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芙裙》 1、第1章 陇西八月末了还是炎热不堪,初到凤仙郡的时候,凉得人措不及防。 虽说上阴山之前已经在山脚筹备了些棉的褥衣,将士们早夹套到盔甲里面去了,可上了阴山之后,依旧冷得不行,呼吸吐纳之间开始冒白气了,越往上爬,越是冷得人哆嗦,握在手里的兵器都寒了起来。 这阴山实在诡异,且不说地势又高又陡崎岖难行,还有蛇虫鼠蚁,都是往常没见过的,便是能辨认出来的蛇虫都比过往见的蛇虫大好多倍。 尤其那个蜘蛛,颜色鲜亮不说,比人的拳头都大,毒蛇盘踞在扭曲的树干上吐着蛇信子,看得人心生胆怯。 上前头开路的人被咬伤了好几拨,有些伤势严重,早就不省人事了。 因为不熟悉地势,军心动摇,而阴山山匪早设下了埋伏,朝廷派过来的人进入陷阱,掉入了天坑当中,天坑里还有蛇虫蝙蝠,周遭都是被洒落的毒粉,双方甚至没有怎么交上手,很快就被一网打尽了。 这约莫是朝廷出兵,败得最快最没面子的一次,“......” 将士们分批被关了起来。 一些人还是留在天坑,一些人在崖旁边的悬牢,另外一些在阴山地牢里。 阴山地牢伸手不见五指,看似舒坦,可却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这里面比上山的时候还让人感觉到寒冷,几乎是透到骨头里的冷,周遭不仅有人看守,四方暗处放了毒虫毒蛇,猛兽,即便侥幸越狱逃出去也是个死。 纵是身手不错,从沙场滚过来的军士在这样潮湿阴暗的环境里都受不了了,不过半月而已,便死了不少人,病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朝廷再不来援兵,咱们都要死在这了...”左边靠墙处发出哀叹。 “早听说阴山山匪凶悍狡诈,不是一般人,郡县几洲都派了人来剿过,可纠缠许久还是吃不下,没想到咱们朝廷的人也折在这了,说出去不知道有多丢人。” 旁边的人也跟着搭腔,说是即便保住小命逃了出去,只怕也没脸见人,不如死在这,好歹留下个英勇的名声。 “咳咳咳...”正对面越狱未遂,被猛犬咬断了腿的小卒冷哼一声,他剩下的三肢都被锁了链子,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那位纨绔子弟领军不成,要不是他一无是处,咱们至于一败涂地么?” 浑身的手脚都没有施展开,竟然就这么闷声不响被人算计了,问被关押的士兵,谁心里不憋一股窝囊气,谁不恨乔骁,刚进来的时候,除却斥骂山匪,个个都在诅咒乔骁。 “说起来,那位才是丢人的吧!仗着生了个好脸,被凶匪给看上了,如今要给悍匪头子的女儿冲喜,传出去满九州,谁有他丢人现眼...” 是,提起乔骁的下场,众人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众人即便被关押在此,憋屈等死,可好歹比他强多了。 这位贵为朝廷大人,领军出征,可如今惨败落网不说,堂堂七尺男儿还被压着头蒙着面,当成窑妹贱奴去给人凌辱了,谁更惨些。 角落里冒出个弱弱的声音,“话是这么说,好歹是...能出去了,况且那悍匪头子的女儿不知生得如何?” 即刻就有人反击,“怎么,你羡慕?你还想去替他啊!” “悍匪头子的女儿能生得如何?定然貌丑无盐,腰肥如桶,张口闭口全是黄牙,满嘴腥臭!” “对啊对啊,山匪如此凶悍,能生出什么貌美如花的姑娘,用脑子想想便可知怎样了。” “姑娘?说不定早就上了年岁,是个被人玩烂的半老徐娘。” “哈哈哈哈......”七嘴八舌说到这众人心里可算是畅快了许多。 不然就阴山山匪头子的女儿,好歹也算是个“掌上明珠”了,会愁嫁么? “你要是想去,不如求着外面的人也帮你引荐引荐,说不定还能跟咱们的乔大人一道得个好活头。”又有人出来驳斥方才声音。 那人再不敢冒头,“我只是说说...”随后又跟着附和讲那山匪头子女儿的不是,好能够融入众人,确保不被排斥。 “话说回来,我听送饭的人露过一点风声,就这两日,咱们的乔大人就要成为压寨郎君了......” 的确就是这两日,小半个月而已。 寨顶已经焕然一新了,处处都披上了红绸绫罗,遥远瞧着红成一片,凑近了看,无比喜庆。 阴山山寨热闹熙攘,分上中下三寨,寨院完全不输给山脚之下的凤仙郡,说是寨,其实已经可以算得上一个郡了,甚至还要超过郡。 上寨是阴山的关隘,这里机关最多,精壮会武的男人也多,若非阴山的人,绝对入不来,中寨是进行买卖的地方,后寨隐在山林之后,是居住的地方。 今儿寨主嫁女,三寨都热闹非常,人人脸上堆着笑,小孩玩得最疯,手里捏着糖和钱,奔来跑去,头上扎着冲天的牛角辫子,都是用红绳捆的。 余白芷早已经梳妆好了,平静坐在圆凳上看着丫鬟们和婆子们收拾要接亲的物件东西。 因为是她“迎娶”,对方入赘,故而要去“接亲”。 她有些饿了,伸手想要拿个蛇果吃,却被进门的奶母子捏住了手腕,“哎哟我的小姐哎,您才上的妆,可别吃晕了,这蛇果好歹叫人切小块了再入嘴吧。” 说罢,将她手里的蛇果给拿走了,连带着蛇果盘子都端到她碰不到的地方。 说是吩咐人拿下去切小块些,可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 这不知要闹到何时,一会还要忙碌,她历来经不住饿,“今日没有烧饭么?” “给我弄些糕点饼子也行的。”她叫住自己的丫鬟。 “奴婢方才看到于妈妈已经让人去拿了。” “哦......” 等了好一会,这边已经拾掇好了,那糕点才端上来,匆匆吃了一块,便说是时辰到了,该出发了,她想要再拿两块匆匆吃下,又被自家个的奶母子打了手。 “小姐不要嘴馋了,忍一会的吧。” 红妆姑娘面上应好,悄悄把方才顺的一块糕点给藏到了袖子底下。 成个亲真是够受罪的。 出了小阁楼,外面越发闹腾得厉害,吵得她耳朵疼,尤其是小孩子们,在外面拍手尖叫,乍见一片乌泱泱的人,她心里的疲累越发浓郁。 上了挂红绸的大马,队伍便浩浩汤汤出发了,吹锣打鼓的声音险些就要响彻天际,萦绕在整个阴山顶部,传到外围的时候断断续续,连不成调子,反而有些许渗人。 “......” 乔骁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坐在院子里,他的头上还盖了红绸。 外面闹腾的声音,通过大开的窗桕传到他的耳朵里,说是那边接亲的人已经到中寨,就快要到了的时候,他又一次企图暗中冲破穴位失败了。 这点穴位的人着实厉害又卑鄙,绝对给他点了连环锁位穴,否则他不可能冲不开,他的腿脚功夫是弱,但不至于弱成这个样子,就连一个小小.穴位都冲不开了?! 十分不甘心,乔骁压下心中急躁,打算再冲第四百零五次,若是这一次还冲不破......那他就,就再来一次! 可他又来了不知道多少次,内力所剩无几,略是虚弱的时候,听到越发清晰的敲锣打鼓声。 外面看守他的人吹着轻佻的口哨,“来了!来了!咱们的大小姐来接新郎官咯~” 听到一个接字,男人掩盖在红盖头底下的俊脸骤然铁青。 “这朝廷狗官还真是命好,人模狗样,也不知祖上冒的什么青眼,居然入了寨主的眼,让他入咱们阴山的宅门做压寨郎君。” “可不是命好,不,应该说生得好。” “哎,说到可怜,咱们的解二寨主才是可怜人,巴巴守了大小姐这么多年哟。” “说什么可怜,不都是一厢情愿,入不了大寨主的眼睛,都是白搭...” 但凡男子,应当是不会有人喜欢听这话的,只叫人觉得羞辱。 乔骁不得不压下心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体力还是难以凝聚,甚至到处乱窜,那催命一般的锣鼓声乐就到门口了。 他费力凝了许久,总算是在对方领着人上楼之前又凝攒了内力,可以再冲一次。 这一次他用了很大的劲,或许是孤注一掷,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子能动了,那穴位就快要冲开了,他的额头上冒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音越发逼近,快要到门口那会,他的内力轰然冲散。 红盖头罩住脸的男人闷哼一声,身子微动,“......” 与此同时,余白芷已经到了门口,并且推开了贴着大红双喜的门扉。 守门的人给她行礼,引着她进去。 她微微颔首淡笑,扫了一眼室内,往里面走去,绕过屏风,见到了她即将要接亲的对象。 盖头遮全了,没看到脸长个什么样子。 但坐在榻上的红衣男人身段不错,瞧着……十分宽肩窄腰,身姿颀长。 2、第2章 隔着红盖头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外面一道过来接亲的人虽然刻意降低了声音,可还是能够听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还有人探头探脑,想要通过大开的窗桕往里面看呢。 阴山山寨当中男人众多,往常穿红衣的人也不少,虽不是红喜服,可抛却衣衫的样式,也差不离了。 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将这一身红喜服撑得相当出众,在她见过的男人行列当中,算是上上乘了。 虽还不曾瞧见脸,生得如何样貌,凭着他的身量体骨,倒叫人不排斥。 余白芷顿了好一会,瞧着红衣男人不说话,她也不知要说些个什么,还是旁边跟着进来的人提醒她再上前,她方才往前迈了一步。 也仅仅只是一步而已,虽只是一步,倒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红盖头用料不错,颜色沉,罩上之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乔骁方才感知到了打量的视线。 眉宇微动,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方才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内力,一鼓作气冲击穴位。 可......还是失败了。 不仅如此,他周遭的气息无比紊乱,体力虚浮,此刻的他在这伙悍匪窝里,与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 他不怕死,不过混命一条。 只是男儿顶天立地,怎么能被人压着头颅用“这样”的方式“嫁”出去,再由人羞辱一番?还是那种颠鸾倒凤的羞辱! 真死了,他都没脸去见乔家祠堂里供奉的祖祖辈辈。 所以,还是不能死。 可眼下说什么都不是,周遭都是打手,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不知这悍匪头子的女儿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自打被捉住以后,只见了那阴山匪头,瞧着一脸凶相,这人是他亲生,想必也跟他差不离。 经过旁边人的提醒,这人凑近了。 乔骁垂眼,红盖头掩罩之下可窥见的视线范围,蓦而出现了一双小靴尖,瞧着是鹿皮做的,金线掺和了红线绣的纹路,适才迈步,她的裙摆微动。 再多余的,瞧不见了。 “......” 余白芷上前以后又停下了,旁边指引的人挤眉弄眼,疯狂给她使眼色。 她回想想,来之前奶母子说过的话,是要她说些什么来着? 当时的确仔细听了,奶母子说得太多了,絮絮叨叨灌入脑子里,不过走神的片刻功夫,眼下却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旁边的人见状,还以为她是羞赧不肯张口,又怕耽误了拜堂的吉时,只得上前打圆场。 两个男人分列在乔骁的左右,提着他的臂膀将他架起来。 “大小姐已经来了,郎君您便起身随着她出去吧,到上寨给咱们寨主磕头敬茶!” 这人站起来好高... 比旁边挟持着他的人都要高。 凭借这上下位的差距,余白芷窥见他的脖颈与喉骨。 她往后退了一步,在丫鬟的指引下,又迈步到他身侧,随着人出去了。 两人一并出去,外面喧闹的声音瞬间闹翻了天,吹口哨的好大声,乔骁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陇西花楼里被人竞价买走的花娘,旁边土匪的呼喊与那些吃花酒的嫖.客简直一模一样! 当真是一样的,下了台阶,乔骁被人塞入花轿当中。 这花轿虽然做.大了,合男子的身量,可他还是觉得憋屈,一双长腿没处放,坐在里面横不是竖不是。 花轿被抬起来的那一瞬间,唢呐锣鼓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听得他好是暴躁。 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可算是到了要拜堂的地方。 余白芷先下了马,然后掀开帘子迎接乔骁,她不知要说些什么,便伸手过去,至于男人的眼皮子底下,示意他牵住出来。 可这男人不动。 乔骁瞧见她的手,微愣。 她的手没有如同京城那些高门贵女涂染各色各样的丹寇,也没有续长甲,戴护甲。 小小的,嫰白如葱,纤细干净,甚至可窥见甲片上的月牙。 倒是跟粗犷蛮鲁的阴山匪头不像。 这真是他女儿? 好似个娇生惯养堆出来的玉人。 “......” 余白芷见他不动,正要张口,可旁边看管镇压乔骁的人已经用力叩了叩花桥门。 “郎君该出来了,咱们已经到了地方,阴山都是些豪爽人,你既入了我们阴山门,自然是阴山女婿,可不能羞臊扭捏了。” 说到羞臊扭捏,周遭又响起一片笑。 方才说好听话的人撩开花轿帘子,往里探去,冷声威胁,“狗官,别给脸不要脸!” 乔骁,“......”他被点穴了要怎么动?一路上都是被架着提过来的。 方才腹诽了两句,那人伸手过来在他后背多处点了几下,然后他发觉自己能动了,但力气还没有恢复,得缓一缓。 最后他还是出来了,但没有牵余白芷的手。 不仅没有牵,反而错过了她的手,便是连衣角都没有沾染接触上一星半点。 在这出花轿门的方寸之地,足以见他有多抗拒了。 余白芷倒没什么反应,默默收回了手。 只是解开乔骁穴位的人,不免又低声替余白芷骂了他几句难听的话。 两人上台阶,跨过了火门,都吃了点甜酒,又受了洒水,然后各自捏住牵红一头往正中央走去。 停在圆台之上时,便到了吉时,该一道拜天地高堂了。 旁边的人已经高喊出声,可乔骁伫立不动。 顷刻之间便有人察觉到了异样,开始小声议论,余白芷侧身看去。 她爹率先沉脸,稍一挥手,身侧的人便一脸凶相走过来,掐住乔骁后颈,用了很大的力气,强按着他的头跟余白芷拜堂成亲。 乔骁真是生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罢罢罢,强龙打不过地头蛇,忍一时风平浪静。 礼成之后,余白芷父亲阴山寨主余正大呵一声,“好!” 旋即附和的人便也跟着拍手叫起好来。 “好啊,真是好,我的芷儿终于有了赘婿,如今你爹我也算是放心了,往后好生过日子,借着喜事冲了晦气,往后便是一帆风顺了,争取今年让你爹我早点抱上大孙子。” 一番话说得好听,周围的人都在喊寨主威武!小姐大喜! 在场当事两人却没那般欣然,红衣姑娘面上抿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被红盖头罩住的郎君一脸阴沉铁青,听着响彻天际的恭贺之语,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幸而后来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两人从上寨择返,回了后寨。 怕乔骁不老实,他回花轿以后又被人点了穴位。 回去比来时走得要慢,路上还要撒糖泼钱发喜饼收红礼等行程。 等到后寨,乔骁被送入“洞房”时,天色已经黑了。 余白芷自然不能跟他一道过去,她还要去前厅听训话,倒是不用吃酒,只是要陪陪客人,总要叫亲朋好友们闹一闹,不好扫了人的兴致。 是以,余白芷回小阁楼的时候,乔骁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饥肠辘辘,身乏体虚。 身上又被重新点了穴位,没有了内力,还想逃?动都动不了,只得这样坐着。 听到外面传来给大小姐请安的声音,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提高了警惕防备。 “你们下去吧。”余白芷提着裙摆,如此道。 丫鬟们颔首,虽是下去,可却没走远,就在小阁楼角等着。 吱呀—— 门被打开了。 跟今日去接亲时候开门那会有些相似,却又不一样。 这次旁边和外面都没有旁人,四处无比安静,窗桕应该也是打开的吧,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余白芷看着往日她所休憩的床榻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还真有些不适。 难题又泛上来了。 并不是忘记接下来该走的流程喜礼,只是不想去做而已。 这场姻亲虽然强制,但也是父亲费心操持的,适才吃酒的时候,叱咤一方的头匪,眼里闪着水花,展露爱.女的柔软的一面。 瞧着老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余白芷都不好随意糊弄。 罢了。 她找了找秤杆,走到男人旁边,顿了一会,还是挑起了他的盖头。 由于动作比较慢,先是见他的下颌,薄唇,而后是高挺的鼻梁,俊朗的眉眼。 他的样貌,生得好是俊逸帅气! 余白芷惊了一瞬,定定看着他。 后知后觉回过神,第二反应,倒没有白瞎他这副身骨,当真是出尘公子,芝兰玉树。 半月前父亲说,在朝廷的手下败将里见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男人,多番思量,觉得可以给她选做赘婿,好冲冲今年道士说她不成亲便会犯天煞孤星命格的晦气。 父亲一手拍定,余白芷只能听从。 对于这场婚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知道乔骁关在什么地方,也没好奇到让人去偷看一番,再画个画像回来。 今儿一见,不掺私心客观评说,的确不错啊。 她在看乔骁的同时,乔骁也瞅了她一眼。 许是一开始在心中给余白芷样貌的下限很低,无意晃过的这一眼,他也是惊艳的。 眼前的女子,不仅没有青面獠牙丑如夜叉,反而生得柔软恬静,看着玉面粉腮,跟她那只小小的手一样,没多大的出入。 想到那只手,乔骁又觉得她生得这样,情有可原了。 丑是不丑,但他撇过眼,没有丝毫再看的兴趣。 3、第3章 新婚之夜,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凝窒。 余白芷又不是瞎子傻子,乔骁的不悦厌恶都写在了脸上,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男人对她的抗拒。 想到今日在圆台之上,他被人点穴,又强按着拜堂的样子,余白芷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门亲事本就是强硬抢来的,他又是朝廷的人,自然对山匪不喜了。 她没有在意男人排斥的情绪。 收回瞧他的视线,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垂眸看着手上的秤杆。 这秤杆是用足金打造的,拿在手上很有些重量,十分沉甸甸,她放到另外一边去。 然后站了一小会,绕到圆桌那边去,看着桌上的合卺酒,还有摆在八匣格里的糕点饼子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吃食。 今日忙得没饭吃,方才就尝了几杯酒,如今腹中空空,余白芷索性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瓜子,慢吞吞吃着。 她挑了盖头便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像其余人那般用无比裸.露,轻视且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他。 乔骁反而觉得惊奇。 余白芷起身搁置秤杆走到圆桌旁坐下的时候,他的余光一直在无比警惕跟随着她。 只见她坐下之后,就在那地方伸手拿着瓜子花生慢吞吞剥着吃。 乔骁不解,“......”刚开始以为这是什么诱敌深入让他放松警惕的把戏,可瞧了一会,发觉她真的只是吃而已。 吃得无比专心,速度缓慢,但吃得很有食欲。 因为她是侧着坐,咀嚼食物的时候,能看到腮帮子鼓起来,像上山时候见过的小松鼠,抱着松果一动一动的。 乔骁不留神,看了好一会。 余白芷转过来的时候,正巧对上他窥伺的余光。 他略僵,再次撇开眼。 这次轮到余白芷打量她了,男人侧颜清冷,紧绷的下颌透着一股无形的矜贵冷傲,这样的架势,多出现在王孙公子的身上,余白芷年幼时下山,在京城见过。 乔骁又感受到了她的打量,这一次她的视线跟上次不大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况且,他应该要占据上风,不该叫她牵着鼻子走。 思及此,他便将视线给转回去了。 四目相对。 男人眸色深沉,带有很浓郁的防备以及攻击性,反观女子,她杏眸晶润透亮,柔软得很,声音也轻轻的。 伸手抓了一把红枣桂圆,递过来,“你要不要吃些?” 她忽而张口,声音温淡。 乔骁,“...?” 余白芷一句话下去,男人眼眸当中的戒备越发严重,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神色微凝。 “呐,是吃的。” 她又朝着他扬了扬,越发张开了手让他看,的确就是些零嘴吃食而已。 乔骁偏头,无声拒绝。 “好吧。”他不吃,余白芷便收了手。 可她的手小,方才抓了一大把,张开指缝的时候,有几颗桂圆顺着缝隙滚了下去。 弯腰去捡,头上的凤冠发出响声,低头的时候,还险些掉了,幸而她扶得快。 捡干净地上的桂圆,放在旁边,她拍了拍手,也没管乔骁了,兀自走到了妆奁台铜镜前面,将凤冠给取了下来。 乔骁看着她略显随意的样子,又开始蹙眉。 京城当中的贵女们虽然娇矜做作,可个个都慢条斯理,便说是用膳喝汤,无一不掩面慢慢,谁似她,吃之前也不净手,抓了拨开就吃,吃的时候完全不顾及自身姑娘形象,只往嘴里塞。 不等吃完前面的噎下去,又开始塞了。 这会子掉地上的还要捡起来,就这样放在桌面上,随意拍了拍手便去取她的凤冠。 土匪窝里养出来的女子,即便是看着跟京城贵女一般娇艳,可举手投足比京城贵女差得太远了。 “......” 余白芷虽然背对乔骁卸钗环,可透过了铜镜却能瞧见他的脸。 他不知道又是怎么了,眉头越蹙越深。 等取下了耳铛,余白芷想起来,还要吃合卺酒,她给忘了。 凤冠钗环本就沉重,要再上一次还得叫丫鬟来帮忙,罢了,她怕麻烦,索性就这样吃酒.吧。 走完了礼,梳洗歇息,她早便困了,睡好了明日吃锅子呢,奶妈知道她想吃,今晚就给她备办了。 倒好了合卺酒,她端着走过来,坐到乔骁的旁边,“呐。” 乔骁看着她,又看了看酒,没有接。 余白芷叹了一口气,径直道,“我知道你与我成亲很是勉强,这件事情算是委屈了你,但你且放心吧,日后...” 她顿了一下,“我不会为难你的,也不会让我父亲为难你。” 她说的为难让乔骁语滞,想问她是怎么个不为难法,但又不好直接开口,毕竟尴尬。 况且,她可是山匪头子的女儿,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不为难就真的不为难了? 越是人畜无害,越是温良恭谦,背后越有可能是吃人的牛鬼蛇神。 就好比他的叔父,往日里一个一个贤侄喊着他,哄着他,这一次上阴山,就是他在背地里弄的手脚。 是冲着他们乔家的财势来的吧,想着他死了,便能够坐享其成,占便宜了。 “我忘了,你被点了穴位。” “但我也要一个准话才能解开你,你若是同意跟我吃合卺酒,我便解开你的穴位如何?” “吃完了酒水,我们便歇息,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说完最后一句,余白芷对着乔骁抿唇笑了笑。 她只卸除了钗环,没有洗掉脸上的脂粉,这一笑,眉眼弯弯的,倒是有几分清丽的灵动。 “你若是愿意,便连眨两下眼睛。” 给了他小半息思虑,余白芷不急。 乔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酒水,最后还是照她说的眨了眨眼睛。 他本想着余白芷叫人来解开她的穴位,便攥住她的脖颈将她作为人质要挟,这是山匪头子的女儿,一人之重可抵山匪千人,有她在手上,不仅他可以逃脱,说不定还能让山匪头子余正放了一批人。 可他没有想到,余白芷居然会武功,她在他眨眼表示同意之后,便抬指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然后乔骁察觉到他能动了。 他体内气息不稳,备婚的前小半月,看守的山匪在他的膳食里加了软骨散,前几日没放了,说是不要影响洞房花烛夜。 乔骁原以为自己体力再不济好歹能胜过余白芷,毕竟她是个女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可方才余白芷点穴手势一起,解穴的力道控得很好,他便清楚了余白芷身上有些功夫。 这......不好办了。 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 “酒水,吃了我们便歇息吧。” 乔骁只能接过酒盏,正要仰头喝了,可余白芷挺直了身子,穿过他的臂弯,竟然成了交杯酒。 她的动作很快,乔骁要撤开之时,她已经一饮而尽自己收回了皓腕,如释重负般啧了一声,“好了。” 瞧着乔骁也吃净了酒水,她连他的酒盏一道取走,搁置回去。 “成了,我的小阁楼里,侧室倒是有浴房,但侧室近些日封了起来,过些时日我再让人打开,今儿我便先沐浴,待会我好了,你再进来罢。” 乔骁还是没有和她说话,漠着一张脸,确认他已经听见了,传达的意思已经到了,她不等回应拿了干净的亵衣绕过屏风去浴房。 里面有个小半开的温泉池子,这时候不好泡,她只入了浴桶里。 热水是从温泉那边的小.径.引下来的,不用喊丫鬟来来回回拿水,至于倒掉也方便,打开塞子便可以,它会冲着竹管流干净。 洗干净了脸上的脂粉又擦了擦身子,余白芷舒服得蜷起了足趾,闭上眼睛,像只被挠了下巴的猫儿。 “......” 她这边泡得很是舒服,外面的乔骁却不对劲了。 余白芷走后,他便盘腿调理内息,想要快些恢复体力,寻找时机脱身离开。 起初的时候还好好的,内力能够运转起来,可一会之后,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了,气息游走得很快,但这股气息不对,又热又躁,就好似燃了火星子一般。 起初的时候勉强还能控制,后面他已经完全掌控不住了。 气息开始乱窜,乔骁企图控制还是不行,且越是控制越起反用。 游走所过之处纷纷留下了星星之火,等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那会,已然烧成了燎原之势。 他被人下药了。 会让人意乱情迷,发生不可描述的药物。 他竭力稳住,修长手指攥握成拳,额上手上的青筋纹路随着他的压制渐起,显出弯弯狰狞的走势。 来的时候好好的,等的时候也好好的。 方才他就吃了那杯合卺酒。 合卺酒...... 这东西就摆在不远处的圆桌上面,乔骁沉眉凝盯着那托盘里的酒壶酒盏。 他现在动也动不了,弯腰屈背,后颈拱开了衣襟,稍微拉扯敞开了一些,但杯水车薪,散不了热。 药效起来,烧得厉害,尝到口干舌燥了。 屏风后面有淅沥沥的水声,还有淡淡的香味。 乔骁的目光从酒壶那挪到浴房处,死死盯着屏风后面,浴桶当中的那抹窈窕身影。 4、第4章 余白芷用巾帕绞头发迈过屏风的时候,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男人的视线太过于炙热且热烈,不仅如此,他的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滑过他俊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骨。 他的眼睛无比发红,好似山里发狂的猛兽,蓄势待发,随时要上来撕碎她。 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只是去沐浴的功夫,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男人不说话,依旧阴气沉沉看着她。 余白芷擦头发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由于头发很湿,停顿了一会,已经将她的亵衣给打湿了。 亵衣贴着肌肤,不仅是透了,还显出姣好的身形曲线。 余白芷是顺着他不自觉的视线,后知后觉垂眸发现的。 “......” 然后她难得尴尬了一瞬,走了几步绕到后面拿外衫套起来,遮盖得严严实实。 又取了新的巾帕绞头发,想到乔骁方才的情况很不对劲。 余白芷没有在浴房过多停留,刚又要问他怎么回事。 他视线掠过她套上外衫,遮挡严实的身躯,先一步讥诮道,“你若是真的不想,便把解药给我。” 事情都做了摆到明面上,还装什么装。 他的声音比他的脸色还要低沉危险,沙哑得有几分吓人。 “什么解药?”余白芷一头雾水。 对于她“装傻充愣”的反应,男人嗤笑一声,“你说呢?” 余白芷,“?” 见她还在装模作样,乔骁一阵恶心,方才他真是傻了,竟然被她哄得吃了合卺酒。 阴山上面的这群悍匪阴险狡诈,诡计频出,他又大意了。 那时不吃,眼下也不必如此狼狈。 汗珠滑过剑眉,晕染到他隐忍紧闭的眼睫之上,即便眼睛闭得很快,还是感受到了辛辣之意。 男人的睫被打湿了,越发显得纤长,除此之外,透着些许羸弱的美感。 静默之时,余白芷总算是捋过来了。 合卺酒当中被人下了药。 可她也一道吃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是同一壶酒水,问题就只可能出现在酒盏之上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没有在乔骁用过的酒盏里发觉异样,想来无色无味,即便是有些轻微的味道,自然也会被酒水给遮掩过去。 这场婚事是父亲亲手操办,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敢在婚礼上作乱,何况是下药这样的事情。 方才余白芷脑中闪过解令邧的名字,可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吧。 最有可能是父亲,目的应当就是为了让她和他圆房。 唉。 余白芷缓缓放下酒盏,她转过来,静静看着乔骁,思忖着解释的话。 在她看乔骁的时候,他也在看,不,瞪着她。 泼墨似的长发铺垂而下,拢着她的后背及皓腕。 她虽然洗净了面上的脂粉,但一旁的红烛照曳,映在脸上,依旧如同上了胭脂一般。 红妆少女柔和绵静,双瞳剪水,看得乔骁怒从中来。 她就是凭借这副柔软可欺的面庞,哄人吃酒,让他如今置身于炼狱当中。 余白芷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你还好吗?要不...” 去泡了凉澡,她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够缓解..... 药匣子就放在床榻下的四方金环抽屉里面,乔骁所坐的地方之下。 “要不什么?”乔骁冷声打断她。 方才无意窥见她湿衣之下的妙曼,眼下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双手揽着衣襟领口,她越这样拉扯包裹,反而无形衬托出起伏。 见状,他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你就算是得到本将军的人,也得不到本将军的心!” “所以,别做梦了。” 余白芷被他凶凶两句给挟了回去,“......”缓缓闭上了嘴。 忍到这个份上,乔骁只觉得浑身都要爆炸了。 他的理智都要被彻底蚕食,此时此刻,汗珠不断往下掉去,甚至开始打冷颤了。 余白芷看着都觉得难受至极。 见他忍成这样,面上手臂上的脉络纹路鼓得骇人。 若是再不想办法,很快便会经脉炸裂,余白芷可不想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出这样的事情。 她不得不重说方才的话,声音温和,“我没有想如何,只是想告诉你,浴房里面有凉水,或可缓解一二。” 她说完这句话,乔骁不动,他盘腿而坐,双手无力垂落在膝盖骨之上,还有些轻颤,想来是要用内力压制,结局未果,眼下那药效卷土重来,他的意识快要被吞并了。 “这种...药不比寻常,你若是想要强忍过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是没那么容易,而是根本不可能。 这种药...她是变相承认,此事与她脱不开干系,药是她下的了? “我凭什么信你?”他如今局面,便是方才信她的下场,乔骁的话不只是反问,还是质问。 但余白芷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来,“你眼下除了信我,还有第二条路走么?” 除非他想死。 结合乔骁被人软禁强行按头拜天地都没咬舌自尽的场面,她觉得他能够忍辱负重到这个局面,定然不想死。 而今也不必她多说了罢。 他忍到这个份上了药效还没有彻底被挥发,一会他的内息崩溃,彻底不受控制,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他要是死了,自己的名声传出去应当不会好听,但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余白芷是怕他死在这里脏了她的小阁楼。 当然,这句话不能对着乔骁说了。 免得他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情来。 尽管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依旧不信,还是在强忍着,强行运转内力,想要冲散化解药效,余白芷本想提醒一二,但触及他即便燥红依旧不减冷意的面庞,最后还是没张口,免得又被他呛。 她伸手抓了一把桂圆,刚剥开递到嘴边,发觉已经梳洗过了,不好再吃,只能放到了另外一边干净的小格匣里。 僵持了将近一息,药效是逐渐加强的,他的内息在方才的较量当中所剩无几,如何冲得散,嘴角渐渐蔓出鲜血,滑过下巴滴至本就鲜红的床榻之上,然后他妥协般地大喘气。 好一会可算是真的妥协了,长腿耷拉下来,双手撑着膝盖骨缓缓起身。 整个人脸色苍白无比虚弱,瞧着要摔不摔的,真怕他就此倒下,反而累及她,余白芷探身走过去要从床榻下面给他拿拄拐——是她先前与山虎缠斗受重创,养伤所备之物。 但还没有靠近两步呢,乔骁捂着胸膛,一脸警惕防备看着她,“做什么?”他的声音弱了一些,但凶沉不减,脸色照旧的阴鸷。 “没事......”余白芷抿出一抹淡笑随后撤了回去。 他整个人颤得厉害,人高腿长但步子迈不开,走得十分吃力。 余白芷就这么看着,都有些不耐烦了。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不过微微往上挪了一些,然后她便发觉了不对劲,还是在男人臂腕稍稍遮掩的情况之下,瞧见的弧度。 起初,余白芷没做它想,她警惕以为乔骁在她的床底翻到了兵刃,所以偏头去看,就盯着那看。 乔骁本就有意防范着,她的目光直白不加掩饰,自然在瞬间捕捉到了。 他面色微僵,整了整衣角,神色不自然便罢了,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看什么?!” 方才还虚弱呢,这句话倒是中气十足,不知道又又怎么了,忽而恼羞成怒。 他的耳朵也红了,比他的脸都要红。 “你就这么好奇,没瞧过么?” 这一句话砸下来,余白芷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她略是尴尬,“.......” 谁知道啊。 好在乔骁也觉得停留下来面对彼此只会越发凝滞,咬牙撑着加快速度。 初入了凉水当中,虽然冷得打颤,好歹是能凝了凝无比紊乱的心神,微微定了定神,乔骁还是先警惕往外看了看。 她似乎还在圆桌那地方坐着,没有什么动静。 瞧了一会,稍微放了点心。 这药也不知什么来头,十分厉害,冷下去之后,很快他的燥热又起,浴桶里的水都不再冰凉。 他留意到屏风之外的人影晃动,可此时脱不出身去,不知道她弄什么把戏。 若是真发生了,不如就鱼死网破。 余白芷并没有做什么,只因为床榻脏了,湿透大片,她叫来丫鬟收拾整理,听着里面没有动静了,许久听不见声响。 丫鬟出去之后,她叫人拿些冰来。 取来之后,余白芷扣响右边屏风边檀,“你还好吗?我让人取了一些冰来,你可需要?” 冰。 倒是可以。 只是他心中警惕不消,但此情此景之下,没有办法。 余白芷也懒得废话,她没有进来,只把装着冰水的木桶放置地上,一脚便踢了过去,准确抵达乔骁所在的浴桶旁边,力道十分精准。 乔骁已经没有精气神去想她的武功有多厉害,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快要炸掉了。 长臂伸出浴桶之外拿了冰,折折腾腾许久,拿来的冰用了一半,剩下的都化了水,他垂眸,拎起冰水桶直接浇了下去,压根就灭不了药性带来的内火。 冰水足够冷,可他体内燥热,意识有些昏昏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死在浴桶当中。 这样“傲然”的异常死去,不知有多难堪。 正当乔骁不知如何做时,屏风外传来一道轻软的询问,“你好些没?” 几番备受折磨,乔骁的眸光已经开始漫无目的的涣散了。 他歪头偏脸投射视线过去至于屏风之后的影儿。 受烛火照映在花好圆月鸳鸯戏水上,肩若削成,起伏分明的姣好身影。 他眼睑微颤,启唇吐露出低闷又无措的回话, “...没。” 5、第5章 自家的话脱口而出之后,乔骁打了一个冷颤,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她没有听见自己方才所言吧? 他这是什么声音,又是在说些什么?难不成要跟那个女土匪示弱妥协不成? 千万不能被她短暂的示好给蒙骗了。 她就在这里等着呢! 眼下浴火缠身,难受至极。 既然出不来,大不了就死在这儿吧,乔骁已经尽力了,百般无解之下便存了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虽然死得有些窝囊,可总比受人凌辱强,毕竟这窝囊好歹也分些高低,能低一些就低一些,等到了阴曹地府,父亲打他也能轻一些...... 他不仅目光涣散得厉害,就连意识都开始消失了,薄唇边沿又开始出现血线了,滴滴答答落到浴桶当中,晕出血花来,最终蔓延散去。 “......” 脑中走马观花闪过一些在京城当中的过往,最后是家中书房,叔父跟他说此次朝廷要出兵征服阴山悍匪的事情,想让他去历练一二。 听罢,乔骁有些许犹豫,毕竟阴山的悍匪是出了名的厉害,阴山距离京城距离遥远,但凡京城当中的人,基本上都听过阴山山匪的威名,州郡派去的兵力全被山匪反灭,街头巷尾还有人用阴山山匪的名号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 叔父看出他的犹豫不决,哄他道,应对阴山的悍匪,朝廷早就有了剿杀的计谋,这是一个万全之策,按着计策来,决计不会失败,否则朝廷的英明无处安放。 此刻让他去也是想要帮他出头,压一压朝廷当中对他不满的同僚,毕竟乔骁自承袭他父亲官位以来,众人皆不服气,背地里诸多议论,表面时常阴阳怪气。 叔父又再三跟他确保这事没有差错,让他放心就是了,他会安排一切。 没想到,什么惠而不费,根本不是针对阴山山匪的计谋,而是谋算他的陷阱,是想要借这桩事情,彻底将他给剿灭,夺取他家的势力财富。 刚到凤仙郡的时候,乔骁便看出了阴山的蹊跷,他认为应当谨慎行事,可另外一个老将军完全省略了他的前半句,应当谨慎行事,只说他畏首畏尾,不过就是若是不敢上,就在凤仙郡等着。 其余的将士是叔父手底下的军卫,表面全然附和了老将军的话,背地里跟他说老将军德高望重不好忤逆,便听从他的先上山,然后再随机应变,朝廷早有剿灭的计划,路上不会出差错。 可上山之后,刺探的军士折损严重,乔骁便觉得不对劲了,他当机立断,说应当下山,再从长计议。 可他威严不足,压根就没有人信他,反而讲他是被吓怕了要趁机当逃兵,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掉落阴山天坑陷阱之时,他用长剑做锄刃,分明可以脱身的,但身侧那个叔父派来保护他的人,却推了他一把,然后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余白芷没有听清他含糊其辞的一句没。 在外面等了一会,实在是有些困了,又出声询问了一遍,可这一次她声音拔高了不少,还扣响了门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蹙着眉,从屏风处歪头看去,只见浴桶当中的男人无力垂着头颅和手臂,唇边和指尖滴滴答答落着血。 她在心中暗道一句糟糕。 再也顾不得旁的了,迈步进去,靠近浴桶之时,余白芷还是留了一些警惕,她伸手戳了戳浴桶当中合衣而泡的男人。 “...还能听见我说话么?”先是问了一句,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接连喊了一两声,拿一旁舀水的长瓢戳了戳他的后背,见到男人没有什么动静,便知道他彻底被药性侵占,若是再过一会,他剩下的六窍都会流血。 真是一个硬骨头。 想必父亲已经看出来他的倔强,才给他下了那么厉害的药。 若非行事可解,定然会七窍流血而死。 都是自家老父亲做下的孽事,此人又跟她拜了天地——虽然是强硬结的亲,好歹是过了众目睽睽。 余白芷拖着他的臂膀,用尽力气将他从水里给拖起来,水哗啦啦往外迸溅,她的外衫都湿了。 他身上的喜服泡了水,沉得厉害,纵然余白芷并非娇弱闺中姑娘,要将他从高大的浴桶里面给弄出来,还有些吃力。 外面的床榻被褥已经换成干净的了,真要这么把人给扛出去,未免又给弄脏了。 她只得上手将乔骁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了。 腰封扯了之后,倒是不难除却衣衫,唯独碰见暧昧的,尽管余白芷有意避开,可到底是有绕不开的时候,给他除裤之时,未免拉扯到了一些。 不仅如此,弄到了乔骁,原本昏迷的人反应清醒了一些。 他费力掀开眼皮子,看到女子乌鸦鸦的云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有些令人舒爽的淡雅清香。 说不上来是何香味,“......” 他睫羽颤得微弱,余白芷不曾发觉。 将人从浴桶当中给弄了出来,又找了一方很大的巾帕给他.草草.擦了擦身子,再套上干净的中衣。 唉,阿弥陀佛诶,非礼勿视。 出了浴桶,内里的燥热卷土重来,旁边不知道是什么,像是软玉,冰冰凉凉动来动去,靠近的时候会舒服很多。 凭借着本能,男人朝着她靠近。 知道他此刻说不出什么,也不是故意,余白芷蹙眉躲避他祈求救援的亲近,男人滚烫的额头拱过来,她也跟着不舒服。 伸手推着他的俊脸,不叫他埋在自己的肩窝处,又伸手将乔骁弄乱的衣襟领口给拨正,遮住自己的颈。 好不容易将人给扶到了床榻之上,余白芷长呼一口气。 他的嘴角还在流血,修长的指腹都是血迹,应当是难以忍受药性,在浴桶边沿扣弄的,方才她见到浴桶边沿都烂掉了,有些碎屑弄到了他的指尖,弄得血肉模糊,还有些可怜。 余白芷弯腰趴下,在床榻下的小几侧匣里拿出药来,翻翻找找好一会,找了一些可用的药,掂量着喂给他吃。 他当真是警惕倔强,人都昏迷不醒了,死活不张嘴。 余白芷又不好用强掰开,她趴在床沿,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哄着,“松口呐。” 女子的声音柔和绵软,好似一缕清泉,乔骁指尖动了动。 余白芷见他动作,庆幸这人还没有彻底昏死,便又多说了几句,“吃了药便会好转,人就不难受了,药不苦,很好吃......” 这些话,都是她的奶母子于妈妈哄她时候所讲,那时候她听得进去,今日这男人应当也能听进去吧。 “张嘴,啊——” 真真就是哄孩子的话,若此刻乔骁清醒,定然药恼羞成怒,斥责她不要脸云云了。 但昏迷的人总是脆弱些,因为她的声音柔和令疼痛不堪的脑子有所缓解,所以他下意识顺着她口中所说去做,松了口齿,张了唇。 余白芷见状,松了一口气,她先将掌心的药喂给他吃下去,然后坐到床边,将他给扶了起来,抱着男人的臂膀,伸手从小几上端来温水,喂给他混着药吃了下去。 他倒是配合,没有闹腾。 吃了药,余白芷定了定神,拧了帕子帮他把薄唇边沿的血迹擦干净,挑了烛火放在旁边,捏着他骨节分明,比她大了许多的手过来,用了刺绣的细针过了辣酒帮他挑指尖的碎屑。 辣酒原是为消杀所用,碰到伤患处,无异于伤口上撒盐,辣得昏迷的男人蹙眉,吃下去的药有些用,他的疼痛缓解,被这细细密密的疼痛刺的,眼皮子颤动,又睁开了。 这一次比上次清醒一些,他见到烛火笼罩之下,有个温婉恬静的侧颜受到灯火笼罩,正坐在床沿边,捏着他的手,用一根....细针还是什么东西,戳着他的指尖。 她在做什么? 乔骁想要出声制止亦或者抽手反抗,可他浑身麻木疼痛,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内息又乱又散,凝聚不起一点力了。 只能由着她捏着他的手胡作非为。 她是要废了他的手,让他成为一个废人么?用那个针挑了他的手筋? 可又不是的样子。 女子面容被烛火笼罩,样貌看不大清楚,但她的脸形轮廓特别清晰,隐在他的眼瞳里,比第一眼见她的时候清晰多了。 余白芷没有感受到他细微的打量,认真帮乔骁挑干净了指腹的刺屑,给他上了一些药,随后包扎起来。 这一只手包扎好了,又拉他另外一只手过来,期间她看了一眼乔骁,见他面色依旧痛苦,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依旧滚烫。 不知道她找的药能不能有用,若是没用...... 女子温凉带着药味的手扫过乔骁的鼻息,他周身八道骤然紧绷起来,身上的火往她触碰的地方乱窜,他咬紧了牙。 余白芷有意避开不该看的地方,自然没有发觉男人因她动作起了异样的变化。 她很专心给乔骁处理另外一只手,这只比方才那只还要严重,得费不少神。 在她专心致志的时候,男人又掀开眼帘偷偷看她。 这女土匪竟然在帮他处理伤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给男人处理伤势之时不免要握着他的手掌,余白芷倒是医者心态,有救无类。 乔骁就不是这样了,他本就中药,渴求需要女子的亲近,缓解痛苦。 她这样“有意无意”的触碰,更叫他心上火气乱窜,气息灼热。 此刻竟不受控制对她越轨的行为生出更近一步的祈盼。 6、第6章 他......他想要她不要那么轻柔,只虚虚握着他的手掌,托着他的腕子。 想要她用力一些,攥紧他的手掌,想要感受她手指的绵软。 他是见过她的手的,生得小小的,看起来犹如上好的脂玉,没想到触碰起来竟如此舒适,美妙。 比他泡冰水要好多了。 嘶..... 男人指腹当中有一根碎屑戳得太深了,用针挑不出来,又怕断了,又要废一番功夫。 余白芷索性就凑过去,低头垂眸瞧准了,伸手,快准狠.挑.了出来。 乔骁控制不住吃痛一声,余白芷抬眼看去,男人没有睁眼,瞧了一会,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嘴角没有再见血迹了,只是他的薄唇紧紧抿着。 不知道药有没有一点用,他都忍了那么久,应当还可以再忍忍的吧。 话是那么说,余白芷往最明显的山坡看了一眼,就是那么一眼,她吓了一跳匆匆瞥开了视线。 嗯......怎么好像这座山更高了些。 她甩开脑中思绪,低头接着给他挑刺,希望那些药能够帮他扛住,好歹用力拗过这一关,希望能够熬过这一关,不然今夜她也连带着睡不安稳了。 她接着忙碌手头上的事情。 乔骁的意识稍微回来了一些,可他的清醒没有带来一点好处,简直折磨人。 他忍不住斥责自己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居然在渴望眼前女子的亲近! 想要她攥紧自己的手,粗暴对他。 除了攥手之外,还想渴望更多的亲近,这实在太可怕了。 脑中正竭力保持着清醒,但身体依旧跟他唱反调,药性蚕食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想要他成为药性的奴隶,做出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来。 乔骁很想要收回手,但脑中思绪拉扯已经足够费劲了,方才又折腾了那么一遭,而今哪里来的多余力气啊。 他都不敢想,这样下去,接下来又会怎么办。 她除却给他挑刺上药之外,似乎没有做更多的事情。 反而是自己既然生出了龌龊的心思。 但乔骁心里不安,余白芷的触碰令他焦躁,这种有意无意比单刀直入明目张胆更折磨人。 他无法辨别她到底是真的帮他上药,还是惺惺作态。 他实在受不了,咬紧牙齿,费了力气启唇,终于吐出了气若游丝的一句话,“别碰我。” 男人的声音虽然轻飘飘,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余白芷听得很清楚。 她正放好纱布和小剪子,忍不住挑眉。 原因无它,乔骁这句话实在没有气势,弱弱的不说,莫名其妙让人察觉到可怜兮兮。 听着不像是让人别碰他,反而是在欲拒还迎一般。 所以她觉得有趣,忍不住挑了挑眉。 显然不止她一个人如此感想,床榻之上的男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很不好对劲,很娇弱。 可他已经再使不出力气了,即便能张口,也是难堪,索性闭上眼睛,咬牙忍受着。 她脱身而去之后,就在旁边坐着,似乎一动不动,乔骁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他身体里面的异样并没有因为余白芷的抽身退离有所缓解,反而越发想念了。 因为方才上药的时候,已经与她有了短暂的接触,那舒坦的温凉柔腻,一直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忍不住回想,忍不住想念。 甚至想要伸手去触碰,不能动便一直忍着,上了药包裹起来的指腹,忍不住摩挲起来。 他想让她走远些,可这是人家的地盘,有什么资格赶人家走? 要走也是他走,他倒是想走,可眼下呢? 动弹不得。 夜里寒凉,乔骁身上新换的中衣很快就被热汗给打湿了,薄薄的被褥盖着也觉得好热,他的面色潮红,正在感受药性的第二轮激荡。 余白芷在旁边坐着,自然察觉到了。 看来她找的那些药并不抵用,方才乔骁还冷静了一些,如今混在合卺酒里的药性卷土重来,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这一次他极有可能七窍流血,不止是简单的内伤了。 余白芷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样的情景之下跟乔骁歇了? 她不想。 这个男人虽然皮相骨相都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可未免太趁人之危了吧,何况她没有兴致。 父亲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你...你杀了我吧。”他又张口了,声音孱弱无比。 俊美的侧脸冷汗密密,衣襟微微敞开,露出深凹的锁骨,上面有些伤痕,余白芷推断,应该是用冰的时候,捂到身上,被冰块的尖锐处划伤了,此刻正汩汩冒着鲜血,而他浑然未觉。 话说回来,他还真是“贞烈”,宁死不屈。 他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贞烈。 这让余白芷很好奇,莫不是他有心悦的姑娘,要为她守身如玉? 先前听父亲说过他的一些相关,多数余白芷都记不清了,她只晓得此人是没有娶亲的。 当然了,父亲有关眼前男人的消息多是从那些跟着他身边的降兵口中得知的。 既以为外人道,自然是人尽皆知了,那不为人知的呢? 余白芷回过神,发觉他的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伸手拨开他的眼皮,触碰他的时候,余白芷感受到了能将人烧伤的炙热滚烫,除此之外,他的眼睛猩红,再过几分便是狰狞了,是七窍流血的征兆之一。 偏生这个男人还在犟嘴,“别...碰我。”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明显的川字,俊逸的脸上满是抗拒,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 余白芷啧了一声,她的余光往显眼的地方扫了一下。 “你不难受么?” 他的脸很热,方才触碰的时候,虽然某个男人的眼神当中写满了让她滚蛋的字句。 但他的身体十分诚实打了舒服的颤粟,那时候她掀开他的眼皮,也感受到他睫羽的抖动。 “不......”他口是心非回答。 呼出的气息也非常非常热,余白芷淡淡唔了一声,“那......” 她觉得他这样有点像之前养过的一条小狗,那狗狗刚来的时候很凶,训了一段时日便听话了,从只知道冲着她吼叫,后面围着她转来转去摇尾巴要触摸。 她停留在男人侧脸的手缓慢抽走,指腹轻柔触碰着他的侧脸。 她没有坏心,只是想到了那条小狗,所以像逗小狗一样逗他玩玩。 没想到乔骁的反应比那只狗狗要剧烈一些,他嘴里让她不准碰,紧闭的长睫颤得厉害,薄唇越发抿紧,他的俊脸诚实跟着她指尖离开的方向跟随而去。 见状,余白芷勾起唇角。 “...真的不难受?” 怎么可能不难受,他都快要爆炸了,浑身紧绷着,就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可他无法凭借自身之力将这把弓箭射出去。 他需要帮助。 现如今在他身边,就是眼前这个仅有一面之缘,摸不清底细,看不透本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他对她的了解停留在她的表象。 就是她的这张脸。 看似柔美,但她绝对不知柔美这一面,不知道是不是药性太厉害了,方才他总感觉自己在她的言语和动作当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可如今对上她的眼睛,又觉得她好像没有这样的意思。 毕竟今晚她所做所为,都好像无比坦荡。 乔骁觉得自己的理智所剩不多了,脑中的思绪混沌,竟然觉得她坦荡? 余白芷上了床榻,乔骁瞬间凝神警惕起来,可惜他无法大幅度动弹,只是微微侧身,转眼看着他,眸色很冷,弥漫着杀意。 她并不害怕,弹指弄灭了两盏烛火,只有小几上给他处理指腹伤势时,端过来的烛火还明亮,但这么一盏,很是幽微。 身处在黑暗当中,乔骁竟觉得他思绪缓和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此刻过于狼狈,展露在明亮之下,被人看见,难堪难受。 被褥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手忙脚乱捏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惊惶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也比方才的那两句话拔高了一些音量。 “救你啊。”余白芷轻而易举拨开他的大掌解释道。 在触碰上的一瞬间,弓箭绷得越发紧了,他惊诧于她的大胆。 又震惊不解于她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如此风轻云淡做这件事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怎么能这样! “你...我不要你救...嘶。”语不成调,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余白芷顿了一下,借助微弱的烛火当中看向他因为过分隐忍而猩红的眼睛。 “真的不要我救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抽离。 男人的身体比他的嘴巴要诚实许多。 在沉默当中,余白芷已经率先得到了答案。 耽搁下去,废掉都是其次,只怕性命不保,余白芷没有再多言语,反而继续。 她的动作生涩无比,脑中正在回忆看过的小册子。 唔,好像是这样的吧? 药性虽然有所缓解,可在她毫无章法的手段当中,乔骁觉得自己陷入了另一番水深火热的折磨。 一片静谧当中,除却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陌生的闷哼,不同寻常的微......喘? 7、第7章 好陌生的声音,若非亲耳听到,他简直不敢相信,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乔骁的面色烧得厉害。 他在思忖,为什么换成余白芷的手,便能有够有所缓解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不是生涩的疼了,他甚至有了想要缴械的想法。 他讨厌这样的缓解,厌恶自己发出的声音。 像狗在喘气一样,好糟糕。 他抿紧了唇,咬紧牙,但总有漏网之鱼露出来,他冷白的玉面上浮起鼓起青筋脉络,细密的汗珠连成汗珠往下掉落,浸湿了深红色的软枕。 余白芷一直观察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欢愉和痛苦交织,通过他的反应,就可以得知,怎么样的抚摸他喜欢,怎样的触碰他厌恶,是应该重一些还是轻一些。 乔骁会隐忍,比她最先驯服的那一只小狗要更有趣一些。 人和畜生最直观的差别就是这个了,人会隐藏喜怒哀乐,大多数的畜生是不会的,畜生在捕猎的时候会进行粗浅的隐藏伪装,但人的七情六欲通常日常都兜着,不激不发,除非整个人天生心绪外露。 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害羞的,他的脸红了起来,耳尖也非常红,比她误会之下瞥见的那一眼还要红润,活像是朱砂,几乎快要滴血。 紧咬着牙齿,高挺的鼻梁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他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抗拒,可身体又诚实。 这样的矛盾出现在一张俊朗的脸上,让人瞧了愉悦。 本来余白芷不想那么做的。 但看着他的脸,因为她的行径而出现生动的神色,霎时觉得稍微有点乐趣了。 许是因为太刺激,又是羞赧又是恼怒的,重要的是第一次。 在他控制不住,唇齿之外蹦出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之下,洪水很快就决堤了。 余白芷纵然撤手撤得很快,还是不免被弄脏了一些。 男人仰着面,侧脸绷得很紧,眼睫垂落,喉骨在舒缓当中上下滑动。 他的视线落到摇晃的帐帘吉祥如意穗子之上,思绪被脑中炸开的快意炸得迟钝住了,他已经分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心绪到底厌恶,还是愤怒,亦或者是...愉悦。 余白芷在旁边看着他缓和了好一会,不知道他有没有哭,男人狭长的眸子微眯,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盖住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哭泣,那便是汗水打湿了他的睫,分明虚弱的场面,却不叫人觉得他女气。 “好些了么?”余白芷柔声问。 乔骁抿了抿唇,很用力地噎下一口气,他都不敢去看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别提跟她对视了。 他的心绪起伏如此之大,为何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乔骁不想说话,他此刻还是脱力的状态,内伤严重,人很虚弱。 本以为这一次之后,便结束了。 谁知道这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很快又开始难受了。 药效正在一点点散尽,乔骁的意识比方才要清醒许多,但他的虚弱和燥热不减。 况且越是清醒就越要面对余白芷,他宁愿不要这样的清醒,这简直令人尴尬窒息。 他都不知道余白芷为何这样风轻云淡,难道她之前做过这样的事情? 思及此,不免生出一些愠怒,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余白芷并不知道乔骁在想些什么。 从他的神色之上察觉到他羞恼,怕惹怒了他,又动了心气,牵扯到内伤,所以她非常照顾乔骁的情绪,垂着眼睛没有看他。 视线所及之处,难免撞见不曾让被褥盖严实的地方,湿透的中衣黏连在他的身骨上面,牢牢的贴合,能够清晰看到男人腹肌的纹路,一块一块,壁垒分明,蓄势待发。 他也是习武之人,腰腹触碰起来十分硬朗,让人察觉到四个字,苍劲有力。 “......” 她擦拭了手指,又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因为她手指温凉,拧干的巾帕也冷,擦拭的时候乔骁真正意义上察觉到了冰火两重天,原来是这样的感受啊。 有一就有二,这第二次比起前次却更尴尬了,因为药性缓解,他的意识清醒过来。 即便他比寻常人要稍微出众一些,可再怎么出众,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很近。 因为她太过淡然,乔骁忍不住垂眼去看她的神色,发现她敛着睫,瞧不出来是个什么神色。 她的长发拢了下来,盖住了本就不大的脸,越发显得小小的。 鼻尖挺俏,睫毛密卷,活像是两把小扇子,嗯,她的嘴巴也小小的,虽然小,却饱满红润,像枝头上的樱桃。 乔骁看专注了,措不及防余白芷忽而抬眼,两人视线相对。 “......” 对视了一息,他率先撇开眼睛。 这一次轮到余白芷看他了,她的视线比他还要直白强烈,看得乔骁神色尴尬不不止,偏生她手上动作不停,他抿唇隐忍。 见他又开始憋气,余白芷本就酸累了,手指弯曲刮了一下,他果然嘶嘶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乔骁自然没有看到。 他只觉得尴尬,想让她能不能小心些,可又不好张口,眼下的情境本就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若是还要求上了,那像个是什么话。 余白芷感受到他的燥热,甚至传递到了她的掌心。 都说床榻之上的男人好说话,此刻她也闲得无聊,一为了缓解他的尴尬,二也是好奇,便张口闲闲问了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余白芷的第一句。 乔骁顿了一下,他感受到她的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身上。 直白,大胆,没有丝毫避忌。 她的声音却温软不带攻击性,没听出来逼迫他必须回答的意思,跟她那个爹,阴山悍匪头子,不大一样。 那人说话一是一,二是二,要你如何便如何,即便你不去做,他也会强行按头让你去做,比如娶他女儿,比如拜堂成亲...... 尽管她的询问不令人太反感,分寸语调都拿捏得很好,但乔骁此刻不想回答。 他抗拒厌恶和余白芷产生过多的交集,今日一切都是意外,而且他没有求她帮忙。 问了一个寂静,余白芷也不觉尴尬,对方既然不想理会,她也不会强求,非要逼着人家说话。 又等了一会,察觉到乔骁是真的不想同她交流,她便挪开了眼睛,专注帮他。 这一次的时辰很长,比前一次要长,她在册子上回忆起来的已经应用上了,腕子有些酸,她微微挪了挪位置,离乔骁远了一些。 但她蔓延在枕榻之上的长发并没有随之彻底远离,离他很近,有些甚至扫到了他的脖颈,沾染了汗珠,黏在他的肩胛骨处。 有些痒,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不知对方名讳,年岁等等,反正他是要离开的,越少接触越好,即便她如今算是帮了他,但......如果不是因为她下药,自己也绝不会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余白芷挪开目光之后。 乔骁的视线偷偷转了过来,怕被余白芷发觉,他小心翼翼,只是用余光打量她。 许是因为位置变化,这一次不算居高临下,能够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神色无波给他做着舒缓的事情,隔着被褥看不见,但她的视线是停留在那块被褥掩盖的地方之下的。 乔骁之前跟着朝中官员历练,也曾去过花楼,当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办案子。 况且朝廷有条律,是不允许朝臣去秦楼楚馆的,轻者鞭笞,重者既要鞭笞又要革除官位,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偷偷去,众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人会掀开表面,真闹到台面上去。 当然是为了维持同僚之间的体面,况且都是男子,谁没有寻欢问柳的兴致。 除却乔骁,他不去就是不去,他自做官以后,不喜欢场面的应酬,只做该做的事情。 但因为跟他父亲的实力相差太远,又没人帮衬,使绊子的倒是不少,便被人揪出来“口诛笔伐”,故而,他在京城的名声,除却那张脸之外,相当不好。 花楼里的姑娘很喜欢乔骁,因为他身高腿长样貌又生得好,重要的是手上有钱有权,还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倘若能跟他出点事情,得到手的银钱必然不少,指不定还能够飞上枝头做凤凰。 在乔骁带了犯了事情的花娘审问之时,那人表面正派,实际一直在挑.逗他。 缠媚的眼儿,做作的神态,佯装不经意触碰到他,就是想要引诱他。 这些小把戏,乔骁很清楚。 可余白芷这样的,他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她真的没那个意思,便是她太会伪装了,所以他看不出来引诱的破绽。 思来想去,他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喝下那杯合卺酒之前,她也是“好言相劝”,换位思考不就是以退为进,就是要博取他的信任么? 中药之后的他走投无路,只能跌入她的“股掌之上”,由着她摆弄。 这就是她的目的了。 乔骁兀自想着,心上越冷,身体却热,就要攀上顶峰,他的思绪容不出分神了。 因为余白芷的速度加快,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低沉。 那种他讨厌的糟糕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 就差一点攀至山顶的时候,余白芷实在太累了,她微微停了一下,因为她实在不清楚乔骁下一刻到底结束不结束,好歹喘口气吧? 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乔骁怎么能够功亏一篑,反反复复是要弄死人的。 索性便强硬捏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松开停下,将她往前带。 8、第8章 余白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怔愣的那一会。 乔骁已经捏着她的手腕,来来回回攀了好几次山了。 一开始还好,后面越来越凶,药效携裹着本能想要的,所以有些过分了。 即便是习过武的余白芷,也不免被他的蛮劲弄红了掌心,本就酸涩的手腕也被男人大掌掐得生疼。 这样的不适令人生理性抵触,她不免蹙眉,又后瑟缩了一下,想要彻底收回自己的手。 正在攀峰的兴头之上,乔骁自然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退却。 他的意识恢复之后,人也清醒过来了,突然施加给她的力气很大,余白芷一时不察,反而被他给挟制住了,竟然无法挣脱。 兴头上的事情自然不断,因为他不想再来来回回折腾受罪了,主要也是尴尬,万一出点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余白芷怔愣之时,乔骁已经结束了。 很快,她便顾不上疼痛了,因为她有了新的烦恼。 她的手上,还有被褥再一次脏了。 比上一次还要弄得脏。 乔骁似乎欢愉又似乎痛苦的神色展露出来,等他缓和之后,这还没有结束。 短暂的大眼瞪小眼,余白芷扯了扯嘴角,乔骁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可洪水还在猖獗。 他俊朗的面容之上浮现起难堪的羞赧。 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松开她手腕之时。 少女手腕上被强硬掐出来的红痕与弄脏被褥的“罪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抱歉。”乔骁生涩从口中挤出来那么一句。 不管中药的因果如何,他此刻就是觉得抱歉,因为他弄脏还弄伤了她的手,嗯,不只是她的手,还有亵衣的边沿,以及被褥。 余白芷不知道他说的这句抱歉是针对些什么,毕竟没有头尾,独独两个字而已,谁说得清楚。 总归是结束了,夜色很深,也应当休息了,余白芷收回手,抿唇淡笑。 她看着他,“你好些了么?”还是那句话,语调也是照旧的温温,似乎没有生气。 眼前少女的声音温和,她坐起身之后,长发垂落,有些黏在她的脖颈处,整个人看起来娇小玲珑,退却了红妆,反而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清纯。 “...好些了。”乔骁的回答比较生硬。 余白芷看到他翕动的唇,一板一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样子,便知道他不想回答,但因为方才的尴尬,不好沉默,便张口了。 见状,她忍不住挑眉笑了一下。 “还能缓和过来么?”她又问了一句。 乔骁的意识正在回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他的身体。 老实说,消停这么一会还是有些冲动,但还是可以压制的,比方才好多了,虽然他内息依旧不稳,到处都是疼的,但是好多了。 “嗯.....”乔骁淡淡嗯了一声,随后颔首。 余白芷怕他倔强不肯说实话,索性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缓和了。 谁知道结束之后,坐起身算是拉开距离了,又忽而凑近,反而吓了他一跳,眉头紧锁,神色无比戒备看着她。 瞧他风声鹤唳,一惊一乍的样子,余白芷觉得莫名好笑,就跟那只小狗一样。 刚来的时候不听话,饿了它许久才给骨头吃了,吃的时候还是凶凶的,边吃边哼哼,吃饱就撂挑子,不理人了。 乔骁眼下就跟那只小狗没啥差别,满身的防备。 “缓和就成了,若有不舒坦,你再唤我便是。” 唤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像方才一样帮他么? 这未免也太...... 他难受至极都没有想那么做,清醒了更是做不到了。 乔骁不说话,余白芷也没有为难,非要他回应。 起身之后,她也没有叫来丫鬟,因为浴房里面有活水引下来,她让乔骁去处理一下自己,然后她又换了干净的新被褥,乔骁沐浴出来之后,她已经收整好了。 “给你拿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药性温和,吃下去可调理内息。”她指了指圆桌,就放在那。 乔骁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率先看到了合卺酒,蹙眉。 瞧见乔骁的动作,往那边看的时候,余白芷也看到了合卺酒——害他生不如死,把两人局面搅乱的根本罪魁。 这时候跟乔骁解释不是她做的,他应当是听不进去的,况且夜已经深了,何必多费口舌。 她只补充了一句,“若是你信不过我,也可以不吃。” 语毕,她朝着乔骁笑了笑,走进了浴房去擦拭自己身上的糟污。 浴房虽然湿漉漉,到底还算收整干净了,余白芷找了新的巾帕,又换了干净的亵衣,她的发尾也沾染到了一些,虽然乔骁的味道并不臭,但还是不免叫人不喜。 等她沐浴梳洗干净出来,又过了差不离半个时辰,余白芷擦着头发扫了一眼圆桌,如她所料,乔骁没有吃她备办的药。 男人躺入床榻当中,睡到了最里面,中间隔得特别远。 因为帘帐垂落了一半,小几上的烛火实在幽微,余白芷不知道他歇了没有。 她自顾自擦着头发,换了好几条巾帕,期间手腕酸疼,余白芷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的红痕没有退却,指不定明日会不会肿胀。 头发绞擦得差不多了,余白芷绕到床榻那边找膏药。 她靠近的时候,乔骁的心气控制不住提了起来,即便是身子疲倦不堪,身下是软枕蚕褥,他的警惕无法放松,根本没办法睡着。 遑论余白芷还没有上榻。 对了,上榻,如果不出现偏差,她应当是要跟他同床共枕了。 方才余白芷进浴房的时候,乔骁瞧了一眼室内,这里的偏寝上了门锁,偌大的阁楼只有一方床榻。 他得在这里歇息,她也要在这里睡,自然便是在同一方榻上了。 一想到两人方才的“亲密”,乔骁避如蛇蝎似的往里面缩了,也避免和她产生过多接触,要有一定的距离。 余白芷从浴房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她轻微的脚步声,判断她去了什么地方。 她拿了巾帕,然后到妆奁台前擦拭头发。 没一会她走过来了,是要上榻了么? 少女的脚步停在床榻边沿,她没有上榻,她似乎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了抽屉? 她的动作很是细微,能听得出来当事人动作之间包含了控制,所以才会细微小心,给人谨慎行事的错觉。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她不是在拉抽屉么?她在做什么? 莫不是这床榻有机关术? 思及此,乔骁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匍一睁眼,便对上了半蹲在床榻边沿的人。 她披头散发半蹲在她,洗过的小脸,似乎还抹养肤玉露,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出光滑,好似雪捏成的小妖,夜半专门趁人熟睡来偷人精魄,吸人阳气的那一种。 措不及防的对视,乔骁有几分尴尬,对方却坦然自若,“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乔骁嘴角动了动,“...没有。”他本来就没睡。 “唔。”余白芷听他语气很淡,随口应了一句。 她挪开视线也没管乔骁看她的视线,径直从抽屉里面将药酒给拿了出来。 也是这时候乔骁才注意到床榻前面有小屉格子,里面放了药。 余白芷拿到了药酒,返回妆奁台搓她的手腕。 药酒的味道浓郁,盖过了室内的熏香。 等她擦好药酒,灭了烛火上榻,彻底放下幔帐,里面的药味才是真的浓郁。 乔骁不免蹙眉拧鼻,余白芷似乎察觉到了他“嫌弃”的动作,卷着她的被褥,侧身朝外睡了过去。 乔骁,“......” 转念想到她身上的药酒擦在手腕处,害她手腕受伤的人是他。 思及此,心中浮现淡淡的异样。 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件事情,也不曾惧怕她熟睡过后,他对她实施暗杀,不点他的穴位,就这样睡了过去。 真不知道她是仗着武功自信,还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觉得是个威胁。 不论哪一种,乔骁都觉得不悦。 床榻宽大,各人盖了被褥,放在产生亲密的地方空了出来,好似楚汉河界。 她背对他,卷着被褥,整个人小小一团,长发拢落到另外一侧,露出一小截后颈,好白。 看着看着,余白芷忽而动了,乔骁以为她感受到他的目光醒了要转过来,不想跟她对视避免尴尬,乔骁欲盖弥彰又似逃了一般转过身去。 余白芷听到后面人的动静,没有理会。 她早就感受到了乔骁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爱看就看吧,不甚在意。 那只小狗刚来的时候也总是在小阁楼内乱窜,总要熟悉熟悉环境,这阶段是少不了警惕防备和打量,余白芷理解。 折腾了那么久,余白芷沾了软枕,很快就睡过去了,她心里还惦记着明日要吃的锅子,近来天寒得很,锅子吃了身上暖和,心里舒坦。 她一觉到天亮,乔骁却是过了许久才睡着。 残留的药效又折磨了他许久,他没吃药,内息乱窜五脏六腑窜着气疼,外加饥饿,自然没办法睡了。 可躺在这,听着旁边人平缓的呼吸声,他渐渐的也有了些许睡意。 但没歇息多久,便听到了叩门的声音,乔骁瞬间睁开眼睛,还在瞬间坐了起来。 他起初有些怔愣,看着陌生的幔帐帘子软枕被褥,以及旁边躺着的背影,慢慢回神,想起来昨日发生的事情。 叩门声没有把余白芷给吵醒,反而是乔骁,他的动静太大,把她给弄醒了。 余白芷睁眼叹了一口气,也随之坐了起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过去,男人气色不是很好,即便憔悴疲倦,也掩盖不住他的好皮相,只是这幅好皮相正警惕无比看着她呢,就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下一息就要朝着他扑过去。 余白芷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并没在意伸了一个懒腰,还跟乔骁说话,“早哦。” 她刚醒,睡眼惺忪不说,声音也软绵绵,懒懒的。 重要的是,她怎么!可以!这样毫无礼仪规矩地伸懒腰打哈欠啊! 知不知道这样......她垂落的发尾在身后空荡处扫了扫,交襟的领口也随着她的动作敞开了,露出大片的雪白。 看到了不该看的,乔骁立马就转过头别过脸,比人家姑娘还要害羞,薄唇紧紧抿着,脸色很不好看,耳尖却渐渐染上绯色。 余白芷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又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门扉再次被叩响。 “什么事?”余白芷撩开幔帐往外问。 “小姐,寨主问您醒了没有,让您带着姑爷过去吃敬茶,要送礼。” 本来心疼女儿,想要她多歇歇,但礼节都打探好了,自然要照着规矩来,如此才圆满。 余白芷叹了一口气,真是够折腾的。 “好,你和父亲说一声,我马上就...带着他过去。” 他? 乔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余白芷应当是在说自己。 果不其然,她的脑袋一转过来,看向他,“要起了。” 乔骁不仅不回话,就连反应都不给她,还是撇着脸不说话。 余白芷看了他一小会,确认方才那句话,乔骁已经听见了,收回视线下榻,她往外叫贴身丫鬟进来伺候,乔骁这时候也跟在她后面起来了。 梳洗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岔子,因为乔骁警惕很高,不允许任何丫鬟近身,就连别人递给他的东西他都要谨而慎之,确保没问题了才开始用,俊朗的眉眼泛着一脸嫌弃,看着是挺娇矜的。 余白芷饶有兴趣看着他刺猬一般的样子。 等梳洗过后,两人坐上马车去上寨给阴山寨主余正,以及各位当家敬茶,顺便收喜礼。 过去的路上,余白芷撩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还有小孩跟着两人的轿子跑,丫鬟给小孩们撒糖丢钱,还有人探头探脑想要看热闹。 她放下车帘,侧眸看向旁边离她很远,几乎要贴着边坐。 抿着唇,一脸抗拒,周身冷意弥漫的男人,跟他张口。 “跟你商量点事情,成么?” 9、第9章 乔骁好像没有听见,但余白芷知道他听见了。 只是不想和她说话产生交流,所以装得目不斜视,动也不动。 她微微压低声音,往他这边凑过来些,不叫两人的对话传到外面去。 她骤然靠近,独属于姑娘家身上会有的淡淡清香混杂些许胭脂味传过来,浮在他的鼻息之间,乔骁眉头拧得更厉害,他越发侧着坐,再侧一些,几乎要背对着她。 余白芷没有理会他的远离,径直道,“我知道你想要离开。” 听到离开两个字,男人的眉眼触动了,但害怕是她的陷阱,又很快将他的触动给按了下去,佯装不动声色,看看她又要说什么。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听到做个交易四字,乔骁总算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他转过脸来看着她,眯着眼睛打量,想要审视她的神色。 但一对上她的脸......除却水灵的眸,上了淡妆后越发显得粉雕玉琢的小脸,微有些红润的鼻尖之外,他没有看到类似于算计之类的东西。 她坦荡无比,对上他的眼睛,由着他打量,乔骁哪里跟姑娘家正儿八经如此对视过? 最后又是他羞了,不得不收回眼,岔开话道,“...你要放我离开?” “目前不能。”余白芷直言。 他就听到不能两个字,完全忽略了目前,眼神不善看着她,就好似被戏耍了。 “日后可以。”余白芷又补充。 “日后?”乔骁品着她的两个字,“日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在这呆了许久,朝廷没有一点风声传来,也不知道朝中局势如何了,他一人死了不要紧,但决不能这样死去,让乔家满门忠烈都蒙羞蒙冤。 这件事情分明不是他挑的大头,纵然他也有过错,是他的错他会担着,不是他的错他凭什么又要承接? 他回话的语气很不耐烦,周身都是刺,极不好交谈。 余白芷蹙眉默了一息,等乔骁算是冷静了下来,她才缓缓开口,给他分析局势,让他稍安勿躁。 “你如今在我父亲眼皮子底下,众人也都盯着,我便是有心,也无法助你离开。” 冷静下来的乔骁应当是听进去她的话了,他冷凝的脸色有所缓和。 余白芷怕言多必失,让他自己想。 好一会,他别过脸来问她,“我如何信你不是诓人的话。” 她挑眉,又一次反问,“我诓你有何好处?” 昨日她也这般说,可一提到昨日,不免想到那绮丽的场面,想到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弄脏了。 如今都在这马车里,若是细细闻,还能够闻到她手腕上淡淡的药酒味。 乔骁的心神闪了闪,“......” 被她噎了回来,加上神思不自然,他岔开话学着她反问,“那你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他不认为自己都落入贼匪窝里,还有什么价值可作为交换利用。 绕来绕去说到这,他还是有些动摇了。 “说是交易,也不算吧,就是想要你在我父亲面前多多配合,不要似昨日拜堂那般闹得过分难堪了。” 一想到他被人按头拜堂跟她成亲的场面,乔骁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我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清净些,若你待会敬茶的时候闹了,只怕又不得干休,况且......” 她话只说一半,便高高吊起,尾音拖得很长,乔骁等得略是着急,便让她少卖关子有话直说。 旁边姑娘的眼里闪过些许笑意,她之所以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不是想钓乔骁的胃口,只是想看看他是否在认真听而已。 “况且你再这样闹下去,我父亲不会对你放松警惕,他会继续派人跟着你,还会在你的饭菜里面下软筋散,你若装得乖觉,日子久了,他放松了警惕,认为你已经不会逃了,便会撤了对你的看管和束缚,自然我便好送你离开了。” 这话倒是说得很准确,事实也如此。 乔骁顿了顿,他又问余白芷,“你怎么会知道软筋散的事情。” 还以为他会问什么呢。 “不光是你,但凡阴山擒来的人,所食饭菜当中皆有软筋散。”这点不用意外,便是问阴山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你有解药么?”他想起她昨日拿药酒的地方,那里似乎有药。 “没有。”余白芷直接道,“我的药匣里都是一些寻常的膏药,你若不信,回去可以自己看看,我不拦你。” 阴山三寨主是专门炼药制药的行家,软筋散的解药只在他的手上存放。 他顿了一会,“这就是你说的,要跟我做的交易?”仅仅只是想要一个清净。 “嗯。”余白芷颔首。 他还是心存怀疑,并不相信。 余白芷也没有多说什么,抿唇对他笑了笑,随后乖乖坐好,两人中间的四方矮桌上备了糕点,她伸手拿了一块,慢吞吞吃着。 距离上寨还有些距离,余白芷就让他自己好生考虑考虑吧,反正利弊关系都讲与他听了,若是他执意要闹,那就随他吧。 乔骁这个人很有傲骨,从他举手投足就能够看出来,他不屑与山匪为伍,自然也不会停留了,否则也不会在昨日那样的场景,刚被人解了穴道便开始反抗,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虽说父亲下药的事情不好,但给乔骁吃点苦头也好,让他心生忌惮。 直到了上寨,两人都没有产生过多的交集,期间余白芷一直在吃糕点,她还问了乔骁要不要吃? 乔骁看了一眼,不给回话,惜字如金。 她自然猜到了乔骁不会吃,他连补药都不吃,别说这些糕点了,经过那杯合卺酒,只怕她沾手的食物,他都不会碰。 上寨肃穆,没有中寨那般热闹。 马车停下之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乔骁不动声色往周边看了看,阴山的地势实在得天独厚,易守难攻,上寨有数不胜数的机关术,除此之外还有高手暗中把控,周遭有野兽,要想离开,简直难如登天。 何况他如今身上有伤,内息凝不起来,此刻若是动起手来,没有丝毫的胜算。 看来,他真的要与山匪头子的女儿合作了。 这算个什么事啊,他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跟在余白芷旁边走,期间乔骁还留意到,有不少人警惕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凡他有个什么动作,恐怕还没有抽刀,就被人按到地上了。 话说昨日在她的小阁楼,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人在周围听着看着,会不会知道了....? 一想到或许有人听到那些事情,乔骁的脸色又变得几多不自然了。 余白芷留意到他忽而紧抿着唇,神色很不好看,偏头问他怎么了? 她凑过来的时候,乔骁下意识便要退开,转念想到她说的交易,便如她所愿配合一二,生生止住了要退离的脚步。 余白芷垂眼扫到了他停下的脚步,知道他是愿意,答应跟她合作了。 她朝着他笑了笑,随后伸手挽上了他的臂膀,越发朝他靠过来,即便是被她玩弄于鼓掌过,可青天白日,又是朗朗乾坤,又是那么多人瞧着,他哪里跟姑娘家这般亲近过。 她的身量矮矮的,人又娇小,与其说挽着他的臂膀,倒不如说是抱着,贴着他的臂膀。 这纵然是隔着衣裙斗篷,未免真的太近了... 他感受到了她的柔软。 “你做什么!”他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还要维持脸上的体面,因此很是僵硬,走路的步调都放慢了,险些要同手同脚。 他的身量真的太高了,余白芷微微垫脚,凑到他的耳畔,“逢场作戏嘛,你瞧我父亲是不是笑了,不如此,怎么放松警惕啊?” 她说话声音轻,几乎是呵气如兰,馨香的气息悉数喷洒到他的耳窝里面去,痒得人起颤粟,很难受。 他微微偏头,“......”竟然找不到什么反驳她的话来。 余光扫到大堂中间那阴山匪头,脸上果然堆着满意的笑。 或许真的可以让人放松警惕,他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推开这位山匪“公主”,只好由着她了,于是僵着身子,僵着脸,由着她挽着过去。 感受到男人的抗拒僵硬,余白芷险些要笑出声来,她怎么感觉自己在“逼良为娼”啊? 不过就是挽个臂膀而已,又没牵手,也没做什么,他的耳朵又红了,神色也变得很不自然。 乔骁脸上没个笑意,但动作却不排斥余白芷的亲近,方才又主动弯腰贴过去跟她说悄声悄语,看起来十分融洽,恩爱,众人见状,登时议论纷纷。 “大寨主的眼光就是好啊,瞧瞧,这多么的郎才女貌,多么登对,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乔骁忍不住腹诽,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此之外,也有不满意的人,暗地里说了些难听的话,“什么天作之合,这狗官除却一张脸,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么?” “是啊,小白脸短命相。”后面六个字险些没有让乔骁破功,一个眼刀扫过去。 跨入了正厅,阴山的头匪们分列而坐。 余正在主位上,旁边都是一些他的伙众,个别几个乔骁见过,但...不知名讳底细,前来剿匪之时见过明录,但他记不大清楚了,若是细细回想,应当能够忆起来。 这在坐的人当中,他最清楚余正,是阴山的头匪,也是朝廷头号缉拿要犯,若是砍下他的头颅,陛下赏赐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众人皆笑眯眯看着他和头匪的女儿,唯独余正左边的青衫男子,一脸阴鸷看着他,看着旁边人挽着他的那只臂膀,好似要随时动手要将他的手给砍下来一般。 乔骁并不畏惧,抬眼对上此人的目光。 瞧着样貌年岁,他猜测,此人应当是阴山山匪口中所说的解二寨主了。 听人说,他对匪头余正女儿有意,但没有入余正的眼睛,故而不将女儿许配给他。 “......” 这人是把他当成眼中钉了啊,没看出他不是自愿的吗!看什么看! 乔骁不卑不亢迎击解令邧要吃人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在暗中交锋,他也冷冷看着对方,甚至比对方还要寒气森森。 有眼力见又知道内情的人,自然窥见了火气,一时之间众人都静默下来。 直到旁边引领的人端来茶水上前,“小姐,姑爷,请您二位给寨主敬茶。” 余白芷抽回了她挽着乔骁的手,接过了茶水。 馨香柔软骤而抽离,乔骁如释重负,也收回了他的视线,端过旁边人递来的茶水。 看着身下的蒲团,乔骁真的不想跪,但强龙按不住地头蛇,若是他不服软,只怕余正身后的打手会来敲他的膝盖骨,踢得他跪下去。 思及此,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跪下去了。 “父亲,请吃女儿的敬茶。” 乔骁闻言,心中一顿,这既是敬茶也是改口茶,他该随着身侧人叫余正一声父亲了。 “父亲,请吃小婿的敬茶。”都跪了,喊一声也掉不了肉,倒是能吃不少苦头,乔骁心中已经渐渐趋向麻木。 余白芷也没想到,乔骁跟着她,喊得还挺快的,方才还倔得跟什么似的,看来他是真的很想离开了,戏也就演得认真了起来。 “好,好啊。” 余正哈哈大笑,先接了余白芷的茶水,随后又吃了乔骁的茶。 他身侧的人给两人送了礼,随后余白芷领着乔骁又给身侧的人敬茶,就是在吃茶水的期间,乔骁认了阴山几位匪头人物及其亲眷。 余正为总寨主,掌管三寨,调动山匪,那解令邧是管控中寨的二寨主,后寨是另外一个匪头,余正的拜把子兄弟。 其余几位都是掌管阴山事宜的管主,什么人力物力禽力,还有兵器,田地,竟然十分有条理,说句难听话,比朝廷还规整些,重要的是这些人齐心,没有喧闹。 吃过茶水,要留在这边用早膳吃饭。 土匪的吃食粗犷豪爽,不讲究什么,都是大碗吃肉大碗吃酒,女眷们都过来坐,各家在各家郎君的旁边。 乔骁跟着余白芷坐在余正的旁边,他的对面就是解令邧。 “阿骁啊,往前的都不论,日后你便是我余正的女婿了,你要好生待我女儿,不要叫她受委屈,知道了吗?” 余正让人给乔骁满上,端起酒盏又叮嘱了他一句。 “是,小婿明白。”乔骁噎了一口气,顺着余正的话往下说。 阿骁…… 他许久没听到这么亲近的称呼了。 把酒吃尽坐下之时,眼旁风扫过余白芷,她低头夹菜,那锅子里面已经放了不少吃的了,正等着沸腾呢。 酒过三巡,余正的训话还没完,他敲打着桌面,也敲打着两人。 “不知今年能不能让我抱上孙子啊。” 10、第10章 提到孩子,自然不可避免让人想到圆房一事。 若不除却衣衫做亲密的事,如何会有子嗣? 说到圆房,乔骁便想到昨日合卺酒里的药物,她用手帮他做的那些事情。 说实话,在余白芷动手之前,乔骁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 寻常来说,一般姑娘家都是不愿意的吧,毕竟...那样不是很好,在乔骁这个万年不近女色的男人心里,实在过于孟浪大胆了。 昨日夜色深,只有小几上的一盏烛火,又有被褥遮掩,她有没有看到全貌了? 他听人说,女子似乎很在意男子的强壮,她有没有看过别人的?若是有的话,会不会在心中比较一二? 思及此,乔骁的神色变得古怪。 她爹提到孩子,她怎么充耳不闻,徒留他一人应对?目光就专注盯着眼前的锅子。 旁边姑娘嫩白如葱的小手捏着银筷抵着比她脸都要大的碗盏,无比专注看着快要冒热泡的浓汤。 乔骁,“......” 吃吃吃,昨日她进入婚房挑了盖头的时候吃,梳洗过后在吃,来的时候也在马车上吃。 她好爱吃。 说到吃,脑海当中划过昨日夜里,她鼓如同小松鼠的腮帮子,乔骁脑子里忽而炸开一个想法,此想法一出,他的面色瞬间涨红。 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生出这样大逆不道,又违背寻常的念头,简直玷污了人家。 虽然他不喜欢她,但是怎么能够想要她为他那样。 实在太不好了...不不不。 一定是查案的时候,听那些荤素不忌的同僚说多了,这才贸然生出想法。 余正问完这句话之后,便一直在等着乔骁的回答,他许久不回话便罢了,神色也古怪起来。 实在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论他在想什么,犹犹豫豫不给准话在余正的心中便是不乐意。 “怎么,阿骁还有别的顾虑不成?”余正的神色微凛了起来。 他这句话里很有深意,想着是在吃饭的场面才没有直言撂下话训斥。 否则,余正必然开腔,指着乔骁的鼻子,我这么漂亮温婉的女儿嫁给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还磨磨唧唧,难不成还惦记着什么红颜知己!不要不识抬举! 已经有人留意到了这边焦灼的情状,但想着是家事,大喜的日子不好搅合,便都低头吃饭竖起耳朵,没有吭声。 余白芷置若罔闻,她实在饿了,锅子里面的肉一沸腾,立马就伸了筷子,夹起来蘸了辣沫香酱,边吹边吃。 乔骁,“......” 对面的解令邧都比她上心,不过那人就是一副冷笑哼哼,完全看热闹的样子,静等着乔骁出丑。 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给余白芷递了牛肉碟盘,甚至叫她,“白芷妹妹,你喜欢的牛肉丸子。” 说了这一句不算,甚至还在讲,“今儿知道你要过来,我特地盯着后厨做的,里面的肉料十足新鲜。”他的语气和眼神温柔做作到令人作呕。 乔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是当着他的面装啊,方才还要吃人呢。 好一个白芷妹妹。 没见人家已经成亲了,纵然他和余白芷有名无实,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夫妻! 乔骁纵然看不上解令邧的把戏,却也不会让他骑到自己的头上装模作样,他用公筷给余白芷夹了黄金卷鹌鹑蛋,还朝着她笑了一下——虽然很牵强。 好在他皮相生得好,不叫人察觉僵硬怪异,反而如沐春风。 与此同时,乔骁又扭头回余正的话,“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会尽力的,争取让您在今年便达成心愿。” 他的后半句笑着对解令邧说的,看起来比方才的解令邧还要欠揍。 为了看戏,众人用膳的声音小了不少,交谈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乔骁顿感不对,难不成是因为他这句话? 好一会,解令邧率先抱臂嗤笑出声,“乔大人居然不知道白芷妹妹吃不了黄金卷鹌鹑蛋么?” 什么? 乔骁愕然,他率先看向了余白芷,对上她的目光,她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吃完,正慢吞吞咀嚼着。 众人方才听到他说的话,自然也都明白他在回击解令邧,可这...宣示主权献殷勤献错了门路,也真是够尴尬的。 乔骁完全没有想到余白芷不吃黄金卷鹌鹑蛋,此刻他垂眸,方才留意到装盛黄金卷鹌鹑蛋的碟盏离她很远,难怪...... 面对众人的为难,乔骁的确有几分无地自容,他正想周全说点什么,只见余白芷夹起黄金卷鹌鹑蛋径直吃了进去。 “你——”乔骁看着她就这么吃了下去,还朝着他抿唇笑了笑,眉眼弯弯,睫羽卷翘,“味道还可以,日后会尝尝。” 说完,她还给他夹了夹锅子里面的脆骨,“这个好吃,我很喜欢,你尝尝看。” 她在无形当中给他解围,周遭人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恶意调侃了,乔骁心中感受到了照拂,他不由多看了余白芷一眼,随后他也低头吃了余白芷给他夹的脆骨。 味道的确不错,完全不逊色京城酒楼里的饭菜了,甚至脆骨里的汤汁还要更鲜艳一些,难怪她方才心无旁骛,甚至连余正的话都听不到了,一门心思惦记着锅子。 乔骁留意到解令邧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甚至还有些难看。 他冷然相对,转看上余正的眼睛,露了歉意地笑,朝他道,“小婿初来乍到,实在不了解阿芷妹妹的口味,日后一定多多留心。” 不就是演戏,谁不会了? “嗯,很好。”余正相当满意,“你能有这般觉悟,出乎我的意料,但很不错。” 乔骁又皮笑肉不笑,颔首知道了。 “快吃吧,我们阴山的酒肉可是很不错的,山下都未必吃得这样好。” 整日里烧杀掳掠,能不是最好的么? 乔骁忍不住在心里暗道。 他转过头的时候,余白芷还在看他,瞧得他莫名其妙,用眼神无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余白芷没吭声,她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糍酥肉,偏头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乔骁蹙眉,干巴巴重复,“...阿芷妹妹。” 方才不过是为了应付难缠的山匪们,自然要装一装,不是她说...演戏以求清净的么?她帮她解围,他自然也要给她面子,撑好戏台子。 如今她怎么这样问?难不成是叫错了? 虽没有直接问过她的名讳,但方才敬茶的时候,差不离知道了,应当没有唤错吧。 但现在的他和她是“盟友”,还是要认真些,“我叫错了么?”他也借着夹菜的动作问了问她。 “没有。”余白芷不曾多说。 即便她说没有,但乔骁还是能够感觉到有,她的话没有说完。 此刻不是说话的地方,怕又引起尴尬,乔骁也没多再开口追问了。 对面的解令邧以及在坐的众人见到两人“有来有往”夹菜,甚至还贴着耳朵说话,脸色又冷了下去。 这个小白脸到倒是很会哄人,就仗着他的那张脸吧。 其余的人却是在议论,昨日乔骁还视死如归不肯拜堂,没想到过了洞房花烛夜,整个人都变了,甚至还知道给人夹菜了,真是令人意外。 说不定,今年还真的能够让大寨主抱上孙子呢。 用过了早膳,又在前厅之内听着说了一会话,余正总算是放人去休息了。 乔骁跟着余白芷出去的时候,阴山的几个管主带着人过来复命,后面还跟着一群人,都是阴山的山匪,擦肩而过之时,就是随意的一眼而已,乔骁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的瞳孔不自觉放大,眉头紧皱,这个人... 怕是他看错了,错身之后,乔骁又侧身转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确定了,跟着阴山管主身侧的那个山匪,是他叔父身边的人。 这个人他是在刑部送回的尸体堆里见过的。 刑部除了要审理犯人,还要给为朝廷捐躯的人安葬后事,许多人都不愿意跟死尸打交道,乔骁反而觉得清净,便揽了过去。 因为这个人在叔父手底下做活,家境又贫寒,看着可怜,乔骁便掏了自家的腰包,给了不少银钱善后。 当时他不是死在了替朝廷押送赈灾粮食的路上么,怎么会在这里?看他的样子,似乎投到了阴山的门下,在为山匪做事,难不成是样貌相似的人?但未免也太像了吧?就连两人之间的身量都差不多。 他收回眼之后一直在思考,余白芷停在原地等他,乔骁走着走着,失神了,径直往前撞去,将她捞抱到了怀中。 意想不到的碰撞,因为身量的差距,他的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软得像棉花,又像是云朵一般。 就是这样的柔松蓬软,反而让他惧怕,就好似烫手山芋一般。 他脸色红着后退一大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手已经收回来了,目光却不自觉落到方才所碰的地方。 她的衣襟被他给弄乱了…… 11、第11章 阴山山势险峻,山顶很冷,马车也不知怎么做的,下面似乎有隔层,放置了红炭,坐在里面若是裹了斗篷,必然很热。 故而她在上马车之前便解了斗篷,里面穿的衣衫料子用上好的蚕绒,轻便暖和又不厚重,方才他措不及防撞上来,因为收手收得太快太猛,这才弄乱她衣衫的襟口。 乔骁本来不想看,但余光却忍不住停留在她的那边。 她里面的衣衫是交襟口样式,共有几颗盘扣,具体几颗,乔骁不大清楚。 他眼下只清楚,最高耸入云处的盘扣被他给弄开了,幸而里面还有绒衬,否则必然露出雪白松云。 乔骁又后退了一步,“对、对不住。” “我并非有意的。”他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紧抿着唇,耳尖染上歉意和难为情的红晕,一方面又觉得他太莽撞了。 除此之外,乔骁又在反思,他的警惕性似乎降低了不少,否则怎么会走着走着就撞了上去,还揽她入怀。 她果真是娇小玲珑,若非背对,他的脸恐怕要吻上她的额面了。 “我知道,没事。”余白芷语气随和,抬手之间便扣好衣襟的盘扣,随后提着裙摆踩板凳上马车。 乔骁瞧着她满不在意的样子,越发抿紧了唇,他没在原地顿太久,很快也抬脚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之内,便只有两人了。 她的裙摆不知怎么弄潮了一些,她弯腰提起裙摆在弄,伸手拧了拧,似乎在看看能不能拧出水。 她的长发全都搂了挽起,用发钗簪住,衣领边沿有一圈绒绒的兔毛,此刻她弯下腰在忙,后颈露了出来,能够看到凸起的颈骨节。 因为距离比较近,乔骁看到她的后颈骨节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痣。 这颗小痣本来不起眼,只因为她肌肤过白才对比明显。 他看得入迷走神,余白芷起身之时,乔骁方才急急挪开目光,只是动作起伏大,被她看见了他的窥伺。 她不解,温声问乔骁,“怎么了?” 已经被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总不好插科打诨,又想到饭桌上她的欲言又止,乔骁正好在这个关头转移话茬,问他当时是不是叫错了。 等他问完,余白芷就跟饭桌上没什么差别,无声看着他。 瞳眸水润,叫人紧张。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眼前的男人比坐马车来时话更多了一些,浑身的刺也微微软了下去。 余白芷淡笑着反问,“你有没有看过庚帖?” 乔骁一顿,“庚帖?” 见他神色疑惑,余白芷便知道答案了——他没看。 “我....”没看。 他都不想跟她成亲,一门心思想着和离,哪里会在意这些,况且当时怕他逃走忤逆生事,整日服食软筋散不算,还被点穴动弹不得,怎么会知道成亲的还是以。 余白芷没有非要他说出后言,让他难堪,径直道,“庚帖上有你我的生辰八字。” “嗯。”他给了回应,但不知她是何意。 乔骁还在琢磨名字,不防余白芷忽而说到年岁,“我比你年长一些。” “什、什么?”乔骁还以为自己听错。 余白芷又平静重复了一遍,这次她说得更准确,“一年零三月左右。” “你比我年长...”一年零三月。 他不信,眼神含着怀疑看向她。 余白芷收回视线,“庚帖存放在于妈妈处,你若不信,回去可以问她要了看看。” 所以,不能叫阿芷妹妹了,她、她算是姐姐? 姐姐? 乔骁看着眼前人,他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年岁居然大过他,还大上许多。 她看起来不过刚及笄的样子,怎么就比他还要大了? 乔骁今年刚过弱冠,真这样算起来.....她..... 余白芷潮湿的裙摆受隔层下的热烘烤,此刻冒着热气,她也瞧见了,从旁边抓了一个软枕,微微往后半倚去。 姿态松懒,躺下之时顺手抓了一把小几上的零嘴,是炒香的花生。 她慢吞吞剥开,没涂丹寇的手指无比灵活,剥开花生的壳,花生内里红红的皮破了七零八落也没有撒到她的衣裙之上,能看出是个剥花生皮的老手。 说到手,乔骁再不敢多看,第一次见她,也是先瞧见她的手,后面...反正经历了那些抚抚摸摸的事情,他再也不敢多看她的手。 也不是不敢多看,就是短时之内,无法坦然自若面对她的手了。 他的视线挪了些。 宽袖往下滑去,她的腕骨之上戴着一只素银圈镯,露出的雪腕残留一些掐痕,是他昨夜弄出来的,药酒的味道已经闻不见了,不知是药效淡了,还是被酥香的炒花生掩盖了过去。 “你吃么?”她剥开之后没有直接丢嘴里,而是率先递过来问他。 乔骁,“...不吃。” 方才用过饭菜,她居然上车又开始吃了。 若说在饭桌上没吃饱,乔骁不信,因为那锅子基本上都被她捞空了,不仅如此,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勤快给她加菜往锅里下,面前的辣汁碟都被她蘸干了,又重新换了一碟来,她吃了许多,竟还没饱。 乔骁在京城的时候常去酒楼用膳,他喜欢去的那家酒楼掌柜的娘子也爱吃,就跟余白芷差不离,手边总要有零嘴。 她在柜台算账的时候,旁边总要放着果盒,边吃边算,也不嫌指腹捻了糕点,又摸算盘,很脏。 重要的是,她吃得太多了,整个人很胖,很壮实,酒楼里跑堂的说,她午憩的时候跟码头扛货累极的壮汉一般,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余白芷如此能吃,身上却不见长肉,不,这样说不对,除却斗篷之后,能看出她的身段,是极好的,傲人之处过分傲人,婀娜之处盈盈不足一握。 她这样半倚着身子,也不见高软坍塌,是衣衫贴身的缘故么? 乔骁拒绝之后,余白芷兀自吃着。 静了一会,乔骁迟疑着又问,“你之前成过亲么?” “嗯?”余白芷吃得欢快,听到了他的话却没走心。 “你说什么?” “我......”他不想重复第二遍,觉得这事挑出来不好听。 余白芷瞥向他,男人坐得端正,他宽肩窄腰,身段很好。 俊俏的侧脸微微绷着,眉眼如画,鼻梁高挺,有些像话本里的神仙哥儿,生得玉树临风,就是脾气有些古怪。 余白芷侧身,手撑着面颊,捏着花生看着他。 虽然乔骁的脾性不是很好,但皮相却好,瞧着他的脸,她会觉得赏心悦目。 观赏的视线过于强烈,乔骁受不了,他转过头去,“看什么?” 余白芷挑眉,她放下花生,拿了帕子慢吞吞擦手,“你方才问了我一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到底还是好奇的,乔骁便又张口问了,“你之前成过亲?” “成亲?”她懂了,因为年岁的缘故,乔骁怀疑她之前就成过亲事。 “没有。”她如实回。 “果真?”乔骁不信。 但凡女子到了这个年岁,竟没有成亲么?她甚至都超过他了。 “真的。”余白芷颔首,“我不骗你,但你若是不信......便不信吧。” 乔骁,“.......”还以为她会说什么话借以证实,就这? 听着她随意的口吻,乔骁皱了皱眉头,但也无话可说,毕竟她成过几次亲,是否隐瞒,求证之后,也无意义,他是要走的,总归不关他的事。 话茬戛然而止,返回的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了。 吃饱喝足,余白芷昏昏欲睡,她抱着软枕假寐。 期间,乔骁回身看了一眼,她像是没有察觉,活像一只小猫,抱着小枕窝在那。 他的思绪又转回在上寨前厅看到那个人,他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么? 若不是巧合,是谁派他来的,叔父?又或者是别人?朝廷的人? 不论是谁,不是巧合的话,那阴山出现奸细了,但是也说不准,万一他是阴山派去叔父身边的人,是朝廷出现了奸细呢?这谁知道? 奸细...... 乔骁品着这四个字,神情若有所思。 阴山久攻不下,来之前他也做了一些了解,朝廷这些年派了不少人上来打探,可都没有成效,有关阴山内里可用情报少之又少,这才一头雾水,被人算计。 如今他暂时被困在这里不能脱身,在跟余白芷演戏的同时,或可借助她的身份,探听阴山的虚实,若能把阴山搅乱,亦或者策反阴山,也不算是无功而返了。 思及此,乔骁的心绪总算是好了一些。 有关叔父身边的那位,他最好还是佯装不知,免得打草惊蛇。 这些时日,且先跟着余白芷吧,毕竟余正还没有撤掉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过是将这些人从明面转到了暗里去。 马车停在了后寨门口,丫鬟提醒说到了,乔骁预备起身下去,可余白芷毫无动静,似乎彻底睡了过去,若是在去之前,乔骁定然不理她,可如今既要作戏,就不能半途而废了。 他侧身过去喊她,原先的阿芷妹妹依然叫不出口,喊她姐姐?亦或者娘子?他都叫不出来也绝不会叫。 乔骁捏了捏眉心,好半天从嘴里艰涩吐出一个,“...阿芷。” 斟酌再三,省略了妹妹。 声音太轻了,她没有反应,乔骁又不想拔高声量再喊,索性从旁边拿了滚脸的玉轮,碰了碰她。 谁知刚触碰到她的细腰侧,睡梦当中的姑娘眉头一皱,她没睁眼,出手无比利落拽住玉轮的另外一头。 她往后拉扯,看着没什么力气,乔骁却被拉了过去。 这一下,他整个人都扑到了上方,手撑在她的脸侧,将她困在了身下。 12、第12章 近在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 近到他能够看到她卷密的睫毛扑闪扑闪,她能够数清他的眉宇朝向与根数了。 重要的是,即便他撑着手掌,可还是不可避免与她触碰到了,因为腿脚没有支点,那自然就只能压着她了。 一想到会压到不该压的地方,乔骁脸色爆红,他僵住了,动都不敢动。 “......” 她的手劲居然这样大? 轻轻一拽,他就过去了。 若非天生的手劲大,那便是她的武功高了,他对余白芷的武功的了解,停留在他解穴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她会一些腿脚功夫。 这是第二次,察觉到她的力量。 “小姐,姑爷,已经到——”外面的丫鬟久久等不到回应,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掀开车帘一角往里面看,居然看到了姑爷和小姐在...... 这不是已经到小阁楼了么,居然在马车里面就控制不住了。 丫鬟吓得连忙放下车帘,甚至还遣散了旁边的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姑爷和小姐还要一会呢。” 