “准了!”晋王心情大悦,手臂一挥,吩咐道: “你速去通知暗卫队,倾巢而出,日出之前务必要将本王的逃妾活捉回来!” “是!”易木神色欣喜,快步退出了书房。 晋王起身,亲自迈步到沈冬七面前,将人搀扶起来: “你身上有伤,今夜就无需出任务,下去好好包扎伤口吧。” “青风,扶他回侍卫舍,去把我匣子里上好的金疮药拿给他。” 青风立即应答,搀着沈冬七一同跨出了书房。 晋王站在书房门口,目光深邃凝视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神色骤冷: “哼!” “主子。”一道黑影从屋顶跳落,跪在晋王面前,低声禀报: “江璟房在后院,说有急事相商,主子是否要见此人?” 晋王一愣,手臂略抬: “带他进来。” 那个蠢货也许会带来什么新消息,听听也无妨。 第二百零八章 深夜围剿 第208章 侍卫舍内。 沈冬七虚弱坐在床榻上,接过青风手里的药瓶,道: “伤口我自己处理即可,你有任务在身,快去吧。” 外头暗卫队已经集合,脚步沉闷有序。 青风目光闪烁了一瞬,点头无声踏出了房间。 沈冬七脱去衣衫,在血肉干涸的伤口上撒了厚厚几层药粉,顺势躺进被窝里,阖眼沉睡。 门外,青风透过窗纱破孔,躲在暗中窥视…… 今夜情况突发,每个人肩负要务,唯有房内的沈冬七似乎事不关己,当真遵从王爷吩咐,安然养起伤来…… 青风眉心蹙紧,悄然离开。 他一走,侍卫院里彻底空荡下来。 暗卫队早已从后门离开,赶往金沙溪。 青风脚步匆匆回到晋王书房,还未靠近,就见房门打开,一个身材瘦高的人踏出门槛,被守候在暗中的葵鹰领往后门方向…… 随后,是黑沉着脸色的晋王,大步流星迈出了书房。 瞧见自远而近的青风,晋王立即沉着脸问: “那叛徒如今有和动静?” 青风怔愣了下,才明白过来晋王口中指的叛徒是沈冬七,赶忙弓腰回答: “属下亲眼瞧见他处理完伤口,现如今已经睡下。” 晋王冷哼一声,“障眼法,他以为真能瞒天过海?” 望着晋王愤怒的脸色,青风存了几分小心,试探问: “主子可是察觉出冬七行迹有异常?” 晋王站在书房门口,屋内光线倾斜出来,笼罩了他满身,渡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他颀长高大的身躯站在光线里,声线却阴鸷无比,夹着数九寒冬的冷意: “那叛徒竟敢撒谎,误导本王将暗卫队调去金沙溪,妄图声东击西……” 话还没说完,送走江璟房的葵鹰回来了,老妇走路无声,顷刻间鬼影般闪现到晋王身畔。 晋王止住了话,立即扭头对葵鹰吩咐: “你追上暗卫队,让他们速去猪岭山埋伏,无比要把穿山溪前后水路都围堵上。还有,把易木那老妇绑来见本王!” “是!”满脸皱纹的葵鹰垂首鞠躬,身影飞快融入夜色之中。 顷刻间,宅子里的人手都调动了出去。 书房门前顿时只剩下晋王和青风两人。 寒风拂扫过,晋王感受到冷意,目光阴森淬毒,继续吩咐: “交给你的事办妥了?” 青风忙低声答:“回主子,属下是亲眼窥见沈冬七敷药后才回来禀报,保证万无一失。” 晋王目光炯炯盯着漆黑的前方:“敢背叛本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可惜,本王还得暂时留他一条狗命!” 青风略微抬起脸,观察晋王表情,追问: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回去继续监视沈冬七的动向?” 晋王摆手,呵出一口白雾: “不必。那叛徒警觉性强,一时半会不会轻举妄动,你再过去,反而打草惊蛇。” 他双手反背在后,仰头望着天心淡淡的月牙儿,唇角翘起胸有成竹的笑弧: “今夜的戏本子精彩,本王也该动身去瞧一出好戏!” 夜深,漆黑冷清的街道上,倏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阵接一阵,好似行军打仗般。 不少百姓迷糊中听见了脚步声,惊得连夜起身检查门窗,裹紧了被褥。 猪岭山脚,暗卫队正无声潜伏。 可埋伏才没多久,就听见远近有窸窸沙沙的步履声涉草而来。 众暗卫警觉,一双双眼睛从漆黑中寻声凝视…… 猪岭山坡上,晋王才选好了一处居高临下的俯视点,青风立即低呼出声,提醒道: “王爷,您瞧又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青风指向坡下的漆黑草地。 晋王全神贯注凝目望去,好一会儿,才瞧清楚底下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人群。 “那是什么人?”晋王眼底闪过怒色。 “能在福县夜间迅速调出如此多人手,莫非是县衙也收到了消息?”青风低声揣测道。 “县衙?”晋王表情诧异,旋即怒不可遏,咬牙: “那蠢货还去通知了县衙?” 他的暗卫队部署精密,关漓马上就是他网中之鱼,绝不可以被县衙搅毁! 大掌从袖口里摸索了片息,晋王摸出块冷硬的金牌来: “你拿着本王的腰牌下去阻止他们,让所有衙差听命于本王,不可妄动!” 事到如今,他唯有亮出王爷的真实身份了! 青风身手敏捷,飞快跑下山坡,冲向夜色中如蛐蛐般前行的衙差们…… 已是深夜,山风越发刺骨寒冷,野草被风吹得压弯了腰。 关漓身披毛毯取暖,焦急万分。 她不时伸手摸一摸空阳额头探温,不时抬头张望漆黑的荒野,左等右等,估算着将近子时了,沈冬七怎么还没带星河过来…… 难道是出意外了? 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关漓心脏也莫名跟着剧烈抽动,她按捺注心慌,忙拿出夜视望远镜。 爬上一棵树,望远镜举近眼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关漓心率瞬间飚升了起来,猪岭山脚竟来了一群人,且距她仅有两三百米远了! 她调节望远镜距离,放大了那群人中为首的两人,那两人面对面正激烈交涉着什么…… 镜头放大,虽是夜市黑白模式,可关漓几乎立刻就辨认出来——是青风和捕头! 他们怎么找来了? 关漓正准备移开望远镜,就看见捕头带着衙差齐刷刷跪在了青风面前…… 关漓太阳穴凸凸狂跳,背脊渗出了一层冷汗: 最糟糕的事果然发生了,沈冬七出卖了她! 青风在现场且能号召衙差,说明晋王的暗卫队肯定也埋伏在附近,并且晋王十有八九已经明目张胆和县令勾结到一起了…… 来不及细想,关漓四肢并用爬下树,一把将空阳打横抱起。 走到溪洞前,她用脚缠住栓橡皮艇的绳索,才想把藏在洞深处的小艇拽出来,动作又停在半空。 暗卫队那么多双眼睛,虽侦察不到他们具体埋伏在哪儿,可自己的举动肯定已经暴露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了…… 敌在暗她在明,且带着个昏迷的空阳,橡皮艇是她唯一的退路,不能提早暴露。 可是,无法坐上橡皮艇逃生,眼前又是一局死棋,她被团团包围住,进退维艰…… 第二百零九章 万箭齐发,他拼死相救 第209章 夜风哭嚎,黑暗中似有百鬼潜伏,让人心惊胆颤。 关漓目光凝视着漆黑的荒草地,她手臂朝半空划了道半弧线。 “嘭”的轻微一声,一顶巨大的充气城堡出现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彩灯闪烁了起来。 城堡几乎横跨溪两岸,凭空出现,且还亮着星星闪闪的灯火。 远近潜伏的暗卫震惊瞪圆了眼睛。 “那是什么?”有人小声惊呼,“快去禀报王爷。” 草丛里窸窸窣窣,有暗卫野鼠般蹿出来,疾奔离开。 众人发懵,忍不住小声议论,四下一对话,竟没人看清那巨大的东西是从天而降、还是平地拔起…… 诡异的城堡在黑暗中散发耀眼彩光,引人瞩目,倏地,城堡里响起行军打仗的呐喊声—— “杀啊!” “冲啊!” 声音之洪亮,犹如城堡内藏着万马千军。 无论是暗卫队,还是不远处听命的衙差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衙差们哪听过这样惧人的打杀声,捕头吓得哆嗦,也管不上什么王爷不王爷了,手臂猛地一挥,大声吼叫: “有刺客!放箭!” “嗖嗖嗖……”衙差们有备而来,箭矢穿破黑暗,目标明确直射向发光的城堡。 经衙差一搅,暗卫队也有些乱阵脚,挽弓加入了阵营。 密集的箭雨,如同千万根针刺向城堡。 “嗞”城堡很快就漏气,缓缓干瘪下去。 恐慌了半天,没想到城堡没冲出军马,竟还像只纸老虎一样一扎就瘪了,衙差们又壮起了胆子,纷纷拔出佩刀跑上前。 “王爷,你们快过来瞧瞧!”捕头冲黑暗中高声吼,“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声音响亮直传上高坡。 晋王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拔剑一刀把捕头捅死: “蠢货!全都是蠢货!” 城堡本就出现得诡谲,这一呐喊,径直把他也暴露出来了! 穿山溪的溪洞内,关漓让空阳平躺在橡皮艇上,划桨的动作一滞,心里暗惊: 晋王也跟来了? 如此,她更不能被他们捉住了! 船桨飞快探入水中,再频频抽出,带起轻微划水声。 趁城堡还能引走暗卫队和衙门的注意力,关漓加快速度,船桨飞快探入水中,再频频抽出,冰冷刺骨的溪水很快浸湿了双手…… 她划桨动作快出了残影,望着前方黑黝黝的溪洞深处。 快点! 再划快点! 橡皮艇速度越来越快,一路顺畅沿着洞壁指引,耳后城堡循环播放的军队冲锋声也渐渐变远…… 溪洞不算特别长,关漓全神贯注划桨,水声轻微,宛如涟漪般撞到洞壁,再荡回到关漓耳边。 寒冷冬夜里,她划船划出了一身汗,被厚实的冬衣闷捂在身体里,夜风拂过,忍不住打起哆嗦。 渐渐的,关漓听见洞壁荡回的水声有了细微的差别,估摸已经过了溪洞最深段,眼看快能划出去了。 她酸软的双臂顿时重新注入力气,船桨“唰唰”划得又急又快。 蒙罩在眼前的黧黑骤然有了丝微光亮,关漓气喘吁吁,一仰头,瞧见天心悬着淡淡的月牙,她心头大喜: “空阳,我们出来了!” 压着气声,匆匆回头瞥了昏迷的空阳一眼,和她分享这份欣喜。 可下一瞬。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深深刺中橡皮艇。 关漓表情骇然,猛地凝视箭矢射来的方向,漆黑中树影婆娑,什么也看不清。 紧接着,沈冬七凌厉的高喝如棍棒落到她头顶: “有埋伏,船退回洞内!” 不及多想,关漓下反应就摇桨倒划。 可为时已晚,沈冬七话音才落,黑暗中无数支利箭齐刷刷射向关漓。 “哗啦!”橡皮艇侧翻,关漓抱着空阳果断入水躲避。 刺骨的溪水将两人包裹住,空阳身体不住地往水底坠滑去。 关漓左手勾住空阳下颚,单臂快速划向岸边。 她冷得浑身哆嗦,艰难爬上岸,冬衣吸饱了水,似有千斤重,带着空阳往下坠。 关漓咬牙把空阳拖拽上岸。 “铛——”颊边生风,一柄利剑刺过来,被人横刀截挡住。 两刀相击,在黑暗中崩出了火星。 关漓扭头,星火明灭间看清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沈冬七,以及围堵而来的无数暗卫身影。 “快走!”沈冬七嗓音嘶哑沉凛。 