听到外面的声音,乔骁越发觉得尴尬,他撇脸别过视线,可鼻尖却又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鼻尖,就是这样的快速,他呼吸之间也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淡淡的香气。 闻起来,有些诡异的沁人心脾的丝丝甜味。 “你还要这样躺多久?”余白芷看着眼前男人红得像是被蒸熟的耳尖淡声问道。 他怎么这样容易害羞?她一个姑娘被他压在身下,困得不能动作,她都没有怎么样,他反而一副被占便宜,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他之前就没有房事么,不是说但凡世家大族公子,年岁过了弱冠之后,便收用通房丫头和姨娘,更有甚者,不等到了合适的年岁,便有了厮混。 乔骁的反应青涩到令余白芷意外。 “我——”他立马起身。 但因为手忙脚乱,身高腿长,膝盖骨磕到了上软塌的台阶,整个人往前扑,这次是完完整整地压住了。 若说方才只是感受到她的柔软,这一次是彻底的压实了。 意外之外,两人抱到了一起,他侧身侧得及时,没有亲上,但耳朵触碰到了她的耳朵。 余白芷进一步感受到了他仿佛被蒸熟了的耳朵的炽热。 简直滚烫到了极点。 男女力量的悬殊,主要体现在身骨身量的差距上,此刻乔骁压在她的身上,余白芷感受到了超乎意料的沉重,在他失重的时候,甚至有点疼痛。 “快起来。”她催促他的同时又提醒了一句,“小心些。” “呃......好。”他这次小心翼翼起身了,只是动作犹如牵线木偶。 乔骁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垂眸,谁知会见到她被压到的柔软正慢慢复“圆”。 总算是分开起身了。 “你没事吧?”她起身之后,乔骁问她是否安好。 余白芷揉着肩骨蹙眉摇头,“没事。” 乔骁看着她的动作,“...确定没事么?” 揉着肩膀的余白芷看了他一眼,倘若她说有事,他要如何?只是方才被他撞麻了而已,前面有点疼痛,但是还好,余白芷是想揉一下,但他在这里,若是真的那样了,只怕他又恼羞成怒了。 俊朗男人紧抿着唇羞赧的样子,还蛮有趣的,吃饱喝足又小憩了一会的余白芷生出逗意,她胡转变口风,“有事。” “有、有事?”方才不是说没事。 见到他风声鹤唳,紧张兮兮,余白芷觉得蛮好玩的,就像是用骨头钓着的小狗,明明很在意,却还在佯装。 只是乔骁比那只早就走失的小狗要更好玩些,他生得也俊美,主要是还会说话。 “嗯。”余白芷一本正经。 乔骁对她的话存疑,仔细窥伺观察她的神色,余白芷自然做得一副“好”样子。 “那......”怎么办?“我找个郎中给你看看?”他后面这句话很虚,毕竟他方才撞到的地方比较隐蔽,而她又伤在隐蔽不好示人处。 “这山上有女医师么?”他垂眸不敢看,低声问。 “没有。”余白芷接着逗他玩。 “那......那你的药匣子有没有可用的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神色不自然到了极点。 余白芷想笑又不敢明目张胆笑出声,她思忖片刻,“有吧?” 怕乔骁回过神,回味道她这句话的漏洞,余白芷又补了一句,“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提着干透了的裙摆下了马车,乔骁随后跟上。 因为方才的插曲,气氛都怪怪的,丫鬟们面面相觑跟在后面。 乔骁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 余白芷不过临时起意逗他玩玩,上了二层,她松了一口气,困意袭来,吩咐人拿水过来简单梳洗要睡回笼觉。 等除却外衫往内室走的时候,发觉地上,男人的身影亦步亦踌紧跟着。 她扭头看去,刚要问你也要歇息? 乔骁抿着唇,一副要看她又不想看,准确来说,不敢看。 毕竟在马车之内,他主要是撞到她的肩胛骨和胸脯。 肩胛骨还比较好查看,可是她的胸脯,非礼勿视,所以他才不敢看。 余白芷捂唇打了个哈欠,这才想起来马车里的事情没完。 乔骁到底不是真的小狗,那小狗想逗就逗一下,察觉到她没兴致了便会识趣走开,自己找个乐子或者找个地趴下。 乔骁是人,不能逗了就走。 若是让他发觉她只不过遛他玩,想来又要生气,今日敬茶,初初达成盟友合作交易,算是勉强消解了合卺酒产生的隔阂,若此刻又惹恼了他,不利于局面。 余白芷还是跟他扯了一下,“没事,我歇息会就好了。”她朝着他笑,“你要歇息么?” “我父亲的人还没有走,这两日侧房暂时不能打开,若你要歇息,便与我一起。” 总归昨夜都在一处歇过了,各人占着一边,自盖一床被褥,倒也没什么。 “你果真没事?”乔骁背过身,企图回避余白芷邀他共同歇息的言语。 只歇息一下便好了?看着她的样子似乎不大像。 余白芷本来是困倦了,见他神色千变万化,又出来几分兴趣,她眼珠一转,手指着床榻那地方的四方金环抽屉,“你帮我找找药?” 她在驱使他做事,虽然语调足够温柔,但也是驱使。 乔骁看了她一会,她的脸色温和,若是他拉脸冷声拒绝,瞧着她也不会受到影响的样子。 她似乎一直淡然无比,从昨日到今日,短短两天一夜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可不论多大的事情,她都十分淡然,即便事态焦灼,比如两人昨日谈判,他怒不理人。她静默等他冷静下来,才接着开口。 眼前女子的样貌看起来刚及笄一般,可她的心性却十分沉稳坦然。 这一点倒是符合她的年岁,跟京城贵女不一样。 那句话也说了有一会,眼前的男人只是看着她不动作,余白芷也懒得计较他有没有发觉她的逗弄。 昨夜折腾那么晚,没歇息多久又被叫起来去吃敬茶,这会子自然是要好生歇息,她刚要绕过乔骁上榻歇息。 可她刚动了,乔骁像是震惊了一半,他也跟着动了,速度比他快一点,仗着腿长,一步迈过去,屈膝半蹲下,他看着床榻下的匣格,回忆她昨日是蹲在什么方位,锁定之后打开之前还是先问她一声,“这里么?” 余白芷居高临下看着眼前屈膝回身的男人。 她本来没有兴致了,可对着他这张出众的俊脸,忽然顿住。 “嗯。”余白芷颔首点头。 乔骁感受到他的视线,顿了一下,错眼过视线,拉开了抽屉,然后他看到了许多瓶瓶罐罐,虽然这些药都存放得很好,但他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瓷瓶之上都没有贴药名,他拿起来看了看,还打开了瓷瓶盖子,看来看去,倒是找到了一些,不确定要用哪一个。 他怕拿错,最后还是率先问了问她,“是哪瓶?” 余白芷见他闻来闻去,还以为他会直接挑选一瓶拿出来给她用,没想到他还询问一二。 瞧着他无比认真的样子,余白芷指了指格匣里最右边的角落,“淡蓝色瓷瓶那个。” 乔骁拿出来之后,他刚要打开,忽而发现视线变暗了,侧身一看,“你、你做什么放幔帐?!” 余白芷忍下笑意。 小脸严肃,一本正经看着他道,“上药需要除衣,这宽衣解带自然要放下幔帐。” “你要......”上药。 是啊,她需要上药。 “我去帮你找个丫鬟来。”匆匆放下药盏就走。 看他要落荒而逃,余白芷却没有让他离开,“你帮我不行么?” “我?”乔骁神色古怪,难以置信重复她的话。 “嗯。”余白芷颔首。 她没有在这时候提起昨日她帮乔骁的事情,以恩挟持,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你不是跟我父亲说,会早日让他实现心愿么?” “什、什......么?”乔骁又结巴了。 “我没有听错的话,你不是说要帮我父亲早日实现心愿么。” 心愿,抱孙子的心愿么? 可......“那就是做戏!”权宜之计而已,他不信余白芷没有听出来。 他背过身,女儿家的幔帐有香味,跟她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比她身上的还要浓郁很多。 面对他的激愤,余白芷淡淡一声,“......唔。” 看着他脸红的样子,真是不禁逗呐。 “那你先出去会吧,我自己来。” 乔骁沉默一会,觉得她的想法不妥当,边往外走边道,“我去帮你叫丫鬟。” “不用麻烦,一点小事。”她本来就是装的,所以又补了一句,“万一别人问起我身上的伤如何来的,你要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及时令外出走到一半的乔骁止住了步伐。 方才他和她在马车里闹了点乌龙就被丫鬟给误会了,要是再叫丫鬟过来...岂非生事? 主要余正的人还没有走,倘若传到了余正的耳朵里,恐怕又生事端。 真的只能他给她上药了。 乔骁犹犹豫豫好一会才转身瞧去,正巧看到幔帐之后的妙曼身影正在除衣。 盘扣全都解开了,露出一半香肩,长发拢着她,能看出发尾在晃荡,只是一个影子而已,乔骁神色已经开始变得微妙了。 余白芷自然听到他的脚步顿住,微微抬眼看去,她也看到男人的身影。 他身量高骨肉佳,不仅生得好,手上也有几分力气,并非花架子,想来也是习武的,但拳脚功夫应当不怎么样,否则不会连个锁.穴都解不开。 嗯......父亲一直想要抱孙子,总在她耳边念叨。 若非母亲因病身故,余白芷非要给她守孝,她的亲事早就定下了,绝不会拖到现在才成亲。 她的年岁渐长,父亲自然心急了,虽心急,但也不会过分勉强,还是仔仔细细给她挑人选。 山寨当中的人,余正都不满意,也不见余白芷心仪谁。 本来事情缓和,都因为那个臭道士迫使他改变了主意。 乔骁被父亲选中为压寨郎中冲喜,除却他出类拔萃的皮相身骨之外,主要是他生辰八字也与她相符,这才定了。 今日又提到孙子,余白芷表面在吃,倒是听了进去,若她和乔骁圆房,真有了孩子,养在膝下也好,总归一切她都随缘,看得很开,顺其自然便是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他折返,余白芷佯装不解,明知故问。 乔骁抬头看了她一眼,言行举止都暗含别扭的倔强。 “...给你上药。” 他黏在床榻边边坐下,也不怕掉下去。 余白芷看着男人垂下的眼,“你要给我上药?” “不用勉强的。” 他不看她,便也没瞧见她脸上的淡笑。 乔骁,“...少废话!” 余白芷,“......”弟弟恼羞成怒了。 “哦。”她耸了耸肩,伸手从一旁的软枕下拿出那瓶玉露。 “呐。”她递到乔骁的眼皮子底下。 他接是接过去了,但好久都没动,瓷瓶都被他捂热了。 “你不看我,要怎么帮我上药啊?” 13、第13章 余白芷尽量压下话语当中的调侃,可尽管是她克制过了,不知是不是他恼羞成怒的缘故,此刻的“小狗”无比敏锐,他居然瞬间发起察觉。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骤而抬头,捏紧了瓶身,抿着唇闷着声就这样看着她,眼神嘛...固执的同时还有点凶凶的。 若非余白芷神色凛得快,真要被他给发觉。 没想到在如此羞赧的情况之下,他竟然还能够迅速建立起属于他的“攻势”和“阵地”,真是出乎她的意外。 他冷着脸,紧绷着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好笑,蕴含了怒气的动作,倒叫余白芷的瞌睡都跑了几分,她就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两人沉默着对视,余白芷神色平静,眼睛又大又圆,水润润的。 乔骁本来蕴含怒意,心里不知为何憋着一口气,真想撂挑子不干,可话都放出去了。 她前儿不是能说会道又会做事的么,现在就这样跟他干瞪眼,看着他不发一语? 她的眼睛也生得清亮润透,与她对视,会让他很不自然。 乔骁率先撇开眼睛之后,做了许久的心里建树,这才勉强定下来神。 不就是上药么?有什么脱不开手的!她一个姑娘都不计较,他身为男人矫情什么。 正好,让余白芷看看他的厉害,他也不是任由人搓捏揉扁的,虽然今日两人相处还算平和,但他知道,余白芷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温柔小意。 甚至在与她交锋的这两天一夜,乔骁无形当中感觉自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偏偏他又察觉不出什么怪异,只能暗暗憋着气。 幔帐垂落,即便是白日,整个室内也昏暗起来,就好似黄昏时分,乔骁越是紧张,整个人越是紧绷。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做贼心虚般往外看了一眼,好在没有丫鬟在侧,都被她留在了门口。 窥见男人的动作,余白芷又想笑了。 他真是......胆小啊,不,是害羞。 方才还凶了一下狠瞪着她。 此刻抿着唇,又不敢看她了,不过,人倒是靠过来了一些,没有只挨着床榻的边沿了,但依旧是紧紧捏着瓷瓶,动也不动,若是再用力,又不控制,那瓷瓶定然会碎在他的掌心。 乔骁虽然上了床榻,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余白芷的衣衫除到一半,单薄若削的肩颈,她怎么瘦成这样,难怪方才只是意外的一压,就受伤了。 她方才不是已经解开衣衫的盘扣了么,怎么只除却了一半,这都不好弄。 乔骁又顿了好一会,目光就看着她褪下的衣衫,视线没有半点上移。 知道他心中天人.交战,余白芷没有开口催促,她虽然困倦得厉害,但乔骁实在让她觉得有趣,她想看看乔骁惹极了,会做到什么份上。 跟那只小狗一样,朝着她狂叫么,或者咬人,不,他是人,是受过训诫,学过礼仪的世家公子,不会像狗一样动手咬人,但会不会打人呢? 皮相身骨包括他的...倒是见过了,的确出类拔萃,万里挑一。 不知道他的品性又如何,禁不禁得住考验,她还没有正儿八经考究过。 就这两日来看,倒是还可以吧。 只是太容易动怒和害羞了,少年心性,年轻气盛,倒也可以理解了,毕竟他年才过弱冠。 听父亲身边的人说,这次来的人是朝廷派出来的重兵,目的就是要将山寨的人一网打尽,在乔骁等人上山之前,众人无比警戒,安插.在凤仙郡的眼线说,领头的将军便有十多个,有些还是赫赫有名能叫出排号的人物,足以见阵容了。 只是没想到会有乔骁这号人物,当然不是指他出众的身骨样貌,而是指他带头。 那么多老将随行,以他的年岁,怎么都不可能做主将吧,这件事情一听便有蹊跷,但......不是她该操.心考虑的事情。 如今乔骁勾起了她的兴致,她并不排斥,逗他时候顺便看看他这个人的脾性,若有什么不成的,那就要隔绝了。 跟她预想得一样,乔骁思忖没有多久便开始动作了,他即便是开始动作了,依旧不敢看她,碰都不怎么敢碰她。 打开了瓷瓶之后,便从旁边卷了纱布裹住他修长的手指,从瓷瓶当中探入指尖,然后沾了瓷瓶当中的“药”,随后越过她敞开的衣衫,抹到肩颈之上。 即便是隔着纱布和药给她上药,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可乔骁依然觉得指尖很烫,他虽然没有看她,但浑身上下的感知都凝在指尖那一块。 余白芷察觉到他的手一直一处打转,没有直接问他要磨蹭多久。 他碰得很轻,没有力道就算了,弄得人有点痒。 于是换了一种方式提醒他道,“药沾到我的衣裳了。” 乔骁蓦地回神,“啊、....?” 听余白芷这么一说,他的手立刻就定了顿住,颤地那一会,还真的触碰到了她的衣衫。 药膏黏到了她的衣襟边沿,她的衣襟是白色的,这药膏是幽浅粉的,沾上去很明显。 余白芷也是没想到真的沾上了,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么。 看把他紧张成什么样子,居然都有些结巴了,幸而没有发抖。 他紧张之下,警惕性也放低了,居然没认出来他手上的东西不是药,只是一瓶姑娘家所用的养颜玉胶而已。 若非太紧张没注意,那就是他对药理也没有任何了解,结合者两日的观察,余白芷觉得更倾向于后者。 “啊什么?”她低低一声,侧眼拢了拢她的衣襟。 乔骁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除却衣襟之外,还看到了她拉下衣襟之后露出来的肩颈。 难怪旁人总说女子肩香,是真的香,这瓷瓶的药味很淡,淡到几乎闻不见,可她身上的香味浓郁到令人无法忽视。 之前乔骁还以为是床帏之间熏了香,可如今一看,更像是她身上带的香气。 香得他气息都热了几分,莫不是又掺和了什么迷.情的药物么? “弄到了一些。”她把衣襟拉至于眼皮子底下查看,还用指腹去蹭沾染到衣襟上的药膏,“不过没事。” 不动还好,这一拉一动,她知不知道她的衣襟已经低得有些可怕了。 看到不该看到的湖绿色肚兜边沿,乔骁的气息越发热了起来,他越发攥紧瓶身,眼睛火速撇开,下意识要起身离开,又想到残局不曾收拾好,只能忍耐住,生生停留在原地。 想到方才她直接蹭药膏,指腹沾染了一些,乔骁探身去拿了巾帕过来。 余白芷还以为他是要起身走了呢。 她意外挑眉,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巾帕,随意擦了擦指尖,“好了。” 经此一事,乔骁可不能再蒙头蒙尾给她上药了。 幸而她没有因为沾染了膏体就脱掉衣衫,否则他要怎么面对! 但......眼下也是要面对的。 他在心里深呼吸,慢吞吞转过来,再慢吞吞抬眼,看向她的肩骨。 也有怀疑过余白芷可能是装的,毕竟就是个意外,纵然真的撞到了,也不至于伤了吧。 可抬眼一看,果真是伤到了。 她的肩,蝴蝶骨,已经红了。 方才他垂眸涂抹的地方...压根没有抹到伤患处。 她居然一声不吭没有提醒。 乔骁重新沾染了药给她擦红润处,力道比方才轻柔,打着转转。 余白芷看着他紧绷的俊脸,虽然还没有适应过来,倒是更进一步了。 她唇角的弧度上扬,但因为是背对着,乔骁不知道她在笑,还以为把她给弄疼了,手上的动作放得缓和无比,不自然问,“很...疼?” “还好。”余白芷收敛了笑。 没什么事,压根就不疼,之所以轻轻一撞就这么红,只因为她的肌肤娇气,禁不住磕磕碰碰,稍微一点就红了,看起来很严重。 阴差阳错反而把他给唬住了。 乔骁听到她淡淡的两个字,霎时间不知回些什么比较好。 他抿着唇不发一语,余白芷感受到他的力道越来越柔和,裹着药膏打圈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好像在给她挠痒痒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结束了。 养颜玉胶要等一会才会干透,余白芷朝他道了一声谢后便拢上了衣裳。 她拢了一把长发,把方才黏了一些在后背的发丝拨开,用红绸给捆了起来,头发弄起来之后,见到乔骁还在这个地方坐着。 余白芷还没有说话,他再次别别扭扭地开口指挥她,“转过来。” “嗯?”她不解。 乔骁拧眉,“前面....不是还没有上药么?” 哦,她都忘记前面了。 乔骁撞到她的时候,率先撞到肩颈,后面可是切切实实压到了她的胸脯。 余白芷被他转移了注意,差点就忘了这一茬。 “你要帮我上前面的药?”她不确定挑眉问了一句,毕竟抹个肩颈而已,他羞赧至极了。 还要帮她擦拭别处? “你怎么那么多话?”他又开始凶巴巴了,甚至压着嗓音,沉声指挥她, “转过来,快点!” 14、第14章 听着男人虚张声势的训斥,余白芷面上浮现起似笑非笑。 他倒是比那只小狗厉害一些。 说到这个份上,乔骁没有回避她的神色,好似下定了决心,他声音稍有缓和, “我的意思是...拖延下去只会加重伤势。” 她原本要说不必了,过会找丫鬟来帮忙应付过去,但他如此强烈要求,反而不好退却。 好啊,那就看看他有多大本事,他的一鼓作气又能坚持多久。 “你说得对。”余白芷颔首。 她应得如此快,倒叫乔骁错愕,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要帮她上药的心理准备,可内心深处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 侥幸赌她害羞,不会真的让他帮忙上药,毕竟前面和肩骨并不一样,何况要除却衣衫,又是在青天白日。 可她居然真的应了好,开始除却衣衫了。 方才只褪去了一半的衣衫,此刻越发往下剥落。 乔骁发现自己压根不能正经去面对她,在余白芷动了之后,听到窸窣的声音,他立马就把眼睛给撇开了,甚至下意识背过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余白芷自然察觉到他的动作。 这才哪到哪啊,他就开始回避了。 当真是纸老虎。 余白芷彻底退却了外衫,当她只着肚兜面对乔骁的时候,他的俊脸彻底红到了脖颈后面去。 “不是要帮我上药么?”他好像是被人点了穴位,僵在原地。 乔骁,“......” 话都放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断暗示自己,力求稳住心神。 况且昨日她为他解毒的时候,可是面不改色,两相比比,他也不能落了下乘。 何况这是他不小心弄出来的伤势,何况男女之事,他本就占便宜。 更何况,还有什么呢...... “你...衣衫还没有彻底松开。” “你说肚兜么。”余白芷就这么说了这两个字,乔骁的脸色越发红得厉害,甚至变得炙热了。 她是不是姑娘家,都不会害羞的么? 这两个字就那么说出来了...... 她敢说他都不敢听。 “...嗯。”眼前男人的声音低得厉害,若非清静,真听不清。 余白芷从旁边捞过被褥,从后面将她整个人给卷起来,遮住了后背,顺手把湖绿色的绸带给解开了。 乔骁以为她临时反悔,抬眼看了一下,眨眼之间,湖绿色的小衣垂落,他便见到了,是他从未见过的满园春色,红梅雪白。 “!” 他这才算是真的被点了穴位,整个人彻彻底底愣住了,瞳孔骤缩,眼睫颤粟,微余喉骨上下滑动,证明他没有被点穴。 “怎么....” 猜到他要说什么,余白芷勾唇,语气无辜又不解,“不是你说,要帮我上药,又说衣衫没有彻底松开么。” “呐,我松开了。”她的语气还是好坦然。 男人的眼睫垂落了一半,活像是没有在看,又像是在看。 余白芷等了一会,她又要再问,若是不上药那她就要穿上衣衫了,因为小阁楼即便是烧了地龙,可还是很冷。 她可不想染风寒,中药实在难喝,若是过分,吃食也要控制,这不是要命么? “你——”没想到她刚开口,男人的手开始动了,他紧紧抿着唇,头颅低着,俊脸近在咫尺,离近了看,他的五官当真精致。 乔骁又宽慰了自己许久,勉强算是定下来神,可眼睛看过去,手触碰上去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开始泛波澜了。 好软。 比在马车当中,隔着衣衫触碰到的都还要软上数百倍。 更重要的是,她的雪白生得好漂亮。 但凡女子的身形都这么漂亮的么。 因为余白芷冷得受不住,她拿了被褥卷着后背,两只手拢在身侧,越发能够看出雪线,这样的沟壑,乔骁只在他父亲收藏的那些珍藏字画当中见过。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亲眼得见,而且是在一名女子身上,他甚至伸手触碰到了。 都不敢过分用力,因为雪白染了红梅,晕染成了一片。 “你的指尖没有药。”余白芷看着他愣愣瞧着她,视线怔怔,手指迟钝,好似见了什么新鲜玩意。 余白芷在这一刻确定了,乔骁没有经历过人事,否则他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在马车之内他便露出了马脚,只不过那时候还不足以佐证。 经过余白芷那么一提醒,乔骁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卷纱布缠绕指尖蘸药,居然就这么触碰了上去。 他连忙收回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余白芷很善解人意。 她这会知道催促他了,“你快一些。” 乔骁抿唇,声音很闷又很低,“好。” 他蘸了瓷瓶给她抹药,一直在默念清心莲花经,想要抛开眼前的春色,可他越是压制越不想去回想,脑中越发的清晰。 甚至想到她的手,她帮他的时候。 她循序渐进的力道,他捏住她的手,对了,她的手腕也伤了,一会帮她的手腕也上上药吧。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碰到一直回避的,他的力道还有点重。 余白芷啊了一声。 乔骁压得那一下不算是重,肩胛骨撞到的地方更红一些,方才他虽然失神下了一点手,但实际上也还好,只因为她的癸水将至,总是有些疼痛难忍,这才如此。 “抱歉。”乔骁听到了她的娇呼,立马就柔和了力道,火速跟她致歉。 余白芷,“......” “我不是有意的。” 她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乔骁避开她的眼神,手上动作缓慢继续,他心中本就因为她弄得几分炙热,眼下又怕碰到了,只能凝神专注给她上药。 凝神了,便不能再念心经了,全部专注力都放到她身上的后果便是他的炙热烧过了头,居然开始控制不住了。 莫不是昨日合卺酒药物的残留吧。 察觉到不对之后,乔骁借着蘸药的动作调整了坐姿,也用手肘触碰了一下他的衣袂。 他完全没有想到,如此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动作,竟然还是被她给察觉到了。 她分明都看到了,居然还把话摊到明面上,问,“你怎么了?” 15、第15章 乔骁一僵,不能回答也不好回答,他佯装没有听见,并不打算理会。 可余白芷很不识趣又问了一遍,“你难受么?” 乔骁,“......” 这不是废话! 他都那什么了,怎么会不难受。 因为动作放得缓慢又轻柔,她又生得娇俏,涂抹得比较缓慢,一时之间还不能结束。 这简直就是折磨。 乔骁真的很想当甩手掌柜,他真是后悔,又免不了在心中烦死,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般鲁莽了,否则.....他真承受不住。 他的气血上涌,燥热乱窜,专心给她上药,还要分心控制自身。 如今这股燥热控制不住已经有隐隐往外溢的势头了,比如他想要指尖越发用力,捏住视线所及之内的春色雪白。 不,不可以。 他不可以这样做,若是真的对她下手了,那就不是疗伤,而是在加重她的伤势了。 再者说,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 “是不是昨日的药效还没有散尽?” 他都装聋作哑不理她两句话了,她居然还在问。 都说事不过三,乔骁找不到话来回绝她。 他微微顿住,视线挪向上,与她无辜的水眸对住。 她的眼睛干净,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她这个人真的如同她的眼睛表露出来的那般无辜透彻么? 她进退得宜,做事稳妥,说话也相当知道分寸,虽然与她只有短暂相处的两天一夜,可乔骁能感觉到她很会察言观色。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是故意的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看他出丑,还是想要像昨日那般帮他?亦或者将他玩弄于鼓掌? “昨日我给你的药,你...” 余白芷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又哼唧了一声,因为正在给她上药的某个男人指腹用力捏了柔软雪峰。 是在反驳阻止她么? 方才那么不控制的一碰都疼,何况他蓄意报复,就这么捏了下去,余白芷自然是酸疼的,但更多的是意外。 逗过头,小狗朝她伸爪子了。 就这么不轻不重,出乎她意外地掐了之后,她果然闷声安分了。 难得占据上风,乔骁神色微松,微微挑起的眉梢泛着少见又得意的愉悦。 疼痛消散之后,余白芷缓过来了神,她还是在盯着乔骁的眉眼看。 他得意的愉悦早已经散去,又开始认真给她上药了,不过,他很想快点结束,所以他的动作比方才加快了不少,是想要速战速决么? 余白芷的视线往下移,看着他用心遮掩的地方,又一次开口,“要和昨晚一样了。” 昨晚什么样? 方才的教训居然没有叫她收敛,看来还是他手下留情了。 乔骁抿唇,又不好再下手捏她,毕竟这处又不必旁的地方,再下一次手,他成什么样子? 况且真要是捏了,她疼不疼长不长教训是一回事,他的燥热被点得更厉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万一,她有防备了呢? 乔骁默不作声,决定继续装聋作哑,就当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反正已经换到了另外一边,他手上蘸染的药膏已经没有了,又重新把瓷瓶拿起来蘸了一次。 借着转身的动作,乔骁重新又重新整理了衣角,可再怎么整理都无法遮掩他燥热窜上全身的证据。 索性拉了余白芷的被褥边沿,延展到他的双膝之上,虽然起到的作用不大,但好歹比方才的架势好多了。 余白芷看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笑。 他遮什么遮? 乔骁凝神又给她擦了一下,这边撞得比较厉害,也是方才掐她的那一边,他抹得比较仔细,正因为仔细,看得很清楚,红润扩散之下能够看到淡青色的脉络。 她的身子骨好娇气,方才就微微一碰便红了起来,若是覆盖五指不控力道,会如何? 且不说如何,会不会软化在他的手心? 这样想着想着,蚕丝被褥都遮不住他的意外了。 余白芷的视线往下看,明目张胆到了极点。 乔骁想要装聋做哑都不可以了,他消退红润的脸色又开始熟了起来。 想着快一些结束上药,但是余白芷她还在看。 乔骁又不好让她不要看,这样不就是把问题给摆到了台面上了吗? 思来想去,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她侧过去,“这边已经擦好了,挪一下位置更好。” “噢~”余白芷的声音拖长了一些。 她很听话卷着被褥转了过去,但她动的时候,颤粟的弧度也很好看,乔骁喉骨再次一滑。 他想要遮掩的,越发入.人眼,为人知了。 竭力压制之下,没有留意到有一只小手穿过被褥,竟然直达。 她微微触碰,跟他给她教训的时候不一样。 她的言语疑惑过后就是肯定,“真的跟昨晚一样了呢。” 16、第16章 余白芷这句话出去之后,气氛有片刻凝滞。 他一时不防备,居然叫她钻了空子。 乔骁脸色涨红,剩下的药都抹不下去了。 他觉得余白芷明目张胆到过头了,方才他还觉得她进退得宜,眼下只觉得她欺人太甚。 所以他刷地站起身来,离开被褥,他的“窘迫”越发明晰。 但狼狈的,又何止这一处呢,他修长的指尖裹着膏药,他的衣袂有了褶皱,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潮红未退,是又羞又恼。 如果余白芷是个男人,不,这样的想法没有可能,但也正因为她是个姑娘家,他不能对余白芷下手。 到这一步了,他居然骤而起身,没有被身体里的横冲直撞驱使,这让余白芷无比意外。 但他的行径也算是横冲直撞了。 甚至吓了她一跳。 他本就生得高,这样站起来,余白芷还要仰着头去看他。 可惜乔骁已经背过身去了,只看到他的肩膀,视线再往下移,是他劲瘦的腰,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正在微微晃动。 他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看她一眼,大步流星气鼓鼓往外走,可还没有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最后绕了回来,绕去了浴房。 见状,余白芷挑了一下眉。 她没有多说什么,俯身捡起掉在床边的养颜玉胶涂抹剩余的地方,随后捞过一旁的亵衣穿上,然后抖了抖被褥,闭眼睡去。 乔骁冲到浴房捞起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冷携卷到了脸上,红潮和寒意冲击,总算是有几分清醒。 他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窸窣的声音很小,没一会就消失了。 眼下也顾及不到她那边,不想再被余白芷直白挑明以至于羞赧,他还不想过去。 她那么厉害,这点伤....肯定会自己上药的。 仅仅是洗脸压根就不够,幸而浴房有水,乔骁用凉水沐浴,从浴桶当中出来的时候,他可算是好多了。 只是这水实在太冷,他纵然身子强健,在内伤未愈的情况之下,不免虚弱了些,在里面缓和了许久,他才出去。 实在是不想往内室那边看,但他又不得不去看,因为方才的药没有上完,似乎被他砸到了地上,就算是不想见到她,自己弄出来的残局还是要收拾的。 乔骁的视线慢悠悠转移投到那边,地上很干净,抽屉格子都关好了,没有残留的药膏瓷瓶,只垂落幔帐边沿,盖住了她的小靴子。 视线自然而然往上移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样子,似乎睡了? 就这样睡了?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看看,又怕她没有歇息,倒是四目相对,又是尴尬。 所以乔骁没有靠近,只是在这边坐着观察了一会。 看着看着,他自己先阖目晕沉了。 “......” 余白芷醒过来的时候,已过午膳,因为她进门的时候吩咐了丫鬟不要打搅,身边的人都很识趣,即便是过了时辰,也没有打搅她。 何况在马车内发生了那样的插曲,两人进房之后没过多久便传出了水声,谁敢进去打搅? 派来混杂在小阁楼守着的人过去复命,余正颔首很是满意。 “看来我过不了多久,果真是要抱上孙子了。”说完,他又笑了起来,离他比较近的人自然听到了,提前恭喜他,余正摆手说还早,日后自然有恭喜的时候。 唯独解令邧的脸色很难看,他虽然在笑,倒不如不笑。 旁边的人看穿他的强颜欢笑,在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端起酒盏凑到他耳边,“大寨主高兴,你最好不要在这几日触他的眉头,否则砸了之前酝酿良久的事,得不偿失啊。” 余正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了,他有意把手中掌管的权势分散给众人,虽然阴山不比朝廷和各处州郡,但肥沃处不少,前些时日擒拿了朝廷兵马,从这些人拨弄下来的军.械,需要倒卖出去,这件事情他还没有敲定要交给谁去做呢。 往常自然是解令邧或者后寨寨主吴磐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可如今他迟迟不曾开口表态,只前不久说了等办完了余白芷的婚事,才决定派给谁。 既然说了是派给谁,那就不是一道去办了。 从朝廷那里抢来的货物不比旁的刀枪剑戟,这都是好货,揽下这宗差事,不仅能够从中吃了利润,重要的是,能够看出余正转位的青眼到底在谁的身上。 解令邧做事虽然稳妥,可他上位二寨主的时间短,下面不服他的人很多,自然需要多多的助力。 “勉强忍一忍吧。”他提携上来的管主劝着他。 “我知道了。”解令邧忍下这口气,仰头应了一杯酒。 他又倒了一盏,端去敬余正,“令邧期望大寨主心想事成。” 余正转过头来看他,看了好一会,方才端过他手里的酒水,喝了之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 “我原以为你会想不开呢,阿邧。”余正竟然把话挑到了明面上。 解令邧脸色一僵,他的确想不开,原本余正已经动了心意,想让余白芷嫁给他,不知怎么的,临了临了,忽然就掉转了念头,让他吃了闷亏。 他至今没有想明白,余正此举,到底是不是打压。 难不成余正怀疑他对余白芷的喜欢,亦或者...余正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不论是不是,木已成舟,他手下的人说得对,面子上的功夫必须要摆过去,免得功亏一篑。 “大寨主言重了,阿邧即便还是放不下白芷妹妹,可到底是能够想明白的,您放心。” “好,这就很不错,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余正又拍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笑。 “是。”解令邧垂眼,掩盖住其中消化不开的怒气。 余白芷起身的时候,刚要叫丫鬟拿水进来梳洗,便发觉了不远处伏身在圆桌上休憩的男人。 他还真是倔强...一如昨日。 走过去刚要叫他起来,唤了两声没有反应,余白芷觉得奇怪,他往常风声鹤唳,这会怎么没有计较了? 刚伸出手要戳戳他,好叫他起来,伏头憩息的男人许是觉得吵,转过头去,余白芷看到了他红润不同寻常的脸。 她眉头一皱,伸手触碰上他的额面。 糟糕,好烫啊。 17、第17章 他早上匆匆离开,没有跟丫鬟要热水,浴房只有凉水。 余白芷都不用过去浴房看了。 阴山山顶很冷,他本就内伤严重,还不肯吃药,这样折腾来去,冲了凉水浴又着半湿的衣衫在这里歇息,能不发热么? 方才还说他没有计较,余白芷的手搭上他的额面没有多久,他迟钝地感应到了,防备不减,睁眼便皱眉,冷声,“你、你又要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起身,抬臂去打她的手,整个人往后避仰,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无时无刻不在防备。 余白芷对于他满身是刺的虚弱样子不满,想说两句,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万一把他惹恼了,只怕又要开始闹了。 话说回来,倘若不是她临时起意逗他玩,他也不会闹得去冲凉水,浑身发热,如果不管乔骁,他死了,对于目前的她,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干什么。”她看着眼前充满防备的男人,“你没有发觉身上不适么?” 不用余白芷提醒,他已经发现了,浑身使不上来劲,头颅也无比昏沉,思绪都开始变得迟钝。 他的第一反应,“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又...... 看来,合卺酒的事情他还是算在了她的头上,余白芷不语。 她的话令他的防备越深,经过晨起的事情,乔骁觉得她很危险,要远离她,不能往她前面凑。 他还在后退,但因为浑身晕沉无力,不得不围着圆桌,扶着边沿不至于摔倒。 他很想坐下,可又忌惮她。 “我能对你做什么?”余白芷无奈反问,她摊手。 “谁知道你又趁我睡着做了些什么...” 听着他的语气,对她是相当不信任。 不就是摸了一下,至于这样紧张兮兮?好像给他下了什么毒药一般。 虽然他不识好歹让她失去兴趣且不耐烦,但就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余白芷耐心比往常要多,她跟他解释。 “白日不比夜里暖多少,你用冷水沐浴,衣着单薄在这里趴着睡,内伤本没有没好,不知不觉便发了热...” 她说完了,如此安静的情况下,乔骁应当是听进去了吧,但他的神色也没有缓和多少,还是这样防备看着她。 余白芷与他饱含防备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实在是饿了,不想耽误时辰,“你若是不信那就这样吧。” 她绕过他往外叫丫鬟端水进来梳洗,叫人传膳。 乔骁听着她说话,凝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人还真是旁若无人,安然自若的梳洗上妆,随后又过来圆桌用膳,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问人怎么没有锅子,是厨房没有备办么? 丫鬟说是于妈妈吩咐了,锅子不能吃得太频繁,晨起她已经吃了许多,实在不能接着用了,好歹要隔一隔,否则闹了火气,夜里又说胃不舒服。 没有吃到锅子,她兴致缺缺摆手道了一声哦,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应当是在抱怨,粉唇本就饱满,因为在用饭,沾染了一些汤汁,加上她不高兴,微微翘起,越发嫣红。 吃了一会,她才想起他这个人似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挥手让丫鬟下去,捏着勺柄搅着碗里的汤汁,另一只手慵慵撑着太阳穴,看着他。 乔骁每次与她对视总会率先败下阵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呼出灼热的气息,换了一只手撑着圆桌边沿,垂眼避开她的打量。 她却又开口了,说的是洞房花烛夜的事情,“让你中招的合卺酒药物,应当是放在了酒盏当中,所以我没有察觉。” 乔骁本来不想搭理她,可听着她的话锋,似乎在说,药不是她下的。 可他不信,马后炮的事情谁不会做,朝廷当中就有很多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洞房花烛夜,合卺酒当中的药真不是我下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乔骁还有力气反驳她。 余白芷看着他俊朗面上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直言道,“应当是我父亲下的。” “所以只有你的酒盏当中有药。” 即便余白芷已经把幕后给他下药的人找回来,他依旧不信,“合卺酒是你倒的,也是你端给我的。” “我并不知道你的酒盏当中有药。” “那你又是如何区分两只酒盏?”乔骁反问得很快,似乎不打算留给她思忖的间隙。 余白芷叹气,“你就没有发现成亲所用的杯盏面上的图案并不一样么,所有合卺酒盏亦是如此,并非我们俩所用的不一样。” 乔骁沉默,他又没有成过亲,哪里知道。 “我父亲此举是想要促成你我之间的好事,所以剑走偏锋,我代他向你道歉。”说完这句,她坐直身子,正儿八经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哼。”乔骁冷呵一声,别过脸。 因为心气起伏比较大,此时此刻的他难受至极,痛苦闭上眼,扶着圆桌的手指也变成了紧攥。 “我给你找个郎中来?”余白芷打着商量的语气。 乔骁用“你会这么好心”的眼神看着她。 她低头舀了一勺慢吞吞吃着,对他笑着道,“你目前要是死了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头疼难耐,心口也闷着疼,躬身不算,手越发紧攥着桌沿。 余白芷用脚给他踢了一个圆凳,“你坐着吧,这样折腾下去,想来是...铁打的身子都遭不住。” 他倔强了一会,怕脱力倒地,最后还是坐下了。 余白芷见他没有出声,认为他是默许了,让人去把郎中给带回来。 想到昨日给他的药,他不吃。 怕一会郎中来了闹得难堪,余白芷没有提起晨起的合作交易,怕他又想到不好的“喧闹”,换了口吻,用她父亲来压制他。 “你体内还有软筋散,郎中不会在给你把脉之后,又在药里下手脚,你且放心吧。” 乔骁微微一顿,瞅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丫鬟很快就把郎中给请过来了,乔骁看了郎中好一会,并没有抗拒把脉。 郎中讲了一下他的病症,跟余白芷所说的相差无几,开了药方,又留下了一些药丸,告诉他怎么吃,至于药方,余白芷过目之后,又给乔骁看了一眼,随后让丫鬟拿下去抓药煎熬。 她没有再喝汤,让进来的丫鬟把饭菜给撤走,问他想吃些什么? 乔骁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完全不理睬,余白芷也不气恼,让丫鬟们做一些清淡益气补身地端上来。 丫鬟们手脚很快,只是乔骁不吃。 “你要是不用膳就吃药,久而久之,身子骨也不会好。”她睡醒了,吃饱喝足,双手托着腮帮子对着他笑,眉眼弯弯,“放心,没有加料。” 小半柱香过去,饭菜都冷了,他才勉强吃了一些。 余白芷看着他吃,乔骁吃饭慢条斯理,看得出来涵养,有世家公子的矜贵在,晨起敬茶在父亲那边用膳的时候,她便发觉了,他跟满桌的男人们都不一样。 余白芷出来的时候还听到了旁边的人议论,说他斯文得像个娘们。 但其实不像,只是因为众人吃饭豪爽,还喜欢拍桌吆喝,故而乔骁格格不入。 虽然对面女子的目光让他不适应,但没有令他感受到厌恶。 食物虽然清淡,放得冷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有吃的,总比腹中空空好。 等他用好了饭菜,丫鬟也把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放温之后,倔强的男人端起来一饮而尽,没有与她闹气而不吃药。 两人端坐了一会,丫鬟又拿了干净的衣衫进来,是给乔骁的。 余白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换上。 他顿了好一会,起身拿了干净的衣衫缓慢走向内室。 余白芷就在外面等,她吃了一盏茶之后,百无聊赖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转着杯子玩,丫鬟则给乔骁添置衣衫,他的衣衫之前都在关押的地方,并没有拿过来,难怪他早上找不着。 等乔骁出来的时候,坐在圆桌旁边的姑娘已经趴下去了,托盘里的杯盏都被她倒立堆叠了起来,十分刁钻的角度,若是旁人来玩,定然做不到,可她却能够用刁钻的角度摞得高高的。 听到后面走过来的动静,余白芷转身看去,换下喜庆的红衣,他穿了绛紫色锦袍,人虽然还虚弱,却也不见陌上公子的如玉风色,真是生得好看。 小狗生病又生气,这两日都不能逗他玩了。 余白芷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看得乔骁皱眉,又在恼怒她不加遮掩的视线了。 他径直坐到余白芷对面,侧脸清冷,依稀能看出怒气,纵然如此,也不妨碍她目不转睛看着他。 乔骁实在受不了她直白的视线,下意识要倒杯茶水喝,可方才转了视线过去,喝不了,因为桌上的茶盏都被她拿来摆玩。 他一句话没讲,她却发觉了他的意图,把茶盏给摆正,冲洗之后给他倒了一盏茶水放到他眼前。 “这是蒙顶清涧,有凝神安魂的效用。”倒有兴致跟他品茶。 乔骁身子转了面对她,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很防备的姿势。 他匀净袖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杯面,似乎没有打算喝。 余白芷取了一杯,也给她自己倒了一盏吃。 在她喝的期间,她观察到乔骁在留意她的杯盏面和他的是否一样,有无细微差别。 为了让他看得更仔细,余白芷有意无意转着茶盏面让他看得更清楚。 等乔骁发现两人盏面并无区别之时,他对上了余白芷饶有兴致的眼神。 他又哼了一声,把他垂放在桌上的手往后收回,双臂.交.叠于身前,这是比方才还要防备的姿势,遑论他眼神当中流露的谨慎小心了。 余白芷慢吞吞吃茶,笑着说,“你就这么怕我?” 乔骁答非所问,“目前来说我死了对你没有好处,是何意?” “你不明白么?”她不信。 他能够猜出一切,但还是要听她说,看看能否对得上。 余白芷看穿他的心思却没有戳破,“你要是死了,岂不是要传出我克夫的名声?再有,你的身份特殊,若是就这么死了,阴山对于朝廷也不好交代?” 朝廷?阴山匪众有把朝廷放在眼里过? 把朝廷的人马全都捉了,就像是畜生一样四散关押着,每日给些无济于事的吃食,折磨人的精神,明知道他是朝廷命官,还敢逼良为娼,咳咳咳,好吧,不是逼良为娼,但也差不离了。 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还顾忌着给朝廷的交代?说来可笑得紧。 乔骁毫不掩饰冷笑了一声。 余白芷明白他的讽刺意味,却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主要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么?也不准确吧。 提到朝廷,乔骁回想起那个人,还想打探这件事情,可如今他和余白芷尚且不够熟稔,她又不好对付,说什么都只怕引起她的警惕。 他心里又盘算起奸细这两个字。 若他想要攻克阴山,亦或者搅乱阴山内部,目前最好下手的人,是......余白芷。 她和他离得很近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她是余正的女儿。 余正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这一场婚宴便可以看出余正对她的重视与在意。 若是从余白芷下手......胜算应该会很高。 总比他找那些阴山管主,亦或者其余山匪下手更强一些,况且眼下的时局并不允许他找那些人下手,毕竟余正的人还在附近环伺,根本就没有离开,若他真的靠近那些管主山匪,余正定然察觉出猫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届时别说计划,就连他自身都不能保全。 可......要怎么跟余白芷套近乎?从她下手。 她看着娇娇柔柔,跟只小猫一样,实际上并不比那些人简单多少。 思前想后,乔骁不可避免想到了一些旖旎的场面,脸色又开始微微不自然了,他在竭力压制,不想对面的姑娘看出异常。 她帮他的时候,说是关怀备至也不为过了,不仅如此,她还经常看他,目不转睛地看。 这说明她对他有兴趣。 若是没有兴趣,只是不想他死掉,粉饰太平图求一个清净,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 况且,今日他分明没有中药,她还在被褥底下碰了他,说那样的话。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份兴趣,与虎谋皮。 思及此,乔骁端起她给他倒的茶盏抿了一口,犹犹豫豫低声问,“你今日为何要那样。” “哪样?”余白芷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摸......”话到嘴边,他改了一个字, “碰我。” 18、第18章 此话一出,氛围有片刻的凝滞。 余白芷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原本也在吃茶,后一息,突然听到他的询问,反应了片刻,余白芷才想起来晨时临时起意的试探。 乔骁一向羞赧,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往常他的态度,别说回避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为什么摸你?”她完全不听后面的碰字,直接反问。 乔骁一噎,她就不知道避讳么,说话好生不羞。 见他面色又浮红潮,却还在克制,余白芷换了一只手托着她的面颊。 “我为什么摸你,你不是知道吗?” 好,她开始转弯抹角,含糊其辞了,但是他觉得这还不如不转呢,因为她绕得若有其事,倘或是有人在场,必然浮想联翩,不住遐想。 眼前的男人提起这件事情,分明还是羞的,可他还是提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么?嗯......不像呢。 所以是为了什么? 余白芷心中留疑,面上却一派无辜柔和,她身子往前探了一些,力求离他更近。 “你真的不知道么?”她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含笑看着他的眼睛。 并非近在咫尺的距离,毕竟圆桌很宽大,但乔骁好似她逼至眼前了,不可遏制地后退。 明明还防备且惧怕,却来问她话。 但他既然想玩,那就陪他玩玩好了,这会子乔骁病了,她的身子骨也痊愈没有多久,父亲并不允许她出去,再者说了,朝廷的人马折损于此,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不知事情何时结束,她答应了云庭哥哥要去吃他镖局开张席面的,给他准备的礼也不知能不能如约送到他的手上了。 他说江南送来了一批鲜货,用来煎炒,味道一绝,还能吃到吗? 很快,余白芷便摆正了思绪,又看回眼前的俊美男人,幸而来了一个有趣且好玩的。 乔骁被她的几句话扰了心神,用了会功夫才定下来,瞬息之间,他似乎发觉她在走神,她在想什么? 可还没有捕捉到更为准确的情绪,她又笑眯眯看着他了。 放下了茶水,两只手都托着腮帮子,仰着面颊,仔细端详着他。 她的水眸透亮,窗桕外有浅光打进来,她的睫羽晕在浅光里,显得异常柔软纤细,瞳眸倒影着他的脸,好像只有他。 只有他....? 乔骁捂着心口,抵唇咳嗽一声,然后又说,“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看错,她方才失神在想什么? “自然是喜欢你啊。”余白芷无比寻常说出了这句话。 甜甜软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窝里,引得人心头一酥,他才不会相信,面上冷哼一声,傲娇别过来俊脸,越发抱着臂膀,显露出他的防备。 “我嫁了你,你便是我的郎君,我自然喜欢你,想要和你多交流,亲近一二。” “何况......”她的话又只说一半,乔骁没好气看着她。 “何况你生得很好看。”她眼睛弯得越发厉害,这也是她的真话。 可惜乔骁不信,他呵呵一声,就知道她的嘴里没什么好话。 “就因为我生得好看,你便那样了?”他还在问,吃了药之后,人虽然虚弱,但渐渐恢复精神气。 这说明他的武功虽然不行,但身子骨不错。 余白芷嘶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这人是完全忽视她所说的前面一句话啊。 如果她在重复一遍他能听进去么?即便是乔骁能够听进去,她也不想说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他说中了吧。 余白芷还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乔骁被她盯得很不自在,越发别过脸,甚至侧过沈,他的宽袖扫过盏面。 余白芷忽而伸手,吓得他一缩,余白芷真是忍不住捂唇笑出声,“我虽不貌美,但也不至于青面獠牙到令人恐惧吧,你何至于此。” 听她的话,乔骁也意识到他的反应过分到令人觉得不礼貌了。 他算是解释,但很硬邦邦,还有些不情愿,“我...不习惯和女子太过于靠近。”并非是针对她一人。 “我只是觉得你很不把我们的婚事放在眼里。”余白芷边说边侧身打开一侧的小夹格屉。 乔骁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还以为她是拿什么兵器,没想到又是吃的,一把炒香的胡榛子,先问他要不要。 乔骁自然嫌弃回绝,她怎么到处都能找到吃的,方才不是才用过饭菜么? 她方才拿胡榛子的夹屉显然不只有一处,保不齐还有旁的,很快乔骁的猜想便印证了,吃了几口胡榛子,她又探身过去拿了不少零嘴,慢吞吞剥着吃。 也只是吃而已,她剥开食物,再喂到嘴边,绵软纤细的手指捻着零嘴,时不时还会碰到她饱满的唇肉。 举手动作之间,还能够看到她的腕子,伤痕变得很浅,但依然能够看得出来不曾好全。 乔骁觉得肯定是合卺酒的药效不曾散尽,否则他不会总是想到那一幕,想到她帮他,握着他,控制着他。 她的手好小,完全无法将他控制完全,桎梏于鼓掌之上。 可她的手呢,此时此刻又因为吃东西,触碰到她的唇。 敬茶时浮出的念头又冒出来了,他忍不住联想,若是她......! 乔骁压下心气,攥紧拳头,不叫自己往下回想,他没有再看余白芷,转而打量起阁楼的内室。 昨日不得看,今早也不曾留神。 总要再熟悉一下这里,百利无一害。 余白芷看他不知在忙些什么,左右转着看来看去,等乔骁看得差不多了,视线转回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因为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探身伸手过来,指腹捏着拨开的炒榛子,喂给到他的嘴边。 “呐,尝尝嘛,很好吃的唔。” 乔骁吓了一跳,她怎么忽然离他那么近,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殊意,此刻竟然随着她的靠近席卷而来。 她明明穿着衣衫,但因为起身拢过来的角度和白日里相似,竟然让他又不可避免闪过了些许画面。 她浑然不觉自己这样的站姿让他想起了什么,捏着炒榛子,又往前冲。 这一次,因为躲闪不及,她的指腹触碰到了他的薄唇。 乔骁,“......” 触碰了不算,又接着问他,“是不是很香?” 她的声色也软,带着姑娘家特有的喃喃调子,有点像是撒娇。 “你吃吃看嘛,我绝不骗你。” 她的指腹一触即离,香气却还残留在他的鼻端,淡归淡,但真的很香,乔骁在心里回答。 鬼使神差的,他朝着捻捏着炒榛子的指腹张了口。 19、第19章 余白芷只是想逗他,给他投喂一些吃的,就像之前,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那只小狗喂一些她手边的零嘴。 乔骁比那只小狗要强,不会在她吃的时候,围着她打转转,伸舌头,表示出想吃。 眼前的男人要更克制,虽说是克制,但他也一直在看着她手上的零嘴,看着她吃。 索性就赏他两口好了。 京城的世家公子高傲,方才问了都说不要,肯定不会自己伸手拿的,余白芷便递了喂给他吃。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之前的小狗没有手,虽然聪明会伸出前爪,可到底不能像人一样,余白芷都是弯腰喂给它的。 所以她就跟之前一样喂给了乔骁,果不其然他的确是想吃的,张口了。 舌尖卷入炒榛子的时候,乔骁觉得他一定是着魔了,居然就这么张口吃了她递过来的东西。 且不说她手也不擦擦,方才自己吃了又喂给他,和而且她的指腹沾了她的粉唇,转而又碰他的薄唇,这像什么话? 就说她万一又在里面下了什么东西呢,乔骁觉得他一定是发热烧糊涂了,竟然就这么将就着她的手张口吃了下去。 剥开白壳的炒榛子小,藏在她的指腹当中,所以他的唇不可避免碰到了她的指尖。 乔骁的耳朵越来越热了。 他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下意识站起身要往外走,可才走到门口,居然就被人给拦下,是余正的人,他不允许他出去。 余白芷看着他,没有问你要去哪,砸了乔骁的场子,她放下手里的零嘴,起身自己拧了帕子,边擦手边走过来。 “等你好些再出去?” 她从后面绕过来,没有站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身后,从身侧歪头仰着脸和他打着商量说道。 “我知道你闷得难受,可郎中方才也说了...”她把手里的帕子扔回铜盆当中,挽着他的臂膀,“不能出去吹风,否则又要加重发热。” 乔骁还没有开口,守在门口山匪对着乔骁说道,“姑爷,小姐说得对,您最近还是不要走动了。” “等您好了,小姐会带着您出去散心的。” 所以他出去还要余白芷随行。 纵然不爽,乔骁也没有似第一日那般轻举妄动。 他想到两人之间的合作,颔首,轻轻拍了拍余白芷的手腕,“...好,麻烦你了。” “夫君何必与我客气。”余白芷对着他笑。 挽着他回去,门又重新关上了。 知道是作戏,可一想到她张口就来的夫君二字,乔骁还是不自然,包括她挽着他的臂膀。 已经在逼迫自己适应了,可到头来还是不自在。 走入了内室,应当比外室要安全一些,乔骁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一些,他没看她,“可以松.....” 开了吧。 话没有说完,余白芷已经抽离了他的臂膀,她弯腰从床榻的四方金环抽屉里面拿出一些话本子,边往一侧的美人榻走去,没骨头似地倚靠在上面,非常灵活甩开她的小靴子。 她的裙摆散开,有一些逶迤到了地上,而她不管,兀自翻着花花绿绿的小话本子。 话本子遮住了她的小脸,却没有盖住她的声音,“你上床榻歇息吧,吃了药捂着被褥多睡一会,发了汗便好了,晚上用膳我会喊你。” 乔骁顿了好一会,余白芷都没有看他,最后还是上了床榻。 他身上依旧虚弱的,面上的滚烫不减。 乔骁睡的还是原来的位置。 不知道她是睡久了,还是贴心给他腾挪位置,余白芷不在身侧,乔骁可算是放松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因为她虽然不在,可幔帐当中都是她留下的气息,香味,混杂交织浮在他的鼻端。 淡淡的,不过分厌恶,但很不适应。 乔骁闭上眼,微微屏息,想要隔绝一二,但无结果,除非他离开床榻,既然不能屏息,便只能忍受适应了。 柔软馨香的被褥盖在身上,他微微定神,转念之间想起她同样柔软的指腹。 方才没有回绝她的亲密也好,总归他日后也是要和她套近乎的,最好先把她给稳住,博取她的信任,才有利于从她身上获得有关阴山的线索,往外传消息。 思及此,乔骁心中稍稍宽慰。 迷迷糊糊着胡思乱想,乔骁很快便睡了过去。 他的呼吸平稳之后,原本倚靠在床榻之上的姑娘偏头看了一眼,又调整了姿势,接着看她的话本子。 她的话本子都快要看完了,赶明儿要出去一趟,再挑一些新的。 乔骁睡的时辰不短,快要到晚膳的时候,还没有要转醒的迹象,小丫鬟们已经把饭菜给摆上来了,他居然都没有反应,饭菜那么香,他没有闻到么? 余白芷绕到幔帐边沿,就跟下午一样,先叫了他几声,乔骁还是没有反应。 她饿了,不想再等,索性就掀开幔帐,这会子乔骁却已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 大眼瞪小眼。 男人俊美的脸上是方才转醒的惺忪神情,“怎么了?”他的嗓音也很是低哑。 余白芷微微没有好气,“你睡了许久,还睡得很沉,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快些起来用膳吧。” “我方才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反应,便想着来摇你。” 谁知刚掀开幔帐,他便睁开了眼睛。 “......哦。” 他居然睡得那么沉,完全没有反应,她叫了他都没反应,今日吃的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么? 乔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人还陷入怔愣当中。 余白芷看着他不对劲,直接屈膝往前半蹲着身子,伸手触碰他的额面。 她忽如其来的靠近令乔骁风声鹤唳,立马就醒神了。 余白芷察觉他又开始一惊一乍,还以为他又要退避三舍。 可奇怪的是,乔骁这一次虽然警戒了,身上的防备不减,却没有后退,由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到他的额面上。 “嗯?不热了呀。” 她靠得好近。 乔骁感觉到他浑身的感观再次凝聚到额头,她放置手掌的那块地方。 乔骁垂眼敛下睫,视线扫过她手上的素银镯子,颤粟着感受她越界的触碰。 20、第20章 本以为她会如同今日给他喂炒榛子那般喂了就走,偏偏没有。 她用手心试探他的额面不算,又翻手背过来触碰,这一次甚至触碰到了他的鼻梁骨,袖摆的幽香混杂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药酒味,混入他的鼻端。 她的伤势还没有好? 乔骁抬眼看了看,似乎真的没有彻底好全,眼前的腕骨因为距离太近而模糊,但不妨碍他出来,真的没有好,还有伤势残留。 那日他的确失控了,不曾想竟然如此用力,把她弄伤成这样。 乔骁抿紧了唇,“......” 他上次跟她道歉了,可此刻的心上又浮起了内疚。 余白芷浑然不觉男人在走神想些什么,低眼见到他在走神,紧紧抿着唇,眉宇紧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又往床榻上面爬,彻底到他面前。 触碰乔骁的额面之时,也触碰她自己的额面,依旧是相同的,并没有发热了。 余白芷放下手,撑着床榻,耷下了腰身,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学着郎中看他的眼睛,看看有没有发红狰狞。 可她的呼吸随着动作凑过来,乔骁再忍耐也受不住,他不好后退,便只能别过脸,咬紧了后槽牙,面腮往里缩。 “你哪里不舒服?”余白芷看不到他的眼睛,便开口直接问。 乔骁喉骨滑动,提着心气,“我好多了。”他开口之时,声音比方才还要低哑许多,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人。 余白芷有些怀疑,“果真么,你可不要逞强啊,你内伤未愈,这发起热来再引发了内症,别把底子给烧坏了。” 底子,她说的底子究竟是何意? 一时之间,乔骁竟然想不明白了。 “果真,我没事。”她离他远一些就好。 “...好吧。”男人执意道没事,余白芷也没有再坚持了。 “那快些起来,梳洗净手,晚膳已经摆上桌了!”她总算是后撤了,低头摆弄着她皱巴巴的裙摆。 低头之时,素银圈子滑落,套到她的巴掌骨节处,随着她的的动作而摇晃,看起来扣得不怎么稳固,有可能会掉下来。 “你怎么还不动?”余白芷已经整理好了裙摆,可乔骁还是不动,她抬头之时,他又很忙地转过了他的头,眼神飘忽,左看右看。 “来了。” 晚膳丰盛,看起来都是一些药膳,尤其是面前这一盘熬得十分香浓的乌鸡汤。 乔骁蹙眉,“......” 他的视线再微微一动,又见到了一盘药膳,目光定格在上面漂浮的山茱萸和鹿茸上。 “怎么不吃?”她已经动筷子了,好专心的样子,小脸都要埋到碗里,相比之下,乔骁依然木在原地。 还以为他是吃不惯,一直盯着,余白芷温声解释道,“这两日你身上有伤,郎中说了,吃食要注意些,尤其不能海吃胡喝,里面放了药材,有助于你的恢复。” 给他疗愈内伤的药丸他也不吃,便只能这样养身了。 乔骁噎了,即便是不能海吃胡喝,有必要吃得这么补么? 何况摆在他面前的这碗山茱萸鹿茸汤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领人去花楼查案子的时候,接触过这些药材,多是花楼客人所用,有一些人因为补得太过了,最后适得其反,因此丧命。 “这是你筹备的药膳?”他看向余白芷,问她。 “不是。” 她之前的病还没有好全,如今正是养的时候,人也需要补,桌上的药膳多半是她的药材,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跟乔骁说了。 恰好他也伤到了,索性就一起吃。 “不是...不是的话...”怎么会有这位壮.阳的药材在? 她认为他不行么? 一时之间,乔骁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他虽然不喜欢眼前的女子,不想跟她圆房,可但凡是男子,被人暗里明示你身子骨不行,需要补补,谁愉悦得起来。 “你又怎么了?” 究竟什么地方又不顺这位公子哥的意了,眉头皱得好似一个川字。 还以为是厨娘们做饭不小心,把脏东西给弄进去了,余白芷探着脑袋往他面前看了看,没有在药膳当中见到有脏东西。 她收回脑袋,顺势给自己夹了一只鸡腿。 “你有话直说啊。” 磨磨唧唧,都耽误用晚膳的时辰了,他就不饿么,早午膳也没见他吃多少。 她边跟他说话边把外面的乌鸡皮给剔除,才开始吃肉。 乔骁本想息事宁人,可又忍不住,最后还是开口了,“你给我熬壮阳的汤水是何意,我的内伤和发热与这汤水有何相干?” 本想说他压根就不需要补! 可话滚到了嘴边,乔骁换了一个话茬。 换是换了,他这句话出去之后,对面的女子放下了原本要吃入口中的鸡腿,看了看他眼前的汤水,然后看了看他的脸。 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一言不发,看得乔骁都不免心慌,就好像她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懂了他到底要说什么话。 她的眼珠子又大又圆,这样看着人,谁受得住? 所以他别别扭扭好半天,就是因为有一道饭菜里面放了壮阳的药材? 适才她没有认真看,又要叫他起来,哪里留神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药材。 “我也不知道下面人究竟放了什么药材,你不要动怒,万一扯动伤势就不好了,我让人撤走。” 余白芷也没有过多废话,让小丫鬟把乔骁眼前的汤水给端下去。 可小丫鬟犹犹豫豫,余白芷直接问,“怎么了?”另外一个小丫鬟上前回话,“小姐,这是大寨主的意思。” “嗯?”余白芷蹙眉。 “大寨主说姑爷需要多补补。” 毕竟两人方才“圆房”没有多久,乔骁就发热找郎中,这不是身体不行么? 乔骁在对面坐着,听着余白芷和小丫鬟交谈,他无法确定这汤药到底来源于谁的授意。 余白芷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伪装,可他也不能彻底相信余白芷,谁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与她爹,给他唱白脸红脸。 “他身子很好,不需要补了。”余白芷执意让人拿走。 “可......” 她也没为难丫鬟,压低了声音,不叫人传到外面去,“父亲若是来问,你就说是我让人撤走的,何况你们若是不说,父亲哪里就知道了?先放到一边,待会与桌上的一道拿走。” 原本放在桌上也没什么事,拿了离乔骁远些就好,可又怕他娇矜,板着一张脸使气,她就像安静吃个晚膳。 小丫鬟到底是跟在余白芷身边的人,还是顺从她的意思避开了门口的侍卫,把这位山茱萸鹿茸汤拿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可以用膳了吗?”余白芷对着乔骁抿唇笑问。 男人这才开始动筷。 见他缓慢无比吃着,余白芷也没有再管了,只专心吃她的。 用过了晚膳之后,小丫鬟们收拾残羹,没有动过的山茱萸鹿茸汤也被她们倒了一些,伪装成吃过的样子。 见状,乔骁心里稍微安定。 默了小半柱香,午时的郎中送了药来,闻着味道跟原先吃的差不多,乔骁倒是没有啰嗦,直接吃了下去。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吃完了药,郎中走了,乔骁看向一旁倚靠在美人榻上的余白芷,主动跟她搭话。 透过门扉还能够看到余正派来的人依旧守在门口。 这这些人不走,他就没有办法单独离开这层阁楼。 “你先养伤吧,等你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带你出去,这两日还不行。” 她觉得乔骁很着急。 但也能理解,毕竟方才到新的地方,他还没有彻底适应下来,那只小狗还会拆阁楼呢,霹雳乓啷的声音,夜里她都歇不好。 可将它赶出去又觉得可怜。 慢慢就好了,余白芷不急。 乔骁也是个能听懂人话的,自然要比小狗好交谈。 总不会摔盆跌碗胡闹不休吧! 乔骁蹙眉坐回了圆桌旁边,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坐着,他又看了一圈内室,看来看去,目光挪到了美人榻那地方。 她还在接着看话本子,不过似乎换了一本,跟午时看的不大一样了,乔骁记得午时她拿的那一册话本子颜色不同。 她看得很专心,内室很安静,只有她时不时翻动书册的声音。 乔骁定神看了看半开的窗桕,两侧也有人在守着,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阴山的守卫实在森严。 他的指骨轻轻敲打着案桌面,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想到今日的计划,想到要与她套近乎。 这会独处,正是好时机。 乔骁的心思一动,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启唇,“你在、在看什么?” 好一会没动静,乔骁按下尴尬,打算拔高声音再问一遍,这会她倒是听见了,挪开话本子,露出小半张脸。 “你说什么?”她像是沉浸在内,没有听清。 余白芷的确没有听清,她只好像听到一点声响,可不确定,正巧到翻页了,便多嘴问一句。 探出头对上眼好一会,对面的男人不吭声,她都要转回去了。 他开口,“我问你在看什么?” 21、第21章 两人大眼对小眼,眨巴好一会。 乔骁第一次主动跟姑娘家搭话,方才她没认真听,不理他,如今他又拔高声音多说了一遍,她肯定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为何不答话? 就这么看着他眨巴眼是何意?难不成,她看出了他意不在此?在怀疑他的心思? 思及此,乔骁越发紧张起来,原本在敲打桌面的指骨不自觉停了下来,缓缓收拢,内心既煎熬又慌乱等着她的回答,面上还要装得不动声色,不能被她看出来。 可乔骁哪里知道,床榻之上的少女早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他虽然装得还可以,但还是太青涩了,细细回想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没有跟姑娘家接触过,靠近一点都会被吓到后退的男人,长得那么高,生得又俊,他年岁也合适,真的就没有红颜知己么?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比如他此刻露出的破绽,耳尖已经有些红了,只是问一句话而已呐。 他是在这里待得无趣了吧? 要问她在看些什么,余白芷扫了扫她手里的话本子,不太好说哎..... 故而答非所问,“你是困了么?” 如今夜色已深了,“我让小丫鬟给你准备沐浴的物件,又弄温泉水,你去泡泡吧?你发热才退,这时候去泡泡也蛮好。” “浴房里的温泉池子是我父亲让人凿的,是天然温泉哦,你便是在凤仙郡都找不到那么好的池子,泡久了还能够延年益寿。” 她冲着他笑不算,甚至还把手里的话本子往旁边掖了掖。 难不成这不是话本子,而是什么有关阴山地势的册子?否则她何至于欲盖弥彰,顾左右而言其它,说上这许多。 什么泡温泉,分明就是想要打发支开他。 乔骁察觉到了猫腻,指骨松开,用指尖慢慢敲打着案面。 “我暂时不想泡温泉。”他拒绝。 余白芷,“那你想做什么?” “你饿了?若是饿了我让你给你准备夜宵,可以给你炸香酥鸭肉丸!再配上一些松糕卷,芝麻绿豆糕,味道可好了,牛乳你要不要来一盏?里面可以放芋头泥做的小圆珠,嚼起来软软糯糯。” 乔骁,“......”怎么会有人如此能吃且爱吃。 距离晚膳的时辰方才过去多久,他又才吃了药,怎么会饿,听她的话,似乎是她更想吃吧? “我不饿,不想吃。” “哦。”少女的语气低落下来,听着的确是她想吃了。 事实如此,余白芷想吃,但她身子骨没有养好,父亲让于妈妈告诉厨娘,吃食要注意,克扣了她不少食物。 如果她直接说她要吃,只怕厨房不做了送来,但若是乔骁要吃的话,就看在父亲吩咐了厨房给他做山茱萸鹿茸汤的份上,肯定会送来。 就他这身子骨,又高又结实,那种药他都能硬抗许久,弄脏了那么多地方,还用得着补么? 父亲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又饿了?”他问。 “不算饿,但是可以吃。”她笑着说。 “那让厨房做了送来不就好了。”何必遮遮掩掩,她是阴山的大小姐,谁不捧着她,要吃什么不行。 今日早午晚膳,可都是上好的食材和药材,有一些宫内和京城顶好的酒楼,药材铺子才会有,余正很疼她,还顾及着这点吃食? 话是这么说,想到她房内抽屉里的四方小夹格子到处都藏着零嘴,乔骁可算是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她好像一直是背对着那些小丫鬟和下人吃,今儿也是,一有人进来,她马上就藏起来了,还把手给快速擦干净。 不对劲。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乔骁暂时说不上来。 这会他问了她,她支支吾吾,没有跟适才那般侃侃而谈,反而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又要跟她卖好,不如就顺水推舟,“那我想吃,就要你方才说的那些食物?” “好啊。”一听有吃的,她本就透澈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然后乔骁就看到她坐起身来,哪个话本子也没有撒手,直接放在了身后,然后她也没穿靴子,晃着小腿,裙摆随之曳动,两只手撑着旁边,往外喊人。 她吧嗒吧嗒吩咐了小丫鬟,说是他要吃些什么,让人速去准备。 丫鬟应当是跟她跟久了,了解她。 踌躇在原地怀疑,乔骁观察着时局,在余白芷递过来眼神的时候,默不作声接过她的话茬,对着小丫鬟们说道,“是我想吃。” “那奴婢们便只筹备姑爷的夜宵吧,小姐您实在不宜多吃了,于妈妈说——” 小丫鬟口中的于妈妈到底说了什么,乔骁没有听到,因为余白芷随意扬起手打断,“我知道了,也不是我想吃,你们让厨房筹备他的就可以了。” 她抿唇笑,好似真就那么一回事。 乔骁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就说她很会装模作样。 透过不远处的铜镜,看到他自己神色变化,乔骁又很快把嘴角给拉下来,“……” 等待的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她拿了话本子接着看,乔骁企图偷看她的话本子究竟是什么,可是离得太远了,根本就看不清。 原本她坐起来之后,能够看到一些内容,但内容的字迹模糊,压根无法辨别。 许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于直白炙热,她有所察觉,卷密的睫毛微抬,对上了他的眼睛,因为她半张脸都被话本子挡住了,无法彻底看清她的神情,辨明她的意思。 但她是警觉了,因为她收回眼睛之后,半躺了下去,只用话本子的外册对着他,瞧不见里面的内容了。 这到底是什么? 那些小丫鬟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余白芷要的吃食给准备好端了上来。 许是怕余白芷偷吃,小丫鬟们还在旁边伺候着用膳,乔骁看了她一眼,她也不见过来,照旧看着她的话本子没有什么反应。 他看着桌上精致克扣的饭菜,几不可查蹙了一下眉,最后还是象征性吃了一些,几筷子过后,乔骁和旁边的小丫鬟沟通,说他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饭菜,让她们都出去,一会用好了饭菜会叫人的。 丫鬟们果然走了。 等走了一会,美人榻上的姑娘,试探性把话本子给拿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乔骁,又往外看一眼。 他提醒说,“都出去了。” 她扬眉起身,那个话本子她并没有带过来,而是放在了美人榻下,甚至还用苏绣垫腰枕给盖住。 这么怕他发现? 那他先按兵不动,他发现余白芷吃饭的时候很专心,等她吃上了再说。 果不其然,她过来之后,开动了,无比专心致志,眼里只有眼前的饭菜和零嘴,那些糕点,似乎很久没吃的样子,一口抿到嘴里。 她闭上眼睛仰着脸,眉目舒展,肉眼可见的愉悦,有点像是被人挠了下巴的猫猫,正一脸享受。 乔骁定神看着她,目光不曾挪开,心里却在想,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给你倒杯茶?” 方才小丫鬟把她喝的蒙顶清涧放到了美人榻旁边的矮几上面,此刻过去,正好能够看她放置在美人榻上的话本子,究竟是什么。 “好啊。”余白芷的确想喝茶水,毕竟绿豆芝麻糕过于甜腻,用茶水解解,更好吃。 原以为她不会那么轻易松口,亦或者是试探? 不管是不是试探,机会稍纵即逝,他要抓住契机。 于是他大踏步起身过去了。 三两步就到了美人榻的位置,借着转身的动作弯腰遮挡,边给她倒茶,用茶水的声音掩盖住他推开枕头的声音。 触手可及了,拿到她话本子的时候,乔骁的心居然跳得有些快。 他连忙翻过来查看,正巧已经倒满了茶水,掩护的声音停止了。 见到话本子上面的内容,快速扫了几行,乔骁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这! 她遮遮掩掩就是在看这个??! 这一刻,乔骁总算是知道余白芷为何遮遮掩掩,不回答他的问题了。 原来她还知道羞的啊,所以才顾左右而言其它,不回话。 “你在干什么?”乔骁走神的时候,余白芷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就是倒一杯茶水而已,他人高腿长,几步路的功夫,却耽误了这么久。 乔骁乍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做贼心虚,整个人都吓到了,尤其是他转过身去,对上桌边少女幽幽瞳眸之时,他的眼神不自觉躲闪,就连努力平稳下来的心绪也在这一刻起伏不定了。 余白芷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对上某个男人飘忽不定,明显心虚的眼神,她吃零嘴的速度变慢了不少。 视线渐渐往下移动,在想他是不是暗中在茶水里加了点什么东西,想要趁机报复她,出出合卺酒被暗算的恶气。 但转念一想,不可能,乔骁身上没有迷药,这一整天他都跟她在一起,清醒的时辰比她少,没有机会靠近她的药匣子,这也是乔骁贴心提出要给她倒茶水,她察觉到反常却还是让他帮忙倒茶水的缘由。 既然不是茶水,那就是... 余白芷探身歪头往后看,乔骁原本想要挪步遮掩,却没有成功。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她的话本子上面的软枕被挪开,放置的地方也不对。 “你偷看了我的书?”她吃着糕点直接问。 22、第22章 乔骁,“......”如果否认的话,她会有几成信任? 估计一成也没有,因为她的语气虽然疑问,但话里的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她笃定他动了她的话本子,并且看到了。 之所以这么问,像是在给他主动承认的机会。 所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 这是他被阴山山匪抓到之后,扣押审问的地牢当中,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他在京城刑部磨砺之时,面对那些冥顽不灵的刑犯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没想到,有一天,一名女子会对着他如此说。 即便是这样,乔骁还是否认了,“我没有看。” “方才倒茶之时,见你的话本子离茶水太近,害怕溅到了,这才挪开了一些。” 他一定要找个有关联且稍微恰当的借口否认他此举出发的用意单纯,让她相信,他的用心没有不轨,以免勾起她警惕。 若是出师不捷,那以后的路,只怕举步维艰。 “既然没有看,那你心虚什么?”他知不知道他眼底的情绪根本没藏好。 余白芷彻底转过来,她长腿一勾,交叠搭在一处,露出她的小靴子,靴边坠着小铃铛,里面应当没有铃心,她走动之时,他没有听见过声响。 实际上,在乔骁活络心思的这一阶段,余白芷压根就没有往深处想,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好奇,那只小狗慢慢适应小阁楼之后,也时不时会凑到她身边,对她手边在忙的事情尤为好奇,有时候还会用两只前爪勾搭上她的膝盖,探头探脑,蹭着她。 乔骁明明也好奇,他刚刚都问了,问她在看什么,没有得到答案便自己去求证了。 难怪他的脸色还有点奇奇怪怪的红润。 必然是瞧见了呗。 “我没有心虚。”他还嘴硬,甚至俊脸皱到了一起,眉头紧锁,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声音都拔高了。 余白芷噢了一声,“没有看就没有看吧。” 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身上,吃着糕点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他越来越心虚。 乔骁最后还是别过了脸,“...看什么看。” 为了掩盖这句话,没好气又补了一句,“你还要不要喝茶。” 她笑了一下,“当然要,能再劳烦你帮我把话本子给拿过来么?” 乔骁第一反应是拒绝,他知道这些话本子里可能没个正经内容,但她看的这些个未免也太没正经了。 之前说她没有成过亲,却能够在洞房花烛夜帮他做那样的事情,甚至看起来神色无波,一点不羞,敢情都是在这个上面学的啊。 “你不是吃夜宵么,还要看什么话本子,吃完再看吧。” 吃完就该歇息,不要看了。 乔骁在心里如此想着。 他没有立场管教她,让她少看一些话本子,以免被上面的不正经内容蚕食了心智,就连人也变得跟上面差不离,但他哪里真的敢说。 “我边吃边看不行么。”说着她预起身过来了,打定主意了一般,若是乔骁不给她拿,她就自己过来拿。 为了掠过方才的事情,证明他没有偷看她的话本子,乔骁最后还是给她拿了话本子,端了茶水。 她接过之后,笑眯眯跟他说了一声谢谢,呷了一口茶水,便一手捏着话本子看,一手拿零嘴吃。 若是之前,乔骁还在想是什么紧要文论,可一想到上面的内容。 什么她哭着说不要,什么他却捏着她的腿将她给拽了回来,狠狠掐着她的下巴,又什么问她他是她的谁,又什么告诉她一辈子都不想要逃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比京城那些瓦舍说书的人写得都要厉害。 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形容,虽然不堪入目,但乔骁不得不承认,粗鄙的用词更容易叫人代入脑海,从而造化出具体的形象,过于华丽的辞藻,常看话本子的人是不懂的。 这就好比,买话本子的人多是一些市井小人物,自然要怎么粗鄙怎么来,必要让人看得明白,可若是高门人户,必然要讲究些了,说实在的,京城高门的讲究他不大明白。 譬如那些高门养的门客所做的字画,就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明白,也听不明白,在他看来画得不怎么样,写得也不怎么样,但总被高门之人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 乔骁也曾见过自诩高洁,不为俗世所扰的大人门客们,流连花楼酒巷,因为权势富贵在手,即便是逛花楼吃花酒,也要找最贵最美的美酒和花娘,真真是人模狗样。 外面的百姓无法接触高门世家,自然不通晓里面的弯绕实情。 可乔骁本就出身高门,他不虚与委蛇,那些人对他自然也就诸多排挤。 思及此,他不免又沉默了下来。 余白芷看得起劲,眼旁风扫到他的神色有些许不对劲,问他是不是又难受了。 “你先去歇息吧,我还要一会。” 乔骁听见她的声音拢回了思绪,没有走。 可他实在不擅长与人交际,尤其是跟姑娘家,思前想后,他能跟她找的话茬无非就是桌上的零嘴,还有她看的话本子,可他不想吃,也不想提她手里的话本子。 默默等了一会,余白芷手边的茶水就着糕点吃光了,乔骁总算找到一个切入点,“我帮你倒茶。” 余白芷抬睫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茶盏递给他,“劳烦你了。” “对了,你帮我把茶壶拎过来吧,免得来回跑。” 乔骁不是很想,“......”如果把茶壶给端过来,待会岂不是不能够以此套近乎了。 但余白芷已经开口,他总不能装聋作哑,所以还是把茶壶给提了过来。 “多谢你。”余白芷接过茶水朝着他笑了笑,又接着往下看。 乔骁无法直视她手里的话本子,会让他不可避免想到一些东西。 他刚刚想看不能看,现在摆到他眼皮子底下,他却不敢看了。 等了一会,桌上的零嘴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不仅仅是吃了两盏茶,还喝了牛乳,糕点也消灭得七七八八,香酥鸭剩下一些。 乔骁眼珠子一转,跟她接着套近乎道,“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该歇息了,你吃这许多,夜里会积食吧?” 余白芷翻册子的手一顿,乔骁今天晚上很反常。 早上还避之不及呢,晚上一直在没话找话,若说是百无聊赖,却也不至于,他应该是想要出去了吧。 毕竟乔骁出去,只能寄希望于她。 能与这个浑身都是尖刺的男人和睦相处,倒是可以,余白芷没有冷落他,反而十分听话,她拿起一块糕点之后,想吃又纠结,水色的眸子当中闪烁着舍不得。 “剩下的怎么办?”她把话本子往下放了一些,乔骁垂眼就能看见话本上的字迹。 还能怎么办,她好歹是阴山里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会心疼这些么? 话虽如此,乔骁还真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一时之间难以区分,不知道她是舍不得这些饭菜,还是怕下次吃不到了。 “明日...明日再让你上了给你吃。”他干巴巴又补了一句,“可以说是我想吃。” 这样她满意了吧? “但这些浪费了好可惜啊。”余白芷语调拖得幽幽然。 “要不你尝尝吧?”余白芷伸手喂到他嘴边,就跟之前一样。 她不过就是打着幌子试探乔骁看看他是不是跟她没话找话,拉拢关系。 如果不是,他肯定会拒绝。 与她预料的相似,乔骁的脸上写着抗拒,但没有抗拒她喂到嘴边的食物,张口就吃了,但这一次乔骁很小心,比上一次还要小心,没有碰到她的手指。 避之不及到让余白芷想笑。 本来想接着逗他玩,可她的话本子刚好看到精彩的地方,还是接着看吧。 乔骁还担心余白芷会一直给他喂食,谁知道她喂了一块之后,就没有再动了。 庆幸之余,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绪浮现了上来。 比如他害怕再触碰到她指腹的馥郁柔软,可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又察觉到了丝丝失落? 莫不是病糊涂,亦或者在阴山住久,见鬼了罢!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失落。 如果不是见鬼,那肯定是她喂过来的糕点太腻味了,呛到了他的头,搅乱了他的思绪。 等了一会,她还在看话本子。 乔骁还在干巴巴坐着,余白芷也差不离要看完了,她又问乔骁,“你不先去沐浴么?” 乔骁想说再等一会,可他的后话很快就被余白芷给噎了回来。 因为她说,“你要和我一起洗鸳....?” 乔骁,“......” “没有!”他径直起身,大步离开。 瞧着男人走得飞快的背影。 余白芷吸了吸挺俏的鼻梁,娇哼了一下。 乔骁走到里面之后,他脸上的恼热还没有消散,正要碰碰凉水,压压情绪。 可是还没有碰到呢,屏风之外传来少女幽幽慢慢的声音。 “郎中说了让你不要碰凉水哦!” 某位还没有把手伸进凉水当中的男人,“......” 好烦啊她。 23、第23章 直到乔骁灭了烛火上榻许久,余白芷才姗姗来迟。 许也是因为白日里睡多了,此刻的他毫无困倦之意。 在床榻之上窝了许久,竟然比端坐着,沐浴的时候还要清醒。 她撩开幔帐卷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卷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幽微香气。 许是因为夜深人静,他沐浴出来之时,见到她开了窗桕,整个内室凉,入了幔帐才好些,可如今她上了床榻,除却香气,还裹了寒气。 乔骁不自觉掖了掖被褥,他发热才好,万万不能再招了寒气,否则总是病着,不利于后续谋划施展。 阴山防备森严,他的消息是传不出去了。 “冷了?”她躺下之后问他。 乔骁没吭声,余白芷转过来,面对着他,看着他平躺之下,无比俊俏的脸,他的鼻梁生得很高,眉眼又生得好,此时此刻阖上了,透过绰绰约约的光影,能够看到十足的纤长。 乔骁被她看得很不自然,既然睡不着,不如就跟她套套近乎,多从她嘴里得到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作为山匪的女儿,她不仅地位不一般,她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少。 “没有。”乔骁回着她,他认为很无趣的话。 闭上眼睛,越发能够感受到旁边女人炙热的视线。 他生得好生俊美。 每一次看她,余白芷都要在心中不住感慨。 书上说公子如玉,风姿霁月,大抵就是生得他这样。 余白芷原以为,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人,还是她孤陋寡闻了,毕竟她没有去过京城,那才是世上最繁华之地。 乔骁略是紧张等了一会,她终于又开口,只是这一开口还不如不开口呢,她问他,“你和我躺在一处,很害怕吗?” “怕什么?”乔骁略没好气反问。 她哪里害怕,就是紧张而已。 紧张都要被她说成害怕? 就算她身上有些功夫,到底就是个姑娘家,还能将他如何,把他吃了? 思及此,乔骁稍稍安定。 话是这么说,余白芷拉了拉被褥往这边靠了靠,一点点动静,他就风声鹤唳了。 余白芷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她短促的笑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乔骁再一次被她给惹得愠怒,但又不敢多说什么,起他一句话不吭,但起伏不定的气息却说明了一切。 “没有什么,逗你玩呢。”余白芷捏着被褥的一角。 乔骁,“......” 听到一个逗字,换成乔骁开口了,“你是谁都这么逗的?” “嗯?”余白芷反应过来,“当然不是。” 话锋一转,“我只逗我夫君。” 乔骁,“……” “只要是你夫君都可以?” “我不就你一个夫君么?”余白芷反问,“我还有几个夫君。” “谁知道。”他别过脸,过来对上她这一面。 面前的女人脸蛋小小的,窝在被褥里面显得很精致。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俊脸,他愠怒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看起来清冷遍布,看起来高不可攀,还是羞赧的样子,比较好一点,虽然多半是害羞的时候也在生气,但比现在好多了。 余白芷看着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忍不住向前靠近,裹着被褥不好挪动,她直接钻了出来,亵衣还是交襟的领口,她总是往前挪动,便低了下来,便也就看到了不该看的雪景。 她往内里挪动,乔骁不想跟她接触,自然要不断的后退,可再怎么后退,不过就是在方寸之地,挪动的地方大,很快他便背靠了墙。 乔骁脱离被褥丢在两人中间做隔绝,不让她靠近,可被褥就算是阻挡,也没多大差别。 依然离得很近,而且她一只手横过来撑着,整个人直接扑到了柔软的被褥上,浓密乌黑的长发铺了满背。 “你、你突然靠那么近做什么?” 又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防备,但是好像比之前散了一些些。 这一些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驯过兽的余白芷来讲,她观察入微,自然能够察觉。 她自然没有戳破乔骁,直接问他不是想和她亲近么? 万一话太直接把这个男人吓回去就不好了。 她翻身,两只手托着下巴,小腿也晃了起来,松软的亵裤往下坠,露出她纤细具有骨感的脚踝,至于她的脚,惊鸿一瞥,白白的,像是珍珠一样的颜色,乔骁根本不敢多看。 “你是吃味了?”余白芷忽而问。 “吃什么味?”乔骁越发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她说的吃味是介意她身边的事情?! “你不吃味的话,做什么那么介意我有几个夫君,还嘀嘀咕咕反问我?” 他这是勘察!刺探!怎么就跟吃味扯上关系了! 乔骁连忙正名,“没有!” “喔~”她语调拖得很长很长,悠扬婉转,就好像在反问他真的吗。 “都是一些莫须有的事,你少胡说八道了。”一两句话的功夫,他居然就开始修了,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不是就不是嘛,做什么这样大声。”余白芷撇了撇嘴,“我本来就只有你一个夫君啊。” 乔骁,“......” 沉默了一会,她越发离得近,隔着被褥,几乎要趴到他身上。 乔骁受不了,别过脸,“你离我远一些。” 余白芷却没有听话离他远一些,反而是越靠越近,“哎,你这样抗拒我的接近,是因为你在京城已经成亲了?还是有红颜知己了?” 若是前时,乔骁肯定会呛她关你什么事,可如今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没有。” “没有什么啊?”余白芷还在问,“你就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没有成亲。” “你父亲不是已经调查清楚我的身家背景了。”他不信,余白芷会不知道。 余白芷的确是知道他没有成亲,身家也很干净,但....“红颜知己也没有?” “......” 她问那么细做什么,之前都跟她说了,不习惯与女子太过亲近,怎么会有红颜知己。 她以为他是她?身边红颜知己那么多,成亲第二日去吃个敬茶而已,都快要被她那个什么,叫什么解令邧的红颜知己给盯出洞来了,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只怕要冲上来打他,将他撕碎。 思及此,乔骁又是一股暗气横生。 没有控制住,乔骁便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难不成他有红颜知己,她就会让他回去,不会靠他那么近了? 她就喜欢看困兽之斗,尤其是看到鲜活的神色,毕竟她在山上真的待太久了,尤其是养了那么长时间的身体,虽没有彻底痊愈,可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但父亲总是不放心,山上能够玩的乐子都被禁止。 如今说是要困住乔骁,更不如说,她也是被困住的一个。 幸而他还不错。 “如果有的话...”余白芷越发靠近他,如今的确是隔着被褥和薄薄的亵衣,趴在他的身上了。 乔骁克制着力道,不叫自己甩手将她扔到另外一边,只能默默忍受她的压制。 等她兴趣散了之后,就会起身,放开他了。 再忍忍,乔骁在心中如此道。 岂料,她按着他的肩膀,往前一探,馥郁的馨香袭来,他还没有适应,下一息,馥郁馨香所化的柔软盖到了他的薄唇之上。 乔骁,“...?!” 木了一息,他的脸色彻底红透,然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给推开,“你!” “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居然毫无征兆地亲他,不是,是轻薄他。 “你怎么可以...” 乔骁推开她的力气很大,余白芷堪堪稳住力道,随后盘腿坐直身子,答非所问,“如果你有红颜知己,她有这样亲过你吗?” 乔骁伸手触摸她碰过的薄唇,用指腹碾压擦拭而过。 听着她的问话,简直无言以对。 看他一脸被人轻薄得又羞又恼的样子,余白芷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有。 或许乔骁的心中早就有了红颜知己,但她可以笃定,乔骁没有跟那名女子做过亲密的事情。 转念想想也是,乔骁出身世家,高门出来的人多数会讲究些,但这样的人很少。 他就是少数人当中的那一个。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能如此动手动脚,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一次用力擦拭着嘴巴。 她的触碰短暂,一触即离,如此擦拭早就擦拭干净了。 可乔骁觉得没有,那种柔软覆上来的感觉,就一直停留在上面。 所以他才会那么恼怒。 见他眼睛都气红了,余白芷跟他道歉,“好了好了,我错了。” 虽然眼前女子在与他认错,可她的言行举止哪里有半点真心悔过的样子。 “你不要生气,内伤未愈,软筋散还没有解,你若过于动怒,一定会加重伤势,说不定还会接着发热,届时又要喝汤药了,只怕喝了汤药都不会好。” 此时此刻的男人无比生气,一点都不想理会她。 士可杀,不可辱。 虽然心中也想过与她套近乎刺探阴山情况不容易,可谁知道竟然不容易到如此地步,她真的太随性了。 余白芷瞧着紧绷的侧脸,气得无比起伏。 真怕他一股脑又做出什么不可开交的事情来,干脆摆出认错的姿态,卖点可怜相。 她伸手,原本想去抓男人的手,可他目光冰冷,便转了个弯,只捏了他的衣袖。 “下次真的不敢了~” 24、第24章 她是捏准他吃软不吃硬,不会朝着女人动手么? 乔骁真的很想一股脑拂开她的手,再狠狠拒绝她,斥责她。 可真的这样做了,又不利于两人之间,他不能如此,会把局面给搞砸了。 但真的只能这样任由她拿捏么?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么? 余白芷看着他努力平息怒火,俊脸神色千变万化,好奇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与她动手么? 正巧,这都许久没有活络筋骨了,再看看他的拳脚功夫到底如何。 先前她已经试探过了乔骁的脾性,勉强算是过关吧,毕竟上一次让他上药,他还算是忍得住,最后也是落荒而逃。 如今,就激怒他咯。 人和兽都是一样的,在盛怒的情况之下,很难掩藏情绪,此外也会爆发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等了好一会,余白芷没有等到他发怒,他也没有拂开她的手,反而别过脸到另外一边去,侧脸绷得越来越紧,声音又冷又硬,说出来的话更是十分别扭。 他讲,“下次不要这样了。” 余白芷忍住笑意,“好,下次不会这样了。”她重复他的话。 乔骁,“......”怎么听着这么没有悔过的诚意? 她是真的懊悔,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他正要转过头去,窥伺她的神色到底如何,可他还没有彻底转过去,脸侧又被她偷袭了。 她亲得又重又用力,乔骁呆滞在原地感受到她的柔软亲在他脸上的感觉。 不只是感觉,还听到了亲吻的声音。 响亮的一声。 “余白芷!”乔骁咬牙切齿。 他迅速转过头去,看着她嬉笑的小脸。 “你怎么一再反悔玩弄我。” 面对男人的怒容,她本来想着要严肃些,不要叫乔骁气急,可听到玩弄二字,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整个人笑做一团,捂着嘴巴笑,犹如铜铃般悦耳的笑声传荡在幔帐当中。 要被她气死了,可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小混蛋啊她。 他也不想跟余白芷废话了,转过身去,完全将她给束缚在原地,准确来说,是捏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他也不敢拿余白芷怎么样,真要是动起手来,即便是在她的手上讨到了便宜,阴山的人知道他欺负了她,肯定会杀了他的。 但心里憋着的气怎么都出不去,乔骁伸手在她身上挠痒。 余白芷嘶了一声,她不断窝着身子躲避,左闪右闪,像是找到了对付她的方法,看到她吃瘪,乔骁又挠她,疯狂挠着她。 余白芷本就怕痒,又失去了先机,竟然被他给短暂制止了。 两人在里面争斗不休,传出的动静不小,外面的丫鬟和守着的人不免面面相觑,但谁都没有说话。 “我错了,你不要挠我了。”余白芷认输。 旁边都是被褥,男人捏住了她的手腕不说,宽阔修长的身子将她整个人完全挡在了身下,甚至借助了被褥等物。 如此谨慎小心,看来他已经知道她会些拳脚功夫了。 这个人除却皮相身骨之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 “你下次还敢不敢了?”他声音磁沉微喘,竟有些过分好听。 “不敢了。”她还是这样的一句话。 随口就来,真不知道她是悔过了还没有,方才一边说下次再也不敢,一边又偷袭他。 越发凑近了看,她的面颊莹润透白,又香又软,脸蛋真的只有巴掌大小。 看着看着,乔骁忽而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近啊,当然之前也有过近距离,但没有这么肌肤相贴,尤其是他为了将她给束缚住,完全将她给压在了身下。 心里的那口闷气随着方才的“教训”渐渐散去了,乔骁后知后觉不自然了。 可还没有在她的脸上明确看到悔意,不能后撤,否则他的气势应该摆在什么地方?日后肯定会一直被她给压榨束缚,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真的不敢了呀。”她对着他笑,这下好了,他已经看出来,余白芷根本没有悔过的意思,否则就不会对着他这样嬉皮笑脸了。 他没有说话,余白芷却从他的脸上读懂他心中所想,回话道,“我是真的不敢了,不笑的话,是要哭着求饶?” “何况...”她的声音含糊其辞,但足以让近距离的乔骁听清楚。 “你是我夫君,我做什么不能亲你,你要是真的这么生气,不如我让你亲回来?如此,也不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吧?” 呵,她还挺会跟人算账的。 “谁要亲你!”他愤愤一句。 “不亲就不亲。”余白芷以牙还牙。 乔骁,“......”他真的就没有在她身上讨到一点好处。 “还是我亲你总行了吧?”她嘻了一声,露出八颗白白的牙齿。 “你是我夫君我为什么不能亲你?”她整个人往前仰上来,看样子又要起身亲他了,乔骁侧脸,他往那边她就跟着往那一边侧。 没有办法,他只能起身,可才是一动,余白芷就要挣脱他的束缚,乔骁只好腾出一只手,将她半张小脸都给遮住了,主要是捂住了她的嘴巴。 只剩下她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朝着他眨巴眨巴。 把她的嘴巴给捂住,可算是得到一些清静。 可到底不是长久的法子。 过了一会,等她应该算是冷静下来了,乔骁才松开她的嘴巴。 他也迅速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他方才起身,旁边被束缚的女子,竟然翻身而上。 径直坐于他的腰腹之上。 乔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刚要出手,余白芷没有学习他的笨办法,用四肢来束缚他,而是点了他的穴道。 乔骁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然后她就这样看着他,小脸上带着丝丝挑衅,好似在问他如何。 乔骁又是沉默,真的是大意了,刚刚他怎么没有想到要点她的穴道。 点了之后她不就老实了,不就安静歇息了? 女子居高临下,她的亵衣乱了不说,整个人的长发也乱了,有一些黏连在细颈上面,她伸手整理,可抬手之间,露出了一截细腰。 乔骁不吭声,默默看着她把长发给归拢好,她的发尾垂落,甚至还在他的身上逶迤,即便是隔着亵衣,乔骁都感觉到挠人的痒意。 他居然不说话了。 余白芷俯身靠近,感觉到了雪峰的“压迫”,乔骁的喉骨滑动。 他的脸色又开始红了,整个人如临大敌,就这样看着她。 直到余白芷越靠越近,他整个人都绷到了一处,好似过分拉开的弓箭,但又克制着。 余白芷靠近到近无可近,她的呼吸气息悉数喷洒到了他的脸上,痒得要命,这股痒意直接蔓延到了他的心里去,他紧张的同时竟然又回味到柔软的触感。 馥郁柔软落到他脸上的时候,香香软软不说,温热...好似令他被烫到。 越想越觉得不可控制,这股道不明白的痒意顺着身子往下窜去,竟然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被烧透了,隐隐约约之间,有那日饮了被加料的合卺酒的感触。 他整个人都难受起来,甚至想要喝水,可他被点了穴位。 一定是太过于口渴了,乔骁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想要她靠近落下来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她的粉唇,软如清露么? 不对啊,她是热的。 冷冷热热之间,乔骁觉得自己分不清了,总之他此刻很难受。 难受到他竟然闭上了眼睛,垂下眼睫是想要逃避,可他的额面却是等待的姿态。 余白芷也看出来了,她凑近之后,轻声笑了一下,伸手戳他的脸。 她侧了过去,嘴巴贴近男人的耳朵,低声道,“该歇了。” 随后又捏了捏他的脸,短暂触碰了他的耳朵。 乔骁整个人都颤粟了一下,尤其是他的指尖动了无意触动,可他还是在被点穴的情况之下。 “......”她翻身下去,平躺到他的身侧,还卷走了被褥,眼瞧着就要睡了。 她竟然就真的不管他了,将他整个人撂在这里,自己去睡。 适才说这个女人是个小混蛋,还真是没有说错。 乔骁心里真是恨得牙痒痒,身上又被她弄得七不.上.八.不下,难受至极。 可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她居然伸出一只手点了点他的穴道。 他能动了。 转头看去,旁边的女人卷着被褥翻朝外面,看样子是要彻底睡过去,不与他闹了。 不闹才是最好的,总算是得了一个清净,但心中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期待感没有彻底消散。 一定是昏头了,果然内伤未愈的情况下动怒,还是不要过分牵动心神,人都难受出幻觉了。 他也转过头去,背对着余白芷。 “......” 因为这件事情,乔骁有好几日没跟余白芷说话,本以为她会跟之前一样,会跟他讲些什么。 可谁知道她一改寻常温柔体贴的样子,他不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他,别说交谈了,就连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也没有再耐心询问他哪里舒不舒服,吃的合不合适胃口。 就在屋檐之下,两人同塌而眠,同桌用膳,丝毫没有一点交流。 按理说,这样正好。 可乔骁总觉得很不得劲,他竟然有些没办法适应她突如其来的冷漠,偶尔还会...时不时窥伺她。 25、第25章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乔骁都体感莫名其妙。 他又自己生起气来,气自己脱离掌控的情绪,气她令人不解的行为。 就算是为了那日的亲吻吵闹生气,可真的算下来,也是他吃亏吧! 她还点他的穴位了呢! 他都没有生气,她为什么生气? 这一日用过了早膳,余白芷倚靠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她看累了,准确来说,这些书她已经看了许多遍,此时此刻已经腻味了。 索性就将书给盖住了小脸,晃荡着美人榻,悠哉哉歇息。 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乔骁也趁机看她,他的视线比往日的窥伺要多一些,要明显许多。 就在乔骁看得略微失神,她忽然将脸上的书册给拿了下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前几日她都一直回避,今儿却是对上了。 乔骁心中又升起紧张,还有一点点庆幸,庆幸她没有回避。 “看什么呢?”她问。 这口吻听着,竟然与他往常问她话的口吻类似。 往常都是他在问,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风水轮流转,今日竟然也轮到她来询问了。 “没有看什么。”乔骁低声回了她的话,还别过了视线。 “你在偷看我。”她没有让他回避,又接着提到这个话茬。 “我.....”他的确是在看,可她有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且直接么? 看就是看了,居然没有办法反驳。 于是乔骁别过了脸,选择沉默以对。 “你要看就直接看,不用偷偷摸摸的。”她这话像是在说他。 乔骁皮笑肉不笑一下,“......” 他的视线转过去之后,又变成了余白芷在看他。 冷落了那么几天,他有些急了。 若即若离才是“驯”的精髓。 估摸着时日差不多,他身上的伤也养得好了,也到了该说话的时机,毕竟欲擒故纵,不能纵得过头。 “你有话要跟我说?”余白芷主动询问,将主动权交给了乔骁。 的确是有话要说,即便是没有,此刻也得找到一些话来,避免沉默的尴尬。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已经在小阁楼闷好多天了,准确来说是闷在这室内许多日了。 外面的消息他一点不得而知,不知道朝廷被抓的兵马到底如何了,还有朝廷的风向,距离朝廷人手折损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差不离两月多,朝廷就没有再派出援军么? 他在阴山,也没有听到什么动向。 即便是后寨与世隔绝,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吧。 所以朝廷的援兵竟然还没有来。 他已经有些焦急了。 “今日用了晚膳就能出去。”余白芷罕见的给了准话。 乔骁很是惊诧,“你说真的?” “骗你作甚?”她反问。 的确如此,他看余白芷的小脸,最后也没有吭声,她又拿起话本子要看,可是没有看多久,把手里的话本子给撂到另外一边,扯过旁边的小被褥,蹬开了她的小靴子,整个人就蜷缩了进去,蒙头睡了。 等了一会,那边的人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乔骁的视线才又转回来对上她那边。 “......”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敢看得太明显,且随时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以免被她给抓包了,又被她借此调侃,谁知道她是真的歇息,还是假的歇息。 她应当是歇息了,好一会都没有动,乔骁就在这边坐着,透过窗桕往后看,看着阴山雾霾霾的天,这才过了多久,山顶竟然已经冷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山脚之下的天气如何。 他没有办法不忧虑,这边毕竟一点进展都没有。 余正身边的人都没有撤走。 指骨敲打着桌面的时候,乔骁在想,或许他真的要剑走偏锋了。 他和余白芷已经在小阁楼窝了许久,今日出去,余正的人肯定会一直随行,他必然要演好这场新婚燕尔的戏,让余正的人对他放心,借此把他身边的人给撤走,也好能够赢得更多的喘息时机。 余白芷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想到她的诸多纠缠,乔骁憋得那口气摁了回去,或许他真得低低头,由着她才是。 谁知道她所谓的交易合作,是不是一个幌子呢。 不论是不是,他都应该要占据主要位置,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最好是做出被她牵着鼻子走的姿态,唬住她。 思及此,有了主意,乔骁的心里也算是安定了一些,就等晚膳之后了,如果她骗他.... 若是余白芷骗了他,好似也不能如何,但他一定不会再相信她的话了。 余白芷这一觉睡到了晚膳前,都不用人喊她,饭菜端上来之后,她耸吸着鼻子,竟然就醒了过来,脚步虚浮去梳洗。 用膳的时候乔骁几次忐忑,真的可以出去? 但又保持了沉默。 为了酝酿一个良好的开端,乔骁用公筷给她夹了酸辣鸡翅,放到了一旁的瓷碟当中。 不仅仅是小丫鬟怔愣,就连余白芷都觉得新奇。 她先是看了看瓷碟当中的鸡翅,又看了看乔骁,她用膳的速度也随之放慢。 乔骁清咳一声,“你不是爱吃这个么,离得有些远,我帮你夹...” 余白芷挑眉。 这不是有小丫鬟帮忙布菜,何必需要他帮忙,话虽如此,她自然察觉到男人的异常,还有他背后真正的意思。 “多谢你。”她没有拂却乔骁的好意。 不仅如此,她也给乔骁夹了一只大大的鸡腿,“你吃。” “...谢谢。”乔骁也跟她道了一声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余白芷摆手,她吃了两口之后,又对着他说,“我跟夫君之间,不必说上这谢与不谢。” 话是这样说,两人还面对面互相假笑了一下。 小丫鬟们背地里面面相觑,这两位祖宗,这是和好了? 前些时日还冷得不行,谁都不说话,大寨主还寻了人问,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在身边的人总不好说,是因为前一晚床榻之上听到的动静不对,小姐和姑爷闹了床帏之间的别扭? 这怎么好说的啊。 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且先等上几日,今儿可算是好了,众人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用过了晚膳之后,两人都换上了袄衣,又披上厚厚的斗篷,余白芷更是在手里揣着暖炉,这才出了门。 乔骁跟在她后面还有些忐忑和行风,时隔多日,他总算是能出去了。 后寨灯火通明,基本上都在用晚膳,能够闻到饭菜的香味,有些用好饭菜的人,已经出来了,见到了乔骁和余白芷,纷纷跟两人问好,还说上了许多吉利的讨巧话,说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乔骁不认识这些人,就跟在余白芷的旁边,听着她叫什么,譬如二婶子,万芳嫂嫂,大伯娘,陆家姐姐等,然后他也随着她喊人问好。 “当初你父亲说这乔家儿郎好,我们都担心他不懂怜香惜玉,如今看着你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就放心了。” 脸色? 乔骁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成亲的时候好多了?她是病了? 恕他直言,他没有看出来。 或许是因为成亲那一日,她上了红妆,平常又不怎么多看她,他看不出来太大的区别。 如今回想,她除却红妆之后,小脸确实很白,后面她没怎么抹红妆胭脂了,看着脸色比那日的苍白是好了许多。 此刻的乔骁却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因为这些人又将话茬的矛头对准了他,“姑爷可要好好对我们芷儿啊,咱们阴山最好最漂亮的姑娘都被你给娶到了,真是你的福气。” 乔骁,“......” 心里不屑呵笑,面上却端得恭敬从容,喊着长辈们的名讳不说,受的训斥都应了下来。 余白芷就在旁边看着他演戏,不得不说,他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她都无法从他的皮相当中看出他流露的真实情绪。 难怪把这些婶婶嫂嫂们都给唬住了。 训完了乔骁的话,转而又夸起他来,说他生得好,问他家里还有没有堂兄哥弟,说是自个家里还有姑娘待字闺中,虽然比不上余白芷,却也生得不差,重要的是勤快手巧,尤其能够伺候人。 乔骁不是很习惯应付这种场面,要被盘问得招架不住了。 他面上笑着,说是有的,届时帮忙问问,话含糊其辞地说着,转脸对着余白芷,用眼神向她求助。 见他如此,她倒是没有让他吃了一个大瘪,毕竟还有正事要做,她也就帮他出手解围了。 “婶婶嫂嫂们,改日再叙吧,我们还要过去中寨呢,若是回来晚了,只怕耽误。” “原来如此,那快些去吧,改日来家里坐,咱们一道说话。” 余白芷笑着,“好。” 可算是绕过了后寨的人,原是要上马车的,乔骁却阻拦,“这里过去也不算太远,不如我们走着过去,毕竟方才用了晚膳,消消食也好。” 他想要观察阴山山寨的地势。 即便天色黑了,到底还是能够看清不少东西,尤其是山寨四周的防守。 后寨地势险峻,安放在巡视哨台上的人很多。 走了没一会,乔骁被迫随着余白芷停了下来,他以为她察觉到了,佯装寻常问,“怎么了?” 她看着他,伸出手, “我走不动了,要你牵我。” 26、第26章 乔骁顿了一下,垂眸看着她从斗篷里面伸出来的小手。 小小的一只,在四处灯笼照耀下,显得莹润如暖玉。 她裹得相当严实,腕上的银镯套在了衣衫的外面,另外一只手,某人揣到了暖炉套子里。 她的确走得很慢,如果牵着她能够走得快一点,乔骁很乐意,因为他不想再慢吞吞被人围观追着问话了,况且还要演戏啊。 余正果真疼惜他的女儿,随行跟着的小丫鬟婆子还有山匪,人数众多,比起京城里的贵女郡主出门的派头都差不到哪去了。 他没有犹豫太久便牵住了她的手。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尽量克服碰上她的不适应,要伪装得正常些。 可真的牵上的那一刻,乔骁依旧僵了。 她的手看着小,牵到手里更是小,重要的是绵软极了,他都不敢用力牵,其次不可避免想到一些东西,乔骁连忙甩开脑中思绪,抵唇清咳一声,有些手忙脚乱“体贴”地给她整理了敞开的斗篷。 “走吧。”他牵着余白芷往前走。 说是想要带着她走得快,脚步却不自然顺着她放慢了一些。 余白芷侧眼,看到男人悄然爬上了红霞的耳后,忍不住勾唇。 她方才就看到了乔骁正在悄悄观察阴山的地势,他好奇之余,应当也藏了一些用心。 做得倒是隐蔽,父亲身边的人没有怎么留神,可他再接着看下去,后面的人保不齐会发觉,除却后面跟着的人,还有暗中跟着的人呢。 余白芷这才开口让他牵手,目的也是转移注意力。 当然了,也是想逗他玩玩。 他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就脸红。 他牵得很轻柔,若是再松一些,只怕就要脱开了。 余白芷自然不会让他得偿所愿,只是...... 刚牵没一会,余白芷就脱开了他的手,乔骁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过身问她怎么了呢。 旁边的少女把手里的暖炉套子递给小丫鬟,直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臂膀,贴合得严丝合缝不说,她穿过来的手腕甚至往下再一次牵住了他,这一次牵得很稳。 趁着他不防备,竟然穿过了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乔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 她明明穿着小袄做的褙子,可柔软贴合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臂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甚至被夹杂得“左右为难”。 还有她的手,扣得好紧。 “夫君,要认真走路哦。”余白芷踮着脚,凑到他的耳侧温馨提醒他道。 她看着乔骁的脚步,如果再不说,他只怕要同手同脚了。 乔骁又一次被她弄得沉默,好一会,他的心神勉强缓和过来,温声笑着,凑到她的耳边,“多谢娘子关心,只是...你能不能松开一点。” 余白芷也对着他笑得璀璨,脱口而出的话却无比混蛋,“不能。” 两人声音压得低,又是贴着耳朵说话,跟在后面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就跟偷看两人的寨中人一般,认为两人郎情妾意,密不可分。 乔骁被她气得牙根痒痒,面上却还要维持微笑。 他压下心气,罢了。 暂时得罪不起。 见男人吃瘪受气,余白芷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起初的时候尴尬难以适应,还念了一会清心咒,好一会,乔骁竟然也渐渐有些适应了。 总算是走到了后中寨的交界处,见到了一个不是很想见到的人。 乔骁的神色冷了下来,眼神也瞬间凛然,周身竖起了防备。 本来余白芷没注意,她是察觉到乔骁的变化,才看过去的。 “白芷妹妹,今日你怎么有空出来了?”中站的石台处站着许多山匪,后面一个山匪看到了两人,连忙跟解令邧禀告。 他扭过头,立马大踏步朝着余白芷走了过来,喊着妹妹不说,笑得跟朵花似的,对于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乔骁很是不屑。 “出来逛逛。”余白芷回他话的时候,忽然松开了十指相扣牵着的手,臂膀上感受到的柔软也随之撤离。 这一直都是乔骁祈盼的,不知是不是外面好冷,方才她非要抱着,明明已经适应了柔软温热,这会松开,他竟有些不适应了。 等等,她早不松晚不松,为什么这个姓解的男人一过来她就松开了? 余白芷只是觉得乔骁的臂膀太硬邦邦了,站定之后稍微松松手调整一下,谁知道她方才抽离,男人侧过身,薄唇没有笑意动了一下,将她的手给牵了回来。 虽然不是十指相扣,但是男人的大掌收拢,牵的依然很紧,余白芷感觉自己的手被牢牢扣住。 她微不可查挑了一下眉,靠着乔骁靠近,补上了适才退离的距离。 她黏上来的时候,乔骁在心里哼了一声。 解令邧看到两人的亲近,脸上的笑也落下来,他总算是把目光从余白芷身上挪到了她旁边的乔骁身上。 对着的时候笑,对上乔骁也是笑,不过...是嘲讽的冷笑。 乔骁也不甘示弱。 两人的视线隔了十几日,再次交锋对上。 周围的人纷纷静了下来,边看好戏边偷偷议论,余白芷可不想在这里跟猴子一样被人看,她打圆场笑问,“天色已晚,令邧哥哥又怎么会在这?” 她开口之后,局势稍有缓和。 可只是转移而已,因为两个男人的矛头都纷纷对准了她。 解令邧笑着回她的话,“想见妹妹,可又不知道妹妹何时出来,习惯了在这里等...” “没想到今日真的等到妹妹了,妹妹的身子好些了么?天气冷,出来怎么不多加件衣裳,不多叫人跟着,也不坐软轿,万一出事怎么是好?” 乔骁,“......” 好啊,旁若无人体贴到这种地步了是吧? 妹妹妹妹妹妹!叫得好亲热啊。 什么叫做想见妹妹,可又不知道妹妹何时出来,习惯了在这里等? 这是什么阴山驻扎台么?不就是一个石台,没看错的话,方才他是在这里领着人议事的吧,临时起意还能说得如此好听。 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讨人欢心,搞这种把戏,真是恶心啊。 27-30 第27章 第27章 还有, 她为什么要叫这个男人哥哥?令邧哥哥,叫得好甜。 思及此,乔骁皮笑肉不笑。 说不上来为何介意, 总是听着就是相当不爽, 怎么不见她也叫他一声哥哥。 虽然知道没有可能, 但乔骁还是在脑中生气地想了一下。 没让余白芷回复解令邧后面说着这一句话, 他往侧前方迈了一步,直接.插.入两人之间, 把她的身子半挡住, 同时也隔绝了解令邧含情脉脉的目光。 “夜色已深,解二寨主又怎么在这。”他仿佛不知道适才余白芷已经问了一遍, 所以重复。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男人,面对着他还能不能再讲一遍那么恶心的话。 余白芷挑眉,微微抬眼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 没有吭声。 解令邧是说不出来了,乔骁一过来,他的脸色立马骤变,阴阳怪气冷笑, “乔公子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啊。” 他后面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 乔骁却丝毫不受影响, 跟京城那些人所说的话比起来, 这句话又算什么。 “二寨主过誉了, 说起见缝插针,我哪里比得过二寨主呢。”他以牙还牙。 方才好不容易才转移了注意力, 两三句话的功夫, 两人又交上锋了,丝毫不加掩饰的针锋相对, 余白芷也是头疼。 她不好再开口,于是暗中拽了拽身前男人的大掌,想要他差不多行了。 但乔骁没有领账,他甚至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 余白芷,“”狗脾气还上来了。 解令邧虽然在跟乔骁眼神对恃,互相厮杀,但也还是留意到了两人之间细微的小动作,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见到解令邧吃瘪,乔骁直接把余白芷给拉过来,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柔声问, “娘子方才不是说冷,我抱着你好有没有好一些?” 解令邧,“” 余白芷,“” 男人该死的胜负欲,非要在这个时候发作? 即便是意外且不太喜欢乔骁的做法,但当着众人的面,她不会砸了乔骁的场子,给足了他面子点头,“好多了。” 声音温柔和软,“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过去吧。” 没等乔骁回话,她又对着解令邧道,“令邧哥哥,我们还有事,不如改日再叙?” 说完笑了一下,不等回答,拉带着乔骁往前走。 后面的丫鬟婆子还有随行保护的山匪们接连跟上。 走远了好一会,乔骁和解令邧还在回头互瞪。 直到再也看不见,乔骁才收回目光。 余白芷好笑问他,“回头看了这许久,你的脖子就不酸?” 乔骁不吭声,本来心里就气,听到她这无所谓又有点调弄的问话,越发不愉悦了。 等了一会不见男人回答,光是绷着俊脸,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余白芷也没有再问了,她专注走路,已经到了中寨,绕过了转角再走一回便到夜市。 因为朝廷的事情寨门封闭,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话本子,若是没有,这一趟真真是白来了。 还没有到转角,揽着她的男人忽而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问得很奇怪,“你和那个解令邧是什么关系?” 余白芷一心惦记着话本子,盘算着要是买不到的话,那要买些什么零嘴,但父亲的人还有于妈妈派过来的人都在跟着,肯定不给她买,她要怎么软磨硬泡,故而没有听清乔骁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只知道乔骁张口了。 “你说什么?”她问。 看她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乔骁觉得他的介怀显得莫名其妙,并且很落下风,所以他很快回了一句,“没说什么。” 余白芷,“”这是又在生什么气。 他怎么一天到晚有那么多气要生的。 想到一会还要借乔骁的名义买零嘴,余白芷寻思得哄哄他,便往他那边蹭了蹭,露出八颗糯米牙,仰着小脸,弯着黛眉,朝他笑着说, “夫君,阴山中寨的夜市很有趣,虽然跟京城的繁华比不上,但别有一番风趣,待会你见了就知道了。” 乔骁没有期待,他心里还窝着火气。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跟他说那么多,肯定是有所图,再没有猜错的话,是为了吃的吧? “这里会卖很多京城里不卖的物件噢~”余白芷企图吊一吊他的胃口,可男人还是不理,侧脸紧紧绷着。 他一句话不吭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了?”在外面不好冷落也不好凶,余白芷抱着他的臂膀微微晃了晃,姑且跟他卖了一个乖。 “夫君有什么话还不能告诉我么?”余白芷又晃,“和我说嘛~” “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不得不说,“怀柔”战术有用,乔骁不想承认他吃这套,但心里的气是松了一些,余白芷发觉他紧绷的侧脸松缓了,趁热打铁又追着问他是怎么了,到底什么不如意。 “如果你不说,我很难猜出来,况且心中总憋着事情不好,容易憋出病来,你知不知道后寨的林婶,她就是老憋火,最后一口气上不来,早早就去了,不是我诓你,你寻人四处打听都知道。” 乔骁冷冷嗤哼了一下,就仗着身量高,用眼旁风扫人,“你不是巴不得我死。” 难为他在气头上还记得演戏,磁性的声音压得比较低,听着还算温和,就是透着傲娇。 余白芷嘶了一声,“我何时巴不得你死了?”他居然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应当是那个姓解的巴不得我死。” 余白芷,“”人家都走远了还要提,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要是不喜欢他,又觉得他巴不得你死,相反的,你定要好好活着,可不能顺了他的意。” 平白扯了这许多,虽然都是废话,但不得不说他心里的气又消解了大半。 “就你能说会道。”乔骁微微扯了扯唇。 余白芷呵声笑了一下,绕过了转角,她走路的步调快了许多,可乔骁却慢了下来,他把话茬绕了回去,“你跟那个解令邧是什么关系?” 还是一模一样的问话,这一次余白芷倒是听清楚了。 她看了乔骁一眼,眼神写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骁读懂了,不等她回话,瞬间反问,“怎么,不方便问么?” 她是不是不方便说?到底之前是什么关系,居然不方便。 “方便。”余白芷回。 她觉得乔骁问得人不解,好奇怪,“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自然是没关系。” 这说了跟没说有何区别。 “他喜欢你。”乔骁不信她看不出来。 “嗯。”她就淡淡一个字,然后没了。 乔骁等了一会,她还是没有什么后话补上,一到了夜市,看见小摊贩摆着的话本子和各类各样的零嘴吃食,小摊贩甚至冒着香喷喷的热腾气。 她的眼睛瞬间亮腾起来了,脱离他的怀抱不说,两只手也.交.握在脸侧,哇了出来。 看得人,“” “你又饿了?”乔骁看着她莹润的侧脸问。 “不饿。”她转过头朝着他笑,“但是还可以吃点。” 乔骁腹诽,她的吃点只怕不是简单一点 余白芷还没带着乔骁往那边走,后面于妈妈派过来的婆子已经上前阻拦了,“小姐,您目前的身体不适合吃夜食。” 乔骁觉得奇怪,什么叫做她目前的身体不适合吃夜食? 余白芷的身体怎么了?她不是好好的么? 没记错的话,后寨的那些人也说她的脸色好多了。 “吃一点都不行么?”余白芷打着商量,都让她出来了,一点都不让吃?于妈妈明明很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出来就是要尝尝的。 “于妈妈说若是您今日吃了,过些时候的锅子就不给您端上桌。” 这是掐着命脉克扣,余白芷噎了一下。 当着这些人的面不好看乔骁给他递眼神,幸而两人离得比较近,接着斗篷衣裙遮挡,她伸手挠了挠旁边男人的腰身。 措不及防,痒得乔骁浑身一麻,他颤粟了一下。 那婆子见余白芷围在吃食铺子面前不肯走,接着劝道,“小姐,您的身子养了许久才好,若是因为贪这点嘴又害了祸,岂非前功尽弃,还是再忍些时日吧。” 听着旁边人的口风,她似乎的确病了,只是不知道是何病,看不出来。 都已经挠了挠他怎么还没有接台子,以为反应不明显,余白芷又掐他一下,这一次比较用力,乔骁果然察觉,明白她的意思,他说带一些吧,他想尝尝山上的零嘴小食,在京城没有吃过,觉得新鲜。 丫鬟婆子们很犹豫,乔骁又保证道不分给余白芷,一定会管控好她,不叫她吃了,那小丫鬟们才去买了一些。 随后又买一些话本子,乔骁看着她一口气带了许多,抱了满怀,都不不牵他了,松手松得好快。 什么狐妖先生青楼女,琵琶妖精情未了,看得他接连蹙眉,她整日看这些有什么意思,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是因为看多了,所以洞房花烛夜才会那么大胆,直接给他那什么帮他,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乔骁也随之绕了一圈,绕过了话本子和小食摊子,又看到了一些农田用具,刀枪剑戟,弓箭鞭子,的确是京城当中不能摆到明面上买的东西,货色也不错,只是她说的稀罕物件,到底也算不上吧,不过,倒是别有趣味。 乔骁趁着“闲逛”的名头,四处观察中寨,这边驻扎的人手比后寨要多,瞭望台也多,四处隐藏的机关不祥,周遭来来回回巡视的人堪比京城的官兵了,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腰间还 悬挂着兵器。 不知道阴山夜里的守卫一如此森严,还是因为此次朝廷的事情才加强了巡逻,他作为一个外来人不曾得知。 如果是后者,那是不是意味着朝廷已经有了动作,故而阴山山匪是戒备的状态。 解令邧掌管中寨,他必然是吩咐了什么,乔骁能够感觉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十分不爽,就好像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一般。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他记得那日见到叔父的人,自从敬茶惊诧一面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见到了,他已经不在山寨当中了么?那些分列的管主一般都在中寨和上寨,今日过来中寨竟然一个都没有看见。 可转念一想,如果碰上面,他作何反应? 那天那个人瞧见他没有,如果瞧见了,他会不会有所触动? 毕竟当初是他给他料理的身后事,他很清楚他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销尸安葬的佐证还是他亲自写的字过的官印。 “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多声了,你都没有反应。” 余白芷停下来拽了拽乔骁,她手里的话本子实在太多了,拨了一些递给后面的丫鬟,还让乔骁也帮她拿一些,喊他的时候顺道递了过来。 乔骁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话本子,想到那日看到的乱七八糟的内容,只觉得烫手,他甚至都不想接过来,可不得不接。 他心中忽而有了主意,佯装寻常问她,“害怕中寨有机关,不留神踩中了怎么办?” 余白芷眼睫微不可查一闪,她的话也回得很寻常,“中寨有机关啊,但夫君跟着我就不会有事,何况咱们还带了这么多人,怕什么?” “不一定。”乔骁用解令邧出来挡,“二寨主不喜我,他手下的人看我也不愉悦,保不齐会不会做什么。” 余白芷这一次抬眼看他,她扬眉,“怎会。” “二寨主就算是如你若说不喜你,到底要顾及你的身份,不会动手的。” 哦,如今又不喊那男人为令邧哥哥了?他也随之扬眉,“我什么身份?” 余白芷把所有的话本子都递给他,迈到他身侧揽抱着他的臂膀,歪头笑,“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夫君啊。” 听她说的什么话 看着眼皮子底下姑娘娇俏的笑颜,乔骁的心里划过莫名的涟漪,薄唇弧度动了动。 “” 他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即便是想买,也只是一些兵器之类的物件,这些东西又不能当着明面买,否则定然会被后面跟着的山匪给收缴。 所以只能捧着话本子跟在余白芷后面回去了。 她买的东西比较多,除却吃食话本子还有一些小玩意,比如什么鲁班锁啊,娟孩儿,泥叫叫,滚灯,万花筒,还有鸠车和推枣磨等,交给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两人便坐轿子。 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玩意,看不出来她也非常喜欢。 应当是往日闷久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乔骁暂时没有发觉她有什么交好的密友。 即便是在晃荡的软轿当中,她还能将推枣磨给转起来,甚至邀请他一起玩,乔骁拒绝,他时不时掀开软轿的帘子往外看去,他发现入夜之后,后寨巡逻的人比出去的时候多,而且是三队同时交接,根本就钻不到缝隙可更替。 阴山的守卫实在恐怖,侧面说明了余正这个人看似粗犷,实际上很细心,否则也不会将阴山养成一个尖锐的刺头了。 余白芷看他一脱离人群就不装样子了,由着他观察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新的推枣磨做得好细致,上面如果再雕刻一些图案就好了,可惜云庭哥哥不在,他的手艺是整个阴山最好的。 父亲封锁了山门,她不能下山去参加云庭哥哥的镖局开张宴,思及此,余白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父亲是故意的吧,知道她想吃江南的鲜货,故意在这个档口禁止人出入。 收回目光之时,见她看着旋转的推枣磨唉声叹气,乔骁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方才不是还玩得高兴,余白芷抬头看他,好一会走神摇头,“没什么。” 她的目光虚空,明明是跟之前一样在看他,可又似之前的专注,就像是在透过他想什么物或人 等等,乔骁眯了眯眼,她这样一心二用看人不走心是在想谁? 后面乔骁放下轿帘也没有再看了,揣着心里的疑问,他时不时会看旁边的女人一眼,可她浑然不觉,不对,以她的警惕性肯定察觉了,只是她还在走神,一只手托着下巴发呆,另外一只手点着推枣磨的三角架。 是什么人或者事物,让她如此上心。 明明在夜市的时候,人还喜笑颜开的,莫不是那个解令邧吧?问她有什么关系她说没关系,三两句话就把他给搪塞回来了,现在可一点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照理说,她想谁,喜不喜欢那个解令邧都没有关系,与他无关。 但肯定是因为他讨厌解令邧的缘故,乔骁心里就是觉得不爽,很不爽。 她的眼光这么差?! 余白芷玩够了推枣磨,自然发觉了乔骁又莫名其妙不悦了,不过他三天两头这样,此刻她想着吃不到的江南鲜货,心情不爽,也懒得搭理乔骁了。 回到小阁楼,趁着小丫鬟们不注意,余白芷吃一些零嘴小食,梳洗过后,两人便上了床榻。 吃饱喝足,沐浴过后无比舒爽,余白芷闭眼要睡,旁边的男人又忽而开口。 夜深人静,两人中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即便他的声音很低,余白芷依然听得很清楚。 乔骁在问,“你的身体是不是不好?” 余白芷眼睫微动,看来今日出去,后寨和身边的人说得太多,他有所察觉了。 直接告诉乔骁倒是没什么,只是她不想说。 思来想去,余白芷的眼睫一动,她侧身翻过去面对乔骁。 他分明还在防备,却也转过来与她对视。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幔帐之内视线昏黄,幽香弥漫,两人之间的气息就在幔帐之内的范围活跃,即便是没有过分亲密的接触,可也差不多了。 起初的时候乔骁还特别排斥,虽然现在也无法彻底适应,但也在渐渐习惯了。 他看着她澄澈圆润的瞳孔,心里在想她是生了什么病,又或者受过什么伤呢? 乔骁在打量她的时候,余白芷也在看他,男人眼底神情翻覆,心事重重。 小狗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以后,日渐熟悉,对外面也就会越来越好奇。 何况,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 说起来,好久没有逗他玩了,余白芷掀开被褥,趁着乔骁不注意,直接掀开他的被褥钻到了他那边去,手指抵着他的胸膛,就像是平时那样,趴在他的胸膛之上。 柔软馨香骤而贴近,她从被褥当中拱出来,伏在他的身前,她并不重,反而轻飘飘的,可压在他的胸膛前面,却能够将他牢牢镇压住,乔骁感觉在她的攻势之下,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乔骁觉得自己被她给封印了。 “你你不要离我那么近说话。” 她蹭着往前动了动,受到雪色柔软的磨蹭,乔骁口干舌燥,喉骨不自觉上下滑动,手指攥紧了一旁的被褥。 “你不是在问我的身体好不好嘛,不如你亲自来看看,我的身体好不好?”她说话之时呵气如兰,还伸出食指,轻轻点着他的喉骨。 冰凉触碰,乔骁呼吸加重。 他身体僵硬得越来越厉害,有炙热在复苏,随着她指尖落下的次数而加重了燎原之势。 经过多日,体内的合卺酒药效早就消失了,可他还是有了躁意。 没有了药物,就是他本能的反应,他竟然对余白芷生出了渴望 第一次,他那么明显清晰的意识到如此。 饶是如此,乔骁也不敢多动,他别过脸,努力压抑愈发灼热的呼吸,“你先下去。” “不是你让我上来的么。” “我何时让你上来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余白芷讲道理,可是别无它法,她一直在弄人,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你说那种话不就是在暗示我上来么?”余白芷接着逗他。 她亲眼看着他的耳朵染上红霞,如画俊逸的眉眼皱得厉害,但也受到了红霞的波及,喉骨上下滑动的越来越厉害。 就像是那只小狗企图冲着她犬吠,被她用荆鞭逼至角落,无力又气势不减的样子。 不过,乔骁生得俊美,他是一个人,脸上的神色比小狗有趣多了。 余白芷说话的时候,手指也没有闲着,她的指尖在又一次点到乔骁喉骨的时候停留在了上面,微用力按了按他跟她不同的,凸起的喉骨。 就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越发往前蹭不说,她呼出的气息悉数打在他的下巴处,此刻的乔骁已经顾不得许多,他浑身的感观都凝在了身上女人指尖滑落的地方。 她好奇按了按他的喉骨,看了一下他的反应,听到了一声低微的轻喘,却还没有停下来。 越发得寸进尺,竟然又用指尖顺着往上滑走,她往上,乔骁本就提起来的气息越发下不去了,他燥热起来得好快,整个人难受加倍,垂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被褥,正属蓄势待发的隐忍着。 他捏着了她的作乱的手,出声警告, “下去!” 余白芷最不怕挑衅,何况他是一只纸老虎,于是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眼神说明了一切,明晃晃告诉他,不下去的话又能如何? 乔骁一咬牙,蓄势待发的那只手掐着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往下带。 天旋地转之间,两人之间的位置互调,她被他压在了身下,说是压在身下,乔骁可不敢真的压她,他的一只手撑起被褥,确保两人之间隔绝距离,此外又捏着她的两只手腕,反剪到头顶。 因为方才的胡闹,她的衣襟乱了,春色满园关不住,雪白流露过多,乔骁的视线都不敢从她的小脸上挪开半点,就害怕看到了不该看的。 她就真的不害怕么,只因为她可能会一些功夫,所以就不怕? 如今都被他压在身上桎梏住了!眼神居然还是如此随性,她真是坏啊。 “你再闹?”乔骁咬牙切齿。 他虽然不打算真的对她做什么,但气势不能输,至少不能被她看穿了! 但他不知道,余白芷早就看穿了。 “我闹了你要把我怎么样?”她直接反问。 乔骁,“”他也学了她的样子,剑眉紧皱,整个人威势逼人,渐渐往下,做出要亲她的样子。 距离越来越近了,乔骁又不敢真的亲下去,他寄希望于余白芷羞赧,快点躲开,他也正好收手。 可她没有,她不仅不躲,整个人就这么看着他,她的眼神还在挑衅,似乎笃定了他不会亲下去,给她一个所谓的“惩罚”,还在挑衅看着他,注视着他。 近到不能再逼近了。 乔骁就此停了下来,虽然没有亲上,但也差不多,只要张口说一句话都会碰到对方的唇。 余白芷还没有怎么样,可乔骁却没办法继续了,因为他发现体内的燥热烧起来,越来越不可控制烧向了一个地方,已经有了抬头之势。 他该怎么办? 顿了好一会,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还能怎么办啊,他可不敢放任渴望,如此一来,他成什么人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乔骁憋着一口炙热气息准备要撤走之时,余白芷忽而灵活脱开他的大掌束缚。 她的手一伸,居然落到他的后颈处,明明那么小的一只手,握起来柔弱无骨,可竟然将他的后颈给抓住了。 她的确是有力量的,竟然桎梏住了他,桎梏的力道不比他给她方才的桎梏要少。 乔骁也动不了了,方才退开的距离,被她的手掌压着后颈拉近,又近回了不能再近的地步。 她没有再看他,浓密卷翘的长睫垂落,视线定在他的薄唇之上,乔骁前所未有的紧张。 下一息,她没有犹豫,径直覆上了男人的薄唇。 乔骁瞳孔骤缩,竟然忘了抗拒。 这一次比上次的一触即离亲得要紧密,停留的时间也很更长。 她贴上之后,便反复黏碰他的薄唇。 乔骁僵硬的那一息,她已经亲了他好几下,起初余白芷亲得比较柔和,等乔骁反应过来要后撤,她先发制人,压着他后颈的手用力往下压,乔骁不敌她用了巧劲,整个人被带得往下压。 手掌失去了支撑,切切实实压在了她的身上,余白芷的手掌松开,她转变了战术,两只手都抬起,圈住了他的脖颈。 趁着他吃惊侧身之时,撬开了他的嘴巴,直接攻入。 在柔软与柔软触碰上的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经历令乔骁的身体颤粟,甚至顺着他的心传遍四肢百骸。 她怎么可以这样大胆! 余白芷本来没有想亲他,可随性所至,便也就亲上去了。 想到话本子里的描法写法,她有样学样探索着陌生的领域。 这应该是乔骁身上最软的地方。 乔骁,“”入骨的香甜在唇齿当中四处游走,她贪玩得不怕生死,无惧惩罚,就这么搅弄风云。 勾着他,引着他。 他本就对她生出了渴望,燥热起来之后没有消退的迹象,她到底为什么不怕? 她就这么喜欢玩是吧?挑逗他是吧? 适才羞赧隐忍的小狗,再也没有进一步隐忍,他大掌一动,顺着她精巧的下巴,往上用力掐住了她的面颊,少女的粉唇张开。 而他也趁机向前闭上眼,发起了他的攻势。 余白芷好歹是看过书的,虽然没有真的吻过,可到底有些理论上的懵懂,乔骁跟她对比起来,简直惨烈。 他这不是亲,也堪称不上吻,就是反击。 猛兽被逼急之后的反扑,带着怒气和惩戒的反咬冲撞,他把她的柔软逼退,有样学样在她的城池当中搅乱,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惩戒!让他再也不敢惹他! 余白芷吃痛之后,与他开展了躲避的角逐,她开始躲闪,可她不管往什么地方闪躲,乔骁都总是能够追上来。 他放肆追逐厮杀,绝不放过任何方寸之地,势必要将她能够闪退的地方都给堵死,让她知道他的利害,再也不敢生出“欺负”人的心思。 即便是针锋相对,可因为是接触上的针锋相对,总有些暧昧的“反响”和“感受”。 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的有些变味了。 或许是听到她不敌吃痛溢出口的轻吟,是他从未听过的好听。 乔骁口中的力道也随之在不知不觉当中放柔下来,他第一次没听清,又想再听一下,于是给了她空隙,好让她能够发出动听的声音,无形当中给了两人换气喘息的时间。 在男人卸除凶残攻势力道之后,余白芷也回以追逐。 你来我往之间,不知何时,气氛渐渐变了,分不清是谁发出的低低喘息。 她的手圈攀着男人的脖颈,他的大掌控制她的细腰,掐的时候弄乱了她的衣衫,直接碰到了她的腰身。 气氛变得轰热,他浑身烫得犹如磐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缓缓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藕断丝连啊。 男人睁眼,眸底的深色携裹着未曾消退的情绪沉得吓人,他看着身下的少女。 她的乌发散乱铺在软枕周围,有一些黏在她的脸上,她气息微弱正在喘着平复。 她的小脸红润异常,眸中带着被欺负狠了的水色。 重要的是她的粉唇,被他亲肿了。 第28章 第28章 乔骁敛睫, 他在喘,身下的姑娘也在喘。 两人的呼吸乱成一团麻花,彼此都能够通过繁乱的气息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过一会, 等到呼吸平复, 他收起獠牙, 理智渐渐回笼, 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他又躲闪着别过脸不敢看她了。 余白芷抬手, 用手背擦拭着唇上残留的水渍。 男人撑起手掌,整个人还俯在她的身上, 将她笼罩得完完全全,他侧过脸,耳朵红得要命, 也不知道用手掐一下的话会不会滴出血来? 不过此时此刻的余白芷没有要逗他的意思了,乔骁刚才的亲吻着实用力,她的唇肿了不说,擦水泽的时候还感觉到有些疼。 她将乔骁推开, 他僵硬着被她推开, 不知开口说什么, 就倚到了旁边, 一直存在两人之间的界线已经乱了。 好一会谁都没有说话, 余白芷也没有看他。 她虽然没有看他,乔骁却在偷偷看她。 感受到男人窥伺的视线, 余白芷没有回望回去, 她起身下榻,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的样子, 乔骁虽然心里不想开口打破这个僵局,但嘴巴快心里一步。 “你去哪?”,天色已晚,她要去哪? 余白芷嘴巴疼,暂时没有吭声,她能去哪?找些药膏擦擦啊,不然明日顶着那么红肿的唇她要怎么见人? 因为她少见的沉默,还是在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亲吻颤抖之后的沉默,乔骁不免紧张起来。 她被他亲得生气了么? 如果不是生气,为何沉默不语,甚至都不看他了? 她怎么就生气了?就算他方才亲得凶了一点,也是她先起的头吧,要不是她来招惹他,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能让她吃些“苦头”也不错,至少他要“惩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必她的心中已经生出了对他的忌惮,如此一来,日后她就再也不敢轻易来招惹他了吧? 话虽如此,庆幸之余,乔骁总觉得心里莫名诡异的空落落…… 要说为何而觉得空落落,他又说不上来。 男人的目光始终跟着起身的少女,他从窥伺到明目张胆,看到她下榻之后没有离开,反而是半蹲下来打开了药匣子,拿出一瓶药。 她虽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单手扬起瓷瓶朝着他晃了晃,算是无声回答了他方才的问话。 他薄唇翕动,没有再张口了。 余白芷打开之后,也没有去内室照铜镜,她估计是懒得走动了,整个人就半跪着,上半身趴在床榻边沿。 长发铺了满背,逶迤在她的后腰,以及翘起的臀上,前面因为亲吻蹭乱的长发散散黏在她的面颊和脖颈之上,她浑然不在意,兀自伸手抠了药膏抹到她的唇上。 她看不见,完全不知道有根长发黏在了她的粉唇上,都沾上药膏了,就不难受? 乔骁蹙眉看着,见她没有拂开的意思,他看不下去,冷硬着声音提醒她。 都已经提醒了,可她还是笨笨的,伸手都找不到在什么地方,她怎么摸都没有把那根头发给拿掉。 乔骁,“……” 笨成这样? 他也不想管了,反正已经提醒了就仁至义尽了,她能不能拿下来关他什么事? 何况这已经超出他的冷漠范围,他原本打定了主意不跟她交谈的。 可她也不追问到底在什么地上了,竟然半撑着手腕往前探身,少女忽然的凑近吓了他一跳。 乔骁往后退,不满意地想,她怎么又这样了。 余白芷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朝着他仰着小脸,即便没张口,乔骁也明白她的意思了,是想要他帮她拿掉黏在一起的头发。 乔骁没有动,他的视线往后面看,看着她的唇,“……” 即便是匆匆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还是方寸之地,依旧离得很近。 他的余光看到她莹润小巧的脸蛋,方才上的药没有那么快发生效用,她的粉唇依旧是被亲肿的状态,比之前还要饱满许多,看着更想让人欺负了。 她也不催促,十足有耐心等着他帮忙,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帮的。 事实的确如此,乔骁顿了一会,还是帮她把自脸上蔓延黏在唇上,沾染了药膏的头发给拿掉了。 他的动作还算是轻柔小心,依旧不可避免碰到了她的肌肤。 才将头发给拿下来,乔骁便看到了她水眸当中蕴含的笑意。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个黏在唇上的头发,她不是拿不下来,就是故意的,想要他帮她拿下来,所以才一直假装,就是故意做给他看。 乔骁觉得她狡猾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愚蠢,一根头发虽然难见,可她的嘴巴不也是小小的,至于一直摸不到? 这样黏在脸上又沾在唇上,她就算是摸不到肯定也能够感受到的。 那么精准一直避开了碰不到,说明就是故意的,可惜他刚刚又被糊弄了,完全没看出来。 乔骁一句话都不想吭了,脸色也沉下来。 还说什么长教训,她根本就没有长教训,不是一直都那样。 余白芷见他又绷着俊脸,看样子是又生气了,也没哄他说话,她擦好自己的嘴巴,又整理了长发,这才开始问, “你要不要抹一抹药膏?” 乔骁不接话,他绷着脸,预备直接躺下了,可余白芷又说,“如果你不擦些药,明天有可能也消不下去噢。” 她的嘴巴肿了,他的也不例外,只是没有她的肿得那么厉害而已。 “呐…你不说话也不动,是想要我帮你上药么?”余白芷歪头问道。 “好吧,看在我刚刚欺——”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乔骁已经把她手里的药膏给拿走了。 他自己上了药膏,以极其快的速度,又把药膏还 给她,随后直接扯过被褥,背对着她睡了过去。 方才拉近的距离,又重新扯开回去。 看着男人的宽肩背膀,余白芷忍不住勾唇无声笑了一下。 他还真是少年心性,脾气说来就来,虽然举棋不定,但多数时候还是很有趣的,闹一闹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最近的日子波澜不惊。 余白芷也没有闹了,天色已晚,她放好药膏之后,拉了她自己的被褥,双手交叠闭上了眼睛,睡相恬静。 感受到她在平躺,乔骁也不敢往那边窥伺,不知静默了多久,她像是睡觉了吧?整个人卷着被褥往上拢罩住她的半张脸蛋,人也转过去了,背对着他。 乔骁的睡意并不是很浓,等了一会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他转头看过去,见到她的后脑勺,她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就连后颈也看不见了。 方才还跟她亲吻,如今她却能这样毫无顾虑,丝毫不将方才的亲密放在心上,就像第一次帮他的时候,次日浑然没有任何感触,依旧温温柔柔跟他说话…… 她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波动么?她虽然跟他说没有成过几次亲,可她跟别的男人有没有这样过? 碰了?也亲得难舍难分过么? 乔骁控制不住乱想,越想越是烦躁,后面他忍不住闭眼长叹出一口闷气,转过身背对着余白芷。 两人背对而眠。 翌日,乔骁发现她睡醒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如他昨日入睡之前所想,余白芷没有将夜里的亲吻放在心上,照常起来梳洗用早膳,她比之前更忙了,忙着看她带回来的那些话本子,用早膳的时候也放在手边翻阅。 乔骁,“……” 按理说,她这么淡然,是很好的事情,纠缠不清反而坏事,他本该愉悦庆幸,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尤其是对上她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他就想生气。 但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 为了让她也不痛快,乔骁的报复方式就是把昨日从夜里买回来的吃食据为己有。 一关乎到吃的东西,她总算是有点反应了,“你又不爱吃这些,给我吃怎么了?” 虽然还不知道她身体到底哪里不好,叫余正吩咐丫鬟婆子管控她的吃食,但借此机探听探听虚实也不错。 她控诉他的时候声音压得比较低,是害怕外面的小丫鬟和婆子们听见。 “你身子不好,还是少吃。”乔骁把东西拨到面前不给她碰,“我不会助纣为虐。” 她这次倒是没有跟他插科打诨,说什么我身体好不好你不是知道么。 她说,“我身体康健与否你又不在乎,做什么把吃的藏起来,你给我吧。” 能看不能吃,简直就是一大折磨,何况她最喜欢边吃边看话本子,他把零嘴拿走这算怎么回事。 “此言差矣。”他凝眉,语气严肃。 “倘若你身子不好,我们岂不是要在内室困一辈子?”他如今和余白芷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仅如此,乔骁怀疑,当初她提出的交易合作,还藏着他不知道的用心,那时候他不明就里,如今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自然不能够放过。 余白芷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姑娘目光幽幽沉静看了他许久,每次被她这样看,他都很没出息的不自觉紧张起来。 大概是因为她那双眼睛生得太漂亮吧,好似名贵纯粹的璃珠。 “昨日你那么凶狠地亲我,今日总要给我一些补偿吧?” “……什么?”,乔骁实在跟不上她的思绪,一时之间反而怔住。 “我说……”她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乔骁,“……” 他据理力争,“那你怎么不说是你先亲我的。” “噢~”余白芷声音拖得老长,“所以你突然把吃食占为己有不给我,是因为生气我昨日先亲了你?” 又一次被她带到沟里的男人,高声叱责,“没有的事!” 余白芷撇了撇嘴,“既然是没有的事,你做什么这样大声?” “看,门口的鸟雀都被你给吓走了。” 鸟雀?什么地方来的鸟雀? 乔骁朝窗桕看去,那地方停留着鸟雀,只不过被小丫鬟给抓住了,她在喊小姐。 鸟雀的脚上绑着书信,小丫鬟已经取了下来,乔骁顿了顿,抬脚跟在余白芷后面走过去。 这书信私密,乔骁很担心被她赶走,不叫他跟到面前。 可余白芷似乎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丝毫不怕被他看到,当着他的面就打开了小丫鬟递过来的信笺。 她既然不回避,乔骁本就好奇,余光扫了过去,可惜两人之间尚有距离,余白芷倚在窗桕台前,信笺本就小,上面的字更是小,哪里看得清。 只是从她的神情和勾起的唇角,乔骁明白,这封信笺让她愉悦。 只是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 方才乔骁心中还在疑问,下一息他就知道了是谁了,因为余白芷笑着说,“云庭哥哥居然给我留了鲜货,还说过些时日我若是下不去,他就送上山来。” 云庭哥哥是谁? 解令邧的表字么?不,说是送上山来,那就不是解令邧了,他一直都在山上,昨日还见着了呢。 而且她提起解令邧的时候神色如常,还有些淡淡的爱搭不理,看到这什么云庭哥哥的信,整个人完全是愉悦放松的,跟她面对解令邧的时候不大一样。 更让乔骁笃定了,这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难不成是她的心上人? 不论是不是,此刻的乔骁都觉得心绪不畅。 他想问,又找不到立场和话茬,虽然他是她的夫君,可…… 罢了。 男人抿紧了唇,“……” 看完了信笺,余白芷心绪很好,她让小丫鬟好好收着信笺,随后拿了她的话本子躺回美人榻上,晃着小腿看着,嘴里还哼着悠扬的调子。 收到一个男人的信笺而已,竟然让她开心成这样,连想要的吃食都不计较,也不跟他要了。 虽然赢了,看着桌上的零嘴,乔骁却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甚至还想丢出去。 等等,回味她说的那句话,鲜货什么意思?那个男人给她留了什么鲜货。 “……” 内室静默无比,只有话本子被翻动的声音。 后几日,两人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余白芷忙着看话本子,而乔骁则是因为夜里的亲吻,以及她收到的信笺,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他有意亲近,但过不起心里的坎,也因为不擅长跟姑娘家打交道。 他发现余正的人还是没有走,整日在外面守着,自从那日跟随余白芷出去一趟之后,她再也不出门了。 话本子买够了,她整个人翻来覆去地看,夜里放在软枕下面压着睡,醒过来的时候就倚靠在美人榻上翻,也不跟他说话了。 余白芷不出去,乔骁也不能出去。 期间他不耐烦问了她几句到底什么时候出去,她反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前儿不是才出去了。 前儿才出去了一次,那叫什么出去。 白日里乔骁自然不好提两人之间的“合作交易”警醒她想个办法,万一隔墙有耳,传到了余正口中,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一直在室内闷着。”她有书看,他却没有,整日里百无聊赖。 “你要看话本子的话自己拿。”余白芷指了指她那一箱子话本。 乔骁嘴角抽了抽,“……”他才不要看这样那样的书,都是些什么翻来覆去的乱七八糟。 “没有别的书可以看了么?”她的书房会不会有阴山地形图之类的书册。 “有啊,自己去书房找吧。”没想到她那么轻易就松口让他去书房,还以为要再废一些口舌功夫。 乔骁索性就去了,到了书房绕了一圈,乔骁总算是知道余白芷为何没有戒备心,随意就点头让他进来。 因为她的书房都是一些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奇闻趣事话本子,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衣裙服衫的书册,还有零嘴吃食的做法,以及簪子珠钗胭脂水粉的介绍,有关阴山的书册找都找不出来。 不信了这个邪,他几乎把她书册上的文论全都给看了一遍,可还是没有找到想要找到的舆图。 丧颓之时,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不应该对她抱有幻想,当初的合作交易会是她的缓兵之计么? 目的是为了拖延,无形当中蚕食他的心智? 细想当中不自觉走了神,直到余白芷在背后开口问,“找到你想要的书了么?” 乔骁惊了一瞬,“…没有。” 下意识的回答,又补了一句,“没有我想要看的书。” 说完之后又觉得他自己过于欲盖弥彰了。 余白芷却挑明了话,“我这里没有阴山的舆图。” “你说什么?” 乔骁看着她从后面绕过来坐到案桌前面的鹅绒软杌子上。 “你不是在找舆图么…” “我和你说了呀,我这里没有舆图。”余白芷边看话本子边跟他说话。 乔骁左右看了一两眼,没有发现小丫鬟跟进来,书房离窗桕和门口比较远,余正的人应该听不见。 静静看了她一会,也学她直来直往,没再隐瞒,“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舆图?” “你想离开,自然要找舆图,不然你怎么离开?”余白芷反问。 阴山地形复杂,朝廷的人不就是吃了这个亏?不仅仅是朝廷的人,各路想要收复阴山的兵马都在地形地势上摔了跤。 她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事实,乔骁一时之间没发话。 她接着道,“阴山地形复杂,除却我父亲之外,谁都没有完整的地形图。” 余白芷直接告诉他,让他不要白费力气了。 “只有你父亲手上有完整的地形图,别的两个寨主也没有?” “对。”余白芷翻过一页话本子。 “那你……” “我也没有。”她似乎知道说出这句话乔骁会怀疑她,侧过脸看着他,让他看清她脸上的神色。 乔骁噎了一下,“……” 虽然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异常,可他还是不相信,对这一切依旧存有疑问。 他扫了一圈檀木书架,还是没有找到可疑的书册,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隐藏机关之类的物件,或许在她的小阁楼里有,但是她应该不会说出来。 寻找无果,乔骁也在旁边坐下。 他默默看着窗桕外面光秃秃的枝叶,感觉自己也犹如那枝叶一般,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知道能不能熬过阴山的冬日。 被困在余白芷的小阁楼里举步维艰,他太被动了。 即便是不想,但乔骁不得不承认,他目前能够“依靠”的人,就是余白芷了。 “我到底何时能够离开?”何时放他离开,当初说好助他离开,他也帮着她演戏了。 “你这么着急?”正在看话本子的姑娘语气温淡,姿态悠意。 乔骁还没有思忖出什么法子扭转眼前的局面,他没好气,“我能不急?” “你想知道些什么消息?”余白芷把话本子拿低了一些,剽了他一眼。 乔骁反问,“你知道些什么消息?” 她整日和他在一处窝在小阁楼,能知道什么消息?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一定,余白芷…到底是余正的女儿,即便他跟她形影不离,她知道的消息绝对比他多。 小狗学聪明了呐。 余白芷翻着书册不说话。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又怕话茬戛然而止,乔骁试探问,“你知道朝廷的消息么?” “我知道一些。” 一些是多少? 她果然有门路探听,但乔骁还是存留防备。 觑了他一眼,见到他低头沉思,应该是在思忖要怎么问她。 余白芷也没有卖关子,径直道,“朝廷最近没有动作,也不曾流露出什么风声,但凤仙郡来了一批人,虽然乔装改扮了,但训练有素,应该是陇西朝廷派来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 他不再兀自思虑,追问道,“你整日跟 我在一处,怎么会知道这些?” 男人的这个问题很好糊弄,一句话就能让他追问不下去。 但他最近风声鹤唳,焦躁不安,总要给些“骨头”安抚安抚。 “如果朝廷又预备攻山,小阁楼周围的人手会增加,最近没什么动静,至于凤仙郡来人我怎么会知道…” 她歪头一笑,“云庭哥哥来信说的呀。” 云庭哥哥…… 提起这个男人,她声音放得好温柔不说,还笑得如此漂亮…… “哦。”男人没好气回了一个字。 余白芷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不是已经得到他想要的“骨头”了吗? 想不明白,她又要专心看书,所以没在意了。 正当乔骁回过神要问她,余正派来的人究竟要跟在两人身边多久之时,门扉被扣响。 小丫鬟传来人的话, “小姐,姑爷,大寨主让您二位过去上寨用晚膳,说是有话要嘱咐。” 第29章 第29章 余白芷和乔骁不约而同顿了一下。 乔骁觉得他自己怔顿还可以理解, 为何余白芷也这样? “你不知道你父亲叫我们去是做什么?” 余白芷嘶了一声,颇为好笑,“我整日与你一处, 我怎么知道父亲叫我们去是要说些什么?” “即便他是我父亲, 我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吧。” 听着话风不对, 乔骁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你很少见你父亲?” 他跟余白芷在一起这段时日,她的确没有见余正, 余正似乎就住在上寨。 方才她说整个阴山的地形图只有余正有, 她是他的亲生女儿都不得而知,是不是意味着余正连他的亲生女儿都信任不过? “我父亲每日很忙, 上、后两寨来回往返也需要时间,如今天气渐寒,没事的话也没必要折腾。” 说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乔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茬, 反而在深想,余正叫两人究竟做什么? “……” 过去上寨的路上,乔骁不免忧心,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余白芷, “你可知道你父亲会嘱咐我们什么事?” “到了不就知道了?” 软轿晃动, 在轿内看书对眼睛不好, 余白芷索性就玩她的推枣磨, 转了好几圈了还没有停下来, 她拖着腮帮子在看。 回了这一句之后,男人没有再追问了, 余白芷撩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 他沉默不语,侧脸紧绷, 好似如临大敌,整个人无比防备。 熟悉又陌生的戒备,就像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乔骁面对她就是这样的神态,百倍的防备,如今他对她倒是松懈了一些,还会问她消息了。 “你很怕我父亲吗?”余白芷微微立直身子,只用一只手托着侧脸,仰着面看向他。 乔骁顿住,什么叫怕? 之前她也这样问过他,“你很怕我吗?”如今又换成了她的父亲。 “我不是怕。” 他是警惕。 “噢~明白了。” 她这语气又是明白什么了?总觉得听着很不对劲。 “要一起玩吗?”她拉着他手腕过来,想要帮他松缓一下紧张防备。 “不玩。”乔骁拒绝。 这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有兴趣。 “你玩玩看嘛,很有趣的。” “我又不是没玩过推枣磨。” 小时候就腻味了,那时候他和堂兄甚至用这个的转圈数做赌注,他赢过堂兄不少东西。 最贵的是玉扳指,那是进贡的东西,但最后还是被父亲拿了给人送回去,他还挨了一顿骂,说是不务正业。 “你在软轿当中玩过么?而且你上一次玩肯定很久了,不如再试试?” 她眼珠子一转,“看看我们谁更厉害?” 乔骁,“…不玩。” “一起玩玩嘛。”他都绷成什么样了,何况在外面要演戏。 余白芷拉着他的手腕左右晃啊晃,跟他撒着娇,又喊他夫君,“玩玩嘛~” 少女的声音柔和,晃得人舒服,乔骁觉得还是蛮受用的,薄唇不自觉勾起,又很快被意识到的他给压下。 男人轻咳一声,“倘若我赢了呢?”她不是说要比比谁更厉害,这比试总得有个输赢赌注吧。 “如果你赢了,你想如何?” “我暂时没想好。”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她帮他做事,如果让她帮他拿阴山的地形图不知可以行否? “好啊,你赢了再说咯?”余白芷看他浮现出盘算的神色,略略挑眉。 “若是我赢了,礼尚往来,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她挑眉。 “行。”他答应得很干脆。 两人比得依然是转圈数。 对自己自信满满的男人没有想到,他居然无法将推枣给平衡放置…… 原因有二,其一软轿太晃了,其二嘛,他太久不碰,手生了。 乔骁再一次把推枣拿起来放上去的时候,窥了余白芷一眼,她似乎没有取笑他的窘迫,静静等着他继续尝试。 在这样的目光当中,他静下心又接着尝试,好在第二次可算是放置平衡了,总算是转了起来。 两人都是取转三次的最多圈数来比较,毫无疑问,乔骁输掉了。 因为他转圈最多的一次都比不过余白芷转圈数最少的一次。 愿赌服输,“你想要我做什么?”他问。 余白芷把推枣磨给收了起来,坐直身子,她看着男人俊俏的面庞抿出一抹笑。 看着眼前人明艳的笑脸,乔骁的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而这抹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因为他说,“你亲我一下。” “什、什么?” 余白芷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补充了一句,“你不会想要耍赖吧?”她在用激将法。 乔骁的确想,可……最后还是如她所愿,他绷着侧脸,想要快速碰一下她的侧脸,可谁想她竟然未卜先知,在他亲上去的时候更快一步转过了脸。 乔骁碰到了她的粉唇,有个人临出门之时梳洗打扮还抹了口脂,甜甜的不说,乔骁快速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那会,他抬手触摸了唇,感觉上面也存留有脂粉。 “你!”她总这样。 可还没有说出一句话,软轿停了下来,轿沿被扣响,小丫鬟提醒两人已经到了。 乔骁只能把心里的气压了下去。 “别忘了演戏噢。”她笑着朝他提醒道。 乔骁,“……”她是故意的吧? 男人最先出了轿子,所以方才闹得很不愉悦,但他还是摆出了样子,亲自弯腰牵她下轿子。 不远处在等两人的余正看到了两人亲密的举动,满意点头。 原以为跟那日一样,众人一道用膳,可谁知道,竟然就只有三人在一处吃。 没有那些人在虽然能够放松些,可这也意味着探听不到多少消息了,乔骁还在想那个“奸细”,他深入怀疑,阴山会不会还有其余“熟悉”的人? “阿骁到阴山也有些时日了,还能适应吗?”三人吃的是热腾腾的锅子,余白芷已经埋头在吃了,余正慢慢品着酒水,看着两人。 乔骁回忆着在小阁楼时,余白芷比较喜欢吃的菜色,估摸着给她夹。 好像就没有她很讨厌的东西,这桌上摆的都是她常吃的。 余正问这句话的时候,乔骁刚给余白芷夹了卤香肥肠,“回岳父大人的话,已经渐渐适应了不少,只是阴山寒冷,到底有些受不住。” 他没有一味的恭维,话说得和缓,余正缓缓点头,“阴山上面的确是冷,过些时日还冷呢,不过别怕,屋子里烧了热炭,加上地龙,应该能舒坦些…” 余正语调缓缓,就像是在话家常。 多日不见,乔骁总觉得余正变了一些,先前吃茶的时候,难不成是因为他太高兴了?整个人看起来鲁莽粗犷,尤其是说话大小的时候,呵气十足,如今好似怪怪的。 具体什么地方怪,乔骁又说不上来,就好像余正心事重重。 具体什么事…… 对了,“听小丫鬟们说,岳父大人有话吩咐,不知是什么?” 难不成阴山出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朝廷的兵马出了什么问题? 乔骁想来想去,万万没想到余正居然在问孩子的事。 他呛了一下,“……这恐怕急不来。” “怎么急不来?总要加紧些,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乔骁记得了,早日让他抱上孙子。 可……他和余白芷本来就是假的,虽然已经成亲了,两人至今没有圆房,只是亲过,亲吻而已,怎么会怀孩子? 他下意识看向余白芷一眼,她坦然自若,埋头用膳,锅子里氤氲而起的热气过分浓郁,有一些甚至弄到了她的脸上,可她浑不在意,埋头就是吃,抬头也只为夹菜,他夹给她的食物也被她吃光了。 “芷儿。”这一声是余正叫的。 因为他发现乔骁在看她,明显是想要她说话,可她一声不吭,对旁边人的目光浑然未觉,她的心思虽然不在乔骁的身上,但她不可能全都听不见,只是不想搭理而已,别人不了解余白芷,但余正很清楚自己的女儿。 就比如下属来汇报两人的相处,说时好时坏,前些时日还冷了下来,谁都不同谁说话。 或许乔骁少年心性,被俘虏的矜傲还没有退却,但余正却很清楚,他的女儿在这场冷淡中占有大“功臣”的手笔。 “阿骁看你,你怎么都不理他?” 余白芷用公筷给乔骁夹了排骨,随后无奈朝着余正喊了一声,“父亲。” “你就不饿么?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吧。” “吃了饭只怕你又困了吧?”余正反问。 乔骁挑眉,看来余正很了解他女儿,吃饱喝足就要歇息了。 “那您接着说。”余白芷没有跟他过分顶嘴,见好就收。 “我已经说完了。” “说完就吃饭吧。”她也笑着给余正夹了菜,“父亲您最爱的笋尖,已经煮好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父亲方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余正在挑她的错,轮到乔骁听着吃饭了。 嗯…不得不说,味道不错。 余白芷窥伺了旁边男人一眼,“听进去了。” “那什么时候让你爹抱上孙子啊。” “这件事情怎么急得来?” “怎么急不来,你那些姐姐妹妹,尤其是比你小的都好几个孩子了,你呢?” “女儿不是才成亲吗?”她有些不耐烦了,用筷子戳着碗里的山芋,每次她不想做什么事听什么话的时候都这样,乔骁已经清楚了。 “什么才成亲,你们都已经成亲一个多月了。” “唉……”余白芷叹一口气。 “一会找个郎中给你看看。” “知道了。” “阿骁也看看吧。”余正没有“厚此薄彼”,两人都要看。 看来,他是决计非要抱孙子了。 只是为什么这样急?乔骁不解。 对了,他的体内还要软筋散,如果可以趁此看郎中,要孩子的机会,把体内的软筋散给去掉,那岂不是正好。 只是他要怎么跟余正提起呢? 如果由他开口的话,余正会不会觉得他别有用心,守在小阁楼的人还没有走,证明余正没有彻底放心,他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早知道应该跟余白芷提前通通气,可是余白芷也不知道余正叫两人过来是问孩子,甚至请了郎中。 出乎乔骁意料的是,他没有提这件事情,用过饭了郎中给他把脉的时候,余白芷反而跟余正说了。 “父亲,他体内还有软筋散,要孩子的话,只怕要帮他解毒吧?” 余正眉皱,“软筋散又不是什么毒药,应当无碍吧?” 果然,乔骁一听这语气便知道了余正对他的警惕性不减。 所以余白芷突然提软筋散的事情,是想要试探他父亲的警惕性,还是真的想要帮他解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父亲不是经常这样说?何况孩子的事情马虎不得,即便是软筋散又怎么了,是药三分毒啊。” 余正没说话,他看向郎中,问他软筋散有没有大碍? 郎中夹在父女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吞吞吐吐来了一句,“大小姐言之有理……” 余正最后把难题丢给了乔骁,“阿骁,你觉得呢?” 余白芷没有吭声,乔骁斟酌着话,“小婿听岳父大人和娘子的。” 闻言,余正又纠结了一会,没一会叫来他身边的人低语吩咐了几句,那人出去了。 郎中不一会也出去了。 三人都没有说话,余白芷在吃花茶,她准备接着吃旁边的糕点,还没有碰到就被余正拿走。 “已经很晚了,还是要少吃些,对你身子不好。” “郎中说女儿恢复的不错。”她还是想吃。 余正却反问,“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余白芷闷闷不乐,“……行吧。” 听着父女两人的话茬不大对劲,乔骁又想起余白芷身子不舒坦的事情来,今日余正找来的郎中果真是给两人把脉看孩子?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主要是给余白芷看身体?看孩子是其次,目的是不要他起疑。 她生了病还是受了伤? 上一次询问,被她以暧昧亲吻牵扯而过…… “孩子的事情要加紧些,你爹我等得也够久了。” “知道了。”余白芷朝他笑笑。 原以为就要放人回去,余正话锋一转看向乔骁突然问,“阿骁,这一次前来围剿阴山的朝廷人士可有与你相熟的?” 余正怎么忽然提问这个? “你不必紧张,我并不是要做什么,其中若有与你相熟的人,我叫他们将人挪一挪,好歹要给你个阴山女婿的面子。” 面子?余正怎么忽然提起面子了,乔骁想起来那日跟着余白芷去中寨发生的事情,莫不是因为中寨的人对他不尊敬,所以余正才这样做这样说? 但也说不准,谁知道余正真正用意是什么,万一是试探。 乔骁摇头,“多谢岳父大人好意费心,朝廷被俘的人当中并没有与我交好的将士。” 也算是阴差阳错吧,因为叔父安排的缘故,他的人大多留在了京城和凤仙郡。 上山的人当然有与他关系“不错”的,只不过都是表面的功夫而已,那些人都是叔父派来的推手,目的就是为了弄死他。 当初他是要带来的,但叔父不让,说什么京城也要留人制衡,况且阴山危险,他要派最得力的人给他用,不是最好的不放心,毕竟他是他的侄子,大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全都是哄鬼的话。 他如今孤立无援,唯一的好处是没有牵连他的人。 但如今的京城又比阴山安全多少呢? “果真没有?”余正疑问。 乔骁摇头。 余白芷插.上.一句话,她似乎察觉到他心绪低落不对劲,歪头笑着看他道, “若你怕旁人觉得父亲徇私舞弊,也可以说出几个人来,不腾挪地方…私下里让父亲关照关照就是了。” 余正看了余白芷一眼。 乔骁盯着她弯弯的眉眼,回神感觉到这一切似乎并不简单。 他眉心一闪,心中生出计谋,“岳父大人和娘子既如此说,那小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跟余正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出征之前叔父派给他的得力助手,说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心腹,当初把乔骁推入阴山天坑当中的人也在其中。 也正是这几个人暗中使用了离间计,让他和朝廷直系派来的将军不和。 且先看看余正和余白芷两人所说的关照是怎么样的关照吧。 倘若是真的给面子关照,这些人在一.干吃苦受罪的将士当中得了善待,定然会引起旁人的不满,届时有他们吃的口诛笔伐。 即便不是真的给面子关照,那也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不论是不是,这些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又说了几句话,余正最先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递了一个瓷瓶。 “阿骁啊,这是软筋散的解药,你吃了之后,身上的毒会渐渐好转。” 装着解药的瓷瓶落入乔骁掌心之际,余正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若有似无之间,乔骁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对上余正的眼睛,“…是,小婿明白了。” 余白芷揽抱住乔骁的臂膀,整个人贴着他,语气微微抱怨,“父亲,女儿困了,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这边备好了你们住的地方,这两日你跟阿骁就陪着父亲在上寨居住。” 什么,居然要在上寨住下? 明明来之前听着余正的口风都没让两人留下的意思。 他是因为给了解药才改变了主意? 余白芷应该也很意外,她抱着他的臂膀,余正说让两人住下的时候,她的肢体明显顿了一下。 乔骁没说话,余白芷皱着小脸,“这……” 余正先看了一眼乔骁的神色,倒是如常稳定,最后才看向他磕磕绊绊的女儿,“怎么?不愿意在这里陪你父亲。” “没有……只是怕打扰了父亲休息。” “是怕打扰了父亲,还是怕父亲打扰了你们?”余正捏了捏余白芷的脸。 乔骁,“……” 他不想留下,但如 果他张口帮着余白芷说话,那软筋散的解药余正可能就要收回去了。 所以静观其变不吭声吧。 “父亲~”她应该是想撒娇,但余正没有扭转心意,“好了,不是说困了,去歇息吧。” “女儿的物件都没——” 余白芷的话还没有说完,余正直接打断,“上寨什么都有,一会还有人过来禀事,就不留你们了。” “小姐,姑爷,请。”方才要了解药送来的人道。 余白芷叹息,牵着乔骁的手出去,跟在那人身后走。 出了正厅要沿着长廊走去后面的寨院,路过转角的时候,乔骁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奸细”。 他在人群当中,跟在几位阴山管主后面,最前面的人是解令邧。 乔骁在观察的时候,解令邧经旁边人的提醒看向这边,两人的目光对上了,眼神一个比一个还要冷。 绕过转角再也看不见了。 乔骁想要观察主寨,但也不敢看得太过分,毕竟前面还有余正的随身山匪,这位虽然不是管主,但他在阴山的地位不低,就连解令邧都对他恭敬有加。 主寨后面的院落不小,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入了一处僻静的小院,旁边守着的人多在外面的院墙,挂着匾额浅水居,旁边还有小丫鬟,见到两人立刻请安问好。 “小姐,姑爷,你们好好休息。” 余白芷笑着点头,“多谢林叔了。”乔骁也跟着她道。 “小姐和姑爷客气了。” 入了宅院,乔骁发现她走得很熟悉,“你之前住这?” “嗯,后寨没建成之前,我就在这住。” 许久没来了,父亲倒是保护得很好,就跟她搬出去之时没啥差别。 原来如此。 里面还是有不少山匪镇守,不过没上二楼来。 余白芷率先梳洗,沐浴出来之时见到乔骁观察着手里的瓷瓶。 她淡声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不吃。” 乔骁转过头去,对上她嫩生生的小脸,因为抬手擦着长发,露出一截白腻的腰身,他下意识把瓷瓶收拢,视线挪了挪, “你今日怎么忽然提起给我要软筋散?”之前明明没跟他提。 她忽然歪头朝着他无比娇俏地眨了眨眼睛,“我们是盟友,自然要互帮互助了。” 乔骁,“……”的确是。 犹豫再三,乔骁还是吃了瓷瓶当中的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吃下没有多久,他在沐浴的时候感觉到力气正在慢慢的恢复,气沉丹田之时内力也能够凝聚了。 看来的确是是真的解药。 解药是拿到了,只是他还要在这边待多久?但愿余正不要拘束他的自由,若是能在上寨自由走动,他也能观察观察寨中布局。 上寨机关众多,若是能够掌握布局,再了解机关,那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一想,倒是比困在后寨好多了。 这边的宅院跟后寨余白芷的小阁楼内室布局差不多,只是那边要比这边更宽敞一些,物件也更崭新。 床榻比那边要小,被褥也只有一床,便只能躺在一处了,比之前逼仄,距离更近了,乔骁虽然紧张,到底还是能够适应。 是刚躺下没有多久,身侧的人忽而靠近,乔骁倏然睁眼,“你——”做什么? “嘘。” 余白芷趴在他身上捂住他的唇,她压低声音,“别说话。” “说话也要小声些。” 乔骁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她捂得太紧,一说话便会触碰到她的掌心,形同亲吻。 所以眨了眨眼睛暗示他会低声。 余白芷理解了他的小动作,缓缓松开手,人却没从他身上下去。 “怎么了?” “外面有人偷听,你没发现么?” 乔骁怔了之后瞬间警惕,目光也随之看去,但隔着幔帐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幸好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这才听得清楚。 “因为那人是你沐浴的时候过来的,自此就没有离开。” “谁派来的?”乔骁问。 难不成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解令邧? 读出他心中所想是谁,余白芷摇头否认。 她只是挑了挑眉,乔骁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你父亲?” 是啊,除了余正,谁能轻而易举靠近他女儿住的这座院子,还在外面明目张胆偷听? 压在他身上的少女用挑眉回答了他的问题。 压了好一会,甚至还挪了挪手腕,她依然没有下去的意思。 他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声音有点哑,“他派人来做什么?” 保护她?可又不像。 “你不知道吗?”她反问。 乔骁蹙眉,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余白芷颇是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微微立起立起身子,随后又攀着他的肩膀往上,朝他压得更近一些。 乔骁措不及防被她压了,倒是不疼,只是亵衣本就轻薄,这样压了又起,好软弹。 “嘶……”他控制不出发出声响。 声音自然飘散出去了。 乔骁后知后觉他的声音过于暧昧,外面又有人在,这样不太妙。 可他还没有憋回来,身上少女用两只小手捧着他的脸,径直吻了下来。 她虽然一碰即离,但亲得很重,随后看着他的眼睛道, “明白没有?” 第30章 第30章 乔骁也是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又后知后觉尴尬起来,怎么会这样,余正派人来听墙角, 就是为了听这个? “不然你以为我父亲为何要叫我们两人留下?” 她靠得实在太近了, 说话之间, 呼吸悉数打在了他的脸上, 几次了,乔骁还是无法适应, 他即便是侧过脸也无法躲避痒意。 “你父亲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难不成已经发现他和余白芷没有圆房了?这才派人来听墙角。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不算, 甚至还伸手触碰他的眉眼和鼻梁骨,乔骁让她不要碰。 可余白芷不听, 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玩具,用指腹滑过他的鼻梁骨,点在他的鼻尖上。 乔骁再重申了一遍让她不要碰, 这一次他甚至冷着脸,可她依旧置若罔闻,完全没有将他的怒意放在眼里。 他咬牙切齿叫她的名字,又擒住她的手腕。 两人的视线在无形当中对上, 原本也只是对视而已, 可气息在静默当中渐渐交.缠, 越发不可控制的炙热了起来。 许久是因为炙热, 乔骁觉得他有些口干舌燥了, 擒住她手腕的大掌也不自觉松开了。 他开口转移话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趴在他身上的少女视线从他的薄唇上挪到他略带躲闪的眼睛, “你觉得呢?”她是回答了他的话, 但又像是没有回答。 “我…我不知道。”如果知道还会问她么?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她居然说这种话,乔骁蹙眉, “自然是真的。” 听到他拔高了声量,余白芷挑眉问,“你怎么又生气了?” 她用指腹缓慢给他擦过眉心的皱痕,“怎么那么容易就生气?” “总这样经常生气,容易生病的。” “你不知道气大伤身么?” 外面的人都还没有走,她还有心思跟他闲聊。 乔骁默了一会,他下意识又要皱眉,可她的指腹放在他的眉心中间,他皱眉的时候感受到她的手指,也越发感受到自己眉头拧起的弧度和深度。 “” “你就不担心吗?”乔骁转移着话茬。 “担心什么?”余白芷跟他装傻,他看出来了,因为她的眼眸当中有散漫的笑意。 “担心你父亲发现。”发现她答应帮他逃走,发现他没有跟她圆房。 “我不担心。”余白芷还是笑,她总算是从他的身上下去了,但也没有完全下去,只是侧躺在他的身边,用一只手撑着她的脑袋,跟他说着话。 “为什么?”乔骁问。 “因为我父亲一旦发现了一切,受到责罚的人不会是我。” 她的笑容十分没心没肺,“顶多会斥责我几句吧,但那有如何?”骂就骂吧,反正也掉不了几块肉。 “你——”所以到头来,如果余正发现了一切,受到责罚的人就是他了。 也是,她再怎么样也是余正的掌心宝贝,余正怎么可能会教训她,一旦东窗事发,注定要承受一切的人是他不是她。 她在玩弄他? 人在屋檐之下,如今他能够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旁边这个没心没肺可恶至极的女人。 饶是心里再生气,乔骁还是得好好和她说话,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生硬,颇是和软,“你不是说我们是盟友,要互帮互助的么?” 说完这句话,她怎么不吭声了? 乔骁抬眼看向她,她饶有兴致看着他,视线相对之时,他甚至想要逃避,但又不能。 “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她凑近问。 若是再近一点,便是进入他的怀抱当中了,他若是微微一带,便可以将她揽入怀。 其实她不说,乔骁已经有些明白了。 很多时候他也能够感受到余白芷对他有兴趣,是因为他的皮相吧?京城当中的女子经常说他皮相生得好,世家高门看不惯他的公子哥也常常会用他的皮相抨击他。 “你想要什么好处?”他没有挑破,问完之后便等着她的回答。 余白芷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的眼睛直接看着他,甚至没有眨眼。 在少女如此热烈的注视之下,男人的喉骨不自觉上下滑动,她撑着手肘起身,随后按住他的臂膀,进入他的怀中,她掐着他的臂膀,伏身埋下她的小脸,在碰上他薄唇的一瞬间。 又抬起眼睫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可以亲吻? 男人垂放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她衣角,他的眼神躲开了,脸却没有偏移。 余白芷笑,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那……我要亲你了。” 她亲就亲了,之前也不是没有亲过,之前亲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询问他,如今倒是想起来了? 说不上是期盼还是旁的,乔骁紧张等待下的吻并没有落下。 她倒是凑近了,他感受到了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薄唇上,但想象当中的柔软久久停留在一定距离之上。 她笑了一下,翻身躺到身侧,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安抚似地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他的神色如何,径直睡了过去,给他留一个后脑勺。 乔骁看着她的背影,“” 她又是故意逗他玩了。 乔骁生气的同时,夹杂些许庆幸,以及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微微失落。 她怎么忽然就转变了主意?外面到底有没有人在偷听墙角?莫不是骗人的吧。 就这样静静看着女子的背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翌日的早膳是去前厅用的,过来一起的人很多,余正让乔骁和余白芷坐到他的身侧,又问乔骁还记不记得寨中的人物? 乔骁说记得,一一喊了人。 面对他的恭敬,阴山的寨主和管主们十分给面子,客客气气说了好听的场面话,又问他在阴山适应得如何,说阴山的冬日不是一般冷,让他多多注意,不要招染寒气,免得受罪,乔骁自然是要谢过各位的关怀。 从前跟在叔父身边的人,今早也在,他就跟在管控兵器的管主身后,似乎是这位管主身边的心腹人了,很得重用,否则不可能在余正面前多次露脸。 乔骁的视线与他对上,他倒是坦然自若,甚至在曾察觉到了乔骁眼中的深意时,表露出疑问的不解,倒也没因为乔骁的眼神感触什么不对,恭恭敬敬朝着望过来的乔骁喊了一声姑爷。 “不知这位仁兄叫什么名字,我看着你很是面善。”乔骁开口说了那么一句,旁边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在低头喝热乎豆汁儿的余白芷也抬脸瞧了过去。 “回姑爷的话,小人姓马名威。” “原来叫做马威。”样貌的确一模一样,名讳却不一,但名讳是可以更改的。 乔骁当着众人的面貌开口询问,就是要打草惊蛇,想要看看阴山其余人的反应,可其余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当这是一个寻常不过的插曲,惊奇一阵就过了。 反而是余白芷看了他好几眼,再其次就是那个姓解的男人,防贼一样防着他,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敬茶那般朝着他怒目圆瞪,也没有在言语之间针锋相对,早膳用得比较和顺。 吃过饭,林叔说上寨风景不错,带着两人出去散散步。 其余的人还没有走,乔骁看出来也听出来余正身边人是要将他支走。 余白芷插话道,“上寨我很熟悉,父亲的身边需要人帮衬,林叔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带着夫君闲逛即可。” “好。”这人也没强求。 出了正厅,余白芷带着他从大门走,出来之后,乔骁直面感受到了阴山上寨的戒备森严。 巡逻的人很多,处处都设有哨台,明处肉眼可见的机关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即便是强攻都有一定难度。 余白芷挽着他的手腕,状似闲聊问他内情,“你方才叫那人做什么?” 乔骁看她一眼,“……”斟酌了一会决定和盘托出,顺便打探消息,“我觉得他身份不对劲。” “噢?”余白芷挑眉,“怎么不对劲了?” “他是你们阴山的人吗?” “不然呢?”余白芷反问。 乔骁皱眉,“我问的是他一直都在阴山,还是半道俘虏投诚的?” 余白芷看了他一会,笑着说,“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他身份哪里不对劲?” 她真是不吃亏啊,“我曾经在刑部任职做事,刑部销毁的名单里有这个人,还是我亲自销的户籍名录。” 余白芷蹙眉,“所以你怀疑他是阴山上来的奸细?” “嗯。” “你怎么独独对这个人有那么深的印象,朝廷刑部来来往往的犯人,尸体,应该不少吧?” 她当真是聪颖,竟一下便察觉到了重点,进行反问。 “…他是我叔父身边的人,所以我印象深刻。” “你叔父?” 余白芷自然察觉到不对劲了,她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问,只是沉默下来看着他。 乔骁想要从她嘴里套消息,便也没有隐瞒。 “我与我叔父不和气,此次攻打阴山败得那么快,便是他的人暗中离间动了手脚,我今日之所以那样做,便是想打草惊蛇,将他的人给点出来。” “你想借力打力?”她问。 借助阴山的势力“处理”他叔父的人,也就是那个马威。 她这样问,乔骁也不知道她听了之后,究竟信没信。 可不管信与不信,她懂他的意思了。 “嗯。”乔骁干脆点头,转而又问,“你…愿意帮我吗?” 30-40 第31章 第31章 帮……请人自然帮忙, 自然是要给到相应的好处?否则非亲非故,别人为何要帮自己? 乔骁在她挑眉的动作中立马明白了她无声的回话,何况……她跟他虽然是夫妻, 却没有夫妻之间的情意也没有夫妻之实。 “就当我……欠你, 暂时欠你, 日后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亦会义不容辞。”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便没有了退路。 余白芷挽着他的臂膀, 看着他无声笑了一会, 终于她挽着他的臂膀往下,改为牵着他往前走。 感受到嫩滑白皙的小手钻入指缝那一刻, 乔骁微愣,然后他又听到她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呐~” 直觉她明明知道, 但就是喜欢云里雾里绕圈子,非要牵着他走,引着他,应当是想要掌控盟友之间“互帮互助”的主动权吧。 另一个原因, 想来是对他不信任, 这倒是情有可原, 毕竟他对她也抱有戒备心。 “你帮我查查这个人的身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叔父安插来的内线, 也算是帮你们阴山肃清根本了?” 他知道余白芷一定有办法,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她很机灵。 “肃清根本…”旁边姑娘重复品味着他说这四个字。 乔骁点头, “如果阴山有朝廷的奸细, 这也是对阴山的威胁吧。” “你和你叔父到底为何关系不睦?” 果然,她还是不相信。 乔骁叹了一口气, 不清楚她知不知道他的底细,索性全都说了,“我父亲战死沙场之后,母亲伤心过度而亡,我是家中独子,便只剩下我一个了。” “乔家旁支嫡系不算多,我叔父顾念与我父亲的手足关系,时常照拂我……”男人说到这磕绊了一下。 眉头皱起来,就连手也不自觉攥紧了她。 他即便不说,余白芷联想前因后果也猜到七七.八八了。 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得坐高位带兵出征,原来是被人架到火上烤,目的是冲着他爹的官位去的吧? “圣上感念我父亲忠烈,便直接让我承袭了他的官位,朝中人觉得我年轻自然诸多不满,因而我多受人排挤非议,我叔父一直在其中周旋,那时候…我也以为他是拿我当亲儿子,真的对我好,是经过阴山剿匪一事方才明白,原来不是。” “他想要我父亲的官位,还想要我母亲留下的巨额嫁妆,吞并长房的一切,这才人前人后唱红白脸,但我之前没有看出来…” “这一次剿匪,叔父把我的人都留在了京城,派了他的心腹人随行,这些人暗中激化我与其余朝廷派来主将的矛盾,这才导致内斗,入你们阴山中陷阱之时,我原本已经反应过来,正求应对,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然后一切溃不成军。 余白芷听完之后没说什么,回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手,换了暖炉套子,给他搓了搓。 温暖袭来的一瞬间,乔骁看向她。 旁边人轻声问,“你双亲是哪年离开的?” “父亲是在五年前,母亲是三年前。” 算了算年月,那时候他多大?十五六岁,也难怪识人不清,况且那人还是自己的亲眷,哪里想到防备,一切情有可原。 “嗯…吃点核桃红枣么?”她从腰间的荷包袋里抓出来一把递给他。 “你怎么?”又有吃的了?都没有见她拿,何时顺的手?还有她腰间的荷包袋子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看着少女手里的吃食,乔骁头一次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味道怎么样?”她问。 香酥可口,还有点甜… “…不错。”乔骁点头,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只是他吃不习惯,京城几乎没有这样的零嘴,红枣去核切开,核桃蘸了蜂蜜黏上去,还裹了少量的芝麻进行翻炒,他原本以为不好吃。 看出来他不想吃了,余白芷也没有勉强,自己慢吞吞吃着。 乔骁居高临下,能够看到她一鼓一动的腮帮子。 “所以,你考虑得如何?”到底帮不帮他。 她带着她走到一个哨台处,那地方守着的山匪跟两人问好。 乔骁看着她把她荷包里的零嘴也给对方抓了一把。 那山匪羞赧抓着后颈,“属下多谢大小姐。”然后双手接了过去。 乔骁拧眉,“……”她的零嘴谁都能分的吗?他分给这个男人的,居然比给他的多。 旁边的姑娘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抱怨,她自顾自跟着哨台的山匪闲聊说话,甚至问他冷不冷,用早膳了没有,吃的是什么? 那人显然对他欣喜,看都不敢看她嫩生生噙着笑的脸蛋,躲闪着眼神回话,声音都放得特别轻,好像害怕吓到余白芷一般。 乔骁在旁边皮笑肉不笑,这两人是当着他不存在的么。 他上前.插话,制止了她又要给那人递零嘴的手,“你自己都没剩多少了,省着点吃吧。” 早知道她随便分给别人,就不应该答应借名义帮着她买。 “姑爷。”山匪像是这时候才又注意到乔骁的存在,微微收敛了些。 余白芷把手里的暖炉套子递给山匪,“劳烦你去帮我加些炭火么?” 那人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好,大小姐吩咐,属下这就去办。” 乔骁蹙眉,“后面不是有小丫鬟?”她就这么把她手上贴身拿着的东西递给一个男人? 余白芷没有管他斤斤计较的话,不就是个暖炉套子而已,何况她是为了支开人,他居然没发现。 垂眸凑近窥筩看了好一会,她把乔骁给拉过来,起身让他看。 乔骁俯下身凑近,第一反应没想到阴山的窥镜,竟然能看那么远,还很清晰。 “这是父亲花了重金从外面买来的,陇西都未必有。” 她的语气随意却又很笃定。 乔骁通过她这句话巧妙听出了异样,余正很了解朝廷的兵器用物?余白芷怎么知道陇西都未必有。 但也的确如她那样,朝廷有,但是不多,能窥视的远处和明亮也不如阴山的这个。 但这个关口不好询问,乔骁依然在看,阴山近来太冷了,山雾笼罩,能看清山却又看不清山路。 “最近很冷,基本不会有人上下山,如果你想离开,可能要到开春了。” 开春,他耽误得起那么多时日么? 所以她带他来哨台看窥筩,就是为了打消他离开的念头? 看出乔骁的迟疑停顿,余白芷接着道,“急也急不来,如果没有人给你引路带你下山,你下不去的,要么葬身山畜之口,要么迷路饿死冻死在山上。” 她的话并非威胁,而是事实,对于阴山的地形,乔骁攻山之时已经领略过了。 “那你当初说的放我离开,是戏言?”他可没有忘记,她说了,日后放他离开,只是没说期限。 “不是戏言,但总要等到合适时机啊,如今你自己说,我要怎么放你离开嘛?” “我父亲身边的人依旧跟着,夜里都派人蹲墙角,这样的情况下我放你离开,你是想要我也挨我父亲的训斥吗?” 乔骁站直身子,手搭在冰冷的窥筩,“我…没有。” “没有就好,事情不好操之过急,你应该清楚。” 乔骁憋了一口气,“我先去求你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一句具体的准话。” 到底帮是不帮。 “如果马威真的是你叔父的人,你想怎么做?揭穿他让他在阴山混不下去,又或者让他暗中助你离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来在朝廷对峙,你还想利用这个人反将你叔父一军?” 她当真聪明,竟然将他心中谋算全都准确猜中了。 那他企图对她套近乎,再利用的事情,她是不是也…… 八成都知道了吧? 乔骁默不作声,余白芷抱着手腕,拢了拢她的斗篷倚靠着后面,“我猜得没错吧?” 乔骁,“……”他点了点头。 “叔父将我蒙在鼓里多年,我为何不能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 “所以你昨日跟父亲所说的那些人,都是你叔父以保护之名派来你身边离间你和朝廷主将的人?” “你那么做也是为了安你叔父的心,让消息传出去,叫你叔父知道你没有怀疑他的用心,你依旧被蒙在鼓里?” “你很聪明。”乔骁直言道。 她和京城只知道涂脂抹粉,摆弄裙衫首饰的贵女不一样。 “多谢夫君夸奖。” 听到夫君二字,乔骁不自然扯开话, “说了这么多,绕了那么远,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给我准话。” 余白芷轻笑一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你叔父的人。” “什么?”不是叔父的人,难不成… 余白芷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接着道,“也不是阴山派去朝廷安插在你叔父身边的眼线。” “他就是阴山本来的人,我不知道你叔父身边的人跟马威有多像,但马威从小在阴山长大,不仅如此,阴山所有的寨主,管主,以及身边所带的随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或许天底下真的有很相似的人吧。” 乔骁还是觉得有蹊跷,“如果他真的是阴山的人,未免也太过相似了吧?” “有多像?”余白芷问。 “身量,样貌,身骨,都很像……”他忍不住低声喃喃,“真的一模一样,天底下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他在问余白芷。 “或许真的有相似,可如此相似的我没见过。”所以他不认为是蹊跷。 何况,如果真的是奸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察觉出破绽? 余白芷与他对视了一会沉默下来,“你既然坚持,那我便帮你暗中留意一二,但你也知道,我的行为举止也受限,能帮到你的可能不多。” 父亲不希望她掺合阴山的内务,虽然大部分事情她都知道,可再往里深究她就不清楚了。 她能帮忙已经很好了,乔骁并非不识好歹,“……多谢。” 说完了正事,她又嬉皮笑脸,恢复成了没正形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小脸朝着她凑近,“就只是一句谢谢完事了?” 看着少女卷密的睫毛,“…你想怎么样?” 他明明也知道她想怎么样,又开始跟着她装傻。 “你亲我一下。”余白芷也没有扭捏,她甚至越发往上抬脸,翘起她粉润润的唇。 乔骁面色很红,低声提醒,“这是在外面!” 即便这个哨台的山匪已经被她给支走了,但旁边还有哨台,还有在看的山匪,大家都留神听着这一边的动静,而她明明知道有人在听,还要过来招惹他,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吗? 她也算是答应帮了他,不好在这个关口上拒绝得太强硬,何况是表达谢意,乔骁稍微别过脸,“回去再……” 亲,不,不是,“回去再说吧。” 他不好意思如她那般大胆,在外面能够直接表露出亲密,说亲与不亲的话。 “外面怎么了?”她像是不懂。 但乔骁知道,她明明就懂,她知道礼义廉耻,可就喜欢故意,不知道是要逗他,还是要……演戏? 如果是后者,一切行为举止都是做给人看,倒也情有可原,但思及此,乔骁却莫名其妙觉得心中一闷。 她对他展露出来的所有亲密,竟然都是演戏,那有几分是真的? 兴趣么,余白芷对他有兴趣,可兴趣这种东西,随时可散,如果她再遇到一个让她更有兴趣的人,那她对他…… 说到这个人,乔骁想到给她寄来信笺的云庭哥哥。 她对这个男人似乎也有兴趣,只是兴趣大小,乔骁不知道有多少。 “你真的不亲我?”她稍微立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开始减缓,眸子定定看着他,如此对望,令乔骁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抿唇,在心里提了一口气,俯身弯腰快速在她的粉唇之上啄了一下。 被亲的人都没怎么样,亲人的却已经红了耳朵,“……好了吧。” 他都不敢看她了,也不敢看周围的人。 “嗯!” 余白芷高兴挽着他的臂膀往别处走,那守着哨台的山匪早就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搅两人,见余白芷要离开了,连忙将手里的添了炭的暖炉套子递过来。 她又带着他在上寨可行走的地方绕了绕,期间她告诉乔骁什么地方有机关,要怎么避开这些机关。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乔骁想要听清就得弯腰凑耳朵过去,偶尔他也会反问她一两句。 外人看两人倒是浓情蜜意,谁能想到如此情景之下,却是在说正事。 “阴山的机关你竟然也不能够全部知道?”她是有所保留么? “之前知道,后来二寨主改了机关之后,也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知晓。” “二寨主?”那个姓解的男人? “不是解令邧。”余白芷笑着摇头,“是原来的二寨主,我父亲的拜把子兄弟,他擅长机关术,阴山所有的机关都是他.操.手.弄的。” “他如今去哪了?”死了? “他重病不治而逝世。”提到这件事情,余白芷脸上的笑彻底收敛了。 “什么病?”如果是病那就说得通了,他就说嘛,姓解的男人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就坐上寨主之位了。 解令邧极有可能与这位早逝的二寨主有渊源。 事实如同乔骁所料,余白芷告诉他解令邧是二寨主的儿子。 她还是没说这位二寨主是因为什么病而逝世,只接着道,“二寨主死后,解令邧便坐上了他的位置,算是跟我爹平起平坐。” 乔骁看得出来,下面有很多上了年岁的管主都不服解令邧。 侧面来说,这个姓解的“上位”与他有些相似。 “你说阴山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那平时寨中人又是如何规避机关的?” “后寨没建成之前,上寨的机关知道的人不少,后寨建成,老少妇孺搬到了后面,上寨作为防御天堑,机关增加改动许多,二寨主死后,便将机关告知了我父亲,而我父亲画了一副地图给上寨的管主们,让大家知道如何走,才能够不触动机关。” “你的意思是,除却寨主和管主,其余人都不知道怎么规避机关?” “对。”余白芷轻嗯。 “那这些哨台上的山匪也不知道了?” “是,他们都有行走的路线,更换的班次,其中在上寨负责巡逻的人都是我父亲的心腹人,这些人也有既定的路线,但不完整,所有人知道的路线都不一样。” 子时巡逻的人要走的路线和丑时巡逻人走的路线也不一样。 这探听的机会大大出乎乔骁的意料。 他又想到一事,是他所中的软筋散,余白芷当时说,除却阴山的三寨主,别人手上都没有解药。 看来阴山还真是各司其职,“权.柄”分明。 看似分工明确,实则互相制衡。 看来他要离开阴山,仅凭一个人真的很难,更别提如今余正对他不放心了。 外界久攻阴山不下,只以为是阴山山匪凶悍,可谁知道这里机关众多,能人更是不少…… 乔骁没有说话,看着脸色沉重。 余白芷撒娇似地晃了晃他的手腕,“好了,你放心吧,明年春天你应该也能下去了。” 明年春天? “果真?” 她又来反问,“除了信我,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乔骁,“……”的确没有。 两人又绕了一会,乔骁要防备周围余正派来的眼线,又要跟余白芷演戏,都没怎么看周围布局,只模糊知道些,上寨的哨台实在太多了,一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保守估计最低三十个。 余白芷说暖炉套子冷了,先回去吧。 实际上,是她荷包里的零嘴吃光了所以才不想逛了,乔骁看破不说破。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盘算着一件事,想到上山下山,不可避免想到她的那封信笺,那个被称为云庭哥哥的男人。 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人是不是说,如果余白芷下不去,他就上山来给她送什么鲜货。 过些时日……应该不至于到开春吧? 倘若他可以跟着这位“云庭哥哥”一起下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余白芷愿意帮他的话。 “夫君有话不如直说。”旁边男人欲言又止看了她好几次。 乔骁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思来想去,不如打着吃味试探的名义? 反正她之前也问过,他是不是吃味了。 “你之前……” “什么?” 真到开口的时候,即便心中有了主意也酝酿好了说辞,也有些难以启齿。 “给你写信的男人是谁?” “嗯?”她一脸疑问。 乔骁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 “就是那个什么云庭哥哥。” 提到这个男人,她不明不白噢了一声,“没谁。” 乔骁本来还是试探,见她明显“有谁”还装得“没谁”的样子,心里瞬间错综复杂起来。 她是在避嫌?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不低,所以她才避讳提起? 当初说那个姓解的男人,她都没有这样。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绪不悦,可到底为什么不悦,乔骁说不上来。 应该是没有探听到想要的消息的缘故吧… 既然没有探听到,自然要接着问了。 他问得更直接,就跟之前询问解令邧与她关系那般直接,“你喜欢他?” 余白芷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挑眉笑,言行举止都带着防备。 乔骁心中的不悦加深了,他也笑,不过并非是真的笑。 “问问都不行,这个男人对你这么重要?” 她话锋一转,“你询问云庭哥哥的身份,是听到了那天我说的话,想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想借助他下山?” 她说对了。 话茬顺着他心中所想往下发展,若是谈判成功,或许真的可以走这一步棋。 可乔骁心里却起伏不定,他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却没有满足的感觉,反而觉得焦躁,是因为她的回避。 “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余白芷观察着男人俊逸的面庞,“什么问题?”她像是忘记了一般反问。 “你喜欢他?” 她忘记了没关系,乔骁又重新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遍。 第32章 第32章 余白芷还是没有直接回答, 她没有因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回避他的视线,反而同样专注着与他对视。 乔骁第一次觉得她的眼眸过于透亮澄澈不好,因为他没有在她漂亮的眼睛当中窥见异样的情绪。 反而在她的瞳眸当中窥见了他的面庞, 乔骁清晰看到了他自己, 他此刻很微妙, 不愉悦的神情。 余白芷一步步走近, 缓缓靠近他。 此时此刻虽然已经绕过了上寨的外圈,这边人没有那么多, 可还是有人在啊。 她丝毫不顾及距离, 越靠越近,最后竟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腰身, 抱着他,仰着一张玉面,跟他娇里娇气的撒娇。 “你在跟我较真吗?” 乔骁浑身僵硬, “……没有。”他缓和了许久才给出那么一句。 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若是放在后面未免太过于局促,尴尬,况且落入山匪的眼里, 传到余正的耳朵里, 只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噎了一口气, 尽量使得语气正常, 神色无波, 大掌穿过毛茸茸的斗篷,虚虚圈住她的纤腰。 “……” “如果没有, 你怎么要问我两遍?” 所以第一遍她也听清了, 明明听清了,却还跟他装傻充愣, 避重就轻? 乔骁俊脸微微绷紧,她摆明了不想回答,他要是再问第三遍岂不是很掉价? 罢了,余白芷喜不喜欢那个男人与他有何相干,等他离开阴山,两人要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再不会见面了。 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情,将来要谁做她的夫君都可以。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堵得慌。 “我没有特意要问你两遍,只以为你第一遍没有听清。” “你问云庭哥哥,是因为介怀他的存在么,怕我喜欢他,就不喜欢你了?” 好啊,她又开始一派胡言,直来直往了。 “没有。”乔骁否认。 他直觉还应该再多说些什么,可眼下真的想不到要说什么缓和。 “别闹了,这是在外面,被人看去不像话。”似乎怕余白芷不听他的话,他索性揽着余白芷的腰身,强行带着她回去。 乔骁倒是记得来时走过的路线,但又不确定机关是否更改,谨慎问了她一遍。 