盯着他峻拔的背影,关漓哑然震惊: 他不是听命晋王,出卖了她么,怎么会在这儿? “诛杀叛徒,碎尸万段!”暗卫头领厉声下令。 关漓猛然一惊,背起空阳疾奔。 过了穿山溪,面前的野地骤然开阔,连绊脚的石头也稀少,可也正因如此,更利于暗卫们围追堵截…… 关漓背着空阳,步履沉重,怎可能逃得过身后无数双脚。 她腾出手猛地朝前一推。 “嘭!”老头乐从天掉落下来。 “嗖!”一支利箭恰巧射来,击在车身上,“啪”一声掉落下去。 关漓打开车门,将空阳胡乱塞进后座,跳回驾驶位! “砰!”老头乐灵活敏捷,迅速调头,撞飞了两名倒霉的暗卫。 暗卫们大惊,下反应翻滚躲开,望着只有两个车轮,却无马匹也能行走如飞的怪车,嘴巴惊得能塞蛋! “砍鬼车的车轮!”暗卫头领当机立断,高声下令。 反应过来,暗卫们纷纷拔剑对准了老头乐的车轮劈砍。 关漓坐在驾驶座,没系安全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忙得乱转乱甩,身体也不禁随着车身的漂移打转而左右摇晃颠簸。 “快上车!” 看准时机,她撞飞了和沈冬七缠打的暗卫,匆匆打开副驾车门。 几乎立即,沈冬七双脚一蹬,魁梧身体就跳进了车内,势头太猛,脑袋直接埋到关漓双腿上。 “关门!坐稳!”关漓膝盖往上一顶,炒菜颠锅似的将他脑袋往上颠。 长剑扔到后座,沈冬七四肢并用爬坐好,把车门用力一拽。 “砰”的巨大一声,连车玻璃都颤颤巍巍。 双手无处安放,沈冬七侧身牢牢扒住关漓的椅背,震惊问: “这马车怎么没有马也能跑?” “我这是秋秋飞车!”关漓把方向盘拧得快要着火了,身体一崴,脑袋和他的额角撞在一起。 两人疼得表情狰狞,她忍痛撞飞挡路的暗卫,匆匆问: “你怎么会来?” 沈冬七撕下内袖,绑在血流不止的左臂伤口上,唇角咬住布条: “我在金沙溪畔布了埋伏,本已经误导王爷派人过去空守,谁知被他识破了,幸好你有仙技在身能自保。” 布条在手臂上打了个结,很快就被鲜血氤湿,血液淅淅沥沥渗透布条,顺着他手臂往下流淌,衣袖被染湿了一大片。 第二百一十章 临终前的深吻 第210章 “不是你出卖的我?” 关漓乱中匆忙瞥他一眼,语气藏不住震惊: “那还有谁知晓我们的紧急秘密地点?” 沈冬七挑眉笑,神态带着看淡生死的轻描淡写: “这件事只有你我和江玉盈知,但现在这样,可以还我清白了?” 车厢猛地一摇晃,他忙扶住崩裂的左臂伤口,道: “可惜了我这份费尽心思的苦肉计了。” 为了得到晋王信任,他不惜自割手臂,伤口深可见骨,方才打斗一场,伤势又崩裂加重了。 关漓方向盘一转,车头拐了个急弯,避开暗卫劈向玻璃的刀剑。 “吱——”后车胎发出尖锐爆鸣,紧接着老头乐失控,剧烈摇晃了起来。 关漓急踩刹车,略微稳住乱局后,立即踩下电油门,打算冲出重围。 但紧接着。 “砰砰砰——噗嗤——” 先是山坡滚下落石将车玻璃击碎,后是车胎被扎破漏气。 “怪车里的人听着!”晋王的嗓音如蛇般,爬过破碎的车窗,清晰传入两人的耳里: “不想死的,就立马给本王滚出来!” 话才落,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关漓心脏猛地抽痛起来,急急扭头望向车窗后—— 车后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火光骤亮,映出了挺拔的暗卫、衙差等人身影,以及寒光闪闪的锐利刀剑…… “夫人啊~”奶娘抱着星河,身周被无数把利剑围截,奶娘连腿都吓得哆嗦: “求求你快下来吧,不然我和孩子都会……啊!” 奶娘凄厉惨叫,一把长剑从她腰后桶穿到前腹。 晋王松开手,长剑随着尸体迅速摔落。 掉到半空的襁褓被人迅速接住,易木那张苍老淬毒的脸露了出来,她将襁褓高举过头,恶狠狠朝车厢里呐喊: “孽子,你还不快把那罪妇押出来向王爷将功折罪!” 天幕黑沉沉的压下来,火光铰亮了一方草地,迷你的车身已经微微凹瘪变形,被一圈人墙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像猎犬盯着无处逃脱的兔子…… 关漓双臂发酸,缓缓松开方向盘,脑袋往椅背一靠。 她绝望阖上双眸,问: “和我说实话,你是九死一生来救我,还是和晋王串通一气。” 她声音极轻,语气没有被逼上绝路的慌乱感,反而平静得让人诧异。 沈冬七偏头凝视她片晌,也学着她调整姿势,靠在皮椅上,唇畔扯出一抹苦笑: “抱歉,是我计划部署不周,害了你。” 黑暗的车厢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清晰无比,他大掌摸索,握住了关漓的手。 他嗓音嘶哑,含着苦涩,用行动直截了当答覆了关漓的话。 关漓垂眸紧紧盯着两人叠覆的双手,手背濡湿温热,是他伤处淅淅沥沥淌下来的鲜血…… “沈冬七,你为什么?”她喉咙有些哽咽,“你本不需要做这些的……” “阿漓……”沈冬七倾身,手掌控住她后脑勺。 昏暗狭窄的车厢内,两人额头轻抵着,呼吸相闻,他声线嘶哑决绝: “能和你一起赴死,我无怨无悔,但临死前若还不让你知晓我心意,那才是我此生之遗憾。” “只是,我也对不起义母,辜负了她多年的栽培和期望,这份恩情,唯有下辈子才能报答了。” 他突然诚挚无比地表白,关漓震惊又无措,下一瞬,唇瓣就被他轻吮住。 男人鲜血淋漓的大掌缓缓收紧,愈发用力握紧她的手。 关漓手心翻转,和他虎口交握,同时微微仰起脸,加深了这一吻。 死亡就在眼前,她也不想再欺骗自己的心了。 唇舌缠搅着,车厢不再冰冷刺骨。 两人心跳也在此时寻到了同频,急促而狂热,呼吸紊乱得不成样子。 关漓闭眼,眼角氤攒的泪珠濡滑到腮颊…… 天气寒冷,车外火光明亮,余下完整的车玻璃被蒙上了淡淡的白雾,叫人看不真切里头,只觉得像在看皮影戏,依稀能瞧见里头的人影动来动去…… 等了又等,也没见两人从车内出来,晋王神色暴躁冷厉。 察言观色,义母膝盖一软,赶忙跪地: “王爷息怒,都是老奴管教无方,那个孽种,老奴会亲自给王爷一个交代!” 说完,她扭头瞪向车厢,眼神毒辣: “孽障,你今夜若不出来,义母就死在你面前!” 她果断夺了一暗卫的剑,横挡在自己脖颈,同时狠狠拧了怀中襁褓一下。 婴儿吃痛,啼哭声骤大,可怜无比。 车内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关漓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低声道: “晋王要的人是我,你答应我,要是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星河跟空阳……” 沈冬七眸色晦暗,猜出她心里的谋划: 她打算以身作靶,替他获取一线生机,哪怕机会渺茫…… “好。”他哑声答应,声音低沉坚决。 车厢打开,两人一左一右下车。 关漓站得笔直,在人墙中缓缓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晋王脸上: “你想要的地图在这里。” 她右手举着地图,左手“喀嚓”一下划燃了防风打火机: “你若敢伤我女儿半根毫毛,这辈子你都别想找到地墓里的宝藏!” 多日来遮遮掩掩的计划,如今被关漓就这么大庭广众说了出来。 晋王怒不可遏,“你敢!” “我敢,我真敢!”关漓手中打火机一偏,点燃了画卷一角。 火光迅速沿着画纸往上吞噬。 “住手!”晋王食指抬高,指尖气得颤抖。 关漓鼓起腮,“呼”的一口气将火光熄灭,提出条件: “你放人,我和这画卷就任你处置。” 她声量拔高,尽管逃亡狼狈,腰杆子仍旧挺得笔直,全然没有身处劣势的觉悟。 晋王瞪眼急怒,眨眼又冷笑一声,神态仿佛胜券在握,反讽道: “哼,身陷囹圄还敢嚣张?来人,给本王也在这小畜生身上烧出几块疤来。” 敢烧他重视的画卷,他不礼尚往来怎么行? 关漓心脏抽痛,慌忙高声: “慢着!” 她深作一个呼吸,道出真相: “你口中的小畜生,是你的亲女儿!你连自己的女儿也要伤害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女儿是亲生,儿子是替身 第211章 话落,众人皆惊,特别是衙差们,张大了嘴巴,纷纷扭头望向晋王。 晋王目光怔忡了下,眉峰蹙紧。 关漓盖灭手中发烫的打火机,继续冷声道: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堂堂晋王,为了这破画卷和那不知真假的宝藏,连自己亲女儿也要杀吗?” 话落,衙差们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小畜生居然是王爷的小千金?” “王爷连自己女儿都杀,岂不是大畜生……?” 一声声交谈如同蚊呐,在寒夜里如同垂死挣扎的飞蛾,纷纷扑到晋王的耳朵里。 晋王暴怒高喝,“都闭嘴!” 窃谈声顿停,衙差们噤若寒蝉。 “你这谎话连篇的贱人,以为本王会上你的当么?”晋王手臂一挥,高声命令: “青风,给本王杀了这小孽种!” 他的人已经把关漓包围住,就算立马杀了手中的筹码,关漓也逃不出他掌心! 青风略微犹豫,就扬剑刺向襁褓! “不要!”关漓惶恐大喊! 这时,跪地的老妇突然暴起,护襁褓在地上翻滚一圈,躲开剑锋,骨碌碌滚向了关漓和沈冬七两人。 众人见老妇突然倒戈,都惊得纷纷举起刀和箭,就连晋王,也不由惊措交加。 眨眼,老妇就敏捷爬起身,站到关漓面前: “放心,有我在,孩子一根寒毛都没掉!眼下咱们手里有画卷,王爷手里可没孩子做要挟了,哈哈!” 她脸上咧开笑容,皱纹如芦苇荡般圈圈抖动出涟漪。 关漓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伸手。 老妇努努嘴,“你只管保护好画卷,让冬七来抱孩子!” 为表态度,老妇转而将襁褓递向了旁边的沈冬七,小声骂道: “你这孽子翅膀硬了,现在什么事都不爱和义母商量了!” 她语气嗔怨,笑容却藏着慈爱。 沈冬七喉结上下微微咽动,“义母,孩儿以为你……” 她耳提面命要他效忠王爷,没想到,危急关头居然义无反顾背叛了晋王,站到了他身边! 心中涌起暖流,沈冬七伸手欲接孩子,殊不知襁褓底下藏了匕首。 老妇目光一狠,匕首“噗嗤”捅进了沈冬七的腹部! 关漓余光瞥见沈冬七魁梧颀长的身影连连往后趔趄,她扭头,神色大惊: “冬七!” 沈冬七腹部插着一把刀,鲜血泉涌般冒出来,厚实的冬衣眨眼如同水浸…… “义母,”难以置信抬起头,沈冬七额角青筋凸起,手中长剑一刺! 关漓趁机夺过老妇怀里的襁褓,抬脚一踹。 老妇早有预谋,沈冬七又受了重伤,她没了忌惮,顺势把襁褓推向关漓,脚步调转。 几乎是“嗖”的一下,老妇就闪身到关漓背后: “别动!” 冰冷匕首眨眼抵在关漓颈侧,挟持住她。 关漓怀里有呜咽哭泣的孩子,颈间一寒,就被她控住。 与此同时,魁梧颀长的身躯轰然倒地。 “冬七!”关漓眼眶湿润,又忙把泪意强压了回去,目自欲裂瞪着晋王。 晋王表情已由怒转为惊喜,鼓掌大笑: “好好好!姜果然是老的辣,易木,做得好!” 这出变故,连他也始料未及!眨眼竟不费吹灰之力擒住了关漓! 