她赖在他怀里,指着他怎么走,乔骁又仔细记下了路线的更改,哨台的人也变了。 晨起与午时发生的路线并不一样,具体的改动行走路线,乔骁也记在了心里,余白芷想告诉他不过是白费心思,因为路线变动并不是固定的,可看见他严肃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主寨的议事厅堂,乔骁倒是松开了揽抱着她纤腰的手,也提醒她应该拉开距离,可余白芷并没有这样做,她还是抱着他,说是,“冷。” 不仅如此,还把脑袋和脸蛋都埋在他胸膛处蹭啊蹭,活像是一只小猫。 坐在余正旁边的解令邧面上带着笑,垂放的拳头攥得发白。 余正啧了一声,“芷儿,你都多大了,还这样赖着人,也不怕你在场的叔伯们笑话?” 这会子议事厅堂的人走了大半,就剩下解令邧以及几位管主,乔骁请安之后带着某个粘人精在余正旁边坐下。 她父亲说了她几句,也没见她收敛,依旧抱着他,赖在他怀里,像是要睡觉了,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 当着人前,乔骁自然要把戏给演好,他替余白芷回话,“岳父大人不要怪娘子,天气渐寒,昨日她没有歇息好,陪着我走了许久,这会的确是累了。” 对于乔骁说的这番话,余正满意笑,“她是被我给宠坏了,人前人后也没个正形,阿骁啊,照顾归照顾,你日后可不要太纵着她,我的女儿我很了解,你若是太过于娇惯她,她日后蹬鼻子上脸,必然会欺负你。” 乔骁面上笑着说不会,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余正的确很了解他的女儿,她就是很会蹬鼻子上脸,无时无刻不在愚弄欺负别人,见缝就插针,无比厉害。 姓解的还那么喜欢她,吃得消吗。 “要用午膳了吗?”余白芷探出头问,她的乌发蹭乱了,可她丝毫没有察觉,揉着眼睛问吃的。 乔骁实在是看不惯她毛毛躁躁的样子,伸手将她不受珠钗束缚的乌发给抚顺至耳后,如此一来倒是顺眼了。 余正窥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眼里闪过满意的笑。 他旁边的解令邧心底却是冰冷阴寒,他比不上梅云庭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一个乔骁,这个男人除了那张小白脸,究竟算个什么东西?余正竟然对他如此满意。 今日晨起议事,他竟然表露出想要乔骁参与阴山的事务?他是疯了吗?乔骁可是朝廷的人。 赔上他女儿不算,还想把阴山都送给乔骁吗? “又饿了?”余正宠溺问道,他边问,边让身边的人传膳。 “父亲不一道用么?”只听让人准备少分量,余白芷反问。 “方才用了一小会,此刻还不饿。”余正还说阴山的事务没解决完,他让人给她上些。 听到事务两个字,乔骁心下一动,面上却不显,他不能急于求成。 可余白芷却道,“父亲和令邧哥哥以及叔伯们在这里忙碌,我和夫君就不打搅了。” 话落,她喊了一声林叔,把吃食送到她后面的浅水居。 “好。” 余正埋怨她,“也不多陪你父亲一会。”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微微掠过了乔骁。 乔骁本就警惕自然感受到了。 余正方才那句阴山事务没解决完,是在考验他吗? 两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上了浅水居二楼,小丫鬟们送完吃食就都出去了,余白芷慢吞吞吃着。 这些吃食份量不多,都用小瓷碟装着,做得很精致,早膳的时候没有,乔骁推断,有可能是他们出去闲逛之时,余正让人特意准备的。 想到方才的试探,乔骁不免沉思,想不明白,又想到她临门一脚说不方便留下的那句话,便张口低声询问她怎么看? 余白芷吃的速度缓慢,听完他的询问,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用公筷给他夹了麻椒鸡块,乔骁说,“我不吃。” “没叫你吃,帮我去一下皮,我不喜欢吃麻椒鸡块的皮。” 乔骁,“……”虽然不想动,可还是给他剔除了鸡皮。 剔除了这块,余白芷又朝瓷碟示意。 “你都能吃光?”不怕撑着了? “能。”她嘴里还塞着东西,声音有点含糊其辞。 乔骁索性就拿过去,慢条斯理给她去着麻椒鸡块的皮。 “做什么不提前吩咐人把鸡皮给去掉?”这些东西是余正单独吩咐人给余白芷做的吧,他会不知道余白芷不吃麻椒鸡皮? 等等,会不会是考验他? 这里虽然是余白芷从前的住处,可昨日夜里还派人来偷听墙角了呢。 思及此,乔骁手上动作不停,视线去不动声色转看着,他没有透过阖上的窗桕看出什么异常,视线转过来之时,反而对上了某人饶有兴致的眼神。 “…怎么了?”被她捕捉到,乔骁略微不自然。 “你不用那么紧张,刚才我父亲的考验,你已经通过了。”她原本也以为乔骁会迫不及待露出破绽,毕竟他那么想要离开阴山。 但他没有,依然沉得住气。 也是她多虑了,他是人,虽然跟她之前养的那只小狗脾性有些相似,但乔骁要聪明很多,最主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克制自己。 “考验?” “嗯。”余白芷边吃褪了鸡皮的肉边跟他慢吞吞说着方才的事。 “父亲想让你参与阴山事务,必然受到了阻扰,刚刚之所以那样说,不过就是想探探你的虚实,看看你的心思定不定。” “心思定不定?”乔骁重复喃喃这句话,“是想试探我能不能信任?” “是啊,想看看你的心有没有落在阴山了。” 言及此,乔骁敏锐察觉到她进食的速度顿了一下,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心事,他正要再深入询问,可她很快掩盖了过去,又把另外一盘小瓷碟放到他的面前。 “我不吃红椒,夫君帮我拿掉好不好?” 某人语气是祈求,话也说得非常好听,可直接递过来的动作却是不容人拒绝的。 乔骁,“……”他继续默默给她挑着菜。 “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乔骁把思绪捋了捋,接着问道。 “说什么呐?”她又专注吃了。 “你父亲的考验,你父亲为何要考验我?”余正要让他接手阴山的事务?难不成想要把大寨主的位置给他坐么? 这想法一出来,乔骁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被迫入赘阴山,成为压寨郎君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按照余白芷今日所说有关马威的那一番话,阴山头部的核心人物,全都是可信任,知根知底的人物,那余正为何要让他这个“局外人”参与其中呢? 乔骁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一切说不通,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自己想不明白,便想从余白芷口中撬些话,说不定能够串联起来,帮助他理清脑中思绪,知道更多消息。 可余白芷明显设防,她说一句没一句,完全是随兴致张口。 “你不知道我父亲为何要考验你么?”她没有直接回答,跟之前许多次一样,直接把问题抛给他。 乔骁顿了一会,“我…猜不出来。” 他心中隐隐有答案,但是觉得太过于荒谬,从而不敢确定。 “真的猜不出来?”余白芷又问。 这一次乔骁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好一会,“你父亲……” “该不会…”他用试探的语气,“想要我做他的接班人?” 余白芷没说话,她还在咀嚼口里的食物,只不过速度放慢了很多。 “……” 见她如此神情,乔骁嘶了一声,“不会是真的吧?” “你觉得呢?”她又是这句话。 “我就是不清楚,这才问你。” “你都不清楚,我哪里会知道?”本来在说着正事,她忽而调笑。 乔骁,“……”她应当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跟他说。 既如此,且先按捺下来再看吧,别适得其反。 再者说,不论是与不是,他都察觉到余正有所意图,还有…乔骁敏锐感受到,阴山看似团结一致,实际上也有内斗,只不过阴山的内斗并不浮于表面,今天也算是有收获了。 不仅知道上寨的相关消息,还知道了阴山内部有些问题,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 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余白芷吃了一会,便去书房找了一些话本子在看。 晨起出门没多久,她之前买的话本子已经叫人给送来了,甚至还有一些新的,应该是她重新叫人去进行了采买。 晚膳是去前厅用的,解令邧也在,还有掌管兵器的管主朱详,跟在朱详后面的马威不见了踪影。 晚膳吃着吃着,解令邧忽而问乔骁,“乔公子,你之前在朝廷官居高位,想必官场之上多有涉及,不知道这朝廷器械库,你可有涉及啊?” 乔骁用膳的动作一顿,他看了一眼解令邧,没有说话。 视线收回之时,余光掠过余正和那位阴山兵器管主朱详,心中暗暗思忖解令邧问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解令邧笑着回他,又给余正倒了一盏酒水。 乔骁摸不透解令邧这番话究竟为何意,看样子像是余正默许他进行询问的。 他怎么忽然问起朝廷的器械? 说起来,这次围剿阴山失败,朝廷的兵马都被关押起来了,他们的兵器也全都被收缴,如果阴山山匪不用朝廷的器械,那势必会销毁?不,销毁未免太过于可惜,是想要进行倒卖吧? 解令邧问他朝廷器械库,是想问兵器,还是想问兵器的价钱? “二寨主说话云里雾里,我听不明白,如何回你?”乔骁也学会了含糊其辞。 说到这个本事,他往旁边专心吃饭的少女窥了一眼,都是跟她学的。 她一到用饭的时辰,吃起来就不管不顾了,除非需要人帮她挑菜,她才会吭声,眼下是全都交给他来应对。 想到演戏,她旁边的温汤已经喝光,还没有舀了补上,乔骁给她重新舀了一盏,“吃慢些。”他温声提醒,私底下也是在转移话茬。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对余白芷的照拂起了作用,余正开口维护他了,“阿邧,不要做令人为难的事。” “大寨主息怒,我这都是为了阴山考虑啊。” 乔骁不明情况,不敢贸贸然开口,索性就帮余白芷挑菜夹菜,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凝神提气在听着。 “我知道你是为了阴山考虑,但一切不好操之过急了。” 解令邧原本不想说话,他手下的人也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可他视线所及之处,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跟他讨厌的男人你来我往浓情蜜意吃着饭菜,他实在没沉住气。 “大寨主看重乔公子,欲让他参与阴山事务裁决,那他也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表示他想要成为阴山的一份子,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余白芷执筷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乔骁自然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同样的,解令邧这一番话也令他无比震惊。 余正竟然真的想要他参与阴山事务?是因为这段时日他和余白芷演戏有成效了?余正已经足够信任他了么? 可是……怎么那么快,余正派去小阁楼盯着他的人还没有撤走呢,夜里还派人来看着墙角,他现在就让他参与阴山的事务,不怕他有所保留? 乔骁看向解令邧和余正,他怕开口失言,没有吭声。 解令邧说完这句话之后,余正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酒水。 好一会,还是解令邧先低的头,在此期间,掌控兵器的管主朱详多次在暗中给他使眼色,他才压下心气。 “大寨主,您不要生气,都是阿邧失言,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虽然低头了,语气也很恭敬,却还是能够看出来很不服。 兵器管主朱详帮着解令邧说了几句好话,余正的脸色勉强好看了一些。 朱详又给解令邧对着乔骁所在地方使眼色,解令邧闭眼又睁,随后道,“阿邧下次必然吸取教训。” 他转过头对着乔骁致歉,“我也是为了白芷妹妹,这才口不择言,希望乔公子勿怪。” 乔骁心里冷笑,面上却惶恐表示不敢受他的礼数,“二寨主言重了,没有什么的。” 余正这时候总算开口,“阿邧,下不为例。” “是……” 当着情敌的面挨了训斥,解令邧心里气极,可又不得不压下这口气,再不敢露出不悦,免得前功尽弃。 “阴山一向和谐,我不喜欢出现你争我斗的事情,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余正说这话的时候,端起方才解令邧给他倒的那盏酒喝了下去。 “是,再没有下次了。”解令邧跟他保证道。 他是低着头的,坐在主位上的余正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他恭敬的声音,哪里知道解令邧无比阴冷的表情。 乔骁坐在他的侧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解令邧本来就没有给他好脸色。 这顿晚膳吃得人食不下咽,用过晚膳之后,解令邧便带着朱详走了。 议事亭就剩下乔骁和余白芷两人,余白芷趴在桌上玩泥叫叫。 余正训斥她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她微微歪头,手上依旧在玩,对于余正的怒火丝毫不惧,“父亲今日不愉悦,要冲女儿生气了?” “说你两句便是生气?”余正板着脸,看得出来是故意凶她。 余白芷却不理,她朝着余正努了努鼻尖,转头背身接着玩她的泥叫叫。 真的是一点不怕啊,乔骁都不好说什么了。 “你总是小孩子心性。”余正也是拿她没办法,摇头抚额道。 “阿骁,你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余正忽而如此道。 乔骁瞬间凝神,他斟酌着言语,没贸然开口。 “没事,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刚才在饭桌上你也有不解吧?” 的确有不解,即便是余正让他畅所欲言,乔骁依然是欲言又止。 余正看出他的戒备,“无妨,你既然娶了我的女儿,只要你好好对她,不要欺负她,让她受一点委屈,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我自然会把你当成我的女婿,甚至是儿子。” 女婿……儿子…… 余正是在点他么? 乔骁以退为进,“小婿学疏才浅不敢奢求过多,但对于娘子,我必然好生相待,不让她受委屈。” 他哪里敢欺负余白芷,都是她在欺负人吧。 “嗯。”余正颔首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先回吧。” “父亲您好生休憩。”余白芷拿起她的泥叫叫。 乔骁也跟着她行礼,让余正好好休息。 两人离开议事厅之后,余正的脸色忽而变得很苍白,他身边的人递上来瓷瓶与热水,他吃下去之后才慢慢缓和起来。 “寨主,你何必如此焦急呢?大夫说您的身子还是有望能好的。” “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只怕我撑不了几年了。” 余正用内力压着体内紊乱的气息,自从多年前中了毒,到现在他体内的毒越来越重了,虽然对外没有人能够看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毒已经解了,可余正知道,早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总有会办法。”他身边的人安慰道。 余正摆摆手,“我若死了,阴山定然会成为一盘散沙,届时内忧外患,我的芷儿该怎么办?在此之前,定然要为她安排好一切。” “大小姐聪慧,您不要太小看她了。” “她是聪慧,可到底是个姑娘家,跟男儿比起来,还是有弱势的,希望我的选择不会出错。” 他撑着头颅,“多派人盯着,往日里也要经常催促。” 不知道他去世之前,能不能抱上孙子。 “……” 乔骁今夜在余白芷后面沐浴,他在帮她剥炒榛子的白壳,忽而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响。 虽然很细微,但他吃了软筋散之后,内力恢复了,自然能够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是余正派来听墙角的人? 他和余白芷没有圆房,这些人每日都来,今日似乎还加派了人手,会不会早晚瞒不住? 第33章 第33章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 乔骁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假戏真做。 此念头一出,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如果他和余白芷假戏真做,那余正定然会将阴山的事务交托给他, 不说交托也必然让他参与, 更遑论他今日已有了这个心思。 可他和余白芷……这样就真的是彻底的利用了, 男女之事她本就吃亏。 但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可走么?如今拘在上寨, 余正的人日日夜夜盯着不放,日防夜防, “家里”的人可不好防, 一旦走漏风声,他要如何自处? 他本来就想跟余白芷套近乎, 如今达成盟友共识,她会将他想要的消息透露给他,他也告知相对的消息。 可那并非全部, 可他对她也有所保留。 可…倘若再进一步,那岂非欺负人了? 乔骁想得失神,浴房的人已经出来了,他还在原地愣着不动。 “这是怎么了?”见他发愣, 对她的靠近没有丝毫的察觉, 余白芷轻声问道。 说起来也是蛮好笑的, 之前的男人无比警惕, 不论他在想什么, 但凡她一靠近,他立马就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防备看着她。 如今倒有几分适应, 她靠近他,他也没有之前那般神经兮兮。 少女身上携带着沐浴过后的幽香席卷而来, 卷入鼻端之时,乔骁下意识耸吸了一下,等他从这股淡淡的幽香当中回过神,脸色带着几分不自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余白芷窥见男人后退的动作,没有多说什么,她端着安神茶慢慢呷了一口,随后又问他要不要喝?给他倒了一盏。 乔骁接过茶盏之时,眼神扫过窗桕给她示意那地方有人来了。 余白芷神色无波,“嗯。” 他想问昨日也是这个时辰来的?虽然昨日他相信了余白芷虽说的话,却也没有完全相信,心中始终存疑,今儿倒是直接映证了。 “我去沐浴。” “好。” 入夜实在太冷,余白芷没有等他,直接就上了床榻歇息,外面烛火太亮,余白芷放下了幔帐。 乔骁出来之时,下意识往内室看去,还以为她直接睡了,没想到撩开幔帐她在里面看话本子。 幔帐之内暖香弥漫,乔骁心气不自觉提了起来,余白芷给他让了位置,乔骁进来的时候卷了寒气,余白芷迅速将幔帐重新笼好。 被褥暖得要命,乔骁进去之时,只感觉到了无尽的舒坦。 之前那些同僚打趣他不懂收用通房丫头之后的芙蓉帐暖,如今乔骁算是变相体会到了。 的确很舒服,甚至有肉浮骨酥的感觉。 “……” 她还在看话本子,乔骁蹙眉,“明日再看不行么?” 隔着幔帐烛火幽微,如此昏黄,她竟然也能看得清楚,不怕伤到了她的眼睛? “我无聊嘛。”余白芷边翻边回道。 她的意思就是在告诉乔骁,此时此刻还不想睡。 “要不要把幔帐给撩起来?”刚才他进来之后,小丫鬟们灭了大部分烛火出去了。 “不用,我能看清。”余白芷拒绝。 乔骁,“……”这种话本子就这么好看么?她居然废寝忘食,就连入睡之前也要抱着看。 就当乔骁闭眼入睡,以为她会一直看下去之时,耳边传来书册合上的声音,幽香忽而袭来,睁眼一看,玉色小脸近在眼前。 “你、你做什么?” 她的手指捏着他的中衣领口,“……” “你不是让我不要看嘛?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做点别的事情?” 她说的话无比暧昧,乔骁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她到底是演戏给旁人听,还是故意在逗弄他。 对视一息,少女呵气之间,如兰芬芳尽数扑到了他的俊脸之上。 她就这样看着他,视线从他的眼睛,往下顺去,直接到了他的薄唇之上。 然后就直接覆盖上了。 柔软馥郁的粉唇触碰上他的薄唇之时,乔骁整个人骤然一震。 余白芷整个人攀附着他,就在他的薄唇之上辗转反侧,她的力道始终很轻,反复舔舐,就像是品尝某种好吃的冰糕,一点点触碰。 她“吃”亲得尽兴,可乔骁被她弄出了火气,她这是在亲他,还是在勾他? 哪有姑娘这样亲人家的,她以绝对的姿态压在他的身上,行这样轻柔的吻? 乔骁不想承认,他此时此刻希望余白芷粗暴一些,深入吻他。 那日的针锋相对,乔骁已经尝过了她的味道,虽然狡猾令人生气,却又甜腻让人难以忘怀。 那天的吻结束之后,乔骁刻意忽视了两人之间亲密的“勾连”,尽管已经被他给抛诸脑后,可如今一吻,便轻而易举叫人回想起来。 可余白芷没有深入,她就是在外面玩似地亲他,故意钓着他。 她温温柔和地亲了他一会,没有深入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撤退。 乔骁感受到她要离开,也是因为她的粉唇时不时啄吻落下,这会子起来离开的间隙很长,而他等不到她落下,向前追逐而去,是一个索吻的姿势。 乔骁闭着眼承受,他追上去的时候同样是闭着眼,没有追到想要触碰的柔软,便睁开了眼睛。 谁知道撞入她含笑的水眸。 乔骁心气起伏加大,看着她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息轰然加热中。 她的乌发垂落,散漫逶迤在他的胸膛之上。 乔骁薄唇微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男人的眼眸中有危险闪烁流露,叫余白芷无端想起上一次接吻,小狗凶残的嗜咬反击。 他此刻是在警告她吗?如果再进一步,就要再咬她? 可他明明…… 余白芷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个关口之上和男人硬碰硬。 毕竟男女力量悬殊,虽然真的动起手,乔骁打不过她,可她不会真的在这个关口上和乔骁动手,万一传到父亲的耳朵里,那就是真的要被训斥了。 “你不 想和我亲吻吗?”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男人不说话,还是这样看着她,“……” 眼里的警告戾气只增不减,余白芷被他看得都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了,她只是笑,伸手触摸他的薄唇。 一点一点用指腹描摹他的薄唇形状,抚过她亲吻过的地方。 她虽然没有用粉唇触碰,可她的指腹触摸与她的粉唇亲吻有何差别? 同样的柔软,芬香,她身上每一处几乎都很香。 乔骁甚至觉得她的手指要更亲密一些,因为她用手帮过他的忙吧。 一想到这样柔软细腻的小手,为他抚摸解决过难题,乔骁登时觉得,他的难题又席卷而来。 “……” “我想和你亲吻。”乔骁没有说话,伏在他身上的少女却准确表达了她的内心想法。 “所以……”她的语调扯得无比悠长婉转,又随之他靠近。 就快要吻上之前,乔骁突然偏离,余白芷的吻落到了他的侧脸上。 他擒住她的手,另外一只大掌在这个时候攥着了她的腰身,带着她身子往下一攥,余白芷整个人就给他控制在了身下,连带着被褥也被掀起,有一半压塌了幔帐,掉到了外面。 外面的人听到了细微的响声,瞬间竖起了耳朵。 “你在跟我演戏?”他要确定这一点。 余白芷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乔骁竟然还纠结于此。 他虽然没有触碰过姑娘,却有着很强的自制力,这一点,余白芷早就见识过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乔骁在意防备的竟然是演戏?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除却倒映着她的面庞之外,还有浓浓的沉郁,以及席卷而起的怒气,包括……欲.望。 只是男人脸上的纠结更甚一些,这些东西阻挠在两人中间。 余白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她抬手,还没有跟之前一样触碰到男人的后颈,就被他反束缚住双手,直接剪到了她的头顶,就连双腿也被他桎梏住。 即便是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她还是一点都不怕,乔骁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的恣意随性。 她是笃定他不敢对她怎么样,不敢动她,不敢亲她吗? 余白芷睁眼看着他,看着他眼眸当中浮现出挣扎,两股情绪无限撕扯,想要看看是什么占据他的上风? 可余白芷没有想到,她还没有看出结果,身上的男人不悦她的冷眼旁观,竟然将她卷入其中。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准确来说是噙住了她的唇。 不是吻她,是咬,是吸。 乔骁就是想要搅乱她眼眸当中的散漫恣意,要让她也尝尝他眼下的困境。 他要搅乱她。 乔骁没有有关亲吻的过多经验,所有的经历全都来源于与身下少女的接触。 他想直接闯入城池,却撞到了她的牙关,忍不住嘶了一声又退出。 余白芷本来不想笑的,可看到男人皱眉的神色,实在是没有忍住,所以就笑了,虽然她的笑容勉强有所收敛,可眼底的笑实在明显。 伏在身上的男人又很快低下头,泄愤似地 咬她的唇瓣一口。 “笑什么?”他咬牙切齿问。 余白芷吃痛唔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笑了?” 她居然还在假装。 乔骁更气了,低头又咬了上去,把她剩下的声音全都给封在了口中,这一次他虽然生气却没有贸撞而入,而是反复重重吻着她的粉唇。 一只大掌束缚她的手腕,另外一只大掌从她的细腰往上挪,掐住她的下巴,不许她逃离躲闪,承受他的亲吻,感受他对她的“教训”,看她还敢不敢那么不讲他的恼怒放在眼里。 男人大概在这件事情上总会无师自通,在反复的碾轧啃咬当中乔骁悟出了一些门道,他的力道轻柔了一些,继续吻着她。 余白芷放任自己被他牵引着,娇娇任由他束缚,任由他吻。 在少女换气喘息之间,乔骁终于找到了空子,然后抓紧往更深的馥郁之地钻入,抓住她的柔软,亲她。 余白芷不防,她下意识后退躲闪,也正是因为她的退步让察觉到的男人略微得意扬眉,可算是让他“吐气”一番了。 他松开钳制住她下巴的手,与她认真接吻,在这场探索馥郁芬芳之地的“争夺”当中,乔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酥麻窜遍他的全身。 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甜,不知道是不是余白芷往常爱吃甜食,她的唇吻起来甜到不可思议。 柔软至极,感觉一用力就要化掉了,可他用力吻下去,却又没有化掉,反而柔软回弹,乔骁在亲吻着试探她的底线。 在这场越发深入,越发难以收场,难以分开的亲吻当中,乔骁已经忘了他开始的本意——只是想要余白芷感受一下他纠结不下的困境。 可如今却沉浸在其中,他已经想不起太多了。 一时之间,幔帐之内都是接吻的声音。 余白芷哪里抵得住他亲吻的蛮力,他攻入城池之后察觉到她的退缩,越发兴奋起来,追逐她,想要将她给搅出来,与他对决。 余白芷被迫“迎战”,她哪里受得住男人这样的亲法。 与他纠缠了一会,便想要退了,可他不允许她抽身遁逃,不知疲倦的追逐。 都不顾她无法呼吸了,余白芷蹙眉,手开始挣扎,可乔骁却沉浸占据上风当中的愉悦当中,他扣住她的手腕不算,顺势而上,直接扣住她的手指,用她平时最喜欢牵他的方法,与她十指相扣。 余白芷扭动腰肢,想要脱离,可他居然又扣住她的腰,不许她动。 哪有人这样强迫对方与之亲吻的!还不让人退却休息。 余白芷用力咬了他。 乔骁彻底清醒过来,动作也停了下来。 男人幽沉的眸子慢慢恢复清明,他看着眼前少女被搅乱亲晕的水瞳,柔弱得可怜兮兮。 乔骁慢慢退离,在撤开之时,心里的热忱退去,留下的只有虚空,他还想再亲,可她咬人了。 这就是不准再亲了的意思吧? 越发藕断丝连得厉害,他抿了一下唇,垂眸见到她的嘴巴,被他亲得很肿,看着异常潋滟。 乔骁扣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另外一只大掌摸索着她的腰身。 皱巴巴的亵衣之下是少女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 只要掀开亵衣便能够直接感受到她。 余白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到他大掌过分的灼热,以及他牢牢的桎梏。 乔骁没有退离,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在平复,还是因为觉得没亲够。 他的视线跟他整个人一样无比炙热看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 她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出弧形的扇影。 “你亲得很用力,我的嘴巴都被你亲肿了。”她娇气埋怨道,因为气息不足,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不用她说,乔骁早已经看到了。 原本想说是她先来招惹他,承受不住就训斥人了?可这时候如果真的开口,只怕她会生气的吧? 乔骁抿唇,开口之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好吓人,“…不是你说要亲?” 闻言,她抬眸看着他。 男人的眸色虽然有所清醒,可欲.色并没有完全消退,再者说他还在桎梏着她,看样子像是随时能够继续。 余白芷企图挣脱双手,可一动又被他给加紧扣住。 她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沾染上情.欲,有种难言的旖丽美感。 他有没有见过他自己这幅模样? “我是想亲你,可没想要.你亲得那么用力。”余白芷继续控诉。 “你上次不是已经尝试过了?”他反问。 “尝试什么?”余白芷装傻充愣。 乔骁,“……”他要怎么阐述? “我亲你的方法。”不是亲,是教训。 余白芷难得顿了一下,然后她仰起小脸,继续笑,“你呢,你是在跟我演戏吗?” 她居然还记得这句话。 兜兜转转这样问他。 对于她的问题,乔骁回答不上来,是演戏吗? 不是吧…… 他亲她的时候没有想着要演戏给外面的人看,那时候他只是在想把她给搅乱,让她体会他内心繁复难解的感受,毕竟她袖手旁观的样子,实在让人恼怒。 可……眼下的局面变成这样,不知道余白芷有没有被他拖入其中搅乱心绪,乔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乱了。 不止是气息乱,衣衫乱,就连他的心绪也是一团乱麻。 他没有回答余白芷的问题。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道,“你把我的手捏疼了。” 乔骁扣得很紧,带着要将她束缚住的力道,余白芷挣脱不开,索性就张口。 的确,在她说了之后,乔骁缓缓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他平复着气息,另外一只扣在她腰间的大掌也正要松开,少女脱离了束缚的双手忽而扣到他的后颈,她的手腕圈着他,是一个不让他离开的姿势。 乔骁抬眼,锁定她的小脸。 她红肿的唇噙着浅浅的笑意,“不亲了吗?我看你还想继续的。” 这才喘息多久,她这么快就支棱起来了?竟然还敢招惹她,已经忘记了刚刚被他教训之后四处逃离的退让了吗? 乔骁刚刚是想继续,但脑中烦乱的思绪搅和演戏两个字眼,已经冲淡了许多兴致,如今她又来招惹他,揽着他的脖颈问他要不要继续。 乔骁凝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将她给看穿,他还扶抱在少女腰上的手用了力,他的指腹按了下去,在无声警告提醒她。 如此力道她自然察觉到了,不仅如此,她的视线往他的大掌那地方看去。 胆大包天的少女松开了一只环着他脖颈的手,乔骁以为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捏住他的手,居然带着他,牵引穿过衣角,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 碰上的一瞬间,乔骁整个人都僵了,他像是到了禁忌之地,动都不敢再动。 而用一只手环着他脖颈的姑娘,神色又恢复了散漫,甚至带着一点玩味的调笑,看着他。 柔美漂亮的眉眼写满挑衅,似乎在嘲笑他的僵硬,知道他不敢,问他此举怎样又如何? 乔骁的神色沉了下来,他僵硬的手指顿住,没有再受她的牵引随之在她的肌肤上穿梭,只是停在原处,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她也抬睫看着他。 乔骁那只大掌越来越用力,扣着她的腰腹,准确来说,已经不是她的腰腹了,她整日里吃得不算少,可除却该长肉的地方,都蛮纤细。 用力干按下去,便感受到她的肋骨形状。 很脆弱,如果再用一点力气,只怕要断掉了吧,纵然如此,都按在她的肋骨上了,她居然还是不怕。 到底为什么? 不是演戏给外面的人看,她对他的兴趣浓郁到不止想与他亲吻,反而要更渐入与他亲密? 为什么还是要这样散漫恣意看着他,嘴巴都被他给亲肿了。 男人长眸一眯,手指摩挲过她的肌肤,随后往上,触碰到了之前上药的地方,怎么感觉成长了不少。 她是彻底吸收了药效,所以才成长了?这是乔骁触碰上去后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她好软。 比上一次上药时候触碰到的还要软,上次给她抹药,只是用指腹在伤患处打转转,这一次却不是,只是为了……为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用力之下,会从指缝挤压出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覆上了有生命力的云朵,亦或者柔棉。 因为触感太过于新奇,又带着反击的意味,所以他继续了好几下,力道没有控制好,她应当是有所感受的,乔骁看到她抿唇了,眼睫也在不自觉颤粟。 “……” 见她如此情状,乔骁手上动作不停,越发观赏着她的隐忍,哑着磁沉无比的声音询问她,“还要不要继续?” 到底是谁想继续?还敢勾他? 余白芷咬唇的动作越发明显,她看着他咬牙切齿绷紧的俊脸,剑眉紧蹙。 似乎欢愉,又似乎怒火中烧。 她扣着他的后颈,往上攀了攀,动作之间,交襟的领口露出其中隐藏的,男人修长如玉的指节。 她用力吻在他的薄唇之上,另一只手也趁机搭上来了。 用另外一句更犯规的话回答了他。 “可不可以稍微轻一些啊?” 第34章 第34章 她居然还敢亲他, 还在笑! 乔骁脑中思绪轰一下炸开了,四散的情绪蔓在他的脑海当中。 将他整个人烧得很热,在这样的蒸腾之下,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也忘记了方才她说的那句很点火的话。 他的手掌在收拢, 越发捏着掌中柔软, 她嘶哼一声。 乔骁动作一顿,“……”视线垂下之际, 却没有松开。 看到了十分满园弥漫的一幕, 足够令人口干舌燥。 乔骁耳朵炙热无比,他挪开视线, 往上看着她的眼睛。 少女漂亮的瞳眸已经被他挤压出水色,看起来楚楚可怜,即便如此, 她依然没有生出退却。 是想好了吗?想好要与他产生更亲密更进一步的关系? 如今再问是不是演戏是得不到结果了。 乔骁被她挑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再退,他低头亲了下去,重新覆上她红肿的粉唇。 下嘴的力道很重, 余白芷吃痛小小唔了一声, 跟小猫呜咽一样。 男人弄出来的动静, 即便很细微, 自然是听到了, 他再下嘴吻她的时候力道轻了不少。 有了刚刚的经验,他的“吻技”小小进步了些许, 总算没有粗暴简单的“攻击”啃噬了。 跟她吻他的时候有点像, 只是比她吻她的力道要重一些,余白芷感觉到了两人亲吻的相似与不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亲吻当中的“不同”就像是男人变着法的宣泄不满意。 他无形当中传达着她没做到和期望她想要对他做的。 这是细微的动作,男人或许都没有发觉。 余白芷喜欢驯兽,自然了解。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在男人探入的一瞬间,揽着他的脖颈回应着他,她的动作跟他的比起来,十分细微且娇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好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点燃了他。 大掌持续游走,在雪峰之上流连忘返,他没有冷落旁边的柔软。 想到她刚刚说的轻一些,乔骁觉得有点困难,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好吧,他承认,的确是有些难以控制,他的自制力在她三番五次的挑衅之下渐渐坍塌。 他本来就想“教训”余白芷,遑论她本来勾着他去“欺负”。 事情发展到如今,乔骁脑子里已经想不到更多了。 他勾着她亲,有时候她实在喘不过来气了,他会短暂停一下。 因为第一次尝到甜蜜,理智被压垮了,他放任着自己,便也没想退却,男人的薄唇流连在她的鼻尖,侧脸,眼睫之上…… 余白芷在喘息换气的时候,颤着睫毛在想,他真的好像一只大狗,因为他在“舔舐”她的面颊。 他吻着她,压根就不知道疲累。 流连了好几圈,又周转到她的粉唇上,乔骁又想吻,可是她被他亲得有些惨了。 看着红得充肿要破一样。 余白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矫。 多重重吻两下就不行了。 垂眸再看,方才大掌辗转过的地方留下了许多的指痕,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掩藏在她皱巴巴被扯乱的亵衣之下。 乔骁还想亲她,可是她的嘴巴被他吻重了,他此刻很难受,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平时的余白芷,总要吃零嘴的余白芷。 明明已经用过了早午晚膳的余白芷,可她依然没有饱腹的感觉,依然要吃。 他想要把余白芷吃掉。 用吃来形容有些夸张,可又觉得蛮贴切。 她总是进退得宜,这会她的手就乖乖揽着他,抱着他窄劲的腰身,整个人和他考得很近,没掉到地上的那一半被褥盖在腰背之上。 他没看她的小脸,没看她的眼睛。 盯着她精巧的下巴,视线垂落看着他留下指痕的地方。 学着她说话的方法跟她表达,“我想亲你。” 他想亲。 这是越界的地方了。 即便他刚刚已经越界了,可还是要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反正要问。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紧张且慌乱吧。 可以吗?这句话停留在乔骁的心里,他想问的,张不开口,他矛盾得不像是自己,这一切都拜余白芷所赐。 “……” 他说完这句话,余白芷又笑了,她笑容里面的意思,乔骁诡异明白:你不是都亲了,还要问? 他总不能跟她较真,不一样! 届时她肯定会眼眸含笑问他哪里不一样? 他明明没有和余白芷待在一处多久,却能够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思及此,乔骁忍不住为之惊诧。 可容不下他想太多,因为她用直接的行动回答了他的话,她轻轻吻了一口他的喉骨。 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乔骁的呼吸却沉得越来越厉害,他没有再停顿,顺着她精巧的下巴吻下去更深处。 静谧的夜晚,外面寒气津津,幔帐之内却无比轰热。 余白芷觉得她很难受,因为乔骁虽然没有章法,可他很有力道。 她难受,某个男人却比她更难受。 连亲吻都要“请示”询问一二,更别提再捅破“窗户纸”了,她浑身上下都是她的气息。 闹到这种地步,收不了场。 倒是可以收场,只是免不了要凉水来帮忙。 乔骁的慌乱无措体现在他的吻上,他再也不敢过多犯规吻得越界,就是一直在亲她的面颊,他亲得余白芷吃痛不已,又捧着她的面颊,吻她的鼻尖,眼睫,面颊,这些他流连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方。 她真的好香好软啊。 吻她好舒服。 可是…… 男人焦躁的亲吻之下,隐藏着更近一步,但是他不会,还有警戒在临门之处,所以他退却了,是在等她的意思,却又不好问,便用亲吻的动作无声变相询问。 余白芷的手触碰上他的臂膀,他的肌肉线条流畅硬朗,她感受到了结实。 于是她带着他游乐,牵引着。 有了少女的带领,跟在后面的男人以后紧张,他扣着她的手,紧紧扣着,嗓音持续低哑暗沉,“真的……?” “你呢?” 她声音小小的,被他亲红的粉唇张张合合,正在反声询问他的意思。 乔骁别过泛红而显得无比性感的俊脸,“我……” 他不知道。 这个一个慌乱的夜晚。 他的发跟她的发纠缠在一起,气息共融到早就分不清彼此了。 “你害怕吗?”她居然这样温声问他? 乔骁,“?” 他怕什么? 他是男子,不应该是她害怕吗?难不成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吃亏么?她才是吃亏的那一个吧。 余白芷看到了他蹙眉,又要伸手去帮他拂平,可刚碰上男人眉心的褶皱,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手给拉下来。 两人之间沉默顿了一会,热烘烘的氛围却没有消散。 余白芷触摸他的腰腹,当然是隔着中衣,可是中衣单薄,她能够透过这层薄薄的衣衫触摸到他腰腹的纹路。 不禁想到去接亲的时候见到他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没有看清乔骁的脸,只看到他的身姿,初见便惊艳,阴山男子多,父亲要带人.操.练武艺,她也见过不少,可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乔骁的身量。 长得那么高,身骨还相当不错,重要的是人也俊俏。 余白芷摸着他腹肌的纹路,好结实,宽肩窄腰绝对不是花架子,他习武,是练出来的,他是武将之家的公子,定然如此了。 这些时日虽然有所松懈,却也没有影响。 余白芷摸得兴起,就像是在观赏令人愉悦之物。 她越来越起劲了,乔骁却被她摸得火大,舒服是舒服,甚至有些轻喘,越来越热了,他感觉自己要被人烧坏。 那日合卺酒里面的药物的确凶猛,可带来的激荡尚且能够压制,乔骁觉得这一会的情动跟那会并不一样,更热烈凶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心尖悸动了起来,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起伏。 多了很多莫名数不清的东西,不比那会,他那时候很清楚他自己,除却药物带来的波动之外,他很厌恶,此刻却很欢喜,是的,他欢喜和余白芷亲吻,想与她更进一步。 总之很可怕,这种更近一步的渴求,烧得他没办法克制。 他捏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触碰犯规,越界。 才刚触碰上的时候,乔骁发现她颤了一下。 害怕她退却,乔骁捏着她手腕,不,是锁着她的手腕,“你跑什么?” 余白芷挑眉,眉眼上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显得尤其湿漉漉,重复他的话反问他, “跑什么?”她哪里要跑了? 他在说什么,她已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你后退了。”他咬牙斤斤计较着她细微的动作。 余白芷少见的沉默,“……” 她要怎么跟乔骁解释,人在面对未知恐惧的情况之下,第一反应自然是要保护好自身,确保安全。 何况她又看不见,被他的“出众”吓到,肯定是要后退的呐,何况他那么炙热。 她这是什么神情? 嫌弃? 如果没有之前的遭遇,乔骁或许会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可她之前明明都帮过忙,也接触过了,眼下的神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没有,这是你的错觉。”余白芷轻声。 她刚才还没有摸够,方才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腹肌,却被男人给制止。 “你还亲了我的,我只是摸摸你,怎么就不行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相提并论? 如果她要是如他亲她那般亲下来,“嘶……” 只是想一想,乔骁都觉得要炸掉了。 他又重重吻了吻她的唇,既然回答不上来她的话,索性就把她的声音彻底给闷回去,不让她说了,免得招人烦。 亲着亲着,越发不可收拾了。 她皱巴巴的亵衣早就被掀了起来。 乔骁所有的亲密接触都来源于她,自己想要摸索,却行错了道,余白芷有些难受。 她虽然已经被他亲得意动,可他这样过分莽撞,还是挺让人心惊胆颤的。 有时候太懵懂也不算一件好事,虽然领着小狗探索驯化他的过程很有趣,可他的力道还是挺让人心惊的。 好在,乔骁口是心非,他虽然表面“凶残”,听到她发出不愉悦的声音,却还是停顿了下来。 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男人的睫毛同样纤长,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他闭眼之时,睫羽扫在她的脸上,有些痒,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他的“脆弱”。 看似凶悍,可谁说不是脆弱。 “我……”乔骁觉得他很懵怔,因为他实在没有更进一步的相关阅历了,便是书册也没有看过。 余白芷知道他的窘境,没有笑了,反而温柔无比引着他,带着他,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准确的。 一切顺理成章,即便是有阻碍,那也是客观上的阻碍了。 乔骁倒吸一口凉气,听着她的指引,跟着她行走。 少女声音温柔无比,她的手腕攀附着他的肩膀,他的脖颈,是很亲密的姿势,从被迫于她拜堂成亲的那一天起,乔骁没有想过,他跟余白芷,竟然还会有这么亲密的人举动。 他贴着她的颈,即便是冒出了细汗,她整个人依旧很香,是她身上自带的香气么,不像是内室燃的熏香。 她是看了话本子才会这些?怎么感觉她很熟稔,像是跟别人尝试过一般,想到这个可能性,乔骁的心头浮现起不悦,因为不悦,他力道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于是带着他的人吃痛,带有愠怒埋怨斥责她,让他温柔一些。 乔骁,“…抱歉。” 初次未免莽撞,余白芷忍了下来,她缓和了好一会,才开始继续带着他。 乔骁表达不满的时候,自己也不好受,如今总算是摸到了一些章法,在少女发号施令之后,他总算可以有些自己的动作了。 看着她的面颊,因为他动作的变化的神色,乔骁还在想方才过不去的“坎坷”,他扣住她的手于她十指相扣。 “你怎么懂那么多?”他闷闷地问。 余白芷难受,这比想象中的还要疼,她的眼角早就溢出了泪花。 “什……什么?” 她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清? 乔骁原本不想说话了,可后面在从未尝过的欢愉当中又一次生出了嫉妒的心里,他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情绪在欢愉当中.交.杂横生。 他很介意,如果余白芷也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比如给她来信的云庭哥哥,再或者别的他不知道的“云庭哥哥”。 所以他又问了,这次他揽着她的细腰,附身在她的耳畔,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再一次启唇问, “你跟别人有没有这样过?”比上一次清晰,比上一次更明显。 余白芷顿了一会,她没有直接回答,“你介意?” 乔骁,“……” 他介意吗?他介不介意,她还不明白,他都问出来了,还问了两遍。 乔骁不说话了,他忽而加重了力道,捏着她的细腰,又吻她的脸。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白芷起先觉得还能够掌控,可后面她整个人都被都被颠簸晕了,实在累得不行。 于是拍打着男人的肩膀,想说她累了,困,可他却不知疲倦,实在恐怖。 余白芷到后面整个人都累得快要晕过去,重重咬了他肩膀一口,他方才知道停歇,若非她体力过人,还真的招架不住。 他的体力,真是可怕…… 好在他还有些良心,知道抱她去沐浴清洗,乔骁扯了干净的被褥将她裹起来抱着往外走。 余白芷喊了他一声,直接叫的名字, “乔骁。” 既陌生,又觉得动听。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女子这般当面叫过他的缘故,又有可能是她的声音绵软好听吧。 他停下脚步看她。 她眼神示意床榻,乔骁往下看去,乱七八糟不说,弄脏了许多,还有一抹血色。 “……”这是…… “明白了吗?”她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乔骁收回视线看向怀中被卷得像蚕蛹一般的少女,“……唔。” 他淡淡一声,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神情。 余白芷很累了,后面就由着他折腾,沐浴擦拭,他倒是细心,虽然动作很笨拙,这会热情退却还开始羞赧起来。 余白芷被放到浴桶之内的时候,几次掀开眼睫看到男人紧绷的侧脸,以及红透的耳尖 他亲也亲了宝也抱了,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给她擦拭的时候居然又开始害羞,好像怕看她。 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惹得余白芷想笑。 但她没有笑,只是勾了勾唇。 小丫鬟早就收拾好了床榻,余白芷一被男人放到床榻之上,便卷着被褥钻了进去,就连脑袋都闷住,只留下一头乌发。 他看着她,“……” 没想到等他沐浴好了收拾回来,余白芷还是维持着上榻之后的动作,动都没有动过。 乔骁,“……” 她卷着被褥,他都不好拉拢,只能从旁边拿了新的。 没想到两人亲密之后的歇息,竟然分了被褥,她居然睡得如此安心,可能是累了吧。 她背对着他,乔骁沉默看着她的后脑勺,最后也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乔骁醒得比余白芷早。 准确来说,是他听到了旁边人的动静,所以才睁开了眼睛,可谁能够想到她只是翻了个身,人还在接着睡。 乔骁却因为她的翻身而清醒了过来。 他心里还不可控制紧张了一下,“……”在想第一句话要跟她说些什么。 等了半天看过去,她只是翻了个身,姿势改为平躺,眼睫耷落,始终没有睁开。 乔骁再也没有睡意,看了她许久。 久到多久,他都记不得了,只知道很久,外面的小丫鬟犹犹豫豫叩响门扉,询问起了没有,大寨主让两人过去用早膳。 他已经听清了,她还是没有动静,乔骁没有怀疑她毫无动静是装睡,因为她呼吸绵长。 外面的小丫鬟还在叩门扉。 笃笃笃的声音不断传进来,乔骁先喊了她一声,“余……” “余白芷。”他不习惯喊了一声。 睡 梦当中的人没有动静,乔骁又喊了一声,她应该是听见了,睫毛颤动,眉心微动,就当乔骁以为她要醒过来的时候,她背过身接着睡,又用被褥将脑袋给闷了回去。 乔骁,“……” 门外的喊声没听,伴随着叩门声,“小姐,姑爷,大寨主传早膳了……” 上寨的人多,却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人,不好叫人久等,乔骁也不好兀自回话,让外面的小丫鬟不要叫了。 他只能伸出手去摇晃旁边的人,没有再叫她的名字,只是道,“…醒醒。” 晃了一下没醒,乔骁又晃了好几下,被褥当中的人总算是彻底醒过来了。 她显然心情不悦,拉下被褥,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蛋。 乔骁,“……” 他一时没说话,外面的小丫鬟还在叩门,还在喊。 余白芷闭眼又睁,冲着幔帐喊,“你同父亲讲,我今日身子不舒坦,就不陪他用早膳了,让他不要等。” 说完之后,顿了一会,又转过来看乔骁,“你要起来同父亲用早膳么?” 她话里有话,乔骁知道余白芷是在问他要不要去听听消息。 乔骁倒是想去。 可眼下不适合去,他昨日对余正说一定会好生待余白芷,她眼下说不舒坦,他肯定要留下来照看,更何况,两人昨日圆房了…… “不去。”乔骁道。 “姑爷也不去。”她又对外回了一句。 不停叩门的小丫鬟总算是停了。 乔骁转过头来,余白芷闭上眼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 他反而百无聊赖了起来,因为此时此刻的乔骁没有睡意,却又不好贸然喊她,毕竟方才某人脸上被吵醒的不悦相当明显。 差不离一个时辰过去,她总算是动了,不是翻身又睡,而是幽幽转醒。 乔骁掀开眼帘看向她,某人惺忪的视线转过来。 四目相对。 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甜美的笑,“早啊。” 乔骁,“……”还早么,不早了。 余白芷毫无晚起的内疚,她说完之后便顿住了,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 乔骁看过去,还没问怎么了,她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 看着他,语气软得像撒娇,“…疼。” 第35章 第35章 一个娇娇气气的疼字, 难免勾出太多旖丽的回忆,毕竟方才过去没有多久,两人还躺在同一张床榻之上。 乔骁一顿, 目光直直看向她, 锁定她, 眸色深沉。 眼前的姑娘却不害怕男人身上散发的戾气, 她照旧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与他对视,完全无惧他眼底的阴沉。 那怕昨天晚上是她先承受不住, 楚楚可怜娇气抱着他的肩膀抽泣, “……” 直到乔骁率先败下阵来,他对她总是莫名其妙的露怯, 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怯意。 “…哪里疼?” 好一会,乔骁偏移了脸,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在问, 感觉有些许不受控制,他明明没想张口。 肯定是百无聊赖久了,人躺得迟钝。 平心而论,在阴山这段时日是他最闲暇的日子了。 在京城的时候, 为了快速成长, 不辜负父亲曾经的高位, 他很忙, 有时日夜颠倒, 很晚了还在刑部大牢看卷宗。 刑部潮湿阴暗,即便是存放卷宗的官署当中也幽暗难言。 这才过去多久, 他竟然觉得恍若隔世。 “那里都疼。”余白芷回他的话。 乔骁自然听见了, 他眉心一蹙,侧脸还绷着, 余白芷看着他的反应,装模作样嘶出声。 然后旁边别扭的男人果然看过来了,只是眉心还粗着,俊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好看。 “你以为我骗你不成?” 她苦着一张小脸跟他抱怨,刚睡醒带着一点鼻音,无端显得又轻又软。 乔骁眼睫动了动,一时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 在跟他秋后算账,埋怨他昨天力气太大了,不知道节制? 就几次,也不算不知道节制吧? 何况初次没有经验,快了一些,她还笑了,都是因为她招惹。 乔骁心里如此计算,打定主意不理她,说让她自作自受,长点教训也好。 可娇里娇气哼唧唧喊疼的某人好像没察觉到他脸上的冷意,或者说是没讲他脸上的清冷抗拒放在眼里。 她好像就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你看。”她拉开被褥,要给他看伤势,不仅如此,就连亵衣都拉开了。 乔骁就算是眼睛收得很快,视线依然看到了不少。 其实不用她说,昨天晚上他抱她去沐浴,亲自给她清洗,已经看到了。 她肌肤娇嫩,所以都没怎么,却已经留下了不少痕迹,连他都很意外,昨日亲她亲得那么重么? 只是刚刚晃眼一瞥,好像是比昨夜更严重了一些。 “……这有药酒么?”他抿着唇问。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俊脸,神色满是不愿意和抗拒,嗓音也恢复了冷硬,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有。” 她叩了叩床沿,示意道。 乔骁回过神来,知道这床榻跟她后寨小阁楼的格局差不多,想来也有隔层。 他索性起来去拿,虽然略有差别,格匣小了一些,但差别不大,瓷瓶药酒的摆放也差不离,备置的一模一样,几乎没差,他回忆起之前她让他拿的药膏瓷瓶,刚刚要拿起来。 余白芷却制止道,“不是……” 她下意识制止,乔骁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是这个?” 余白芷自知失言,却又正色很快调整过来,“嗯,不是这个。” 乔骁深知她喜欢逗弄他,开始有些怀疑她那时候是不是就开始故意钓着他玩了?可余白芷无比自若的神色以及后言打消了他的顾虑。 “这个药效浅,伤势过分的话对付不上来。” 她伸手指了指靠前面的第三排矮罐瓷瓶,“那个好一些。” 乔骁放下原先的淡蓝色瓷瓶,取出她指的矮圆罐。 打开之后药味扑面而来,的确适合用于“重伤”。 “你不帮我上药吗?”她扯着被褥,看着他说话,没有接乔骁递过来的瓷瓶。 乔骁顿了一会,房都圆了,虽然并非心甘情愿,更像是冲动胜负欲.望使然,可就是圆了。 这会子又扭捏些什么? 他绷着一张俊脸,视线挪到她脸上,“要上什么地方的药?” 余白芷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她直接把衣衫给退却了。 乍见满园春色,他下意识攥紧了瓷瓶,视线又垂下,可不管垂多低,还是要看着她上药的。 他迟钝木然之时,都不知道余白芷是怎么做到如此面不改色将她衣衫退却给他上要的,她就不羞? 好在上药的过程她没有再闹了,只是偶尔说他哪里没有抹到,除此之外也没有在过多逗他,视线也没有直接长时间停留在他的身上,令他很不自在。 上好药她等了一会才穿上衣衫,期间乔骁把瓷瓶给放了回去,动作无比慢吞吞,就是害怕转回来看到她“晾药”的样子。 她又把她的话本子给捞出来了,脚踝压着小腿在看。 乔骁发现她的脚踝上居然也有伤痕,看样子好像是他的指痕。 昨日他捏了她的脚踝? 好像是捏了吧,是为了防止她乱动,因为那会到了兴头之上,不想让余白芷推他,蹬他。 看着话本子的余白芷忽而察觉到脚踝一凉,挪开话本子一看,男人又重新拿了药膏给她擦脚踝。 他的动作温柔,一直在她的骨踝处打转转,药膏很凉。 余白芷看了他未曾消退红润的耳朵一眼,勾唇接着翻看她的话本子。 余正自然明白余白芷身体不舒坦的原因,倒是没有过分追问,让人把早膳送过来浅水居。 两人就在这里吃,小丫鬟们在旁边布菜。 用过了早膳,余白芷伸伸懒腰,身上不舒服原本想多躺躺,可她昨日睡多了,毫无睡意,总要的是……男人闷不住了。 养小狗自然得多溜溜,否则心绪不悦,定然要拆院子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乔骁又不是真的小狗,余白芷问他的意向。 他的回答同样令她意外,“你走得动?” 不是说身上不舒坦?即便是上了药,也才过去一会,药效纵然很不错,也不可能吸收得那么快吧。 何况她说手酸,刚刚一直要小丫鬟布菜,现在反而有心情出去闲逛了? 她肌肤娇嫩,昨日有些失控,她身上的伤痕可以说是累累堆积,不多休息会? 余白芷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意外的是他竟然率先考虑她的身子,没有顾着要去探看上寨。 “看什么?”乔骁蹙眉。 做什么看着他不说话,水润的眼睛眨啊眨。 “夫君好看。”她又恢复了没正形的样子,淡笑着对他说暧昧的话。 “不可以看吗?” 乔骁,“……”他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我是走不动,但不是有夫君嘛。”她绕过去,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 温香软玉携裹着药香挪到他的怀中,乔骁蓦然一僵,喉骨上下滑动,她的发钗还碰到了他的面颊。 她两只手揽抱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笑,“夫君背我好不好?” 乔骁看着眼皮子底下,少女白嫩浅笑的小脸,“好不好~”晃着他的脖颈,在跟他撒娇。 看着她,乔骁发现他虽然还能够保持冷硬不为所动的神色,可视线却怎么都没办法从她脸上挪开。 乔骁还是不说话,余白芷凑上前亲了一口他的薄唇,又朝他抿出一个大大的笑。 男人面色乍红,长指捂着被她明目张胆偷亲的薄唇。 “你!” 她又开始这样了。 余白芷却不怕他的警告,她越发揽着他,抱着他,凑到他的耳畔跟他说悄悄话。 “总是在院子里好闷,你背着我出去……”她凑得越来越近,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告诉你上寨的布局以及其余我所知道的机关路线。” 前半句还正常,到了后面她的幽幽语调忽而一转讲起正事,乔骁也在这时清醒过来。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她不减盈盈笑意的脸蛋,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为何,她竟然都是在演戏。 她怎么能够演得如此…… 所以昨日圆房也是演戏咯,都是为了给外面的人看。 这件事情也能用来演? 可不就是演的,想到昨日开始之前她在看话本子,那圆房不过临时起意。 余白芷与男人对视,看着他眼眸越来越沉,神色渐渐冷淡,好像生气了。 等等,他怎么又生气了? 按理说,带他去上寨转悠,领略上寨布局,告知他机关,他居然还冷了脸,这又是为何? 乔骁原本就是在跟她对视,哪里会没有看见她眼底的疑惑,所以她的确就是在演戏么… 这样没什么不好,但乔骁心里头就是说不上来的恼怒。 男女之事,都发展到了肌肤之亲上。 怎么能够用来演戏,她还是初次,怎么就这么……当时问她是不是演戏,她是怎么回的? 她狡猾反问,根本就没回! 乔骁气恼自己过于年轻,心性还是不够稳,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浑然不觉。 圆房之后能怎么样?她还不是跟之前一样,压根没有什么改变。 “你怎么了?”余白芷猜不出来,温柔询问他缘由。 “没怎么。”男人声音很冷,将她环着他脖颈的手腕给拿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掐着她的腰把她提了下去。 余白芷扶着桌沿不明所以,“……” 她一时之间没吭声,因为她感受了,乔骁的心绪不好,很不好。 不仅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周遭气势也很冷,就像是刚来阴山被压着头与她拜堂的时候,可又比那时候更多了几分戾气,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就当她沉默思索之时,眼前的男人又转了回来,他身上骇人的气忽然又消失了。 应该是压下去了,他看着她,忽然半蹲下来,看着动作是要她上.他的背。 “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我背你?”见她好一会不说话,男人张口了,冷冰冰的。 他还转过来看着她,眸色也和脸色一样一样沉。 余白芷最后还是爬上了他的背。 她攀附着他的脖颈,罕见沉默下来。 她很轻柔,乔骁轻而易举将她背了起来,临出门时,余白芷哎了一声说是要斗篷,小丫鬟连忙去拿。 浅水居后面有角门,两人从这边出来,是昨日没走过的路,乔骁顺着余白芷指的地方走。 后面这边山匪也不少,往前绕了院门出去,他还以为会有哨台,定睛一看,竟然是校场。 真的是冤家路窄,解令邧和几位管主都在,似乎在说阴山山匪所用的兵器,左边还站着后寨的寨主吴磐,他边盯着光着膀子的山匪们在.操.练,边听着人说话。 最后是兵器管主朱详发现了余白芷,他示意解令邧,众人纷纷看过来,也是这时候乔骁发现马威也在。 他朝着乔骁行礼,便挪开了视线。 “白芷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解令邧丢下手里的事情笑着朝她走过来,完全没在意背着她的乔骁。 余白芷揽着他的脖颈,想来是有些冷了,她攀着他的脖颈往上挪了挪,与此同时,乔骁拖着她的臀往上颠了颠。 “我陪夫君过来逛逛。”余白芷贴着他的耳朵,并不避忌跟他在人前亲密,她越发揽着他。 演戏给人看,当然不需要避忌。 乔骁说不上来为何不悦,他沉默着不说话,解令邧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后面跟上来的管主们都纷纷跟余白芷与他见礼,唯独解令邧,一双眼睛都要挪到余白芷身上。 “晨起听大寨主说白芷妹妹身子不适,是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余白芷还没有回答,乔骁却腾出一只手反身拉过斗篷帽檐盖了起来。 斗篷帽子很大,余白芷整个人都被罩住了,眼前瞬间变黑,“……” 乔骁似笑非笑看着解令邧,“二寨主关心太过了吧?” 几位管主闻到了硝烟味,默默没吭声。 解令邧脸上笑收敛,“我与白芷妹妹相识多年她说身子不适,我作为哥哥自然要关心一二。” “夫妻之事,二寨主也要事无巨细过问吗?”乔骁直接回怼。 旁边的管主们对数成亲有了家室,晨起余白芷说不舒坦,余正叫人问缘由,都在一张桌上用早膳,自然知道了风声,没有多大事。 如今两人又闹,也是尴尬。 这件事情说来也怪解令邧,他太喜欢余白芷,不管旁边人怎么劝,总是沉不住气。 “好了二寨主,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可开交……三寨主来了!” 余白芷扯下了毛茸茸篷帽,“磐叔。” 对方笑,“芷儿。” 来得正好,余白芷借着斗篷遮挡,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乔骁。 男人背着她转过头面对三寨主,跟着她喊,“磐叔好。” “不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还是你父亲会给你选人,知道你喜欢。”吴磐笑着打趣。 “是啊。”背上的人丝毫不羞,笑吟吟当着众人道,“我很喜欢夫君。” 不知道她是不是演戏。 乔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因为她的莫名愉悦。 第36章 第36章 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内心愉悦而勾起唇角, 即刻就压了下去,抿紧唇。 她肯定是在演戏,这点毋庸置疑。 怎么能因为余白芷演戏的花言巧语而偷偷欣喜不已。 都是在演戏而已, 他不能放任自己过分走心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 她演得实在太好了, 不仅如此, 还很会照顾人,方才突然掐他, 就是不想要他跟解令邧对上吧, 这才暗中提醒他转过来跟她喊三寨主。 她到底是在维护他,还是在维护那个姓解的男人? 乔骁胡思乱想有些走神, 自然没有听到三寨主吴磐在跟他说话,直到余白芷又掐了他一下,凑到他的耳边叫他的名字, 他才疑问嗯了一句。 众人皆盯着他,乔骁心下略惊。 余白芷知道他刚刚走神没听,凑到他的耳畔提醒,“磐叔问你爱不爱我。” 乔骁眼睫稍抬, 对上三寨主吴磐等待的神态。 他没停顿多久, 学了背上少女的没心没肺, “爱……” 这是阴山人想要听到的答案吧, 不知道余白芷会在意他的答案吗? 他说这句话之后, 别过脸抬头想去看她的神色,因为某人在他背上, 根本看不到全脸, 只见到她的侧面。 她仰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糯米牙,她是在…笑。 所以对他的答案也满意了?可又觉得不真实。 乔骁回神之后没多久便脱口而出一个爱字, 即便接得很快,虽然答案准确,符合众人想听的,可未免太过于不郑重。 但他说完之后便偷偷看背上的人,此举倒是足够令人深思。 “好啊。”吴磐点头。 “可惜你父亲今日没在校场,否则他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开心了。” “父亲若是在,必然要训斥我。”她瘪了瘪嘴。 “谁让你多大人了还在侄婿的背上赖着?也就他惯的你。”吴磐毕竟是余正的拜把子兄弟,自然了解余正。 解令邧在旁边听着很不愉悦,乔骁算个什么东西,能背余白芷是他的荣幸,旁人竟然觉得是他辛苦占便宜了。 察觉到旁边男人嫉愤的目光,乔骁勾唇朝着吴磐笑,“磐叔误会了,照顾娘子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本分。” “也好也好,你心甘情愿,我们做长辈的能说什么。”吴磐乐呵笑着,没有再继续笑闹两人。 解令邧在旁边.插.不上话,手头上的事情又没弄完,经过手下人眼神催促,便开口请辞,吴磐在这时候突然问,“朝廷的兵器都倒卖完成了吗?” 乔骁一顿,心道果然,昨日解令邧在饭桌上问他朝廷器械库绝非单纯试探,结合今日这一番话,也是想知道朝廷兵器的价钱进行倒卖。 阴山山匪凶悍,几处郡县围剿都没有成功,实力不容小觑,朝廷派出的兵力都是精锐,器械就更不必说了,如果这些器械全都倒卖成功,那将是一笔巨大的收入,除此之外,兵器若是卖给敌国,那…… 乔骁心中又惊又气,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因为解令邧一直盯着他,倘若他露出一点情绪,肯定会被他当着众人的脸面撕裂。 其次,吴磐这句话看似闲聊,说的可是阴山事务内情相关,余正没有完全信任他,尚且避讳与他提起,今日他怎么就开口了。 乔骁不懂内情,又不好竖起耳朵听,他佯装关心余白芷,偏头扯了扯她的斗篷问她要不要抱,背着她恐怕不好吃零嘴小食。 方才小丫鬟把斗篷递给她的时候,荷包也拿了,她的荷包里都不必打开看,便知道都是吃的小食。 余白芷又攀了攀他的肩膀,整个人的小脸都埋在他的肩窝处。 她的此举跟只小猫一样粘人,不仅埋在他的肩窝,还噌了噌他的侧颈和脸。 嘀嘀咕咕没跟他说正事,反而像是感叹,“乔骁,你好香啊。” 背着她的男人,“……” 这是什么夸赞人的话么?什么叫做他好香啊。 他用的是跟她一样的皂豆熏香,就算是香,也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的面颊耳朵都嫩滑,乌发更是松松软软,就这么旁若无人做着小动作蹭他,乔骁不可避免想到昨日某人受不住力道抱着他,埋在他颈边掉眼泪的样子。 被她蹭的那块肌肤早就红了,乔骁绷着侧脸,压着声音训她,“别闹。” 余白芷变本加厉又狠狠蹭了好几下,乔骁啧了一声,越发偏过头皱眉看着她,一副无可奈何的纵容样子。 本就留心两人的众人,这会子更是没话说了。 小夫妻旁若无人的恩爱,他们再耽误岂不是不识趣了,可余白芷的身份非同小可,她不说话,谁敢赶他。 解令邧没有直接回吴磐的问话,他视线扫过乔骁,才回道,“这样的话不如等三寨主看完手下训练,我们再去前厅细谈?” 到底是顾及乔骁在了。 吴磐看了一眼乔骁,对于解令邧如此不加遮掩的排挤,他倒是坦然自若,没有任何不满与难看,帮余白芷从荷包里拿出果脯,递给她吃。 可是余白芷揽着他的脖颈,说自己没有手了不方便,要让他喂,乔骁叹了一口气,径直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似乎不仅吃了他递过去的果脯,还吻了他的指尖,乔骁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跟她说,让她不要闹了。 “…哦。”余白芷笑,有吃的也不计较。 “二寨主和磐叔谈事,我们就不在此耽误影响,便先离开了?”乔骁颠了颠背上的人,将她背得更稳妥。 “好好好,你们去吧。”吴磐笑着点头。 解令邧没有说话。 乔骁朝他示意微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两人离开之后,解令邧也没有和吴磐再多说什么,解令邧带着手下管主进入一旁的帐子,吴磐领着他的人接着看手下人.操.练。 “寨主,看着咱们这位郎君还真是改了许多。”他身边随从指的是乔骁。 吴磐一时没说话,还在看面前山匪们习武的动作。 “倒是这位二寨主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大寨主把此次朝廷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他,他反而更加得意了。” “年纪轻轻便做到了寨主的位置,如何不得意?”吴磐笑着回了一句。 “可他到底是年轻啊,还很沉不住气,大寨主不喜欢他冒头争势,他不仅不收敛,反而多次针对乔郎君。” 解令邧完全不明白,就是因为他年轻气盛过于莽撞,这么多年都没有收敛,余正才没有把余白芷嫁给他,反而是从朝廷的俘.虏当中挑了一个出色的人。 “大哥心里很明白,他是最懂制衡之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是他做龙头了。”吴磐还是在笑着说。 “说到底,还是您吃亏。”随从抱怨,“大寨主把朝廷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了二寨主,还想把乔郎君给拉扯进来,是想分您的权么?” “若是乔郎君和大小姐有了孩子,那将来大寨主的位置岂不是……” 言及此,吴磐唇边的笑收敛了许多。 “……” 余白芷带着乔骁往旁边走,是校场的东南边,这边人少了些,但还是能够听到校场里面传来的叫喊声。 她依旧在吃果脯,倒是没有叫他喂了。 方才在人前乔骁是真的生气,她让他喂,居然当中勾.引他,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她舌尖的舔.舐,即便速度很快,但他怎么会不懂。 乔骁心绪被她搅得很乱,不想给她牵着鼻子走,又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你们阴山是不是内斗了?” 背上在吃着果脯的人顿住,乔骁感受到了,他把余白芷放下来,旁边就有木桩做的圆凳和石桌,他把她放在那,可她抱着他的脖颈,抱怨道,“凉。”不肯下去。 “你要怎么样?”在外面,乔骁耐着性子,“我要坐夫君腿上,你抱我。” 乔骁,“……”虽然不想,但如她所愿,将人抱到了腿上,揽着她的纤腰。 怀里的人把荷包里的果脯吃光了,她递给后面的小丫鬟,“再回去拿一些来,对了,再拿点小甑糕和菱粉糖。” “小姐,今日的菱粉糖早上被您吃光了,厨娘虽然已经在做了,但只怕这会还没有出蒸笼。” “好吧,那你看有什么就给我拿什么。”她不挑剔。 “好。” 这个小丫鬟走了之后,她又让另外一个去给她的暖炉套子加碳。 人都支走了,她揽抱着他的腰身,往他怀里窝。 乔骁惦记着她拿果脯的手没有擦,捏着她的手腕不让抱得太亲密,“你没擦手。” 余白芷说擦了,乔骁说没有。 “我刚刚真擦了,你是不让我抱么?”她问。 乔骁微避开她的眼睛,“人都走了,你没必要演戏了。” “谁说我在演戏?”她如此说。 乔骁闻言转过来,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怔愣一会,某人便钻到了空子,揽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一口。 “!”乔骁咬牙,“余白芷!” “做什么?”她还一脸无辜反问。 “你少在外面亲我。”她老是这样招呼都不打,便来亲人。 “外面不可以,回去就可以了吗?” “回去也不行。” 演戏何必要这样,频繁接触,过分亲密,香甜柔软得令他心颤不已,简直不好控制,不容易控制。 她在演戏,他却隐隐失控了,这怎么能行? 乔骁拒绝。 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亲你…” “不可以。”乔骁拒绝。 “为何?”她跟他较真。 “你在跟我演戏。”他也不知道为何。 “可演戏不就是要这样吗?”她笑着道。 的确,演戏就是要如此,乔骁回答不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怀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跟女子如此亲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收放自如,而她却能够随时抽身。 难不成她要跟余白芷说,他玩不起? 怎么可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察觉到了阴山有内斗。 三位寨主之间压根就不像是表面那般和睦。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她挑眉。 乔骁,“……”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最后视线下移,挪到了她的粉唇上,还是亲了。 他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这是他应该付出的,可抛开问题利益之下,他才不会承认,他对她有旁的意图。 他一点都不想亲余白芷,都是演戏而已,他应当学会控制和克制。 “真的只亲一下啊?”她语气惋惜。 乔骁轻咳一声,冷着声音,“适可而止。” “哦?”她话音才落,缓缓踮着臀起身,攀着他的脖颈凑上去,又重重亲了他两下。 乔骁嘶了一声,别过俊脸,“行了!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余白芷挑眉,“我亲上去之前,你明明可以躲开,你为何不躲?”她问他。 男人心神一跳,“…有吗?” “有。”余白芷很肯定。 乔骁,“…没有。” “你的回答虚无缥缈。”她在较真。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 “很没有底气。”余白芷说得更清楚一些。 乔骁,“……” 见男人答不上来,余白芷也没有过分追问,她揽着他的腰身,“的确如你所想,阴山出现了内斗。” 她没想到,乔骁那么快,还是看出来了。 “是为了什么?”怀里的人转移了话茬,乔骁也在克制他脸上的不自然与僵硬,询问道。 “夫君觉得是为了什么?” 乔骁顿了一下,垂眸看她的眉眼,“我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 朝廷内斗无非是为了官位权势,阴山的内斗大抵也是如此吧? 可余正虽然掌大权,三位寨主也姑且算是平起平坐了,几人互相制衡,吴磐和解令邧是为了夺余正的权? 他总觉得什么地方很不对,是什么被他忽视了? 想不明白索性来问余白芷,她就算不能全部得知,但一定知道些内情。 其中问题所在,乔骁觉得出现在上寨。 “夫君足智多谋,不如猜一猜?”余白芷笑。 他猜不出来,“我不想跟你打哑迷绕弯子了。” 余白芷绕弯子很厉害,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她牵着走,尤其是她演戏跟他亲密接触的时候,乔骁觉得自己无法控制颤粟。 深知自身的弱点,当然要“扬长避短”。 “夫君猜一猜都不愿意?”余白芷皱眉。 乔骁想了想,一时没吭声。 余白芷给了他一句话,“一山不能容二虎。” 即便她没有摊开来说,但就这么一句,已经相当清楚了。 乔骁有些明了,“你是说……” “何况是三虎呢?” 她垂下眼睫,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笑意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在笑,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她心绪陷入沉思。 乔骁是有些明白了,但还不是全都明白,他正要再问,小丫鬟已经端着小食,送了加了碳火的暖炉过来。 不好再问便住了口。 余白芷从他的腿上下去,她跟小丫鬟要了软垫,坐到旁边。 乔骁看着她抱着暖炉套子吃糕点的样子,“……” 旁边人的沉思转瞬即逝,可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了。 “夫君,你尝尝?”她给他拿了一块小甑糕,喂到他的嘴边,“不怎么甜。” 乔骁没过分迟疑,张嘴吃掉她递过来的食物,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勾他,就只是喂给他。 吃小食时都很安分,她没吃多少,又让乔骁背着她闲逛,期间她贴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了校场周围都有些什么布局,兵器分别存放在什么位置,有多少人把守,以及她所知道的机关。 乔骁默不作声,一一记下 。 旁边的人只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那里知道余白芷在跟乔骁说这些内情。 没在外面耽误多久,她说回了,折返的路上她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到了浅水居人也没有醒,看她睡得很熟,手腕上露出暧昧的伤痕,想到她也累了,乔骁虽然想知道有关阴山的事情,但也没有催促。 他已经耽误了许久,这点时辰还是等得起的。 没想到余白芷一觉歇到大晚上,连午膳都叫不起来,多喊了两句,被褥扯过去闷着头便钻到床塌里面去了,连后脑勺都没有露出来。 余正的人午膳来了一次,乔骁帮忙推了过去,晚膳余正让人送饭菜过来,倒是没有叫两人过去前厅用膳。 她睡醒之后便去梳洗,只收拾干净了,没有着脂粉上珠钗,看着出水芙蓉般清丽。 “我好看吗?” 她忽而转过头来,对着他抿出一抹淡雅的笑。 乔骁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视线挪向别处,“……” “不好看吗?”她还在问。 “假使不好看,夫君为何一直看着我?” 不能再让她问下去了,乔骁给她夹了一只脆皮五花,“用膳!” 看着男人的侧脸,余白芷笑着夹起碗中他情急之下夹的菜,乖乖一声,“好。” 用过晚膳,余白芷说她要看话本子,想要乔骁和她一起,把小丫鬟们赶出了外间,牵着他的手去了内室的的美人榻。 乔骁直接她有话要说,可又等不到她开口,拿着她递过来的话本子,只觉得无比烫手,即便是翻开了也不敢看。 因为里面的内容……实在过分叛逆。 见男人避之不及的样子,余白芷实在忍不住笑着打趣,“夫君博览群书,以前就没有看过这些么?”余白芷托着腮帮子笑问。 乔骁看了左右里外,小丫鬟们都出去了,这边又避开了窗桕,声音低些肯定传不出去,既然没有人,那就不需要演戏了。 他直接把话本子给撂下,“你叫我来有什么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装模作样。” 余白芷的确有话要说,可见他绷着俊脸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他怎么克制得如此有趣?明明都有意动,却还是在不停控制自己,真的很想看看他彻底失控,失去束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夫——”君字还没有出来,乔骁直接打断,“你不要这样叫我。” 看来出门之前的气息还没有消失,居然留存到了现在,生的什么气,如此值得么? “不叫夫君叫什么?”本来是要说正事,看到他抗拒,余白芷玩心骤起。 乔骁道,“随意。” “好啊,那叫……”她卖了一个关子,语调拖得很长很长,说话的时候凑过来,越来越近,直到他的耳边这才停下。 “弟弟?” 乔骁蓦然一僵,从她的称呼当中想起来一件事情,余白芷的年岁比他要大,她不过是看起来柔软娇小而已。 “你叫我什么?”她居然! “弟弟。”余白芷又重复喊了一遍。 乔骁,“…你怎么可以叫我弟弟。” “怎么不可以?”她松了一只手,只用另外一只手拖着侧脸,卷密的睫毛眨啊眨,唇边勾着淡淡的笑。 用脚勾了小杌子过来,踩了上去,晃着她的小靴子,靴边的铃铛一晃一晃。 “你不是说随我意吗?” “何况,若是年岁辈分,我就是比你要大一些,算是你的姐姐。” 姐姐,她算他那门子的姐姐? 现在跟他论姐姐弟弟,昨日还跟他做亲密的事。 乔骁气愤别过脸,“……”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见他吃瘪,余白芷见好就收,免得把他给逼急了,恼羞成怒,不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如你所想,阴山内斗,是冲着我父亲的位置而来。”她继续了早上没说完的后话。 乔骁听了她的话,问出疑虑,“阴山不是分工明确么,怎么会开始内斗?” “内斗一直都有,不是现在才有的。” 话说到这里,乔骁忽而想到解令邧的父亲,既然是拜把子兄弟,他的年岁跟余正吴磐应当差不了多少。 当时余白芷说他是重病不治而离世,却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前解二寨主,到底是自身的病,还是有人故意让他生病?如果是有人故意让他生病,这个人是谁? 前二寨主擅长机关术,三寨主吴磐会炼药,会是他么? 乔骁思绪翻飞,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余白芷, “阴山前二寨主究竟是因何病逝世?” 第37章 第37章 没想到他这么快, 竟然就发觉不对。 余白芷眼眸当中的笑意加深,多了几分隐隐约约的赞许。 她都意外乔骁思绪的翻涌。 她只说了一句内斗,他便能够瞬间查找到蹊跷了。 他虽然年岁轻, 刚过弱冠, 可久居在这朝廷高位之上, 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 并非被阴山俘虏的那些朝廷人士所说只空长了一张俊脸,其余一无是处。 “你笑什么?”乔骁以为自己问得不对。 “你怎么忽然提起前二寨主的事情来问我?” 意外归意外, 终归还是要有所保留, 余白芷倒了一盏热茶。 骨瓷茶盏虽然好,可茶水是丫鬟刚上的, 她竟然不觉得热,反而用手直接握住茶盏的边沿。 乔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才来阴山,对此一切一无所知,所以问你。” 余白芷没吭声,她垂眸看冒着热气的茶水。 乔骁接着猜测道, “你当初说要与我做个交易演戏, 不仅仅只是想要个清净吧?” 如果与他欢好也是演戏, 他觉得余白芷的牺牲有些大了。 纵然是余正派人来听墙角, 以余白芷的手腕, 乔骁觉得她是个可以应对过去的。 当初他中药,面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能安抚下来, 外面的人如何应付不来呢?那些人还是她父亲派来的人, 知根知底。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追着问。 余白芷还是不说话,茶水没有彻底放温, 她却端起来尝了一口,的确是热的,她吹着茶,小口小口呷着。 她在思忖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乔骁没有退却,“既然是合作交易,应当拿出诚意,我明白你信不过我,不会与我彻底坦诚相待,当然我也是如此,我信不过你。” 他后面这句很是直言不讳,惹得余白芷看了他一眼。 乔骁继续,“就算是不能够彻底坦诚,可基本的诚意是要有的,否则我们如何合作?” 端着茶吃的姑娘笑了一下,“诚意?” “那你的诚意呢?”她看向他。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的确别有目的,与我合作不只是单纯想要一个清净了?” 余白芷愣了一下,失笑,“你套我啊,弟弟。” 她叫弟弟两个字,咬字飘忽,听得人耳窝子痒。 乔骁薄唇翕动,修长的指攥紧,神色不自然,“…跟你学的。” 他刚来的时候经常被她套,三番五次下来,自然也学会了一些。 “你说话拐弯抹角也是跟我学的了?” 这句话乔骁没回答,只是睇了她一眼。 他转移话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既然都猜到了,为何不顺着往下猜呢?”她端着茶接着喝,很快就喝光了。 放到桌上时,乔骁看着她的空茶盏,知道方才惹了她可能心绪不悦,要想套话,自然要哄哄人,于是他给她倒了一盏茶,还主动帮她剥榛子壳。 即便两人是互利互惠,可他终究是处在下风,这场利益交换,他处于下风,占的便宜也更多些… 余白芷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讨好。 直到男人倒的茶水晾温,炒榛子也剥了不少壳,她伸手抓了一把。 见她总算是吃了,乔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今日贸然乍进,怵了她的眉头,他刚刚还挺慌的。 余白芷可不是省油的灯,不好糊弄。 “要不要吃绿豆冰糕?”他询问。 “不要。”余白芷拒绝,转而指着旁边,“我要小甑糕。” “好。”他任劳任怨起身去跟小丫鬟拿了端进来,又亲自放到她的手边。 余白芷却不自己拿,凑了脸过去,“弟弟喂我。” 乔骁,“……”沉默了一会,没有憋住,“能不能不要叫弟弟。” 她又问了重复的话茬,“不叫弟弟叫什么?” 他却再也不敢回她一样的话,让她随意,谁知道她保不齐又会冒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 “叫名字吧…” “好。”她罕见的没有较真,并没有觉得名字生疏。 乔骁把小甑糕喂到她嘴边,她只咬了小半口,跟猫一样慢吞吞吃,乔骁便也只能随着她慢吞吞喂。 感受到余白芷有意蹉磨,他也没有催促,由着她。 小甑糕的表面有红糖掺杂桂花蜜,黏在指尖,她竟然伸出舌头,将他的指尖上的糕糖汁儿舔.舐干净。 感受到她舌尖的柔软,指尖残留湿.润。 乔骁整个人都受不了,“…你…” 她又开始丝毫不顾及,还在反问他,“我怎么了嘛。” 顺便从旁边的小丫鬟那地方给她拿了丝帕,在乔骁愣神的期间把他的指尖给擦拭干净了。 “好了。” 瞧着某人脸上的笑颜,知道她有可能是在出方才落了下风的气,乔骁也没有多说什么,顺着她,不然还能如何。 等她又一次吃饱喝足,乔骁才开始试探问,“你的目的可以说了吧?” “那你的诚意呢?你要与我摊牌,你会拿出的诚意是什么?” 她总算是愿意和他继续交谈,但没有直接回复他的话。 乔骁思忖片刻,原本想告诉她,他的直接用意,可又觉得为时过早。 “你想要我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余白芷没想到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这也是跟我学的吗?”她歪头笑。 乔骁,“…算是。” 来阴山这段时日,他学会不少嘴皮子上的功夫,跟谁学的,当然是她了。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拥有不少诚意,不如说来听听,让我知道你有没有我想要的?”她绕弯子了。 乔骁眉心一皱,没说他的诚意,答非所问猜测她的目的,“你想要我帮你解决阴山的内斗?” 余白芷掀开眼帘看向他。 乔骁继续问,“是吗?” 清静……余白芷说她想要一个清静? 阴山虽然势大,寨内无比复杂,可经常有人攻打,这一次朝廷打上来虽然失败了,但第二次一定会卷土重来,第二次不成功,也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阴山被剿灭。 她身为阴山大小姐,余正的女儿,自然要为阴山考虑,思及此,乔骁心头一震。 余白芷所想,该不会是…… 他直直对上余白芷的目光,等着她的答案。 好一会,与他对视的姑娘牵唇,学了他刚刚的语气和话,“…算是。” 乔骁,“……”她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你想要我如何帮你解决阴山的内斗?” 他如今被困于此,压根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唯一所有,手上的权势,可他受困于阴山,朝廷权势压根没用,谁会听他的。 “你觉得你能如何帮我解决?”她同样好奇。 乔骁蹙眉,“你不肯与我吐露实情,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帮你。” “你知道我当初与你说的目的不纯,却还答应帮我?”余白芷慢吞吞吃着他剥开的炒榛子。 “除了与你合作,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这句话也有些似曾相识,都不用问了,他是学谁的语气。 当初她经常呛他的话,如今他学来反呛她了。 “是。”余白芷淡笑。 “你明明就想让我帮忙,却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乔骁继续问。 前解二寨主的死或许就是人为。 是三寨主吴磐做的吗?还是余正?又或者解令邧,不,解令邧是他的亲儿子,怎么可能朝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 余白芷想要解决阴山的内斗是为了她的父亲? 可她的父亲不是好好的吗?余正能坐总寨主宝座这么多年,可见手腕势力,他自己就能够扫平一切,何需余白芷.操.心? 越想越觉得说不通,乔骁只觉得浓雾笼罩。 偏偏余白芷又不肯说。 他都问得那么直白了,可她还只是一句话,“等我想想。”小脸上挂着盈盈的笑,看起来漂亮是漂亮,可却有几分漫不经心。 她还是不信任他,很不信任。 要如何,才能让余白芷信任他? 只怕是有些难,平心而论,他也不相信余白芷,他与她,相互试探的样子就好比瞎子摸象。 乔骁换了口吻,“那你避开人拉我过来,原本是要跟我说什么?” “不是都跟你说了。”她剽他一眼。 “除了这个就没有了?”他不信。 他忙着问,没有注意她拿了一块糖放入口中,只见她抬眼朝着他勾手。 乔骁不解,“叫我过去做什么?” 她不说话,手指却一直朝他勾动。 没犹豫太久,乔骁还是过去了,余白芷拽了他的手腕,乔骁在余白芷身侧坐下,她直接坐到他的腿上揽着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很狡猾,就趁着他不注意,竟然长驱直入,撬开了他的牙关,乔骁还没有适应将她驱逐。 随后她放下舌尖卷着的东西,就退了出去,离开了他的薄唇。 乔骁迟钝,“……” 她看着他问,“甜吗?” 表面像是在问那颗饴糖,又不像是,至于她背后的意有所指,乔骁隐约会意。 这颗糖很快就化在了他的唇齿之间,乔骁便是想吐,都吐不出来了。 “我除了要和你说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些想亲你。”她坦率得令人无言以对。 甜腻的味道令人难以抵挡,他眼下回味的不是这颗糖,而是她趁人不备溜进来的芬芳,又快速撤出去的香软。 即便是对她动怒,她也不怕,反而还会挂着淡笑欣赏他的怒容,因而乔骁憋了回去,没有再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训斥她下次再也不许这么做。 他这次居然忍住了,没有跟她横眉冷对。 对视一息,乔骁撇过视线,倒了一盏茶喝,力求清掉口中的甜腻味,他直接把这盏茶全都给喝光了。 “夜色已深,夫君…我们早些歇息吧。” 她凑近,虽然没有再做过分的事情,却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乔骁觉得痒,侧脸避开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跳下他的大腿要走,乔骁拉住她的手腕,“你与我亲密…” “都是为了演戏?”他又开始问了。 攥着她手腕的大掌不断用力,余白芷视线往下看向他的手。 隐隐泛白的指骨展露了他的挣扎,昨日圆房之前他泛滥的情绪卷土重来。 “不是。”她笑着道。 她直觉,如果说演戏,眼前的男人一定会生气。 “那是什么?”他追问,又很快接上,“兴趣?” 说这句话的时候,余白芷整个人怔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极难捕捉,可乔骁本来就一直留神着她的一举一动,哪里会错过。 他几乎笃定了,余白芷的确就是兴趣。 她跟他亲密,一部分是演戏一部分是兴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就是难过,觉得不甘心,即便他和余白芷已经歇过了,可他就是觉得空虚,就是想生气,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何。 “你捏疼我了。” 男人心绪起伏越大,大掌力道就越重,余白芷没有反击,只是皱眉告诉他,她想看看怒气之下的男人,会失控与她动手么? 阴山当中有不少男人会动手打自己的妻子,余白芷见过不少,她想知道乔骁会不会? 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她如此说了之后,他脸上的怒气未消,但已经迅速松开了她的手。 他大概还没有捋清楚思绪,却已经张口道歉,嗓音压得磁沉,还有点闷闷的。 “对不起…” 立马紧张兮兮查看她的手腕,的确捏得泛红。 “我、我给你找药膏。”匆匆说完逃似的离开。 他靠近床榻,还没有屈膝蹲下,就被后面跟上来的少女,推到了床榻之上。 她看似没有施加力道,实则用了巧劲,他直接被她扑倒了。 她站在幔帐边沿看着他,乔骁看到她的眼底泛着浓郁的兴致,遑论唇边挑着淡淡的笑。 乔骁稳住心神坐起身,他仰头看着她,“余白芷……” “嗯?”她走近。 “你不是说…身上疼……”变相的拒绝。 “好多了。” 这个借口行不通,乔骁犹豫再三,径直推开她,“我……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把戏。” 她一靠近,他便难以克制。 昨日的失控一次就够了,长此以往,乔骁都不敢想。 出乎余白芷的意料,即便行过周公之礼,他还是如此抗拒,抵触。 她猜测着乔骁心里的防线。 她看着他,浅浅笑着温声道,“你是我的夫君,我们交换过庚帖,拜过高堂天地,在众人的见证之下缔结连理……” “这门亲事,过了众目睽睽,如何算是儿戏?” 她蛊惑着他,带着他兜圈子。 可她又一次意外乔骁突然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他一针见血,“你有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夫君吗?” “我有啊。”余白芷虽意外,却很快接了话。 眼前少女的回答挑不出来错,可乔骁心堵没好气,“你骗我。” 她哪里有半点认真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夫君,就不会与我达成合作,说要放我离开。” “我将你强硬留在此处,你的心不在这,我能如何?” 她有些好笑,不是他一门心思要离开?现在说得好像她不留他? “何况……”她走近,越来越近,坐到他的身侧,两只小手搭上他的手背。 “你如何不认为我那是缓兵之计,诓你呢?”余白芷指尖点着他的手背。 乔骁看着她,“…那你现在呢?” “嗯?”她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你现在是在诓我么?”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不继续猜一猜?”余白芷笑问。 乔骁看着她如花笑颜,有些怔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余白芷的一颦一笑会牵扯他的心绪。 是他的克制力降低了? 就这么看着她,竟然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唇角不自觉勾起。 尽管他已经竭力压制了,依然会看着她失神。 第38章 第38章 乔骁闭上眼, 不再看她。 饶是避开了,她的笑脸依然印在了脑海当中,闭上了眼睛, 依旧能够看见, 甚至更清晰了。 余白芷看着眼前男人无限隐忍的模样, 感觉她自己好像变成了蛊惑人心的女妖, 而他则是坐怀不乱的和尚。 毕竟他这幅“忍辱负重”的样子真的很像话本子里看到的描述。 她笑出声,铜铃般悦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乔骁索性上榻, “你不是累了, 早点歇息吧。” 他再次拒绝与她交谈。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背影,“……” 看了好一会没有吭声, 她起身去沐浴,她走了没多久,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看过来, 浴房那边人影绰约,他抿紧唇,没有再看。 余白芷沐浴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乔骁,还以为他歇息了。 上了床榻也没有见到人, 问了小丫鬟才知道, 他去隔壁的浴房了。 浅水居不像小阁楼, 这边的耳房没有上锁。 她没等乔骁, 率先上了床榻。 不一会,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乔骁也上了床榻。 相顾无言好一会, 乔骁感受到身边人朝着他靠近, 他也佯装翻身,借机避开她的靠近, 余白芷忍不住一笑,直接越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 乔骁微微抬眼,垂眸看向垂放在他腰间的细腕。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带着芬香幽香,只是伤痕未消,即便是上了药,好一些,也依然能够看见昨夜纠缠的痕迹。 “…你真的生气了?”她怎么可以揽抱着他,小脸贴着他的后背蹭啊蹭地跟他软软的撒娇说话。 乔骁忍下心里的起伏,预备抽身,可她抱得实在太紧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直接脱开而出。 他索性就伸手将腰间的腕子给扯掉,谁知道她竟然变本加厉,反攥着他的手,钻入指缝当中,与他十指相扣。 “不要生气了~”她又接着哄他。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她居然在这个关口松口了。 乔骁果然一顿,没有再去掰她的手,不叫她碰自己。 静静等着她的下言,可她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乔骁快要沉不住气,后面的人像是知道他绷不住生气了,忽而闷笑出声。 乔骁,“……” 意识到他被耍了,生气不再顾及,正要用力将她的手给扯下来。 她却在这时候脱开了他的手腕,撑着床榻灵活一动,翻身到了里面,与他面对面,像是被他围困在了最深处。 她仰着脸,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气成这样?” 乔骁闭眼忍着心绪,余白芷往前过来,是要扑入他的怀中,乔骁倏然睁开眼睛,他伸手控制着她的腰身,不叫她过来。 张口依然是有些咬牙切齿,“余白芷,我说了我不想用这件事情陪你玩。” “我也说了,我不是玩。”她蹙眉看向他的手腕。 想到她刚刚说疼,乔骁控制着受伤的力道,不叫自己又伤了她,即便余白芷很可恶,但她是女子,再怎么都不能对她动手。 “要怎么你才相信我?”她问,“我也已经与你认真说了。” 乔骁沉默,“……”他不知道,反正他就是生气,就是没有办法相信余白芷。 “如果你不想出事就不要跟我闹。”他桎梏着她威胁道。 可乔骁哪里知道,他眼里的抗拒越明显,越能激发余白芷的兴趣,倘若他沉溺情.爱,没有自己的主见,那她定然不会陪他玩闹了。 “好吧…”像是被他的威胁震慑到了,余白芷退了一步。 乔骁见她果然乖觉,松开了桎梏着她腰身与肩膀的手。 他虽然松开了手掌,却也还是蓄势待发的阶段,就怕余白芷只是缓兵之计,如果她糊弄戏耍他,那么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将她给制服,桎梏,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可她动了一下,乔骁瞬间警觉,却发现她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她翻身过去,没有要压在他上面。 越过他,甚至要下榻了。 乔骁不明所以看过去,没看出来她要做什么旋即听到了拉开格屉的声音,便明白了,原来她是找药。 余白芷拿到了昨日的瓷瓶,自己慢吞吞上着药膏,幔帐之内都是她身上淡香和药香混杂的味道。 有些受伤的位置比较刁钻,譬如后腰,后颈,侧边臀部,她翻来覆去动静不小。 乔骁不想看,透过耳朵却能够清除感知到她究竟在做什么,尤其是她反手翻身的声音。 不知道余白芷是不是故意的,她似乎因为反手擦不到药而哼唧叹息,即便声音很轻,不像是有意为之,可还是准确钻入了乔骁的耳中,令人难以忽视。 听着她唉声叹气的声音,乔骁实在心烦,也顾不上说了不理她的腹诽,撑手起身,“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句气势汹汹的质问对上了少女紧攥着药瓶,好像犯了错窥伺他反应的小脸。 乔骁直接被她的示弱样子给搞噎了。 “” 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个着力点,反而被这些四处惊散的“棉花”弹扑到了脸上,弄得他不得不侧脸躲避,吃瘪吃得很是狼狈。 如果余白芷跟今日一样狡黠以对,他反而有话说,可她却露出一副不得已吵到他的犯错样子,让他怎么好再次开口,反而显得他适才那句很凶,很不近人情。 他再开口的声音虽然还是没好气,却比方才轻柔了不少,“怎么了?” 这句话内里的意思便是要帮忙,可她那么聪慧的人却像是听不懂,垂着眉眼,语气也放得飘忽不定,就像是被他给吓坏了。 还给他看了看手里的瓷瓶,“擦药。” 余白芷绝对是故意的,可她这副样子摆得楚楚可怜,外面又有余正的人,乔骁都不好对她动手。 他忍了又忍,闭眼又睁,将她手里的瓷瓶给夺了过来。 这次果真是吓了她一跳,瓷瓶被夺走的一瞬间,神情露出没藏好的懵然,但很快又被她给隐藏下去。 “哪里?”他已经拿过了药瓶。 “后腰”她的声音好似被遏住脖颈的小兽一般,声音低弱下去。 说是后腰,也不翻身过来,就这样捏着交襟的衣衫领口对着他,是担心他做什么? 若真是担心,方才又何必在他旁边故作声响,还在装,即便是知道了她在装模作样,乔骁也找不到何话可说,毕竟她装得很好,没有空子可钻。 他实在不满意她慢吞吞的动作,直接咬牙隔着被褥扣着她的腰身,将她给翻过来。 余白芷整个人都被扣匍在被褥之上,她抱着软枕回头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神色还挂在她的小脸之上没有消退,粉唇微张,这个角度很像是被他扣腰欺负的样子。 乔骁闭上眼睛,又不得睁开面对,毕竟是他弄出来的伤痕,再者说,他已经夺过她手里的药瓶,只能平复了心绪之后,再睁开眼睛。 她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后背,逶迤在后腰,乔骁只能拨开。 才动呢,她就哼,“可不可以轻一点,还有你压到我的发尾了。” 乔骁,“” 他还不够轻么? 的确是方才起身的时候压到了她的发尾,乔骁憋着一口气,起身小心翼翼将她的长发给拨开,确认她的长发都拢到另外一边去了。 还没有开始要动呢,她又开始提要求了,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红色巾带,递到盛怒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娇声娇气说出她的需求。 “要把头发挽起来。” 乔骁无言以对,持续沉默,撩开眼皮子淡漠看着她,底下压抑着难言的怒火。 她明明与他对视都看见了,还是不怕,依旧在说,“若是不挽起来,待会上了药会沾到,很黏。” 乔骁不动,眸色越来越冷,攥着瓷瓶的手也不断受惊,倘若此刻他没有克制,只怕手中的瓷瓶早就被捏碎了。 余白芷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他已经处在盛怒的边沿,没有彻底捏碎瓷瓶,亦或者发难,只是隐忍不发,也的确够了。 余白芷适可而止,她自己撑手起身要挽发,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动手腕就被乔骁给捏住了,他指骨泛白,隐忍到了顶峰,最后又卸去了力道,把她手里的红色巾带拿走,留下了瓷瓶。 “拿好。”他憋着气,脱口而出的声音沉得很厉害。 余白芷再不敢吭声,按着他的指使,拿着瓷瓶,乖乖起身。 她的衣襟早就乱了,男人不想和她说话,也不叫她自己整理了,他的动作明显笨拙,整理的时候力气即便是压了,还是很重。 余白芷没吭声,只是看他盛着怒气的侧脸,即便是盛气凌人,依旧俊逸出尘。 他没有侧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脸依旧绷着,给她整理衣襟的动作却放得无比柔和了,她的长发乱了不少,有一些藏在衣襟里面。 男人修长匀净的手指正笨拙又轻柔帮她把长发全都给拨挑出来,然后又尝试着挽起来,他哪里会弄姑娘家的发样。 要是帮她把长发给挽成男子的发髻,又需要簪子,可哪里有玉簪,只怕要下去拿,都歇息上榻了,还要挽发髻也是麻烦啰嗦。 看出他不会,余白芷描述道,“全都归拢到左边随意扎成一个辫子即可。” 辫子? 他还是不动,余白芷简略给他挽了一个样式让他照着来。 顿了好一会,他像是反应过来了,照着他方才所看,回忆着给她编辫子。 因为加了红绸巾带,加上第一次给女子编头发,她又是个娇气的,稍微重一点就开始哼哼哼,乔骁手不敢过分用力,刚开始编得很不好,重新弄了一下,勉强算是编了。 挽编个头发而已,竟然用了许久。 虽然依旧是歪歪扭扭,可到底还是成形了,乔骁几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余白芷垂眸把玩着他弄的发辫,乔骁从她的手里把瓷瓶给取走,让她转过去,在余白芷看不见的地方提了一口心气,然后用指腹挑了药膏给她擦药。 他的动作很温柔,即便都是坐在床榻之上,但因为身量和体型的察觉,乔骁不得不弯下身子。 后腰处不好凑近。 只能开口,“你躺下去。” “嗯?”她还在玩那个歪七八扭的辫子,本来就编得勉强,被她这么一玩,越发松松垮垮了。 “躺下去。”他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 余白芷乖乖躺了下去。 乔骁给她擦拭着后腰,这么刁钻的地方居然也有伤痕,昨日有那么激烈么? 他似乎也记不大清楚了。 但这个位置,乔骁忍不住回忆起了当时的一些情景,当时他的手捏着余白芷的腰身,她的亵衣堆遮盖住他的手腕。 因为亵衣是上好的料子所做,随着动作在他的手背之上不停摩挲,冰凉丝滑。 渐渐往下,乔骁心头一震,立马回神,他怎么可以在想这些呢? “已经擦好了么?”她趴在软枕上面问。 乔骁本来一直规避着自己的视线,可眼下因为走神,抬眸看去,见到她大片白腻的肌肤,像雪一样皎洁。 “快了。”他神色不自然,抬手将她的脑袋给按了回去。 余白芷晃眼见到男人抿紧的唇角,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 不一会擦好了,乔骁正要合上瓷瓶,躺着的人哎呀一声。 “还没有擦完。” “哪里?”他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已经擦好了,包括她的后颈。 “喏”她侧头用嘴巴朝着后面努了努。 乔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神色一顿,眉头瞬间就开始皱起来了。 “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 乔骁没有说话,他记得那地方的确是受伤了。 因为他不仅掐了她的腰身,还扶着她。 本身就柔软,他又失控施加了一些力道,自然会留下痕迹。 她的细腰都留下痕迹了,后面怎么会不留下痕迹。 适才心绪就不稳,如今还要接着帮她上药,万一 乔骁不想,“你自己不可以上药么?” “我反手触碰不到。” 他打定了主意拒绝,“不如找你的贴身丫鬟来帮忙。” 余白芷似乎不愿意,蹙眉抿着她的粉唇,好一会,她也不说话,只是拉拢了衣衫,取过他手里的瓷瓶。 乔骁还以为她要去找丫鬟,谁知道她只是把药瓶给放了回去,随后就躺下了,顺了她的乌发朝另外一边,拢着她的衣衫,背对着他窝着。 瞧着某人的后脑勺,乔骁,“”她是不愉悦,跟他闹气了? 她凭什么跟他闹气,又不是好吧,的确是他弄出来的。 可一开始,是谁先来招惹,倘若不是她非要,何至于此。 乔骁看了她一会,自己也躺下了。 虽说是躺下了,却一直没有睡意,还在想着这件事情,记挂着她的伤势。 如果不上药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至多不好受几天,痊愈得慢一些。 话虽如此,心里却放不下,他此时此刻也不应该和余白芷置气闹性,到底是盟友。 乔骁纠结了一会,还是起来了,他动了之后,身侧的人也动了,问他你做什么? 认命的男人不搭理她的话,重新把药给找出来,掀开她的被褥,然后让她趴下。 余白芷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不仅十分听话趴下,还褪却了亵裤,乔骁甚至还没有给她上药,他的眼睑几乎是下意识垂落,避开眼前的雪景春色。 深呼一口气,好一会才开始给她上药,他是想要速战速决。 可方才碰上,趴着的某人又开始叫了。 男人动作停顿,看向她用眼神无声询问又怎么? 她抱着软枕,“凉凉的” 药膏本就是凉的,这要他怎么办,乔骁不管她,接着上药,可没一会她又开始哼唧了,这会说是重了。 乔骁忍了下去,力道越发放得轻柔,可没一会她继续说轻得没用。 男人忍了又忍,“余白芷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故意折腾他是吧? 她怎么这么坏!明明知道他玩不起,却又喜欢逗弄戏耍他。 乔骁也不再顺着她了,直接按了下去,不管力道,快速给她擦药,然后又扯过被褥给她盖上。 她又开始吧嗒,“还没有晾一”话没有说完,男人训斥道,“闭嘴。” 她倒是闭嘴了,但是偏头看着他,即便什么都没有说,可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她是在控诉。 乔骁勉强占到了上风,总算是心绪畅通了一些。 可他这口气还没有通畅多少,又被她突如其来的拉拢动作给弄得提了起来。 余白芷拽着男人的手腕将他给拖了下去,乔骁一时不防备,竟被她给拽下去了。 他皱眉欲起身,又被她给扣住了肩膀。 “做什么?”乔骁攥紧了手掌。 她眯着眼睛笑,声音温柔,“礼尚往来,自然是给夫君上药了。” “我不用上药。”他身上也有她抓挠出来的伤痕,但根本没什么事。 跟他之前在外历练受的伤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慢一点上药只怕都要痊愈了,谁会像她那么娇气。 “怎么不用上药,万一伤口溃烂可怎么是好?”她很坚持,即便是乔骁捏住了她的手腕,她还在喋喋不休。 “不用。”他抬眼看着身上的她。 “用。”好像倔到要动手了。 乔骁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里察觉到别的东西,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在生气啊?”她的声音越发放得轻柔,整个人也耷下去,算是窝在他的胸膛处。 “没有。”原来她知道他在生气,还记得他在恼怒。 也不知道是谁给谁甩脸子,就因为药没有上好,立刻背过身就睡,给人留个气鼓鼓的背影。 服了。 “早点歇息吧。”他不想跟她说话了,希望她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抗拒,有些自知之明。 “我此刻还不想歇息。” “你不歇,我要歇了。”他没好气。 “那你歇啊,我看着你。”她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乔骁闭上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视线,十分浓烈的视线。 实在受不了,乔骁也学她方才的样子背过身,只给她留一个后背。 即便是盖着被褥,依旧能够看出男人的宽肩窄腰。 余白芷看了一会,靠近他,贴近他,手透过被褥穿过男人的窄腰抱紧他。 乔骁的眼睛霎时睁开,垂眸看着她的手腕,在没有上药之前她也是这样,同样地蹭着他的后背。 唯一的不同,便是她张口了,内容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倘若我将我的真实目的告诉你,是否会让你觉得我没有与你玩闹,我是认真的?” 乔骁不吭声。 余白芷勾唇,气性还挺大。 她说要张口,乔骁也以为她的确要说了,毕竟这是第二次了,他没有忘记在上药之前某人可是说了,他想要知道什么,她都告诉他。 等了许久,乔骁蹙眉,正要开口,可又不想开,他准备将他腰间的细腕给拿下来,谁又知道,方才一动,腰上的手居然自己松了。 猜到一种可能,还是不敢相信,他转过身去,看到已然进入梦乡的人,“” 这就是她的诚意?就不应该相信她。 乔骁看了的睡颜好一会,盼望着她有可能是佯装,可眼前少女恬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无比不在说明她的的确确进入了梦乡会周公。 好生气啊。 第几次,第三次了吧? 他居然被她糊弄了三次,不可置信的同时,乔骁又忍不住责备自己愚蠢。 余白芷离他很近,看着她直接就睡过去的样子,乔骁压了一口气,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塞入旁边的被褥当中。 把她整张脸都给闷了进去,闷死算了。 过了一会,又害怕将她给闷死了,把被褥扯开。 她的发鬓乱得厉害,黏在她的面颊上,如此情景她依然睡得无比安稳,一缕很明显的长发横在鼻息之下。 看着虽然令人生气,却也乖巧。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乌发拂别到而后,顿了一会察觉到他的鬼使神差。 乔骁泄愤似地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她应当是察觉到疼痛了,小脸皱成一团。 见状,他总算是扬起了眉。 第39章 第39章 翌日, 在上寨前厅用的早膳,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再闹了。 不仅仅是不能闹, 甚至还扮演彼此和谐恩爱的戏码。 乔骁觉得, 昨日在校场的事情应当是传到了余正的耳朵里, 否则他今日不会把吴磐给叫来, 毕竟据他这两日观察,吴磐不会在这边用膳, 且上寨和后寨也有些距离, 他的院子又是在后寨。 早膳吃到一半,余正忽而提起兵器倒卖的事情。 他没有问得太具体, 只是问,“都倒卖干净了么?” 解令邧颔首,“差不离了, 只有一些盾甲还在谈价。”说话的时候他先是顿了一下看向乔骁,才开的口。 “嗯,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我很放心。”余正表示赞许才开始提要求, “但也要注意对方压价, 警惕些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承蒙大寨主信任, 将兵器倒卖的事情交给我去做, 自然不能辜负您一片苦心。” 解令邧敏锐察觉到, 经过昨日,余正似乎已经不避讳在乔骁的面前谈阴山的事务了, 便也有意无意接过他的话, 顿了一会直接挑明是什么事情。 提到兵器倒卖四个字,乔骁竟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盯着桌上的锅子,似乎在等时辰,那酥肉香粑好了之后,便用公筷夹了出来放在余白芷的瓷碟当中,温声提醒她小心汤汁烫到。 “多谢夫君。”埋头在吃的少女抬脸朝着他笑道。 乔骁也微微勾唇,伸手将她唇瓣边沿的芝麻拂去,微皱的眉头依稀流露出嫌弃,但明显是宠溺占据了他神色的上风。 两人虽然置身事外,没有说话,可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在留意着两人。 “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若有棘手难以解决的事,不好找我,便寻三寨主,他到底经事多,能帮你看顾。” 解令邧略一抬眸,微不可查的凝滞后,对上余正的目光立马应好,“大寨主说得对,我若有不解,一定会向三寨主请教。” “嗯。” 余正颔首点头,又朝着吴磐嘱咐了两句,让他一起帮忙照看,尽快把盾牌脱手出去,即便赶时,但也不能松了价。 吴磐忽而将话头转向了乔骁,“这说起交谈看顾的事,二寨主和阿骁年岁相若,年轻人自然更有话说,这些时日后寨事务也多,两寨一起跑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忙不上来的时候,二寨主拿不定主意可以找阿骁一道商议啊。” 解令邧唇边好不容易浮起的笑渐渐消失。 能够看出来他已经在尽力保持了,即便脸上的笑意还勉强有些,眼底的笑已经消失殆尽了。 后寨主吴磐却好似没有瞧见他的情绪,依旧自顾自吃酒,跟旁边的管主说笑。 被提到名字的乔骁自然不能够再置若罔闻了,即便是演戏也要掌控好火候,否则就会被人看穿。 但他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吴磐,目光再掠过解令邧,最后定格在余正的脸上。 对方没有帮他说话,反而顺着吴磐的话将问题抛给了他,“阿骁,三寨主让二寨主让你讨教问询,多多交流,你觉得呢?” 乔骁心下一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啊。 他虽然是余正的女婿,可他身份特殊,是朝廷的人,这处置的又是朝廷的兵器。 思忖片刻,乔骁斟酌道,“小婿初来乍到,不懂阴山规矩,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他也含糊其辞。 余正看了他一会,打量着他的神色,众人用膳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等着后言。 毕竟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闲聊话家常。 今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先是朝廷围攻阴山失败,扣押不少人,重要的是余正从朝廷的将军当中选了一位做阴山赘婿,娶了他唯一的女儿。 旁人都不懂他此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阴山当中出色的男子不少,再有这二寨主解令邧,一直倾心大小姐,众人还以为余正会选择他呢,这乔骁就算是出色,可到底不是阴山的人啊。 此外,之前阴山剿来的兵器一直都是交由二三寨主一道处理倒卖,这一次朝廷的兵器,是银山获剿最多的一次,大寨主却没有交由两人一道,只让解令邧去处理,都快要倒卖完了,才让三寨主插手,而今又让这位朝廷赘婿掺和一脚。 莫不是真的想让他加入阴山事务决策么? 下面的人自然诸多不满意,可谁都不敢当着余正的面表露情绪,毕竟他是大寨主,也是阴山最厉害的人,重要的是他掌控着阴山所有的机关和舆图,故而众人默不作声,只竖着耳朵听。 这位朝廷的赘婿倒是知道进退,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恪守本分? 余正轻笑了一声,话茬转向了埋头用膳的姑娘,“芷儿,你说呢?” 她嘴里还有食物,鼓着腮帮子慢慢咀嚼,乔骁给她递了帕子,又怕她忙着回话匆匆噎下,给她倒了一盏茶水,搁在手边。 余白芷慢吞吞吃完,“父亲与磐叔,还有令邧哥哥自己拿主意不就好了?实在没有决断,不如问问阴山的诸位管主们,何必抓着我和夫君不放?” 余正啧了一声,语气埋怨,“你是我的女儿,阴山是你的家,这些都是家中的事,你自然也要帮着参谋参谋。” “女儿只知道吃饭睡觉,不想管这些。” “夫君要陪着我,自然也没有心力管。”她说完之后,跟乔骁说,给她夹一个莴笋,旁边的男人自然照做。 余正见状叹了一口长气,吴磐脸色饶有兴致,解令邧没了一点笑影。 后面余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让大家吃菜。 等用过了早膳,各位管主出去忙碌,三位寨主留下,余白芷拉着乔骁要走,余正开口让两人留下。 乔骁直觉余正有话要说,而且是跟刚刚的事情有关。 果然,方才坐定,余正便道,“阿骁啊,三寨主说得对,日后你还是要多和二寨主多多走动交流。” 乔骁顿了一下,恭敬道,“小婿都听岳父大人的。”没想到这一趟来上寨,居然能够插手阴山的事务了,是因为他跟余白芷圆房了,演戏也演得比较成功么? 斜眼看向旁边的少女,她端坐着不吭声,神色有些怔,像是在犯困。 “嗯。”余正颔首。 解令邧挤出一抹笑,没敢反驳余正的话,毕竟上一次他试探乔骁,稍微顶了一下,被余正给驳斥了回去,当时的余正已经说过了下不为例,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气,也不敢在这个关口和余正对冲,因为他才是总寨主。 “听见我的话了吗,阿邧。”余正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解令邧。 他抬头看着余正久久不语,后面的下属都害怕他跟余正当场对上撕破脸那可就不好了,恨不得替他回答。 又不好当面提醒,万一怵了余正的眉头。 好在解令邧还是知道分寸,明面上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是,阿邧谨记大寨主的吩咐。” 他凉飕飕的目光转向乔骁,“一定和乔郎君多多走动交流。” 后面的六个字,他就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乔骁对于他的攻势,抿唇意思笑了一下。 三寨主吴磐放下端着喝的茶盏,笑道,“有二寨主和阿骁帮衬着,大哥日后便得空了。” 余正笑,“是得了一些空,有两人帮着,你不也悠闲了?” 吴磐笑,“是。” “若是芷儿争气,抓紧怀了身子,才是真的令人欣喜。” 提到孩子,余正不免随着话催促,“你二人要加紧一些。” 余白芷不吭声,乔骁看了她烦恼的样子一眼,只得独自回了余正的话,表示他会再加一把力,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余白芷抬头看了他,水眸灵转,意味深长,乔骁不自觉轻咳一声。 见两人眼神互动,好像有秘密,说明感情正好,虽然来报的人讲两人时不时吵闹,如此看着,倒是不错,余正也放了一些心。 解令邧的下属来报说有事,他便先请了辞,余正没有挽留。 适才回到了他在上寨的驻地,解令邧再也压抑不住盛怒,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伺候在旁边的随从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一直等到解令邧怒气慢慢消散,才敢上前劝说一二。 “余正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让这个姓乔的参与阴山的事情,是想在将来把大寨主的位置给姓乔的坐么?” “这乔郎君说到底是朝廷的人,大寨主就是给些让步而已,好叫他在阴山立足,毕竟是大小姐的夫婿,您就不要多想了。” “大寨主正值春秋鼎盛,他催促着大小姐和乔郎君要孩子,即便是要传位,日后这大寨主的位置定然是会给那个孩子坐的。” 解令邧吃了一盏茶,听着手下人的分析,总算是渐渐冷静下来。 “大寨主不同意您和大小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大小姐有孕,您随时可以将这位乔郎君除去,届时大寨主传位,孩子终归还小,您看顾着,要培养成什么样的棋子,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大小姐,有了孩子再嫁,选个什么样的,还能越过了您去?” 解令邧听了觉得不错。 他的随从又接着道,“只是如今大小姐和乔郎君方才成亲,面子上的功夫您可不要露怒了。”说完怕解令邧生气,立马又夸,“ 您今日就做得很好啊。” 至少憋回来了才发怒,即便是在上寨极有可能还是会传到余正的耳朵里,可说到底,比当面惹怒了余正要好。 “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生气,反而应该催着他们要孩子,如此也能够表明我的退步和改变” 余正和吴磐总觉得他莽撞,就连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说他撑不起大事来,一点点小挫折便沉不住气,将来要吃大亏,他也应该忍一忍,让这些人看看,并非如此, 他的随从眼睛一亮,连忙跟说道,“您能想通那便是最好了。”幸而解令邧非烂泥扶不上墙之辈,还是听得进去的。 “我只是不甘心”他放下茶盏,“大哥在的时候,在父亲和山寨人的眼里我就各种比不上他,如今他走了,我以为我总算能够得偿所愿,娶到喜欢的人,世事无常”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如何叫他不恨呢? “大寨主也”下属绞尽脑汁斟酌着话,“好事多磨嘛,您是大寨主看着长大的,跟大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如何不疼您呢?” “倘若是不疼您,这次倒卖朝廷兵器的事情,定然交给三寨主去做了,您别忘了,就为了把倒卖兵器的事情交给您,三寨主和大寨主都闹了不悦,但大寨主还不是站在了您这一边。” “三寨主心头不悦了这么些时日,肯定要在旁的地方找回来些场子,您到底得忍一些。” “但愿如此吧。”解令邧将剩下的茶水喝尽。 他摩挲着茶盏,暗暗在心里道,乔骁便让你再逍遥一些时日。 “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急在一时。” 前厅这边,余白芷和乔骁陪着余正与吴磐说了好一会话,才终于能够离开。 余白芷带着他往侧边走,这里没有来过,照旧,她告诉乔骁路线和机关。 上寨前面是关隘,后面是宅院,往左设立校场和驻地,右边设有地牢,水牢,窖牢,以及喂养野兽,包含家禽之类,不过多数家禽都用来喂养野兽了。 这里的野兽比驯兽角斗场里的都要厉害,甚至要更强壮,牙口一张,便是有武功的男子恐怕都难敌过,乔骁看着这些嘶吼的野兽,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不禁想到刚上阴山之时,在路上遇到的蜘蛛毒蛇,在这里他也看到了,忍不住蹙眉噎了一口沫。 喂养的人见到乔骁和余白芷,给两人行礼问好。 乔骁看到被野兽撕扯的生肉,只觉得方才吃下去的食物都在腹中翻腾了起来,他强颜欢笑应对此人的问好。 倒是余白芷坦然自若,丝毫不惧。 若是寻常的闺中女子见到如此情状,只怕早就哭了,可她像是逛花厅。 甚至反过来安慰他,给他递了一块酸梅干。 乔骁,“”他的确是想吐,却没有怀孕,她这是在做什么,给他递酸梅干? “我不要。”乔骁直接拒绝。 余白芷直接踮脚塞到他嘴里,指腹跟之前好几次一样触碰到他的薄唇。 乔骁心头一震,她的手已经很快收了回去,可他依旧觉得酥酥的。 “吃些酸的压一压会好些。”她抿唇笑。 都已经塞到嘴里了,他还能怎么样,便只能听她的了。 的确是如她所说,这酸到发涩的梅干,压在舌面上,的确好了不少。 酸梅干还没吃下去,又想到身怀有孕,乔骁忽而想起一事,他匆匆嚼碎酸梅干,又不好直接问,便“你你今日怎么忽然带着酸梅干?” “因为今日打定主意带你来这边转转,怕你不适,提前准备了一些。” 倒不是因为身子,可两人圆房之后,一直都在一处没有分开,没有见她服用什么避子汤之类的,虽说嘴上一直应着余正的话,加紧要孩子,可他和余白芷之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怎么还能再有一个错误呢? 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岂不是耽误了。 余白芷像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想,直言不讳,“放心吧,无关身孕有否,我们才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男人借着整理斗篷的举动给捏住了腮帮子,剩下的那个字自然就闷回去了。 男人脸上抿出笑意,用眼神与她交流,让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被捏住腮帮子的少女眨了两下眼示意她懂了,乔骁才放开她。 她的面颊嫩滑,收回大掌之时,乔骁止不住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腹。 “” 怕她又再问,乔骁低声,“在外面不要总是提这些。”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够如此旁若无人说起这些事情呢? “唔。”旁边的人倒是应了,只是声音很闷,听起来像是不高兴。 乔骁看了她一眼。 走了一会,她的确是好像是不愉悦了,默默吃着酸梅干,对于旁边喂兽.人的问安,就是淡笑点了点头。 只是捏了捏脸,力道也不重,不算是训斥吧,她怎么生气了? 都不像是余白芷了,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她心绪无比宽容,不论怎么样都不会展露出情绪,即便是他抗拒怒怼,她也心平气和,如今就这么被他触怒了么? 生气就生气吧,话是这么说,乔骁心里却放不下,时不时又要偷窥旁边人一眼,她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只是慢吞吞吃着她的酸梅干。 乔骁想了想,笨拙又迟钝找了一句话问,“你不是第一次来这边?” 刚问完,乔骁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余白芷都熟悉这边的路线和机关,怎么会没有来过? 她似乎也觉得好笑,微微侧脸看向他。 虽然出了丑,可她总算是有所反应,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乔骁瞬间觉得窘迫一些也没有什么。 他转了话锋,“我的意思是你时常来这边么?”否则怎么一点都不怕? 问完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余白芷定然来过许多次,否则她不会知道吃些酸梅干,能够忍下反胃的恐惧。 她是自己吃的酸梅干,还是有人给她带了酸梅干,亦或者她自己刚来的时候带了酸梅干?她的酸梅干也分给别人过么? 乔骁后知后觉发现他走神得好厉害,一颗酸梅干而已,他居然就想了那么多,真是疯了。 “怎么了?”她见他走神蹙眉,神色古怪,柔声询问,“还难受么?” 乔骁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心中所想,刚刚第二遍问的话有些低声,她没有听见吧? 他发现他诡异的注意余白芷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这是能说的吗? “没有,不、不难受了”他错开眼,压抑自己的心绪,走得快了一些,怕被她看出来。 身后的少女看着男人徒然加快,略显得有几分逃避,几分狼狈的背影。 她慢吞吞咀嚼着酸梅干,眼尾挑起淡淡的笑,“” 只可惜,乔骁没有看见。 余白芷很快追上了他的步伐,他明明不喜欢酸梅干,可是她后面递给他的酸梅干,他都接了,虽然全部吃掉。 “阴山地势复杂,又有密林瘴气,上面的蛇虫鼠蚁要比寻常山上的体型骇人一些,毒性也更强。”她跟他解释道。 刚好走到圈蛇的地方,至少有上千条蛇聚在一处,就像是蛇坑一般,花花绿绿各种各样,而这些蛇,已经是蟒了 如今时节寒冷,这些蛇竟然还没有 乔骁一阵恶寒,他沉默下来,这些蛇虫鼠蚁,岂止是大一些,毒一些,是很多! “大小姐今日怎么会过来了?”正在喂蛇的人转过来笑着问安,还跟她说起前些时日钻过来一条竹叶青,颜色很漂亮,跟她比划着长短。 余白芷也听得饶有兴致,说是不错。 乔骁无法.插.话,他想走,却又不能走,目光无法不注意这些蠕动的蛇,就怕有一条两条钻过来。 可看着看着,乔骁便发现了不对劲,有些蛇的尾巴透过缝隙掉了下去,这地下是悬空的?他第一反应想着难道是机关,不不可能是机关。 如果是机关,只怕早就触发了。 蛇的蠕.动没有章法,可机关却不一样。 下面如果不是机关,那是什么?乔骁目光往四处看,如果蛇窝下面是悬空的,那其它野兽.下面的位置呢? 左右看了看,乔骁发现,这些坑大多相似,极有可能下面都是悬空的,如此大范围的悬空 极有和朝廷刑部一样,这个下面是地牢! 如果是地牢,那就有可能是关押朝廷将士的地方。 地牢时常会发出关押人的哭喊声,这边猛兽叫唤,刚好能够遮掩,如此一来 况且猛兽凶狠可怕,必然不敢有人靠近。 乔骁心头一震,对于上寨的布局知道的越来越多了。 等余白芷和那人说完话,她带着他走远之后,乔骁压低声音询问, “你带我来这边,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转过来,“嗯?” “是为了让我知道阴山上寨路线和机关布局,还是要告诉我下面就是关押俘虏的地牢?” 他之所以这样问,也是为了确认试探究竟是不是地牢。 可等了一会,面前的姑娘抿唇淡笑,走近牵住他修长的手,引着他的手蹭着她光洁嫩滑的侧脸。 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又轻又软, “就不能是为了给你赔罪,哄你开心呐?” 第40章 第40章 乔骁很认真在问, 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径直被她给噎了回去,“……” 她怎么又在跟他调笑, 明明就在说着正事。 他回答不上来, 索性扯开话茬, “我与你说认真的。”让她不要闹。 余白芷却又抱住他的臂膀, 牵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骨头倚靠着他, 她不回答他的问话,可怜兮兮托着软趴趴的声音。 “我走不动了, 好累噢~” 乔骁觉得她在佯装,不想理,但也没有推开, 毕竟是在外面,任由她像个没骨头的猫扒挂在他臂膀上撒娇。 心里想着不管,但又不得不管,因为她依靠着她, 走得拖拖拉拉, 脚步磕磕绊绊, 如果不照顾着她, 万一不小心绊到了什么, 摔了怎么办,届时娇气的某人只怕又要哼哼了。 于是乔骁只能长叹一口气, 皱眉冷着一张俊脸小心护着她的腰, 余光留神着她的反应,就害怕她在这里摔了, 届时她哭了就不好。 虽然余白芷约莫是不会哭的,可要是传入余正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走了一会她就不想走了,叫他夫君,“你背我好不好?” 上一次已经背过了,乔骁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屈膝蹲下,余白芷猛然跳上他的背,力道冲击很大,要不是他及时稳住,她又轻,只怕两人要一起摔个狼狈的狗吃屎。 “余白芷!” 就算是在外面,受到惊吓的男人都忍不住了,用训斥的音量喊了她的名字警告。 “嗯~”她却丝毫不怕,愉悦揽着他的脖颈,整个人拦着他的肩胛骨不停往上攀。 简直就是乱动,为了防止她掉下来,乔骁只能托着她的臀,忍着心里那口噎不下去的气。 好 一会,她总算是安分了,趴在他的脖颈处,还带上了斗篷遮住她的脸。 乔骁甚至都要以为她终于是怕羞了,知道羞涩了,要将她的小脸给藏起来,可她根本就不是,她借助斗篷遮住动作,迅速凑过来亲在他的侧脸,很重一下,往回收起来的时候,粉唇蹭到了他的耳尖。 被她的亲吻弄得定格在原地的男人,“……”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训斥她也不怕,打更是打不得,毕竟她是大小姐,只能转过头冷冷睥着她。 入眼是她的嬉皮笑脸,“多谢夫君。”她就像是没有看见他的冷脸皱眉。 所以,亲他的侧脸是她的谢礼吗?哪有人这样占便宜的? 乔骁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又开始了,“好喜欢夫君,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都累了。” 原本还在为她前面喜欢二字而怔顿,因为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背过人,遮遮掩掩,凑到他耳边跟他说喜欢。 可下一息,乔骁又被她的好听话给噎了回去。 一听就不走心,单纯是动嘴皮子功夫了,“……” 她哪里会累,分明是有腿脚功夫的人,不过就是装得娇气而已。 乔骁看破不戳她,只是皮笑肉不笑一下。 “以后就算是背过——” 话还没有说完,她还不高兴起来,“你又要说我?” “如何不能说你?”青天白日,她却总是不学乖。 “我已经用斗篷帽遮住了,压根就没有人看见啊。” “掩耳盗铃。”乔骁给了她四个字。 “我没上过书塾,没有看过几本书,不懂你说的什么掩耳盗铃。” 乔骁,“……”哪有人这样耍赖皮的? “余白芷,你果真比我年长一些?” 除却刚成亲的时候觉得她“沉稳”,如今他一点都不觉得她镇定沉静。 “嗯,你要看我的户籍册子?”她用侧脸蹭着他的耳尖。 乔骁整个人都被弄得无所适从,她的靠近蹭.弄.都无比酥痒,直接叫他心头发烫,乔骁让她不要碰,声音哑了几分,可她不听,狠.蹭.了两下才停止。 等乔骁快要被她戏弄生气到忍不住的时候,她忽然又在这时候转变了话锋提到正事,“的确如你所猜测的那般,下面就是地牢。” 声音当中的调笑退却,只留下他想听的沉静,“嗯……准确来说,应该是窖牢吧。” 因为地牢不会那么浅,而这个牢.笼挖得更像是窖,很深,很阴山,还结合了水牢的囚法。 乔骁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跟他说正事,也顾不上她此时此刻迅速到令人惊叹的转变。 喃喃重复道,“窖牢?” “所有朝廷的人全都关押在这里?”他问。 如果这里修筑得很深,用窖牢来形容更为贴切,那所有人岂不是都在这里了。 阴山果真是厉害啊,窖牢修筑得堪比朝廷的刑部大牢。 上面都是骇人无比的蛇虫鼠蚁,四周都是机关,谁能挖得出去?往下挖就是死路一条! 不,他说错了,阴山的窖牢比刑部大牢还要厉害,朝廷的刑部大牢倚靠的是御林军重兵把守,而阴山的的防守严密,更令人心生忌惮。 “大部分关押在这里,有一部分在悬崖旁边的悬牢,另外一部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在你们之前掉入的天坑陷阱当中。”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不是一直在后寨么?看起来足不出户。 余白芷只是淡笑了一下,没有回复男人问的这句话。 乔骁看着她的侧脸,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余白芷给他的感觉变得好快,此刻他竟觉得她身上满是疑团。 趁着她还愿意开口,乔骁又问了方才问过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她带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让他知道路线和机关布局,还是要让他知道地牢的位置所在? “不能都是吗?”她对他笑着,将他的话再一次噎了回去。 的确是,可以都是。 乔骁,“……” “这算是什么?”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怎么突然要告诉我?” 阴山的机关路线布局相当重要,窖牢所在更为重要,包含这些骇人的蛇虫鼠蚁,都算是阴山“实力”的一部分。 倘若没有这些令人恐惧的蛇虫鼠蚁,阴山的凶名也不可能传得那么远,那么令人心生恐惧。 要知道,这么多年,除了朝廷派来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好奇觊觎阴山的人存在,多少人都是无功而返。 “我不是一直都在告诉你吗?”她笑着反问。 对,余白芷没有撒谎,她的确是一直都在告诉他,只要一有空闲便带着他往外走,领着他去哨台看阴山的“云雾”瘴气,左左右右的机关都泄露得差不多了。 乔骁接着又问,“你为何要告诉我那么多?”不是信任不过他? “这算是你的……诚意?”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所以问出声。 “嗯,差不离吧,除此之外还有更……” 说到兴头上她欲言又止,乔骁被她钓得追问,“还有更什么?” 这时候的少女又没了正行,她亲他红霞快要彻底消退的耳尖,“更加重要的原因,因为我喜欢夫君。” 乔骁,“……” 喜欢,她的喜欢是真切的吗? 乔骁整个人都因为她这句话彻底停了下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稍微迟钝,而是怔愣下来,过了一会,他把脸转过去。 摆正之后,余白芷只能够看见他的侧影了,根本就瞧不见完完整整的神色,他耳朵的红霞又卷土重来了。 整个人的薄唇抿着,就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折辱,正在强行隐忍。 余白芷发现他这幅模样真的很有趣,总让她忍不住逗弄他,看他羞赧隐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的比单纯驯兽有趣多了。 她垂下眼,如今他知道得越来越多,有朝一日,他也会如同那只小狗一般离开吧,说不定,也是来年春。 她并非喜欢过分伤神之人,很快便摒开了脑中的想法,只专注于眼下他的反应。 还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面红耳赤咬牙切齿,训斥她不要胡闹,这是在外面,接下来就没有然后了。 可这一次他沉默许久,却没有跳过。 而是将她给放下来,将她拉到前面,余白芷差点没有站稳,刚要问怎么了? 男人的大掌攥住她的双肩,“…余白芷…” 他脸色不大好看,隐忍得过分明显,甚至严肃得让人看着他的时候也不自觉跟着严肃起来。 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眼里看到了前不久两人圆房之前见到的挣扎,还有许多深沉的情绪,她都看不明白了,被他那么看着,她整个人下意识的也有些紧张。 “怎么了?”她问。 “你不要总是和我说这些戏言……”时不时就来一句,知道他心里颤得有多厉害么? 余白芷不说话,她好像明白男人眼底的情绪了,慌张和害怕么…… “我会……会当真的。”听多了,他真的会当真的。 余白芷又不像是要和他认真。 即便是两人已经成亲,有正正经经的婚宴,可到底不算什么,她会认真呢? 她会怎么回答? 乔骁很期待她的回答,又害怕听到她的回答,期待是因为有想要的欲望,害怕是担心听到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吧。 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说正事。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两种情绪交织,心绪难以控制。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说完这句话之后,乔骁松开桎梏她双肩的大掌,“就这样吧。” 若是说开了,不…怎么说得开,他和余白芷之间还有许多事情都是死结,就连身份也根本不相匹配,倘若不是因为这次剿匪,根本就不会产生交集。 如果没有产生交集,她又会嫁给谁? 解令邧么? 思及此,乔骁本就稳不下来的心绪,更变得很糟糕了。 余白芷方才愣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又张口了,要问又不要答案,脸色变幻莫测,简直让她说什么都不好。 最后……余白芷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边的机关与路线图,他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了窖牢所在,压根就不用再多问了,他原本想要转头就走,可是却不好走,这里阴山山匪虽然少,可还是有的,不能够冷落了余白芷。 他压下心绪,抿唇看着她,“…出来也比较久了,你不是说累了吗?回去吧。” 余白芷看着他的脸色,没有过多追问,也没有在这个关头上非要让他留下,她柔静道,“好。” 只是在走之前朝乔骁伸了手,“你牵我好不好?” 看着她伸过来的,跟他手掌对比起来,显得小小的手,乔骁迟钝了一会,最后还是牵住了。 他没有牵得太紧密,更像是拉着她往前走,没走多久,余白芷的手见缝插针,钻入他的指缝当中扣住。 她做这些的时候,明显又“悄悄”地看着他的脸色。 像是怕他知道,又像是怕他不知道。 乔骁嘴角抽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他不过分紧握余白芷的手,却也没有训斥她让她不要这样做。 回了浅水居之后,余白芷没有再烦他,像是留有时辰给他捋一捋,捋方才走过的机关和路线,消化窖牢的位置,以及…意味不明的情愫。 他偶尔会看一眼余白芷,她吃了一点零嘴之后便上床塌歇息了,说是要上药,却也没有叫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拿了瓷瓶,然后放下幔帐。 乔骁蹲下手中的笔墨,凝神看向那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在自己上药了?不是说有上不了的地方?余白芷会不会叫他? 乔骁感受到他自己的胸腔有淡淡的期待。 可是很快他的期待就落空了,因为余白芷没有叫他。 她往外喊斜月,是伺候她的小丫鬟,那人很快就进来了,先跟乔骁请了安,随后进入了内室,帮余白芷擦药。 直到小丫鬟出去了,乔骁收回了他的视线没有再看,愣神瞧了一会余白芷带他走过的,他所绘的舆图,有片刻的走神。 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定下神,专注于眼前,朝廷的事情迫在眉睫,兵器都要被倒卖干净了,他怎么能够在温柔乡里过分沉溺,乱七八糟胡思乱想? 他和余白芷的开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等到一切都结束,应该也就结束了。 说是不要再想,他又怔了好一会。 幔帐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她也没有出来,应该是睡过去了吧? 乔骁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舆图,这幅舆图并不完整,他之所以要画下来,一是为了记录,加深印象,毕竟阴山的地形是在复杂,又有三个大寨。 此外,这些机关所在的位置,哨台人员所在的位置说不定会有玄机存在,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他也学会一些乾坤之术,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呢? 钻研了许久,余白芷已经小憩起来了,乔骁还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他想得太入迷了,连余白芷披着外衫走入书房靠近都没有察觉反应。 直到幽香卷过来,她的长发滑落肩头,蹭到他脸侧,乔骁瞬间警惕转过去要出招,却被反应过来的她三两下化解。 过招期间,她的外衫落在地上,衣襟也稍微松开了一些,露出大片雪白,乔骁忙不迭松开桎梏她的双手,随后撇开眼。 “你怎么过来了?”走路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余白芷没有说她刚刚刻意隐藏了脚步声才靠近,只说,“是你思考得太入迷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我。” “你有事吗?”乔骁说话期间,低头弯腰将她掉落在地上外衫给捡了起来,然后递给她。 余白芷接过的时候说了一声多谢。 披是披上了,可她亵衣的领口依旧松散,她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手里拿了一个果子自己在吃,还顺手递给了他一个,因为他不要,所以顺手放在了旁边。 她凑过来,边吃边在看她画的舆图,身上从幔帐里面带出来的暖香烘着他,乔骁觉得浑身的气息都热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春色。 她怎么毫无察觉。 可他又不能够打断了余白芷,因为她在帮忙查看他画的舆图和机关分布路线。 即便是乔骁自觉记忆不错,但也不得不谨慎一些,总要她帮忙看过了才好。 阴山上寨的四处两人基本上都去过了,余白芷左看右看,把没吃完的果子咬在嘴里,眼睛专注着舆图,朝着乔骁伸出手要东西。 他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要什么帕子之类的。 直到她眼神示意要笔墨,他才反应过来递过去。 拿了笔墨之后,她另外一只手取下咬着的半边果子,边吃边叫他,“夫君,可以帮我把袖子挽起来么?” 外衫宽袖长曳,乔骁嗯了一声,低头帮她把宽袖给折了起来。 “多谢夫君。”她的果子吃完了,吐朝另外一边。 随后就专注帮他添加舆图地形的走势。 因为太过于专注,完全没有留意到方才没有用帕子擦嘴,她的唇边沾染了果沫,很小一块。 粘在旁边倒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莫名的可爱。 此刻不好打断他,乔骁又不能视而不见,毕竟她在帮自己的忙,于是乔骁起身去拧了帕子帮她擦嘴。 余白芷愣了一下,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将小脸转朝他这边,微微仰着让他擦。 精致的眉眼呈现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乔骁顿了一下,这才开始给她擦拭着嘴角,又拿了茶水给她漱口。 “多谢夫君。”她又说了之前那一句。 乔骁皮笑肉不笑回她,看着没什么温度。 可在少女的面庞转回去的时候,男人俊美的眉眼晕过一丝柔和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补充的是中寨以及后寨的地形包含机关图,这两寨的机关和地形图,比上寨的要详细许多,几乎全都知道。 研磨的墨汁很快就没了,乔骁给她研墨,余白芷时不时蘸一蘸。 她专注的样子很是恬静,整个人透着难言的吸引力。 乔骁意识到他被吸引,忍不住在看她,在余白芷察觉到之前,立马低头看她所绘的舆图。 没一会,就被她所绘的中寨舆图给吸引走了。 因为画得细致,两人越凑越近,等下一次余白芷蘸墨的时候,转身便撞到了他的眉眼。 乔骁也下意识转了过来,是鼻尖触鼻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的距离。 “……” 40-50 第41章 第41章 四目相对好一会, 乔骁才想起来要退离。 他退得很快,侧脸之时甚至有些慌不择路,对比他的匆忙, 余白芷显得恣意悠闲。 即便她此刻“衣衫不整”, 外表动作看起来比乔骁是更像是紊乱无章的那一方, 但架不住她神情幽静, 定定他尴尬躲闪的俊朗神色。 “咳…”男人缓缓咳道,“你…画得很好。” “很好吗?” 他有意扯开方才的插曲, 另外寻找话茬, 说得又是夸人的话,余白芷也没有介意, 顺便就接了过去。 他回,“嗯。” 定睛下来一看,平心而论, 的确是蛮好的,还以为她只会吃吃喝喝睡大觉逗他玩,没想到还通笔墨,懂绘画, 这出乎乔骁的意料。 上山之前, 朝廷的人还说阴山山匪无比粗鄙, 不过都是一些没有章法见识的粗人, 仗着阴山地势险峻, 周遭密林环绕,人多势众, 这才积蓄了力量, 不值一提。 就连他刚来的时候也对阴山的人有成见,比如余正, 比如……他的女儿,余白芷。 在阴山待了一段时日后,探听到的种种见闻令他惊讶。 余正外表作风看似粗鲁不堪,实则心细如发,心防高且谨慎,又擅长权衡用人之术,阴山上面的人个个都不简单,比如机关术,比如哨台,饲养蛇虫猛兽的人,以及炼药的三寨主吴磐,二寨主解令邧…… 朝廷剿匪失败,不仅仅是因为朝廷的人心术不合,各怀鬼胎,更因为阴山山匪布局得当,设谋缜密,行事果断。 阴山,真是一块硬骨头。 这一次与朝廷交战,大获全胜,阴山的人也没有过分狂欢放松警惕,反而提高了防守。 逛上寨哨台的时候听余白芷说,阴山巡逻的人也增加了,之前没有这么多,更换的时候也紧密,无法让人钻空子。 他有预感,如果朝廷再派第二次剿匪,极有可能还是失败。 阴山太难啃了,即便是有这幅绘出来的舆图,他也没有把握。 余白芷搁下狼毫笔,看着男人渐渐凝重的脸色,“……” 她填补的地方已经画好了,指着乔骁之前的地方夸道,“夫君画的也很好啊,比我的要好。” 这是实话,乔骁的走笔很稳,从笔墨压线浓郁程度便能够看出来了,这张.草.草的舆图旁边没有任何的注释,抛开原本她对阴山地形的熟悉,余白芷能够从他所绘的地方瞧懂不少东西。 乔骁回神窥了她一眼,还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她的确在用赞许的眼神观赏他画的舆图。 “真的很不错啊,夫君之前学过吗?”应该是学过的吧,毕竟是京城高门公子。 “…嗯。”乔骁简短一语算是回了。 他的确是学过,母亲不希望他跟父亲一样只会舞刀弄枪,自幼遍请名师教习,笔墨纸墨自然不在话下。 “夫君真厉害。”余白芷笑着夸他。 这时候小丫鬟叩门扉,说是晚膳已经备办好了,大寨主问两人是要去前厅用膳,还是留在浅水居? 余白芷做主,“你跟父亲说我们不去了,明日再陪他用早膳。” “是。” 小丫鬟很快出去了,乔骁收回眼问她,他在她之前所绘的舆图可有错误? “我方才已经看过了,夫君绘得详细,没有遗落和纰漏,这些空余的地方且再看看吧。” “…好。”得了她的亲口保证,乔骁稍微放心。 在等舆图笔墨晾干之前,乔骁欲言又止,她明明净了手捞旁边的果子在吃,期间都没有看他,却好像知道他想说话,要说什么了。 “夫君有话不妨直言?”她慵懒靠着紫檀案桌面,一只手撑着,素银圈镯垂落之时,碰撞出轻微的响声。 “你把阴山的地形告知我,还助我绘了舆图,就不怕我将来离开把舆图交给朝廷,攻打阴山么?” 在他和余白芷的“盟友”合作演戏之下,余正等人似乎已经相信他安心于阴山女婿的身份,甘心留在阴山了,渐渐对他放松了些许警惕,可余白芷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明明得知他的用心,却……真的在帮他。 她这样做,是不是已经算背叛阴山了? 是啊,不知何时起,她看穿他想要探知阴山的地形防守——这原本是他隐瞒她在做的事情,可她没有挑明,看穿之后反而提供帮助? 这到底为何?她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阴山的地形图无比重要,当初结盟是说送他下山,没有再过分深入了。 即便后面两人相互试探,戳破对方用意不纯,他察觉到她的目的不只想要一个表面的清静,她那么聪慧,做了这么多,肯定知道他的目的了,而不是八成知道。 乔骁捋了捋脑中思绪,无形中捋顺了很多事情。 “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帮我?”既然余白芷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么他也想知道帮他余白芷的用意。 否则,他担心……余白芷给他下套。 “夫君担心我给你带你看的地方,绘的舆图是假的么?” 她吃着果子,眉眼蕴着好整以暇的笑意,居然一句话戳中他的心思,乔骁心惊之际,隐隐后怕。 “我的确担心。”谁不甘心?倘若她给的舆图是假的,那他拿什么给朝廷交差?本来这次剿匪失败的罪名已经牢牢扣在他的头上了。 他再不能将功折罪,父亲和祖父立下的功业都要败在他的手上,死了有什么颜面见双亲戚眷。 “你希望我给你证明,让你相信我?”她吃着果子,腮帮子一鼓一动。 乔骁无言回话,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夫君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意味深长给了他一句云里雾里的说教话。 事实的确如此,乔骁觉得她说得对,可好一会他反应过来,觉得他自己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实在受不了,“你就不能给我证明吗?” “夫君也可以选择不与我合作。”她是拒绝的意思。 乔骁,“……”本来就说不过她,优势更不占多少,还能怎么办,罢了。 她一直把他吃得死死的,偶尔的翻身也是介于她的退让之上。 看见男人吃瘪沉默的脸色,余白芷略略挑眉,实在觉得小狗可怜,今日带着他出去转转,他的兴致明显起来了不少,不好一头冷水泼灭他。 就给了一句准话,“你放心吧,舆图可用,父亲也不会在近期修改中、后寨的机关,上寨为人知的机关他也不会动。” “你怎么如此笃定?”他反问的是她所说后面那句话。 “一来我了解父亲,其二嘛……父亲对于机关术并不太钻研,他要做改动机关,怕是有些难。” 得到了答案,乔骁更不知说什么为好了。 余正如果听到她后面这句话,会不会生气训斥她? 就算是不过分训斥,定然也要讲她两句。 她既然不愿意多说自己的目的,定然是还不够信任他,如今细细算来,两人的合作,他算是占大便宜了。 乔骁想了想,还是跟她讲道,“多谢你。” “谢我?”她明明懂他话中意,还非要佯装不解,“夫君谢我什么?” 他才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道,“没什么。” 她绕过了话茬,“夫君如果要谢我,不如拿出一点诚意?” 如今听到诚意二字,乔骁都有点怵,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他总觉得余白芷在打歪主意。 上次提到诚意,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他还记得,最后闹得很僵持。 她居然还提诚意。 但乔骁又不好再装聋作哑,问她,“你要什么诚意。” 可别如他所想,在床榻之上提起什么过分的事情。 毕竟她对他的兴趣有些“歪门邪道”。 事实证明乔骁想歪了,因为余白芷提出的要求是,“夫君为我作一幅画可好?” “为你作画?” “是啊,为我。”她在吃第三个果子了,“画好之后等我们回了后寨,就挂在小阁楼里,怎么样?” 乔骁找不到话来拒绝,毕竟她所要的“诚意”不算是很过分。 “…行吧。”他点头答应了。 “好,用晚膳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留意着饭桌,小丫鬟们刚刚摆好,她立马囫囵吞枣吃完果子,出了书房。 想着要作画的事情,余白芷兴致很高,催促乔骁快些用膳,她自己都没吃多少,平日里恨不得将头给埋到饭菜盘碟里的人,今儿罕见的在他前面搁了银筷。 乔骁在想跟着她一起放下,可她却说不用,“夫君接着吃,我去梳洗一二,待会我们就在书房见吧。” 还要梳洗打扮,乔骁能说什么,只能道好。 他慢吞吞用膳,余白芷梳洗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要快很多。 她也没有过分收拾,就是重新上了珠钗,抹了一些脂粉,换了罗裙,跟她平日里的模样差不离。 到了书房之后她问乔骁要坐在什么地方。 旁边有一盆观音红竹,他指了指那地方,余白芷便坐了过去。 她端正坐着,一双珠玉般润透的小手搁在并拢的双膝之上,少见的乖巧端庄。 乔骁铺开宣纸,旁边的丫鬟上来帮忙研磨,他看了余白芷好几眼,便开始动笔了。 “夫君要画多久才能好?”余白芷事先询问。 他蘸墨的手顿了顿,故意吓唬她道,“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两个时辰。” 是担心时辰过长她坐不住? 没想到余白芷眉头都没蹙一下,轻轻点头说好。 没在她脸上见到不愉,乔骁撇了撇唇,忽而觉得他方才的吓唬很没意思,余白芷根本不怕。 约莫小半个时辰,乔骁就顿了笔。 她一动不动,只眨巴眼,“好了么?” “嗯。”乔骁点头。 “夫君好快!”她起身过来看。 就这么安安静静端坐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她胡乱动弹,果真是厉害。 不知是该夸她的魄力,还是该夸她的坚持。 总之乔骁是佩服的,他在京城的至交好友底下都有妹妹,时常让自家兄长帮忙作画,可又总是坐不住,不是催促,就是动弹,乔骁常听人抱怨。 动笔之前,他也以为余白芷会沉不住气,没想到余白芷居然如此的安静。 “哇!”她双手.交.握,眼神流露出赞许,比方才看他画的舆图要更浓郁。 看来她对于他要的这个“诚意”还算是满意,乔骁看着少女的侧脸,勾起的唇角,弯弯的眼眸。 他的神色也不自觉跟随着她表露的笑靥漫上愉悦。 “有多好?”余白芷又一次夸了他的画技。 “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好。”她实话实说。 勾勒舆图之时已经感受到了乔骁的画工,想着他画得可能不错,没想到竟然如此栩栩如生,好像她真的跃然于乔骁所执墨的纸笔之上。 “你……你觉得满意就行。”乔骁被她夸得些许不自然,抬手摸了摸鼻尖。 “我很满意啊。”她还在看。 乔骁活络着执笔太久略有些酸涩的指骨,薄唇边的笑意也随着她的话而加深。 的确是很满意,睡前还一直在看,梳洗沐浴之后依旧在看。 乔骁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他忍不住问余白芷,“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该歇息了。” 乔骁说完之后,她迅速回答,“来了!” 人是过来,落了幔帐,乔骁发现她居然又开始压着他的胸膛,目光灼灼。 乔骁看着眼前少女直勾勾的水瞳,“做什么?” “夫君催我上塌,还问我做什么?” 乔骁一噎,“我并非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让她别看了,没有要让她上榻跟他做什么不可言传的事。 “哦?”她明显不信,还是在看他。 乔骁抵抗不住她的目光,只能转头别过脸,挪开他的视线,“早点歇息吧。” “你别闹了。” 她轻笑一声,“我没有闹喔。” 还说没有闹,她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了,这样的姿势位置之前也发生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乔骁很清楚。 他掐着余白芷的细腰,“…早点歇息吧。” 明明已经别过了眼,她的脸还是活络在他的脑海当中,尤其是那双润亮的眸子。 “夫君不想吗?” 她的手不规矩顺着他的腹肌纹路游走到危险之地。 第42章 第42章 她的声音放得无比轻软柔和, 钻到耳朵里的时候,因为语调拖得很长,让人觉得带着丝丝蛊惑。 余白芷在蛊惑他做危险的事情。 方才梳洗之时, 乔骁已经注意到了窗桕之外, 余正的人来了。 即便是余正开始信任他了, 但依然没有完全托付, 照旧派过来监视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的……不想吗?”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比方才还要拖得娇柔婉转, 单单是听着她的声音, 就让人觉得酥软,更别提她的手在什么地方游走。 即便她没有直接钻过衣角, 但亵衣单薄,能阻挡什么? 透过薄薄的亵衣,她指腹之下是他的腹肌纹路, 还有壁垒分明的肌.肉,乔骁血气方刚,哪里遭得住她这样撩拨。 被褥之下是暗戳戳的挑.逗,被褥之上她的小脸神色清纯懵懂, 眼睛水润透亮, 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她没有做撩.拨他的事, 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情。 再不阻止她的手就要真的到达危险地带了。 乔骁准确无误捏住她的手腕, 制止了她的行动,他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提醒她适可而止, “余白芷!” “嗯。”她完全不怕, 勾唇笑着轻声应他。 “都说了我不想。”他完全不敢松手,就害怕一放开她, 她便为所欲为。 实际上他没有松手,也无法阻止某人为所欲为,他只是捏着他的手腕,并没有捏着她的手掌,她的手指还可 以作怪,她的指腹在原地打转。 乔骁所受的影响并没有减少,反而加剧增强了。 余白芷好香,说不上来是什么香,何处香。 他只觉得她的云鬓是香的,面颊,肌肤,气息,到处都是香的,淡淡的,萦绕在他的鼻端,整个人都是香的。 一定是幔帐太热了,这股香气闻久了,他的气息不可控制的变得灼热起来。 看着她的脸,他口干舌燥,无法与她对视,视线从她的眼睛挪开,往下移,是她的唇,粉润润的,想来是抹了口脂,就好像成熟的樱桃,无比诱人。 看着看着,乔骁意识到他自己的心意,就越发挪不开了,那股令他憎恶的对余白芷的渴望又偷偷跑了出来,想要再压回去,已经有了难度。 “你……”再一次开口,乔骁发现他的声音变哑了不少。 “我什么?”她还朝着他凑近,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雪峰触碰之时,乔骁嘶了一声。 他不可控制回忆触碰之时的手感,软得不可思议,尝起来味道好甜。 越是回想,他的气息越来越热,他察觉到已经不可控制的在苏醒了。 乔骁另外一只手动了动。 “……” 到了这个份上,余白芷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是抽身推开她。 他的自制力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为出色的。 她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抢占先机,伸手锁住乔骁的腕骨,整个人翻身而上。 动作之间,难免会触碰到男人的脆弱。 他嘶了一声。 余白芷没有犹豫,低头吻住他的唇。 少女香软可口的唇瓣袭来,乔骁原本要抵抗,可一触碰上她,被她压着亲吻,她的乌发垂落到他的锁骨之处,感受到冰凉顺滑,乔骁难耐的蹙眉。 她很厉害,知道他的退让,也很聪明的见缝插针,她的灵活馨香就这么抓到了他轻启薄唇的一瞬间钻了进去,与他的舌头碰撞。 距离上一次圆房,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两人都没有接触,不,是有接触的,只是没有再进行过分的亲密。 那些记忆过去许久,乔骁有意忘却,他也的确忘却了,没想到那些刻意压抑的,在这时候倾泄而出。 他几乎全都回忆起来了。 回忆起与她亲吻的感受,她如何的娇,如何的软,如何的香,如何的甜,尝起来比想起来的时候还要甜。 乔骁的眉头紧促,理智被她带来的香甜蚕食,两种情绪正在互相交锋,他几经变化的神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还在抵抗,他被余白芷吻着,又不能用她之前对付他的方法,咬她的舌尖逼迫她离开,将她吓走也不行,毕竟某人这么娇,稍有不慎,肯定会咬伤她。 乔骁放弃了咬她的想法,便只能用手反抗了。 余白芷很清楚男女力量悬殊,她的拳脚功夫他没有真正见识过,到底有多厉害,只照顾她反剪锁住他腕骨的方法相当厉害,竟然不能用寻常的方法挣脱。 幸而父亲教过他另外的挣脱之法,此刻派上了用场,乔骁的手往反方向绕开,用反震力将她给弹开。 的确是有用的,余白芷意识到锁不住他的手腕了,中途便撤开了她的手,还以为她要离开了,因为她撑着他的胸膛起身,因为退出离开得实在太突然了,藕断丝连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不仅仅是她的小脸酡红,就连他也气喘吁吁。 实在是太暧昧了,搁在旁边的烛火本来微弱,加上幔帐隔绝,越发昏黄,乔骁薄唇翕动,两人中间的丝总算是真正断了。 但断了又如何,因为余白芷又低头亲了下来。 不过她没有过分深入,只是亲了一下便离开了。 这样短暂的亲吻令人心动不已。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躁动着,叫嚣着,想要跟余白芷继续,想跟她亲吻,更深入的亲吻。 乔骁还在压抑。 他想要等气息平复,不能这样做了,毕竟实在不好。 乔骁静默了一息,他的平复之效没有起到效用,反而是余白芷,她真的很放肆,她怎么可以牵着他的手掌去攀峰柔软。 乔骁整个人都理智摇摇欲坠,或许他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红了,理智已经被欲望给蚕食,应该说他的欲望席卷着理智,在挣扎过程当中,愤怒也在助力。 他生气了。 余白芷感受到疼痛,他的大掌在收拢,这是他生气的前兆,也是开端。 残留的理智不多了,男人的声音低哑,他看着匍匐在他胸膛之上的姑娘,“一定要这样玩吗?” “夫君的话我不明白。”她居然笑着跟他装模作样。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脾性,余正是怎么把她养得那么焉坏焉坏的。 “不是说身上还疼,午时还找小丫鬟给你上药了,这么快就好了?”他的指腹学着她雪白之上打转转。 他时轻时重,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出现裂痕,观赏她即将要盛开的美态,谁说花开的时候最美,将绽未绽的样子,如何不能算是美。 尤其她的绽放,是因为他的灌溉。 她隐藏得很好,也比他更会克制,明明已经受到影响了,却还是压抑着自己。 甚至可以如此关头之上,有力反击他的话,“午时夫君不是在书房专心致志绘制舆图吗?如何知道我叫了小丫鬟去上药?” “怕打扰了夫君,我的动静明明很小声……” 原来今日他的窥伺她都知道,那他的活络的心思和意动,她也都明了了? 乔骁不说话了,眸色翻涌看着她,余白芷将他绷紧,在逼他不得不发。 偏偏到了这个份上,她还在说呢,小嘴吧嗒吧嗒,声音温柔,“夫君是不是在意我?” “我在意你什么?”他反问。 神色翻现出不可置信,甚至有淡淡的讥讽,这更像是他的掩盖,掩饰着他真实的情绪。 余白芷直接对上他的讥诮,她两只手捧着他的面庞,吻上男人俊朗神色上的讥诮,他的面具。 她的吻实在厉害,在她的温柔刀施威之下,乔骁的面具破了。 眉头舒缓,余白芷微微退离,她轻笑,手指划过男人如画的眉眼,“我看到了。” “看到了夫君对我的渴望。” “你想要亲我,还想撕碎我。”她明面怼着他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来试一试?为什么要掩藏自己。” “是害怕伤到我吗?”她说话之时,呵气如兰打在他的侧脸处。 “不会的,夫君,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弱……” 被她架高,逼到这个份上,乔骁攥着她的腰身将她反压到身下。 “余白芷……” “嗯。”明知道他是盛怒之下的喊叫,她依然温柔应了他的喊。 乔骁还从来没有被人吃得那么死,他一只手攥着她的腰,力道控制不住了,明明是疼的,肯定疼了,那日用力捏着她的手腕,她都要控诉说捏疼她了,今日竟然没有吭声,也没有喊叫。 她是在跟他身体力行表示她没有那么娇弱么? 可乔骁还是不敢再进,他已经失控过了,他害怕…… 失控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绪,他应该悬崖勒马的。 “夫君是不会吗?”乔骁心中的提醒都没有捋顺。 她又继续对他展开新一轮攻势了,“没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带着他的另外一只手穿过遮掩,去往馥郁之地。 男人眼中的欲色蔓延出来了,“……”顺爬到了他的脸上,不狰狞可怖,反而有种余白芷形容不上来的好看。 “这是我对夫君的喜欢。” 她的喜欢? 她是喜欢和他亲近,只喜欢跟他亲近吗? 可是乔骁不想要这样浅薄的喜欢,她如果只是喜欢他的身体,爱好他的脸,等出现了更好的人,优胜劣汰,他当如何? 乔骁动也不敢动,他退不出来,因为他跟余白芷不一样。 他分不开情和欲,两者混杂在一起,搅乱着他的思绪。 这一刻……乔骁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对余白芷,对这个知之甚少的女人动心了。 他想要和她亲吻,想要和她亲密,想要……还想要什么,想要她这个人。 可她像谜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所以他恐惧。 更何况,朝廷的事情参杂繁复,情欲怎么能在这些事情上面横生枝节呢? 余白芷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她看着男人隐忍过头的眉眼,额头边沿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她伸手给他擦拭而去,攀着他的脖颈吻上他的薄唇。 乔骁本来没有动,他恪守着躁动不安的心,可她的攻势,带给他的这场雨,这场围剿实在太密集了,方方面面都将他包围起来,他的缴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褥又压垮幔帐掉了出来,这一次比上次掉得还要多,一大半的被褥都掉了下来。 如此冬夜,就算是烧着地龙,没有被褥盖,也是很冷的。 但幔帐当中一点都不冷,热气腾腾,两人都冒了很多汗珠,打湿了彼此的头发。 被濯湿的头发没有那么分明了,纠缠打结勾在了一起。 这才是开始而已,乔骁发现她居然生了退堂鼓。 他掐着她的腰身,看着她似痛非痛的面颊,“不是说没有那么娇弱?” 余白芷,“……” 就算是没有那么娇柔,可小狗实在太会咬人了。 “夫君放柔一些我就好了……”她在跟他打着商量。 “我看你很喜欢的。”他没有如她所愿。 越发变本加厉,余白芷在这个时候很不喜欢说话,因而耳朵特别灵敏。 “你不是感受到了吗?”他张口。 余白芷经不住,脑子没有转过弯,“什么?” “我对你的渴望。”他带有几分讥道。 脸上春色满溢的少女没有生气,她反而笑,半抬湿漉漉的眼睫,“原来夫君这么喜欢我?” “比我刚才说的,还要喜欢?” 乔骁不承认,他掐着她的虎口,想要她闭嘴,低头狠狠亲了一口,风雨并没有停止,即便是亲了,他依然冷脸,话也不中听,“谁说我喜欢你?” “嗯。”她闭上眼,感受他的威压,“我知道,夫君不喜欢我。” 乔骁,“……” 她怎么改口改得如此之快,令人措不及防。 后来,已经深夜了,幔帐勉强停止摇晃,被褥却已经全都掉到了地上。 寒意津津的阴山,唯独这一处热闹非凡。 余白芷很累,结束之后她就软绵绵趴在软枕之上,整个人活像是晕了过去,却没有真的晕。 她方才哭过,又流了汗珠,卷密的长睫被打得湿漉漉,黏成一簇一簇,看起来不像是狼狈,反而楚楚动人。 男人甚至不自觉多看了她好几眼。 等他回过神,方才察觉到他的失态。 他没有再停顿,抱着余白芷过去梳洗,她乖乖依偎在他的怀中,这时候倒是乖得不像是她本人。 乔骁给她清洗擦拭的时候,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脸上的冰霜和愠怒在不自觉化去。 跟在余白芷身边的小丫鬟们很会审时度势,在两人沐浴的时候已经将床榻给收拾好了。 乔骁将余白芷放到里面去,她倒是不顾及,直接就钻进去了。 乔骁不自觉看着她拉开的距离,想要跟他亲密的时候使劲凑过来,如今热潮退却,她就不和他在一处了。 瞧瞧她拉开的距离。 乔骁站在床榻边沿,看着余白芷钻进去里面之后流出来的空隙。 她果然只是对他的身体和脸产生了兴趣,如今没兴致了…… 他克制着自己不向她靠近。 只是轻微的动心而已,她是他第一个有亲密的女子,在心里自然是特殊一些,他的至交好友也说过,第一个晓事的女人难以忘怀,乔骁如此想着。 没有什么大不了,时日很快就会冲淡一切。 他也背身躺下了,这一觉到天亮,快要到早膳时辰了,还没有动静,丫鬟们敲响门扉叫两人。 余白芷觉得很困。 她捂着耳朵钻到里面去,乔骁却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丫鬟说再不起来一会必然耽误去前厅用早膳。 乔骁没有吭声。 他不想跟余白芷说话,丫鬟没有得到回话肯定还会进来叫她的。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余白芷还是起来了,赶在小丫鬟进来之前,她起身的时候嘶哼了几声,是因为昨夜造就,身上过疼所致。 乔骁也随之起身,他看着她满脸困倦,眉头紧促,满脸都写着心绪很糟糕,让人不要招惹她。 可小丫鬟还是在敲。 本以为余白芷要生气了,谁知道她叹了一口气,让外面不要再敲了,把水拿进来,伺候梳洗,一会就过去。 直到梳洗完毕,她都没有和乔骁说一句话。 临出门的时候倒是出声了,是跟小丫鬟们吩咐,“去书房把昨日夫君为我作的画带上,她给父亲看的。” 她居然还要拿出去炫耀?就这么喜欢这幅画么? 思及此,原本沉着脸的男人心绪无形中缓和了不少,因为她很喜欢他的画,都要拿出去炫耀了。 很快,乔骁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发现余白芷把这幅画给带出来,不像是单纯的炫耀,而是为了堵回余正的话。 余正竟然问起她是不是带着他去了饲养蛇虫野兽的地方? 余白芷说是,还跟他提起来了一条新蛇,颜色相当好看,她后面让人放走了。 父女两人说到这的时候,乔骁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直到余正话锋一转,问他是不是也很喜欢看书? 乔骁不明所以,如实道在家的时候会看。 余正又说,“听闻昨日你二人在书房逗留许久,甚至不过来用晚膳了。” 乔骁的心头警铃大作。 余白芷哼笑一声,接过话茬反问,“我和夫君在书房做什么都要跟父亲汇报了吗,您连这都要管?” “啧,我怎么不管?”余正笑她,“你那书房里面全都是市井粗本,怎么能让阿骁跟着你看?” “怎么就不能看了?”余白芷跟余正拌嘴,“父亲这是偏见…我能看夫君怎么就不能看了?何况夫君乐意陪我一起看。” 乔骁在给余白芷夹菜,听到她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笑,说排骨已经熟了一让她吃的时候慢一点。 他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已经慌了,余正突然提起书房,又说了两人去窖牢那地方转动,会不会知道亦或者怀疑他画舆图了? 如果被余正发现,那就真的糟糕了。 “是,就阿骁惯着你。”余正失笑摇头,转头跟乔骁讲话,让他也别太顺着她了。 乔骁淡声回话说,“娘子做事很有分寸,岳父大人放心。” “我了解我的女儿,她啊,不像你说的这样,你要是总让着她,可管不住她。” 这一点倒是真的,乔骁但笑着没接话。 余正又问,“这几日芷儿带着你在上寨闲逛,想必你对上寨各处也有些大概的了解,你觉得如何?” 这顿早膳简直吃得乔骁心惊胆颤,他在心里斟酌回道,“小婿觉得很好。” “哦?”余正语气微扬,“怎么个很好法?” 乔骁停顿了许久。 余正挑明,“阿骁有话直言,我是个粗人不喜欢绕弯子。” 这还不算绕弯子?明显就是来探听消息的! 乔骁正要开口,余正又问,“不知道跟朝廷的比起来如何?” 吴磐也接了话,笑着说,“是啊,阿骁从前在朝廷任职,接管军士,想来接触过军中的布防,阴山的关口对于朝廷而言,两者谁更胜一筹?” 乔骁无比庆幸今日那个姓解的男人没有过来,否则他定然会顺着来逼他的话。 “…各有各的胜处吧,小婿也不知如何说。”他继续含糊道。 “是吗?”余正端起酒盏道。 吴磐又问,“不知道朝廷的胜处是在什么地方?” 乔骁眉心微蹙,“……” 余白芷在这时候张口,“磐叔和父亲是在拷问夫君么?” 吴磐,“芷丫头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做拷问,这不过就是私家话。” 乔骁感受到了旁边少女的维护,晨起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眼下倒是来帮他挡了。 她冷哼一声,直接撂了三寨主吴磐的脸子,直接不回他的话,转向余正,“父亲这话问得人都要吃不下饭了。” 最后一句她才慢悠悠转向吴磐,“…还说什么私家话。” 余正拍了桌子,“芷儿,不得无礼!跟你磐叔道歉。” 吴磐笑,“怪我们老的说话没水准,惹芷丫头生气护短了,大哥不要训她。” “这丫头越来越没正形了,说话也无遮拦,自然要训。” “岳父大人若是要训,不如训我,不要说娘子。” 礼尚往来,他也帮着她说话了。 “哎……”余正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倒是没有生气。 “行啊,阿骁也护着。” 乔骁看了旁边人一眼,没想到她也在看他,对上视线之后,牵唇朝着他笑。 第43章 第43章 笑了一下, 她又转回去接着用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全然没有将余正和吴磐的话放在心上, 把阴山两位德高望重的首脑给惹怒了, 又坦然自若自顾自吃她的。 余正让她道歉, 她也没有道歉, 吴磐被她撂脸,看着倒是没有生气。 在这阴山当中, 也只有她敢如此了, 甩脸吴磐,还敢顶余正的话, 令两人哑口无言。 如此嚣张跋扈的余白芷他却不觉得讨厌,反而认为她可爱,是因为她在帮他解围说话甚至出气么? 乔骁垂眸, 琢磨不透自己因她牵动变化的心绪。 这句话之后,余正没有再问了,早膳气氛微有些僵持。 一直到用过早膳,余白芷说要给余正看个好东西, 自家女儿都开口了, 余正自然接她的面子, 顺着台阶往下, “什么好东西啊?” 她把画像展开在余正的眼皮子底下, “如何?” “这是……”余正一瞬间明白,看向乔骁, “这是阿骁画的?” “嗯哼。”余白芷先替他回答了。 绕是如此, 乔骁还是点头,“是小婿画的。” 吴磐也凑过来看了, 赞许道,“真不错啊,把芷丫头的形貌画得活灵活现,看见这画就好像见了真人一般。” “夫君的手艺自然不错。” 余白芷揽着乔骁的臂膀仰头朝着他笑,露出几颗糯白的贝齿。 对上少女的笑脸,以及她炫耀的语气,乔骁都不自然起来。 他谦逊道,“拙作而已。” 余正边看边说余白芷,“定然是你缠着阿骁画的吧?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说话做事半点不收敛,真是不害臊。” “父亲今日心绪不好吗,总是拿女儿来说事。” “父亲如今说你两句都不行了。” “哪有人总是训自己女儿的?”余白芷又跟他顶嘴。 余正摆出怕了她的姿态,“父亲说不过你。” “不过这画……的确不错。”余正满意点头道,语气也带了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言外之意。 乔骁提起来的心绪总算是勉强落下去了一些,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余白芷为何要将画带出来了。 她估计早就料到了余正会问昨日两人在书房做些什么,所以带着画出来,炫耀之下是给余正安心,替他摆脱嫌疑。 没想到她做事如此缜密,竟然还能防患于未然。 余正的神色松缓,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怀疑他了。 昨日余白芷带着他去了饲养蛇虫野兽的地方,那下面就是关押了大部分朝廷人士的窖牢,余正的确也应该怀疑。 “如今咱们阴山可没谁有这画技了,若是云庭还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跟阿骁比一比。”吴磐措不及防提到一个人名。 乔骁一顿。 云庭? 是给余白芷来信,她口中称呼的那位云庭哥哥吧? 他也会作画?他也给余白芷画过人像? 他脑中思绪飞速运转,已经翻来覆去想了许多。 下一息,乔骁最后一个问题在吴磐的口中得到了解答,“我记得云庭在的时候似乎也给芷丫头作过画吧?” “大哥觉得云庭和阿骁的画技谁更胜一筹?” 吴磐的话看似闲聊,却更像是拱火。 余白芷、余正、还有乔骁三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许多。 “我看着不分伯仲。”余正如此道。 “芷儿呢?”吴磐没有略过这话茬,又问余白芷,“云庭当年给你作的画与阿骁给你作的画相比,你更喜欢谁的画?” 乔骁发现此刻他很在意,目光投向余白芷,等着她接下来的答案,她会怎么说? 那个什么云庭究竟是谁? 听起来似乎要比姓解的男人还要难搞一些,解令邧这个人乔骁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看似厉害,却好琢磨,他并不深沉,还喜欢逞莽夫之勇,如果没有阴山实权压制,自然能对付。 可是……这位什么云庭,到底什么根底?听吴磐的话茬,他似乎跟余白芷关系匪浅,再听余正的口吻,对他似乎也挺满意的,难不成是余白芷之前的人? 不,余白芷说过她没有再嫁,他是她的第一位夫君。 话虽如此,余白芷有没有撒谎?就算是两人没有实际上的姻亲,这情意呢?有没有情意在? 乔骁忍不住琢磨来去,他心绪起伏,连带着面色有些控制不住了,却还是压抑着,在等余白芷的答案。 “自然是更喜欢夫君为我作的画。”余白芷对着乔骁笑了一下。 如果真的很喜欢,她怎么会犹豫了好一会才回答。 看来,就算是更喜欢他的画,那个什么云庭为她作的画,她也是很放在心上在意的,也是喜欢的。 用两张画的喜欢事先在心中对比了一二,才说出更喜欢他的画。 乔骁嘴角撇了撇,眉心几不可查触动。 她是不是经常让男人给她作画啊? 除却这个什么云庭之外,会不会还有另外几个不为人知的云庭? 吴磐注意到了乔骁蹙动的眉心,端起茶盏欲喝,在喝之前他意味深长又来了一句,“是吗?” “磐叔怎么感觉你更喜欢云庭给你作的画,当初还让大哥去山下抓一个会作裱的人上来,把画给封存好,因为大雪封山不方便下去,那几日你总是闹腾。” 吴磐细数着过去,乔骁的脸色的确没控制好沉了不少。 余白芷也窥见了,她否认,“没有的事,我都记不得了,磐叔可不要当着夫君的面胡乱说这些啊。” 余正也出来说话,“老三,别当着阿骁的面胡说。” “芷丫头记不得,大哥也忘了?”吴磐还没有结束拱火。 余正到底要给他面子,毕竟当着乔骁的面,又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总不能跟自家任性女儿一般说甩脸就甩脸。 “多少年之前的芝麻烂谷子不值得拿出来说。”余正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吴磐挑眉喝了一大口茶。 放下茶盏之时,“说起来,这些时日云庭要进山,可有准确讲了什么日子来?让他带一个会作裱的人上来,芷丫头既然更喜欢阿骁的这幅画,得好生封存起来啊。” “还不知道,且再看吧。”余正把画裹卷好递给余白芷身边的人。 “好了,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我和你磐叔还有话要说,你们出去逛逛。”余正对着余白芷如此道。 “好。” 余白芷带着乔骁走了。 两人离开之后,跟在余正身侧的山匪非常有眼力见清了场子。 没有旁人在,余正这才缓声开口,“老三,你不应该一直当着阿骁的面提云庭。” “大哥是怕云庭的存在影响了芷儿和阿骁的感情,让你抱不到孙子么?”吴磐嘴边依旧噙着笑。 余正的视线转向吴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不发一语。 无声的对峙,吴磐率先低头,“怪我失言了,今日也是想要试探一下那个小子。” “怎么?”余正反问。 “大哥觉得他真的可信么?”吴磐摩挲着茶盏,他自己起身取了吊烧着,沸腾了许久的水壶,不仅给他自己添了热水,还给余正也添了。 “我觉得这小子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哦?”余正还是没有对讲一句只是看着他。 吴磐视线看着盏中打转的茶叶,“虽然朝廷俘虏的军士都说他除却那张脸之外没有可取之处,不过是仗着他父亲才在朝廷当中有那么高的位置。” “但也有少数人说他自从承袭了乔将军的官位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建功立业是比不上他父亲,比不上与他同位的大臣老将,但若是把他放到新官入仕的那一批人里比,他还是很出色的,甚至可以说是挑大梁了。” 吴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算,还在继续,“大哥别忘了,他可是乔将军的儿子,有句话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啊。” 余正听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跟刚刚一样的反问,“你是在置喙我当初的决定吗?” 透过余正表面的笑意,吴磐已经看出他此刻相当不悦,收敛了神色,“老三不敢,也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敢,也不是那个意思,那就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一次,以后在芷儿和阿骁面前,你也稍微收敛一些,别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没有了外人,余正直接训话。 吴磐正色,“好,老三都听大哥的,毕竟大哥是我们的领路人。” 最后一句话便是服软了,余正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丫头,她娘去得早,我对她的看顾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性子养得骄纵了一些,说些个什么混账话,你做她三爹的,可不要往心里去。” 余正在替余白芷跟吴磐道歉。 吴磐笑,“大哥说的哪里话,这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你我,大哥也不需要太过于操.心忧虑了,我看着芷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人,您别发愁。” “但愿如此吧。”余正叹气道。 “……”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吴磐这才出来,出了外厅。 绕过中寨,他身侧的人追赶上去,吴磐盯着深深夜色张口问,“派过去大哥的人可有探听出什么消息?” “没有。”他身侧的人回话。 吴磐微微眯眼,“大哥做事警惕,这一步的确有些难了。” “不过…”他身侧的人接着道,“大寨主身边人比之前谨慎不少,但凡是新派过去的,都不让靠近伺候。” “哦?”吴磐赶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唇边噙着笑意,“是吗?” 他手下的人接着说,“是,大寨主身边伺候的人的确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的,可这一次明显比之前还要留神了百倍。” “看来,还是有问题了啊。”吴磐挑眉笑。 “属下也这样认为。”毕竟事出反常定有妖,更古不变的道理。 “小心派人注意着,但也不能被人抓瞎了,大哥身边的人都是他亲自训练的心腹,可不是吃素的。” “是。” 末了,吴磐又停下,喃喃自语,“大哥有没有可能是给我下套呢?” 结合今日余正的话,吴磐攥紧了马缰绳。 “您如此担心,我们的人要撤走一些么?” 吴磐想了想,“不用撤,如今乔骁就在上寨,浅水居那边也安排些人去探听看看。” 他才不相信,乔骁和余白芷就只是作画。 “是,属下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余正这边缓了许久,他的内力已经快要平复不下来这毒了,没想要越是压制越是反弹得厉害。 “呕——” 过度调动内力,虽然勉强压住,可还是影响了肺腑,余正朝前呕出一大口黑血。 跟在他身侧的林志直接变了脸色,“寨主!” 余正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不停往下掉落,“…水。” 他下面的人连忙将茶水给端上来,先给他擦拭了唇角,这才伺候着他喝下去压了压,然后又从药匣子拿出两颗十全补气回神丹喂到他嘴边。 “一颗就好。”余正丢到嘴里,仰头吃了下去。 “郎中说了不宜多吃,我的身子早就被毒给侵蚀了,若是吃得大补,只怕适得其反。” “您不如下山去看看吧?”他的心腹林志提议道。 “实在不行,不如去皇宫大内看看?” “皇宫?”余正摇头,“不……” “之前有想与您牵线的大臣,或许可以利用一二,万一那些太医真的有用呢?” 余正吃了药之后,短促的呼吸平复了不少,他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一些,林志扶着他躺下,在他的背后塞了一个软枕。 “别再说这些话了,朝廷的人岂是那么好周旋的,我是要为芷儿部署,阴山也得保住。” 那些朝廷人想要和他牵线,无非是想要探查阴山的内部。 与虎谋皮,不到万不得已,余正绝对不会那么做的,稍有不慎,就会被老虎给吃掉。 何况他眼下心力不足,根本没有办法。 林志提议,“您或可通过姑爷尝试一番?” 余正抬手组织了身边人接着往下说,“……” 见他心 烦,林志也识趣闭上了嘴。 余白芷今日还是带着乔骁去了前面的哨台。 “今日云雾散了不少,比之前我带你来的那一次还要看得更清楚,你瞧那边的山脉是不是很深?我和你说那边有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不曾得到回应便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她发现乔骁心不在焉的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他一声,伸手到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他方才回神。 余白芷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乔骁看着她,他要怎么说,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他还在回想那幅画的事情,想那个给她作过画的男人。 根据吴磐的口风,乔骁推断,余白芷跟这个男人的关系不错,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过了解令邧。 余白芷对于解令邧是客套,对于这个男人少见的热情。 都已经离开主寨的正厅了,乔骁心里就像是着魔一般。 他无法否认,他很在意。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想知道那个什么云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比之他如何? “夫君?”旁边的男人又在走神了。 往常一到哨台他就聚精会神,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父亲和三寨主给吓到了? 不论是不是,乔骁这种情况实在不宜参观了。 余白芷问他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找个地方歇息会,亦或者回去休息。 反正她也累了,昨夜就没有怎么休息,正好回去补觉。 乔骁却没有顺着她说回去,两人到哨台旁边的栖息亭坐下,这里四面都围了起来,里面又烧了热柴,暖烘烘的。 中间吊着锅,在烧热汤,见到两人过来,原本在里面守着的人立马起身,“见过大小姐和姑爷。” “你们坐啊。”余白芷叫人不必客气。 绕是如此,守在里面的人添了柴火和茶水还是出去了,把亭子留给两人。 等人走了之后,余白芷把茶水递给他,“你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魂不守舍。”余白芷直接问,“莫不是被父亲的逼问吓到了?”她找了火夹拨弄着燃烧的热炭,轻声询问。 乔骁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吭声,他的视线停留在余白芷的脸上。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伸手碰了碰,怀疑脸上沾染了东西,转身去看旁边的辟邪镜,没有发现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快说啊,你一直憋着不说话,我是猜不出来的。” 她又等了一会,男人终于开口,“你……出门之时便意识到你父亲会询问我们在书房待了许久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她意识到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啊,可……她又觉得乔骁的神色不对劲,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的想问这个? 单单是因为父亲和磐叔的质问,却也不至于吧。 他的胆子,她是见识过的,还算可以。 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想问这件事情,余白芷还是认真回答了。 “我都跟你说了我很了解我父亲,自然之道他会问。” “那三寨主呢?”乔骁话接得很快,余白芷几乎反应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简短一句她听不明白。 “我说三寨主的询问你也提前预料到了?” 余白芷蹙眉,“…没有。” 乔骁一直盯着她的脸,留神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变化。 盯得太仔细了,余白芷思忖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视线的怪异。 “既然没有意识到,那你……” “我什么?”她觉得乔骁好奇怪。 话头是父亲挑起的,他害怕,不应该是害怕父亲,怎么又问到三寨主? 余白芷觉得眼下的时机还不适宜告诉乔骁内里的关系到底如何,因为她觉得乔骁不太对劲。 至于怎么不对劲,她暂时没有发觉,说不上来。 “你把话说清楚。” 他之所以把话挑到那位三寨主,是想问画的事情,问那个什么云庭。 可他又不想余白芷发觉他具体要问什么。 乔骁还在斟酌言语,好半天他再次开口,“…我是想问,三寨主和你父亲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他要如何不动声色把话茬引到作画的事情上,再从她的嘴里套出那个什么云庭的消息。 余白芷一顿,“你为何觉得父亲和磐叔的关系不好,他们可是拜把子兄弟。” “拜把子兄弟又不是亲兄弟,即便是亲兄弟也会产生间隙的吧?” 他在京城当中可是见过很多亲兄弟为了争夺爵位家产,闹得阋墙谇帚,更有甚者,甚至不择手段要铲除对方。 何况阴山这么大的“家产”,这可是总寨主之位啊。 “你当初不也说了一山难容二虎,何况是三虎。” “今日看似在盘问我,何尝不能说是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余白芷听着他头头是道的分析,忍不住点头,都要给他鼓掌了。 “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朝廷当中的身居高位的乔大人啊。” 她笑着说完,还朝着他娇俏眨了眨眼睛。 乔骁,“……”能不能不要这样说。 “我说得对么?”他问。 “你既然都如此笃定了,还来问我?”余白芷从旁边拿了核桃丢进去火炭旁边,想要烧着吃。 乔骁见她举动忍不住蹙眉。 “我就算是笃定,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具体的内情还是要你告知我。”乔骁心里盘算着。 余白芷静默了一会,“的确如你所料,这些年父亲和三寨主的关系渐渐走向僵持。” 乔骁在旁边听着,余白芷边拨弄着核桃翻面边说道,“若是放在之前,三寨主绝不对在饭桌之上如此忤逆父亲。”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恶化,难道是因为倒卖朝廷兵器的事情?余正交给了解令邧去做,没有交给吴磐? 可也不至于吧?况且兵器倒卖是这几个月才发生的事情。 余白芷话的之前,不像是这几个月…… “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事情?”乔骁又问。 “呀!核桃烧好了。”她答非所问,一心惦记她的核桃。 乔骁,“……”真不知要说什么为好。 余白芷把核桃挑出来,用一旁的小锤子敲开。 乔骁提醒她小心烫,她说没事,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烧核桃了,很快就剥开拿了出来,递给他,“尝尝?” 乔骁接了过去,在吃的时候,他佯装不经意问, “那个什么云庭…是三寨主的人吗?” 第44章 第44章 乔骁看似不经意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实则他一直在留神余白芷的反应。 十分专注地留神,想要看看这个云庭对她究竟有多少影响力。 果然,影响力有, 而且不小。 因为他注意到余白芷整个人停顿了下来, 吃烤核桃的速度也随之变慢了不少, 她的眉心微触。 这幅样子就像是被人问到了私隐才会有的抵触反应。 她不想要旁人知道她和这位什么云庭的事? 见状, 乔骁的神色微凛。 他还在等着余白芷的回答。 分明他只是问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三寨主吴磐的人,可她却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何止是不好回答, 简直答非所问了。 乔骁吃不下去了烧核桃了, 即便味道不错,还是她亲手烧的。 鬼知道她有没有跟那个什么云庭逛过上寨, 一起在栖息亭里给他烧核桃,若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亲密一些,她是不是还会喂给他吃啊? 毕竟那个叫什么云庭的, 也给她作过画。 提到这件事情,乔骁越是来气。 余白芷反问没有得到答案,看过去之时,发觉男人的脸色发沉, “?” “你怎么了?”余白芷奇怪, “身子不舒坦么?” 方才就魂不守舍, 好端端说着话, 脸沉得跟吊起来烧的锅底一般黑。 “没有。”乔骁冷冷回道。 余白芷看着他蹙眉猜测,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 “那你呢。” “我什么?” 他接话的语速变快且不说, 还隐隐有些锋利。 余白芷怔了一下,剥核桃不注意被坚.硬.的核桃壳戳到了指尖, 她啊呀一声,乔骁蹙眉随之看去,幸而没有破皮出血。 他沉着一张脸,冷声道,“小心些。” 余白芷看他一眼,接着剥核桃,又从旁边抓了一些丢到炭火旁边烧。 她边吃边问,“说吧,你怎么了?” “适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呐?” “没什么意思。”过了那个劲,乔骁拒绝回答。 他心里也的确在想没意思,余白芷跟那个男的真的有情意又关他什么事?他何必在意这么多,即便是有,他能管控吗?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着魔一般拐弯抹角,小肚鸡肠,活像是个有病的,应当找郎中去看看才好。 越是压制心中在意的念头,乔骁就越是控制不住他的脸色,反正余白芷也知道他的底细,这里没有外人在,他也不想再压抑,本来心中就一直在克制,脸色还要装得好看,真不知道要多憋屈。 余白芷,“……” 乔骁不肯说,别别扭扭个人摆脸,抱着臂膀好是抗拒防备的模样。 余白芷尝试猜了一下,先是问今日的饭菜是不是吃到他厌恶的了?亦或者烧核桃不好吃?还是方才过来吹了寒风? 乔骁都不吭声,瞧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因为她猜测的这些。 她唱了好一会独角戏实在是猜不出来,只能当他是身体不舒坦吧,毕竟女子一月里总有几日心绪身子不爽利,这男子保不齐也有呢? 余白芷又吃了好几个烧核桃。 乔骁板着一张俊脸,瞧着不好带他在上寨逛了,两人便打道回府。 核桃很好吃,余白芷临走的时候吩咐了栖息亭的山匪给她烧一些,待会让小丫鬟送去浅水居。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乔骁的脸色倒是缓和了。 偶尔碰到换岗的山匪,会跟余白芷问好,乔骁在旁边也得配合演戏,免得旁人看出来他和余白芷闹别扭了,传到余正的耳朵里,影响他和她营造的大好局面。 原以为乔骁路上便好了,谁知道入了浅水居二楼回了房,他的脸立马就沉下来了,还走得很快,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跟她说完。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背影十分不解。 等她小睡起来,差不离要传晚膳了,他还是板着一张俊脸,一句话都不说,余白芷时不时看他一下,让人给他准备姜汤,她在楼台那地方倚着软榻看话本子,下面的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姜汤被乔骁给倒了 余白芷,“……” “倒了就倒了吧。”随便他要喝不喝,都已经问了好几遍,还是不肯说他怎么了,她能如何? 就等过几天乔骁的气消了再说。 可余白芷没有想到,乔骁的气一连生了好几日,除却跟她去前厅用膳,外面闲逛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 往日里躁动不安,总是这看那看,想要朝着她打听消息的男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书房或者在外室一待便是一整日,话都不说,活生生一个闷葫芦。 他就是板着脸,压着眉看向窗桕之外。 一看就是许久,明明窗桕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好像是发呆,心里装着无法排解的事。 背过人,余白芷叫他,他也爱答不理。 今夜,她实在是迷惑不解,索性再一次开口,毕竟就算是男子身子不舒坦,时日也不可能维持这么久吧?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她侧身看着床榻之内男人的背影。 “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叫你忧心不已多日啊?”余白芷试探开口。 她稍微把话说得好听了一些,要真开口,那就是甩脸子了,说是甩脸子也没错,他的确就是在甩脸子给人看嘛。 乔骁还是不说话,余白芷眼珠子一转,“是不是我何处做得不好,惹你不愉悦了?” 难不成还在生那日惹他沉沦酱酿的事情吗?也不至于吧? 虽然她的确是算计,可他分明也尽兴了啊,当时她都累了,让他出去他不仅不听,没有出去便罢了,还攥着她的腰不知弄了多少下。 但思前想后,除却那日的事情产生的偏差,余白芷实在想不到别的。 那夜过后,去前厅用膳之前他便一直不说话了… 大概约莫真的是因为她勾了他的事情吧。 她想了想,还是就着圆房的事情跟乔骁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虽然的确是我挑起的,可你不也深陷其中了?” 背对着她的男人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她是在说房事。 深陷其中四个字钻到耳朵里,还以为是余白芷看穿之后对他的讥讽。 因为经过这两日,他发现他的确还是很在意,这种在意的情绪挥之不去,甚至随着时日的堆积而渐渐加深,余白芷的不管不顾,没心没肺,不曾过问更是让他堵得慌。 他如此难受,甚至可以说是郁结于心了,可她呢,能吃能睡,悠然恣意看她的话本子,丝毫不受影响。 就他一个人难受,就只有他在意。 太糟糕了。 今夜她总算是开口,前面几句宽慰,听着还好。 乔骁都说不明白,这股内火是为何而起,他觉得自己很别扭,前几日余白芷不开口他生气,今儿余白芷说话了,他又不屑,甚至在想,现在才来说这些? 可当她说了三两句之后又停下来,他又开始焦灼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跟他致歉吗?若真是如此,哪有人说了三两句就不开口的!难不成她又睡着了? 好……乔骁忍下内心煎熬,差一点要转过去的时候,第四句总是被他等到了,但是她说了什么! 什么你情我愿,什么深陷其中? 她跟那个什么云庭也是你情我愿?后面是谁深陷其中了? 乔骁心绪起伏,一忍再忍。 余白芷不知道他的情况,接着往下说,“你一个大男人也算是占便宜了,何况你不也是比我爽快愉悦么?” 她可没有忘记乔骁的喘息,分明是很爽快的。 甚至退而又进,不肯离开,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留恋,嘴硬的男人身体却很诚实。 “何必这样臭脸,你又没吃亏……”她说不出其它的了。 乔骁还是没什么反应,余白芷看了他一会,不相信他睡着了,毕竟她没有过分压低声音,以他的警惕,就算是睡着了,肯定也会被她说话的声音给吵醒。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乔骁听见了但是选择装聋,摆明是不想理会她。 小气吧啦的男人。 余白芷微微蹙眉,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好一会,她略一挑眉,猛然坐起来,捂着胸口,“呕——”朝着床榻边沿连连呕吐不止。 乔骁的确是吓到了,他没有克制住,回身看去。 余白芷半边身子已经探出幔帐外面,扶着床沿不停呕吐,一只手捏着衣襟领口。 乔骁第一反应她可能是装的,可真的看她这幅样子又不太像。 他又看了一下,正要询问她怎么了。 呕吐不止的人转过来看他,“…果然没睡啊你?” 乔骁,“……” 她果然是装的。 又上当了。 乔骁原本想背过身不理她直接睡去,可一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实在没克制住,“好玩吗?” 余白芷微愣,看着男人沉沉的脸色,她忍不住又逗了他一下,“谁说我在玩?” “这两日总是觉得心口闷,还有些反胃想吐,真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倒是要看看她的嘴里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了。” 有孕了三个字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乔骁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定定看着余白芷,“……”一时之间还真的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好半天之后,“你……你该不会……?” 见他吓得不轻,余白芷撇了撇嘴,乔骁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反应。 “你骗我。”他这句话虽然还是有疑问,但已经更倾向于定论,眯眼沉眸力求细致入微察觉她的神色。 余白芷的神色摆得很好,乔骁几乎没有发现她露出什么破绽。 可她未免太淡然了,若是真的有孕,也不至于到现在有反应吧?刚刚人还好好的跟他说着话。 这两日他虽然没有跟余白芷说话,可他一直都是跟余白芷在一处,她哪里食不下咽,恶心反胃了,她胃口好得很,整日里跟小丫鬟们要吃的,不是条头糕,就是茉莉卷,炒榛子炒核桃还有冬瓜条,反正数不胜数。 可是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若是妇人身子有孕,胃口必定大开,毕竟是怀着小宝宝,一张嘴吃两个人的量。 他前些日和余白芷发生了亲密,再有好早之前也……行了周公之礼,旁人不清楚,乔骁却知道刚圆房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停留在了。 他不说话,余白芷倒是说了,只是她的话没有减缓乔骁的焦灼,因为她说,“你做什么这样大惊失色,即便是眼下没有孩子,以后指不定会有的。” 即便是乔骁不想承认,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眼下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 他和余白芷……只要余正派来的人不走,他就得和余白芷演戏。 他和余白芷发生亲密,她又不吃避子汤药,他受困于阴山,更不可能找避子的汤药了,两人都不可以防备,等到来年春他离开,说不定真的会留下羁绊。 他是要走的,怎么能跟余白芷留有羁绊呢? 何况她眼下还跟那个什么云庭纠缠不清,等等……若是她在此期间有了身孕,他离开之后,孩子生下来了,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不会让他的孩子称呼别人为父吧? 思及此,乔骁的脸就像是吃了苍蝇屎般难看。 见他如此抗拒,她似乎知道了他的顾虑,抿了抿唇角,“放心吧,我不会用孩子来拴住你。” 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要用孩子捆住他。 不过是顺应父亲的意思,假使真的有了身孕,她自己也能将孩子给养起来。 听听她说的什么,没想用孩子来拴住他,这句话听下去,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高兴她有识趣知道进退,不会用孩子来阻挡他离开。 生气她就没有想过挽留他?没想过孩子若是没有生父,又该如何? 乔骁冷呵了一声,“若是有了孩子,你要如何?” “什么如何?”余白芷见他肯说话了,把软枕扶起来,靠了一下觉得不大舒坦,探身去旁边的雕花木架又拿了一个过来,方便她舒坦。 “你说什么如何?” “果真是有了孩子,你要生下来吗?” 余白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终究是要离开的,生不生问了做什么?” 乔骁本来就心绪不畅快,被她云里雾里的态度惹得越发沉脸。 当下便与她争锋相对,“生不生不告诉我,有没有身孕你又告诉我做什么? 余白芷,“?”他是吃炮仗了吗? 阴山这些时日没有炮仗啊?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意识到他生气说话开始不顾及,乔骁生压下气性。 余光扫到她欲言又止的脸色,乔骁看似硬气实则服软地说了一句,“我是不可能让乔家的子嗣流落在外,甚至叫别人做父亲的。 余白芷挑眉,“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在你离开之前有了孩子,那你便会留下来了? 留下来? 乔骁没有想过,他只想快点离开,早点跟回朝廷,这边的事情总不可能一直耽误着。 不过,说到孩子,牵扯到孩子。 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余白芷希望他留下来么,心中如此想着,不知为何,他竟然问出来了,“你希望我留下来? 问完之后乔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能够问余白芷这个! 她就算是留他,他也不可能留下来! 这里到底是山匪窝,他怎么可能留下来,只要一有机会,他立马下山,立马走得远远的。 如此想着,心里却很期待她的答案。 希不希望呢? 