老妇咧嘴笑,恭敬道: “老奴对王爷忠心耿耿,那孽障背叛王爷,老奴就亲手了绝他,这罪妇如今落到王爷手里,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晋王大悦,手指略抬吩咐: “来人,把这贱人绑回去,至于那个没有价值的小孽种,杀了吧!” “你真要杀了自己的亲女儿,你畜生不如!”关漓赶忙厉斥,眸色一冷,意念催动! 老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一空! 只眨眼,腰侧一痛,像被什么叮咬了一下。 易木低头,消失的匕首居然深深插进了她腰部! “啊……啊……”她后知后觉痛喊出声。 关漓用力,又将匕首往深处推。 “啊~!” 变故再次发生,老妇突然惨叫倒地,腰间血水汩汩。 众人用力瞪大眼珠,不敢置信。 “怎会这样?”晋王大惊。 关漓一脚将脚边老妇踹开,抱着孩子蹲到沈冬七身畔,腾出手把人搀扶起来。 老妇鬓发微乱,痛得狼狈狰狞: “王爷,救老奴,救老奴……” 她不知关漓是怎么夺了她的匕首,更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只知自己血流不止,马上就要死了,慌乱爬向晋王。 晋王已经懵了,后退了两步,望向关漓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和恐惧。 关漓努力扶起沈冬七,眼神晦暗不明: 逼上绝路,本想借机靠近晋王再刺杀他共赴黄泉,但万万没想到他心肠歹毒到不顾父女情分,要杀了星河…… “你别过来!”晋王回神,夺了青风手中的剑,刃尖对准老妇,怒发冲冠: “没用的废物,连挟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都挟持不好,你还有脸叫本王救你?” “你现在拼死杀了她们二人,本王就准许你回来!” 说罢,长剑扔了过去。 老妇动作停滞,惨白发皱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 抓起裹了灰的剑,老妇缓缓扭头,爬起来踉踉跄跄朝关漓靠近。 沈冬七掌心摁住腹部,无声挡在关漓身前: “义母……” 他痛心疾首,声音虚弱: “你还不明白吗?跟着这种利欲熏心的主子,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他指使你我母子相残,杀了我,即是杀了沈家唯一的后人,沈家的血海深仇,此生再无翻案的机会!” 老妇步履发虚,突然凄凉笑了起来,笑得身体摇摇欲坠如风中落叶: “呵呵呵呵~沈家的仇,跟你这个孽障有什么关系?” 她忍痛将剑举起,一步一步走向沈冬七。 沈冬七神色黯淡,没有任何反抗举动,直直地望着她苍老的脸。 易木走得摇摇晃晃,嘴里道出的真相,惊得众人再次嘴巴合不拢: “二十年前沈家被满门抄斩,我抱着刚出生的小少爷逃出去,可老天我恨啊,小少爷受了风寒,没能活过那个夜晚!” 她顿住脚步,仰天嚎啕,仿佛要把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眼泪通通随鲜血尽数流淌出来…… 众人听得先是一懵,旋即表情大惊,有人惊呼出声: “是那个贪脏枉法的沈家?听说贪了几十万两赈灾雪花银,天威怒降,抄了满门……” “胡说!沈家是被佞臣所害的!”老妇声线更加凄厉,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继续泣诉那年的故事: “小少爷死了,沈家彻底绝后了……稚子何辜啊,老天无眼啊……” 沈冬七双眼泛起红意,摇头呢喃: “不可能……义母,小少爷死了,那我是谁?” 他自小就被告知是沈家唯一后人,肩负复仇重任,他怎会不是小少爷呢? 不可能……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个逃妾,也妄想攀高枝? 第212章 有衙差抢声问: “是啊,沈家小少爷怎么会死了呢?不是被你抚养长大,又在方才亲手捅了刀吗?” 话音落,众人目光纷纷朝沈冬七聚集。 老妇视线从漆黑如墨的夜空往下,也落到沈冬七脸上,凄然勾唇: “他?不过是我杀了收留我的贱民,从那家人手里夺了个才诞下的婴儿做小少爷替身罢了!我还记得,那日是冬月七日,这小孽种诞生了,我的小少爷却夭折了,冬七是他的忌日……” 身材矮胖的老妇声泪俱下,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沈冬七惊得趔趄,双眼猩红: “我不是沈家后人?你杀了我的家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认贼作母?” 何止是替身,姓氏是假的,连名字都是别人的忌日。 他多年来将委屈与痛楚咽在心里,却原来如同傀儡,被义母操控着…… “你这孽种本该出生就死在我刀下,我却不仅留了你性命,这些年来还含辛茹苦抚养你,你还想怎样?” 老妇脸上的悲痛越发浓郁,仿佛一团化不开的阴云,她鲜血淋漓的手掌抚上胸膛: “扪心自问,我从没缺过你吃穿,还教你习文,让你去暗卫营锻炼!” 易木心里憋了太多年的苦楚,此刻如同竹筒倒豆子,哗啦一下通通倾诉出来: “我将你当成小少爷一样去栽培,耳提面命让你好好效忠王爷,等王爷将来位极人臣,就能替沈家平反,可你这不知感恩的孽种,居然背叛了沈家,背叛了王爷……”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之中,在旁的衙差们已经齐刷刷惊圆了嘴巴,不禁哗然出声。 “住口!”晋王急匆匆打断她,指尖颤抖: “皇恩昭昭,圣恩明鉴,本王绝无半点谋反之心,你这疯妇竟捏造谣言诬蔑本王!” 顷刻间,晋王眼底已经添了浓烈的杀意,朝青风打了个手势。 青风立马会意,夺过暗卫手中的佩剑,对准矮胖的背脊,用力一掼! “嗖——!” 穿心之剑,老妇瞬间倒地。 火光下尸体淌出的鲜血刺红了所有人的视线。 沈冬七上一瞬为她口中的真相所震惊,还未回神,义母就已经暴毙身亡,他神色复杂难言,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攫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关漓右臂抱着女儿,左手极力搀稳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担忧溢满了眸底。 衙差们面面相觑,眼神惶恐。 “王爷,你这……这……”捕头舌头有些打卷。 他们是奉命来捉拿杀人凶手的,可眼下还没将关漓捉拿归案,又亲眼瞧见晋王主使随从肆意杀人…… 按照律法,晋王也是杀人主谋,身为衙差,他们处境真尴尬,逃也不是,留也不是。 晋王眸底倒映着摇曳火苗,声线冷沉: “此疯妇造谣生事,冒犯圣恩,本王替圣上将其诛杀,合法合理!” 衙差们不敢再吭声。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面前之人是王爷。 晋王眼锋环视在场众人一圈,目光最后回到被围中央的关漓和沈冬七。 他双手反背在后,忽而蔑笑出声,眼神里的杀意不再掩藏: “你们以为能逃掉?没有本王的独门解药,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到头还不是毒发身亡?” “关漓,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束手就擒,就留你一条生路。” “否则……”晋王抬起手臂,命令: “弓箭手听命!” “是!”暗卫队“唰”地举起了弓箭,瞄准中央的两人。 “只要留活口,其余的不管,本王数三个数,一……” 言下之意,则是留一口气,伤残都无所谓。 关漓瞳孔微缩,抬头望了眼身畔的人: “冬七,你身上的毒是不是……” “不必管我。”沈冬七嗓音微哑,微微俯首凑到她耳畔: “王爷不会放过我们,趁此机会,我拼死一挡,你带星河逃。” “不行!”关漓毫不迟疑摇头,转而把女儿塞进他臂弯里,往前迈步: “李元贞,你杀啊,杀了我,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杀了你的亲生女儿!” 关漓把沈冬七两人护在身后,挺直了腰杆。 她浑身湿透,衣衫紧贴着身体,在这寒风之中咬紧牙关。 她直呼晋王名讳,暗卫们不由侧目,目光悄然瞥向晋王,等待他一声令下。 晋王敛压在心底的怒火被她言语挑衅出来,冷哼: “你再得意,也嚣张不了多久,算算日子,我在你身上下的毒,最多还有几个时辰就毒发,彼时,你会亲眼看见自己每半个时辰衰老十岁,容颜尽毁,脸上爬满丑陋的皱纹,直至最后,五脏六腑也衰竭而亡……” 越说,晋王眼底光芒越盛,天底下大部分女子都害怕容颜衰老,何况是她这种以色事人的贱妾,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迅速衰老变丑,简直比咽服鹤顶红还要折磨百倍千倍。 关漓最终必定会跪到他脚边来,像条狗一样求他施舍解药! 想到那一幕,晋王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继续道: “至于你说的小孽种是本王的女儿?口说无凭,一个逃妾也妄想攀高枝,真是不自量力!” 说罢,他手臂再次抬起。 暗卫队众人目光灼灼盯着他,等待命令。 关漓心急如焚,面上却愈发镇定,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李元贞,杀了我,你就算派再多的人手,下墓百次千次,也不会找到那批宝藏,这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宝藏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她身体被寒风裹挟住,冷意拂过,遍体生寒。 “绝不可能!”晋王眸底有疑惑一闪而逝,随后冷笑出声: “你每日都活在本王眼线的监视之下,你有何本事搬走地墓?退一万步而言,若你真有宝藏在手,又能藏到哪儿?还能藏到哪儿?无非就是肆铺、庵堂等地方,本王回去就派人掘地三尺,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区区一个妇道人家,脑子都用在带孩子和讨好他了,哪有能力去搬运地墓里的宝藏,多半是讹诈他罢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烈火遇干柴,还有炸药包 第213章 “你爱信不信,反正没有我,谁也别想知道我藏宝的秘密地点!” 关漓一边和他周旋,一边单手藏在背后,暗中对沈冬七打手势,示意他带星河躲回老头乐上。 沈冬七看懂了她的示意,勉力站稳,脚步缓缓往后挪。 然而,他打开车门后,只是将孩子放进座椅,便又挪步走回关漓身旁。 感受到他和自己并肩而战,关漓瞥他一眼,不由错愕: “你受着伤,站这儿干什么?” 沈冬七撕下衣摆布条,在腹部缠了几圈,薄唇自嘲勾了勾: “人固有一死,与其窝窝囊囊死在车内,不如为你而死。” 