看着男人不减别扭的脸色,余白芷反问,“我希望你留下,你便会留下么?” “哼,你想得美。”他回得很快。 “那不就行了。”她笑了一声。 窥见她的笑颜,乔骁的心里堵得紧。 他难不成希望余白芷留他吗?他都弄不懂自己了。 他又问,“你不留我,怎知我不会留下?” 她都没有真的开口留人,答非所问,一点诚意也没有。 余白芷蹙眉看着他,所以,他还是在跟她闹性子? “你呢。”乔骁张口看着她的眼睛。 “我什么?”她眨眼。 “你有想过,若是有了孩子跟我离开么?”既然他不能离开,余白芷为何不能跟他一起离开。 他又在等她的回答了。 “……你认真的?”她本来想敷衍回答,可男人的眼神好专注,看得她无法忽视。 乔骁没有回话他究竟是不是认真的,撇开视线,“……”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侧脸,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她才笑着说,“阴山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言外之意,不会离开。 虽然她说得比较委婉,但乔骁懂了。 他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了攥,涩得发疼。 “……我也没有很认真问你。”像是为了找回场子,他硬声来了那么一句。 “嗯。” 她也像是不在乎,回了他,还认同般点了点头,无形当中又将乔骁气了一遭。 “所以,你到底为何心绪不悦啊?” 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余白芷觉得他有可能不是为了前些日圆房之事。 真要是那么生气,第一次他不是应该更生气么? 何况第一次他很用力,第二次的力道虽然也很大,但比起第一次,没有那么疼。 “没什么。”他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 过些时日就好了吧。 他的心气郁结因余白芷而起,只要离开余白芷就会好了吧,他和余白芷也没有认识多久,等他离开阴山,在京城待一段时日,自然也就忘却了。 说到忘却,那个什么云庭又跟她认识多久了? 到现在两人还有书信往来,她对他也念念不忘。 说到那幅画,才是他耿耿于怀的心事。 乔骁想要拐弯抹角,询问,可又觉得他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已经说好了不管的。 这几日耽误于儿女情长,他都来不及探听消息了。 乔骁平复心绪,“这些时日三寨主和二寨主都没有过来上寨的前厅用膳,你知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忙些什么了?” 问了之后他又觉得可能会白问,毕竟余白芷一直跟他在一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他之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余白芷当时怎么回他的? 噢,我们整日在一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余白芷竟然开口,“解令邧在忙倒卖最后一批兵器的事情,似乎出了一些差错。” “差错?”乔骁压低声音追问,“什么差错?”他已经顾不上问余白芷是怎么知道的了。 “具体内情我不知道,听父亲身边林叔说似乎钱不对账,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可是没有把钱收回来。” “被人吃了?”黑吃黑么?这是乔骁的第一反应。 他的第二反应难不成解令邧吞了钱,做假账? “不知道,父亲已经派人去查了。”余白芷整了整被褥。 “那三寨主吴磐呢?” 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比解令邧还要厉害,还要难对付多了。 自从上次之后,乔骁都没有见到他了。 “解令邧倒卖兵器的事情出了差错,父亲派人手去增援,派的就是三寨主啊。” “所以……最近这两位在一起共事?”他更想问的是,两人在一处争夺? 共事二字要更体面一些,免得太难听了。 “嗯。”余白芷点头。 解令邧和吴磐在一处纠缠,父亲也能置身事外休整一二。 “兵器的事情你清不清楚?”乔骁试探。 “你想问什么?”余白芷让他有话直接说。 “我……我想问兵器到底卖给了谁?”他很想知道兵器的去向。 这么多朝廷的利刃,若是倒给了敌国,岂不是隐患么? “你放心吧,兵器处理都是分开的,不会出现你所忧虑的情况。” 她又明白了。 乔骁不解,“为何?” “若是敌国壮大,阴山不也是岌岌可危?”余白芷好笑道。 也是,阴山到底归陇西境界。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消息?”他想起来问了。 是余正跟她说的?她这些时日没有单独见余正吧,何况余正根本不想她参与阴山的事。 没想到眼前人笑眯眯,“云庭哥哥来信说的呀。” 第45章 第45章 听到云庭哥哥四个字, 乔骁倏然抬眼,眸色瞬间沉下来。 眼前的人浑然未觉他的变化,依旧在喋喋不休, “前些时日云庭哥哥来信与我说的, 吴磐跟解令邧在凤仙郡的铁匠铺里险些吵了起来。” “上一次因为父亲把倒卖兵器的事情交给了解令邧, 吴磐心中早就不满了, 这一次父亲让他插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他肯定要抓一些解令邧的错处, 具体能不能抓到,就看过些时日, 怎么跟父亲交代钱不对账的事情了……” 不论解令邧是否真的在倒卖兵器的时候出了差错,吴磐插手之后,都会让他出差错。 余白芷说完好一会, 她发觉旁边的男人不说话,静得有些可怕,转头看过去,发觉他脸色沉沉。 她不解甚至吓了一跳, “?”好端端说着话, 她是那句话不中听了? “怎么了?”余白芷意识到他心绪不稳, 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不少。 乔骁定定看着她, 脑中还在过她方才说的那句, “云庭哥哥来信说的呀。”她居然跟那个什么云庭还有书信往来,趁着他不知道的时候。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来的信?他天天跟余白芷在一起, 他怎么不知道?这样的书信究竟有多少?背过他又说了些什么。 提起那个男人来信, 瞧见了没有,她都笑成什么样子了, 眉眼弯弯,显而易见的愉悦,漂亮得令人刺目。 他好烦,他好心烦。 “你在看什么?”余白芷都快被他盯得浑身起毛了。 乔骁的目光越来越沉,里面似乎有怒火翻涌,且越来越胜,就好像是冲着她来了,不,就是冲着她来的。 余白芷怕他突然动手,原本在恣意地躺着,察觉到男人周身弥漫的危险之后,她垂落的手指蓦然攥紧,身子也绷着慢慢挺直。 不是她说,乔骁的怒火里面隐隐约约藏着莫名其妙的幽怨,这抹幽怨似曾相识,余白芷想了想,灵光一闪,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目光似曾相识了。 后寨婆子们去抓自家夫郎跟人勾缠的时候不就这样愤怒且幽怨么? 可她没做什么事啊? 错觉吧。 但她的错觉基本上不会有,转念一想,余白芷试探问,“你是因为因为云庭哥哥给我来信,所以你生气了?” 方才她说了许多话,多数都是有关阴山的事务,唯独来信那一句。 而乔骁的沉默也是在那句话之后,他的脸蓦然地越来越沉。 “呵……怎么可能!” 余白芷问了之后,他像是被问愣了,立马张口厉声反驳。 看着不像是,却又口是心非的好像啊。 余白芷嘶了一声,狐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问,“果真吗?” “我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他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坐直身子,俊逸的脸寒意森森。 “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你和他私相授受,暗中往来关我什么事?我高兴都来不及。” 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气极反笑,笑得莫名瘆人,还不如不笑呢,如今便是个瞎子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了。 余白芷眨巴眼看着他,沉默听着他说话。 乔骁很生气,意识到他自己失控,他呼出一口气,想要压抑,不应该这样。 可他忍不住,他又说了,乔骁想的是张口解释为方才的失言找回一些场子,可他也不知道为何张口就变成了, “余白芷,我没有因为那个姓什么叫什么云庭的给你来信就吃味生气,也没有因为他给你作什么画而生气,我是不可能生气的,你别再揣测我了,我巴不得你跟他长长久久,死了也埋要在一起。” 男人就好像是被点燃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然后刷拉开被褥,掀开幔帐走了出 去,卷带着一股寒风进来。 徒留她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好一会,回过神她才挑眉,啧了一声。 余白芷觉得好笑,没有生气,又说了他高兴,那做什么摆脸子,何况她有提吃味这两个字吗?有提起作画吗? 原来他冷脸这么久,是因为作画的事情啊。 若是放在之前,余白芷定然躺下就歇息。 可如今不好这样做。 她等了一会没见到乔骁回来,起身也下了床榻,没有在内室见到乔骁,往外室瞧了一眼,没见到,他若是出去肯定会有声响。 所以,在外室侧门那边的亭台。 外面好冷,他静静也好,此时此刻,乔骁恐怕听不进去什么,余白芷作罢要跟他谈谈的想法,叫来小丫鬟去给他送斗篷。 乔骁出来许久都没办法冷静,主要是这股无名火压抑憋得太久了,今夜被她点炸,他就说那么两句都算是好的了。 都不敢相信,若是接着待下去他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事。 余白芷真是太气人了,太欺负人了!她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可恶的男人。 故意的吧她! 以前就坏,得到他以后,还是那么坏! 越想越多,乔骁呼出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他在心里念着清心咒,想要快点平静下来,阴山的夜风实在太冷了,吹了一阵头疼不已,一方面乔骁觉得他很没出息,这么冷他为什么要出来? 他这样贸然离开,她身边的位置岂不是空出来了。 “……” 他的两只手死死抓住红檀栏杆,附身闭眼沉息。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原本无法平稳下来的心绪蓦然停了,浑身的感官都凝聚在了耳侧。 是不是余白芷过来了?她来找他了?要不要搭理她? 不,他才不要理会这个可恶的女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逼到耳侧的时候,乔骁想要占据上风,趁着后面人开口之前转过头,“你过来干——”什么两个字,在看到对面小丫鬟的面庞之时噎了回去。 她根本就没有来。 小丫鬟被眼前暴怒寒气沉沉的男人吓到了,差点没有把话捋顺,“姑、姑爷,小姐让我来给你送斗篷,说是外面冷。” 哼,她怎么不自己来。 “不必,拿回去吧,让她拿给那个什么云庭就好了,何必送我。” 小丫鬟,“……”姑爷这是怎么了? “拿走。”乔骁又说了一句。 “是。”小丫鬟抱着斗篷折返,只觉得乔骁吓人,可是没有走多远又被叫住,“拿回来。” 小丫鬟,“……?”还以为听错了。 “拿回来。”乔骁很不耐烦又说了一遍。 这是她给他的斗篷,凭什么要便宜那个什么可恶的男人,就算是吹冷风,也应该是那个该死的男人来吹冷风。 小丫鬟这次听清了,连忙抱着斗篷回来递给乔骁。 男人很快就披上了,小丫鬟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吩咐,需不需要把炭火端过来? 乔骁不说话,俊脸比夜色还要沉。 小丫鬟识趣退下,没有打搅。 乔骁一整夜都没有回去,他在楼台吹了许久的风,然后进入外室。 余白芷睁眼伸手摸到身侧冰凉的床榻便明白了。 晨起见到怨气无比重的男人,她便知道他的气还没有消,她都不明白他怎么那么大的怒火。 余白芷在梳洗的时候,外面小丫鬟来敲门,说是余正请两人过去用早膳,想必是听到了昨日的事情。 余正每日都派人过来听动静,即便两人都没闹出太大的动静,可昨日僵持,肯定知道了。 否则小丫鬟不会说大寨主请两人过去用早膳,平日里都不是这样讲的。 乔骁蓦然一顿,昨日他怒气外泄,被余正的人知道了。 余白芷看了男人的侧脸一眼,跟小丫鬟说,“你去回绝父亲,便说我跟夫君有些私事没解决,今日不陪他用早膳了,待事情处理完了再陪父亲用膳。” “是。”小丫鬟离开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徒然静默。 余白芷接着让小丫鬟给她挽发,乔骁在想若是一会余正派人过来,执意要让他和余白芷过去,他该如何搪塞。 不承想,小丫鬟很快便回来了,还带了余正的话。 余正好似知道了两人昨夜闹不愉,让他多多担待余白芷,凡事不要与她计较,若是她犯浑,该训斥的也可以说她一两句。 乔骁听罢,捡了一句体面话让丫鬟转达,说没什么事,只是…… 他编不下去了,梳洗好的余白芷接过话,她让小丫鬟带话,“就跟父亲说,我与夫君好好的呢,没出什么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走到他的后面,两只小手轻柔搭上他的肩膀,弯腰低头,靠近他的耳畔,“是不是啊夫君?” 乔骁挤出一抹笑,“是……” 他的话方才出口,身侧的姑娘偏脸向前,吻了他的侧脸一口。 乔骁蓦然一僵,“……” 即便知道她是在演戏,可他还是震惊僵硬。 小丫鬟们越发将头给低下,谁都没有吭声,得到回话的小丫鬟行礼之后向前面去传话了。 等人走了之后,乔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余白芷也从他身后离开。 乔骁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看她,但余光一直留意着她。 见她坦然自若坐到身侧不算,还让小丫鬟快些上早膳,说她饿了。 乔骁未曾消散的气又重新拢卷了起来,为了出气,他伸手擦去余白芷方才亲她的地方。 对面男人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很大,余白芷想要忽略都不行,她抬眼看了一下,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擦脸的手又放下了。 见状,余白芷挑了一下眉。 早膳用得很安静,余白芷照常吃了许多,乔骁吃得比往日要少,没几下就搁了银筷。 虽然不吃了,却也没有离开,他就在旁边都坐着,整张俊脸面无表情。 余白芷往常都会叫他挑菜,或者舀汤拿糕点,这一次她没有叫他,只是使唤小丫鬟。 见他脸色不好看,余白芷自然不好再叫人忙活这忙活伺候她用膳,万一他又生气了呢。 可谁知道不使唤乔骁,得了空他反而冷下脸。 她都不知道,他哪里有这么多的气要生的。 等用了早膳之后,余白芷吃饱喝足可算是停下来了。 乔骁以为她会如同往常一般去看她的话本子,不曾想,她让人上了一盘炒花生,也不吃,就是低头开始剥壳。 “我们聊聊?”她说话了。 乔骁不吭声,“……” 余白芷不想唱独角戏,她直接半带点威胁地问,“你这样是打算再也不理会我了吗?连带着阴山的消息也不感兴趣了?” 最后一句话就是威胁。 乔骁听罢,抬眸扫向她,眼神凶而犀利。 对上男人的怒容,她丝毫不惧,甚至抿出一抹笑,随后将手里剥好的花生递给他。 乔骁看着花生,“……”何德何能,居然能享受到阴山大小姐亲手剥的花生。 “不吃。”他放到旁边的空瓷碟里。 “尝尝吗,味道很不错的。”余白芷诓他。 乔骁还是不为所动。 她盯着他,换了口风,温声道,“你早膳没有用多少,若是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余白芷凝盯着他的眉眼。 即便还是在压抑,她依然看穿了小狗的伪装,心疼二字令他睫羽微颤。 对此,余白芷似有明了,她默不作声垂眼,抓了旁边的花生自己吃。 可以她还没有吃呢,刚要放到嘴里,对面的男人幽幽开口,“不是说剥给我的?” 余白芷,“…?” 什么时候说了,分给他一点而已啊。 但是他心绪不畅快,总要找些发泄点,不过就是抢花生而已,那就让他吃。 余白芷把花生全都推到他面前,“都是给你的。” “你没剥。”他又开始计较了。 余白芷叹出一口气,“……好。”她又把花生盘子给勾过来,慢吞吞接着剥了。 顿了一会,乔骁总算是吃了。 垂眼认真剥花生壳的余白芷,视线所及之内见到男人修长匀净的骨节,眸底闪过淡淡的笑。 她抬手叫小丫鬟过来。 起初乔骁还以为她不想剥花生了,直到余白芷吩咐人去把她往日常吃的糕点小食茶水给端上来。 又对着他说,“这些都是我的最爱,用来给夫君赔罪可好?” “都给夫君吃,我一点不要。” 所以她在给他赔罪?乔骁后知后觉回过神,应该是的吧…… 怕她的意思不够明显,余白芷起身给他斟茶,“花生燥香,夫君配着茶水吃。” 斟茶……认错。 乔骁明白了。 他看着她好一会。 不得不说,看着眼前少女清丽精致的眉眼,她心里的气竟然随着她的话慢慢消散。 乔骁迟钝了好一会,才开始吃她递过来的东西。 但是也没有吃多少。 余白芷也想吃,不过她吃之前“请示”了乔骁,问他她可不可以一起吃? 男人抱臂冷哼,撇过他的脸,“都是你的,问我做什么?” 余白芷饶有兴致观察着男人傲娇的样子,单手撑着额面,托着她的腮帮子,另外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这些给了夫君赔罪自然就是夫君的了,若是夫君不张口,我自然不敢吃。” “爱吃不吃。”她又在花言巧语,他才不上当。 “既然夫君不高兴,那我就不吃了,我看着夫君吃也好。” 她坐直身子,两只手都托着下巴,朝他抿出笑,弯了弯眉眼。 对于他的冷言冷语,丝毫没有一点受影响。 乔骁,“……吃吧。”他还是松口了。 余白芷甜甜笑,“多谢夫君。” 乔骁,“……”他感觉自己被她捏得好稳。 午膳两人也是在一起用,余白芷今日没有做她自己的事情——看话本子。 她就一直跟在乔骁的身边,时不时跟他说话,却也没有提书信作画之类的事情,反而问起他在京城的事,因为余白芷没有去过京城,对京城还是挺好奇的,便追着他问。 乔骁一开始爱搭不理,到了后面被她无形当中牵引着走,倒也能够跟她融洽说话了。 晚膳的氛围比早午膳都要好很多。 她给他添的汤他也喝了,期间余正还给两人送了一只火腿肉,让两人加入锅子里,余白芷吃的时候也不忘记给乔骁夹。 这还是第一次她吃菜没有过分埋头吃她自己的,还照顾着他。 既然某人有意求和,都哄了这么久,还费尽心机,他自然也要给面子。 用过晚膳,梳洗之后,两人在炭盆旁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多半都是余白芷在说,她跟乔骁说起阴山历年的冬怎么过。 都吃些什么,用些什么,烧大炭的时候,会在上面架铁台,可以在上面烧肉吃,那些肉提前腌制过,烤得滋滋作响,再撒上各类的酱料,再裹上紫苏等嫩叶,味道一绝,香得要命。 乔骁看着她边说边抿唇的谗样,忍不住挑了挑眉。 “改日夫君可以和我一起尝尝。” 乔骁没有表态,余白芷又接着道,“临近年关,中寨会特别热闹,各类吃食玩物都有,但最多的还是红绸炮仗等物,这些东西卖得最好。” “年节的时候我们山寨之上也会有人摆赌注台子,先前有个刘赖头,他输了好多银钱,过年都揭不开锅了,后来靠着卖炮仗红绸灯笼,竟然狠赚了一大笔,说来也是厉害。” 乔骁听着她嘀嘀咕咕,内室烛火明亮,炭火烧得很暖,他看过去,只见到余白芷的侧脸在无形当中被氤上了一层暖光,整个人说不出的温暖柔软。 尤其是她的珠钗都取下来了,只让小丫鬟用绦带绑了辫子垂在左边,其余的额发碎绒蹦起,看着异样的清纯可爱,她面颊很软,他捏过的。 至于她的粉唇……吻起来…… 停! 他在想什么? 乔骁很快便摒开了脑中的想法,没有再想,他还挪开了视线。 余白芷在这时候转过头,发觉他神色残留些许不自然,问他怎么了? 乔骁凝涩,“没、没什么。” 余白芷留心他的反应,明晰他脸上的不自然。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她见过乔骁这一面许多次,都是在床榻之上。 他生得俊朗,余白芷很喜欢盯着他的俊脸,看他的神情染上.欲.色,会有一种别样动人心魄的风情。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 虽然乔骁发觉她在看,已经将神情彻底给掩藏了下去,可余白芷还是看到了,她不动声色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再放下之时,余白芷已经隐去神色。 她笑问,“夫君要不要跟我说说京城的年节如何过?” “我自幼没有去过京城,真不知道京城年节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热闹吧。” “你没有离开过阴山吗?”乔骁反问。 “我下过几次山。”她如实道。 “和谁?”男人又问。 余白芷挑眉,“和父亲,以及他的下属。” 余正的下属包括那个云庭吗? 他想起来余白芷第一次没有避开他的信笺,当时她读出来,说什么她若是不能下山那个什么云庭就给她留什么东西。 是这样吧,他应该没有记错。 思及此,乔骁心里又开始冒酸泡泡了。 再详细他也不便问出来,索性闭嘴。 余白芷却催促,“夫君还没有跟我说呢,京城的年节如何?” 他心里不悦,没什么兴致,随口道,“还行,很热闹,但也很吵……” 他不喜欢过年节,父亲母亲逝世之后,祖母祖父去了叔父家,他总是一个人,叔父也让他去家中过年节,以前乔骁还是去的,可叔父家中的堂表兄弟总阴阳怪气,渐渐的他也不去了。 一个人在乔宅守着,对着满桌珍馐,应对整室空寂。 他不乐意去叔父家,叔父可怜他一人,前几年会来单独陪他过年节,乔骁一开始是触动心肠的,如今想来只觉得讽刺,不过都是叔父摆弄人心的手段罢了。 说不定堂表兄弟的阴阳欺辱,也有叔父的授意。 毕竟每次他受到凌辱,叔父都会替他训斥他的儿子们,那时候他也觉得感动感激,觉得叔父很好。 以坏衬好,这也是朝堂斗争常用之术。 “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乔骁起身上榻,余白芷紧随其后。 躺下之后没有多久,余白芷凑到他的被褥里面,爬上他的胸膛。 乔骁半掀开眼睫看向她,眼前的姑娘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唇角。 力道温柔,携过着香气,如他方才心中所想,香香甜甜。 她忽然又凑过来,翻身而上,两只手掌按着他结实的腹肌。 “夫君今夜想不想在底下?” 第46章 第46章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 带着低低的诱哄。 他不知道余白芷要玩什么把戏。 但一瞬间他说的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的胆子真的好大。 “想不想?”她又问了一遍。 乔骁的腹肌块块分明,实在太硬朗了, 用力撑按着, 感受到鲜活温热的反弹感觉。 他不说话看着她。 思绪却有些飘忽, 话在这个时候脱口跑出, “你和你的云庭哥哥也行过周公之礼吗?” 他想知道。 余白芷听见他的话,反问他, “夫君是不是忘记了?” “忘记什么?”他看着她生动潋滟的眉眼。 余白芷虽然生得貌美, 去也不至于到倾国倾城的份上,他在京城见过许多比她貌美的姑娘, 皆是高门出来的世家贵女,个个生得比她美,比她有身份。 可此刻的他却觉得这些女人比不上余白芷, 比不上余白芷的眼睛鼻子和粉唇。 “忘记我给你看的落红了。” 是……乔骁这时候才回过神,他的确是忘记了…… 余白芷初次是跟他,再往后也是跟他一起的,这些时日没有那个什么云庭的存在。 思及此, 乔骁的心绪勉强好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他沉默着不说话, 敛下眼睫, 避开她的视线, 不看她,不说话, 像是在闹脾气, 却也没有,如果他如前一般闹性子, 肯定早就把她给掀下去了,亦或者把她压下。 绝不会任由她在上面作威作福,还嫌弃他的腹肌按起来太硬朗了,挪了一个位置坐着他的腰腹之上,用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中衣,用指甲刮弄着他的腹肌纹路。 小狗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平时亲一下,他不是一脸怒色低斥叫她的名字警告,便是神色羞赧撇开脸颤着睫羽躲避。 余白芷居高临下看着男人,他低敛眉眼,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乔骁的面庞俊美白净,看着干净犹如陌上才有的仙君。 看着看着,她索性低下头去吻他。 少女温柔的吻没有直接覆上他的薄唇,而是轻柔落在他的眉眼之上,一点点亲着往下,她亲得不仅仅是轻柔,甚至还带着若即若离。 乔骁原本勉强寂静下来的心在此刻随着她的吻又开始变得喧嚣了,余白芷的吻顺着往下亲到他的唇角,覆到唇上之上,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她温柔的声音,“弟弟,张嘴。” 这个女人!怎么又叫他弟弟! 还是在这关头! 乔骁很想守着城池,可是他没有守住,因为他也想亲余白芷。 在她的吻落到他的眉眼那会,他就很想亲余白芷了。 他知道她的唇有多甜,知道她吻起来有多软,腰肢有多细。 他张开了唇,余白芷的两只小手便捧着他的脸,直接吻入了。 即便是已经吻入了,余白芷依旧亲得很温柔,时不时啄吻他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不说,甚至还会退出去。 不像是在跟他亲密,更像是在勾他,勾出他对她的渴望。 男人的眸子渐渐染上.欲.色,他希望余白芷加深对他的亲吻,大掌在无形当中顺着她的腰背顺着往上,知道彻底掌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往前带,往下压。 然后如他所愿,余白芷便“被迫”更近一步了。 可谁知道用力过猛,余白芷又娇气,这么不经力,竟然磕到牙齿,他都没喊痛,她便已经蹙眉嘶哼了起来。 乔骁,“……” 她都不亲了,垂眸伸手拉开她的唇瓣,要看撞哪了。 “…磕到了?”乔骁问。 余白芷不理他,还在看,可她自己又能看见个什么? 乔骁不得不撑手起身,他凑过去,声音暗哑又温柔,“撞疼了?” 也没有这么严重吧,他才是被她牙齿磕碰到了。 绕是如此,他还是凑了过去,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我看看。” 她在这个时候倒是蛮乖的,乖乖由着他抬起小脸,仰着给他查看伤势。 “张嘴。” 余白芷又乖乖张嘴,乔骁看了一下,并没有撞伤,就是唇瓣磕红了,但也不像是磕红的,更像是亲红的。 他看着她的唇,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手指没有彻底收回来,停在她的唇上,原先只是轻轻用指腹摩挲,可后面力道越来越重了,像是重重碾过她的唇瓣,看着她的唇瓣被挤压得越来越红。 距离越来越近,乔骁端详着她的脸蛋许久,手指往下移动,抬着她的下巴,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乔骁是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在亲,他的一只手搂抱着她的腰身,另外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侧脸穿过她的长发,掌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亲她。 扫过她的牙关,汲取她所有的甜美芬芳。 亲着亲着,幔帐之内变得很热,他要给余白芷换气的时间,都不知道她平日里吃那么多饭,力气都攒到哪里去了。 还要停下来给她换气,看着她娇息微微的样子,乔骁只觉得心动。 她的唇瓣水光潋滟,乔骁顺着她精巧的下巴亲下去。 漫过蝴蝶骨,渐渐攀上了雪凝聚而成的峰。 他总算是知道余白芷吃那么多,肉都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余白芷垂眸看着男人俊逸的眉眼,她的眼神泛着水光,感受他带给她的触动。 快要水到渠成之时,她忽然张口,“等一下。” 乔骁一顿,“……”抬着眸看向她。 平日里她都愿意的,何况今夜是她点的火,如今叫停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她说不要继续了,他是不会听她的。 但还是要听她说。 谁知道余白芷没有让他停下,只是娇声娇气讲,“我要在上面。” 乔骁,“……?” 他看了她一会,看到她水眸当中的坚持,最后还是拉了拉被褥,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翻了起来,然后两人的位置对调了。 就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她坐在她的腰腹之上,却又不一样,因为余白芷只是撑着手,没有真的坐腰腹上。 乔骁刚开始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执意。 渐渐的他总算是明白了,因为余白芷就是来折磨他的。 他都那么难受了,她还非要慢吞吞,催促她可不可以快一点,她却说初次嘛,不太熟练。 再催就说疼了,干脆就越来越慢,直接停下。 乔骁哪里还敢催这位小祖宗。 由着她呗。 乔骁等了好一会,她居然撂挑子了,发尾扫着他,又痒又难受。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主要是她居然半路撂挑子了,说不干就不干了。 乔骁简直不可置信,“你——?” “好累哦。”她擦着额面上的汗珠。 乔骁都不敢说累,他疼。 咬牙切齿,“余白芷,你没力气就给我下来。” “我……”她刚要说话,可谁知道男人凶巴巴的,阴着脸看她。 余白芷打着商量,“我休息一下,你让我喘口气嘛……” 她倒是可以忍受,也不嫌难受。 她哪里会难受,她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想到一出是一出,刚刚如果不是她突然叫停,眼下肯定已经…… 如今不上不下,要命。 “你不行就下去。” 他又不好直接掐着她的腰身把她给提起来掀下去,万一不小心,力气没有控制好,不是伤到她,就是伤到他了,亦或者两败俱伤。 乔骁非常谨慎。 “快点!”他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余白芷只好下去,也不是她太废物,而是因为小狗实在身强体壮。 “……哦。”她的语气竟然还失落了。 按着他的胸膛,准备起身。 乔骁都不敢看她,毕竟满园春色关不住。 他怕自己控制不好,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余白芷慢吞吞地要命。 要她离开,居然比开始的速度还要慢。 他退离的时候,乔骁感觉到了无尽的虚空,好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想让余白芷离开,可此情此景又不得不让余白芷离开。 男人剑眉紧凑,沉着脸,看起来像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忍耐得难受。 谁知道她不仅慢吞吞,竟然出现了失误,许是因为难以起身,居然失重跌了回来,要不是乔骁扶着她的腰,只怕摔得有些惨不忍睹。 但眼下也挺惨不忍睹的,因为余白芷整个人往下坠,她离开的功夫不仅白费,反而更近一步。 乔骁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他忍不住躬身,额头触碰着她的额头,扶着她的腰身。 “余白芷,你在搞什么?” “我…我的腿跪久之后,有些麻了。”她在跟她解释,表示她不是故意的,眼下她腿麻了,还能怎么办? 何况她的掉坠,反而让情况变得很糟糕。 “怎么办?”他抬眼看向她。 余白芷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累人,其实也还好,她就是觉得有点不适应,想要临时打个退堂鼓,谁知道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索性便,“我也不知道。” 她要歇息一会。 “不如你翻身吧。”乔骁肯定有力气的,余白芷索性就让他做主。 谁知道男人的脾气在这个时候上来了,他方才已经给了机会,是她自己搞成这样的。 她说要在上面就在上面?结果觉得很累了,又开始说不要这样了,给了机会却又弄成这样,乔骁觉得得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以后不要胡闹。 于是他掐着她腰身的手没有放开,反而越发攥紧了她的腰身,将她提起又放下,一点一点磨她。 有点像是用铁凿那样一点点凿下去。 余白芷的确是吃到了苦头,她觉得很难受,比她躺着还要难受。 她撑着乔骁腹肌的手挪到他的腕骨上面,“你做什么?” “姐姐是在明知故问吗?”他居然在这个关头上喊她姐姐? 还是咬牙切齿地那种喊,恨不得要将她吞吃入腹。 可事实如此,乔骁就是在将她吞吃入腹。 还有一点,他肯定是在报复,报复她刚刚叫她弟弟的事情。 虽然乔骁叫姐姐很好听,可是……他这样凶巴巴地故意喊,哪里有半点真的喊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挑衅。 小气吧啦的男人! 余白芷忍不住咬唇,忍受着乔骁给她带来的海浪。 她的眼角已经沁出许多泪,把她的睫毛都给打湿了,她吸着鼻尖。 乔骁发现这样果然别有趣味,出乎意料的“愉悦”,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尤其如此之下,他更能够看到余白芷的神色。 她在咬唇隐忍,即便如此,依旧美得令人心间发颤。 她怎么可以被他晃得那么好看,他的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原本是乔骁说余白芷的,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才一小会的功夫,居然就变成她催促他了。 “…慢慢不好吗?”他慢悠悠。 虽然乔骁也难受,可只要能给她一些教训,让她谨记教训,以后不敢再胡闹,这也是好的,毕竟余白芷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可见到她这幅漂亮样子,乔骁却觉得折磨的是他自己。 因为余白芷好像是过分紧张了,他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这都还没有彻底到头呢。 “放松啊…姐姐。”乔骁这次是真的咬牙在叫她姐姐了。 他还是在报复吗,自己也尝到难受了吧。 余白芷忍受着他带来的激荡,干脆一咬唇,整个人闭眼猛然。 乔骁倒吸一口凉气,他攥着余白芷腰身的手一瞬间收紧,而她也忍不住抱怨,“你掐疼我了。” 某个男人嘴上说,“受着。”手掌却松开了许多。 看到她细嫩的腰身留下了指痕,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的指腹已经在无意识摩挲了她的腰腹,眼神流露出后悔,在后悔他的失控吗? 余白芷的手掌在他的胸膛之上,她时不时蹙眉。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下场,就是两人此时此刻也很不好过,谁都很糟糕。 余白芷看着他,他也在看余白芷。 也就是在这时候,余白芷伸手摸上他的喉骨,她细嫩的手掌扣着他的脖颈,大拇指的指腹重重按在他的喉骨之上。 乔骁噎了一下,发出短促的一声,低磁性感的声音,他狭长的眼也冒出了水光,当然不是因为痛苦而引起。 乔骁第一次没有感受到痛苦。 余白芷的手掐在他的脖颈之上,这是很危险的,一不留神就会掐死他,如果她真的要杀他的打算,以她的武功,都不需要很大的力气,轻轻用点巧劲,直接就会被她掐死。 可他居然不痛苦,也不害怕,甚至想要她再用力按一下,或者可以掐着他。 她掐得他很舒服。 一定是疯了。 乔骁闭上眼睛,然后开始卷着她动作。 幔帐原本还算是安静,可是到了后面竟然开始剧烈的波动。 外面守夜的小丫鬟和随从都听到了不小的动静,众人面面相觑,可是谁都不敢多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停下来了,小丫鬟们进去送水。 翌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余白芷和乔骁还在歇息。 最先醒过来的人是乔骁。 他垂眸看到怀中的人,余白芷搂着他的腰身,小脸贴着他的胸膛睡得娴熟,乌发遮掩了她的耳朵,乔骁伸手帮她的长发给拨开。 眼神专注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在无形当中放柔了下来。 余白芷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竟然在这个时候动了动,乔骁立马挪开了他的视线。 不想要被她发现他在看她,否则她肯定会得寸进尺,可谁知道余白芷只是翻身而已,她根本就没有醒。 乔骁意识到之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他又可以接着看余白芷了,她的脸真的好小,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肯定是累了,她睡得很熟,窝在他的怀里,一副完全依赖的样子。 乔骁看了一会,外面传来叩门的声音,很响不说,还一直都在叫小姐,大小姐,姑爷… 乔骁见她蹙眉,明显是被吵到了,伸手罩住了她的耳朵,替她隔绝声音。 没有被吵到,余白芷的脸色可算是变得稍微好看一点了。 乔骁询问丫鬟,“什么事?” 没想到居然是乔骁回答,小丫鬟们连忙回道,“大寨主让奴婢们过来请大小 姐和姑爷去前厅用膳,见客人。” 早膳的时辰已经过了,居然这个时候才来请。 有客来访,这个人是谁? “是什么样的客人?”乔骁问了一句。 小丫鬟没有回答,避重就轻,“请姑爷和大小姐快一些起来吧,奴婢们已经备办好了热水。” 乔骁蹙眉,这时候他发现怀中人已经醒了过来。 察觉到余白芷睁开了眼睛,乔骁瞬间把他的手拿开。 余白芷也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掌刚刚在做什么。 起身之后,她揉着眼睛,外面的小丫鬟似乎知道她醒了,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余白芷懒洋洋,“知道了……一会就过来。” “夫君快起来吧。”她催促乔骁。 余白芷的精神不怎么好,因为睡不够,加上昨日又闹得很厉害,打着哈欠不说,整个人都恹恹,走路也慢吞吞。 乔骁看她有气无力,问她要不要背?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像是来了兴致看向他,察觉到她眼眸当中的变化,乔骁有些后悔。 可她已经说了,“要。”还朝他伸出双臂。 乔骁背着她过去。 若是路程再远一些,余白芷都要在半道睡着了。 乔骁入了前厅的圆台,见到一队陌生的人马,看样子不像是阴山的人。 刚跨入正厅,便听到了余正爽朗的笑声,他的身侧坐着一靛青色圆领锦袍的男子,守门的山匪通传大小姐姑爷到时,他和余正同时看了过来。 第47章 第47章 这个男人是谁? 乔骁的视线与他对上, 下一息,对面的男人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到了他的背上。 与此同时,乔骁感受到了背上人的怔 顿。 虽然是很细微的身体反应, 但他背着余白芷, 自然感受到了。 她认识这个男人。 观察着对面男人的反应, 乔骁隐隐约约猜到对方是谁了…… 果不其然, 还没有相互做介绍,他已经听到了余正喊云庭。 竟然真的是跟余白芷暗中往来信笺的男人, 看着……虽然比那个解令邧还要衣冠楚楚, 却也不怎么样嘛。 梅云庭自然察觉到了乔骁的敌意。 从第一眼开始。 乔骁看他的眼神便携裹着防备和试探,如今听到他的名字, 敌意增多了不说,还有不少审视。 余正先给梅云庭介绍了乔骁,然后才跟乔骁说, “这是梅云庭,前二寨主的义子。” 前二寨主的义子?那他原来也是阴山的人了? 当着余正的面,自然要收敛脾性。 两人握手互道幸会。 只是隐藏在笑意底下的暗流涌动,只有两人才知道了。 四人落座之后, 余白芷问, “云庭哥哥, 你何时来的呀?” 乔骁听到身侧人脆生生喊的一声云庭哥哥, 脸上的笑意隐了隐。 这个梅云庭她就叫哥哥, 听着好是喜悦的样子,见他就只喊弟弟, 还是用戏弄的语气。 乔骁不动声色, 他没有表露出来,自然没有人发觉他的不对劲, 但梅云庭本就格外注意他,留意到了他几不可察的小动作。 “晨起时到的,见了大寨主之后,走了一趟中寨,这才过来的。”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余白芷笑。 乔骁的余光扫见她的笑颜,脸色慢慢暗沉了下去。 早膳已经摆得差不多了,因着山上冷,今日吃的还是锅子,乔骁刚要说多了许多未曾见过的菜色,坐在余正右手边,他对面的男人已经开口。 “若是提前告诉了阿芷,岂不是没有惊喜了?”他用眼神示意桌上的菜。 乔骁瞬间想起来余白芷当面读过的信笺,说什么江南来的鲜货,想必这些就是了? 能有什么稀奇的,京城当中多了去了。 余白芷竟然就期待这些? 看得出来她的确很满意也很愉悦,眉眼弯弯笑得无比开怀,一口一个云庭哥哥,还夸对面的男人好,说他辛苦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够留到现在。 要不是余正也在,乔骁肯定要讽刺一句,有什么稀罕的,放这么久,还能吃吗? 他不仅不能说,还要保持面上的友善。 乔骁不想说话,对面的梅云庭却说也让他尝尝看,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京城的饭菜。 乔骁皮笑肉不笑,“梅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是给娘子带的,我自然不能夺人所好。” 梅云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转而让余白芷多吃一些,他带了许多上来。 “父亲,晚上让人煎炒如何?”她记得梅云庭说了,用煎炒味道更好。 “行啊,让人单独给你炒几盘子端上来。”余正点头。 余白芷要吃什么,他这当爹的,自然是宠着。 “恐怕旁人做不好,不然让我来下厨吧。” “那就多谢云庭哥哥啦!”余白芷朝他娇俏眨眼,还给他夹了一只酥皮鸡腿蘸了酱放到他的碗里作为谢礼。 余正训斥她总是没大没小,怎么总是让梅云庭帮她做事? 余白芷哼哼耸了耸挺俏的鼻子,梅云庭笑着说没什么,让余正不要说她,不过是炒几盘菜而已,算不上什么。 余正说梅云庭总是惯着她,就是因为他总这样,余白芷才有恃无恐。 瞧着三人其乐融融仿佛一家子,乔骁脸色沉了下去,嘴角也渐渐抿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被隔绝在外,就好像是耽误了人家。 这算什么事啊?他才是余白芷的夫君好吗?还有余正是不是对着每个人都要那么说?前些时日他还跟他说过差不离相同的话,说他惯着余白芷,把她给宠坏了…… 这一顿饭吃得乔骁胃口全无,他基本上没有怎么吃,反而是受了不少气。 真的觉得自己很多余,那个姓梅的男人把他手里的活都给抢了,不是给余白芷夹菜,就是给余白芷剥虾壳,下排骨藕片。 还给她蘸酱,更有甚者,余白芷碗里的酱汁儿快要没有的时候,乔骁要帮忙添置,梅云庭也把他的活给抢走了,还说什么……? “她喜欢放多一些酸醋,不喜欢蒜末,油的分量少一些,牛肉沫也能放一点,但不能太多…” 乔骁,“……”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呢。 这个梅云庭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 乔骁气极反笑,直接把盛着酱料的骨瓷碟子给他了,扬眉示意他来啊。 吃吃吃,余白芷低头就是吃。 根本就没有注意看,也不知道这个姓梅的男人有多嚣张。 乔骁觉得他哪里应该在桌上,他就应该在桌底。 好不容易熬到用早膳结束了,余正说是昨夜寒风凛冽,他的旧疾发作,要去歇息会,让三人自己说话,还让乔骁和梅云庭多聊聊。 乔骁还没有说话,梅云庭便张口应下了,“此行我带了上好的药酒,是去江南的时候找名医配的,擦了能让您的旧疾好受一些。” “你这个孩子有心,不论去什么地方都惦记着……”余正很满意。 话落之后,梅云庭身边人拿上来的药酒被他身侧的林志接了过去。 “好了,你们年轻人一道坐着说说话吧。”余正摆了摆手。 瞬间就只剩下三人了。 氛围比余正在的时候要冷上许多,乔骁没有再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他面无表情。 梅云庭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乔大人,不知可否借阿芷一柱香时间,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几句话的功夫,用得上一柱香。 乔骁不吭声,他就盯着梅云庭。 对方接过他的敌意,露出和善的笑容,“乔大人放心,我不会对阿芷做什么的。”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乔骁淡笑着反问,眼底一片冰冷。 “这……”梅云庭表现出难言之隐的一幅模样。 乔骁还没说什么,他身侧的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角,“夫君,你在这里等我会。” 乔骁对上她便没有再笑了,只是冷冷问,“你要跟他走?” 余白芷柔声,“只是说几句话,我很快就回来了,嗯?” 又是这幅唬人的语气,如果不是这个姓梅的不速之客在场,乔骁甚至都要觉得她张口便是要叫他弟弟,让他听话了。 这该死的感觉。 乔骁越想越是忍不住冷笑。 这算是什么? 余白芷昨日还跟他抵死缠绵,她修长细嫩的腿就搁在他的窄腰上。 不是说让他这样一些,就是那样一点,这才过去多久啊? 就让他回避,要躲着跟别的男人单独说话了,还要一柱香,呵呵,怎么不要一天一夜呢? 一柱香能做什么?就算一柱香不能做什么,他也觉得堵得慌。 “我一会就回来。”余白芷又说了一句,乔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不表态。 梅云庭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听着余白芷温柔的声音,目光扫向对面的乔骁。 “你要去就去,我还能拦着你?”他嗤笑着说道,头也转向另外一边,此时此刻,也正是随着乔骁转头的动作,梅云庭看到了他喉骨之上的伤痕。 细微纤长,虽然很淡,但是他看见了。 这么隐蔽的位置…… 究竟是在何种情境之下被弄伤的? 察觉到梅云庭的目光,乔骁看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对上,没有余正在场,一些必要的遮掩也不用装得太好了。 乔骁脸上没有笑意,梅云庭的笑也随之隐去。 “好了。”余白芷站起来,“云庭哥哥,我们走吧。” 乔骁看向她,他已经不好开口,只能用眼神暗示,可余白芷这个狠心的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 乔骁,“……”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从侧门出去。 一直走往校场那一边的空地,余白芷身后的小丫鬟送上来一个东西,余白芷取了递给梅云庭。 “这是……” “这是给云庭哥哥开镖局的贺礼,前儿就被备办好了,父亲不让下山,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我能打开看看吗?”梅云庭的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藏在角落里的身影。 “能。”余白芷淡笑。 梅云庭摩挲着锦盒的表面,转而又说,“算了,回去再看吧。”他交给手下的人,随后又道,“多谢阿芷了。” “不必客气,毕竟我也吃到了鲜货。” 梅云庭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忍不住勾唇跟着笑。 不远处,实在不放心跟上来的乔骁见到两人相谈甚欢,相视而笑的场景,只觉得无比刺眼。 到底有什么样的话还要背过人说,余白芷又给他送了什么? 难怪他说背着她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方方角角的东西咯得人难受,原来是送给这个男人的东西啊。 呵。 “今日我看大寨主的脸色精神都还好,想来是因为阿芷的婚事让他满意了。” “父亲一手选定.操.办的,他自然满意。” “那阿芷呢,你满意吗?”梅云庭如此问。 余白芷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扬唇笑,“他……很有趣。” 乔骁的确很有趣,跟她见过的男子都不太一样。 “是因为他的相貌?”他看得出来余白芷对这个男人很有耐心。 这桩婚事传下山去的时候,梅云庭只听人说大寨主余正给余白芷选了一个朝廷俘虏的大臣做夫郎。 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生得无比俊逸,可惜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废物,只是仗着家里才得封将军,是来阴山混战绩的,却不想折在了这里。 传言听多了,又不太了解朝廷当中的人,梅云庭原以为乔骁会是梨花园里男戏子那般的模样。 没想到……乔骁不像是传言当中的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单从第一眼的品貌气势来看,便让人觉得不容小觑,恐怕非池中之物。 梅云庭蹙了蹙眉心,“他看起来的确是有趣……但也不简单。” “嗯。”余白芷听罢,神色自若,轻声道,“云庭哥哥不必担心。” “大寨主重病缠身,叫我如何不担心呢?”梅云庭停下脚步。 余白芷也随之停下,她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 “阿芷……不如你跟我下山吧,今日你们没来,我也跟大寨主说过了。” “哦?”她像是感兴趣,又不像是真的感兴趣,只是好奇,“父亲怎么说的?” “大寨主说这件事情他无法左右你的意思,让我问你,若你愿意,他没有什么意见。” “所以…我便来问你了。”梅云庭看着她的小脸。 “跟我下山吧。”他又说了一遍,“你一个女子,实在不易掺合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日后——” 梅云庭的话还没有说完,余白芷却打断了他,“云庭哥哥,你看……”她抬手指着不远处。 梅云庭随着她抬手的地方看去,跟在不远处,藏在暗处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却能看见两人动作的乔骁也随之看去,余白芷所指的方向是一片云雾,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学的唇语一知半解,两人又是侧身背对,肯定无法了解到底说了些什么。 乔骁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很专注,忽而他耳朵一动,视线迅挪往左下方,侧身反手。 乔骁手疾眼快,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擒拿住对方的手,直接把对方的脸给按在了堆积的木桶之上,低声斥问,“谁?!” “痛痛痛……”来人不敢惊呼,只能小声求饶,“是……是属下啊,大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骁凑近一看,大惊道,“…乐为?” “……” “这里山雾云绕,十分寒冷。”梅云庭说出他顺着余白芷手指所看到的景象。 除此之外的山雾底下,还有许多密植野林,潮湿阴冷,蛇虫鼠蚁,数不胜数,即便是上山的路很熟悉了,但因为许久不走,都吃了苦头。 “这里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我已经习惯了。”余白芷的意思便是不愿意走。 “何况父亲还在这里,母亲的墓也葬在山上。”她淡声道。 “但山上已经不安全了。”梅云庭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你舍不得阴山,当初离开的时候我也舍不得,倘若你习惯山下的生活,定然也会喜欢的。” “阿芷,你不用那么快回绝我,我还会在山上待一段时日,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这一次上山,我带来了一个医术优越的郎中给大寨主看身体。” “父亲乐意看吗?”余白芷一句话便道出了要处。 “我没提。”既然率先告诉了她,便是想让她去说了。 这层意思即便没有说出来,两人都明了。 “再有一则,恐怕阿邧和三寨主的人留意到,我便没有将人派过去。” 余白芷没吭声,她已经把手放下,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糖膏,慢慢抿着吃。 瞧着她温玉般的侧脸,梅云庭声音放轻了一些,“前些时日阿邧和三寨主闹得不可开交,只怕暗中已经动起手来了。” “嗯……”余白芷漫不经心应着。 “若是大寨主因病倒下,他二人的争夺必定会挑到明面上,阿芷……届时你怎么办?” “云庭哥哥。” 余白芷捏着糖棒,用舌尖把糖膏抵到另外一边,腮帮子被抵得鼓起,看起来很稚嫩,还是很像个没出阁的小姑娘。 “你既然离开了,就不应该再回来。” 她垂眼,用靴尖踢着小石头,好一会抬头看着他,“好好过你的安稳日子。” 梅云庭,“……” 余白芷扯唇笑了一下,她的视线越过梅云庭的脸,往回看。 乔骁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的人,“乐为,你怎么上来的?” 方才那地方实在不好说话,乔骁原本想带着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他又不是很熟悉阴山,虽然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地形,可还是很危险,周遭还机关密布,他都怕不小心慌不择路踩中了。 谁知道乐为竟然比他还要熟悉,轻而易举带着他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大公子。”乐为呼出一口气,“可算是见到您了。” 乔骁又重复问了一句,“你怎么上来的?还有,你怎么对阴山那么熟悉?” 问出第二句的时候,乔骁整个人暗中警惕了起来。 他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乐为不是他所认识信任的下属,而是有人伪装敲诈他,脚步也渐渐往后挪,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当对面的乐为说他是跟着梅云庭上来,已经潜伏到梅云庭身边有些时日之时,乔骁才略微放下心。 他最后一遍试探问,“你…真的是乐为?” “大公子说的哪里话?小的自打老爷拨过来,跟着您十几年了。” 乐为说出了一件乔骁的私事,说他之前偷龙转凤拿了乔老将军的一把剑,玩了好多天才还回去。 听罢,乔骁总算彻底相信了。 “大公子,属下此来,带来了朝廷的圣谕。” “你说什么?”乔骁蹙眉,人有些懵了。 乐为长话短说,跟他讲清楚,他领兵战败之后,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实如同乔骁所料,他战败之后,他的叔父果然开始动手了,表面在替他说话,背里早就联合了大臣,在朝堂之上演戏。 一些人唱白脸,一些人唱红脸,弹双簧,目的就是要往乔骁的头上扣屎盆子,治罪乔骁,削减乔家曾经的军功,把他从高位上拉下来。 朝廷闹得不可开交,圣上迟迟没有定夺,最后还是太后.插.了一手,她提议让皇帝允准乔骁将功折罪,再给他一次机会,平定阴山匪患,毕竟他如今身为阴山“压寨郎君”。 身份如此特殊,若是他能够心向朝廷,自然能够好生利用一二了。 可若是不能做到,届时战败的事情的确就要扣到他的头上了,毕竟他是主将,再者,总要有一个人来担着过错,成为众矢之的,否则对外无法交代。 “原来是太后娘娘出面了……”乔骁长叹一口气。 母亲与太后娘娘有亲,临走之时,太后娘娘前来探望,母亲求着太后,希望她身后,太后能够帮忙照拂乔骁,当时太后答应了。 真不知该说什么,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进行对阴山内部情况的探查,居然敲打误撞走对了路子,乔骁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总归可以松一口气了。 “大公子,您在想什么?” 乔骁摇头,“没什么……” “朝廷来了多少人马?”乔骁问。 乐为用手指比了一个数,“有一些人跟着属下进入了梅云庭的尚麟镖局,另外一些人乔装打扮潜伏在了凤仙郡,旁边的州县也有人手,只要放信号弹,随时可以增援,提督大人掌手,您就放心吧。” 乔骁,“……”没有什么放心的。 这位提督大人,当年跟父亲大人可是“死对头”,他来接应,乔骁虽然头疼,却觉得可靠,毕竟他不是听之任之,容易动摇,没有主见的人物。 “嗯。”乔骁颔首,“且先蛰伏着,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乔骁又问了他叔父的动作,乐为让他放心,朝廷已经有所忌惮了。 乔骁又想了想,把马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让他传消息下去查探一二。 “是。”听完乔骁的叙述,乐为也觉得十分蹊跷,“这件事情交给卑职,您且放心。” 乔骁点头。 “你跟在梅云庭身边,可知道他上山的目的?”他才不相信这个男人就是为了给余白芷送鲜货,肯定别有所图! “没有,他很警惕,没抓到什么问题。” “好,继续留意,有任何情况你我随时碰头,但万事要小心,阴山机关多,眼线也多。” “是。” 两人不宜碰面太久,乔骁心里还惦记着余白芷和梅云庭,便先走了。 他折返,没有在方才的地方看到两人,上寨正厅也没看到,便先折返了浅水居。 谁知,他竟然看到余白芷带着梅云庭往浅水居走,已经快要到院门了。 见状,乔骁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第48章 第48章 他才离开多久, 余白芷竟然就堂而皇之,大摇大摆把人往浅水居带了? 如果他没看到,再来晚一会, 会发生什么事情? 乔骁的确想着要悄悄跟在两人后面, 看看余白芷究竟要把他往里带到何处去, 又要做些什么? 可他内心的不悦翻腾, 怎么都无法压抑,直接大踏步向前。 梅云庭留意到有人在靠近, 还没来得及侧身看去, 前面刮来一阵疾风,原本站在前面的余白芷被拉到忽然出现的男人后方, 他对上了乔骁阴沉的脸。 原来是他,竟然一路跟到现在,只是……终于忍不住了么。 梅云庭笑着打招呼, “乔大人。” 余白芷垂眼看去,她的手腕被桎梏得很紧,她就算是反手都无法从乔骁的大掌之内逃脱。 小狗很生气,护主一样的将她挡在了身后。 难为他在这个气血上涌的关头上, 桎梏她的同时还能够想着不会伤到她。 因为她即便被乔骁扣着手, 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但她被扣住的手腕并不疼, 反观乔骁, 他的指骨关节因为意气而过度用力,早已在泛白。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 任由他拉拽到后面, 没有动作,没有吭声。 “一柱香已经过去了, 梅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如让我也听听好了,毕竟我很感兴趣。” 乔骁同样也是在笑,不过他是毫不掩饰的冷笑。 “没什么话要说了,只是送阿芷回来,既然乔大人在这里,那我便先回去了。” 梅云庭侧头看向乔骁身后,“阿芷,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吧,你想清楚了来告诉我,我等你的答复。” 说吧,他又朝乔骁一笑,随后转身离开。 乔骁目光阴阴看着梅云庭背影,“……”当他是死的吗? 他绝对是故意的,话说得含糊其辞,还说什么答复,两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梅云庭返回的一路上都能够感觉到身后带着强烈敌意的目光,直到路过前庭的转角,他才往后看了一眼,视线与乔骁的想擦而过。 “人已经走了许久,夫君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余白芷盯着男人宽阔的背。 她发现这个男人真是宽肩窄腰,腿还很长,她在他的身后可以被他遮掩得完完全全,没有露出一点点边角。 只是梅云庭都离开很久了,他还在盯着梅云庭离开的方向看。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才像是猛然回神转过身来。 他松开了桎梏她腕骨的大掌,但仅仅是一瞬而已,因为乔骁换了另外一只手拉着她往回走。 一路直奔楼上,进入内室。 旁边的小丫鬟要跟上来,余白芷吩咐人在门口等着。 门被乔骁关上了,众人在外面面相觑。 乔骁原本有很多话要问,可停下来之后对上余白芷那张风轻云淡,甚至饶有兴致在等着他开口的神情,乔骁的话噎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又被余白芷给捏住了。 她好像完全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很清楚他会做什么,就等着他往下行动,验证她的想法。 这就是她的圈套吧?他就这么往里面钻了? 不。 乔骁闭眼平息内心的躁与烦,松开了她的手。 余白芷看他松手的动作轻轻挑眉。 乔骁没有再看她的神色了,自己转身过去圆桌旁边倒茶吃。 他的侧脸看起来无比冷峻,周遭的气势汹汹不减。 余白芷看了一会,坐到他的对面去,她取了骨瓷杯放到乔骁的旁边,无声示意他也帮她倒一盏。 可男人没有动,就这么看着她理所当然的动作,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开口, “不是有你的梅云庭了,怎么不叫他来给你倒?” 余白芷听罢,黛眉渐渐染上隐隐约约的笑意。 “笑什么笑?”乔骁已经看见她脸上的笑意。 “我只想要夫君倒,不可以吗?”她还理直气壮。 男人嗤笑一声,面上冷然,手上却已经开始动作。 他还是给余白芷倒了,把骨瓷杯倒得很满。 喝喝喝,喝不死她。 余白芷把茶拿过去慢慢喝着,茶沿挡住了她勾起的唇角。 乔骁冷脸看着她喝。 面对男人的威压,余白芷还是照常的恣意悠闲,甚至跟乔骁说茶水太烫了,还好她没有直接喝。 乔骁,“……”不想跟余白芷说话。 茶水的确是烫,却没有他心火烫,方才他三两口便吃了一盏茶,至今没有压住心里的火气。 等她慢吞吞吃完一盏茶,又把茶盏给递过来,示意再要一杯,可乔骁不理她了,直接让人,他冷冷看着,一动不动。 余白芷便自己倒了一盏,不仅给他自己倒了,还给他也倒了。 “夫君喝……”面前人含笑喊他。 乔骁感觉自己的气撒在了棉花上,都说伸手不大笑脸人,他拿余白芷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对,他敢打余白芷? 他哪里敢。 “夫君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小狗都要憋坏了,看得出来他有傲气,明明很想问,却又一直端着。 如此压抑心气,真是…… 乔骁看向她,余白芷迎上他的目光,眉眼弯弯,一副很乖很讨巧的样子。 “我若问了你就会说?” 他原本要讲的话是让她少自以为是,他有什么要问?他根本没什么要问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一张口……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夫君不如问问看?”她单手托腮,摆出平日散漫的样子。 乔骁看着余白芷,“……” 对面男人的克制在余白芷的人预料当中,他不张口,她却启唇解释道,“方才云庭哥哥是送我回来。” “哦。”乔骁淡淡一声,他摆出不在乎的样子,语气也在透露着你以为我在乎吗? “他找我去也没什么事,就是说了说他的近况而已。” 呵,说近况还要避开人,恐怕不只是这样吧。 “云庭哥哥他——” “行了余白芷,我不想听。”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搪塞话,一口一个云庭哥哥是要气死谁? 他直接起身走掉了。 余白芷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端起茶盏慢吞吞品了一口。 嗯,香气有味,余韵不错。 “……” 午膳没有一道去前厅吃,晚膳倒是在一起用的。 即便掩饰得很好,余正还是发觉了乔骁和余白芷之间的不对劲,似乎生出了龃龉。 男女之间的事情,想想都知道为什么,这小闹怡情,只要不撕破脸,吵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余正也当睁一只眼闭一眼,假装没看到不知情。 他让梅云庭和乔骁吃酒,两人面上和谐,背地里也较劲一般,推杯换盏之间暗藏矛盾锋芒。 乔骁许久不吃酒,加上阴山的酒水辛辣浓烈,他竟然有些醉了,走路微晃。 余白芷扶着他,他还说不要。 “梅云庭也醉了,你去扶他吧。” 余白芷,“……” 吃醉酒也不忘记闹脾气? “他又不是我夫君,我才不要扶。”她笑着跟他说话,又来搀扶他的臂膀。 乔骁冷哼一声,蹙眉甩开眼前的重影。 山匪喝的酒水果然厉害,虽然没有朝廷酒楼客栈里的窖藏厉害,可胜在前劲足,后劲大,尤其是余正后面拿出来的那坛酒,也不知道叫什么,实在辛辣。 “小心些……”余白芷搀扶着他,乔骁看着她乌鸦鸦的云鬓,没有过多的珠钗发簪,有一些蹭到他的胸膛之上,都乱了。 她没心思整理,还在专心致志扶着她,让他小心脚下,见状,不知道是不是酒意趋势,乔骁心里的气消散了一些,便没有将她给推开了,也没有说拒绝她搀扶的话。 余白芷自然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她没有多说什么,小心带着他往浅水居走,乔骁虽然还有意识,只是一直阖着眼,任由余白芷给他擦拭。 等收拾干净了,将他整个人都塞到被褥当中,余白芷去沐浴净身,谁知道昏睡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下拽。 速度超级迅捷,力道勇猛,余白芷反应不及,被他压在在身下。 她感受着男人灼热的呼吸,看着他幽深的眼眸,还没有张口说一句话,就被他掐着面颊亲了下来。 即便是已经梳洗过了,可余白芷还是感受到了乔骁的酒气,淡淡的,冗杂在他的气息里,通过亲吻渡给她。 他吻得又重又深。 换气的间隙余白芷必须要大口喘息才能够承受他的下一波亲吻。 他不仅仅是吻得深入,在雪峰上作乱的手也力大无穷,余白芷忍不住喃声,可声音全都被他亲闷了回去。 今夜的欢悦,来得又快又急,准确来说,是乔骁很急,他甚至没有等雨势下来,便已经开始了。 她咬唇忍受,感受着之前他用过的凿法,一点点赶路。 一鼓作气。 乔骁没等歇息片刻,便攥着她的腰身进行源源不断的下一步。 他一言不发,只低头用力,紧皱眉头看着亲密的接触,看着他和余白芷 的亲密。 神情浮现痛苦,可又更像是欢愉。 乔骁的确厌恶自己的不受克制,却又无法抗拒沉沦失控带来的愉悦,他从未感受过的愉悦。 “……” 今夜闹了许久,余白芷是晕过去的,她整个人都来不及收拾,最后是乔骁抱着她出来,又抱着她进去浴房。 翌日的早膳两人自然缺席了。 余正派去的人回来凑到他耳边传话,耳语隐蔽,梅云庭坐在身侧也没有听清具体说了些什么。 “我们先吃吧,叫人送去就好。”余正摆手。 “不等阿芷和乔大人了吗,尤其今日我做了阿芷喜欢的一品鲜蘑鸡汤。” “看来她今日没有这个福气了,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尝尝你的手艺。”余正抬手让旁边的人给他上一碗。 梅云庭笑,“您爱吃,我可以多做几次,只是要不要给阿芷留一些,亦或者叫人送去?” “不必,她赶上了再吃,赶不上便作罢。”余正摆手。 梅云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余正的意思,点头,“……好。” 用着早膳时,余正忽而道,“云庭,你后悔下山了吗?” 这句话问得很有深意,梅云庭咀嚼的动作变慢了。 如果他没有下山,那成为余白芷夫郎的人便是他了…… 可……义父培养他多年,对他不仅仅是养育之恩,还有舍身之义。 义父的亲儿子也喜欢阿芷,他怎么能… 若说后悔,他是后悔的,回想往事,梅云庭味同嚼蜡,脸上流露出苦笑,“您知道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余正笑了一下。 “不管是不是别无选择,你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余正边吃边跟他说话,“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应该好好走你选择的那条路。” 听到这句话,梅云庭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大寨主是要让我放弃阿芷吗?” 余正反问,“你不是早就放弃了?” “我……”梅云庭噎了。 他回答不上来话。 “在你做出选择下山自立镖局的那一刻,不是已经放弃了吗?”余正边吃边跟他说话。 “我……”梅云庭没有说话。 正厅静谧得只听得见锅子沸腾之后咕噜咕噜声。 满桌都是珍馐美味,基本上都是余白芷爱吃的,他晨起特意吩咐人,亲眼看着准备,又端上了桌,可是她没来。 至于为何没来,从余正的口风,梅云庭已经猜到了缘由,此外,他还想到了乔骁喉骨上出现的细微伤痕。 是因为那样,所以两人才没来的吧。 梅云庭的心中尝到了苦涩,原本他以为余正不会那么快让余白芷嫁人的。 毕竟那个说她今年不成亲便会出事的道士,只是解令邧请来的神棍而已,目的就是趁着他离开,变相催促余正点头,成全他娶余白芷。 梅云庭坚信余正不可能看不穿这样的把戏,可谁知道,他竟然信以为真了,在朝廷俘虏的人当中选了一个给余白芷成亲。 收到请帖的那一刻,梅云庭都以为余正是在逼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当时要上山的。 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绊住了脚跟,加上阴山封锁,没办法进入,被迫耽误到了今日。 初见,余正的脸色态度都还好。 今日却突然开口说这些,是要让他彻底放弃余白芷吗? 梅云庭真的吃不下了,有些话不吐不快,何况拐弯抹角也没意思。 “大寨主,云庭相信您看人的眼光,那位乔大人固然是人中龙凤,可他终归是朝廷的人,他的心不在这里,再者阴山的局势……您的身体……” 余正听到后面这句话,脸色微凝,夹菜的动作也随之停了。 梅云庭见状,连忙道他冒犯了。 “乔骁的心不在这里,那你的心又在吗?”余正反问。 “阿芷与我一同长大,乱世当头,我自然想要护她安全。” “也不计较她嫁过人?”余正又问。 梅云庭一顿,立马摇头,“不会计较。” 余正咀嚼着食物,看了梅云庭好一会,才慢慢挪开视线,继续夹菜吃菜,梅云庭看着他吃。 又过了好一会,余正旁边的林志上来往锅子里添置新菜,招呼着梅云庭一道吃,他看了看余正,这才开始动筷。 “……” 用过了早膳,梅云庭走后。 林志上来给余正喂药,余正握着骨瓷杯,看着氤氲而起的雾气,问旁边的林志,怎么看待梅云庭方才那一番话? “属下可不敢多言语,只怕搅乱了大寨主您心里的主意。” 听罢,余正笑了笑。 吃了药丸,林志跟余正提起梅云庭给他找了个郎中的事情,“人已经带上山了,就等着您的意思了。” “他倒是有心思……比老二的儿子会做人多了。” “都是您曾经教导有方,云庭公子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 “你是在帮他说话了?”余正撩眼看去。 林志没有否认,“属下只是觉得云庭公子有句话说得很是不错。” “什么话?” “他和大小姐终归是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总比……”比乔骁好。 “继续。”余正道。 “当然您选择的乔大人不错,可他不好掌控。”人看着是顺从,可人都是会伪装的,谁知道皮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咱们阴山用人一直讲究知根知底,所以属下……” 林志的话没有说完,余正抬手制止,“且往后看看吧。” “嘴上的话说得再好听,能有什么用。” “梅云庭的确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谦逊,处事得宜,重情重义,脾性比老二的亲生儿子还要像老二,但他的长处,何尝又不是他的短处。” “当初老二亡故,念着多年的养育栽培之恩,为了能够让解令邧安心,他选择离开了阴山,如今却又回来……” 林志:“云庭公子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他欠解家的。” 余正哼了一声,“因为他欠解家,所以便放弃了我的芷儿。” “将来如果遇上旁的情谊,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余正嗤了一声,“说是选择,不如说是逃避吧。” 林志没有再说话,余正叹息之时,忽而剧烈咳嗽,即便方才已经吃了药,这一次却咳嗽得无比厉害,比前几次都要厉害。 等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桌上都是随着咳嗽飞溅而出的黑血。 林志在旁边面露急切,“之前的郎中说了,您实在不能动怒啊。” “这些事情都还早,大小姐和姑爷也渐渐生出了情意,往后的事情都说不准,重要的是您要保重身子,您……不是还要抱孙子么?” 听到大小姐,听到孙子两个字,缓了许久的余正终于开口,“明日你去安排,让那个郎中过来看看吧。” 林志大喜,“是……” 余白芷睡到了午后,还是被饿醒的,她没有在床榻之内看到乔骁,她一动,旁边的小丫鬟斜月立马就过来搀扶了。 “姑爷呢?” 小丫鬟说乔骁出去了,跟着他的人告知余白芷,他去了校场。 午膳乔骁没有回来吃。 余白芷身上不舒坦,便也没有出去。 一直到用晚膳,他方才回来,衣角沾染了泥尘,脸色依旧不好,可以说面无表情。 不看她,也不跟同她说话。 第49章 第49章 晚膳用得比以往还要寂静, 余白芷跟乔骁说话,他不理,不论余白芷说什么, 全然置若罔闻。 到了后面她索性也就不说了, 低头专心用晚膳。 在她闭嘴低头之后, 对面的男人攥着银筷的手一顿, 眼睫微颤,原本想去看她, 随后又生生克制住了。 用过晚膳, 沐浴净身,一前一后上了床榻。 乔骁不说话, 余白芷也不说话。 即便白日里歇了许久,沾到柔软的软枕被褥,余白芷还是能够很快歇息。 等她熟睡之后, 睡在她身侧的男人忍了又忍,还是转了过来。 视线之内是睡相恬静柔然的少女。 她的呼吸平缓,睫毛卷密,鼻梁挺俏, 不着粉黛的面庞小小的, 就这样窝在被褥里。 今日晨起的时候她还在睡, 兜兜转转一整日过去, 竟然又是在床榻之上歇息。 乔骁看了余白芷许久, 最终转头侧身,背对着她闭上眼, 纵然是闭上了眼睛, 乔骁久久没有睡意。 接下来的几日,浅水居伺候的人皆意识到两人之间是真的生了不愉。 传到余正耳朵里的时候, 他皱眉问林志,“怎么今日才来汇报?” 林志歉声,“这两日不是忙着给您看顾身子么?” 梅云庭找来的郎中医术果真不错,给余正扎了一段时日的针,竟然缓解了他的疼痛,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急速咳嗽,还呕黑血了。 说不定真的有得治呢,林志忙着看顾他医治,又要亲自盯着人煎药,还要防着解令邧和吴磐,哪里有空注意旁的? 何况余白芷和乔骁表面伪装得很好,一道过来前厅用膳时,有说有笑,根本就没瞧出破绽。 “到底怎么回事?”余正让林志把他派去浅水居的人给叫来。 听墙角的人说,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在半夜要过水了,平日在浅水居也没什么交流,都是各人做各人的事情。 “之前怎么不来说呢?”余正拍了桌子。 林志连忙哄劝,让他不要动怒,凡事好好说。 听墙角的人也不知具体缘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余正又让林志去把内院伺候的人给叫来,可这个小丫鬟也说不出是为什么,还说两人生出龃龉的前日也行了周公之礼,翌日便不说话了。 “具体就没听见吵闹?” 小丫鬟摇头,“奴婢实在不知道……” 余正摆摆手让人下去。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外面的人进来通传,说是解令邧和吴磐已经回来了,两人都在外面等着复命呢。 余正只能先把余白芷的事情放到一边,示意林志让两人进来。 “……” 一个时辰之后,解令邧从前厅出来了,吴磐还留在正厅跟余正说话。 解令邧赶马回了中寨,下马之后直接去了院舍,他把马鞭丢给旁边的随从,抬脚进入。 旁边的人见他回来,连忙喊二寨主,行礼问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解令邧身边跟着的人冷声打断了,“都下去!”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愿意走,解令邧的目光冷笑着扫向众人,里面传来一道,“出去吧。”的温和声音,众人这才离开。 解令邧进入内堂,冷眼看着正在看书的清俊男人。 对方看过来,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意和怒火,温声笑问,“阿邧回来了?” “梅云庭,你还真是又养了一群衷心的狗啊,守门倒是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毫不留情的讽刺话,对面男人脸上的笑意才算是收敛了一些。 见他如此,解令邧越发变本加厉讽刺,“怎么,山下的日子不好过,离开我们解家,活不下去了?” “看来倒卖兵器的事情不顺利。”梅云庭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坐到他身侧,给他倒了一盏茶。 提到倒卖兵器的事情,解令邧脸上越是冷,眼眸含箭一般.射.向对方。 说到倒卖兵器,余正把这件事情给他那会,他真的以为余正是信任看中他了,没有想到,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谁接倒卖的活儿不从中贪一点,在处理最后一批兵器的时候,朱详管主身边的人移交账目居然不小心把真的账本夹杂递了上去,然后被余正发现了,他让解令邧给个交代。 这批朝廷的货不同以往,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底下的人做事要小心些,可到头来,还是出了差错。 混错了账目移交的人怕被处罚,居然逃走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是余正的授意,便是吴磐让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吴磐又来掺合最后一批兵器倒卖的事情,解令邧哪里还能贪什么,之前吞的全都老老实实吐了出来,如今这笔账目那可是真的干净透了。 没想到他忙活了那么久,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放谁身上不急眼,偏偏梅云庭又来戳眼窝子。 解令邧怎么会给他好脸色,当场拔了剑直接比在他的脖颈之上,“你给我闭嘴!” 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动静,可是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因为解令邧的人纷纷拦在了前面。 梅云庭侧看着泛寒光的剑,也没有畏惧,他抬眼看向眼前人怒气冲冲的脸,好一会勾唇笑,“阿邧,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一点没变。” “知道大寨主为何没有点头把阿芷许给你了吗?”反而挑了一个朝廷的俘虏。 “我让你闭嘴!”解令邧大吼,他的剑擦过梅云庭的脖颈,伸手揪着他的衣襟,捏得很紧,勒着梅云庭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俯身咬牙切齿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敢。”梅云庭看着他的脸,语气依然很平淡,“你当然敢杀我。” 听到他的答案,解令邧愣了一下,气极反笑,“你都不怕死,我当然不能让你死。” “可你怎么有脸提白芷妹妹……” “我只是觉得你的脾气应该改一改。”话是这么说,梅云庭却清楚,他不会改了。 前几年解令邧的脾气还能压一压,可自打坐上了二寨主的位置,可谓是“少年得志”,他哪里还能够修身养性?这个位子带来的权势以及下面人的恭维,养得他越发纵性了。 “梅云庭,你一个捡来的货色,在我解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我亲大哥了?管教我?你还不够格。” 怕闹得难以收场,解令邧身边跟着他的随从没打招呼便进来了,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两人。 “二寨主,有话好好说,兄弟手足之间可千万不能动手啊!” 话是这么说,却一直朝着解令邧挤眉弄眼,让他不要冲动,若是真的弄伤了梅云庭,亦或者失手杀了他,大寨主那边可不好交代。 解令邧稍微松了手,身边的人迅速把他手里的刀剑给抢走,丢到外面去,扶着他坐下。 “云庭公子,二寨主这两日心里不快活,您千万不要跟他计较啊。”解令邧身边的人亲自拿了药匣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又说这样的话,就是想让梅云庭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余正。 毕竟倒卖兵器的事情,余正心里不满,方才在正厅就给解令邧甩了脸子,若是再加上梅云庭的事情,真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阿邧也没做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计较。”梅云庭笑了一下,取过那人手里的药酒自顾自擦拭起来。 那人点头哈腰笑着,又重新给两人各换了一盏茶。 解令邧喝茶之时,冷眼看着梅云庭处理脖颈上的伤口,上好了药,他又整理衣衫,把衣襟立起来,将伤势彻底给遮住。 “你还回来干什么?要跟我抢白芷妹妹吗?”解令邧的确冷静了下来,但心里的气还没有消失,说的话也不好听。 “离开家许久,镖局的事情处理完了,便上山来看看。” “恐怕不止吧,你看你这次上山带了不少人来,就只是来探望?”解令邧冷冷嗤笑一声,“跟我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梅云庭,别仗着几分聪明,都把旁人当痴儿了。” “给阿芷送一些鲜货,听说她嫁人了,想亲自来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梅云庭改了口风。 提到乔骁,解令邧心里又是一股暗火。 这些时日忙着倒卖兵器的事情,都来不及处理那个小子,如今腾出手来,是应该好生“教教”他阴山的规矩,毕竟余正也说了,让他们多在一处进行交流交流。 “你看到了?”解令邧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梅云庭:“嗯。” “品貌身量都不错。”站在余白芷身边的时候,两人出奇的登对,仿若天作之合。 思及此,梅云庭眉心微蹙,解令邧坐在他的身侧,自然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怎么,心里不好受了?” 梅云庭笑了一下,没有吭声。 许久之后,他轻声开口,“阿邧,我此次上山,也是为了帮你而来。” “你帮我?”解令邧嗤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梅云庭没有说话,他伸手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三字。 见状,解令邧动作一顿,眯眼朝他看了过去,“……” 天黑之后,吴磐才从正厅出来,翻身上马走远了些,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沉了下来,问旁边的人“…有没有注意到大哥的脸色好了许多?” 余正今天晚上的脸色可不好看,吴磐的下属很快便意识到吴磐口中所说的脸色不是讲余正的神情,而是他的身体。 “似乎的确有所好转……?”下属看不出来太多门道,毕竟又不如吴磐精通医术。 “看来大哥找人医治了,已经开始起了效果。” 他和解令邧斗得水深火热,都分不出心神看顾上寨。 若是费尽心机铲除了解令邧,余正身子却越来越好,这又有什么用?余正可比解令邧难对付多了。 “前些时日派去的人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他的下属摇头后又惊觉,“会不会是梅云庭的手笔?这些时日就他上山了,还带着不少人马。” “带了不少人马?”吴磐反问,“都是阴山的人吗?” “不是,有一些是生面孔,看样子是他镖局里面的人。” “镖局?”吴磐喃声,又吩咐下去,“查查。” “是。” 余正料理完这头的事情,天色已经很晚了,又不好再叫余白芷和乔骁过来,只让听墙角的人仔细听着,伺候的人小心留意着。 乔骁又是很晚才回来,这些时日他有空都在校场独自练习。 今夜也是很晚才回来。 乔骁进门之时,余光下意识隐蔽扫向楼阁亭台置放美人榻的地方,因为余白芷喜欢倚靠在上面看话本子。 今夜她的话本子还在,她却不在。 乔骁往里走的脚步顿涩慢了下来,他的余光分过去更多了一些。 她话本子被置放在旁边装盛小食的托盘上,熏香也在燃着人却不在了。 走着走着,前端袭来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乔骁的脚步瞬间停止,他面无表情抬眼,冷淡扫视而去。 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他下意识在找的人就在对面站着。 她已经沐浴净身过了,手里举着一个乔骁从未见过的旱.烟.袋,那烟袋正往上燃着缕缕烟丝。 她这会没抽,就是往上举拿着而已,宽袖往下滑落,露出纤细嫩白的手腕。 整个人散漫又慵懒依靠着紫檀桌,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烟杆,是乔骁没见过的样子。 她的声音慢淡又轻柔,若有似无之间带着不自觉的妩媚,钻入他的耳朵里,乔骁觉得他的骨头都有点痒了。 可她分明也没说什么,只是讲了一句很寻常的话而已。 她说,“夫君回来了?” 第50章 第50章 乔骁看着她的笑靥好一会, 在她挪脸低头拨弄旱烟袋的时候,可算是回过神了。 他眉心几不可查跳动了几下,默不作声按下了, 随后要越过她往里走, 但她站直了身子, 站到他前面, 将他拦了下来。 乔骁不看她,余白芷拦到他的前面, 他便朝左边走, 可他往左边走,余白芷也朝左边, 他往右,她也跟着往右。 如此几次下来,乔骁不得不抬眼看向她。 他忍着没有开口, 俊美的眉眼沉着,能清晰看见他泛着的淡漠和怒气,两种情绪挟裹到了一处,明面上看像是厌恶, 但准确来说, 更像是防备与抗拒。 余白芷看着他的时候, 他也在看她。 她把旱烟袋拿远了一些, 背放到了她的身后, 如同他所料,眼前人的确是沐浴过了, 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 面颊还很红润,应当是热水氤氲出来的, 看起来娇艳欲滴,很好亲的样子。 他在想些什么? 乔骁压住脑中思绪,他再侧身,面前的人又拦住他。 这时候不好转头就走,毕竟外面天寒,余正的人又在外面,闹得太难看了不好开交,明日又要怎么交代呢? 余白芷就是看着他淡笑,拦着他的路却又不张口。 他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夫君终于舍得与我说话了?”她的声音还是很轻柔。 乔骁,“……” 他也不吭声了,就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 乔骁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但下一息余白芷开口了,“听闻这两日夫君一直在校场习武,有没有兴趣……” 她话说到一半,拿起旱烟袋,托着手腕,轻轻吸了一口。 原本很不雅的动作,可经过她的手,竟让他觉得动人,她那张清丽没着一点胭脂的面庞也妩媚,含笑微垂的眼睫仿佛藏着无形的钩子,引着他,勾着他的视线。 之前他便觉得自己不了解余白芷,今日再见,越发觉得隔着重重迷雾,她陌生到他不知说什么为好。 但他很清楚一点,这样的她很抓他的眼,很……迷人。 “有没有兴趣和我切磋一二。” 正因为她的姿势,给人的状态太过于散漫恣意,一开始乔骁没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切磋一二”是打架。 他以为她是要…… 直到余白芷把旱烟袋递给旁边的小丫鬟,随后又从置衣架上拿了外衫穿上,取了襻膊。 乔骁才疑问,“你要与我过招?” 她顿了一下,反问,“不然夫君以为我所说的切磋是什么?” 乔骁,“……” “我不跟女人动手。” “没事,我会让着夫君的。”她的语气很随意,只用襻膊束不住她的衣衫,她又重新找了一身外衫。 乔骁,“……”余白芷这么嚣张? 她在翻找外衫的时候转过来看着他,“夫君难道不想试探试探我的深浅吗?”她如此道。 听到深浅两个字,乔骁眉心闪了一下,这些词汇伴随着某些记忆席卷入脑,思绪越翻涌,他的脸色越沉,眸色越凶。 余白芷却不怕,她好像才反应过一般轻啊了一声,“我指的是功夫深浅。” 乔骁再一次被她说沉默了。 她这样讲,八成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抛开那些旖丽的画面,平心而论,他真的很想知道余白芷的拳脚功夫怎么样。 她很快便找到了想要的衣衫,穿上之后便站到了他的面前。 乔骁意识到她不是在跟他玩笑,他轻声问,“你要在这里与我切磋?” “内室宽阔,足够了。”她轻声。 乔骁总觉得怪怪的,毕竟余白芷娇小玲珑,即便是换上了劲装,依然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他怎么动手试探? 他根本就下不去手。 “夫君是舍不得打我吗?” 什么叫打?乔骁的嘴角抽了抽。 他不吭声,站在原地看着她不说话。 余白芷勾唇淡笑着抬脚朝着他走过来。 远一些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她越发逼近之后,乔骁便感受到了危险。 余白芷出招相当迅速,他察觉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往后躲避。 但完全没有想到她伸手戳眼的攻势是虚招,不过是在声东击西,她的腿脚迅速横踢,她的视线分明是在定看在他的脸上,可她的脚却准确无误踢中了他的腿弯。 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带着狠戾的力道,乔骁都险些挨不住,他膝盖弯了,整个人往下跪伏而去。 喉骨溢出闷哼一声,乔骁欲反击,但他只是慢一招而已,余白芷伸过来的手在他头顶转了一个旋后,又迅速出招。 她很清楚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也懂得掩护,指腹顺着他的臂膀往下划去,带起一阵泛人的酥意,乔骁甚至都来不及消化,她便已准确捏住他的腕骨,用了很大的力道,直接嵌按他的穴位,将他反手扣住了。 她的膝盖骨磕扣住他的后背,整个人反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扭一按。 乔骁竟然吃不消,原本没有碰到地的腿,直接砰砸到了地上。 仅仅三两招而已,他就被余白芷给制住了。 她俯身下来,用力抠扣着他的手,若是寻常人绝计承受不住她的力道,乔骁眉心紧蹙,额头已因为疼痛而冒冷汗。 她俯身下来,冰凉顺滑的长发掉蹭过他的耳尖,“我说过,我不会让着夫君的。” 乔骁自然也可以挣脱,此刻他只需要侧脸咬住余白芷的长发往反方向用力拉扯,便能挣脱。 可那样岂不是真的要伤到她了,所以他没动。 看了男人一会,余白芷松开了他的腕骨,她收招起身。 乔骁也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姑娘,“……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我娘。”余白芷没有隐瞒。 乔骁以为会是余正。 他之前就知道余白芷有几下腿脚功夫,没想到她如此厉害,更没有想到她的武功,竟然是余正夫人教的。 “若是夫君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啊。”她笑了一下。 “方才算是我偷袭,抢先出手了,夫君一脸不服气,要不要再跟我打一打?” 乔骁说好。 这一次余白芷摆了起势,乔骁整个人瞬间竖起了防备,但他没想到,余白芷没有跟他肉搏,她手掌一翻,指缝当中居然闪过银光,下一息,数不清是几根银针飞速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乔骁闪身躲避,那些银针准确钉入红柱门扉,针身几乎全都没入,只留针尾,足见她的内力有多深厚。 她不仅肉搏厉害,就连暗器也用得相当顺手。 乔骁惊叹于她的厉害,余白芷下一招已经袭来,她手撑着桌面,双腿攻来,交互并拢的姿势。 若是乔骁没有偏头躲过,此刻他已经被余白芷旋转的双腿给扭断了脖颈,整个人倒立倒地了。 少女面上含笑,出招却无比狠辣,他也不敢再轻敌,长腿一勾朝她踢了一个圆凳飞掷而去,可那圆凳才飞到一半,竟然被她的腿风给凭空震成了两半。 乔骁,“……” 他正要再出招,可两人没有料到,门扉被人急急叩响,“小姐,姑爷,不知发生了何事?” 是余正的人,方才定然听见了动静,但又不敢贸贸然进来查看,只在外面敲门试探。 余白芷看去,出声道没事,“我与姑爷切磋切磋,都别进来。” 外面的人相视无言,一时之间还不知接什么话为好。 余白芷又补充了一句,“父亲那边,明日我自去浇交代。” “……是。” 说完之后,她笑着看向乔骁,“夫君再来。” 乔骁却没有动静,只是看着余白芷。 “夫君是有所顾忌不敢放手一博吗?” 事实的确如此,他出手始终有所保留,即便已经见识到了余白芷的厉害,明白对她不应该有所顾忌,可他还是下不去手。 总害怕弄伤了她是一个点,还有一个点,也不是惧怕余正,他就是不想对余白芷动手,即便是试探。 “算了……”他收了招站定。 余白芷看着他,乔骁简略收拾了一室内的狼藉,之后叫人进来,他也没有看余白芷进入内室沐浴净身。 今日他在校场待了许久,出了一身汗不说,衣角上也都是泥尘点子。 余白芷没有说话,看着男人绕过屏风被遮掩得七.七.八.八的背影。 乔骁出来之后,余白芷倚靠在美人榻上接着看话本子,他视线朝着她那边扫了一圈,随后收回。 乔骁先上榻,余白芷好一会才来。 他沉默下来,她也恢复了冷淡,若即若离到乔骁无法掌控。 昏暗的幔帐当中,乔骁启唇,“你今夜跟我切磋的本意真的是想让我知道你拳脚功夫的厉害?” 她静了一息,侧身过来面对着他。 黑暗当中,乔骁能够感受到她的视线,甚至包括她清浅的呼吸也扑洒过来了。 可她迟迟不回答,乔骁都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 正当他酝酿好措辞,要问第二句的时候,余白芷启唇了,“夫君这两日的气消了吗?” 她知道他在生气,任由他生气? 过了好多日,真的要议论起来为何要生气,乔骁有些说不清楚,他就是想要一个冷静。 他感觉自己受余白芷影响颇深,已经不只是简单影响到他的心绪,影响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之所以那么介意梅云庭的存在,都是因为余白芷。 他喜悦余白芷,不喜欢她身侧出现其余的男人,可她身边会出现什么男人,他根本没有办法掌控,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没有办法掌控余白芷,在阴山,他不过就是个压寨郎君,他的地位来源于余白芷的喜悦。 “余白芷。”他忽而很正经叫她的名字。 “嗯?”旁边人懒懒应了一声。 “你当初为何要诱我与你圆房?”既然是做戏,为何要把她自己给搭进去。 当初乔骁天真且愚蠢的以为余白芷处于劣势,他占了她的便宜,可如今却不是这样的。 他发现,他才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因为 余白芷虽然同他产生了鱼水之欢,可她……好似不在意。 他觉得余白芷并不看重女子的贞洁,这并非他对她的贬义,而是觉得她看得太开了,反而是他自己狭隘。 所以他想要问清楚。 “夫君怎么了?”她朝着他挨近,靠过来。 只需要再近一点,便能够直接抱着他的臂膀,像往日一样。 可她没有,还是保留有一定的距离。 “我感觉……你离我很远,余白芷。” 他指的是心,也笃定她这样聪明的人分明很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就是不正面回答。 反而偷换概念,凑近之后,钻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身,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 乔骁感受到她柔软起伏的曲线,方才打架那么厉害的姑娘,如今浑身像是没有长骨头那般抱着他,整个人乖乖的,乖到让他觉得他想要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她并不会害怕,也不会抗拒。 他喜悦余白芷,对她有渴望,自然也就有本能产生的.欲.望了。 想要捏着她的腰身,将她带到身下。 攀揉春色雪峰,入.侵芙蓉满园。 可他在克制自己,他觉得余白芷既然没有同他交付托底,他也应该对她有所保留,不能再继续这样沉沦下去,害怕有朝一日满盘皆输,所以乔骁选择了远离,这两日避免与她在一处。 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喜欢在烦闷的时候练剑,既能够温习父亲留下的剑术,也能够倾泻心中不为人知的烦闷躁动。 “还远吗?”她用侧脸蹭着他的胸膛问。 乔骁指尖一动,看着她的脑袋,“你知道我并非此意。” “我指的是你的心。” 怀中人顿了一瞬,随后仰面看着他问,“夫君想要我的心?” 即便是在昏暗的幔帐当中,她的瞳眸依旧润得发亮。 乔骁有些回答不上来她的话,若说是,他想要她的心。 这不就代表他对余白芷动心了,那是当着她的面承认了啊。 不……乔骁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余白芷,手掌在一点点缓慢地收紧。 今日的话茬或许会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可他没有料到,余白芷竟然会再次张口。 她说,“夫君觉得如此这般下去不好吗?” 当然很好,乔骁明白。 他和余白芷就各取所需,她生得清丽貌美,身段也好,与她同房,滋味美妙,着实很好。 可乔骁要怎么跟她说,他就是没出息的分不开情.欲。 他对她有欲望,是因为在之前便产生了情意。 如此这般下去,他会一发不可收拾,梅云庭的到来就是最好的佐证。 他敏锐察觉到余白芷对那个男人不一样,或许不一定有情意,可一想到余白芷跟他认识了许多年,余白芷和他说过好多话,还叫他云庭哥哥,甚至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议论过亲事,他就嫉妒,他好嫉妒! 这样嫉妒的情绪,不可控制的蔓延,乔骁都觉得他自己不可理喻。 他跟余白芷闹过了,可她好像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小打小闹,在他吃醉酒与她亲近,比平日里更用力侵.她的时候,她都包容了他的所有。 然后乔骁发现,他更喜欢余白芷了。 好紊乱,“……” “夫君在想什么呢?” 她的声音无比轻柔,黑暗当中,她的手顺着他的胸膛一点点往上滑,顺过他的喉骨,蔓延至他的下颌,再到他的薄唇,她有一下没一下点着他的唇。 “事成之后,夫君肯定要离开阴山,我又不能随你走,你离开之后必然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山高皇帝远,夫君又是京城人士,这边的事情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也不会有人提及,将来你必定会有更好的姻缘,我们之间自然是没有结果了。” “既然没有结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她最后这句话是在抚顺他的情绪么?她是在说他这些时日都太过于计较了吗? 她前面说的姻缘又是什么意思?她就那么希望他娶别人? 所以…… 乔骁很想知道,她对他有没有一点心动,有没有一点在意,但因为种种缘由,所以她克制住了,克制得很好,没有表露出来,他便也没有察觉到丁点蛛丝马迹。 “为什么你不能跟我走,与我一起下山?”他问。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真的笑了一下。 她没有别的恶意,只是想不到,在短短的这一月,竟然有两人要带着她离开。 可乔骁不明她笑容背后的真意,只以为她是嘲讽,嘲讽他的可笑,直接笑出声来。 他说出这句话,是真的想要带着她离开,也已经侧面表露了他的心意…… “那么好笑?”男人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余白芷的指尖在他的唇侧,他是真想咬她一口。 “夫君觉得呢?”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好笑?他只想生气。 “阴山是我的家,我自然不会离开。” 她轻声说道,也算是彻底回绝他的话,回绝他的心意。 乔骁再问不出第二遍了,余白芷的意思已经足够明了。 他想要问的答案,即便得到了也不会有意义,因为注定了要分离,她说得对,他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乔骁的心绪百转千回,很不是滋味,空落落的。 怀中女子清醒得令他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他对她的热意因为这番言语,这盆凉水的到来泼噎了,化为氤氲的烟丝热意,泛着疼痛。 好久,乔骁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说得对,如此这般下去就很好……” 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他不该动情的,既然她不稀罕,那便扼杀于牢笼当中就是,总归一切或许会随着时日而烟消云散。 “嗯。”余白芷缓了一会才应他的声。 原以为乔骁会将她给推开,但没想到他不曾这样做。 不仅没有推开,甚至在她撑身而起,覆上他的唇时,接受了她的吻。 50-60 第51章 第51章 虽然意外他的接受, 但余白芷很是乐得其见。 毕竟乔骁不闹的话,事情也能够顺利解决。 平心而论,她并不排斥与乔骁亲吻, 与乔骁行鱼水之欢。 他皮相好身量高, 宽肩窄腰, 腹肌明显, 身上的味道清冽,气息干净。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力气太大了, 可能因为往日里掺杂了被她勾出来的怒气, 所以会感觉他的动作里有戾气,有时候她都受不住。 方才打了一架, 前两日又跟余白芷冷了许久,明日余正肯定要传两人去问话,不论她是对他有兴趣想要与他亲密, 还是为了演戏,他都不能拒绝。 乔骁原本是半垂着眼睫冷漠看着她的粉唇贴上来,由着她吻自己,是想要告誓警戒他自己。 可余白芷一开始轻触他的薄唇, 他便开始心猿意马了, 根本就不受他自己控制。 他看到余白芷像一只小猫般趴在他的胸膛之上, 扶撑着他的肩骨, 舔舐他的薄唇。 她的力道又轻又柔, 唇瓣饱满又香又甜。 她只是在外面辗转反侧,一下下触碰他的唇, 吻得轻不说, 还吻得很缓慢,像是要磨他。 余白芷都还没有撬开他的牙关进来, 乔骁发现他已经紧绷得快要发疼了。 她就不能重一点吻他吗?为何要用这般温柔的力道?让他难受。 生出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的举动,但乔骁又生生克制住了。 他用该分清楚情爱,将他的情.欲分离,一开始的确有些难,但渐渐的会有好转的。 怕继续看着余白芷亲吻自己会失控,乔骁阖上眼睫。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合上眼睫的那一瞬间,正在专心致志亲他的姑娘抬睫看了他一眼。 “……” 她将男人颤酥的眼睫,以及隐忍的神情尽收眼底。 乔骁闭上眼之后,感官都停留在他被余白芷亲吻的唇上。 而她带给他的燥热一路窜往危险之地,他越发难受了。 不能被余白芷给弄死,被她招出一身火,如今的他很需要宣泄。 余白芷在外停留许久,总算是撬开他的牙关往里面亲了,但依然是慢吞吞的,比刚刚吻他的唇没有好多少。 乔骁的呼吸加热,他感觉到自己的唇舌都被余白芷当成了玩具,在不知不觉当中他被余白芷引得回吻了,等乔骁意识到自己的回应,要想收敛回归安静,未免太过于欲盖弥彰,索性作罢。 要分开情与欲,又不是要禁欲,于是乔骁的手顺到了她的后脑勺上,大掌压着她往下亲,他明明是躺在下面,可他卷着亲她,余白芷感觉自己的唇都被他给吸痛了。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乔骁感觉自己的鼻尖都被乔骁给蹭红了,别提她的唇。 他缓缓松开手,余白芷撑着他的胸膛起来了一些,她喘着气,长发披散,脸小小的,整个人看着好娇。 “你要在上方?”乔骁问这句话的意思便是继续了。 余白芷一顿,用手背擦过她的唇角,已经感觉到微痛,这都因为亲得太凶。 “夫君想不想试点别的?”她勾唇一笑,红艳饱满的唇瓣上扬之时,她给他的妩媚感又随之而来了。 乔骁身体里的燥热不仅没有减弱,且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叠加翻涌。 他没有回答余白芷的话,却在她娇俏的眉眼当中闪了眸色。 余白芷看着他,手指却顺着他的中衣顺而走往危险之地。 被她用指腹划过的腹肌纹路纷纷起了酥痒之感,他的呼吸越发沉重。 起初,乔骁以为余白芷要像之前他中了合卺酒那样帮他。 可当他亲过的柔软触碰上时,他忍不住躬起身子,整个人面色绷紧,一只手攥住被褥,另外一只手捏住了余白芷的长发。 她却不亲了,稍微退后一些,语气带着埋怨,“夫君,你抓疼我了。” 乔骁连忙松手,他不敢再触碰她的长发,视线紧紧盯着她的嘴巴。 方才她就是用这里亲他。 那股被她亲上之后令人窒息的快意,因为她的撤离转瞬即逝,他现在因为想要得更多而好难受。 余白芷是在戏弄他,还是在惩罚他? 惩罚他不小心抓到她的头发弄疼了她,可谁知道她突然来那么一下,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 乔骁哪里想到她说要换个玩法,竟然是这样。 余白芷不动,乔骁薄唇翕动,“…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后,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了,随意扯过被褥遮盖,撑着手掌半坐起来,凑过去,冷着一张脸,皱眉问她,“哪里疼?” 乔骁问的时候看她的脑袋。 余白芷看着男人冷意盖不过情动的面庞。 即便与他说清楚了,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却没有直接翻脸,跟之前一样周到细心,只是嘴硬而已。 余白芷也越发确认了,乔骁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世家子弟。 “已经不疼了。”她坐直身子小声道。 其实本来就不疼,只是不小心扯到了而已,怕乔骁抓着不放手,她才说疼的。 “哦……”不疼就好,乔骁松了一口气。 看着男人俊逸的侧脸,余白芷掀开被褥钻进去。 乔骁看不清楚她的脸,她被闷在了里面,整个被褥拱起来一团,而她又继续了。 乔骁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手掌又下意识找东西抓紧,但因为刚刚不小心抓到了余白芷的头发,此时此刻的他一收拢手指,又迅速放开。 垂眼看抓到的柔软是被褥之时,乔骁心里松了一口气,真的很害怕一不小心又伤到了余白芷。 很快,便容不得他走神了。 乔骁攥紧了被褥,他感受着余白芷对他的亲近,他从来没有想到,余白芷会在今日如此“亲近”他。 和与她行周公之礼的感觉不一样,有被褥遮掩,他都看不到余白芷此时此刻的样子,只感受到她的动作。 昏暗之内的声响,此起彼伏,尤其是男人的嘶哼,低喘声。 起初还断断续续,后面却是越来越迅捷,直攀顶峰之后,被褥被落雨打湿了许多。 余白芷掀开被褥露出脑袋,她在微息,不停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乔骁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脑袋上,看到她避之不及沾染在唇边的痕迹,还有她的长发,原本无比顺滑,此时此刻却因为被褥蹭得乱糟糟。 狼狈而靡乱,却又透露着香艳,芳甜。 乔骁看着她。 余白芷缓了许久,抬眼之后,她看到乔骁因为她的举动她的新玩法,而布满情.欲以及残留着不多冷意的俊脸。 看了有一会,余白芷开始收拾她自身的狼狈,抬起手擦了她的唇,将不属于她自己的口涎擦拭而去。 乔骁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她自顾自整理,从旁边拿了帕子递给她,抿唇皱眉挪过去一些,伸手帮她整理乌发,因为前面帮某人辫过辫子,所以还算会一些,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生疏。 又怕不小心扯到她的长发,让她哼哼唧唧,所以他的动作相当轻柔,看着乔骁慢吞吞,以指骨为梳穿梭整理她长发的青涩动作。 余白芷轻笑一声。 听到她的笑声,乔骁顿了一下,问她,“笑什么?” 适才结束,他的嗓音无比低哑,显得更为磁沉。 “只是看着夫君给我梳头发的动作,不由想起很早之前,娘亲去了之后,父亲怕我一个人伤心郁闷,时常会来陪我,他也给我梳头发,因为不会也不熟练,就跟夫君眼下的一举一动差不多的。” 原来如此,“……” 本来不想说话,可看着她乖顺耸吸着鼻尖的侧脸,他还是开口了,“你……娘什么时候去世的。” “在我还没有及笄的时候。” “夫君呢?” “什么?” 虽然在跟她说话,但乔骁依然很专注给她整理长发,还问她要不要弄辫子。 “那夫君还要与我行周公之礼么?” 真是措不及防的一问。 乔骁,“……” “若是想,我们也可以继续的。” 他口是心非到了极点,“不想。” 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低头看看他自己的样子。 余白芷忍不住低头一笑,也顾不得方才要问他什么了,她伸手一推,接着把乔骁给按倒在身下,长腿一伸,直接跨坐到他的身上。 “可是我想。” “夫君是愉悦了,可是我还没有……” 她看着他说话,手指捏着他的衣襟摩挲。 乔骁看着她一脸不满的样子,忍不住在想她说这句话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余白芷那样亲了他,她是不是也要他那样亲她? 这是乔骁的第一感觉。 可是…… 余白芷看穿了乔骁心中所想,她反问,“不可以吗?” 乔骁的确是不想做,他不是嫌弃也不是厌恶,而是……不知道怎么做。 可又不想跟余白芷说话。 她却以为他真的不想,咬唇磨磨蹭蹭要下去了,乔骁见她一脸不愉悦,怕生了龃龉,在余白芷下去之前便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能做出拽住她,已经是让步了,自然没有留意到某只狡猾的小狐狸垂眼遮住的笑意。 “要…怎么做?” 她停下动作,看着男人抿唇侧过脸的别扭样子,面上抗拒,可往下一看,却是在拉着她的手…… 余白芷没有直接让他怎么做,而是问,“夫君真的愿意吗,如果不乐意也是可——” 话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少废话!” 他的声音有些冷,还有些凶,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做什么呢。 余白芷忍住笑意,可不敢在这个关头之上笑出来,否则肯定会惹怒乔骁的,她十分笃定。 “那好……” 她翻身下来,让乔骁和她换一下位置,也识趣的不说话了,只是用手比划让他怎么做。 余白芷的手演示得太过于灵活,乔骁看都有些不敢看了。 “你怎么懂那么多?” 思及此,乔骁不由在想,“难不成你之前……”她是不是和别的男人一起,不,是帮别的男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否则她第一次怎么会让他如此愉悦啊?甚至没有过分弄伤他,虽然也有些磕磕碰碰,但也无伤大雅。 “没有哦。”余白芷和他解释,“都是我从话本子和避火图上看来的,夫君不必担心,除你之外,我没有帮旁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乔骁看着她,“……” “夫君不相信?”她抬眸。 “……信。”余白芷虽然总是拐弯抹角,但她好像没有骗过他,都是有一说一。 “瞧着夫君的样子像是不信。”她轻笑一声。 “那夫君呢,刚才我给你演示的,你都学会了么?”她问。 乔骁迟疑着点头,脑中不得不去回想方才余白芷教给他的东西。 换了位置之后,余白芷躺下。 先是听到窸窸窣窣的除裙声,然后便是亲吻声。 真的是没有看过书,只有简略的演示,乔骁即便是记忆力不错,将余白芷教给他的东西全都记住了,可他还没有彻底消化,真正实施起来,依旧是磕磕绊绊的。 伤到的人自然是余白芷了。 她的膝盖并拢夹住他的头,乔骁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与动作。 若是余白芷稍微用点力气,那么他只怕要被余白芷扭掉脑袋。 怔顿的一息,乔骁察觉到余白芷没有要对他下手的意思,他回神之后又忍不住在想,方才都做了哪些?做到哪一步了?下一步又是什么? 可脑中思绪混杂,这一瞬间竟然没有想起来。 又不好半道停止去问余白芷,所以乔骁只能乱来了。 他毫无章法,就像是真的在亲吻余白芷的唇那样亲吻她,毕竟都差不多。 没想到乔骁毫无章法的乱亲,令她无可招架,余白芷的手下不留情。 她捏着乔骁的肩膀,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指甲嵌入他的肩骨。 乔骁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但他没有提醒,由着余白芷掐他。 她没有叫停,乔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本能的亲入。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芬芳。 余白芷如同他之前一般,总算是结束了,她应该是愉悦了吧,乔骁的脸被她弄脏了。 乔骁却没有起身,因为余白芷是好了,但他被她弄起了火。 此刻要去沐浴吗? 乔骁扯过被褥,捏着她的腿。 余白芷松懈没有多久便又紧张,然后乔骁提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带起来一些,如此更加轻松,也更加方便。 风雨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余白芷久违地晕了过去。 翌日,两人压根起不来去前厅用早膳,可是丫鬟一直在敲门叫喊。 乔骁都困得不行,他下意识帮怀里的姑娘给捂住耳朵。 但是丫鬟还是在喊两人过去用早膳,说前厅已经准备好了,来了许多人,都在等两人。 乔骁睁眼,刚要起来回话,余白芷却来了气,她倏然从他怀中起身,被褥滑落露出大片布满痕迹的雪肤,乔骁拉着被褥帮她裹起来,她冲外面叫小丫鬟,“斜月!” 听到余白芷的声音,小丫鬟连忙应声,然后又重复了一遍,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余白芷给打断了。 “我和夫君不去用早膳,你去通传一声……” 小丫鬟皱眉,“可是大寨主说让奴婢务必请——” “父亲要是怪罪,等睡醒了我自己去说!” 小丫鬟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去按照余白芷的意思去通传。 终于把人给打发走了,余白芷接着倒头歇息。 乔骁看着她无比疲倦的样子,眉头微松。 方才听到外面的小丫鬟说今日人多,大寨主让两人务必过去。 应该是解令邧和吴磐倒卖兵器结束回山了。 他想去探听情况,但是余白芷不去,他一个人不太方便独行。 乔骁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又不好下榻起身,只能躺下。 他才躺下,余白芷又往他怀里钻。 除却必要的亲密之外,他还是要尽量避免和余白芷亲密,害怕习惯。 可是余白芷缠上他的腰身便一直抱着,乔骁一拉她的手挣脱,她便开始哼唧了,说是疼…… 不管她是不是装的,乔骁都不好多说些什么,便只能由着她抱了。 正当乔骁抱着温香软玉,也昏昏欲睡之时,门扉又被扣响了,先是响起小丫鬟的声音,随后便是林志的喊声,“大小姐,姑爷,今日阴山聚首,众人皆来了,您二位不可缺席啊。” 乔骁摇晃怀中人,低声凑到她耳朵里,“余白芷,林叔来了。” 她不情不愿睁开眼睛,整张小脸满是不爽,黛眉紧蹙。 外面林志还在说,余白芷只能长叹一口气,坐起来应声,“知道了……” 她整个人都晕晕的,身上绵软无力,乔骁还得扶着她。 可他没有想到,余白芷竟然就这么赖在他的怀中。 跟他撒娇,“夫君~” “好困,不想起来,不想去……” 她难得那么软趴趴跟他撒娇,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依赖。 即便知道她是演戏,是临时起意,是有口无心。 也明白他应该克制,不能够被她勾着走,否则他的清醒只是一个笑话,但…… 余白芷又蹭了他好多下,她的小脸都蹭红了,头发也毛燥燥贴在他的中衣上,还有她的脸边。 她不管不顾,有气无力喊夫君,用脑袋拱他,真的和小猫一样的行径“撒泼”。 乔骁闭眼深深叹了一口,喉骨上下滑动,揽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着她。 “余白芷,你乖一些……” 第52章 第52章 不张口哄她还好, 越是哄余白芷她越来劲了。 好厉害拱着他,把他的衣襟都给拱开了,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腹肌之上, 还嫌弃他的腹肌太.硬.了, 说是膈到她的脑袋, 膈得比较疼。 乔骁, “……” 余白芷好烦,但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是你太娇气了吧。”他垂眼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我哪里娇气了?夫君倒是说说我哪里娇气。”乔骁只是说了她一句, 她便立马反驳, 问得乔骁哑口无言。 知道余白芷是没歇息好,此时此刻还得顺着她, 毕竟余正的人就在外面,要是把人给惹毛了,得不偿失。 “…行, 是我说得不对。”乔骁完全顺着她,“娘子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听到这句话,某只猫方才温顺下来。 乔骁又是叹了一口气,他都不敢再动余白芷了。 外面林志好一会没有听到动静, 又催促了一遍。 余白芷不情不愿起来, 听到她下榻的声音, 外面的小丫鬟们连忙端着水进来了。 似乎怕两人反悔, 在此期间, 林志一直在外面等着,梳洗好了之后, 他亲自带着两人过去。 余白芷没走两步便说累了, 林志还没有说什么,乔骁叹气问她要不要背? 她眉眼弯弯嗯了一声, 朝着他伸手,乔骁屈膝半蹲,余白芷很快便上了他的背,揽着他的脖颈。 乔骁还没有说她靠得太近了,待会人多,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她便已经拉上了斗篷帽子,将她的脑袋整个闷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乔骁又一次,“……” 借着篷帽的遮挡,她蹭着他的脖颈,跟他嘀嘀咕咕说悄悄话,还是一些无关紧要令人无言以对的悄悄话。 譬如好困,好累,说她身上不舒坦好疼。 说到后面,她蹭着乔骁说他好香。 乔骁被她蹭得脖颈侧脸好痒。 趁着林志以及小丫鬟们不注意,乔骁咬牙切齿,“余白芷,你别太过了。”也不注意场合。 她应该是听到了,狠蹭了一下,便直接松开了他。 乔骁原本想着她若是不听劝告,便直接将她给放下来,谁知道她还是怕的。 一直到了正厅她都没有再闹。 余正原本以为两人还冷着闹脾气呢,所以不来,可谁知道乔骁居然背着余白芷过来了,余白芷显然是太困了,就这么在他背上睡着了,乔骁叫了她许多声,她才不情不愿醒过来。 满正厅的人瞧过去,正在叫余白芷的乔骁也是尴尬。 余白芷脚步虚浮,他好生扶着她入座。 他果然没有预料错,解令邧和吴磐都回来了,除此之外,梅云庭也在,以及阴山的各位管主和女眷,在梅云庭后面,还有他的人乐为,但为了避嫌,两人皆目不斜视,装不认识。 尽管乔骁跟余白芷已经成亲许久了,乍见两人的亲密,众人纷纷打趣,夸乔骁会疼人,说余白芷好福气。 乔骁尴尬应着,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而坐在他对面的梅云庭垂着眼正在喝茶,他身边的解令邧一脸冷笑,似乎在讽刺乔骁装模作样。 乔骁全然当作没看见。 他收回眼的时候,看到余正吩咐的婆子们正给余白芷拿鹅绒软垫以及暖炉。 余正嘴上虽然总是训斥余白芷,但对她真的很好,看似粗犷的山匪,却留心照拂他的女儿。 想到余白芷说过,余正给她挽过辫子。 思及此,不免想到余白芷拒绝与他下山的事情,她舍不得余正,放不下阴山。 若是将来他下了山,他和余白芷便是站在敌人了。 一想到相对而立的场面,乔骁心里便晦涩难言,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阿骁昨日歇得好吗?”余正让人伺候好余白芷之后,给她捂着暖炉之后,便开始问乔骁了。 他的声音比之一开始的时候要多了温和。 乔骁微顿,随后朝着余正认真回话,说他昨日歇得不错,多谢岳父大人的关心。 “如此就好,芷儿这孩子闹腾,我都听人说了多亏你让着她,哄着她。” 乔骁:“这都是小婿该做的。” 余正满意点头大笑。 坐在对面的吴磐也跟着笑,“芷丫头和阿骁的感情是越发融洽了,看着芷丫头的气色也比之前好多了,怕不是有好消息了?不如让人给她把把脉,万一真的有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顿住了,纷纷看向乔骁和余白芷,乔骁愣了一下,也随之看向她。 她朝小丫鬟们多拿了个软垫,就垫在桌上,整个人趴着看婆子们端菜上来。 京城贵女们个个骄矜淑女,从来没有人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唯独她总随着性子,因为阴山是山匪群居之地,这里没有太多讲究,余白芷又是大小姐,谁都不敢多说她什么。 她好似慢半拍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原本抓了一支银筷放在鼻息之下翘唇顶着玩,这会子取了下来,转在五指当中,她的动作尤其灵活。 人也坐了起来,只是没有坐直,另外一只手撑着头颅,懒懒散散笑着回吴磐的话,“磐叔这么急?比我爹还要着急抱孙子?不如自家再找一个,说不定能抱上亲儿子呢。” 吴磐哈哈一笑,“你这丫头好尖厉的嘴!” 乔骁敏锐发现吴磐虽然在笑,可他眼底可没有什么真的笑意。 余正也察觉到了余白芷的没规矩,啧了一声,板着脸训她,“皮又痒了?” 乔骁连忙正身为余白芷拦下,“娘子贪玩,岳父大人和磐叔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怪她。” 余白芷转筷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挡在她前面的男人。 他的肩膀宽阔,将她揽得完完全全,刚刚父亲一训斥,他马上就挡到她的前面,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 “……” 没来得及开口的何止余白芷一个人,还有对面的梅云庭,余正的训斥一下来,他刚要帮余白芷说话,但乔骁已经挡在了她的前面,他一口一个娘子,让梅云庭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开口。 “说她两句你也护着,如今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厉害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过脑子。” 乔骁在跟余正面对面,自然知道他虽然脸色很冷,但眼底没有冰洌,他的话表面在说余白芷,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吧?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过脑子…… 这句话是甩给吴磐的。 余正和吴磐的关系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了?上一次能够感受到两人针锋相对,今日阴山的众人皆在场,且都是混江湖的人精,谁会看不出来听不出来?余正如此甩脸莫不是要给吴磐下马威? 就算是要借着余白芷的话发难,却也不会至于吧。 难道是因为吴磐的那句话,要孩子抱孙子……请郎中……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乔骁在心里飞速深想,面上却不露痕迹。 余正演戏,乔骁作为他的女婿,自然要接台子,他给余正倒了一盏茶水,“岳父大人不要生气,娘子下次肯定再也不敢了。 ”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骁在桌底伸手过来捏了捏余白芷,示意她退一步。 余白芷垂下视线,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伸过去被他牵住,却又反攥住他的手,穿过指骨,与他十指相扣,抓挠了挠他的手背。 乔骁,“……”在这样的场面也不能如何,只能由着余白芷的脾气让她玩乐。 “是,女儿再也不敢了。”好在她已经张口服软。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向你磐叔道歉。”余正的脸依旧沉着。 余白芷刚要顺着余正的话朝吴磐张口,吴磐却已经摆手, “嗳,大哥何必如此凶狠摆谱,芷儿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这些小打小闹,实在不值得如此,罢了罢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芷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吴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句话看似祥和,实际上是在直指余正苛责了,具体的深意,说他凶狠摆谱,恐怕是在帮底下那些不服余正的人吐露心声,趁机拉拢吧? 这又是为什么? 想着近期发生的事情,乔骁灵光一闪,你不是因为倒卖兵器一事? 有关阴山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内情,这恐怕还得回去之后问问余白芷了。 这个插曲由余正身侧的得力臂膀林志转走,菜也差不离上完了,跟之前一样余正先说了两句,他提到了倒卖兵器与梅云庭返山一事。 这顿饭是为了庆祝吴磐与解令邧成功倒卖兵器,另外一点,也是为了迎接梅云庭顺利返山,招呼着大家多吃多喝。 桌上膳食筹备丰盛,乔骁扫过众人的时候,发现部分人都很不屑,尤其是解令邧身后以及吴磐左边的人,神色尤其明显。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不服气余正了。 余白芷一到这种吃吃喝喝的场面便什么都不管了,埋头就是吃她的,甚至来者不拒,因为解令邧和梅云庭都帮她夹菜。 乔骁见状蹙眉,又不得不按耐下去心中不满。 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热情,乔骁忍不住开口, “二寨主和梅公子还是少夹一些吧,娘子吃太多会不舒服的,二寨主忙碌回来,该多多吃一些,梅公子许久不曾上山,也应该多用些,娘子这边我自己会照顾的,就不劳烦两位了。” 说罢,乔骁把两人夹的菜全都挑了出来,放到另外一边,余白芷吃不到的地方。 余正饶有兴致看着这边,却没有开口打搅,梅云庭只是笑了笑,谦逊道,“乔大人说得是。” “阿芷,若有想吃的,乔大人估计不过来的话可以让我帮忙。” 乔骁还没说话,余白芷已经开口了,“夫君说得对,云庭哥哥你多吃些吧,这些山上的菜你也许就没尝到了,我这边有夫君照顾,还有丫鬟们使唤,你不用担心。” 梅云庭按下心中情绪,“好。” 解令邧插.不上话,好不容易钻到空子要张口,又被他身边的人借着倒酒的名头,给劝按了下来,他就是瞪了乔骁一眼,然后愤然吃了一盏酒。 今日,众人十分高兴,就连余白芷都不可避免吃了一些酒。 她还算是吃得少的,乔骁也算是开眼界了,阴山的女眷们竟然也会划拳吃酒,甚至比男人还要划得厉害,喝也喝得厉害。 阴山的烈酒,乔骁见识过的,看着这些人喝得如此厉害,他都不住蹙眉。 余白芷的酒量似乎还算厉害,两盏下去人倒是清醒,离席之后,脚步也不见虚浮,只是还要他背着走。 乔骁带着余白芷离开之后,解令邧问看着两人的梅云庭,“难受吗,我的好大哥?” 梅云庭没有说话,视线所及之内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收回视线,垂眼看向装着酒水的大碗,里面印着他的面庞。 实际上不用解令邧提醒,梅云庭也知道他的脸色的真实情绪隐藏得不好,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心绪。 “如今你也尝尝我当初的滋味吧。”解令邧见梅云庭一言不发端酒便喝,忍不住提唇冷笑。 乔骁还是高估了余白芷的酒量,她分明就是在装,装得很像,一出门,她便赖在他背上睡着了。 怎么叫都叫不醒,甚至叫他别吵,嫌弃他烦,乔骁意识到她醉之后怕她揽不稳他的脖颈摔了,便将她放下来抱着走比较稳妥。 他跟余白芷说了一声,可她不耐蹙眉抬手,抬手时不小心……啪嗒! 被打的男人,震惊回神之后,脸瞬间就黑得像锅底,“……” 第53章 第53章 余白芷这不经意的一巴掌, 虽然不是故意,也没有很用力,但在夜深人静的回廊里, 声音还是挺大的。 前面挑灯后面随行的小丫鬟婆子山匪们, 纷纷看了过去。 乔骁, “……” 父亲都没有打过他, 她不仅打他,还打他的脸。 真的好想把余白芷掐死, 掐死她算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背上的人现在是一只小醉狐狸,他怎么能跟吃醉酒的人计较? 而且这么多阴山的人在, 如果动起手来,他可能打不过…… 是的,虽然余白芷吃醉了, 可谁知道她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吃醉了,万一她吃醉了动手也相当厉害呢? 如果吃醉酒的余白芷比清醒还要厉害,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他肯定是打不过余白芷的。 都不用阴山山匪过来帮她收拾他了。 乔骁在心里叹气, 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罢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忍一时风平浪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乔骁深呼吸,沉下一口气, 抿出一抹笑, 尽量使他问出口的声音柔和,“手打疼了没有?” 就她这细皮嫩肉, 蹭了两下都嫌弃他腹肌.硬的娇气小猫,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小丫鬟们对视一眼,众人都显然没想到乔骁的脾气这么好。 被余白芷当中打了脸,他还先关心她的手疼不疼,这姑爷当真是无可指摘的。 余白芷拍了他一巴掌,就彻底睡过去了,好半天没有吭声。 乔骁跟她说话,没有一点回应,依靠着他的胸膛,手腕软绵绵垂放,这个样子看,人还算乖了。 乔骁看着她的脸蛋,没有再说,抱着她回去了。 回到浅水居之后,乔骁被她擦了擦脸,净口,卸除珠钗,送她上榻休息,某人一沾床,立马卷着被褥滚到了里面去,脑袋闷在被褥里也不嫌热,只有发尾露在外面。 乔骁看着床榻之上拱起的一小团,也没有多说什么,放下幔帐让她睡。 他虽然也吃了一些酒,但不算多,身上还有酒味,乔骁清洗一二,在浅水居内待不住,他便出去了,下意识便走到了校场,原本只是来转转,谁知道竟然碰到了被人扶着去休憩,躬身在吐的解令邧 他明显是吃多了酒,被人扶着也不老实,一直在骂人。 乔骁本来想装没看见,背过身往另外一边走,可没有想到解令邧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水时候,居然留意到了他的存在,直呼其名叫住了他,“乔骁!” 如此大声,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乔骁自然不能当听不见。 他神色冷淡看过去,语气也很平,“不知二寨主有何贵干?” 旁边的人一看不对劲,怕两人打起来,连忙劝解令邧说他吃醉了,应该回去休息,筹备好了热水,扶他去休整。 解令邧脾气上来推开了拉着他的人,自己踉跄两下站直身子,看向不远处的乔骁。 目光触及男人那张俊逸清冷的面庞,实在忍不住嗤了一声,“你除了这张脸,有什么地方比得过我?” 乔骁忍不住磨了磨牙,微微眯眼,这是惦记着余白芷来找他麻烦了啊。 他不说话,倒是要听听解令邧这张狗嘴里面能吐出什么象牙。 左右被解令邧推开的人,连忙再跑上来扶他,“二寨主您吃醉了。” “姑爷,您可不要跟二寨主介怀,他有口无心的。”另外一个连忙代替解令邧跟乔骁道歉。 乔骁跟余白芷的关系越来越好,就连余正都渐渐看重他了,将来保不齐就是……反正开罪不起。 “你们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解令邧听到这句话相当不爽。 “谁说本寨主有口无心,本寨主实话实说,他一个小白脸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仗着这张脸讨了白芷妹妹欢心,如今还在窖牢里面待着呢!” “姓乔的,做我们阴山的压寨女婿好吗?知道你们京城的人怎么说你吗?”解令邧像是要故意激怒乔骁,刻意把话说得很难听。 见两人剑拔弩张,实在劝不下来,便偷偷跑去前厅叫人了。 这自然是不敢叫余正,也不敢声张让别人听到了,喊了梅云庭。 梅云庭方才吃了几盏酒,怕有人灌他,便推脱不胜酒力去了小解,刚从茅房出来没一会,就被人带到了校场。 他没有直接上去劝解,停留在不远处观看,让解令邧的人不要急。 “怎么能不急,二寨主要是和这位乔大人打起来,大寨主可是要生气的!” “阿邧心里有气若是你不让他发泄出来,回去也是闹腾,即便回去不闹腾,找乔骁的麻烦不过迟早的事情。” 解令邧的手下听着梅云庭这番话觉得有些道理,可还是犹犹豫豫,“可大寨主那边……” “让人去看着,不要被有心人瞧见了,也不要再让人过来。” “唉……是。” 梅云庭就站在隐蔽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看着解令邧借着酒劲对着乔骁发泄心中不满,肆意辱骂他,那些词相当难听,说乔骁是朝廷的叛徒,朝廷的走狗,还说他没有男人的血性……诸如此类,相当粗鄙不入耳。 而站在解令邧对面的男人……明显是动怒了,他的脸色阴沉,周遭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但一直没有动手揍解令邧。 的确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这应该也是余正挑中他的一个原因吧。 “你这么窝囊?”解令邧骂得口干舌燥,朝旁边的人伸手要水。 喝了一口气之后,他也累了,扶着旁边存放兵器的木桩喘息。 看着像是休战了,谁能想到解令邧忽而抽出长剑,以迅猛无比的速度朝着乔骁砍去。 旁边的人反应不及,吓得汗毛倒竖。 乔骁闪身躲过,解令邧的杀招却一直袭来,他双手举着长剑,一直追着乔骁砍,乔骁不停旋身躲避。 “大公子,您倒是快上前阻止啊!哎哟,这要是伤到了,可不好跟大寨主交代啊!!!” 梅云庭却没有上前,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打架,观察着乔骁的招式。 乔骁没有出招,一直在躲,最后被解令邧逼到校场边沿,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躲了,趁着解令邧砍的那一下,往前一迈,踩中他的剑,随后脚尖点地,纵身从解令邧的头顶跃过。 跃过他头顶,长腿往后一踢,被踹中脊背的解令邧往前一趴,整个人都摔了下去,手里的剑也飞了出去。 他气得迅速站起,但因为吃了酒,脑中思绪混沌,脚步迟缓且虚浮,他这边的人趁着这个空隙连忙上前拉住他。 “二寨主,您吃醉了,可不要再闹了,若是……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可不好啊!” 解令邧方才丢了脸,酒气上头,此刻才听不进去,他怒吼着让他身边的人滚开!他身边的人不让,他又抬脚要将阻拦的人给踢开。 看着对面男人醉醺醺无能狂怒的样子,乔骁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此外,他竟然在庆幸余正没有把余白芷嫁给这样的人,解令邧表面瞧着人是不错,可做事冲动,脾性一点就炸,还很容易生气,余白芷真要是不会武功,嫁给了他不知道有多少苦头吃。 若是嫁给那梅云庭……似乎…… 念头一出来,乔骁心里便皱了起来,不!那个男人也不好,看着倒是可以,但谁知道他内里如何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况,余白芷都跟自己好了,那梅云庭还表露出他的惦记之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阿邧,住手。”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梅云庭,走到了两人中间,他攥住解令邧的拳头,叫他冷静冷静。 “梅云庭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就要收拾这个小人!” “二寨主醉了,快让人熬解酒汤来。”梅云庭表面搀扶解令邧起身,实际上桎梏着他的手脚。 “梅云庭,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一起揍他!”想来刺激到脑子,人有些醒过来了,知道乔骁厉害,他一个人打不过,手底下的人又不敢动手,便叫上梅云庭。 乔骁站在对面冷眼看着。 解令邧一直在挣扎,没办法,梅云庭只能趁着他不注意,伸手敲晕了他。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梅云庭让他的手下把人给带走。 “乔大人,阿邧酒后失言,冒犯了你,我作为兄长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梅云庭温声道。 虽然两人的身姿体魄都差不多,但乔骁的身量更高一些,人也更俊。 乔骁也笑,“梅公子都说了酒后失言,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两人面子功夫做得很好,但双方的眼底都没有多少笑意。 跟梅云庭没有什么好说的,乔骁说完之后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就被梅云庭就给叫住,“我不便过去,不知可否劳烦乔大人向阿芷转达一句话?” 乔骁脚步顿住,疑惑转了过来。 梅云庭笑着说,“我很喜欢她送我的贺礼,多谢她费心思了。” 乔骁,“……” 回去的路上,乔骁心绪不稳,想着梅云庭让他带的那句话,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日悄悄跟在两人的后面,看到了余白芷给他送了一个锦盒,梅云庭不曾打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此外,乔骁感受到了梅云庭的敌意,也是因为余白芷而对他产生的敌意。 这位是解令邧的义兄,似乎从前也是在阴山长大的,不知为何下了山,看得出来余正对他也很满意,比对解令邧还要满意。 除此之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余白芷对他似乎也很在意,比对那个姓解的态度要好很多…… 一口一个云庭哥哥,还给他准备贺礼,什么贺礼?!偷偷摸摸,他怎么不知道余白芷会给人准备贺礼,她不是只晓得吃吃喝喝看话本子吗! 哦,那梅云庭还给她画了一幅画,至今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说不定当宝贝一样收起来了,不给外人看。 本来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但梅云庭让乔骁带的这句话,简直令他火冒三丈。 他好烦。 回到浅水居,余白芷还在睡。 旁边的小丫鬟问乔骁要不要吃糯米香糕?厨娘已经蒸好了。 这是余白芷出门的时候吩咐要的饭后糕点。 乔骁本来不想吃,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把余白芷吩咐厨娘准备的东西都吃光,看她醒来吃什么! 可乔骁才吃了一口,便觉得甜腻,实在吃不下去了,他都不知道这样.硬.吃,是要折磨余白芷,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夜幕降临,床榻之上的人才翻身,她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打算,是小丫鬟去摇晃她,说时辰不早了,让她起来用些晚膳。 乔骁在珠帘后面坐着,听到床榻之上的人咕咕哝哝,她的声音特别像是厨娘熬米粥时冒的泡泡声。 软软糯糯的感觉,含糊其辞说她好困。 小丫鬟很有耐心哄着她,好一会余白芷应该是答应了,小丫鬟朝外面使了一个眼神,其余人把热水给端进来。 她的确是答应起来了,下了床榻在穿她的靴子,眼神扫了一圈,乔骁感受到她的视线扫了过来,在他这个地方停留了一下。 然后不知道小丫鬟跟余白芷说了些什么,她的目光又投过来了,还有小小的一声反问,“真的吗?” 小丫鬟点头,说是。 乔骁起初没猜出来这对主仆打什么哑谜,但在用晚膳的时候,余白芷少见的狗腿,还一直看他的脸庞,乔骁便猜到了。 应该是小丫鬟和她说了,她吃醉酒打了他的事情。 乔骁的印证在用过晚膳之后,余白芷主动开口朝他道歉得到了彻底的佐证。 “对不起夫君,我不是有心的。”余白芷窥伺着他的脸,还给他推过来一碟子她剥开的核桃杏仁花生等干果。 瞧着眼前人的笑脸,乔骁拿了一颗花生慢吞吞吃着,但是没有应她的话。 余白芷试问,“你还生气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余白芷还在看他的脸。 小丫鬟都在外室,乔骁也不必过分顾及,他淡声反问,“你觉得呢?” 余白芷,“……” “我不知道。”乔骁又学她平时云里雾里,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了。 “若是夫君觉得疼,我给你找个郎中来看看?” 乔骁皮笑肉不笑,“就不劳烦娘子了。” “若是哪里不好,夫君记得告诉我。” “我还没有这么娇弱。”乔骁无言。 余白芷挑眉,她当然知道乔骁没有那么娇弱,这不是得摆摆态度,万一他又闹性子,那可如何是好? 说到请郎中,乔骁把那两个糟心的男人暂时抛诸脑后,他问余白芷觉不觉得今日在饭桌上,吴磐说的话很奇怪。 “哪里奇怪?”余白芷也跟着他吃果干。 某只小狐狸明明就知道他的意思,还非要装模作样反问。 乔骁也不跟她卖关子了。 “今日你和三寨主争吵,岳父大人忽而训你,是在指桑骂槐,敲打三寨主吧。” 余白芷吃干果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像是提前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好一会,乔骁斟酌着继续往下的时候,她给他递了一颗核桃仁,“的确是这样的。” “岳父大人和三寨主的关系怎么会恶化成这样?”他记得他和余白芷刚成亲的时候,还有前不久都还好好的。 如今可以说是暗礁激流,你来我往,谁都不让了。 阴山到底有什么秘密? 今日吴磐那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到底哪句话惹了余正不快?乔骁回去想了想,只想到一个古怪的地方,余正一直想要孩子,按理说,吴磐的提议是好意,为何……他听了会不愉悦呢? “夫君想不明白吗?”她歪头问。 乔骁没好气,如果他要是想得明白,何须反复来问余白芷呢? 话又说回来,他与她同房许久,又没喝避子汤,她回避找郎中,会不会真的有了?想到这个可能,乔骁心中一滞。 “余白芷,你最近…要不要找郎中来看看?” 第54章 第54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直勾勾盯着她。 然后他看到对面的小狐狸眉梢一挑,“夫君也跟三寨主一样担心我怀有身孕了?” 也? 她这句话说得很不对劲。 乔骁抓住漏洞,反问, “ 三寨主怕你有孕?” “是啊, 夫君呢?”余白芷又问他, “夫君也和磐叔一样怕我身怀有孕吗?” 乔骁顿了一下, “……” 怕吗? 似乎没有害怕,如果余白芷身怀有孕,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乔骁诡异的发现,他心中竟然是欣然窃喜的。 因为这是他和余白芷的孩子, 便证明他和余白芷从此以后有一个斩不断的联系了。 “夫君不害怕?”她问第三遍了。 乔骁看着她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心绪不对劲,总之此刻他看不出来余白芷的神情背后的含义。 “你呢, 你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期盼还是恐惧?”如果不想被人拿捏,那便不要问什么答什么,否则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自然是期盼呀。”她眉梢带笑,声音轻软。 “期盼……?”她回答得太快, 乔骁不是很相信。 “对啊。” “你真的想要我的孩子吗?”乔骁始终盯着她的眉眼问。 “想要。”余白芷准确无比回了他的话, 她给了乔骁一个答案。 “为何?” 余白芷的回答令他欣喜, 他反问的声音也温和了一些。 “因为夫君生得俊朗, 若有个孩子, 定然也不差啊。” 乔骁,“……”他就知道。 余白芷怎么可能是因为中意他, 想要有个与他的孩儿。 “就只是这样?”乔骁心里的愉悦烟消云散, 甚至又开始冒火了,“若只因为相貌生得俊, 你便想要孩子,那日后见到比我更俊的男人,你岂不是就会移情别恋了?” 一时嘴快说出移情别恋这个字眼,乔骁自己都觉得荒谬无比。 余白芷对他根本没有情意,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他真是被她的话给挑起火,回答又不过脑了。 他都不敢看余白芷的脸色,就害怕还没看到余白芷一脸旁边者看好戏的眼神,届时更气。 “只可惜……”她没有任由尴尬气氛蔓延,转移话茬道,“我没有身孕。” “你请郎中看过了?”是他早出晚归的那几日。 “没有。”余白芷说她前些时日来癸水了。 “正因为来癸水身子不大舒坦,所以知道夫君有气也没去哄你。” 乔骁听罢,忍不住在想,余白芷这是在跟他解释么? 她不是说对他没有情意,何必又跟他说这些,亡羊补牢的功夫,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 乔骁面色不好看,心里的气却因为她这句话又开始四处消散了。 怕被对面的人看出来,他清咳一声,“……原来如此,那、那你好点没?” “多谢夫君关怀,癸水走了之后,身子便好了。” “你怎么不派人告知我?” 余白芷看着他,没说啥,但眼神仿佛在问女子来癸水不是很正常么,为何要特意派人告知? 乔骁眉头不自然触动,随后冷声冷脸找补道,“我是指你身子不舒坦,应当……应当告知我……若是你父亲知道,定然要责备我不关怀你了。” 余白芷笑,“夫君放心,这件事情父亲并不知道,这些时日你做得很好,今日过去用膳,你应该也感受到,父亲对你信任渐生了吧。” 是的,他今日已经感受到了。 “嗯。” 余正对他越来越信任,他的人也上山了,过了这个年关,探听清楚阴山的虚实,即便无法平息这些匪患,他对朝廷也有个交代,不算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出面。 可他……一想到要走,能走了,他心里不似最开始那般愉悦。 是因为他对余白芷生出了情意吗? “夫君怎么了?”察觉到乔骁神色古怪,提到能够离开也不见眉头松泛,余白芷偏头温声问了一句。 乔骁抬眸看向她,“……” 余白芷那日都如此拒绝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再说旁的,也不过是被她奚落而已。 罢了,他对她生出的情意要消散干净,一如当初见面的时候总需要一些时日,慢慢来吧。 拉回思绪,乔骁问,“为何三寨主不希望你怀有身孕。” 察觉到乔骁身在曹营心在汉,否则他不会再次重复询问这句话,凭借他的脑子是可以转过弯来的。 但余白芷也没有再过度询问,只与他道,“若你我有了孩子,他想要一家独大坐总寨主,岂还有可能?” 余白芷所言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照此情势,没有孩子是好事,也无怪余正会勃然大怒了。 乔骁就是觉得心中不愉悦,甚至不想要理会这些琐事,只觉得烦恼不堪。 他一时捋不顺思绪,不知道如何开口,余白芷却接着说,“此次倒卖兵器的事情,父亲一开始让解令邧去做,吴磐心中不悦,谁知道后面解令邧的账目出了一些问题,父亲便让吴磐出手帮忙。” “倒卖朝廷兵器本来可以吃些红利回扣,但两人势如水火,互相盯着,自然谁都没讨到便宜了。” “所以,两人生了龃龉,也因为这件事情让吴磐对你父亲不满?”甚至挑到了明面上? “主要也是有夫君的缘故在。”她又加了一句。 “我?”乔骁疑问。 “夫君与我的感情日益深厚,他也怕父亲将来传位给你吧。” 乔骁心中蓦然一惊,余白芷的这句话与他当初所想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他也不确定余白芷究竟是不是试探了。 “你父亲怎么可能会传位给我。”怎么想乔骁都觉得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余白芷笑,“夫君与我琴瑟和鸣,若是……”她的话就只说了一半。 “若是什么?”乔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地方说不上来,他冥思苦想,又想不出来。 余白芷这句话的后面便是关键。 他问,“我就算是你的压寨郎君,在别人来看与你的感情日渐深厚,可到底是个外来者,你当初不是说阴山所用之人皆要知根知底,你父亲怎么可能会传位给我?再有一点,我是朝廷的人。” 乔骁不想和她来来去去打太极,未免太累了,他直接问,“你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觊觎阴山大寨主之位?” 看着男人的冷脸,余白芷淡笑着摇头,“没有。”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骁不信她一点深意都没有。 毕竟余正的位置,解令邧与吴磐以及阴山数以万计的人都在惦记。 “夫君是不敢相信父亲会传位给你,还是害怕坐阴山寨主的位置?” 乔骁没懂,“你与我说的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算一回事?” “世上可没有绝对的事,比如夫君当时察觉到那个人。” 那个人? 乔骁立马反应过来了,“你说马威?” 对了,当时余白芷不是答应了去查这件事情吗? “你有消息了?”他把声音压低,朝着她靠近一些。 余白芷轻轻点头,漫不经心捏着核桃干,“马威有一个双生子兄弟,这件事情估计解令邧并不知道。” 马威跟在监管兵器的朱详管主身边,如果他是很早就被安插上来的,那么极有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 阴山出现的马威,又是真的马威吗? “之前你下葬的那个酷似马威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死在了替朝廷押送赈灾粮食的路上,因为遇到了山匪……” 话说到这里,乔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朝廷那次赈灾路过了阴山,是阴山人下的手……” 事情会这么巧合? “押送赈灾粮食的路上?”余白芷同样也疑问,“你确定途径阴山了吗?” “我确定。”乔骁指骨敲打着桌面,“我亲自戳的官印,给他誊写的名户,还给他补贴六十六两。” “夫君这么大方?”余白芷笑,“六十六两是有什么讲究吗?” 寻常人家一个月的月钱不过十多两,乔骁一出手就给了六十多两,的确慷慨。 “我是瞧着他家境贫寒,又可怜,当时不明我叔父真面目,也是因为他跟在我叔父身边,就拨了银钱贴补他家。” “六六二字讲个大顺,他也算是为朝廷英年早逝了,就是图个好兆头。” 余白芷一直都知道乔骁的本性不错。 “那他家里还有旁人?” “有个卧病的老母,可惜他死了之后,他母亲没多久便病逝了。”那六十六两除却吃药之外,成了他母亲的安葬费。 余白芷静了一息,“父亲一向不许人动赈灾银两的。” “你说什么?”乔骁没有听清般反问。 余白芷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言,她又接着道,“说了夫君可能不信,父亲管辖之内,从不许人抢朝廷赈灾救济的物资,若是有不规矩的人动手,定然会受到责罚。” “除此之外,不搜民脂民膏,不夺老少妇孺,但凡阴山动手之人,必然经过详细调查,多为作恶多端,欺瞒奸诈之人。” 乔骁听了只觉得荒谬,“怎么可能?” 他觉得余白芷在逗他。 余白芷没说话,看着她的脸也不像是在说笑。 “这些年阴山的所作所为,世人有目共睹,广为流传。”乔骁皱眉道。 “世人所说,多是以讹传讹,夫君是信世人不信我了?” “我……”乔骁被她说得一噎。 主要是阴山山匪实在凶悍,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朝廷战败,他也算是见识了…… 乔骁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可余白芷如此说,还很认真看着他,问他是不是不信任他,乔骁又噎了。 “夫君远在京城,又非亲眼所见,怎知阴山如何随意烧杀抢掠了?这些时 日夫君在阴山上寨住着,可有听到看到众人下山抢什么东西吗?” 似乎真的没有,乔骁不说话了。 余白芷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垂下眼慢吞吞吃贵干糕点。 乔骁看着她恬静纤长的睫毛,“你、你生气了?” “嗯?”余白芷抬眼,“没有啊。” 看着她的神情正常,听着语气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余白芷很少如此较真,准确来讲,应该是严肃与他说话,倒计较不上争辩。 乔骁,“……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清楚。” “看出来了。”余白芷接话,“但也情有可原,毕竟夫君不是阴山人,来这里也没多久,不了解阴山规矩。” “你说的这些与外界流传的阴山山匪有些出入,我自然震惊。” “外界都说什么?”她问话的时候又给他递了几颗花生。 乔骁伸手去接,都给他递吃的了,应该是没有生气吧。 “外界说阴山山匪凶悍,无恶不作。”他只用了几个字概括告知。 余白芷听罢倒是没说什么。 乔骁静了一瞬,补充了一句,“……但你既然如此说,我会留心的。” “夫君还是信我?”她问。 乔骁没迟疑多久颔首,“嗯。” “为何?”方才不信,眼下这么快就信了? 余白芷好奇挑眉。 乔骁总不能自然是喜欢,因为这份喜欢,如今的余白芷在他心里有些份量。 她说的话,他自然放在心上。 更何况,平心而论的话,她说得对,他远在京城,这些多是世人所传,他并没有亲眼所见阴山山匪烧杀抢掠,只不过因为上一战剿匪,察觉到阴山山匪厉害。 但有一点乔骁很有体悟,阴山内部条理分明,看起来十分整肃,不似他之前见过的山匪,他从前也去剿过匪,那些匪寨杂乱无章,内部十分不堪。 这些时日他接触了阴山不少人,大寨主余正的确是个能人,其余的管主们也不错…… 中、后两寨甚至可以说是安居乐业了。 此外,通过叔父一事,也让他真切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象,别说是亲眼所见了,眼睛也会骗人。 一时半会捋不清楚,乔骁把话绕过去一开始,“你还记得阴山不远处的香安郡吗?” “记得。”余白芷点头。 “先前接连不断下了一个多月大雨,香安郡旁边的溪山坍塌,压垮院舍,死了许多人……”就连路都堵住了。 “朝廷就是往那地方送的赈灾粮食,还派来人帮忙,所以我不可能记错,当时粮食被抢了一批,人也死了不少,他就在其中,死与山匪搏斗。” 余白芷听了直皱眉,“我不知道是谁冒充阴山山匪去做这件事情,但有一点夫君不知,溪山之上原来也有山匪,后被朝廷剿灭,徒留的人家兜兜转转还是在溪山落脚,那人的先辈与我父亲交好,当时我父亲还派人送了粮食银两过去。” “不仅如此,还派了人去帮香安郡清除路上石头沙泥,帮忙周济难民。” “什么?”乔骁蹙眉,“朝廷当中从未有人提起此事。” “若真是阴山的人出手抢夺赈灾粮食,怎么可能只抢一部分?阴山但凡出手,不是我吹嘘,从未失手。” 乔骁所说的情况已经算是双方交上锋,阴山失手了。 “这……”乔骁也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劲。 “过些时日我们去后寨,可以带夫君去看看先前从香安郡带回来的人。” “后寨有香安郡的人?” “先前死了好多人,妇人弃婴,都是阴山的人带回来的。” 乔骁,“……”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查一个马威,竟然摸出那么多的马脚。 如果不是余正授意阴山山匪下的手抢夺赈灾粮食,剩下的可能性,一有人背着他这么做,二有人冒充阴山山匪。 丢失的那一部分粮食,是被谁吞了? 还有阴山前去帮忙的人力物力又挂在了谁的名下? 乔骁想了一圈,他忽而想到一件事情,问,“你……是拜托谁查的马威?” 总不可能是余白芷自己去做的,她又没下山。 他不过是前些时日没跟余白芷在一处,她居然就查到了那么多,难不成……她和梅云庭有所往来? 那些时日,梅云庭可是一直在山寨的。 还有,今日梅云庭让他帮忙转达那句话,说什么喜欢。 她给梅云庭送了什么? “我自然有办法。”她没说。 乔骁看着她的笑脸,“不方便说么?”他又问,“你找了梅云庭?” 余白芷摇头,“不是。” “不是梅云庭是谁?”除了解令邧和梅云庭,她还有别的? 知道这样追问不好,毕竟他已经说了要冷却喜悦她的心意,可就是管不住嘴,他心里已经明明在想不要问了,可……乔骁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嘴很快。 余白芷抬眸看他,乔骁起初还能跟她对视,后因为余白芷的眼眸当中笑意渐浓,他便挪开了眼,“……” “夫君很在意我找人帮忙吗?” “没有,你误会了。”男人冷着俊脸否认道。 他的侧脸清俊,眉头皱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丫鬟在这时候洗了一些鲜果端上来,余白芷拿了过来吃,视线凝盯着男人紧绷的侧脸。 他被发觉戳破后,便在瞬间竖起高墙。 “是吗?”余白芷轻笑一声,“可我觉得……我好像没有误会。” 乔骁,“……” 余白芷直勾勾看着她是个什么意思? 她明明知道他对她生了情意,却还要这样说。 摊开说了她又不接受,回避了她还追着问,到底想怎么样? 情事经历单薄,他招架不住她这般。 被她看得无所遁形,乔骁撇过脸,余光也能扫到她的视线。 他索性转过来,寒着脸扫向她,冷声开口, “是,我在意,那又怎么了?” 第55章 第55章 他冷声冷气, 眸中带怒,对着她表达出他的情感,直截了当说出他的在意。 余白芷看着他, 愣了一瞬, 她原以为乔骁会和之前一样顾左右而言他的生气, 但实际上他也的确是生气。 可超出余白芷意外的是, 他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之下,看着她, 对着他说这样的话。 在乔骁的脸上, 她看到了困兽之斗的挣扎。 他陷于这段感情,又气恼她没有给出回应, 却一直撩拨。 他的神色无声当中透露出一句话,问她想要怎样,到底还要怎样? 余白芷看着他的面庞?好一会她抿出一抹笑, 刚要给乔骁抓一把炒香瓜子,这是小丫鬟方才端上来的。 她刚抓都没有递过去给他的动作,已经被他厉声拒绝,“我不要。” 余白芷挑了挑眉, 放到面前自己吃。 乔骁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样子, 又气又无奈。 不喜欢他却又撩拨他, 这里明明没有外人, 她却总是要说一些乱他心思的话, 还嫌他对她生出的情意不够多吗? 看着他泥足深陷,无可自拔, 她是不是很愉悦? 乔骁抬手捏了捏眉心, 企图压制内心燥乱,在余白芷剥瓜壳的声音里, 他冷静了下来。 可也只是表面冷静?神色稍微缓和了而已,因为他还是在意。 所以又问了一遍,“你找谁打探的消息?” 余白芷抬头看着他,吃瓜子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她的瞳眸水润,睫毛卷密,烛火将她脸部轮廓照得暖融融,可爱又可恨。 余白芷没含糊其辞,她把装着炒香瓜子的碟盘推到乔骁的面前。 跟余白芷在一起久了,有些时候她不用说话,乔骁都能从她的举手投足当中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把碟盘推过来,不是让他吃,是让他给她剥壳。 乔骁,“……” 神色冷了几度,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含糊,还是低头帮她剥壳了。 见状,余白芷唇边弧度越发上扬,乔骁的余光扫到她在笑,剥瓜壳的速度快了许多也重了许多。 吃吃吃,让她吃! “是凤仙郡的一个衙役。”余白芷解释。 “你居然认识官府的人?”乔骁反问。 等等,衙役,那不就是男的了? 乔骁刚想问她是怎么认识的,余白芷却已经先发制人,“夫君该不会还要刨根问底我与这人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不能说?”他的确是想知道 “秘密。”她笑了一下,伸手取过他剥好的瓜籽儿。 余白芷不肯说,他就算是追问下去,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实在的消息。 “……” “夫君剥的瓜壳比我剥得好多了,一点都会碎和散,粒粒饱满噢。”她抬起手让乔骁看了一下。 乔骁,“……”对于这些吃的,她倒是很上心。 “是吗?比梅云庭和解令邧,还有那个什么衙役都要剥得好?” 余白芷好笑,“夫君是在吃味吗?” “云庭哥哥和二寨主,还有那个人了没有给我剥过瓜壳。” 云庭哥哥……叫得那么亲密。 乔骁没说有没有,他还在慢条斯理帮她剥瓜壳。 “是吗?”他嗤笑一声,“看来,能帮你剥瓜壳是我的荣幸了。” 看着眼前男人面带讥诮的俊脸,余白芷也跟着笑。 她的视线往下移,乔骁的手也生得好看骨节分明,匀净修长,还能够看到上面的青筋脉络走势。 如果只看他的手,也能让人产生好感。 余白芷之所以喜欢逗弄他,他的皮囊以及各种反应都很有趣。 她对梅云庭说的乔骁很有趣,并非是假话。 “怎么忽然又提到云庭哥哥和二寨主?”她边吃边问。 乔骁瞅她一眼,她是在跟他装糊涂吗? “今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什么?”昨夜跟乔骁闹得很厉害,白日里强撑着去用膳,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又吃了几盏酒,自然便困得不行了。 醒过来的时候,小丫鬟告诉余白芷她迷迷糊糊之间当众打了乔骁一巴掌,他当时并没有动怒,但余白芷知道,乔骁那是当着众人面得演戏,心里定然记下了。 怕他日后报复,想着还是跟他道了道歉。 某个男人虽然不记仇,但也不愉悦。 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 “出事了吗?”她问。 乔骁看着她,许久之后来了一句,“没有。” 余白芷猜测,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方才乔骁的反常,估摸着跟梅云庭与解令邧有关。 若是乔骁这会不说,等他沐浴的时候找人问问便知道了。 可别扭的男人没一会便说了,“不过是和你的令邧哥哥打了一架。” 余白芷,“?” “打架?”她觉得不可置信。 “你受伤了吗?”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朝着他身上四处游走查看。 她居然首先关怀他的身体,乔骁瞬觉欣慰,可转念又冷笑,“解令邧如此差劲我会输给他吗?” 没看到他身上哪里不好,余白芷没有再看了,听到这句话她挑眉,轻声细语,只凭语气都听不出来她的挑衅,“可是夫君好像也打不过我。” 乔骁,“……” “分明是我让你。” 笑话,他会打不过余白芷吗?他只是不会打余白芷,舍不得打余白芷。 “那要不要再切磋切磋,夫君不必让我。” 乔骁不想跟她较真,“…算了。” “夫君承认打不过我了?” “嗯,我打不过你。”乔骁直言。 他什么时候赢过余白芷? 对面的少女轻笑出声,乔骁看着她眉梢弯俏的模样,真的很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见状,原本神色浮现讥诮的男人也不自觉跟着笑了一下。 “那夫君今日与解令邧动手真的没有吃亏。” “没有。”乔骁又道,“若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你的云庭哥哥,他可是全程观战。” 听到“你的云庭哥哥”六个字,余白芷又看向他,这时的男人,冷呵着说完这句话,神色已经恢复面无表情。 他还在给她剥瓜壳,看起来慢条斯理,但速度不错,余白芷吃得慢,这会子已经堆起来不少了。 “夫君没吃亏便好。” “若我吃亏了,你要如何?”乔骁问。 “自然是替夫君找回场子啊。” “你?” 余白芷挑眉,“夫君担心我打不过?” “不是……”解令邧连他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余白芷。 “那是什么?” “只是不喜欢你和别人动手,即便你厉害,到底费手脚功夫……” 好吧,他心里就是不想要余白芷受伤。 即便她占据上风,但在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情。 “夫君话只说一半,到底是何意啊?” “你少管我。”乔骁不告诉她内心想法,只不耐烦厉呵着反驳。 要是说出来,余白芷岂不是更得意了。 “让我猜猜?”她还不终止。 乔骁被她烦得受不了,“余白芷,差不多行了,你又不接受我的情意,能不能少打听这些事情?” 知不知道这样,他心里真的会乱。 已经猜到大半缘由的姑娘并没有放过他,“夫君对我的事情刨根问底,我追问你一二都不行了吗?” “那个凤仙郡的衙役你也没跟我讲清楚啊。” “他是谁?”乔骁顺坡再问。 既然要公平,她就不应该含糊其辞。 “日后给夫君当面引荐可好?” “我不要。”他皱眉拒绝。 “真的不要?”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此人对凤仙郡很熟,门道人脉也多,日后说不定能够帮上夫君的忙。” 乔骁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你们今日为何动手?”她又绕回来。 “为的什么你不清楚?”乔骁眉头紧锁。 余白芷,“……”不问了。 见她不吭声了,乔骁方才继续给她剥炒瓜子。 “今日梅云庭让我帮他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余白芷顺口便接,似乎并不感兴趣和好奇。 “你给他送了什么东西?”乔骁在这时候问。 他没想到,余白芷抬眼,“夫君那日跟在后面不是已经瞧见了吗?” 她居然知道他跟过去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乔骁也不问她如何知道他在后面,只说有锦盒装着他如何知道是什么。 “依照锦盒大小来看,夫君觉得是什么?”她又开始让他猜了。 “不知道。”乔骁不想给她牵着鼻子走。 “夫君若是猜中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亦或者帮你做一件事可好?” 她忽然给他下诱饵。 “什么事情都可以?”乔骁反问。 “嗯。”余白芷没有受限。 不得不说她抛出的诱饵很诱人,他如今处处受限,能够让余白芷帮忙做一件事情很不错的,即便眼下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去做,但……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 他刚要试着猜,下一息忽然警惕,“若我没有猜出来,也要答应你一件事亦或者帮你做一件事?” 余白芷淡笑,“我可没有这样要求夫君。” 那便是对他不受限制了。 “但若是夫君想我如此也可以啊。” 乔骁冷哼,“不必。”余白芷鬼点子那么多,谁知道她背地里又在谋算些什么。 “行。”余白芷让他开始猜吧。 乔骁先是猜了玉簪之类的东西,但余白芷一直摇头说不是。 乔骁反问她,“你会不会在逗趣我?” 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又不在眼前,岂不是任凭余白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夫君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向云庭哥哥试问。” 云庭哥哥。 她为何一定要叫那个男人哥哥? 最初开始余白芷也叫解令邧为令邧哥哥,现如今直呼其名亦或者二寨主,可对于梅云庭,不论人前人后,余白芷就没有改过口。 这说明,梅云庭在她心里有些分量,而且比那个姓解的要重许多。 乔骁沉默不语,便在表示他不会问了。 “那个物件就是一个贺礼,因为云庭哥哥开了个镖局,故而要给他送贺。” 她这算是解释,也是提示了? 镖局,贺礼…… 乔骁想了想,“莫不是镖印之类的配饰?”瞧着那个锦盒更像是装盛饰品之类所用。 “对。”余白芷点头,“就是一个镖印。” 乔骁惊诧,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给猜中了,虽然是经过余白芷的提点,但他以为还要再猜猜。 “我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原本打算送些吃的,可云庭哥哥本就是阴山的人,山上的东西他基本都吃过,正巧中寨有人卖玉石,便给他刻了一个镖印。” 乔骁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你亲手做的?” 余白芷挑眉,“闲来无事,时不时雕着玩,若是夫君喜欢我也给你做一个啊,那样的玉石我还有呢。” “不要。”都已经送过别的男人了,他才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乔骁又拒绝了一遍。 “噢。”某人淡淡一声。 乔骁,“……”她就不能再多问一遍么,看来就不是真心想要送他。 罢了,都不是真心想送的东西,他又何必惦记介怀。 能在中寨买到的玉石,能是什么好东西,玉器之类的物件,他有的是,不缺余白芷送的一块。 话是这么说,乔骁又不可避免想到了那副画。 他给她作画,她给他送镖印。 一个叫哥哥,一个喊阿芷,还真是有来有往,好生亲切。 余白芷将男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没有再吃瓜子了,乔骁却一直心不在焉地剥着。 余白芷起身去擦手净口,乔骁平复好心绪,发现她不在对面了,刚要在室内找她。 要找的人却已经闪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的动作很是…大胆。 居然□□,直接坐到他的腿上,整个人挤到了他和案桌中间。 乔骁的手搁在桌上,原本想掐着她的腰让她下来,可他放下在剥炒瓜子,手是脏的,余白芷香香软软,他都不敢碰,只能用嘴说,“下去。”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原本是揽着他的肩,手腕一动,捧着他的脸,趁着乔骁不注意,抬起她的腰身,微微垫高了一些,吻上了他的唇。 乔骁刚要制止她的行为,余光扫到旁边有动静,是在珠帘旁边的小丫鬟们,一见到两人亲热,便立刻退了出去。 乔骁也不顾上手脏不脏了,攥上她的腰身,用力将她给拉开。 的确是拉开了。 她的柔软亲在眼前,方才亲过,乔骁自然能够察觉到她的味道,香软清甜还残留在他的薄唇之上。 这时候她还在问,“夫君不想和我亲一亲吗?” 乔骁,“……”如何不想。 他对余白芷有意,她即便不主动,他都想亲她,何况他尝过她的味道,是怎么样的舒坦发麻,至今食髓知味,怎么会不想。 可他怎么能够随意放纵,他无法克制,会栽得更深。 “不……” 乔骁噎下燥热的气息,微微撇开脸,侧过去不看她的脸。 “夫君明明想。”余白芷看着他俊脸之上浮现出来的.情.欲。 她又来了。 乔骁攥着她的腰身,真的很想用力攥捏余白芷,狠狠控着她的后脑勺亲她,亲入她的粉唇,汲取她的馥郁芬芳。 但是……… 他不能这样做。 “余白芷,若非必要,我们还是少接触吧。” “夫君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对我生出更多的情意吗?” “是……”她已经看穿了,他便也承认。 “你既然知道,就少与我亲近。”乔骁道,“这件事情多了也不好,昨前日你已经与我有过鱼水之欢,今日静静也好,来偷听的人想必不会起疑。” “可我想要跟夫君亲近,不只是为了演戏应付父亲。” 她忽然来了那么一句,乔骁喉骨微动,他转过脸,看着他,想问她是不是对他也有了情? 可看着余白芷的脸,乔骁觉得不像是有的样子,何况她才拒绝他多久?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日里生出情意呢?他不相信,所以还是不要问了。 乔骁抿唇,眉心皱着。 余白芷另外一只手从他的肩膀滑下,指腹漫过他深.凹的锁骨,随后停在他的心口之上。 “夫君既要尝试与我断情,就不应该抗拒。”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夫君没发觉吗?越是逃避便会越害怕,正所谓迎难而上,夫君应该多面对我,时日久了,频繁过后,才会渐渐淡下来。” 她这番话听着有些道理,但乔骁还惦记她说的最开始那句。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之前的话是何意?” 不只是为了演戏应付余正而与他产生亲密,那另外是…… “因为和夫君在一起行鱼水之欢令我愉悦,所以想喜欢和夫君亲近。” 得到了答案的乔骁心中一片冷然,他就知道!还问什么啊,余白芷根本没有对他产生情意,她就是贪图他的身体,皮相而已。 气死了。 “下去。”乔骁忍了,闭上眼吐出两个字。 “夫君不想试试我说的迎难而上吗?” 他想,但万一失控? 乔骁觉得还是要采用更稳妥的法子,何况他不能任由余白芷,凭什么她想要什么,就要满足她? 她也应该尝尝他困苦的滋味,那怕只是身体上的。 “自己下去,别让我拽你。”用点力气就喊疼,他如今生气,可控制不好力道。 “可我感受到了夫君的迫切。” 乔骁,“!” 她的手放在什么地方! 第56章 第56章 乔骁都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 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大胆量,只因为她是山匪的女儿么? 但分明不是这样,他能够感觉到, 并非如此。 “余!白!芷!”乔骁真是咬牙切齿。 无法让她把手给拿开, 乔骁索性去抓她的手腕, 要亲自动手把她的手给拿掉, 隔绝接触。 可余白芷忽而在这个时候收紧力道。 乔骁本就燥热紧绷,被她这么一碰, 稍微用了点力气而已, 他竟然越发强势了起来。 完全不受他心里控制的反应,就这样不争气的呈现在了余白芷的眼皮子底下。 “你别碰我。”他低声斥责。 原本伸过去要钳制少女手腕的大掌, 竟然被她以巧妙的力道隔绝压住了。 乔骁预挣脱,可余白芷竟然点了他手臂的穴位,动不了了。 “余白芷, 你这叫霸王硬上弓。”他冷脸看着她。 “是吗?”她提唇浅笑,“似乎没有吧?” “我觉得夫君好像很喜欢我凶一些对付你。” “没有的事。”他不承认。 嘴上不承认,可他的种种反应都无一不在表明余白芷说得对,他在向余白芷投降, 都快要被她缴械了。 “夫君不必如此压抑自己, 时日长久, 容易生病。” 乔骁闭眼, 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热, 他咬牙在想,他早就病了。 趁着如今还没有病入膏肓, 自然是有多远离她多远, 就算不能离开,好歹也要克制减少, 但她怎么就不放过他? 余白芷的力道时重时轻,没有一点章法,但乔骁的喘息却越来越重。 “夫君处处都生得很好,唯独……”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欲言又止的后言,乔骁岂会听不出来。 “很丑。”她补足了这句话。 乔骁,“……” “嫌丑你就放手。”他微微抬眼看到她低垂专注的小脸,不继续往下看,哪里能够猜得到她在做些什么,只以为他在专注做正事。 “夫君的激将法用得不错,但夫君可能不知道,我从来不吃激将法。” 乔骁次被她给说噎了,他保持沉默不想搭理余白芷,可没有过多久,乔骁的战术失败,因为余白芷的动作,他总忍不住发出低声.喘.息。 在静谧的夜晚,他一阵一阵的喘.声是如此的明显。 他被余白芷弄得相当糟糕,思绪也越来越乱,她却置身事外,除却袖子被她挽起来之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就像两人之间的情意一般,他渐渐沉沦,而她始终保持清醒。 又是一声磁沉的嘶.哼。 她喜爱着赞扬说,“夫君喘得很好听。” 乔骁,“……”他不是戏子。 “你放开我。” “唔,现在还不行。”她居然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就像是认真思考过了。 乔骁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急急道,“方才我们进行赌约,我若是猜出来你送予梅云庭的贺礼,你便答应我一件事情亦或者为我做一件事情,你忘了吗?” 她停顿一下,抬头看着他,“夫君要在这个时候用掉吗,你确定?” 乔骁犹豫了,若此刻停止,那便……日后若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让余白芷去做,岂不是…… 可如今他被余白芷弄得好难受。 她应该是看穿他的想法,竟然很用力,但也没有太用力,她克制着控制着,不至于伤到他的基础上,玩弄他。 对,就是在玩弄。 感受鲜活一般。 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话本子上面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拿他来试验的。 “夫君是不愿意用掉了?”乔骁一直没有给准话,余白芷便继续了。 她方才要快许多,用指甲刮着他,有些疼,但又不会疼得过分,臂膀被点了穴位,因为冲不开穴位,过分的隐忍促使他整个臂膀之上青筋蔓延,看起来力量感.爆.满,仿佛下一刻能够将人给撕碎。 不仅仅是他的臂膀蔓延着数不尽的青筋,就连他的额面之上也能看出脉络走势,更别提冒出来的汗珠了。 说教她这样的?到底是谁? “余白芷……” “嗯?”虽然她在玩弄人心,却也没有丝毫的敷衍,还会答应他的喊话。 “你从哪里学的?” “书上。”她的书就是那些话本子,他果然没有猜错。 “额……”乔骁眉心蹙得很厉害,他的薄唇都有些许颤抖。 他的样子虽然虚弱,却不会显得狼狈难看,有种难言的孤弱美。 余白芷抬头看了他一会,乔骁抖着薄唇,嗓音又哑又凶,“看什么看?” “好,不看。” 她嘴上好说话,面上却没有一点忏悔的意思,乔骁真的难受,他额面上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混凝落在一处,划过男人如画的眉眼,打湿他纤长的眼睫,随后坠落。 就像是报复,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了,男人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 可快要到关头的时候,她竟然收力掐着他的命脉,不让他喘息般解脱。 乔骁噎语,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得厉害。 “你………”他缓了劲来,差点眼前一黑。 她怎么可以这么玩,是要弄死他吗? “没想到书上说的,竟然是真的。” 乔骁眼尾猩红。 回头一定要把余白芷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全都给烧了,让她再乱看,让她再乱学的学什么不好,怎么能学这些个! “松手。”乔骁沉着声音开口,他的声音本就暗哑,如此一来,更是哑得没话说。 “不行。”她拒绝了。 “夫君要用掉我答应你的那件事情吗?”她竟然在这个关口逼迫他。 “如果夫君要用掉,那我就松手。” “不……”若在这个时候用掉,那他方才的犹豫就是一个笑话。 “真的不打算使用吗?”余白芷问他的时候勾唇一笑。 她笑得很危险,与此同时,竟然又开始刮着他了,这一次她与方才相比用了更大的力气,可她不松手,一直掐着他的命脉,完全不怕就此了结了他。 那种快要冲到头,但无路可走的急切真的好惊惧。 一波波浪潮席卷而来,每一次快要到岸边又被狠狠阻挡回去,那些拍打礁石,最后被逼上岸的海水就像是得到了解脱,可也只是一点点解脱。 他溺在这片海里,手脚都无法动弹。 为什么…… 他甚至都要打寒颤了。 “要用掉赌约的成果吗?” 如果不用她是不是就不会松手了? 似乎看穿他眸色当中的想法,余白芷回答,“对喔,如果夫君坚持如此,那我一柱香之后才能松手。” 一柱香…… 竟然如此漫长。 可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死在余白芷的手上。 偏偏她居然还在说,“我觉得夫君是可以坚持一柱香的,毕竟夫君的体力很好,往日里我身体力行感受到了。” 往日里…她感受到的…… 所以他听明白了,余白芷就是在报复,报复他在床榻之上席卷怒气对她用力,久久攥着她的腰身,总闹腾到红烛燃尽,所以也要让他尝尝煎熬的滋味了。 “那么一柱香要开始……” 他不要求余白芷。 但是这一柱香,怎么会那么漫长?每隔一会,余白芷就会提醒他一下。 每次的间隔时辰都是一样的,但乔骁觉得好漫长,越来越漫长,她适才提醒过,乔骁便已经期待她下一次张口。 她一直在用她的指甲折磨他,但另一只手又死死掐着他的命脉不肯松手,乔骁真的觉得自己就要这 么死在她的手上了。 随着拍打上岸的浪潮越来越多,岸边的始作俑者也不可避免被沾染。 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还在跟他僵持,就还剩下小半柱香的时候。 眼前的男人仰着额面,他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余白芷没有他高,她只看到男人起伏不断的喉骨,以及被汗水打湿,泛着冷白的锁骨。 他不敢看她的原因,一是难受,二是因为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濡湿之意,当然有泪水打湿的缘故,但也因为隐忍,他已经到极限了。 “夫君,还有小半柱香喔。”距离上一次提醒并没有多久,她又一次开口。 为什么要重复两遍? 乔骁感觉到不对劲,心里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很快,他的预感便得到了佐证,余白芷稍微后退了一切,低头吻上了他。 在柔软触碰的一瞬间,所有的快意都瞬间朝着她的唇蜂拥而去,因为就在昨前日,乔骁已经知道是如何的亲密舒坦。 可余白芷在这时候骤然用力,很用力,她的桎梏泛白,乔骁所有的声音都噎了回去,整个人绷成蓄势待发的弓,但她久久不放手,所以…… 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脑子一片轰白。 这时候她的声音带着蛊惑响起,“要使用掉那一次赌约赢来的赌注吗?” 别看某人的声音又轻又柔,她的手指却在一点点收紧,越来越收紧,乔骁大.口.喘气,终于在濒临破碎的时候,闭眼点头。 虽然弧度很小,但余白芷已经看到了,她说好,“夫君已经用掉这一次机会了喔。”她提醒乔骁。 “松、手……”男人咬牙切齿到了极限。 余白芷总算是慢慢松开了,她原本的确是慢慢松开,这也是为了乔骁好。 可谁知道泄洪的一瞬间,冲涌的洪水势不可挡,竟然将她冲弹推开了。 于是余白芷满身都是洪流造就的狼狈。 她还来不及眨眼,只觉得左边肩膀一沉,男人忍了许久,这个时候已经支撑不住了,低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俯在她的肩骨之上喘.息。 她真的玩得有点过分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停下。 余白芷点了他的穴位,乔骁的臂膀总算能动了。 她由着乔骁在她的肩头休养生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停下来了,看着他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余白芷刚要开口说话,去整理梳洗,可缓和过来的男人竟然在这时候攥着了她的腰身,捏着她的手腕,迅速将她的手腕制到了后面。 她错过了最佳的挣脱时机,原以为乔骁还在缓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在伪装,他早就缓和过来了,不过就是在等着她露出破绽而已,低头俯在她的肩膀之上是害怕她发现他的神色早就缓和了吗? 乔骁没有如她那般,点了他的穴位,他知道余白芷的武功高强,很有可能自己冲破穴位,所以他很巧妙用了反束缚,将她桎梏住,角度好刁钻,如果她强行扭转,很有可能会造成手腕脱臼。 “你不是想吗?这时候挣脱什么?” 男人俊美的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力气。 余白芷,“……” 她在想应该说什么,但也很清楚,这时候不管是说什么,乔骁都会直接把他给堵回来,因为他动了真火,怒气已经烧得相当明显了。 余白芷还没有想出对策,然后她发现乔骁居然又意动了。 男人脸上的羞赧少了许多,他低头摆弄了一会。 看着他借助外力的做法,余白芷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连忙说,“夫君……方才我答应你的事情可以改成两件,刚刚你用掉的不作数,我再另外赠你一件事情如何?” 很不错,蛇打七寸。 乔骁却冷笑,“娘子的赌约奖励,我实在无福消受。” “我——”余白芷的话没有说完。 强势便已经抵开,攻入城池了。 相较于男人的危险,眼前姑娘的实在娇气得很。 听得他恨不得弄死她。 方才余白芷内心的想法是不是也如同他此刻所想? 不论是不是,为了逼迫他用掉那个赌约,她方才真的是要弄死他。 此刻又何必留情。 余白芷的眼泪扑簌而下,咬唇。 知道这一切已经无可避免,索性,就忍受,她的手被压着,根本没有办法搭着他,只能可怜兮兮,不,娇嗲嗲地喊他温柔一些 甚至还说了一些乔骁在话本子上面看到过的污言秽语。 十分的不中听,但是他被余白芷给完完全全顺了下来,因为她夸耀他,还承认错误承认得特别快,说她不应该这样做,说她错了,下次下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男人嗤笑,他长驱直入,都不管不顾了,明明已经抵达,却一直还在延展,恨不得弄死她。 余白芷的手指攥紧,咬唇咬得厉害,这时候哪里还看得出来她打架厉害,出手毫不留情。 也看不出来她方才有多嚣张跋扈,捏着他十分用力,坏得让人磨牙。 此时此刻的余白芷坐下他的腿上,整个人的手被反束缚着,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下去,跟只没有力气的漂亮小猫伏在他的肩头。 柔柔弱弱喊夫君,求着他温和一些,她的长发也散落,也贴在他的衣襟之上,就在他耳畔哭得楚楚可怜。 “我看你胆子肥得很,下次保不齐要怎么弄死我呢,是不是。” “不……”她吸着通红的鼻尖,“真的不敢了,如果我下次再乱来,你可以处罚我的。” “还有力气跟我说话讲条件,看来还不够…”男人咬牙,越发奋进。 余白芷浑身打颤,她咬唇呜呜呜,后面实在受不了,咬在乔骁的肩头。 有几口特别用力,乔骁都被她给咬疼了,他侧头,伸手掐着她的脸将她整个人都带过来,低头吻了下去。 余白芷果然娇气,吻起来软得要命,甜还芬芳清香。 他用力就算了,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这个吻凶狠异常。 她还在哭。 泪眼划过面颊,滚入两人纠缠不清的亲吻当中。 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乔骁短暂离开她的吻,问她到底在哭什么,“嗯?哭什么?” “很难受了?” “嗯。”她耸着鼻尖和湿漉漉的长睫,眼尾也红通通,不是揉的,而是她哭的。 她要是不说她的年岁,谁相信她是个姐姐?娇气稚嫩的样貌,还那么柔软乖张,分明是个妹妹。 可乔骁不会叫她妹妹,因为梅云庭和解令邧都叫过她妹妹。 解令邧当着他的面叫她白芷妹妹,另外的梅云庭一口一个阿芷,在他不知道的以前,乔骁笃定,梅云庭肯定叫过她妹妹。 “姐姐。”他忽然在这时候开口。 余白芷听到这两个字,抬睫看着他。 乔骁低头啄吻她的鼻尖,“是我一个人的姐姐吗?” 余白芷不说话,乔骁又问了一遍,他问的时候,动作不停。 此刻的姑娘百依百顺,“嗯……是你一个人的姐姐。” “是吗?”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他一点都不满意。 余白芷都不知道乔骁从哪里抽出来的绦带,好像是她的红绦带,挽辫子的那一根。 他绕了几圈,将她的手绑住了,随后打了一个死结,乔骁栓得巧妙,绦带又很柔软,余白芷根本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将绦带给震开,何况乔骁还捏着她的手腕。 他对她明显有忌惮,所以使用双层束缚。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你说的话呢。”他冷笑一声,将她提起来。 原本很凶的压迫骤然离开,余白芷甚至都来不及适应,他又很快追逐上来,一切不过转眼之间而已。 余白芷,“……” 余白芷整个人被提抱着腰身到达美人榻的地方。 她的手还在身后绑着,整个人的脸蛋贴着软枕,细软的腰身耷拉下去,如此刁钻古怪的角度,自然能够窥见不一样的春色。 呜…… 他还说她? 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比起她的折磨,难道他就没有更胜一筹吗?余白芷的脸蛋摸索着软枕,眼泪汪汪。 她的长发散落,乔骁看着眼前的少女,察觉到她在哭之外,还察觉到她在走神。 抬手打了她的臀,“不许哭。” 余白芷吸着鼻尖,眼泪还没憋回去,被他一巴掌打得娇气啊呀一声。 余白芷因为疼痛下意识收缩回避,乔骁何尝感受不到她的反应,就连他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又打了她一下。 “乔骁!”余白芷真是羞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打她!就连父亲都没有打过她。 好吧,没有人敢打她。 虽然话本上也见过这样的处罚,可她觉得脱离了她的掌控,所以她表示不满。 “姐姐不要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她瞪着他。 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整个人娇娇的,反而更想叫他动手弄死她。 但是他不会真的弄死余白芷。 猛烈抨击的洪流凶了好久。 但还没有结束。 余白芷真的见识了乔骁的体力,挟裹着怒气的男人真的可怕,她几乎已经困得不行,累得不行了,但是乔骁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 她捏着被褥,垂眸看着男人攀峰的手,看着他修长匀净的指骨,“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能歇息?” “困了?”他的声音低哑。 余白芷不想回答,因为乔骁问的完全就是废话! 她怎么可能会不困呢?不相信乔骁看不出来。 “还要一会。” 她的眼泪珠子坠着,要掉不掉的,声音很柔软,又有点可怜。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他根本就没有要结束的打算。 男人见状,薄唇微勾,启唇道, “姐姐这么弱,还想要跟我生孩子?” 第57章 第57章 “不这样怎么生孩子, 嗯?”他说话的时候越发凿深。 余白芷坠着的眼泪滚成线,她平日里拿来垫腰的软枕都哭湿透了,促使她的长发黏在她红润的小脸上。 “娘子不愉悦吗, 怎么哭得如此可怜?”他把她给抱起来。 余白芷闪了好一会神, 男人抱着她往下走却不停动作的时候, 她有点慌了, 抓着挂幔帐的玉钩。 “你…你要去哪?” 她的手腕被反身绑了许久,此刻酸得要命, 但是余白芷却不敢松开, 因为她不想再换地方了,就在床榻上, 至少能够窝在被褥里。 “换地方。”他没说去哪。 “在、在这里不行吗?”在他的动作之下,她被撞得整个人说话都磕磕绊绊。 “姐姐喜欢在这里?”又喊她姐姐了,之前让他叫一声他都不可以, 现在就是故意。 “我喜欢在床榻上。”余白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刚说完,眼泪珠子就被男人大掌攀弄雪峰的力道给挤出来了,她不得不娇声求他轻柔一些。 “会捏坏的。”余白芷耸吸着鼻尖。 乔骁都不知道,她怎么一做事情就变得好娇, 一点往日里的坏劲都没有了, 但越娇越想叫人欺负, 她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她故意。 “怎么会呢?”男人哑声, “刚刚姐姐捏的时候不也没捏坏?” 小肚鸡肠, 斤斤计较的男人! 弟弟! 余白芷在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还是不要招惹在兴头上的男人, 否则她会被他撕碎。 玉钩撞着幔帐, 还撞到了床栏,伴随着少女咿咿呀呀的声音, 尤其好听。 “既然你不想走,那我们就在这里。” 余白芷后悔乔骁起身抱着她起来的时候闪了神,否则她一定会抓着被褥,而不是玉钩。 她求了他好一会,但每一次换来的都是男人更重的对待,意识到求饶的声音会令他兴奋,索性就不求了。 闭上了被亲肿的嘴巴,费劲抓着玉钩,另一只手捏着幔帐,看着晃到泛重影的软枕,她觉得自己的体力好差。 但她的体力在寻常姑娘当中依然算厉害了,可还是无法弥补男女之间天然的差距,尤其是习武的男人,她到底是比不过。 常后寨的妇人们凑在一起说私房话,刚成亲的男人血气方刚,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 余白芷腰肢好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算是结束了,但还没有彻底结束。 因为乔骁没有退出。 余白芷害怕他又来,而且她感觉到窒息的亲密感。 “你怎么还不走?”她的声音软到气若游丝。 她的手已经穿过玉钩,手腕悬挂在玉钩之上,就像是被扣住了,成为一个刑犯。 乔骁把她的手给取出来,抱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只是稍微转动了一下位置,乔骁稍微远离,余白芷感觉到下雨的趋势了,可是这个雨方才下了一会便又被迫停止。 余白芷刚要说话,他却已经抬着她的下巴亲了下来。 静谧的室内,气氛残留着轰热的潮,接吻的声音偶尔冒出来。 他吻得是尽兴了,可余白芷觉得唇好疼,被他吻着又不能说话,便用力捏了捏他的腰腹。 呜…… 好.结实。 他的腰腹全是肌肉,一点都软,于是余白芷只能抓挠他了。 “姐姐,你还真是猫变的?”抓的前两下乔骁没管,后两下还没得手,就被他给捏住了手腕。 她哼哼一声。 “你就不能轻一些吗?”她想说不要亲了。 虽然她也很喜欢和乔骁亲吻,他的吻技比起第一次进步了许多,总算不是横冲直撞,用他的唇触碰她的唇,活像是一只小狗和主人亲密,就像是最本能的接触。 “呵……”男人冷笑了一声,听着语气像是拒绝,但实际上他没有再亲了,只是抱着她。 因为乔骁还没有离开,余白芷感觉到无尽的危险,便问他要做什么? “夜色很深,我们应该歇息了。”她趴在乔骁的胸膛之上嘀嘀咕咕,细嫩纤长的指尖时不时颤粟一下。 “你不是很喜欢,很愉悦?”他又开始了。 “这么快就不喜欢了?还真是喜新厌旧啊。” 余白芷嘴角微抽,“就算是喜欢也不能如此过分,夫君难道不知道纵欲伤身吗?” “我还没怎么纵呢。”他呵声道。 余白芷,“……” 听着话锋不对劲,余白芷连忙求饶,“夫君英勇无双自然厉害,可我承受不住。” “姐姐不是挺厉害的吗。” 一口一个姐姐,虽然好听,但是余白芷不想听,此时此刻他叫姐姐很危险,索性就伸手把男人的薄唇给捏住,捏成鸭子的扁嘴形.状。 “别说了……”她的声音很柔软。 乔骁眨巴眼:都捏人嘴巴了,还让人怎么说。 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余白芷挑了挑妩媚之情未退的眼,疲倦和瞌睡搅在一起,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慵懒。 “快点出去吧。”她又催促。 甚至威胁上了,“若是你答应离开,我就松开你的嘴巴好不好?” 虽然是威胁,但她很清楚自己处在劣势,语调带着一点乖怜。 乔骁用缓兵之计,眨眼表示同意。 他相信余白芷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她懂了,但是对他不信任,“夫君乃是大丈夫可不能食言,出尔反尔骗我喔。” 乔骁又眨了一下眼睛。 余白芷缓缓松开了他的嘴巴,她的手都没有拿开,就被乔骁迅速捉住。 在他动手之前,余白芷已经反应过来了,但因为被他用红绸捆绑得太紧太久了,手腕太酸,力道不够,只能被乔骁给捉住。 他拉着她的手到嘴边,用力咬了一下,余白芷啊呀,“你属狗的吗?” 他真的是狗吗,不是舔她就是揉她咬她。 乔骁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一个牙印,余白芷看了看,只是有水渍和印子,还好没有破皮。 因为被咬了,余白芷也没有太好语气,她哼了一声,稍凶,“退出去。” 乔骁看着她的怒容,难得见她当面生气,真是生动。 “不停留得久一些,怎么生孩子?” 余白芷,“……” “你不是不想与我生吗?” “我何时说了?”乔骁反问。 “虽然没有说,但你的脸色不好看,而且……” 她想动一下,感觉腿有些麻了。 动了一下,谁知道往后挪开,竟然来开了两人亲密的距离。 乔骁不肯退,她自己也可以,于是余白芷按着他的肩膀就要起来,可谁知道他就欺负她现在没有多少力气,掐着她的腰身直接坐了下去。 余白芷听到很黏腻的声响。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腰好酸,就连腿弯都软了一下,原本扶着乔骁肩膀的手腕,此刻软绵绵搭在上面,活像是揽抱着男人的肩膀,柔软无力搭着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要走?” 余白芷喘着气,“……”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只知道再停留下去十分危险。 “我要离开。”她的意思就是他不走,她就走。 “话没有说完。”乔骁摩挲着她的腰身又提醒了一遍。 “我已经说完了。”她耸吸着通红的鼻尖。 “我何时不想要你与我的孩子了?”乔骁质问。 他似乎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过吗? 乔骁还企图回想了一下,然后他发现余白芷又开始悄无声息退开了。 他的视线扫过去,她真的以为他没有注意到么? 乔骁就这样佯装,装没有看见,就当余白芷快要彻底离开的时候,他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下带。 又直接把余白芷给按了回去,这一次他和她都轻颤了一下。 余白芷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低头咬在男人的肩膀之上。 非常用力! 乔骁嘶了一声,下意识要将她的脑袋给掰开,又害怕伤到她,所以没有动。 可谁知道她还是不松口,一直用力咬着。 “还说我是狗?”他看着她的侧脸问。 余白芷总算是松开嘴巴了。 相当明显的一个牙印,再用力一些,只怕就要渗出血丝了。 她真是够狠的。 “哼,到底是谁放火谁点灯?” 不仅狠,还很记仇。 原本他说她的话,现在也被她给还回来了。 乔骁被她给气笑了,实在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透过她红润的唇瓣,看到了她莹白的糯米牙。 他要掐她的下巴过来亲,可在他看着的时候,余白芷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在乔骁亲下来之前各种躲避。 她躲得很好,乔骁完全碰不到她,也亲不到她了。 但是最主要的,他和她还亲密着。 乔骁一点点动作。 余白芷感受到的时候,便知道这样迟早出事。 她推开乔骁,“明日吧……” “不会很用力。” 他说不会很用力,的确是没有怎么用力,一点点轻飘飘的,而且一直观察着余白芷的反应,就像是在讨好她,给她揉磨,垂捏一般。 说实话,的确很舒服。 乔骁稍微重了一点,不等她发声,只是哼哼两下,乔骁很快就明白了,他立马就柔和了力道,甚至停了下来。 等到她缓和下来,才接着继续。 余白芷躺在被褥当中,神色渐渐缓和了起来,“……” 看着她闭上眼的松缓神情,就像是被人挠着下巴的小猫。 他缓缓勾唇,“舒服吗,姐姐。” 第58章 第58章 余白芷听到男人挪揄的称呼, 并不理会他,闭上眼睛。 乔骁却好像非要她回答,这时候用了一下力, 余白芷措不及防感受到了沉着的力道, 她蹙眉娇气哼吟。 侧过脸去, 拿了身侧的软枕, 可是她找不到另外一个,有些远了。 乔骁看了一会, 才知道她要抓软枕, 好像拿了过来。 某人接到手上之后,用了浑身的力气, 摔打到他的脸上,娇哼一声,还赏了他两个字, “一般。” 乔骁,“……”余白芷这么嚣张。 他再猛然用了一下力。 方才无比嚣张的少女,此刻吸着通红的鼻尖,咬着唇啪嗒掉着眼泪, 她不哼唧疼了, 但模样格外惹人怜。 乔骁看着她此刻的样子, 脸上的怒气没消, 被软枕边角打划过的地方, 还泛着疼痛,她下手倒是很重, 打了人不说, 还给他甩脸子。 一开始是谁先挑他的性子要跟他行鱼水之欢的? 最先的时候,她作弄人, 把他的兴致挑起来不说,还捏着他关口不准他舒坦,活脱脱要把人给折磨死的样子,被她弄得几乎都要废掉。 也不算是给她教训吧,只是绑了一下手,稍微用力一点,她便又哭又喊,别以为他不知道,余白芷多半就是装的,她的确是娇气,但一开始也没有多用力吧。 何况他从美人榻抱着她上榻,解开她手腕红绸的时候看了,除却他带给她的云雨之外,也没见破一点皮。 绑她手的时候特意挑的红绸,也是因为绸缎柔软,不容易捆伤了她。 又用手捏着,不光是束缚,也是要护着她,怕拉扯之间不注意力道,红绸扯紧了,铁定勒出痕迹。 就算是要收拾余白芷,他一直克制着力道,留存理智。 哪里像她,算准他没见过世面,不曾沾过姑娘家的香气,非要逼着他用掉赌注赢来的那件事情,他如果不松口,只怕要被她给捏断了。 他不相信余白芷会那么容易松手,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拿捏他。 她每日就是吃,如果不了解她的人,只怕真的以为她就只会吃了。 话是这么说,乔骁心里很气,但也不好再继续了。 他只能退离,洪水一般冲没。 她整个人又松倦,乌发雪肤,白里透红,嫩得发亮,眼睫哭得黏糊糊,鬓边碎绒绒的发被打湿了,黏在她的脸上,有一缕长的横在她的鼻尖上,乔骁伸手给她抚去。 她倒是爽快了,用完就丢,刚刚还一口一个夫君,开始时主动坐到他腿上,这会子用眼睛瞪人,好像要吃他的肉。 乔骁挑眉,“怎么,还要打我?” 余白芷瞅他一眼,别开眼睛,她还在喘息平复。 她收回视线之前,扫过他又燃起的危险之地。 少女沾染了风情的眼尾好像藏着无数的小钩子,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短促的一眼,甚至带着埋怨的不满。 可就是这么一眼,乔骁低头一看起势。 他好没出息,是不是疯了,余白芷打他还瞪他,竟然被她一眼给看起来了。 真是,“……” 看她还在喘息,长发披散,遮掩住她的肩头锁骨,耳朵也盖住了。 可被褥皱巴巴的丢在一边,就盖住她的半截细腰,再往下看去,许是因为停留太久,竟然还在落洪雨。 乔骁扯过被褥盖住,压下心里的燥热,凑过去问她好点了吗? 知道她是故意假装的说疼,但还是尽心力惯着,谁让他得罪不起余白芷,又怕她哼。 乔骁在旁边压着身体的燥热等她。 幔帐之内的热潮渐渐退去,她还是一动不动,整个人恹恹的,也不似以往。 看了她一会,越看越觉得身上燥热,乔骁便先起身去沐浴,冲了好一会的凉水,总算是压下去了。 方才在浴房的时候没有听到房内有走动的声音,她没有叫小丫鬟进来。 乔骁走出去,过内室一看,余白芷抱着被褥,躺在狼藉当中已然入睡了。 他没有吵她,俯身将人给抱起来,余白芷眼睫一动,微微掀开眼皮子看到男人被抓伤的喉骨,闻到他身上的清冽,闭上眼睛继续睡。 放了余白芷在浴桶里面泡着,乔骁出来收拾被褥,换上干净的。 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活计,如今为着余白芷,真是伏低做小,但奇怪的是,心里不仅没有憋屈气,反而还在担心她气不气,毕竟某人睡之前一句话都没搭理他。 收拾好了被褥,乔骁又进浴房给她抱出来,擦干净她身上的水珠,又擦了头发,才抱着她放到被褥里面,她倒是睡得乖,半点没吭声,就连哼都没有哼一下。 一夜好眠,“……”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余正早上派人来叫,余白芷这会说什么都不去,被人烦得不行,小脸都皱起来了。 幸而今日余正没叫人去。 乔骁早就醒了,陪着她睡到午后,他实在是睡不下去,索性就起身先用了一点午膳,他方才吃完,门口就有人说大寨主有请。 可是余白芷还在睡,林志说只请他一个人先过去。 乔骁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刚到前厅,见到一脸晦气的解令邧,心里大概有数了。 和乔骁猜测的一模一样,余正让解令邧给他致歉,便说是吃醉了酒,无心冒犯。 梅云庭也在,乔骁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到余正耳朵里去了。 解令邧是不可能说的,所以是梅云庭? 看着昨天他的脸色,不像是要告密的样子,临时转变了主意? 但乔骁没有过分深究,毕竟这里是阴山,还是上寨,余正的管辖之处,有什么事情能够瞒住他? 倒是解令邧,他这声道歉道得很不服气,乔骁心里冷冷嗤笑,面上却很温和,说没什么事,他不曾放在心上。 听到乔骁这一番话,余正满意点了点头,“阿骁不错。” 他也不管解令邧如今二寨主的身份,直接当着乔骁和梅云庭的面训他,“上次我已经说过了,寨中人要和睦共处,你却总是不改脾气,这些时日手上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好好静思己过吧。” “我——”解令邧刚要说话,被梅云庭以及他身边的人用眼神按了回去。 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大寨主说得是,我一定会好生静思己过。” “嗯。”余正即便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给解令邧什么好脸色。 “你下去吧。” 解令邧带着人离开之后,只剩下梅云庭和乔骁面对面坐着。 余正捏了捏眉心,“云庭,你打算在阴山待多久?” “恐怕还要些时日。” “那便好,这些时日你就多看顾你弟弟一些,别再叫他闹事。” 明知梅云庭管不住解令邧,但余正还是开口了,因为他知道梅云庭是个聪明人,他会想办法。 “是。”梅云庭点头。 话没说两句,梅云庭也被余正打发走了。 就只剩下乔骁坐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什么话。 余正露出了疲态,用手捏着眉心,一旁的茶炉烧得沸腾,盖子被热气顶得扑扑响,旁边的林志也不见去取来。 乔骁也不是愚蠢的人,他起身取下茶炉,给余正添了茶水,遂放回去。 见状,余正脸色缓了缓。 “阿骁啊,你还是很不错的。”说这话的时候,余正看向他的脸,“不光是皮相,亦或者武功,心性……都不差。” 他听说了昨日的事,不仅仅是乔骁和解令邧动手的事,还有他容忍余白芷。 “只可惜我没有一个如你一般的儿子。” 余正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乔骁在心里冒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既是我的女婿,也算是我的半个儿子了。” “岳父大人看重,是小婿的荣幸。” 余正笑,“你来阴山也有些时日了,觉得这里还住得惯吗?” 这句类似的话,吴磐也问过。 乔骁想了想,如实说,“阴山比京城冷,但是还能忍受。” “嗯,山顶寒气重些,处处都烧了热炭也顶不住冬日里的冷,总觉得渗到了骨缝里,寒津津的。” 乔骁总觉得余正这句话说得有些深意。 可他一时难以分辨内情究竟是什么。 忽然,余正猛烈咳嗽起来,他咳得挺厉害,一旁的林志拿了药丸上来,乔骁眼见余正吃了下去。 余正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脸色变得那么差了? “岳父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余正吃了药方才缓和,“老毛病了,一到冬日便咳嗽,没什么大事。” 哮喘也不会总在冬日发作啊?看着他的脸色好奇怪。 但余正那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追着问,乔骁关怀了几句,余正嗯声说好,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余正才放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乔骁依然记得这件事情的不对劲。 余正的老毛病,看着还是挺严重的。 他这是什么病?回头只怕要问问余白芷,可不好朝着旁人打听。 他到浅水居时,余白芷已经醒了,只是她很冷淡,一个眼旁风都没有给他。 乔骁意识到不对之后看着她,看了许久,寻常时候余白芷肯定回看过来。 但这一次……她没有。 第59章 第59章 她不会……还在生气吧? 乔骁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 却又觉得余白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毕竟她年岁也大一些,往日里性子还算温柔从和。 但乔骁没有想到, 她是真的生气了。 一直到用晚膳, 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跟他说一句话。 用膳的时候忙着吃, 一眼不看他,也不似往日里让他帮忙舀汤夹菜递银勺。 吃完之后漱口净手从他身边路过, 走去美人榻, 径直躺下去,扯了鹅绒软褥, 留给他一个瘦削的肩膀。 乔骁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她不理人了。 事实在两人上榻之后,余白芷还是一眼都没有给他得到了彻底证实。 乔骁, “……” 他不知道 余白芷生的什么气,昨日收尾虽然按着她行了一会鱼水之欢,他可都是一直慢而缓和,说句难听的, 都是在讨好伺候她了。 但凡她皱皱眉头, 立马就停下让她适应, 昨日沐浴也看了点, 没什么事, 就是有点肿,说让她那么娇气, 不相匹配, 方才离开,定然是难以恢复如初。 而且真要认真说, 昨日她拿软枕摔人,看着她不愉悦,还没爽快,立马就离开了,这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难道是生气他没有继续吗? 看着旁边人肩若削成的娉婷背影,乔骁真是想问都不好问。 毕竟他真的不清楚,余白芷为何生气,生气他办事时辰过长,还是过短了? 若是嫌弃他太用力,太往里,也不对劲吧,最后一次的时候,余白芷都还好好的,瞧着什么也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最后一会,他多多停留,没有让他留下的痕迹那么快逝去,可不也是没动,都是为了她所说的要生个如他般俊朗的孩子。 难不成,余白芷根本就不想要他的孩子,当时就是诓他而已,所以在他三番五次提前生孩子,并且加以实施完成的时候,她生气了? 思及此,乔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她不想跟他生孩子还要跟谁生,梅云庭吗? 那个男人生得没有他俊,身量也不如他高,余白芷看上他什么了? 若是她不想要孩子,会不会趁着下午他去了前厅偷偷喝避子汤? 克制不住的念头,乔骁刚要说话,可他听到了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有什么话这时候怕是不能说了,余白芷已经睡着了。 罢了罢了。 话是这么说,乔骁一夜没能安寝。 他睡眠又浅又少,白日里本就陪着她睡了许久,如今心里装着事情,更睡不好,几乎是彻夜未眠。 余白芷一夜睡到翌日。 夜里乔骁翻来覆去,她自然是感觉到了,即便是感觉到了,余白芷也没搭理。 这驯兽也有讲究,不能一直惯着,时不时的“鞭打”总是要的,乔骁当然不能抽鞭子打了,用软枕摔了他一下,再顺势而为耍起欲擒故纵。 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他对她上心了,且再看看后续乔骁的耐心和底线。 所以接下来,余白芷三四日都不曾搭理乔骁。 甚至连台面上的戏都不做了,当着余正的面,她都对他爱答不理。 这两日解令邧关了禁闭,吴磐又被余正支走,具体是做什么事情,乔骁还真不知道,只偷听到吴磐似乎不在山上了。 就有梅云庭,余白芷和乔骁陪同余正用膳。 这些时日,乔骁再没有见到余正急急咳嗽,但他一直没有忘记余正犯了病,到底犯了什么老毛病?这还不得而知。 他唯一的“结盟”人余白芷根本不理他了。 她的气性好大,不理他不给他好脸就算了,对着梅云庭倒是一如往昔。 前几日乔骁还不急,后面看到余正得知他和余白芷闹别扭,却也不过问,一副没看到的样子,甚至对梅云庭隐隐露出盛情的时候,他有些慌了。 余正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要梅云庭做他的新女婿吗? 这日用过晚膳,余正留下梅云庭说话,他看了一眼余白芷,不知道是不是乔骁的错觉,他感觉余正要让他走,留下梅云庭和余白芷好撮合两人,这怎么可以! 心里焦急,面上却不好显露,毕竟他在阴山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余白芷厌倦了他,余正又另外起了心思,要他和余白芷分开,再嫁梅云庭…… 如此一来,他倒是自由了,说不定还能离开阴山。 可他心里却慌得不行,余白芷都跟他那样了,虽然还没有孩子,可日后总会有的,保不齐都已经快要有了,怎么可以! 不可以!余白芷已经是他的人了。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哄余白芷。 怎么哄她,才能让她与他和好如初? 虽然不会哄人,但在朝堂之上,乔骁也知道一些人情世故,想要让人与之交好,求人办事,自然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余白芷喜欢什么?头面罗裙,金银珠宝,他此刻拿不出来,余白芷也不怎么喜欢,她喜欢吃。 说到吃,或可从这一方面下手。 两人从前厅回来之后,余白芷率先上二楼,乔骁看着她的背影停下了脚步,去了一楼的小厨房。 余白芷得知乔骁没跟上来,却也没管他,这两日他的反应都在她的掌控当中,并不愁出乱子。 话是这么说,小丫鬟进来禀告余白芷,说乔骁去小厨房给她做夜食那会,余白芷十分惊诧。 “你确定?” 小丫鬟斜月点头,“奴婢确定,您要下去看吗?” 余白芷的确好奇,却摇头说不去。 “你跟我讲讲。” 斜月说厨娘们打下手乔骁都拒绝不用,自己个捞起袖,拿了木柴就往灶里丢,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蹲下去烧柴,没想到还会呢,出乎所有人意外。 “切菜的速度,切出菜的样子也合适,倒是像会下厨的样子。” 余白芷挑眉,翻过一页话本子。 “……” 乔骁一连烧了几道小菜,虽然余白芷能吃,但是他也没做太多,怕她夜里吃多了积食,何况余白芷吃不吃都是一回事呢。 这人耍起横来,还是挺唬人的,即便知道她爱吃,乔骁也没把握。 为了加重他的筹码,乔骁还亲自做了一些糕点,不过……他不常吃,先前给叔母做过,但次数不多,自然也就不怎么擅长做糕点了,只勉强能看,算不上精致,乔骁率先尝了尝,味道还可以。 瞧着差不多了,乔骁亲自端了上去。 留下小厨房的厨娘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乔骁端着夜食到门口的时候,余白芷已经闻见了。 她耸了耸鼻子,用话本子挡住了脸,乔骁放到桌上后,视线扫向里面。 他要投喂的人还在美人榻上躺着看话本子,寻常她也在那,余白芷就不爱动弹,平日里吃了晚膳也总窝着看书,顺便等厨娘做糕点炒果干。 犹豫了一会,乔骁走过去,他也没坐下。 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话本子书封,瞧不出来是个什么,但估摸着内容多半与他之前瞧见的没什么区别。 他走过来的时候没有压抑脚步声,余白芷肯定听见了,但她不理人,气了这许久竟然还没消失,之前某人劝他的时候可是说了,气大伤身,如今轮到她自己倒是不翻这些大道理。 余白芷根本没有在看话本子,乔骁哪里知道她用话本子遮住了脸,侧脸看向不远处妆奁台上的铜镜,将他整个人的神色反应尽收眼底。 