他被人当成傀儡操控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他有了自己的选择权。 他要为自己的心爱之人而战! “刺啦——” 沈冬七又撕下布条,缠到了手上,把自己右手与剑柄紧紧缠绕在一起,除非断臂,否则长剑绝不可能脱手! 将他举动尽收眼底,关漓微微抿唇,也迈前半步,和他并肩而立。 两人之间的举止,仿佛火星落进了晋王眼底,狠狠灼烧着他视线。 他表情瞬间露怒,出声咒骂: “不知廉耻的贱人,死到临头还在本王面前秀恩爱!” 关漓轻笑出声,挑眉: “你懂什么,这叫患难见真情,真情这种东西你拥有过吗?你只会用毒药去让人屈服你的淫·威,你这种人永远也无法得到别人用真心对待……” “闭嘴!” 火光映照下,晋王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指向关漓的手指颤抖着: “真以为本王离了你,就没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么,来人,给我射杀,只要还能喘气,伤残不计……” 顷刻间,箭矢如同斜风暴雨,穿破黑暗袭来。 “躲好!”沈冬七长剑挥出残影,挡在关漓面前。 关漓后退半步,催发意念。 “轰”的一声,一把巨大的户外遮阳伞倾倒在地。 关漓拽住沈冬七衣角,两人蹲在伞后,箭矢刺破伞面,搅在钢制伞骨上。 漆黑之中,众人惊异视线下,一把遮阳伞瞬间被扎成了刺猬。 “给本王杀!”晋王怒发冲冠。 暗卫们扔了弓箭,拔剑围剿。 关漓早在混乱之际往草地撒了图钉,暗卫才迈开脚步,双脚立即被尖锐的图钉刺穿。 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余暗卫警惕退后。 青风有条不紊指挥,迅速踢起几块石头,动作敏捷踩着石头过去。 话落,晋王朝鹌鹑一样傻站的衙差们怒吼: “愣着做甚,还不帮忙搬垫脚的石块?” 开阔的野草地,又临近溪岸,别的不多,就数大小各异的石头最多。 衙差们充当苦力,纷纷朝遮阳伞之间的草地扔石块。 人多力量大,只眨眼功夫,提剑的暗卫们已经踩着垫脚石,举剑刺向遮阳伞后的两人。 “冬七!”关漓掏出手持电锯,朝身侧之人打手势。 话音未落,打头阵的青风已经到了两人头顶上方。 只是,寒剑才刺下,立即被沈冬七格挡开,紧接着,一把古怪的锯子遽然冲他手臂一划。 “啊——!”手臂应声落地,青风捂着鲜血喷涌的肩骨后退。 “布阵!”晋王旁观者清,立马看出关漓手里有削铁如泥的武器,急得大喊: “你们平时训练的默契呢!连两个伤残病弱都拿不下,本王养你们一群废物干什么?” 不必他说,暗卫队也当机立断列起阵型。 “小心,四面皆有暗器。”沈冬七熟知阵型,立即出声提醒关漓。 关漓颔首,举起手中的电锯严阵以待,高声喊话晋王: “你们只管来,今夜不是你们死,就是你们亡!” “听好了,看见这怪车、怪伞、怪刀没?通通都是从那地墓宝藏里取出来的,李元贞,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掩耳盗铃不信吗?” 晋王重重怔愣了下。 他早就疑惑关漓手里怎么能拿出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物件,如今听来,她盗走宝藏的事还真有几分真实性? “你……”他气得指尖微颤,“你偷走本王的宝藏,无法无天!” “什么偷不偷的,”关漓声音透过被扎满了利箭的遮阳伞传出来,扩散在夜风之中: “真以为那些宝藏成了你的?告诉你,李元贞,惹急了我,我就算一把火烧了宝藏,也绝不会给你!” 说罢,关漓拿出汽油,往遮阳伞浇灌。 防风打火机点燃了伞柄。 “轰”的一下,大火如同猛虎,瞬间吞没了巨大的遮阳伞。 伞背上集聚了无数支利箭,烈火遇上干柴,火光直往上蹿,照亮了小半片天空。 炙烤的热浪铺散开,打乱了暗卫的阵型。 暗卫们不得不纷纷后退,持刀寻找下手的机会。 关漓用汽油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火圈,把自己、沈冬七和老头乐困在中央,也格挡了暗卫队的袭击。 她拿出两个工业风扇,插上铅酸电池,和沈冬七背贴着背。 风扇打开,火借风势,滚滚黑烟立即吹向晋王和暗卫们。 众人被烟熏得咳嗽不已,狼狈逃散开来。 “别中计,继续用箭攻、用石砸!换阵型,列雁阵!”青风隐忍的声线从夜空传来。 熊熊烈火能抵挡住暗卫,可挡不住火烧不穿的石头,更挡不住快如闪电的利箭! 暗卫们赶忙又拾起弓箭,箭矢穿透火光,带着火焰射向关漓和沈冬七。 “不好!”关漓脸色微变,丢开工业风扇退后。 她才要从空间继续拿出挡箭的遮阳伞,可箭雨速度太快、密集如同夏日雷暴雨。 沈冬七本就受伤,此时单人独剑,分身乏术。 “阿漓当心!”他余光瞥见老头乐侧后方竟也飞来数块石头,来不及多想,一个飞扑。 关漓蹲在遮阳伞后,被他抱着一滚,硬生生躲开了几块滚烫石子的袭击。 可几乎立即,更多的石头从四面八方砸来,沈冬七倾身将她压在身下,用身体将她挡得严实。 “冬七,你躲回车里!”关漓听见沈冬七被石子砸得闷哼,心也似被刀戳绞过一般。 她用力推开沈冬七,“我跟他们拼了!” 今夜殊死一搏避免不了,生死关头,她的空间也不再藏着掩着。 滚滚火光与浓烟中,关漓掏出取自地墓的一箱炸药。 这些炸药年份已久,可整整一木箱,她就不信没有不能用的!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她呐喊壮胆,左右手同时抓起两份炸药……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亡命鸳鸯 第214章 浓烟与火光之中,暗卫们瞧见关漓不知抓起了什么,气势汹汹地抛过火海,直投向他们。 暗卫们下意识闪避开去,充满警惕。 可她投掷的东西,半晌也没有动静,仿佛与地上的石头无异。 “她只是虚张声势,一起上!” 有暗卫反应过来,立即挽圆了弓箭,朝关漓袭击去。 其余暗卫立即跟上。 关漓没想到这些炸药竟真的全变成了哑炮,一个都没能爆炸。 箭雨如流星雨,再次袭来,她心惊,果断放弃了剩余的半箱,扭头躲避。 沈冬七藏身于车内,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车门关闭的刹那,无数支利箭击打在车身上,发出鞭炮噼噼啪啪的响声。 “我掩护你,你快带星河走!”沈冬七骨节分明的大掌虚虚捂住流血的腹部,呼吸急促。 关漓目光顺势往下,瞥见他身上大小的伤口都在汩汩冒血,坚定摇头: “要走一起走!何况还有空阳在,我不能丢下你们!” 话音落,一支利箭误打误撞从破碎的玻璃窗刺进来。 沈冬七眼疾手快,一把将她脑袋护在自己怀抱里,避开了箭矢。 关漓心有余悸,望了望车窗外的荒草地,急声问: “大火阻挡不了多久,有没办法挡住暗卫的攻击?只要逃出前方的乱石区,我们就可以坐另一辆车逃走!” 车前方落满了乱石,大的小的,无论两轮车亦或四轮车,都难以通过,但只要能逃出一段距离,她就可以从空间继续搬出新的车辆,载几人离开! “他们没招了,一起上!”车外骤然响起暗卫的呐喊。 两人猛地一惊,齐刷刷扭头望去。 原本烧出的隔离火带,竟被扑灭了大半,暗卫们有的举弓,有的提剑,纷纷朝老头乐奔来。 沈冬七一把推开车门,嘱咐: “我去缠住他们,你先带星河走,能活一个算一个!” “不行!”关漓和他亦步亦趋,后脚也跟下了车: “要战就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大不了地府再团聚!” 沈冬七已经受伤,自己要是危难关头离他而去,暗卫队很快也会追上她! 此时此刻,她留下背水一战才能争取到最大的生机! 意念闪进空间,关漓飞速在搜寻能抵挡众多暗卫的武器,她前世是普通打工人,空间在末日里搜罗的也是实用的生活用品为主; 而地墓里搬出的大批量枪·支弹·药,恰恰又无法救她于水火…… 浓烟愈发重,宛如黑色迷雾遮罩住众人视线,关漓和沈冬七始终坚守在车辆外,高度紧绷着精神应付暗卫队。 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眼看沈冬七身上挂彩越来越重,暗卫队的攻势也越发猛急。 关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浓雾中抛出一件又一件的物品,分散暗卫们的注意力,替沈冬七谋取丝微喘息空间…… 火光外围,晋王站在一块大石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如困兽之斗的两人,忍不住仰天大笑: “好一对亡命鸳鸯,敢跟本王斗?你们太不自量力!来人,给我把……” “住手!通通住手——” 就在这时,穿山溪那头传来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呐喊声: “县令驾到,你们还不通通闪开?” 衙差们本就在浑水摸鱼,听见县令到来,瞬间欣喜若狂。 “王爷,是县令和江家少爷来了,喊您住手呢,您看要不要先让侍卫们停下?”捕头一张脸被熏黑,朝晋王点头哈腰问。 晋王转身,见远处黑暗之中,有几根火把飘忽在半空,明明灭灭,速度极快。 “那蠢货把县令带过来干什么,尽给本王添乱!青风,青风!” 晋王脸被冷风扑得生寒,扭头寻找青风身影。 “属下在!” 青风眨眼跪在他脚边,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整张脸蜡白如纸。 晋王低头瞥了眼青风满身的鲜血,眉峰紧皱,问: “把本王的腰牌拿过去,让那几人速速离开,别坏了本王的计……” 话还没说完,县令就气势汹汹高举右臂喝令: “放肆,敢在本县聚众打杀,给本县令通通抓回大牢!” 县令身材肥胖,却是个灵活的胖子,走路生风,眨眼已经靠近众人。 衙差们纷纷围拢上去,七嘴八舌,瞬间现场如同进来了一群鸭子,唧唧嘎嘎嚷个不停。 县令捂住双耳,怒吼: “都住嘴!一个一个说,捕头先说,你瞧见这帮人聚众打杀为何不将他们捉拿归案?” 县令一双绿豆眼瞪向捕头,指向浓烟滚滚的打杀现场。 捕头赶忙弓腰,低声下气回答: “县太爷,小的们也是谨遵王爷旨意行事而已……” 一边说,一边指向站在石块上的晋王。 县令险些惊掉了下巴,脑袋“唰”的望向晋王,“王……爷?” 李元贞脸色黑沉得仿佛能拧出水。青风带血的手掌掏出腰牌,适时朝县令扔去。 鲜血淋淋的腰牌袭来,县令下反应趔趄后退,“嘭”背脊如同一堵肉山,撞进了赶来的江璟房怀里。 江璟房猝不及防,脚步一崴,生生被巨猪般的县令压倒在地。 “哎哟!”江璟房惨叫,五官痛苦狞到一起。 “县太爷~”衙差们惊呼,慌忙上去拉拽。 现场顿时乱上添乱。 风向转变,乌烟瘴气被夜风吹送来,呛得众人涕泗横流…… “咳咳咳咳咳——”晋王抬袖遮住口鼻,跳下石块,躲闪呛人的黑烟。 衙差们终于将猪身人脸的县令拽起身,江璟房也被身后赶来的家仆搀扶起来,直喘大气,话也断断续续: “住手,谁都……咳咳咳……不准伤害我的……未来夫人……咳咳咳……” 闻言,晋王止不住冷笑,嘲讽道: “你的未来夫人?说你是个蠢货,你还真是蠢到极致!” 江璟房怒火中烧,“你笑个屁,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关漓,把她让给我,但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个歼商!再不住手我就掐死你!” 说罢,他捋高了双袖,就扑向晋王。 “青风!”晋王边低声呵斥,边侧身往后躲闪。 “噗呲——”青风如同索命的厉鬼,不知从何处捡起了一把剑,毫不犹豫刺进江璟房身体。 江璟房脚步猛地停滞,怔愣了几息,才低头望向自己腹部。 袖子灌满了寒风,猎猎作响,长剑从他腹部刺入,穿透了身体。 “你……”江璟房才张嘴,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如同瘫软的烂虾,摔倒在地。 “老天啊!”几个家仆面带恐惧,嗓音惊得变了调: “你杀~~了少爷~~少爷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哥哥报仇 第215章 夜风哭嚎,树木在寒风中阵阵瑟缩。 火光映红了半壁天空,暗处的山路上,有一道身影踉踉跄跄飞奔。 “二小姐不好了!”阿福人还没跑到,先摔了个大跟头,鼻青脸肿跪倒在地。 山坡暗处,江玉盈带着一干家仆抬起了头,低声问: “前面怎么样了,起来慢慢说。” “少爷他……”阿福满脸惊恐,眼泪汪汪: “少爷被剑刺中了!” “什么?”江玉盈猛地站直了身,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在夜风中晃荡,低声问: “他不是和县令一起过去的吗,再说了谁狗胆包天敢刺伤江家大少爷?” “不是刺伤。”回忆起方才的一幕,阿福不禁腿软,哆嗦道: “那把剑有这么长,少爷身体都被刺穿了……” 他双手比划了长度,说完人就瘫坐在地上,满头冷汗: “我躲在暗处,看得真真的,少爷他好像……是被杀死了!” 话落,在场的家仆们不禁低呼出声。 “怎么可能,少爷怎么可能死?”有个蹲在阿福身侧的家仆,不敢置信,一把拽住阿福的手臂,问: “天太黑,你肯定看错了吧?” 阿福扭头指向远处的案发现场,泪如雨下: “火光冲天,我不可能看错……” 众人面白如抹霜,齐刷刷抬头望向江玉盈。 江玉盈满脸愤怒,一双凤眸凝视远处熠熠生辉: “给火铳填装弹药,谁敢杀害我哥哥,我让他死无全尸!” 她压抑着音量,一副银牙咬碎的模样,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枚小小的信号弹。 火折子在避风的石块后划亮,信号弹“咻”的一声腾空,在夜空中炸出一声巨响。 江玉盈弓腰匍匐在石块后,低声嘱咐身后的众人: “留意我命令,等黑衣人先跟那金旺的人打得你死我活,咱们再去殿后,谁都不许擅自行动!” “是!” “是!” “是!” “……” 家仆们异口同声,握紧了手中分派的枪支火铳。 · 天干物燥,遍地都是荒草,被暗卫扑灭的火线,慢慢又有燎原之势,并且正在扩散开去…… 暗卫们围剿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捉拿关漓和沈冬七一事,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晋王观战正入迷,朝关漓高声: “困兽之斗无意义,束手就擒吧,哈哈哈……” 他得意忘形之际,殊不知暗处窸窸窣窣正来了无数隐秘的脚步……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收敛,忽听青风急声大喊: “有刺客,王爷当心!” “铮!”数十名持剑的刺客齐刷刷跳出来。 青风右臂已断,硬生生用左臂持剑,替晋王格挡开致命的一击。 晋王视线里寒芒乱闪,回过头,一群黑衣刺客凶狠袭来,招式毒辣,势要取他项上人头。 “护驾!”晋王吓得踉跄,狼狈躲到青风身后,“来人,保护本王!” “铮——铮——铮——当啷——” 寒剑交锋,招招击出火星,一旁是漫天的火光,另一旁是缠斗混乱的场面…… “咻咻咻——”黑暗处射·来无数箭矢,方才晋王还得意,如今他也成了新一场围剿刺杀的目标人物。 关漓和沈冬七筋疲力竭,本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绝望之际,暗卫们倏然撤走了大半。 关漓眸底瞬间迸射出耀眼光芒: “哈哈哈,报应,现世报来得真快!” 天无绝人之路,晋王围剿别人的回旋镖,这会儿正射·向了他自己! 现场混乱不堪,两拨人各自缠斗,县令和衙差们如同过街老鼠,正抱头鼠窜想逃离现场…… 野草是最好的燃料,火势越烧越旺。 关漓和沈冬七背靠着背,她低声嘱咐: “别恋战,逃命要紧!” “嘭啪——嘭啪——”远处想起了更大的响声,声音怪异介于烟火与大鞭炮之间。 县令和衙差们被声响震得怔愣了下,齐刷刷停住脚步。 众人凝视前方,只见江玉盈一身轻盈利索的骑装,带领一群家仆,迅速朝此处蜂拥而来。 “江家人拿的是什么兵器?”捕头脱口问道。 县令也满头雾水,敲了捕头脑袋一下: “你管她带了什么兵器呢?瞧这阵势定是报仇来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千万不能被殃及,换方向走!” 一群衙差拥着县令,忙不迭急转脚步,往远处的树林里躲。 可说时迟那时快,江玉盈手臂一挥,家仆们便急速拦住县令的去路。 江玉盈抬手一抹脸颊,眼角便凝聚了晶莹泪珠,她紧抱着手里的长火铳,朝县令高声哭喊: “县太爷,清汤大老爷,您要为我哥哥做主啊!” 太过激动,不仅语调变尖锐,连青天大老爷也发错了音。 江玉盈朝家仆们打手势,几名健壮的家仆立即冲进衙差里,左右“搀扶”着县令,走到江玉盈面前来。 “县里发生这样大的事,那歼商金旺简直是藐视王法,更不把您这个一县之主放在眼里!” 江玉盈义愤填膺,说完当着县令的面,举起火铳瞄准躲在暗卫身后的晋王,道: “县太爷您说一句话,我江家这就替您铲除这个祸害!” 县令不知她手中就是火铳,听见她大言不惭地骂晋王,忙开口提醒: “他可是王……咳咳咳……” 话音未落,一阵浓烟随风飘来,县令和衙差们被呛得纷纷弯腰咳嗽。 “亡命之徒我也不怕,县太爷放心,我江玉盈现在就奉您命令,将他绳之于法!” 江玉盈举臂,带领家仆们加入了打斗之中。 黑衣刺客和暗卫手中都有长剑和弓箭,二者势均力敌。 江玉盈把家仆分成两派,一派指挥瞄准暗卫队,另一派人跟随她疾奔向关漓。 “关漓趴下!”玉盈边跑边尽最高音量嘶喊。 骤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关漓来不及多想,拽着沈冬七猛地往地上一趴! “嘭啪、嘭啪、嘭啪……”弹药从长短各异的火铳里射·出。 有了热武器加入,残局瞬间被江玉盈控制住。 和关漓、沈冬七缠打的几乎暗卫,通通死在了枪弹之下…… 见结束了这边,江玉盈立即举枪靠近晋王等人。 暗卫队和黑衣刺客打得难舍难分,家仆们怕伤及黑衣人,始终找不准机会开·枪。 “一群怂货,都让开!”江玉盈举起比手臂长的火铳,对准晋王。 “嘭啪!” 一击不中,打死了一个暗卫。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又不是我哥哥 第216章 枪声近在耳畔,惊了晋王一大跳,他双目猛地锁定江玉盈。 “护驾!”晋王下反应伸手,把近旁的暗卫拽到自己面前。 他随手一捞,没成想抓到了青风。 青风身负重伤,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趔趄。 “嘭!” 下一瞬,弹药就打进了青风身体里。 晋王吓得捂住双耳,目眦欲裂! “通通给我住手,弹药无眼,谁动谁死概不负责!”江玉盈厉声呵斥。 黑衣刺客和暗卫队被枪声震撼,下意识都放缓了招式。 江玉盈朝天又是一枪。 这下,众人都静如木桩,不敢再动弹半分了。 江玉盈凤眸瞪向晋王,“你这目无王法的亡命徒,杀了我哥哥,我现在就奉县太爷之命处决你!” 话音才落,她立马扣动火铳机括。 “嘭啪!”一声。 弹药朝晋王脚下打,晋王脚后跟一绊,摔了个大马翻。 见状,刺客头领手一挥,几名刺客的剑迅速抵上了晋王的脖颈。 晋王仰躺在地,吓得身体瑟瑟发抖: “你们敢杀本王,可知该当何罪!?” “都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江玉盈冷嗤,居高临下俯视这他。 在场的暗卫被黑衣人压制住,家仆们掏出早准备好的绳索,帮忙料理残局。 场面眨眼被稳住,躲在暗处的县令和衙差才敢冲出来。 县令高声喊: “江二小姐,三思而后行啊!他可是当今的晋王,你可千万别冲动……还有,你这些兵器是从哪儿弄来的?” 县令见识再有限,也明白江玉盈手中这一批枪支弹药,可不是普通的富户能随便搞到手的…… 再者,县里的陈家若真拥有这样强大的武器,以后他这个县令,岂不是见了江玉盈也要矮上三分? 思来想去,县令板着脸,语气严肃: “你用这些武器伤了人,也得跟本县回衙门一趟!” 说着,忙指使捕头去搀扶晋王。 可是,黑衣刺客显然没将县令放在眼里,衙差到来,锋利的寒剑始终没挪离晋王半寸。 江玉盈主动开口解围,“县太爷,这些黑衣侍卫也是京城贵人的部下,他们和这位王爷之间的恩怨,咱们还是别多管了。” 县令也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丢远,立马顺坡下驴,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关漓身上: “那……本县就把朝廷通缉犯捉拿归案。” 手势一打,就命令衙差们动手。 江玉盈忙又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县令到旁侧说话,压低了声线,道: “县太爷,京城来的贵人要见您,至于这朝廷通缉犯,我看当中有不少误会或是冤情,不如等您见了那位贵人再做定夺吧?” “这……”县令有些犯难,“本县和众多衙差们来一趟,若是空手而归,若是被百姓知晓了,岂不是很……” 岂不是很丢面子么。 “怎么会呢?”江玉盈纤长手指指向燎原的火势,“大火无情,县太爷带领衙差们扑灭山火,传扬开去百姓们定会感恩戴德……” 旁边就是溪水,眼下火势仍可控制,灭火算不上太难。 县令一双绿豆眼睛眯起,脸上露出了几分释然,忙指挥衙差们灭火。 于是乎,在场的每一伙人,都有各自的忙碌与任务。 江玉盈匆匆对黑衣人头领交代了几句,黑衣人便把晋王和幸存的暗卫队押走了。 家仆有的加入了灭火和情理地上的尸体,有的清点伤者。 “二小姐,少爷还有气息!他……他还活着!” 阿福惊喜的嗓音响起。 江玉盈怔愣了下,忙从香囊里取出另外两支信号弹,朝夜空发射: “先别乱动他,来几个人用树枝做个简易的担架,树林外备好的马车应该快来了。” 叮嘱完,便不再管江璟房,转而匆匆忙忙疾跑向关漓。 “你们怎么样?”江玉盈话落,目光望向残损的老头乐,双目愕然睁大: “这是什么车?” 关漓已经帮沈冬七把伤口简单包扎过一遍,闻言抬头: “是地墓里的宝藏之一,只可惜已经被损坏了。” 车胎被箭矢扎爆、车玻璃碎烂,车头也被滚落的大石砸凹瘪了许多…… 这辆老头乐,是真正的报废品了。 “可惜了,”江玉盈眸底顿露遗憾,抚摸着残破不堪的车辆。 车内传出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玉盈寻声走到开敞的车门处,弯腰抱出孩子,一边轻哄,一边对关漓道: “你们都受了伤,马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还能走动吗?” 关漓抹了把脸颊,嘱咐道: “车里还有空阳,她和星河就劳烦你送回县里了。” 说罢,她目光回到沈冬七侧脸,才要开口,沈冬七便抢先说话: “不用管我。” 他推开关漓搀扶的手,拄着长剑艰难站起身,但尝试了几次,都跌坐回地上。 “瞧着伤势很重,你还是别乱动了。”江玉盈忍不住开口。 · 预料到有伤亡,马车是江玉盈早就备好的,停得不算太远,因此来得很快。 安排部分家仆留下,江玉盈也钻进了马车里。 她所在的车厢内只有江璟房一人,正脸色惨白地躺着,腰部还插·着那把刺中他身体的剑,没人敢拔下来。 江玉盈坐下,纤长的手指抚了抚衣摆,试探性唤了几声: “哥哥,哥哥?” 隔了好一会儿,江璟房才勉力掀开了眼皮,伤口疼得他不停呻·吟。 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认出了江玉盈,江璟房朝她伸出手,眼中求生欲·强烈: “妹妹,救……救我……好疼……” “这儿有止血的药物,哥哥想要吗?”江玉盈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璟房忙不迭点头,伤势严重,以及失血过多让他整张脸都像纸扎铺里的陪葬人偶一样白: “快给……给我上药……” 语气虚弱无比,说完一句短暂的话,他已气喘吁吁。 没让他失望,江玉盈立马揭掉了瓷瓶上的软塞,然而。 眉眼里疏忽漾起了浅浅的笑意,她微微俯身,温言细语道: “这些药是我给我哥哥准备的,可你又不是我哥哥,所以……” ——她食指一勾,瓷瓶就被倒翻,里面细腻的粉末尽数撒到了江璟房的脸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闺房夜谈 第217章 被粉末糊住了视线,江璟房忙紧闭双眼,气急: “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还开这种玩笑,江玉盈……等我痊愈,我不会放过你!” 江璟房气得不轻,呼吸频率过急,牵扯伤口,他疼得立马咬牙。 江玉盈抬手拂去裙上的尘末,垂眸凝视躺在脚边的人,冷笑: “等你有命活着回江家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江璟房呼吸紧促。 “蠢货,你还不明白?”江玉盈坐直了身体,脸色冷沉: “你可知我盼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这一天?” “说来,我还得感谢那金旺呢,不必我亲自动手,他就把杀你的罪名揽过去了。” 边说着,她纤细白皙的食指触上江璟房身上的那把剑。 只需轻轻一弹,江璟房就疼得惨叫。 可他早已没了惨叫的力气,全身像是虚脱般,冷汗与鲜血融混在一起,污浊不堪。 “你……”江璟房颤抖抬起手指。 江玉盈没给他废话的时间,狭长水眸里氤上了仇恨,咬牙一字一句道: “我娘临终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父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没能完成的遗愿,如今我替她全终了……” “为什么?”江璟房脸上血色尽失,不敢置信反问: “你娘一个贱妾,我爹宁愿宠妾灭妻,也要抬你娘为正,爹对你们母女那样好,你还不知足……” 这番话似乎花光了他所有的气力,说完,江璟房已然像岸边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息。 江玉盈嗤笑出声,回讽道: “妾室抬正,你以为我娘稀罕?若不是为了给许姨娘报仇,我娘根本不必违心伺候你爹那个老头子!” 江璟房瞳孔微微震颤。 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江玉盈声音染上了冷霜,指尖把玩着剑柄: “你娘身为江家主母,表面吃斋念佛,实则佛口蛇心,把许姨娘生生磋磨死,后来你爹宠妾灭妻,又气死了你娘,哼,这一切皆是报应!” “反正你已经要死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哥哥?” 车厢轻轻晃荡着,车外急速的赶路上陆续传进来,江玉盈垂眸捷羽,目光锁定在江璟房脸上。 她唇畔翕张,含着嘲讽: “我根本不是你的妹妹,早在嫁入江家前,我娘就怀有身孕。等你一死,你爹就彻底绝后,我会让江宅变成姓黄的,从今往后,我就随我娘,改回本姓黄玉盈了。” 话音才落,她压在剑柄上的食指骤然一按。 “啊——” 漆黑的长街上,一行几辆马车疾驰着,最末一辆车厢内,陡然响起江玉盈的哭喊声: “哥哥!哥哥你别死!” 听闻她的哭声,赶车的马夫吓得连连挥鞭子: “驾!驾!驾!” 马蹄声刺破漆黑,踏过寒寂的长街,抵达江宅。 家仆们鱼涌而出,纷纷奔向马车。 关漓从车内跳下来,就听见另一辆马车内传来江玉盈的哽咽声: “快去请大夫,把全县的大夫全都请来救我哥哥!” 关漓侧身让家仆们去抬已经昏迷的沈冬七,闻声扭头,就见灯笼映照下,江玉盈双手满是鲜血,步履不稳地跌下车。 她下反应快步跑向江玉盈,张开双臂将人接住。 “玉盈,江璟房他……”关漓才要开口。 江玉盈顺势依偎在她怀里,眼角湿润: “先进去再细说。” 关漓忙把人搀扶入宅内。 身后一众仆人,手忙脚乱,有的搬抬伤者,有的奔向暗夜请大夫…… 江宅内,与灯火通明的前院相比,后院幽静了许多,四处一片漆黑,唯有江玉盈闺房内亮起杳杳灯影。 屏退了下人,房内只剩江玉盈和关漓两人。 匆匆沐浴过,两人都换了身干净暖和的衣裳,关漓长发半干,披散在肩后,带着沐浴后的气息,疾步靠近江玉盈,抓住她的手,急切问: “玉盈,这是怎么回事,我给你的那批火铳,弹药不是没法使用么?” “事急从权,救人要紧,希望你别怪我擅作主张。” 玉盈反牵住她双手,将人拉到梳妆台前坐好,扯过帕巾替她擦拭长发,低声道: “你离县的这些日子,我用你给的火铳找了个靠山,也正是如此,才能借那位贵人提供的弹药营救你们。” 关漓眉心微蹙,杏眸里潋满了惊讶,从铜镜和望向身后站着的人。 目光在镜中衔接,黄玉盈眼眶还残留着薄红,主动坦白: “我别无它法,若不带着诚意去,别说投靠,连那位贵人的面也见不到,所以……我把你藏起宝藏的事说了,她才愿意提供弹药,又派人跟我合作,共同捉拿金旺,不,是晋王才对。” “这件事是我先斩后奏,没和你商量,对不起。” 她动作停滞了片刻,复而继续擦拭着。 室内灯火明亮,却静得只有发丝与帕巾摩挲的沙沙细响。 沉默良久,关漓低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福祸相依,如果没有你和那贵人换取的弹药,我和冬七恐怕难逃一死。” 再说了,那批宝藏被无数人寻了不知几遍,消息藏是藏不住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其等将来被无数人追杀讨要,还不如及时奉送给真正手握权势之人。 这样一想,关漓心里也迅速接受了事实,反问道: “你说的那位贵人,是什么身份?连晋王也不忌惮么?” 黄玉盈微微颔首,将手中湿润的青丝梳顺,压低了声量: “不瞒你说,那贵人是长公主,我投靠她以后,才知晓金旺就是晋王,听闻在京中,晋王和长公主一向不睦,互相牵制,我将宝藏的秘密说出后,长公主就立即提出想见你一面,想来,大约明日她就会传召你,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江玉盈心存歉意,话也说得坦诚。 关漓垂眸沉吟,随后低声答: “我知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如今这一步,她只祈求能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至于那些枪支弹药抑或宝藏,都是身外物,与其留在空间里不见天日,不如用来向长公主求个庇护,洗脱身上通缉犯的罪名…… 想通以后,关漓反手按住玉盈双手,站起身: “我去看看冬七和空阳,至于江璟房……” 略微停顿,关漓望着她略微疲惫的面容,低声安慰: “你节哀顺变。”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的解药 第218章 黄玉盈微微抿唇,低下头去。 “叩叩——”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莲溪的声线: “小姐,有贵客到访……” 莲溪是黄玉盈的心腹,几乎立即,玉盈便反应过来莲溪口中的贵客是谁,脸色闪过惊诧: “她居然主动来了?” 关漓见状,低声询问: “深夜造访,那位贵客莫非是……长公主?” 黄玉盈颔首,语气添了几分肃然,道: “多半是问你宝藏的事,你待会儿留神些……” 关漓眸色微暗,很快稳了心神,应道: “朝堂之争波谲云诡,瞬息万变,贵客今夜捉拿了晋王的把柄,行动紧迫些也是意料之中。” 连明日都等不到,便纡尊降贵来到了江家,怕是早已对宝藏之事心急如焚了。 当即,关漓用意识打开了投影空间,目光在那批金银珠宝以及火铳等物资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那些英文书籍上面,书籍旁放着一张写满了铅笔字的纸…… 幸好她早有准备。 “走吧,”关漓率先迈步,低声道: “带我去见见贵客。” 黄玉盈轻拽了拽她袖角,语气藏不住讶然: “等等,你还不知道我对长公主说了多少关于宝藏的事,要不先……” “不必。”关漓反手牵住她纤细的腕部,单手开了门闩: “贵客要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便是!” 长公主来得如此迅速,想必在江家也布了眼线,若是此时还和玉盈在闺房里磨蹭半日才去见她,若是疑心重,恐怕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只片刻,关漓就在脑海里将宝藏划分好。 今夜的江宅注定不平静…… 后院的宴客偏厅内。 黄玉盈轻拉关漓左手,示意她随自己跪下,语气恭谨道: “不知贵客深夜到访,玉盈招待不周,请贵客恕罪。” 此时下人早已被屏退,堂厅内只剩三人。 关漓跪在玉盈身侧,用余光往前瞥了一眼,只瞧见坐在上首之人的一双紫色短靴,靴上花纹简约,再往上便是一袭暗夜风袍,将身体遮得神秘又严实…… “抬起头来。” 上首女人倏然开口,嗓音略低,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关漓怔愣了下,随即不由自主缓慢抬头。 视线上移,骤然和女子一双点漆般的眼睛对视上。 几乎立即的,关漓脑海闪过一念: 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眼神! 锐利如雌鹰,此时正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如数九寒霜骤然浇打在人的头顶上…… 这样雌鹰般的女人,比那晋王不知严凛威压了几倍,让人不自觉要在她的眼神之中低矮下去。 关漓怔忡了片息,藏敛起自己的视线,恭恭敬敬以额触地,复而直起上半身,右手伸进左袖之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锦囊。 “这是草民从前列好的宝藏清单,一直随身携带,请公主过目。” 说罢,双手捧起锦囊,高举过头。 没料到她如此坦率直接,坐在上首的长公主和黄玉盈都不约而同怔愣了下。 黄玉盈很快回过神来,忙接过锦囊,膝行数步,呈递到长公主手中。 “你倒是直接。” 长公主语气缓了几分,修长的手指探入锦囊,从里面抽出张折叠起来的纸,掀开纸张,只见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满了蚂蚁般大的字…… 眸底闪过几分讶然,匆匆浏览了一遍,字虽丑陋,可内容却详略得当,特别是火铳等武器,数量、形状尺寸都一一标注了出来。 长公主双眸亮了亮,满意收起锦囊: “都起来吧。” “是。”“是。”关漓和黄玉盈同时应声。 “名单上写着的鸡肠书籍,是什么?”长公主语气里添了几分疑惑。 关漓答得不疾不徐:“回公主,草民猜测,应该是番邦蛮夷族的文字,字形和鸡肠颇为相似,所以草民将它们备注为鸡肠书籍,内容约莫和制造火铳等机括有关。” 闻言,长公主身体微微往前倾,问: “那些书籍和宝藏在哪?” “都被草民藏在添粥庵附近的地洞之内。” “已经被大火烧毁的那座庵堂?”长公主语气不自觉急切了几分。 关漓摇头,“是在添粥庵旧址附近的隐秘地洞内,公主身边若人手充裕,可即可随草民将宝藏搬出。” 她态度顺从,却又从容,没有半点贪婪与不舍,更没有提半句邀功轮赏,长公主目光灼灼审视着她,心里颇为满意。 “不急。”长公主背脊缓缓靠在椅背上,神态露出几分慵懒来,挑眉问: “你做得好,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开口。” 关漓不主动提,长公主反倒更想给她赏赐,只要要求不过分,哪怕黄金万两,也会满足。 关漓站在玉盈身侧,微垂着眼睑,闻言低声道: “草民曾从扶山村九死一生逃出来,如今却被指认成屠村的通缉犯,草民别无所求,唯有两个心愿,一求公主替草民伸冤,让草民洗清冤名,二求公主救冬七一命,替他从王爷那儿寻来解药,解去他身上的毒……” 她重新跪下来,将案情简单描述了出来。 对她的事,长公主早派人了解过,闻言微微蹙眉,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呢,你可愿跟我回京?后半生荣华富贵,不比你在这小小福县里温饱度日好么?” “草民自知无才无能,能得长公主青睐,是草民三生之大幸,可……” 关漓特意停顿了片息,轻轻握住身侧玉盈的腕部,才继续道: “可草民认为,江二小姐更适合追随在长公主身侧,二小姐行事聪敏果断,若没有她,草民今晚已成刀下亡魂。” 说罢,她身体微微瑟缩了下,像是心有余悸。 黄玉盈面露惊诧,偏头望着关漓,眸底流露出感激。 “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回京,并不冲突,不必谦让。”长公主饶有兴趣凝视着两人,目光最后回到关漓身上: 没有一人贪功独揽,反而不忘初衷,倒的确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行了,你的要求本宫都会满足,明晚亥时,本宫会派人手来接应你,彼时将宝藏转移,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唯你们是问。” 说罢,她站起身,风袍带起一阵轻风,大步平稳离开了堂厅。 关漓和黄玉盈再次跪下,低头恭敬: “恭送长公主。”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把身体养好 第219章 掌握权势之人办事,果然如雷迅疾,接下来的事,比关漓想象中还要顺利。 不出三日,衙门便捉拿了劳桂薏和李田英两人,重审了案件。 这件事甚至无需关漓出面,便水落石出,劳桂薏和李田英和当初那群黑衣人合作不成,反目成仇,村民被黑衣人屠杀了大半,后来她们便索性把罪·名通通按到关漓头上…… 总之,关漓交出了宝藏后,衙门很快就替关漓洗脱罪名。 消息不胫而走,县里再次沸腾起来,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此事。 外面的消息,皆是黄玉盈回来告诉关漓的。 这几日,沈冬七重伤后虽服用过解药了,伤口也每日按时换药,可一直昏迷不醒,关漓只要有空就守在他床边照料。 “你的新户籍下来了。” 身后响起玉盈的嗓音,关漓转过头,就见黄玉盈提裙迈进屋里,带进一地灿烂的阳光。 玉盈晃了晃手中的户籍牌,将它递到关漓手里。 关漓垂眸瞥了瞥,指腹轻轻摩挲过户籍牌上刻烙的文字,有长公主帮忙,她有了正式落户福县的新户籍…… “谢谢。”她唇角轻轻上扬,眼底的疲倦淡去了许多。 黄玉盈望了望床上仍旧昏迷的男人,搬了圆凳坐到关漓面前,忍不住问: “跟长公主去京城不好么,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一而再拒绝,是因为他?” 关漓摇头:“跟随公主,前途固然会不错,可朝堂之争不适合我,荣华富贵的锦衣下,掩藏了多少波涛汹涌,是你我现如今无法预料的,我只想和家人安稳度日。” 她从来但求早日过上退休生活,若是去京城,风险与机遇并存,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人物,恐怕还没享受上锦衣玉食,就先沦为大人物往上爬的垫脚石…… “可惜了。”黄玉盈凝视着她明亮的杏眸,企图从当中捕捉到对权势的渴望,可惜,关漓一脸坦然,眼底如古井无波,只有淡淡的倦色和对病人的担忧。 思索了片刻,满腹劝说的话终究没从玉盈嘴里说出来,她抬手轻拍关漓肩膀: “以你能设计福县水利的才能,不去追随长公主大展拳脚着实可惜,但人各有志,我祝你幸福美满。” 关漓唇角勾起,“京城路途遥远,我祝你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阳光探进室内,明媚耀眼,两人相视一笑。 · 日落西山后,温度立降。 和空阳吃过晚饭,又喂过了女儿,关漓回到沈冬七的屋子,点上蜡烛。 烛火不算明亮,但还是莹莹曳曳驱散了满屋的黑暗,坐到床边圆凳上,关漓望着烛光下的昏迷的沈冬七。 前几日剃过了胡茬,如今又浅浅冒出了一层。 关漓从空间拿出剃须刀,熟练地给他刮胡子。 屋内寂静,只有电动剃须刀的嗡嗡声响,再掏出湿巾,替他将下颌擦拭干净。 倏地,她动作停滞,杏眸里泛溢满惊喜: “冬七,你醒了!” 病床上,沈冬七幽幽睁开眼睛,视线茫然在纱帐上巡视了一圈,缓缓停留在关漓脸上。 “我……在哪?”一开口,他嗓音就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哑。 关漓搀扶他半坐起身,又飞快到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才低声回答: “我们在江家,玉盈那晚救了我们,因你重伤昏迷,我们就一直留宿在江家治伤,你别动,我去后厨让人给你送饭,再请大夫过来……” 昏睡了四五日,他一定很饿了,关漓脸上带着喜悦,正要离开,手腕倏地被沈冬七拉住。 她步伐停滞,回头。 莹黄烛光下,沈冬七神色灰暗,哑着嗓音: “不必了,反正也没几日可活,费心救我做什么……” 回忆起那一晚,义母说的那番话,他心脏顿时隐隐绞痛了起来。 见他满脸落寞难过,关漓以为他不知自己已经解了毒的事,便坐下来,耐心解释道: “你身上的毒,长公主已经从晋王那儿审出了解药,你不用担心。” 接着,她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和他说了一遍,轻声安抚: “事情已尘埃落定,你现在什么也别多想,好好把身体养好……” 沈冬七沉默不语,双目望着床尾的纱帐,目光空洞,仿佛一个丢失了魂魄的空壳,看上去无比憔悴难过。 关漓心也不自觉跟着难受起来,握住他骨节清晰的大掌,担忧望着他。 冰冷的掌心被染渡了暖意,沈冬七转头,空洞的眼神逐渐在关漓脸上找回了焦点。 他声音晦涩,眼眶渐渐泛上红意: “活着,没有意义,不必管我。” 关漓心头一震,脑海里跃上他那晚晕厥前说的话。 “怎么会没有意义?”关漓将他手掌握得更紧,死死地攥着,道: “你晕过去四日,我整日整夜盼着你醒来,这世上还有人牵挂着你,怎么会没有意义?” 沈冬七眼角红意蔓延,手掌缓缓抽出,嗓音无比喑哑: “我不过是个被人利用、任人摆布的傀儡。出生就克死亲人,认仇人作母,背叛主子,被主子抛弃……” 说到最后,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语气不禁哽咽。 “你不是傀儡,是我爱的人!”关漓将他手掌紧紧捂住,不让他再抽退半分,和他十指相扣: “从前已成为过去,从今往后我们可以一起重新开始,你把身体养好,想回家乡寻亲也好,隐姓埋名也罢,总之,大夫花了那么多名贵的药材救你,我奉出所有的宝藏求长公主给你弄来了解药,你怎么能自暴自弃!?” 沈冬七避开她灼热的视线,语气失落冷淡: “就当我辜负了你,我配不上你。”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关漓心凉了半截,松开他的手,“原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看着他毫无斗志的落寞模样,关漓心里赌气,也不想再热脸贴冷屁股,转身离开。 夜色渐浓,江璟房的灵柩还停在江宅里,江家四处挂满了白绫,白色的灯笼将夜色映衬得愈发阴森瘆人。 第二百二十章 吻(大结局) 第220章 鞋底快速摩擦地面,关漓冷脸回到留宿的小院,经过空阳所住的客厢,见里面烛火还亮着,纱窗上映照出空阳怀抱婴儿来回走动的身影。 关漓停驻脚步,曲指轻叩了叩门。 开了门,关漓抬手摸了摸空阳光滑的脑袋,低声嘱咐: “收拾收拾包袱,咱们回家。” 说着,从她怀里接过熟睡的女儿。 空阳错愕了一瞬,脱口问: “我们不等沈施主苏醒了吗?” “他已经醒了。”提起沈冬七,关漓心情愈发低沉,将方才的事简单说了出来,道: “他和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不要再提他。” 空阳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问: “姐姐和沈施主同生共死,经历了那么多考验,当真能因为他一时的消沉就不在意他了?” 关漓泄气道:“他现在固执得像一个榆木疙瘩,钻牛角尖根本没法沟通。” 空阳突然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眼底闪过狡黠: “贫尼有一计,不知施主可要听一听?” 说罢,不等关漓回答,就已忍不住凑到她耳边低语。 听完,关漓惊讶,“空阳,出家人不是不能打诳语么,你学坏了!” 空阳被说得有些脸红,摸了摸耳根道: “庵堂都被毁了两座,也许我与佛门缘分已尽,我……想过了,姐姐,我决定还俗。” 关漓只诧异片晌,就平静下来,道: “你已经来癸水,是个成熟能独立思考的小尼姑了,无论你要还俗还是重建庵堂,我都支持你。” 空阳双眸再次放出光亮来,道: “事不宜迟,姐姐若是接纳我的计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行动吧,也免得未来姐夫钻牛角尖,万一再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关漓沉吟,面露犹豫: “可是,他才刚醒过来,身体还虚着……好吧!就今晚!” 顷刻间,关漓就已经作出决定。 沈冬七现在犟得很,好不容易活过来,万一想歪了要寻死,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去通知玉盈,让她派人送些饭菜给冬七填饱肚子!”关漓再次把女儿交给空阳,匆匆转身: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追我!” · 乌云遮蔽了月亮,霜露如纱,层层覆盖下来,外面气温愈发低了。 “嘭!” 房门被黄玉盈猛地推开。 沈冬七纵使身负伤势,也警觉如夜枭,门开的刹那,他几乎本能地伸手去摸剑。 一向随身携带的长剑,早在他伤重昏迷时被关漓拿走了,他手掌顿时在枕边摸了空。 “不好了!”黄玉盈气息急促紧张,停在病床前: “阿漓留了书信离开了福县!” 话音未落,手中书信已经被她扔向纱帐,同时吹亮火折子。 星火明灭的刹那,一只大手穿过纱帐缝隙,精准抓住了信笺。 漆黑的屋内有了烛火光芒,沈冬七垂眸,瞥见信上的确是关漓那歪扭丑陋的字体,还未等细看,门口又响起空阳的惊呼声。 跑得太急,空阳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下,险些踉跄摔倒,幸好被黄玉盈及时搀扶住。 “我回肆铺里看过,屋里已经没有姐姐的细软,呜呜呜姐姐真的带着星河走了……” 嗓音里夹着哭腔,空阳无助又伤心。 黄玉盈扶着空阳,隔着纱帐质问沈冬七道: “你和阿漓之间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你昏迷,她几乎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你,怎么你才醒来,她就要离开福县,前几日长公主要厚赏她,邀她伴驾回京,她都没有答应,只向长公主求了一份解药,还说此生别无奢求,只盼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和你白头偕老,她掏心掏肺对你,你怎么能把她气得离县出走?!” 半真半假编了一通,戏演得太投入,说到最后,黄玉盈真气得不轻,胸口小幅度剧烈起伏。 空阳见状,也不输于她,眼泪汪汪冲到床帐前: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福县宝藏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这附近不知来了多少山贼水匪,姐姐孤身一人还带着星河,万一她遇上劫匪,可怎么办?” 话落,沈冬七神色骤变,匆急下床: “我的剑呢?” 身体太虚弱,他下床时脚步还有些虚浮,只着一身单衣,步履踉跄在房中寻找着长剑。 见沈冬七如此,黄玉盈和空阳暗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亮起光芒: 只要提起关漓的安危,这男人意志再消沉,身体再虚弱,也几乎本能般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嘴上再怎么骗人,身体和行动却是如此诚实! “你身体还虚弱,不能乱跑!”黄玉盈忙开口制止,安慰道: “兴许,那些山贼水匪打瞌睡,又兴许她运气好,不会碰上劫匪……” 话未落下,屋内光线蓦地变暗——沈冬七拔掉了蜡烛,抓着尖利的蜡扦就冲出门了。 这个时节,后半夜天气冷得狗都打哆嗦,他穿着单衣就出去了。 黄玉盈和空阳顿时着急起来,在屋里寻了一件大氅拔腿追。 也不知他一个大病初醒的人怎么跑得那样快,黄玉盈和空阳在后头追得直气喘。 从前探过江家数次,又有蜡白灯笼引路,沈冬七一路直奔到江家门口。 天还擦着黑,大开就开敞着,显然是有人故意提前打开的,若换在往日,沈冬七定然能意识到是个骗局,可他眼下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脑海一片空白。 关心则乱,他忍着伤口痛楚,踉跄跑出江宅。 寂静的长街远处,有一豆光亮,正正地燃在街道中央,骤然望去,似鬼火般悬在半空。 下意识的,沈冬七直直冲着那盏灯笼跑去。 关漓提着灯笼,身周裹着厚实的风袍,就这么望着他不要命似的奔向自己,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攫住,有些透不过气来。 头上戴着兜帽,灯笼的光团照不清她的脸,在沈冬七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关漓提高了灯笼,拨掉兜帽。 脚步骤然刹停,沈冬七喘着粗气,直直地望着她。 “既然那么绝情,现在又追出来做什么?”关漓开口,缓步靠近他,一字一句问: “既然活着没有意义,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她迈前一步,沈冬七便下意识后退一步,胸膛起伏,薄唇仿佛被黏合在一起,答不出半个字。 他喘息着,艰难开了口: “既然……你没事,那我……” “你还要口是心非?”关漓不耐烦了,上前一把将人拽向街边的避风处。 沈冬七欲要挣扎,几下间,灯笼落地,轰的一下燃烧。 火光骤亮,旋即又慢慢燃烧殆尽。 长街再度被黑暗裹挟,熬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墙角。 关漓扯开宽大的风袍,将自己和沈冬七身体包裹住,双臂小心避开伤口,环到他腰后,手指相扣。 “看着我!”关漓环抱着他,微微仰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沈冬七身材颀长,被她这样环抱着,风袍和身后的墙壁替两人挡住了大半的寒意。 他心跳剧烈,在黑暗中垂眸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薄唇紧抿。 关漓吸了吸被冷风吹得冰凉的鼻子,极有耐心地无声对峙。 感受到她的冷意,沈冬七终究忍不住抬起手臂,同样扯起了风袍的另一角,将她遮挡严实。 “你不必为了我,放弃追随长公主的机会。”他败下阵来,坦露心迹: “跟着她,你有大好前景。” 关漓暗自拧眉,“谁说我是为了你放弃长公主了?我不想当谁的富贵奴才,我想要自由支配自己身体及思想的权利,你明白吗?” 沈冬七怔忡住,低头静静凝视着她藏在黑暗中的面部轮廓。 “我明白。”他哑然苦笑,道: “阿漓,我出生就克死了双亲,是不祥人,自小就被培养成主子手中的一把剑,主子让我往东,我无法往西。你大可以寻一个与你匹配的男人,和你共度余生,我……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说到最后,他胸腔内翻涌着苦涩,如同浪花一下下拍打他的心脏。 关漓神色滞了滞,语气错愕反问: “原来你是自卑,是怕克死我,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气走我,对么?” 她恍悟又诧异,没想到,沈冬七心里竟如此卑微,自觉配不上她…… 寒风撩起发丝,黑暗中,两人环抱着彼此,依偎在街边,共同抵御寒冷的侵袭。 “冬七,我只想和你共度余生。”关漓软下语气,低叹道: “因为是你,所以才想和你共度余生。你不是不祥人,是我爱的人。这辈子除了你,我没对别的男人动心过,所以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找个匹配的男人。” 说着,手臂将他腰部抱紧了几分,关漓语出惊人: “更何况,我们在床·上那么有默契,还不够匹配么唔唔……” 还没说完,沈冬七就急忙抬手捂住她的嘴: “你……瞎说什么!” 余光瞥向街道不远处,那里还站着追来吃瓜看热闹的黄玉盈和空阳,有外人在,她竟胡咧咧说到床事上去了…… 沈冬七脸颊在寒风中火辣辣烧了起来。 关漓挣扎了两下,就任由他捂住,就这么安静仰着脸,目光灼热看着他。 近在咫尺,沈冬七在她的视线中缓缓移开手掌,心脏跳得飞快: “我害怕,万一,我娶了你,你们母女被我的不祥连累……” “这还不好解决么?”关漓随口回答道: “你赘给我,我娶了你,万一有什么不好的预兆,我就把你休了,养在外面做个外室。对了,娶你要多少彩礼?” 她本是为了安抚沈冬七,用魔法打败魔法,封建思想解除封建思想,谁料随口胡诌的话,沈冬七竟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将人小心翼翼搂紧,语气抑制不住激动: “阿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不用彩礼。” “我银号里约莫还有七八千两,可以当陪赘。” “什么,你藏了那么多钱?”关漓震惊,下巴压在他肩窝上: “那你以前装得那么穷?”还装得似模似样的! 沈冬七:“以前出任务挣来的月俸都是义……那个人替我保管,前些日子她为了稳住我,才把银票存根还给我。” 有存款,但从来过得都是穷日子…… 关漓道:“那你以后的陪赘也要交给我保管,我每个月给你发月俸!” 沈冬七胸膛微微震动,轻笑: “以后我整个人都归你管。” 他低头,在她额角珍而重之落下一吻: “阿漓,此生此世你若不弃,我绝不唔……!” 关漓倏然仰起脸,唇瓣衔住他薄唇。 天边露出鱼肚白,晨风瑟瑟,长街早已无人,唯有街边两人偎藏在风袍之下,吻得温柔绵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