乔骁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他,准确的是他没留意。 他此刻还在酝酿措辞,如何开口?他讨厌官场之上的虚与委蛇,甚少伏低做小,如今却来哄余白芷。 一想到要跟官场上的同僚卖好,他只觉得厌倦烦躁,如今要哄余白芷,却没有那样的感受,许是因为他不想要余白芷同他生气冷脸的缘故吧。 开口之前,乔骁清咳一声,方才道,“我给你做了一些糕点小食,你要不要尝尝?” 他离开小厨房之前特地跟那些厨娘婆子丫鬟们都说了,他做了之后让她们不要再给余白芷预备夜宵,免得她不吃他的。 这生气归生气,一会子饿了她肯定会吃的。 按照他对她的观察,她一般不会跟饭菜过不去。 可真要到那个地步,饭菜不都凉了?吃下去味道败了不说,恐怕伤了她那娇气矜矜的肠胃。 适才他要给余白芷做夜食,问起厨娘她的忌讳,厨娘说她如今没什么不吃的,先前脾胃不好,如今倒是吃出来了。 即便是吃出来了,终归也要哄着些,不能吃凉吃冷,免得夜里难受,她身子骨起先就不怎么好。 思绪扯远了,勉强拉回来,也不见余白芷吭个声,她看话本子这么专注?就没注意到他过来了吗?还翻书呢。 乔骁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声音也拔高了一些,确保她能听见,这一次他还在前面叫了她的名字。 她肯定是听见了,乔骁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却留意到她翻书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又接着说,“是……京城的口味,这边没有的,你吃吃看?味道与阴山的比起来如何?” 听到京城的口味几个字,她总算是给反应了,她把书拿矮了一些,露出一双润亮澄澈的圆眸。 她的视线总算是投向他,余白芷总算看他了。 “……” 第60章 第60章 乔骁打心眼里松了一口气。 余白芷将视线投过来至于他脸上的时候, 他也在看余白芷。 话本子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眉眼额头,这样看, 她的眉眼似乎越发精致了, 看着灵动娇俏, 令人挪不开眼睛。 看着她的眼睛, 与她对视,乔骁奇妙的发现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还在看他, 看得他的羞赧又钻上来了。 实在忍不住,又不能撇过眼, 他微微颤粟睫羽,抿唇等着她的回答。 余白芷没想到,都已经行过那么多房了, 乔骁依然羞涩得像个坐定的佛子,多看几眼就不自然了。 话说回来,这些时日为了做戏,她都没有好好看过他。 一开始, 某个男人还是相当.硬.气的, 她不理他的时候, 他除却在她父亲面前做戏之外, 也不理她。 但怎么瞒得过余白芷的余光, 乔骁虽然不找她说话,却总是偷偷看她, 还以为他看得很隐蔽。 前几日浅水居的人发觉了两人在闹嫌隙, 偷听的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余正。 余正听了之后便知道问题八成是出在余白芷身上,倒不是因为了解她的性子, 而是知道乔骁受制于阴山的势力,绝技不可能给他的女儿甩脸色,何况在饭桌之上,都是乔骁跟她说话,她爱搭不理。 找了余白芷前去问候,到底什么地方闹了不如意? 余白芷没说得太详细,只说没什么。 余正继续追问,她便说是姑娘家的事情,房中闹点小别扭而已,让他不要管。 余正这个做爹的听到这句话的确是不好管了,就说了她两句,让她不要总是欺负乔骁,看着他也是性直的人,到底正派,没有太多心眼子。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忍不住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乔骁性直,没什么歪门心眼,余正不仅仅是从这些时日在上寨当中观察得出,还从那些朝廷人士口中拷打得知,乔骁在朝廷之上也算是一股“清流”,但官场人情复杂,他如此“特立独行”,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自然会被人“隔绝”了。 余正见她只是笑也不应声,问她听到没有? 余白芷很不耐烦说她知道了,“父亲如今还真是拿他当亲儿子。” “有你就够父亲淘气了,儿子什么的,父亲没有想过。” 余白芷听罢不接话了,余正觑她一眼,问她还要闹人家到什么时候,这会她倒给了确切时日,还让余正也帮忙搭搭台子,这才有了余正在饭桌上抬举梅云庭的一幕。 给了这么“一鞭子”,谁知道把乔骁“驱赶”进入小厨房了。 乔骁进入小厨房的消息不仅仅传到了余白芷这边,余正也得了消息,这会他刚和梅云庭在下棋,忍不住仰头笑。 没说什么,让梅云庭快一些落棋子,梅云庭岂会没听见传话人说了什么? 可余正不在他面前提两人私房话,他也不好追问,免得没有规矩,触犯了余正的机会。 余白芷看着他的眉眼,放下话本子那会,敛起唇边的笑容,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乔骁看她笑也不笑,甚至可以说是板着一张脸。 心里有些紧张,难不成她真的那么生气,连吃的都无法令她动容了? 乔骁思忖着,斟酌着又说了一句话,“你快吃吃看吧?一会放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若你……真要跟我过不去,也不要饿了自己的肚子。” 余白芷有些想笑,他还真是笨嘴拙舌,跟后寨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们真是不一样,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一个劲的劝着她吃。 “夫君的意思是让我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吗?”余白芷佯装生气反问。 乔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白芷本来就不好对付,生起气来更难搞了。 他抿了抿唇,最后打算直言道歉,毕竟拐弯抹角也不知道跟余白芷说些什么,他真没有丝毫跟姑娘家低头的经验可谈。 “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了。”他盯着她的眼睛直言,“糕点和小食是我目前所能拿出的诚意。” “若你还有想要的……其余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给你。” 余白芷被他认真专注的眼神,郑重其事的一字一句,看得略微停滞。 好一会她总算是回神了,扯出一抹淡笑,“夫君不问我为何生气?” 乔骁的神色是被问愣住的那种表情。 他顺着问,“…那你是为何生气?” 说实在的,他真的没想明白余白芷为何生气。 前些时日也试图深究过,没有想清楚。 说几句话的功夫,饭菜真的要凉了。 乔骁离开之前让她等一下,他把旁边的小几给拖挪过来,把糕点小食都给端过来,顺带着茶水也没落下。 他把银筷和玉碗放到她面前,余白芷一伸手就能够拿到,但是她没有伸手,看着乔骁,“我要夫君喂。” 乔骁听罢,没有拒绝。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给余白芷喂过饭菜,但整日里给她舀汤倒水,剥花生壳除榛子皮,背着她抱着她,也差不离了,自然不会顾及她使唤他喂。 何况,余白芷让他做事总比晾着他,不给他一个眼神不跟他说一句话好。 所以听到这句“使唤”的话,乔骁甚至是愉悦的。 他问她要先吃什么? “这个吧。”她随手指了一个,“这是什么?” 乔骁喂到她嘴里,等她开始咀嚼之后才开始说这道菜的名字,做法,等他说完,余白芷也吃完了,然后他问如何? 她点头,“嗯,不错。”然后又指了另外一个,乔骁顺着她指的饭菜喂她,接着继续解释菜名做法,余白芷品尝以后会给他反馈。 就这样吃了许多,糕点她也吃了,但只吃了一块,虽然她说味道不错,但乔骁估摸着她不喜欢,看来日后得多学学。 等等,这个念头瞬间冒出来之后,乔骁顿住了,他怎么会这样想呢?还要精进自己的厨艺,难不成要给余白芷一辈子下厨掂勺? 太可怕了,他居然顺着就往下想了。 按下这个念头,乔骁接着给她喂菜。 余白芷吃得慢条斯理,他也喂得慢,适应下来之后,已经不需要余白芷指着说要吃什么了,只不过一个眼神他便能知道了。 乔骁专心致志给余白芷喂菜,他专注于余白芷的口味,什么吃得多一些,什么吃得少一些,却不知道她也在打量。 总体而言,乔骁真的不错,余白芷发觉他有时候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他整体而言,特别有耐心,这不仅仅与他如今处于劣势的处境有关,乔骁很有高门教养。 从他想要对她负责,余白芷便知道了。 可惜…… 吃到后面,就只剩下糕点了。 乔骁问她,“这糕点哪里不合胃口?” 虽然和京城铺子里做得不能相比,但也不算太差吧?她居然没吃完。 “夫君做的糕点的确不错,可是我喜欢甜腻一些。” 她这么一说,乔骁就明白了。 之前这道糕点本来就是做给叔母吃,但因为叔母上了年岁,吃不了太甜腻的,外面的糕点也腻味,乔骁习惯性少放饴糖。 “那下次我多放一些饴糖。”他表示自己记下了。 余白芷吃饱喝足点头,她朝着乔骁扬起小脸,一动不动。 乔骁便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亲自起身去拿了水和帕子,让她漱口,又帮她擦嘴,擦手,擦得十分细致,动作也相当轻柔,自始至终,神色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吃过之后,余白芷又捞起她的话本子预躺回去接着看。 乔骁想要跟她说话,但又不知道在这个时机恰不恰当开口。 思前想后,找了一个理由道,“你方才吃了夜食,这会躺着看话本子,只怕积食难受,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可是外面好冷。”话本子拿起来,乔骁又看不见她的脸了,只听到这句话。 “我给你拿斗篷,再背你,如何?”他如此道。 余白芷没说话,乔骁也不确定她是否在思考。 可又怕多说多错,惹了余白芷不愉悦,他酝酿着措辞,接下来接什么话比较好? 谁知道她翻书的时候笑了一下,歪头露出半张小脸,“夫君背着我出去,我不也还是不用走吗?” 乔骁,“……”光顾着诓余白芷出去,说话都有些顾前不顾后了。 “那……我挡在你旁边,不让你吹风,你走累了我再背你?” “只背,不能抱吗?”她问。 乔骁,“…能。”她简直就是小祖宗,说什么是什么,他敢反驳? 想到上次抱她回来,还被她甩了一个大巴掌,乔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要这次别打他就好。 揣着暖炉,披着斗篷,余白芷便跟着乔骁出去了。 两人从浅水居的侧门绕到哨台,乔骁有话跟她说,不想让小丫鬟听到,便单独拎了一个灯笼,小丫鬟婆子山匪们都在后面跟着,与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 “前几日都是我不好。”出了浅水居,没走多远,乔骁便开口了。 “嗯……哪里不好?”余白芷反问。 乔骁,“……”真回答不上来。 “我不该捆你,还那么用力。”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只要把他做得不合时宜的地方都认一遍,也差不离了吧。 这次轮到余白芷沉默了,“……” 她侧头看他,余光察觉到她的动作,乔骁回望过去,对上她的眼睛。 身侧人戴着斗篷帽,毛绒绒的蓬沿拢着她的小脸,看起来很是玲珑剔透,五官精致。 说实话,他第一眼看余白芷的时候,她着红妆,漂亮归漂亮,还没有那么惊艳,眼下她不施粉黛,他却觉得她好美。 是他心动之下的感受吗? 他感觉心跳在加快,对她的心动在加剧。 之前的挣扎脱身都做了无用功,他提气抽身企图脱离余白芷,却在她的拉拽之下,一瞬间失重,陷得更深。 至于陷在什么地方,他觉得在好多地方,陷入她的眉眼,她的唇,她的呼吸,她的香味里,数不胜数…… 乔骁深呼吸,他眸色微闪,欲盖弥彰的躲避。 男人的反应尽入余白芷的眼底,她勾唇笑了一下,“夫君之前不是还让我在外面不要说这些,你自己怎么提了?” 这就是她酝酿半天的话么? 乔骁真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说。 纠结一会,乔骁道,“我口不择言,也是怕你生气。” “夫君是今天才察觉到我生气的吗?” 乔骁,“…不是。” 他最担心余白芷会说的话,她果然说了,“那你怎么今天才来哄我?” 还不是因为梅云庭。 这是能说的吗?怕是不能,提起梅云庭,他都要生气。 乔骁顿了一下,“我…没想好怎么哄你。” “也不知道你具体因何生气,便琢磨了几日。” 男人临时找的借口,倒很贴切。 余白芷唔了一声。 “总之不论为何,都是我不好。”他全都担了下来,不提她起的头。 “让你心情不愉悦了,都是我的错,若你心里还不畅快,便……便打我出出气吧。” “只是……”他停顿。 “只是什么?”余白芷觉得他好有趣,怎么会有人板着一张俊脸,跟她说这些。 “只是我皮糙肉厚,你又细皮嫩肉的,直接动手恐怕伤到你自己,你可以找找别的东西再打我出气。” 他还没有忘记,余白芷往他怀里拱两下都嫌弃他腹肌太.硬.了,膈得她脸疼。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真是没有忍住,她笑出声音。 乔骁见她笑容,琢磨着她应当没有生气了吧? 看着男人一脸认真不像是油嘴滑舌的模样,余白芷笑够了,她叹道,“你还真是个笨蛋。” 乔骁,“……”说谁笨? 罢了,无从反驳余白芷。 这句话安在他的头上不算好听,但也不算特别难听的责备之语。 只要她开心就好,别再冷脸寡言了。 “要不我背你吧?”他提议。 “我还没走几步呢。”方才从浅水居下来,绕过侧门,出来没多远。 “地上有污泥浊水,一会弄脏你的罗裙和绣花靴。”前半截路在浅水居附近还好,越靠近哨台越是如此,虽然都扑就了石块,但还是脏。 他如此细心体贴,余白芷眯眼笑道,“…好啊。” 听她的语气,观她的神态,应该是没有生气了吧。 乔骁屈膝蹲下,余白芷趴到他的背上,揽着他的脖颈,男人托着她的臀,轻而易举将她给背了起来。 余白芷扯了扯她的斗篷帽歪向另外一边,另外一边贴着乔骁的脖颈。 她的脸刚碰上来有些冰凉,乔骁颤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他背着她往哨台走。 余白芷蹭了蹭他的脖颈,真的没走几步,她软趴趴喊,“夫君……” 听到她黏糊糊拖着语调的叫声,乔骁只觉得心也抖了一下,他侧脸回去看她一眼,看不见她的全脸,只看到一抹雪白,嗯了一声。 贴着男人的脖颈听他的声音,只觉得他的嗓音比寻常更为低沉,磁性,好听,有点像雪松泡的酒水。 “疼。”她忽然不明不白来了那么一句。 乔骁还以为他听错了,所以连忙追问哪里疼? 余白芷扒拉他的肩骨凑到他的耳畔,靠得很近,呼吸悉数喷上他的耳朵,几乎是吻上去了。 乔骁被她的呼吸弄得很不自然,但也没有似往常一样训斥她在外面别闹,毕竟他才跟余白芷和好,而且他……他也希望和她亲近。 听到她说的那两个字,乔骁的脸色爆红。 余白芷撤离,余光扫到他染上绯红的耳尖,她又乖乖趴了回去。 “很疼吗?”乔骁总算是缓和过来了,询问她。 余白芷含糊其辞,说的什么他都听不清。 乔骁只能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还好吗?”他又问一遍。 说不背她了,改为抱她,不压到应该会好一些。 余白芷却说不要。 “为何?”乔骁听清之后问。 她难不成是骗他?过去那么多日还疼吗?乔骁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疼的,毕竟那日他也的确揉得比较凶。 而且她太甜软,失控之下,亲的时候也比较用力。 忆起那滋味,乔骁发现他的体内竟然有些许燥热,怕被余白芷发现,连忙正色皱眉压了下去。 “就快到了。”她指了指前面的栖息亭。 乔骁和余白芷一来,里面的山匪连忙给两人挪位置。 余白芷都忘记她是出来消食的了,里面吊着排骨山药汤,还没进去她便耸着鼻尖说好香,让乔骁走快一些,过来这边直接蹭了第一碗。 鼻子好灵,灵到他忍不住笑。 山匪也给乔骁舀了一碗,问他要不要剁椒碟蘸一蘸,他说不用了。 乔骁吃得比较清淡,多半是看着余白芷吃喝。 但不得不说,用吊锅烧排骨山药又加了一些泡发炒香过的黄豆垫在锅底,香得要命,即便是乔骁不饿,也喝了半碗,还吃了几块排骨。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阴山上,和阴山的山匪们坐在一个亭子里,围着柴火喝汤吃肉。 真是世事无常。 “姑爷还要不要再来些?”见到乔骁搁了筷,旁边的山匪连忙要给他添。 “不用了,不用了……”乔骁笑着拒绝,说他们守夜站哨台辛苦,让他们多吃一些。 山匪虽然粗犷,但性情爽利,有什么说什么,直说不累,这都是该做的,何况大寨主宽厚,总有歇息的时辰,哨台之上也有火盆拱了热炭,旁边有热水,还拍了拍身上的袄衣,说一点都不冷。 乔骁笑了笑,“……” 那山匪似乎还有话要问,余白芷这时开口,问他们怎么没烧酒? 听到一个酒字,乔骁眼皮微跳,阴山的酒水本就烈,这烧热了吃,只怕更上头。 余白芷问人的口风像是要喝,他还没有想要拒绝的话,适才跟乔骁说话的山匪,一手端汤,一手指着外面说另外一个去拿了。 乔骁,“……” 他借着帮余白芷接吐出来的排骨那一会,低声问她,“要喝?” “喝一点好睡觉嘛。” 乔骁,“…你……”一个称呼蹦出去,还没想好怎么说。 余白芷吐出嘴里的排骨,边吹热汤边问,“夫君担心我喝醉?” 是挺担心的。 “放心,我不会。” 乔骁听到这句话看了她一眼,没窥见少女敛睫遮掩之下闪烁的眸。 “……”最好是,他在心里默回。 山匪佯装喝汤,实际上竖着耳朵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乔骁没有再多言语。 另外一个山匪果然没多久便抱着酒坛来了,先跟两人见了礼数,随后倒出来放在炉子上面温酒。 不一会,乔骁便闻到了醇香的酒味。 很快就烧好了,知道余白芷要喝,山匪先给她和乔骁添了,才给自家倒。 对方一口一个姑爷,端着回来敬酒,乔骁自然要给面子,便喝了个见底。 幸而对方要守哨台,不敢贪多敬乔骁一碗之后,吃了一点暖暖身子便都出去了。 一时之间,只剩下他和余白芷两人。 阴山不用酒杯,只端碗盏,这碗盏还不是一般的大,乔骁吃了两大碗,此刻人有些发晕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酒,烧热了吃好烈。 说要喝的人倒是没喝,她只尝了一小口,坐在旁边守着汤。 “夫君醉了吗?”她问。 乔骁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轻微上透,却还不至于到醉了的程度。 此时此刻,乔骁还想问她余正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好,毕竟方才和好,真开口了,不自觉地让人感受他别有用意。 虽然他很想知道更多有关阴山的事情,但……他也是真的不想余白芷跟他闹别扭,这是他的私心,不想要梅云庭做她的新夫婿,争的是这个,无谓旁的。 看着男人在炭火暖光之下被笼罩的清隽侧脸,余白芷有些失神。 在乔骁看过来之前,她收回视线,然后取出三只碗盏,通通倒满。 乔骁,“?” “夫君不是要跟我道歉吗?”她指着酒盏,“在我们阴山,三碗泯恩仇。” 乔骁,“……”余白芷取的这三只碗盏都是压在底下的,比方才他喝酒的碗盏都大。 可她都这么说了,自然是不能不喝。 “好。”他端起第一碗,“我若都喝了,你就不生气了吧?” “嗯。”她重重点头。 乔骁一连三碗下肚,辛辣烈爽自不必说,缓了一会,他发现眼前出现重影。 60-70 第61章 第61章 既然出现了重影, 那就不是轻微上头了。 乔骁这时候才发现,温的两坛酒,竟然都被他一个人喝光了? 他低头捏着眉心缓和, 呼吸吐纳之间全都是酒气。 “夫君, 要不要喝点汤?”把人灌醉的罪魁祸首在旁边温声询问。 不仅仅是眼前的炭火出现了重影, 就连她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含糊。 方才喝了三大碗酒水, 不,算上前面的, 应该是五碗, 五碗烈酒,他寻常酒量不算太厉害, 到底能否应付,可如今……阴山的酒实在太烈了。 他吃了一点热汤压下去,可依然觉得浑身起燥意, 头昏脑中,思绪都开始不受控制了,他的感官都被放慢了。 余白芷在跟他说话,他抬头之后能够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 但她说的话, 与她的口型对不上, 传到他耳朵里那会也是晃晃悠悠的了。 她说什么? 乔骁闭眼又睁, 运转内力调息, 压下腾升的酒劲,等他勉强缓和了一下, 有些清醒, 再看过去,余白芷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 目不转睛看着他。 “怎、怎么了?” 开口之间,乔骁都能够闻到酒气,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低哑。 “你方才说了什么?” 怕对着她说话,酒气熏到了她,乔骁别过脸,视线看向燃烧的火堆。 本来吃了酒便热,如今又在火边,这酒后劲厉害,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压不住了,乔骁想出去走走,没等到余白芷的回答,他便再次开口,“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转转。” 洞察内情的余白芷没有阻止,她说,“可是酒还有一点,就扔在这里吗?” 还有? 她说的这句话, 乔骁倒是听清了。 “别喝了……”他的声音低哑不减。 “但这是酿了几年的好酒,就这样丢了很可惜。” “待会哨台的人应该会来喝。” 她总算说出用意,“夫君一口喝了不行吗?” 乔骁,“……”能说他有些醉了吗? 现在只是勉强支撑。 男人犹豫不语,余白芷没有再强求,反而说,“那我喝了再跟夫君一起出去。” 乔骁本来想自己走,可他差点忘记了阴山上寨,尤其是哨台机关很多,他此刻思绪混沌,还是算了,万一不小心中了机关,岂不是要惊动余正吗? 所以,乔骁默认了余白芷陪他去。 原本不想吃酒了,可她又舍不得那点子酒水,他不喝她就要喝,她那点酒量,还是算了吧。 乔骁叹出一口气,也懒得倒在碗里了,单手拎起酒坛一饮而尽。 余白芷看着他略显豪迈恣意的动作挑眉,“……” 乔骁平日里都克制,端酒碗的样子也一板一眼,端端正正,举手投足能够看出高门世家公子的矜贵。 如今却迫不及待。 看来这酒他扛不住了。 “好了吗?”这点酒虽然不多,可下到肚子里烈得很。 乔骁抬手擦去薄唇边的水泽,起身说,“可以走了吧?” “好。” 余白芷眯眼笑。 她走在前面,乔骁跟在她后面,他总觉得晕,害怕走快了脚步不稳,被余白芷看出来,所以步伐很慢。 绕是如此,余白芷还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骁摇头,“只是……吃多了酒,有些晕。”他没有否认。 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要问问有没有醒酒汤,因为乔骁暗中运转内力调息,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出来吹着冷风,浑身依然燥热不堪,而且越来越热。 余白芷跟他说话的时候,迈步走向前面到达他的身侧,夜风吹拂,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裹到他的鼻尖,让他有些意动。 别提她一口一个夫君,温声细语问他哪里不舒服,盯着一双圆润润的眸子关心看着他。 唔……想和余白芷亲密,想亲她的唇。 只停留在外面吻她的唇已经不够了,他想要搅入里面,狠狠.吮.她的软.舌,亲得她呼吸短促,微微哭泣。 尤其是眼泪珠子要掉不掉挂在她眼尾粉腮的时候最好,她整个人娇气气看着他说呼吸不过来了,让他亲慢一点。 还说是姐姐,分明就是妹妹。 思绪紊乱,竟然想到这些上面去,而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单纯明亮忧心他哪里不好,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那样的事情,还要把她给亲哭。 乔骁觉得他很龌龊不堪,他好恶心,他有愧于心。 “没、没什么……”匆匆瞥开了眼睛。 余白芷好似更清楚他想要醒酒汤的念头,跟他说没有。 “夫君既然难受,那我们便回去吧?”她提议。 乔骁点头,“好。”越来越晕了。 “我扶夫君。”她很贴心。 但乔骁没有办法心安理得享受她的贴心,随着余白芷的靠近,他感觉到自己又想欺负余白芷了。 还想做一些比亲吻更过分的事情,如果余白芷知道了会不会唾弃厌恶他? 不…… 思及此,原本想要推开她的男人,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不能抗拒余白芷,她明明是好心搀扶他啊,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把余白芷给哄好了,万一又生气怎么办? 看穿男人的小动作,余白芷几不可查挑了挑唇角。 她扶着乔骁,“……” 她靠近他很近,乔骁闻着她乌发的香味,淡淡的,都不敢太用力呼吸,他发现他心猿意马,走回去的这段路程好难受,想要加快步伐,可是他的腿脚沉重,每走一步都渐渐开始费力。 “我……我身上酒气很重,恐怕熏到你,我还是自己走吧。”或许余白芷离开他远一些会比较好。 男人的话开始多起来了,语调也不平稳。 “没事啊。” “夫君身上酒气不重。”她轻声说,并没有推开他。 她越是温柔,乔骁越想弄碎她,这个念头越浓,他越发憎恶自己。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野兽,欲.望深重,从前不是这样的。 乔骁压抑着自己,克制自身的情绪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一直到浅水居,乔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到了浅水居内室之后,他坐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混沌了,动作很慢,就像是受了伤。 原本冷白的俊脸,此刻浮上了绯红,说一句话都费劲,“…有醒酒汤吗?” 他坐在案桌的边沿,半垂睫毛,酒劲冲到他的脸上,他努力克制着,这句话也很轻柔,就像是他纤长的睫毛,那是他硬朗深邃的眉眼当中,别具脆弱易碎的东西。 余白芷定定看着他,看着他一手搭在案面之上,颀长的身骨此刻半弯着,侧脸被烛火笼罩,整个人呈现出秀色可餐的状态。 她数不清是第几次在心中感叹,乔骁的骨相和皮相,他实在生得俊逸。 如枝头雪松,又似青山碧玉。 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乔骁此刻都不敢张口,他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了,整个人又顿又木,所以最好不要开口,保持静默,便会减少出错。 他不敢再跟余白芷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醒酒汤三个字。 应该是听见了,因为有汤水端了上来,她在他的耳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脑子被酒劲冲废了,他完全没听见,也没听懂,只知道她张口了,好像在跟他说话。 余白芷走动之时,她的衣裙会从他身边擦拭而过,并没有真的碰到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是乔骁就是觉得碰到了,很痒,他会不自觉跟着余白芷动的方向而行动。 直到她坐在他的对面,把醒酒汤推到他的面前,玉勺顺到他的手边,乔骁总算是知道余白芷要让他做什么了。 他要喝醒酒汤,喝了之后应该就不会那么晕,醉得迟缓无比,身体的燥热也能够得到缓解。 可是这个玉勺好重,他怎么都舀不起汤来。 余白芷看着对面男人像个稚童一般,舀汤都能舀空了,而且漏勺,拿不稳勺柄,真是好笑。 他的酒量真的就是一坛半啊。 还以为他能多撑会,谁知道回来的半道就不行了。 此刻喝醒酒汤都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反应虽然迟钝,但感官还是在的,似乎察觉她在笑,抬眼看向她。 定定看着她,蹙着眉头,整张脸看起来冷然,可又冗杂了红润,眸色深沉混沌,一如黑谭。 余白芷清咳一声,“我帮夫君吧。” 她提着圆凳凑到他身边,取走男人手里的玉勺,搅弄着解酒汤水。 他看着她的脸颊,她的动作。 原本被她取走玉勺之后空下来的指骨缓缓收拢。 余白芷察觉到乔骁的视线,她轻声问他看什么? 乔骁应该是没有听见,没回话。 余白芷挑了挑眉,她搅好了醒酒汤,喂到他的嘴边,大声“啊——”示意他张嘴。 乔骁看着她的粉唇,缓缓张开了嘴。 然后她把玉勺塞进来,乔骁尝到了温热的苦涩。 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见男人如此情状,余白芷忍不住笑,她指挥,“咽下去。” 知道他此刻感官缓慢,即便拔高了声音也可能听不见,余白芷直接比划动作。 乔骁果然顺着她的动作把解酒汤给噎下去了。 “嗯,夫君真听话。”她笑着夸了一句,又接着给他喂了几勺。 男人的动作慢,余白芷也喂得比较慢,解酒汤凉得比较快,她放下打算添一些热水,可他以为她要走,拽着她的手腕,余白芷不防备,倏然被男人扯得坐了回去。 他没说话,但不让她走的意味很强烈。 余白芷解释去给他添汤,他都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腕越攥越紧,余白芷刻意嘶了一声,表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方才就好像被吓到一般,立马克制没有施加力道,但还是牢牢攥着她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 察觉到男人的动作,逐渐加深的眸色,余白芷没有说话。 他怕她又哼疼,都没有拉她过去,而是渐渐朝着她靠近,越来越近,整个人都相当近。 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定到她的唇上。 男人宽肩窄腰,笼罩下来的时候,余白芷感受到一片阴影,他把烛火全丢给遮住了,轻柔的吻落到余白芷的唇瓣上。 他没有直接深入,也没有撬开她的唇,只是触碰停留不动。 在男人薄唇贴上来的时候,余白芷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何止是她,就连乔骁都感觉到颤粟。 他是想要深入的,可因为她方才的轻哼,他不敢用力,在酒意趋势之下,他感觉施加的力道没办法控制,万一伤到余白芷怎么办。 她也没想到乔骁竟然亲得那么乖张,青涩,只是碰了碰她的唇瓣,她感受到了乔骁想要深入,但他克制着,比清醒的时候还要克制。 余白芷都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喉骨动了一下,微微退离,但没有彻底退离,他俯身弯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的鼻尖就会触碰上余白芷的鼻尖。 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呼吸。 虽然没有唇齿.交.缠,但也差不离了。 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大掌松开之后往下滑,他包裹住她的手,然后缓慢滑过她的掌心,穿过她的指缝,扣住她的手。 “好苦。” 在彻底扣住少女的手时,他忽然轻声来了那么一句。 余白芷听清了,却不明白。 “我说解酒汤好苦。”他喃声,余白芷微微抬眼,看着男人蹙着眉心的俊脸。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喃语,磁沉且暗哑。 “姐姐。” 他忽然在这个时候这样称呼她,重复道,“解酒汤好苦。” 就像是要朝着她讨要蜜饯饴糖,而他又不爱吃甜腻的。 那他要什么呢? 余白芷知道了,乔骁要她亲他。 他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朝着她靠近,牵手,蹭着她的额头,真的好像小狗,在讨好它的主人,渴.望得到主人的爱.抚。 明明那么高,那么俊朗的郎君,此刻弯下腰,摆低自己的姿态。 他在勾她吗? 没有,他没有在勾她。 一切都是喝醉之后,自然而然的反应甚至都没有过心过脑,就这么不可控制跑出来了,是他最本能的反应。 他想要靠近她,所以朝着她靠近了。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俊脸,感受到了她心的跳动,比往日更快一些。 毕竟他真的好勾人,谁说只有女子可称为祸水? 乔骁都那么说了,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看着她。 于是他神色呈现出寥落,可怜兮兮的。 兀自失落了一会,他又凑过来亲余白芷,他的唇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她偏离躲开了。 余白芷站起来的时候,居高临下更清楚看到了俊美脸上的失落和受伤。 他眼里的谭水动了,被她搅乱之后,四处波动,好像要涌现出来。 他要哭吗? 余白芷看着他。 虽然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但他还牵着她的手,攥着她的手,收拢她的手,他无声的扣留,祈求她不要走,亲亲他吧。 余白芷眨了眨眼,她微微俯身,“我们去沐浴好吗?” 小丫鬟们已经备办好了热水。 乔骁好像听见了,但他没反应,只是看着她,余白芷指了指浴房。 乔骁明白了,由着她牵着他起身。 身量挺拔的男人乖乖由着前面低矮的少女牵着他进入浴房。 到了里面之后,余白芷挣松开了他的手,指挥他脱衣到浴桶之内。 他居然真的乖乖听话把衣衫全丢给剥落了,一点都没有剩下。 然后余白芷就看到了很危险的一幕。 她难得不自然,微微闪了闪眸,又指了指浴桶,让他快点进去。 乔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 最后还是进入了浴桶当中。 等他进去之后,余白芷才定神走过来,把澡豆巾帕递给他。 好在他比较配合,擦洗沐浴,一直到换水他都没有闹腾。 清澈见底的浴桶淹没过男人的锁骨。 余白芷看着他的肩胛骨,几步没有一丝赘肉,包括他的腹肌,纹路及其漂亮。 乔骁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了。 他被她看得燥热。 然后在余白芷给他换帕子的时候,他攥住她的手,“姐姐要摸一摸吗?” 余白芷知道,他说的是腹肌。 可是她……竟然想歪了。 男人吐露了一句之后,便不说话了。 余白芷的手没有动作,他等待一瞬默认她要摸,于是带着她的手往下,进入水中,触碰到他的腹肌。 即便是漫了热水,依然壁垒分明,余白芷感受到了掌心之下,是无尽的力量感。 他带着她抚摸每一处纹路,余白芷莫名觉得口渴。 在左边,她碰到了一个很浅的疤,看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上手摸了,能够察觉到的。 余白芷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又往回摸了摸,她感受到了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她问。 但是男人此刻思绪沉顿,回答得没头没尾,他说,“不疼。” 余白芷,“……” 她肯定知道不疼,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伤疤了,没有重新磕到碰到,肯定不疼。 她没有在这里辗转多久,又摸向别的地方。 渐渐的,他的腹肌都“惨遭”她的“毒手”。 余白芷不是没有感受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她也很清楚乔骁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就佯装不知道。 甚至要把手给收回去了,“你已经洗干净了,快些出来吧。” 男人攥着她的手,一张口,余白芷便知道他又要叫她姐姐了。 “不准喊!”她眯眼凶巴巴道。 男人预脱口而出的称呼果然噎在了嗓子里。 不准喊,可没有叫他不准说,“可以再摸摸吗?” 他希望她摸,带着她往下。 “不可以。”余白芷笑着说出残忍的话。 乔骁,“……” “就摸一会。”吃醉酒的男人竟然也会撒谎。 他根本就不只一会。 余白芷把手给收回来,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拖到浴桶的边沿,然后长臂一揽,余白芷啊呀一声,整个人都甩到了浴桶里面去了。 有他托护着,倒是不疼。 只是她的衣裙很快就被浴桶给打湿了,重了许多不说,瞬间贴在身上,显出妙曼的曲线,男人瞬间逼近,手掌着浴桶的边沿,将她困在自己和浴桶之间。 余白芷小脸上滴滴答答在落水,荡入浴桶摇摇晃晃的水中。 他看着她清丽的面庞。 “不要走。”都把人给困住了,他竟然还用祈求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余白芷勾唇,“你都把我摔下来了,我怎么走?” “你生气了?”他问,面色浮现为难。 不想她走,要把她给困住,可眼下却又怕她生气。 看来前些时日的“赌气”驯化很有用嘛。 余白芷没吭声。 乔骁接着说,“我不想要你跟我生气,但是又不希望你走。”他竟然说出来了。 “那怎么办?”余白芷顺着他的话问。 乔骁似乎也在思索,应该怎么办。 但没思索出来一个结果,他缓缓靠近,手掌绕到后面扣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怀中,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 乔骁抱住了她,余白芷整个人都被他拢抱住,除非他松手,否则要挣脱的话,还得跟他费点力气。 他蹭着她的耳尖,闭着眼与她亲近。 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情.动。 她默不吭声,由着他抱,由着她蹭他的耳尖,由着他吻她的侧脸和颈。 似乎没有感受到余白芷的回应,此时此刻的乔骁略有失落。 他停下动作,看着余白芷的脸。 问她,“姐姐不想跟我生孩子吗?” 又喊姐姐了。 他吃了酒,怎么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正? 平日多是在床榻之上带有讥讽性地喊姐姐,今日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她还完全听不出怒气和讥讽,只有委屈和乖张。 余白芷看着眼前男人的俊脸,反问,“是你不想和我生吧。” “谁说的?”他蹙眉,声音都冷了下来。 余白芷想笑,又怕被他发觉。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直接答复我……” 作戏忍得有点辛苦,余白芷低下头去,掩藏住眼底的笑意,露出苦恼。 见她这样,乔骁连忙解释,“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但都不重要了,他为自己正言道,“我想和你生孩子。” 第62章 第62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抬起她的小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目不转睛。 余白芷措不及防被他抬起下巴, 眨眼之间, 眼底的笑意虽然闪得很快, 但还是被眼前的男人给捕捉到了。 虽然他吃醉了酒, 但因为在意她,所以格外留神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 他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想要和她生孩子,生一个漂亮的孩子。 他居然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上一次两人说起这件事情,他反问她,余白芷就说过想要一个如他一般俊美的孩子。 这一刻, 余白芷发现他的眸很是明亮,亮得璀璨,甚至有些炙热。 好像要把她给燃烧殆尽,他很期待生孩子这件事情, 就等着她的答案了。 往日里, 某人伪装得还是挺好的, 如今剥开他清冷克制的一张皮, 余白芷轻而易举窥探到了他灼热无比的内心。 “生不生孩子是你说了算吗?” 余白芷勾唇回道, 她的声音轻柔,微扬起她的脸蛋。 浴桶当中的水在一番闹腾之下, 渐渐冷却, 但乔骁体内的酒意燥热不减,他看着她, 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 离她好近,原本只是想要看着她的脸蛋而已,可谁知道她脸上的水珠顺着往下滑。 滑过他想要吻的唇瓣不说,还顺着她的雪颈,陷入了雪峰当中,最终融化于衣裙。 “我说,生不生孩子是你说了算吗?”余白芷重复一遍。 乔骁思绪迟钝,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看天意。 他只想到人为。 “你不想跟我生,还想跟谁生?”男人质问。 余白芷,“嗯?” “是不是想和梅云庭?”他在这个时候提到了别人。 余白芷实在没忍住,在他面前笑出声音过来,“这关云庭哥哥什么事?” “我不喜欢你叫他云庭哥哥。”他迅速接话,表达了自己的不喜。 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之时,脸上的厌恶也随之显现。 余白芷静默一会,问他为何不喜? 男人静默了一会,看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松开,他的俊脸因为浮现不喜,呈现出不近人情的清冷。 余白芷估摸着酒意有可能开始退却,他的克制又偷偷跑回来了,正在试图掌控他的身体,所以他沉默不语。 但显然她高估了乔骁的酒量,以及阴山的烈酒。 “因为听到你叫他哥哥,总觉得你们之间很亲近,我不想你和他很亲近。” 乔骁撩开眼看向她,凑得近了,余白芷感受到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很长,显得他很俊。 “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吗?”余白芷还没有回答,他又问了。 “如果我们是青梅竹马,你要如何?”余白芷挑眉。 “我要拆散你们。”他接得飞快,脸上的冷意和阴沉令人惊讶,别提他语气里的决绝了。 说什么拆散,他像是要去杀人。 “你要怎么拆散?”余白芷再问。 “我要和你生孩子,还要把你带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把余白芷带到了怀中,男人的大掌捞到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上面提了提。 力气太大了,余白芷即便是衣裙沾水,整个人都变重了许多,但在乔骁看来,她依旧是轻飘飘的,他把她提起来,逼近不说,还把她往怀中带。 余白芷闷哼一声,“你……” 危险逼近,就像是一把匕首,要.捅.入她的身体里,余白芷感受到她已经被他的“匕首”给抵开了。 她感受到蕴藏无尽力量的逼迫感和蓬勃感,心神一跳,整个人的心绪也不自觉收紧。 这是什么时候? 说几句话的功夫而已,无声无息当中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你跟我走吧,姐姐……” “去哪?”余白芷问,“就在阴山不好吗?” “好……”这里是生养余白芷的地方怎么会不好? 可是…… “既然你觉得阴山好,那为何要离开?”还要带着她离开。 “这里有很多人,我不喜欢。” “嗯?”她不明白。 “那些人都围着你转,我不喜欢。”他闷闷不乐道。 就像是厌恶的苍蝇蚊子,围在余白芷的身边,怎么都赶不走,而他受制于人,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牢牢把她给攥紧了。 “你喜欢什么?”余白芷给他下套。 “我喜欢你。”他居然轻而易举就往里面钻了,都不用余白芷怎么费劲。 “我喜欢阿芷姐姐。”这时候最还挺甜。 一开始不还是叫他阿芷妹妹? “跟我离开,我们去京城,那里很好……”他要把余白芷藏起来,藏到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任何人都看不到她,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亲近她,拥抱她,触摸她,只要她跟他走,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他都已经和余白芷一辈子在一起了,不在乎孩子,不需要以此来建立联系。 “京城哪里好了?”余白芷问。 “京城有很多好吃的,你肯定喜欢…”她不是喜欢吃吗?他可以去学,也愿意去学。 “喔……”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来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乔骁还想追问,她却抢在了前面,“我看话本子,上面说京城有梨院,院里有唱戏的小生,不仅会唱戏,生得还特别好,是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乔骁脸色暗沉,语气嗤了一声,“没有!” “没有什么?”余白芷悠然恣意看着男人的反应。 “没有梨园,也没有会唱戏生得好的小生。” “可是你方才不都说了京城很好,什么都有吗?”她佯装疑问,可以带着他钻空子。 乔骁看着她单纯清丽的面庞,虽然此刻思绪混沌,但感受到她隐藏在单纯之下的故意而为,低头轻咬她的面颊,她的鼻尖,她的唇瓣。 好软,香香的,但是不敢太用力,如果在她的脸上留下印子,她肯定要生气了,因为还要见人。 轻咬一下,男人又松开,低沉的嗓音萦绕着余白芷,他反问,“姐姐有我还不够吗?” “为何还要找别人,嗯?” 他知道余白芷喜欢他的这张脸,喜欢他的身量体骨,所以他开始引.诱.她。 是的,引.诱。 明晃晃的引.诱。 他居然利用他的“好颜色”来引.诱.她。 余白芷意外得不能再意外了,他还在哄她让她跟着他会京城,说会对她很好很好的,给她做许许多多好吃的,家里的金银珠宝都给她。 他父亲母亲给他留下了许多私产,他叔父设局谋害,就是为了算计他的钱财权势,这些他所有的…都可以给她,而且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前面他说的话,余白芷一直没回神,自然便没有表态了,听到后面这句话,她反问,“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乔骁点头,下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下下触碰到她的肩膀,怕她瘦削的肩膀承不住他,乔骁抱着她,却也克制着没有将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不适应喘不过气。 “嗯。”他虽然回答得简略,但相当郑重。 “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反正他的命在他栽进去的时候已经被她捏在手心里了。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笑了一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人命关关,人命值钱也……不值钱。 “那你要什么?”他蹭着她光滑的侧脸,似乎怕她冷,他越发拢抱着她,余白芷整个人被他牢牢抱到了怀里。 浴桶里的水缓缓冷了下去,但有男人的温热身躯怀抱着,余白芷并不觉得寒冷,他热到不同寻常。 在水下,整个人的手不受控制地游走。 “你的腰怎么那么细?”他早就想问了。 明明余白芷每日都吃很多,但她的腰身却不长肉。 差一点忘记了,吃了长肉的地方压在他的胸膛之上,挤.得他快要“爆炸”。 受到渐渐凉下来的水影响,她的衣裙淹没之后,显出了孤芳明立。 他束缚着她。 “细吗?”余白芷反问。 她的手没有像往常一般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而是往水下探去,直接擒住他的腕骨。 乔骁似乎害怕她拒绝亲近,所以没有再再动,任由她捏着他的腕骨。 “细。”他回答她。 盈盈不足一握,仿佛用力就能折断。 “你是怎么对比出来细的?”余白芷趁着他晕沉,意识不清醒,来诈他的话了,“你有别的红颜知己?” “没有。”他立马回答以证清白,“我只有你一个。” 余白芷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喔?只有我一个吗?” “嗯。”似乎因为她的怀疑,有些受伤,所以蹭着她的面颊。 真的好像她之前圈养的那只小狗,就算是小狗都没有他这么粘人,总喜欢来蹭着她。 “没有别的红颜知己,也没有通房丫头?”余白芷继续问。 “没有。”乔骁如实回答。 “那有你喜欢的姑娘吗?” “有。”他回答。 余白芷抬眼,她的语调扬起来,“嗯?” “你。” 原来是她,好没意趣,还被他给钓了一下。 “我不算。” “怎么不算?”喝醉酒的男人,思绪简单了许多,有个说法叫大道至简,她含着心思,都快要被他给绕进去了。 “我不是京城的人,自然不能算了。”余白芷道。 “那没有了。”他只喜爱余白芷。 “真的没有?”她疑问,刻意眯眼,摆出拷问的神色,还伸出食指,抵着他的心口,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他一本正经点头,“没有。” “你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为何没有说亲事?”虽然他的年岁比她要小,可到底是应当娶亲了。 他的双亲虽然都不在了,可他高官厚禄,模样也生得俊朗,会没有姑娘喜欢吗? 乔骁思索了一番,如实道,“原本叔母想要将远房的表妹说给我,但……” “但是什么?”余白芷问。 “但后来叔母又说再等两年……”原本是要等他办完阴山的事情回去再议。 “喔,原来你已经议过亲事,有未婚妻了啊。” “没有!”他急急解释,拽住她撤离的手,“没有未婚妻,没过三书六礼,也没有双方长辈登门,只不过当时叔母找我玩笑似地说了一下,我也没有答应。” “你为何没答应?”余白芷问,“你不喜欢那个姑娘吗?” “父亲去后,圣上体恤我乔家无人,便让我承袭父亲官位,但底下的人都不服气,觉得我年轻气盛,德不配位,所以暗中排挤,我只想为自己正名,为父亲争气,好歹守住他留给我的东西,自然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那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余白芷问,听起来他似乎也不流连风月,到了议亲年龄都不考虑这些啊。 “看我父亲留下的兵书,习武练剑。”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更强。 “不随人出去游玩吃酒吗?” “不喜欢去,之前倒也去过……” 乔骁之前也去过几次,但那些人也喜欢明里暗里讥讽他,嫉妒他承袭,嫉妒他相貌,更憎恶他一句话不说,凭着那张脸便得到了姑娘们的青睐。 不过都是酒肉朋友也不值得往来,所以乔骁也就不管了,与这些人往来除了喝酒玩乐之外,一无所获,他便不爱去了。 渐渐的,乔骁“清高矜傲”的名声便传扬开来。 余白芷听罢他的喃喃自语,在心里微叹。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算是安慰。 可男人不想要这样的安慰,他靠近她,牵着她的手往下。 余白芷掐住他,明知故问,“偷偷摸摸做什么?” “生孩子。”他回了三个字。 余白芷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执念,清醒的时候恨不得和她拉开遥远的距离,这吃醉酒了,反而黏黏糊糊。 “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她又问。 乔骁点头,“嗯。” 余白芷笑了一下,“这里好冷,我们去内室。” 听到她终于松口,乔骁迅速抱着她起身。 他倒是擦擦就干净,可她身上的衣裙全都湿透了。 余白芷被她抱起来的时候,浴桶里面的水也随着两人起身被带起,哗啦啦往下 冲去。 她怕乔骁听不见,拍着他的肩骨提醒他。 他倒是很有耐心,把她暂时放到旁边,裹着大大的巾帕,穿上中衣和外衫,换了新的热水帮余白芷简略梳洗了衣衫。 他替她清洗过很多次,动作虽然还算不上非常熟练,但已经不再青涩,力道也十分合适。 余白芷乖乖由着高大俊美的男人帮她梳洗,他让她抬手,她就抬手,歪脸就歪脸,乔骁真的很像是照顾孩童,给她擦了脸,又擦手,随后擦脚。 他的身量实在是太高了,给她擦脸擦手的时候不得不弯腰,擦脚的时候屈膝半跪了下来。 余白芷看着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目,他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得七七.八.八,只要不张口说话,完全不知道他吃了酒,此刻还醉着,还有他的危险始终存在,可他却张扬得相当坦荡。 只能从他缓慢的动作当中判断他的确是吃醉了。 他给她擦着脚,余白芷的脚本来就小,在他的大掌当中更显得小了。 乔骁的指骨修长冷白,拿着巾帕在帮她擦拭。 慢条斯理却又专注认真,重要的是,他还很轻柔。 巾帕擦试过脚背,余白芷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心里忽而变得平静。 擦干净之后,他问她要不要穿软靴? “不要。” 她还没有朝他张开双臂,乔骁便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即便乔骁走得平稳,但余白芷还是问了,“夫君会不会摔了我?” “不会。”他认真回。 不仅仅是认真回,还…低下眼睛看了看脚下的路,他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觉得她珍贵,害怕绊脚,不小心摔了她。 瞧见男人的动作,余白芷勾唇笑了一下。 乔骁方才将她放入床榻当中,余白芷便勾着他的脖颈,将他带上了床榻。 对她没有防备,加上她用了巧劲,乔骁被她带着倒了下去,整个人完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余白芷哼了一声。 乔骁立马撑着手起身,“压到你了?”他查看她,很紧张。 “嗯。”余白芷点头。 “压到了,还很疼。”压没压到,他明明就知道,而且她的话接得很快。 乔骁没有考证,便低头问她哪里疼? 看着男人紧张兮兮的样子,余白芷勾唇,拉着他的手放到了心口,柔软雪峰之上,“这里。” 乔骁的手顿了一下,“……” 他看向她。 刚刚还很大胆,此刻却羞赧起来,余白芷看着他,“夫君怎么不说话?” “真的疼吗?”他问,声音有些许哑了。 “嗯。”余白芷一本正经回道。 看着身下人佯装严肃的小脸,男人忽而勾唇笑了一下。 他一般不怎么爱笑,可忽然勾唇展颜,余白芷都看怔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坏?”他收回手,撑在她的身侧。 低头吻上她,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便离开。 他的吻落在了余白芷的衣襟之上。 男人用唇齿将她的衣襟给咬开,他完全没有用手。 继而便低头辗转。 余白芷实在是受不了,她觉得自己变弱了,既然一开始就顶不住了,并拢了膝盖。 可他却抵开她的膝盖。 一只大掌顺着衣角,趁着余白芷不注意往上钻去。 谁受得了这样摆.弄.春色。 何况她发现乔骁的吻技似乎成长了许多,之前他都不怎么会的,如今却这样辗转反侧,余白芷忍不住拱起。 她另外一只手去推乔骁的肩膀,因为他的力道越来越重,但又不是一直加重,而是控制着,时重时轻。 这才多久,她的眼角已经出了泪水。 余白芷想要挪开,亦或者脱离,但是男人怎么会放过到了嘴边的兔子。 他原本在游走的手直接扣在了余白芷的腰上,将她整个人定住。 然后她就像是要任由乔骁宰割了,的确是任由他宰割。 吃醉酒的乔骁,比往日里更会一些,想来他之前就会了,只是一直在压抑克制,所以没有真正展露,整个人一直处于被动,如今他的方法竟然多了起来。 余白芷都怀疑他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看话本子了。 尤其是乔骁吻了她许久,抱着她的身子往上,在她的后腰塞了软枕垫高,俯身下去又吻她的时候。 她捏着男人的耳朵,膝盖骨忍不住并拢,但是他在,怎么可能成功并拢,反而触碰夹杂着男人的臂膀。 “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温书了?” 男人停了一下,他吻入,又退出。 如此循环往复,余白芷溢出的眼泪越来越多,终于凝聚成滴,往下滚落。 好一会,他总算是离开抬头了,但是他的手顺势接上。 余白芷听着因他而起的雨声。 乌发黏在她的脸上,他一只大掌吻着她的脸蛋,用唇将她的发丝给拨开。 余白芷甚至闻到了她自己身上的气息,由乔骁带来的。 他明明已经忍到了极致,但是不想伤到她,所以一直克制着,直到取悦了她,才慢慢与她行周公之礼。 纵然如此,余白芷还是忍受不住。 好在乔骁的力道无比轻柔温顺,这才让她有了缓和之机。 他还惦记着她会生气,一直关心询问她还好吗? 就像是初次行房。 余白芷拦着他的脖颈,吸着通红的鼻尖,乔骁看着她的娇态,真恨不得将她给弄哭,弄死。 但是…… “还、还好。”余白芷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对上男人的俊脸。 “你可以继续的。” “可以吗?”即便是得到了保证,他依然没有行动,就这样看着她。 “…可以。”余白芷颔首。 她点头的时候,包着的眼泪划过粉腮掉了下来。 “那我要继续了。”他的话一说完,整个人猛然推力。 余白芷啊呀一声,随后断断续续。 乔骁看着她情态可爱,低头下去,附在她耳畔,“姐姐,你怎么这么娇?” 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力道可一点都不含糊,余白芷已经开始哭了。 她离开就不喜欢隐忍,虽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到底是宠着长大的,但凡不顺意,便喜欢哼唧。 乔骁喜欢她哭,他吻她的面颊,吻她的唇,啄她的鼻尖。 “姐姐叫得也好好听……” 第63章 第63章 余白芷是独生女儿, 没有兄弟姐妹。 纵然如此,前解二寨主的两个儿子都喜欢叫她妹妹,除此之外的所有人, 不论老少妇孺都称呼她为大小姐, 亲近些的长辈叫芷儿。 还从没有人叫过她姐姐, 就算是有也很少, 有吗?她都没印象了。 但在这一年,这一个月, 乔骁叫她许多声姐姐, 地点都是在床榻之上,与她行于鱼水之欢时, 他分明强势,却又故意用这样称谓叫她。 他变了,变坏了许多。 之前还无比克己复礼, 如今越来越过分了。 余白芷只是稍微走走神,他便发觉了,用力凿入,还低头亲吻她的柔软, 可到后面已经不是吻了, 而是很用力地咬。 但他又没有要将她咬死, 始终克制力道。 余白芷受他冲波, 只感觉自己都变成了一滩水, 随着乔骁的动作,被荡漾成为云雨巫山。 她吟吟呜咽, 哭得乔骁好稀罕。 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将她翻身过来的时候,用力沉入。 但见她锦被翻浪, 春色映入满眼,伸手拍了她的臀。 “好爱哭的姐姐。” 余白芷抓着被褥,“不准叫我姐姐!” 她虽然咬牙切齿让他不准这样喊,但声音娇娇气气,怎么都不像是训斥,而是撒娇。 乔骁说好,“不喊。”听她的。 “芷儿。”他居然换了一个称呼。 余白芷被他打了,觉得自己落下风,起身挠他。 但方才翻身,本来就没稳住,此刻她一挣扎,竟然脱离了。 倒不是因为乔骁不够傲人,而是他方才带着她翻身,本来就拉开了距离,加上春天路滑,这就跌出来了。 余白芷抓着被褥往里面钻,可乔骁捏着她的腰肢。 还没有按住,又被她挣脱了。 余白芷此刻有些后悔叫他继续了,乔骁原本的温柔就挺好的,不应该让他放肆了,只是开始而已,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往日他藏得够深。 “去哪?”他长臂一拉,余白芷的脚踝被他给捏住了。 她就算是往前爬了许久,也捞到了被褥遮挡,可被他捏住了一只脚踝,他拉着她往回拖。 余白芷被拖了回去。 她用脚去攻击。 但是因为亵裤也在膝盖处,反而收到了桎梏,这身上只着松松垮垮的亵衣,余白芷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打。 索性就拿被褥和软枕扔他。 乔骁躲得十分巧妙,一时之间余白芷竟然没有办法。 男子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会阴之处,她虽然只有一只脚踝能动,但是也可以。 余白芷当然不是真的挣扎,只是想要让他轻柔一些,夺回主导权,毕竟乔骁好凶。 她的确没怎么用力,也不是攻击,更不是踢,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他。 男人嘶哼一声。 看向她的脚。 余白芷要收回来,但是她陷在被褥当中,本就受制,吃醉酒的男人反应快了许多,他眼眸深沉,就好像锁定了猎物。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余白芷,“……” 乔骁摩挲着她的脚背,方才给余白芷擦拭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她的脚又软又滑,柔若无骨,好像上好的美玉。 她居然用脚踢他。 虽然疼,但是很爽。 “再踢一下。”准确来说是再踩一下。 余白芷,“啊?”她的亵衣乱了,露出圆滑的肩头,柔软细腻的春色全都映入眼帘。 她没有懂,索性就没动,乔骁忍到现在几乎都快要爆炸了,他拉着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后带,余白芷捏着被褥,被他往回带。 她的长发散落,乔骁怕她压到难受,还帮她拨弄了一下。 然后他带着她的脚踝,促使余白芷的脚去踩她。 余白芷看着他的动作,面色都难得羞赧起来。 主要是这样,她看得好清楚。 从一开始到现在,乔骁真的是忍够了,没多久,余白芷脚踝一疼,然后她的脚就被乔骁就弄脏了,脏得彻底。 但是没过多久,他拉着她,抵开膝盖,又继续没有完成的动作,余白芷忍不住,她刚要想问话,可嘴巴被乔骁给堵住了,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 他追着她亲,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 “……” 今夜几乎折腾到天蒙蒙亮,余白芷才得以睡去。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余白芷醒的时候浑身酸痛,乔骁不在,她夜里哭得实在厉害,嗓子都有些许哑了。 坐起来之后可算是感受到浑身酸疼,斜月听到里面有动静,连忙跑进来,“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嗯……”余白芷哎呀一声。 她动作的时候,衣袖滑露,露出手腕,上面有明显的痕迹。 小丫鬟斜月都不敢乱看,可余白芷下地穿靴的时候,她的脚才是……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 斜月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余白芷穿到一半不愿意穿了,她收回脚。 “姑爷呢?” 斜月以为碰疼了她,但看着余白芷的脸色很正常,回话道,“姑爷被大寨主给叫走了。” “父亲叫他去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但是…三寨主回来了,他也在。” 听到这句话,余白芷顿了一下,“……” 乔骁没有想到,余正派吴磐下山,竟然是去查朝廷的人。 他居然知道朝廷来人了,更意外的是,余正竟然叫他过来一道参谋。 听吴磐的口风,只知道朝廷来了人,但不知道具体分布在什么地方…… 原本他打算这些时日跟乐为见一面,经此一事,这些时日绝不能见了,否则一定会引起余正和吴磐的注意,不知道会不会查到乐为那边,若是查到乐为那边… “阿骁,今日让你过来,也因为你曾经是朝廷的人,又是领兵之将,对于朝廷的人一定很了解,你可知这一次朝廷过来的人会藏在何处?会派多少人马?”这句话是余正问的。 乔骁顿了一下,暂时没说话。 吴磐笑,“阿骁,大哥也是把你当成自家人,才让你一同谋事,你可不要让大哥失望啊。” “况且,你已为阴山女婿,又跟芷丫头情投意合……” “阴山和朝廷,你迟早得做出一个决断。” 吴磐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每一句话都令乔骁为难。 “再者……”吴磐的话停顿片刻,便接着语调悠悠道,“不管怎样,你既然入了余家,大哥将来的位置不还是留给你的……” 吴磐居然当着余正的面说这种话?! 乔骁第一反应便是开口解释他没这个意思,可他还没有开口,余正居然附和了吴磐的话,“阿骁,三寨主说得对,你权衡权衡吧。” 听到这句话,毕竟乔骁惊讶,他还留意到一旁的吴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但他很会克制,难看的脸色转瞬即逝。 纵然如此,自打一过来便警惕的乔骁余光自然还是捕捉到了。 “阿骁,你可不要辜——”吴磐再开口,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一道娇俏的喊声。 “爹!” “芷儿?”余正往外看去。 听到这道娇脆的嗓音,乔骁心里蓦然一松。 “爹和磐叔背着我把夫君叫来做什么?”余白芷慢吞吞走进来。 她身上酸疼,缓慢一些方才没有异样,旁人看不出来,乔骁可是很清楚,他不等余白芷过来,便起身走过去扶她了。 余白芷看着他搀扶的动作,又抬头直勾勾看着他。 乔骁本来在凝神思索如何应对余正与吴磐,余白芷忽然出现,还这么看着他。 前两日他虽然吃醉了酒,但醒过来之后记忆犹在,自然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她说了些什么。 总之,被她看得很不自然…… 乔骁轻咳一声,余白芷收回目光,他扶着她坐下。 吴磐看着两人。 余正问她是不是饿了? “饿了,也想夫君了,爹你怎么趁我休息,偷偷把我夫君叫过来,你和磐叔背着我跟着他说什么了?” 余正啧了一声,训她没大没小。 三人方才用过早膳,余白芷还没吃,她坐下没多久,小丫鬟们已经把早膳端上来了,乔骁给她拿筷舀汤。 余正和吴磐都没说话,看着乔骁照顾余白芷。 她在用早膳之时,余正和吴磐都没有再开口,乔骁猜测,这件事情他二人不想要余白芷知道。 没一会,有人进来找吴磐,说后寨有事请他过去一趟,余正点了点头,吴磐离开之前瞧了乔骁一眼。 如乔骁所猜测的那样,余正的确不想余白芷知道,这期间他什么都没提,只跟余白芷话了话家常,问她好吃吗?午后还想吃什么? “父亲要亲自下厨吗?”余白芷问。 “你想吃,父亲当然可以为你下厨。”余正很宠她。 “好啊,父亲做什么女儿就吃什么。”余白芷笑,她唇边沾了汤渍,乔骁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看着乔骁细心无比的动作,余正点头,“行,就做些你往日爱吃的菜吧。” “好。”余白芷嗯嗯。 她用过早膳,乔骁背着她回去。 两人临走的时候,余正看着余白芷,话却是对着乔骁说的。 “阿骁…岳父等着你的答复。” 第64章 第64章 回去的路上, 两人一直没说话。 入了浅水居,乔骁还没问她身上可有不适,余白芷被他放到圆凳坐下之后便已经开了口。 “我父亲与你说些什么了?” 乔骁都还没坐定, 看了她一眼, 借着给她倒茶摆弄糕点的间隙, 不动声色左右查看, 担心隔墙有耳,毕竟还是在青天白日。 余白芷饶有兴致看着他警惕的动作, 伸手按住他摆弄装盛着糕点的腕骨, “我不吃了。” 难得她今日用了早点不吃糕点,可她在在前厅也没吃多少东西, 否则就以余白芷的胃口,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结束? “你在担心?”他轻声问。 她答非所问,“身上好痛, 夫君昨日给我上药了吗?”准确来说是前日了。 她转话还真是措不及防,乔骁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上了。” 提到之前的事情,乔骁脸上羞赧渐起, 倒不是因为和余白芷行鱼水之欢。 而是因为他在醉酒的情况之下, 竟然黏黏糊糊与她说了许多心里话。 清醒过来之时, 乔骁只觉得无比尴尬, 他立誓, 再也不要在余白芷面前喝酒了,不, 是再也不碰酒, 即便是必要得喝,也不能过量。 “真的上了吗?”她是怀疑的语气, “可我觉得身上还是好疼。” “哪里疼?”乔骁不敢看她,只是问。 “处处都疼,尤其是脚,所以刚刚走得慢吞吞。” 乔骁,“……” 余白芷不说他也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情。 从前也是耳濡目染,偶然听人说起,他记性极好,不想记却刻在了脑子里,前儿吃醉了酒,竟然捏着余白芷的脚踝做了那样的事情,的确是够混账的。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哪有脸怪她动人心魂。 只是,他发现余白芷在床榻之上尤其娇,稍微用点力气就哭,哄着她也哼唧,那一身雪肤,都没怎么用力便留下痕迹了。 更别提他昨日放纵,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她,乔骁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给她上了药。 看他不说话抿着唇侧过脸的羞赧样子,跟前日吃醉酒的热情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但他比之前又变了许多,之前他清冷更甚,如今消融不少。 “我…给你再次上药,顺便揉揉?”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倒也不是不能找郎中,可她那伤…… 找了郎中,恐怕也是给些药酒,还没有她存放的药酒好。 “好啊。” 她松开了他的腕骨,转而向他伸开双臂,是个要抱的姿势。 乔骁起身捞抱她的腰身,轻而易举将她给抱起来。 余白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男人红透的耳朵。 忍不住开口,“都已经亲近过许多次,夫君为何总是如此害羞?” 她没有伸手触碰他的耳朵,而是揽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乔骁原本没觉得自己的耳朵炙热,被她温软的唇触碰上来,瞬间便感受到了热,甚至他察觉到还在逐渐变热。 好不容易把余白芷放到床榻之上,她居然很不老实,还圈着他的脖颈,看着他的脸说他生得俊逸。 乔骁拿下她的手腕,眸含警告,“已经忘记前日的教训了吗?” 才到一半而已,她柔柔弱弱哭成什么样子,竟然就说累了困了,要歇息了,不慢一点还咬人。 “夫君又不叫姐姐了?” 她没有跟他.硬.来,由着他把她手腕给拿下来,余白芷的手虽然放下来了,可她捏着他的衣袂,以此回击他的话。 乔骁,“……” 乔骁的视线往下看去,直接拂开她不老实的手,然后把她整个人塞入被褥当中,把余白芷整个人用被褥卷了起来,只露出她的脸蛋以及小巧的脚。 余白芷,“……” 他熟门熟路找到存放药匣子的地方,拿出来之后,给她上药。 余白芷看着他垂眸不语的动作,在拿出药酒揉上她脚踝的前一息,余白芷看到他停滞了一息,才揉上去。 因为药酒冰凉,余白芷啊呀一声。 他又停了,直直侧脸看向她。 余白芷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嘶着哼道,“药酒好冰。” 乔骁,“……”服了。 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去,渐渐盖过了冰凉,随着轻柔的打转触动,余白芷觉得很舒服,她忍不住闭上眼勾起唇。 乔骁余光扫到她的舒展的神情,就跟只漂亮小猫没什么区别,眉梢也跟着松了不少。 直到换另外一只小脚,余白芷才轻声问,“父亲和磐叔晨起叫你过去说了些什么?” 乔骁顿了一下,吴磐的心思他暂且摸不透,但余正……明显不想让余白芷掺合进入这些事情里面,他要跟余白芷说吗? 朝廷和阴山,将来必定水火不容。 说句难听的话,阴山虽然势大,却也是一块硬骨头,将来是一定会被朝廷剿灭的,若是余白芷不知情,那她将来也不会如同余正那般判严刑,但…… 她的身份,她是阴山大小姐,余正唯一的女儿,就算再怎么脱罪,将来对簿公堂,只怕结果也不好…… 若是余白芷死了,不!一想到这个可能,乔骁浑身惊起冷汗,心中坍塌了一块。 “夫君。”她拔高声音,“你捏疼我了。” 听到惊呼,乔骁连忙将手给放开,他方才惊慌失措以至于心悸,无形当中攥紧了她的脚。 “对……对不住。”乔骁勉强定了定神。 “没事。”余白芷看他,“你怎么了?” “是不是没休息好?”乔骁夜里少眠,虽然在阴山待了一段时日,但她很清楚,乔骁的警惕防备依然很重。 他声音低沉,“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他害怕余白芷出事。 若是阴山被朝廷覆灭,余白芷怎么办?她身为阴山大小姐能够幸免吗? 到时候他要怎么救余白芷?凭借他的身份,搬出乔家功劳,应当能够保全她,可她不想离开阴山,余正是她的父亲,阴山一旦被朝廷剿灭,那她会哭的吧,定然不是在床榻之上那般娇滴滴,假惺惺地哭了。 思及此,乔骁的心绪非常糟糕。 问了两次,他都没有回答,余白芷眸色微闪,轻缓开口,“是不是父亲说了,想要传位于你?” 她的话虽然轻飘,但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里面,打断了乔骁此刻的思绪。 “是吗?”余白芷看着他的眼睛又问。 不必等乔骁的回答,在他的眼睛里,她已经得知答案。 乔骁给她揉捏好了,暂时没回话,问她还要擦揉什么地方吗? “后腰可以吗?”她说。 乔骁很喜欢把她翻过来,让余白芷耷腰匍匐在软枕之上。 这样很舒坦,令人都会相当愉悦,但也很累,她很累。 想到她的腰,乔骁联想到她的膝盖,那么跪着,她的腰肢虽然酸,但膝盖的伤势也挺严重。 “一会揉后腰。” 乔骁把被褥往上拉开,倒了药酒给先她揉膝盖。 当真是酸疼,她嗯呀了好多声,叫得他有些许屏息,抿唇。 好一会,渐渐适应了力道,方才停止,舒展她的眉目。 “夫君的力道真合适,是学过吗?”他对穴位的掌控也好。 “学过一些。”之前父亲受伤,他特地跟郎中询问过,说是这样揉捏能疏通经脉。 但乔骁此刻不想理会这些,他还在记挂阴山和朝廷的事情。 朝廷这次派出了提督大人,还在梅云庭的镖局都埋伏了人手,看来是要彻底铲了阴山,阴山再强,也无法抵挡一朝国攻打,何况,如今阴山开始起内讧了,真不知道将来如何。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余白芷出事,要保全他,怎么样才能保全余白芷? “夫君今日心事重重,到底为何?” 她拉了软枕靠枕,凝盯着他渐渐严肃的神色,“若是夫君不想,直言拒绝便可。” “拒绝?”乔骁看着她。 “嗯。”余白芷轻笑,“有我在,不会让父亲为难夫君的。” 软枕太高了,她未曾挽起的一半乌发被压到了,挣扎着伸手拨开,但因为“受制”于他,不好动作,乔骁用臂膀微微托起她的腰肢,让她顺利把压到的长发挪出,还给她压了压软枕。 她躺得更舒服了,还有人揉腿,声音也软下来,“下个月便是年关了,过了年头,我便送你下山。” 提到下山,乔骁用力重了一点,余白芷倏然抬眼。 可是男人的神色在她看过来之前恢复正常,根本就瞧不出什么异样。 绕是如此,余白芷还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男人俊脸无波,她才微微敛睫。 可在她垂眸没一会,男人偷看了她一眼。 静默无声一会,余白芷问,“夫君今日一反常态,是不想下山了吗?” 乔骁彻底顿住了,缓缓看向她,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这是他问的第三遍了吧? 余白芷甚至都没有思考,她淡笑着摇头。 即便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可看到她的动作,他心里依然免不了难过。 他在余白芷的心里并不重要,所以她不会为他让步,跟他下山,与他一道回京城。 乔骁心里闷得难受,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无意义,反而泄露心绪,可他就是无法克制。 “若我离山,那你以后呢?” “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他不相信以余白芷的聪慧剔透,会不知道阴山如今的内讧和势大都是威胁。 她把他赶走,以后她怎么办? 她都……都跟他那个了,还那么多次,他回回都很用力,说不定已经真的有了他的孩子,难不成她要再嫁给别人?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梅云庭忽然上山,绝不是为了给她送鲜货那么简单。 刚想问余白芷,梅云庭的镖局是何时筹谋开的起来的?又怕余白芷起疑心,如今倒不好问了。 乐为说有一部分人都埋伏在了梅云庭的尚麟镖局…… 这些人进入得稳妥吗?会不会梅云庭早就知道了? “夫君是打算结束与我的合作吗?”余白芷问。 “什么?” 他还在走神。 看来父亲不止是和他说了传位一事,既然提到了传位,定然是让他在朝廷和阴山之间做出选择了。 可她已经告诉了乔骁,若是不想直接拒绝即可,他还在犹豫什么? 后面乔骁都问了些什么,他问了她的去留,是因为对她生出的那些情意吗? 男女之事的确难以抉择,他甚少沾染情爱,自然容易冲动行事,毛头一愣。 “当初既然说了合作,自然要推心置腹,可如今夫君却对我诸多隐瞒,看来是不想继续了。” 乔骁叹出一口气,她的膝盖已经揉好了,乔骁让她换到膝盖,余白芷却推开了他的手说不用。 “你生气了?”他问。 余白芷摇头,“没有。”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乔骁不肯开口自然有他的顾虑,另外找人探听便可得知今日父亲和吴磐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余白芷推测,多半与朝廷有关。 既为朝廷的事情,他不肯说也很正常。 “我有些困倦了,夫君要与我一道歇息吗?”她轻声问。 乔骁暂时没回,余白芷看了他一眼,自己从被褥里挣了出来,摆正软枕,钻入铺开的被褥里面。 幔帐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酒香气,气氛却不似前日那般旖旎。 乔骁看着她阂上眼的恬静睡颜,看着的确不像是生气。 是,他都没有见过余白芷生气。 在床榻之上的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就是佯装,勾他心魂而已。 乔骁在她旁边躺下,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跟她讲了今天晨起余正和吴磐叫他过去说的话。 “所以朝廷真的来人了。” 她闭着眼轻声道,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乔骁心惊,余白芷竟然那么快就套出了话。 转而否认也不好,乔骁轻声,“嗯。” 她忽而转过来,听到旁边有动静,乔骁下意识看去,撞入她含笑的眉眼,听到她的声音。 “绕了这么半天,吞吞吐吐的,夫君是在担心我吗?” 乔骁,“我……”他的确是担心余白芷。 但她既然看穿了,何必说得那么一针见血,让他话都不知道如何接。 “放心吧,个人自有缘法和造化,夫君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乔骁听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缘法?造化?” 他怎么不知道余白芷还看经书论法?说得那么坦然恣意,让他无从接起后续。 “对啊。”她还一本正经点头,“书上都这么说。” 她看的话本子还写着这些个了? 想让她少看,可她又喜欢,过分管束她定然不愉悦。 “我不相信缘法和造化。”他启唇道。 “那夫君信什么?”她问。 “人定胜天。”乔骁看着她的眼睛。 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眨眼示意应答嗯,不错。 乔骁都不知道她那么淡然是何意。 她究竟知不知道朝廷一旦剿灭阴山,她的下场会是如何?还是她对阴山就这么自信吗? “你让我放心,我放不下心。”乔骁轻叹一口气,启唇。 他已经向余白芷表明了情意,她又挑明他的吞吐是因为担忧她,自然明白他的顾忌。 “那夫君要如何?”余白芷反问。 “难不成夫君要为了男女.情.爱背叛朝廷,留在阴山做女婿,继承大寨主之位吗?” “你觉得我会吗?”他问。 “要听真话 还是假话?”余白芷笑问。 这个关头她还笑得出来。 “自然是真话。” 她笑意加深,“夫君不会。” “为何?”她为何如此笃定他不会?是因为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情意?还是……她根本没有想过挽留他? 是啊,刚刚余白芷提起下山之事。 之前他没记错的话,她说的是开春送他走,现在竟然过了年关便要他离开了? 她根本就不想他留在阴山。 但是对面少女接下来的一番话令他躁动的心绪变得无比复杂。 她说,“夫君是心怀家国大义之人,断然明白孰重孰亲。” “我都不知道我心怀大义?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说来夫君不信,我年幼下山,听过乔将军的威名。” “你听过……我父亲的名讳?” “嗯。” 余白芷点头,她翻身过去,双手交叠平躺,唇瓣翕动,睫羽卷翘。 “乔将军不仅仅是陇西的大人物,在我们这边也很有名呢,他打了很多胜仗,最主要的是平定了南患,又主动请旨在那边驻扎多年,有他在,南边再没有战争了。” “边境苦寒,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从不喊累叫苦,也不端将军架子,凤仙郡的人都说他平易近人,又有本事……所以我料想他的后人定然不错。” “你…之前也听说过我?”乔骁不信。 父亲颇负盛名他清楚,可他有什么名声? “夫君若是觉得我诓你,下山之后可以去凤仙郡打听打听,那边的说书人时常提京城里的人物,夫君的父亲贵为大将军也常被人翻说,除却生平之外,乔家一些事情也略有流传。” “我没见过夫君之前,便已经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了。” 她居然那么早就听过他了。 她都听说了些什么? 那些说书人会说些什么?乔骁忽而紧张起来,这关乎余白芷对他的印象看法,他还是在意的。 “说书人都说了我什么?” 余白芷侧眼瞧他一眼,“说夫君是将军独子,文武双全,形貌昳丽,堪称京城第一公子。” 乔骁皱眉表示怀疑。 余白芷却转过来竖起手指,“我句句属实。” 看她窝在被褥里发誓的样子,乔骁及时垂眸掩盖住眸底的笑意。 “喔…”他淡淡一声。 良久,乔骁回神察觉扯远了,又拉回思绪,“吴磐前些时日下山便是去探查京城来人一事,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阴山下面便是凤仙郡,自然有阴山的眼线耳目。” 乐为的事情要不要跟她说? 他察觉到余白芷对他还是有所隐瞒。 就说余正有心传位一事,之前他几次猜到了,但都不敢确认,余白芷跟他也提过,那时候他以为余白芷在试探,没想到不是。 他总觉得这期间有蹊跷。 实在想不明白,乔骁问,“且先不论朝廷来人一事,你父亲尚在壮年,自己就可以主持阴山大事,为何要传位于我?” “夫君担心父亲是用阴山之位蛊惑利用你?待处理了朝廷来的人之后再卸磨杀驴?” 对,他的确这样想,乔骁默认。 “父亲不会。”她唇边笑意收敛。 “为何不会?”因为他对余白芷生了情意? 也是啊,余正应当看出来他对余白芷有了眷顾,否则也不会看着余白芷跟他说那句话了。 余白芷顿了一下,轻声道,“因为父亲病了。” 此话一出,乔骁怔愣,“你说什么?” 余正病了? 乔骁已经听清余白芷所言,只是他需要再确认一遍,确认不是幻听。 余白芷又说了一遍,“很重的病,旁人看不出来,但我很清楚。” 重病? 乔骁想到上次余正突如其来的咳嗽,他的脸色变得相当差劲,余正说是老毛病? 乔骁把这件事情和余白芷说了一下,谁知道她淡笑着摇头说不是。 “父亲的病的确有几年了,但也不是老毛病。” “你父亲……是不是没几年……”活头了? 乔骁话磕磕绊绊最后还没说完。 “嗯。”余白芷点头。 “原本我以为我也如此。”余白芷语调很轻,却令乔骁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侥幸而已,原本我以为我也会死的。” “父亲这病来源于毒,具体是什么毒,三寨主也不清楚,积年累月沉积下来,已经没得治了。” 虽然这一次梅云庭带上来的郎中医术不错,但还是治不了,只能暂缓而已,父亲这么着急,想必也是因为他的身体…… “你体内也有毒?”乔骁坐了起来,目光直直看到她身上。 “已经除干净了。” 乔骁追问,“你确定除干净了吗?” “嗯。” 虽然除干净了,她的身子却弱了许多,一到冬日里便容易受寒。 乔骁还是不信,一直在看她。 余白芷好笑,“夫君真的不必担心,我没事。” “余白芷,性命攸关,你可不要骗我。” 若她死了,他怎么办? 第65章 第65章 他如此严肃, 她竟缓缓勾唇笑。见他着急,她就这般开心么? 乔骁别过脸,气不打一处来。 余白芷真的没事吗? 他还是放心不下, 不如找人来看看吧?必要找他信得过的郎中来看, 那人亲口告诉他余白芷没事, 他才放得下心。 “夫君真的不必紧张, 我骗你没有好处。”余白芷笑道。 “你说话一向拐弯抹角,无凭无据我为何要信你。”乔骁冷脸反驳。 余白芷, “……”瞧他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恼正事呢。 “你要如何信我?” “我找人给你看看吧。”他道。 “夫君如今连山都下不去,你要怎么找人给我看?”余白芷挑眉问。 要跟他说乐为上山的事情吗? 乔骁原本不打算说的, 可余白芷忽而告诉他余正身怀重病一事,也算是坦诚相待了。 何况,有她帮忙, 事情说不定能够进展得更顺利,否则他仅凭一人,眼下局面举步维艰,根本无法抗衡余正和吴磐。 而今事态紧急, 等他彻底在阴山站稳脚跟再谋后算是不能够了。 话又说回来, 余正病重一事便是余白芷一直以来的隐瞒吧?知道这件事情之后, 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事关重大, 她不肯说倒是正常。 等等, 余白芷如今肯说出来,是不是意味着她信任他了?他对她而言, 在她心里应该有些许不同的吧。 他答非所问, “你父亲都找哪些人看过病?” “山上的大夫,以及阴山旁边的几个州郡都看过了, 但在这方圆千里,医术最好的人是三寨主吴磐,他也治不了。” “治不了?”乔骁觉得这话很矛盾。 “你父亲的病不是只有你知道吗?” 看他很疑惑,余白芷索性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当年我和父亲双双中毒,我中毒不算太深,察觉之时还能根除,但父亲体内毒素过多……” “没根除干净?”乔骁奇怪,“既然没根除干净,那吴磐和解令邧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当时父亲也没有察觉到他体内的毒没根除干净,误以为好了,这残留的毒一点点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如今没得治了。”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他本来要瞒我。”余白芷低声。 乔骁看她的侧脸,往她那边靠了靠。 察觉到男人的靠近,她朝他抿唇笑了一下,示意不必安慰。 乔骁看着她,“这毒没查出来具体的源头?” “没有。”余白芷摇头。“唯一可以肯定一点,这毒无色无味。” “吴磐炼药试毒,有没有可能是他下的?”为了余正的大寨主之位,不是没有可能。 吴磐虽然装得比解令邧好些,但长心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想坐大寨主的位置。 “有可能。”余白芷点头。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余白芷摇头。 “吴磐竟然如此难对付……” 乔骁往里深想,他再问起一事,“前解二寨主究竟是因何而死?” 他记得之前余白芷似乎说过,因病?具体是什么样的病,她却没说。 “他不是吴磐杀的。”余白芷摇头。 “当年攻打阴山的人不断,他是下山之后受的伤,伤势严重,抬上来的时候便留下了隐患,后来没法治了。” “对了,梅云庭也是他那次下山带回来的。”余白芷忽然来了那么一句。 乔骁听到梅云庭的名字就烦。 等等,她好像没叫哥哥? 乔骁后知后觉看过去,撞见她饶有兴致的脸色,“……” 真是服了她。 服气归服气,她不叫梅云庭哥哥,他很愉悦。 “夫君跟朝廷的人联络上了吗?”她忽而转了话锋。 乔骁停滞之后,还是打算对她坦白,他也想看看梅云庭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尚麟镖局混进了人。 他将乐为的事情和盘托出之后,余白芷的脸色微凝,却没说话。 “你与梅云庭相识多年,对他定然了解,你觉得他清楚内情吗?” 余白芷:“也没有多少年。” “多少年?”乔骁问。 “十年左右。” 乔骁,“……”好了,别说了。 十年还不够多!他才跟她认识多久,十个月都没有。 十个月都没有……他居然就这么放不下余白芷了。 男人忍耐闭眼,没好气,“快说。” 他真是想掐余白芷,但想到她满身的伤,还是算了吧,真要是掐了,指不定又要哼唧。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夫君既然将此事告知我,我会让人暗中留意。” 乔骁居然把朝廷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告诉了他父亲的情况,他将朝廷的情况和盘托出。 她和他在无形当中互相托付了底牌。 “嗯。”乔骁点头。 随后他又把话绕回去,“我会让乐为往山下传信,让朝廷派个太医过来。” “派太医?”余白芷疑问。 乔骁看她,“太医院的太医个个医术高超,你父亲的病只让州郡的人看过,这些人没有办法,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 “夫君能请得动太医过来吗?” 他虽然跟她说了朝廷的事,但没有把太后的帮助和盘托出。 “你放心,我能。” 余白芷听着男人磁沉的嗓音,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缓缓扯唇朝着他靠去,完全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乔骁垂眸看着她的小脸,她也看着他。 离得很近,但她没有吻上来,反而用指腹触碰他的唇。 玩似地一下下轻点。 “夫君让人请太医来,是给父亲看病,还是为了我?” 她明明知道,又在明知故问。 乔骁也佯装不,“为你父亲。” “是吗?”余白芷挑眉,唇边的笑意加深,她附身靠近,越来越近,说话之时,碰上他的薄唇。 她就是用这么近的距离在跟他说话,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夫君撒谎。” 是谁先佯装。 乔骁手指攥住她的腰身,把她带着旋转向下,大掌控制着她的后脑勺,他看着她没说什么,直接低头吻入她的唇。 余白芷今天好乖,他都没有怎么样,方才亲下去而已,她居然攀着他的脖颈,张开她的嘴。 乔骁直接吻入便尝到了香甜。 他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让她贴近自己,乔骁的吻柔中带刚,余白芷除却喘息的时机,被他掐着颈,搅着香津。 整个室内满是接吻的声音。 乔骁觉得没多久,余白芷的唇居然就被他给吻肿了,而且是很肿。 他又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方才撤离,“你故意的是不是?”他也在喘息。 两人的气息交缠,分不出彼此。 余白芷缓和,喘息微微,“你…夫君说什么?” 她还在装,乔骁伸手捏她的脸蛋,用了一点力气,余白芷嘶哈一声。 本来她的样貌就显年幼,如此更添淘气,乔骁没有松开,又捏了她另外一边脸蛋,把她的脸蛋捏瘪,让她变丑还说不出话来。 余白芷,“……”她也服了。 吴磐处理完后寨的事情,捏着眉心坐下,他身边的人端茶上来。 看着氤氲的茶气,吴磐问,“这些时日,大哥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您不在的时日,出了一些事情……”他的手下吞吞吐吐。 “说!”吴磐冷眼扫去。 “咱们的人…都被大寨主清理干净了。”他手下越说声音越小,整个人的头也低了下去。 “好……好啊!”吴磐用力拍桌子,茶盏被震裂,茶水滴滴答答往下流。 “三寨主,您息怒。” 吴磐冷笑,接过旁边人递上来的帕子,“看来大哥是要将我彻底扫地出门,给他宝贝女儿的郎君腾挪地方了。” “您和大寨主是结义兄弟,大寨主应当不会的,阴山再怎么样都有您的一席之地。” “结义兄弟?一席之地?”吴磐擦好了手把帕子狠狠一丢,“就算是亲兄弟也免不了为争夺权势,斗得你死我活,更何况不是亲兄弟。” “大哥真要是这么好,当年怎么不给老二派援兵?如今老二死了,怕人说他薄情,留了我几年,要来对付我了。” 吴磐脸色凝重,眯起眼睛,“既然大哥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竟然真的要把总寨主的位置给一个外来人做,就为了他的女儿?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任自家兄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下属听出鱼死网破的意头,试图劝道,“可…大寨主终归是总寨主,何况他手上还有上寨的机关图,若是硬来,只怕敌不过。” “前些时日朝廷的人不是已经碰过面了吗?大哥人手多我人手少,还不能往外借一点了?更何况,无论如何他总归是在乎他那宝贝女儿的。” 余正给了乔骁几日的思忖时间。 这些时日他一直跟余白芷待在浅水居,余白芷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非要看他练习武功,本以为要去校场,谁知道浅水居一楼便是练功的地方。 她让人把美人榻搬下去,窝在上面看着他习武,乔骁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有了余白芷帮忙,他这些时日见了乐为一面,刚跟乐为说了找太医一事,却听到乐为透信,梅云庭已经给余正找了郎中。 这件事情余白芷没跟他说过,她对他竟然还有隐瞒…… 当日夜里,方才躺下,乔骁便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 第66章 第66章 “你说什么?”她似乎听到他说的话, 准确来说没有放在心上。 乔骁看着她不言语。 余白芷方才捋顺了长发,拉了被褥,却发现乔骁不动。 她轻声问, “怎么了?” 刚刚乔骁说了什么, 讲真的, 她的确没听清。 他还是不吭声, 静静看着她。 余白芷也停了下来,与他对视。 相视而对一会, 还是乔骁最先顶不住, 他对于任何事情都沉得住气,唯独对她总拿不准, 何止拿不准,简直被她捏住了喉咙。 乔骁沉气,“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余白芷沉默不语, 乔骁继续看着她。 再有半月便是年关,山上也越发冷了,她钻进被褥当中,躺平了才气死人不偿命问, “夫君说得是哪一件?” 乔骁, “……”好, 万万没想到。 他蹙眉, “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余白芷沉思嗯了好一会, “是有几件事情瞒着你。” “之前我吃梅花糕忘记擦手,偷偷蹭擦在了你衣衫上, 算吗?” 乔骁再次无言以对, “…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那有什么事?”她微歪脑袋,居高临下看着她, 脸蛋小小的。 “郎中的事。”脱口而出四个字,怕她又插科打诨,乔骁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梅云庭给你父亲找了郎中一事,你怎么不告知我。” “你没问啊。” 乔骁,“……”她怎么说得出这句话。 不对,余白芷怎么把他每句话都堵得死死的? “我没问你就不说了吗?”他也学她的无赖讲法。 “夫君没问,我自然是想不起来了。”可恶的小混蛋还朝着他眨巴眼,神色摆得一派无辜。” “是想不起来,还是刻意对我有所隐瞒?”他追问的速度极快。 余白芷没接话,而是饶有兴致看了他一会,须臾之后,她伸出手,捏着他的腕骨,用了巧劲,乔骁措不及防被她拉下去,倒在她旁边。 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已经勾着他的脖颈过来,整个人缩到他的怀中,发出舒服的喟叹。 余白芷呜了一声,再好的被褥也没有男人的怀中温热,嗯…就是太.硬.了一些。 不过他的腹肌摸起来手感很好。 此刻余白芷自然不敢摸,怕起火。 “夫君是在生气我忘记告知你,还是生气我和梅云庭知晓此事而你被蒙在鼓里?” 余白芷看人见事总一针见血,他又一次被她戳中了内心。 “亦或者,都有?”她挑眉。 乔骁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顿了一会,忽而想起来一件事情,余白芷方才一下便给他抓了下来,除却用了巧劲,还有一点,她很了解他的招式,甚至把他下意识的反应都盘算在内,这就是这些时日余白芷总看他练剑习武的用意吧。 她是要了解他? 思及此,他的心里竟然泛起喜悦。 父亲曾说,对付敌人想要出奇制胜,万万不能让人摸清楚底细。 余白芷看似玩乐,实际上对他进行探查,他后知后觉竟然还感觉到窃喜,真是被余白芷迷昏头了。 “夫君不说话,我就当我说得不错了。” “让我难受,你很愉悦是吗?”乔骁看着她含笑柔软的脸蛋。 “我可没有。”她还否认了。 空口白牙,说没有就没有? 乔骁拂开她的手。 既然被余白芷给拉下去,他也懒得起来了,索性直接躺了下去。 “郎中一事,夫君是从你那位手下处得知?” 乔骁说上山的朝廷人士是借着梅云庭掩护一道上来的,她还记得。 男人不说话,脸色恢复了寻常的清冷,一贯的面无表情。 好一会,就当余白芷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之时,他开口了,懒懒的一声,“嗯。”算是回答她方才所言。 余白芷笑了一下,“这件事情算是我的过错,夫君不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乔骁也想不动怒,可一涉及到梅云庭,他心中便泛起说不上来的不愉,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些什么。 余白芷这些时日天天和他在一处,也没有跟梅云庭见面,可 眼下不见面,不代表日后不见面啊。 何况,余正那日说的那句话,哪里是逼他在阴山和朝廷之间做选择,分明是用余白芷威胁,他也已经看出来了他对余白芷动情了吧? 梅云庭和余白芷关系匪浅,他介意两人之间有过多年交往吗,说不定还有过不为人知的往事。 思绪如此复杂,即便不用余白芷说,他也知道自己思绪狭隘不能容人。 “其实夫君大可不必如此。”她忽而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穿了他的狭隘,要为梅云庭说话了? 余白芷意外他的防备和一惊一乍。 “我和梅云庭之间并没有什么。” 她说没有什么就没有什么了? 乔骁心绪不好,暂时不想说话,便没有应她。 “夫君想要知道我和梅云庭之前的事情吗?”她问。 男人侧脸绷着,依旧是不吭声。 余白芷静默。 看他能沉住多久的气? 这些时日吃了一些食补的药膳,她甚至等得有些困倦了,也不见乔骁吭声。 的确还算是沉得住气了。 余白芷眨眼之间便有了主意,诈他道,“既然夫君不想听,那我不说了。” 说罢,捂唇打着哈欠便要背过身睡去,男人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因为携带了若有似无的怨气,看起来有些许凶。 即便是凶,余白芷也不怕,她轻声笑,“我逗夫君的。” “好玩吗?”真的仗着他如今对她有情意不会生气了? “谁让夫君一句话都不同我说了?我没有办法便只能剑走偏锋。” 什么剑走偏锋,分明就是在愚弄人。 乔骁方才算是被她给将了一军,此时此刻一句话都不说,俊脸黑了下来。 余白芷看他这样,忍回笑意,“好了,我不惹夫君恼怒了。” 她的手穿过被褥准确无误找到男人的大掌,顺着他的掌心,钻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还往被褥上面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慢吞吞开口。 “夫君还记不记得前几日我与你说,梅云庭是二寨主带上来的。” 乔骁本来不想回答,可余白芷又娇声娇气追问,“记不记得嘛?” 他看似不耐嗯了一声,嗯得余白芷挑眉忍笑,最后还是没有笑出声音,实在是怕乔骁生气,毕竟他现在就不愉悦,不必要火上浇油。 “夫君记得就好。”余白芷接着说道,“那时候他刚被带上来,后寨没有人收养,便记在了前解二寨主名下养着,这一养便是许多年。” “阴山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互为表里的,即便当时梅云庭的年岁不大,又有解二寨主撑腰,也没人跟他一道玩。” 乔骁听着,忍不住在心里想,梅云庭受到排斥,这其中恐怕还有解令邧的功劳吧? 父亲平白无故收养了一个孩子,还对这个孩子视若己出,亲生的孩子定然不喜。 当时他去叔父家过年节的时候,那几位堂兄表弟就对他相当不喜,叔父越是对着他好,他受到的排挤就越多,乔骁也是体悟过的。 “所以你就跟他一道玩乐了?”余白芷这么好心,他怎么不知道? “唔也不算吧。”她还狡辩,以为他听不出来。 “是我父亲与前解二寨主嘱咐的” 她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喜欢去中寨,因为解令邧太烦人了,整日在她耳畔叽叽喳喳,都让他不要来,他却总是喜欢来。 很烦,整日里不是白芷妹妹长,就是白芷妹妹短,碍于父亲结交手足的情分,总要给解二寨主几分名字,余白芷还得笑脸相对。 梅云庭刚来山上的时候不怎么爱说话,怕他闷出事情来,解二寨主让解令邧过来后寨找余白芷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这么听下来,她对梅云庭倒是没有什么情意了?只是梅云庭一厢情愿而已? 可是乔骁觉得余白芷对这两个男人的态度不一样。 她烦解令邧他看得出来,但梅云庭似乎没有。 她不怎么烦梅云庭吧? 总之,她对梅云庭就是不一样,但他要如何问?乔骁感觉自己像一个妒妇。 斟酌来去,乔骁问,“梅云庭当年为何要下山?” 他贵为阴山前二寨主的义子,即便是外来人,在阴山养了这么多年,应当也属阴山一份子了吧? “因为我的婚事。”余白芷没有隐瞒。 “我及笄之后,父亲让我在阴山挑夫婿。” “你挑了梅云庭?”乔骁问得很快。 余白芷也回得很快,“没有。” “是父亲属意于他,想要他给我做夫郎,但是解令邧中意我,他在父亲找上梅云庭之前先找了我父亲,说要跟他提亲。” “但我父亲说要看我的意思,阴山不似山下规矩那么多,于是他直接来找了我。” “你你拒绝了?” “嗯。”余白芷颔首。 “你怎么拒绝的?告诉他你不中意他,你更喜欢梅云庭?” 听到男人这句话,余白芷真是忍不住笑了,“夫君,你的语气在我听来好生奇怪。” 乔骁,“奇怪什么?” “嗯”她也顿了一下,“就好似妇人抓住了她夫郎的外室,一直追问,我在阴山后寨见过许多这样的戏段。” 乔骁,“” “不要转移话茬。”他要知道事情的答案。 “我没有转移话茬,只是觉得相似,便提了一嘴。” “你还说不说了?”他沉眉看着她。 余白芷鼓了鼓腮帮子,“你做什么凶我?” 乔骁,“?” “我不说了。”她当场就甩了脸子。 哪有人如此将人胃口高高钓起又撂下挑子的? 乔骁真是服了她,打不得骂不得,至多就是捏她两下脸。 他的气都没有消,余白芷的气反而涌起来了。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甩她一句爱说不说,可他就是好奇,就是想要知道,余白芷跟梅云庭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对她的爱意携裹着兴趣,而且这兴趣十分的浓郁。 最终还是男人先低了头,“我没有凶你。”他的声音柔了许多。 被褥里的少女不说话,乔骁真不擅长哄人,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我真的没有凶你,只是焦急,话说得急了一些。” “果真?”他微微靠近,朝着她伸手,她给了一些反应。 “嗯。”乔骁在被褥底下攥紧了她的小手。 “那你亲亲我。”余白芷转过来,翘了翘她的唇瓣示意。 乔骁面色缓和,最后还是低头亲了亲她,“” 他原本只是浅亲一下。 可她另一只手勾着他的后颈,在乔骁退开之前又亲上去。 谁教她这样直接撬开他的唇。 好像她一直都会 本来在说着正事,怎么能被她蛊.惑?思及此,乔骁并没有松开牙关,但是余白芷还在往里,是借此直接抵开他。 乔骁不松口,余白芷有得是办法,她可以用力,然后往后撤时嘶一声,乔骁以为他受伤,紧张要问,却忘记说话要张口。 他方才松开牙关,她趁机就亲进来了。 她亲得温和,原本想等她亲够了退出去,可不知不觉,他竟然也沉浸在其中。 乔骁,“……” 她退出之时,他已经有些许意动,没跟她牵的那只手竟然放到了她的细腰之上摩挲。 余白芷前几日都说不舒坦,两人就再也没有行事,如今只是亲一亲,他的燥热都被点了起来,再继续往下真不知道要如何了。 她喘匀气之后问她,“夫君还生气吗?” 乔骁听了之后想笑,到底是谁在生气。 愿意她是故意佯装,为了哄他? 思及此,乔骁心绪愉悦许多。 “当时我告诉解令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父亲的。”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作风,她一向不会直接回答人的话,总是拐弯抹角。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余白芷此言也是变相拒绝的推脱之语吧? “后来呢?”他的声音泛着些许低哑,视线盯着她亲一亲便无比红润的唇。 “后来他又去找了我父亲。”余白芷往这边挪,彻底钻入他的臂弯,他的怀里。 乔骁提着她的腰身将她给抱入怀中。 脑袋靠着乔骁的胸膛,余白芷拉了她的一束发,再捻他的一缕发,随后便绕在一起辫辫子玩。 乔骁垂眸看到了,没有阻止。 “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我父亲说他要想一想,让他先回去,可他不愿意走,就一直在上寨等着,后来梅云庭也过来了。” “你父亲原本属意梅云庭,可解令邧陷入,事情就不好说了?” 在阴山之内,梅云庭的确是出类拔萃的,那解令邧单是性子就不好,冲动易怒,跟梅云庭比,逊色。 “嗯。”余白芷颔首。 “那你呢?”乔骁问,“你也属意他?” “我何时说我属意他了?” 虽然没说……乔骁看着她辫到一半就不辫的头发,“总感觉你对梅云庭不一样,比解令邧要好。” “那和夫君相比呢?”余白芷反问。 “夫君总是用他和解令邧比,怎么不和你比?” “我……”他能和梅云庭比吗? 梅云庭跟他有数十年的相处情意,可他十月都不曾有,乔骁没有底气。 “我跟夫君行周公之礼,跟他可没有。” 乔骁听这话不悦,“若是梅云庭相貌身量俊逸超过我,你会选他做夫郎吗?” “没有这种可能。”余白芷如此道。 他怎么总吃这种飞醋,都已经在和他解释了,还总是喋喋不休绕来绕去,男人的气性真小。 “谁知道。”乔骁这句话余白芷真是被气噎了。 她也学了乔骁往日里捏他脸的动作,撑着手肘起身去捏他的俊脸。 虽然从他的怀抱起身了,但她大半身子还窝在他的怀中,两人的头发拉扯到一处。 “我若是没来,你是不是就跟他喜结良缘了?” 他的脸被她捏丑,声音却一如既往地低沉。 余白芷跟他唱反调,“是啊,你若是不来,我跟云庭哥哥就喜——” 话不曾说尽,乔骁眉头一皱,放在她腰间的大掌直接往上,挠她的痒处,余白芷瞬间笑成一团,蜷缩起身子往后躲避。 乔骁不顾她求饶的声音,挠了好多下,见她已经开始喘.息,问她还喜不喜结良缘? 余白芷气息不稳,还在不停缓和, “不了不了……” 看她娇态柔软,乔骁低头噙住她的唇。 第67章 第67章 这一吻, 十分深入。 乔骁学着她之前的 吻法,直接撬开她的唇,带着惩罚的力道。 才开始亲, 她居然就呜咽一声, 婉转得让人更想用力欺负了, 事实上, 他也的确用力欺负了。 他闯入她的檀唇,涉及她的柔软香舌, 亲得她连连带喘, 故意不给她换气的间隙,才亲了几下, 余白芷就是受不了了,她直接去推乔骁的肩膀。 一开始没用什么力气,根本推不开, 压着她亲的男人,就好像是铜墙铁壁,余白芷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撼动。 不得已,她加大力气, 直接抓挠他的脖颈, 前些时日指甲蓄得比较长, 余白芷这一抓下去, 乔骁忍不住蹙眉嘶了一声。 就这么一点空隙, 她往后一跑,就要跑下去了, 却被乔骁掐着腰身带了回来。 余白芷抓着软枕朝着他砸过去。 因为之前被她用软枕打过, 在余白芷摸软枕的那一瞬间,他立马就偏头闪避。 余白芷打了一个空, 翻身而去,她的双手以灵蛇窜前的动作袭击,速度相当快。 乔骁为了避开,只能松开她的腰肢,但他下盘力量不变,长腿一伸,直接拦了余白芷的去路。 在她走的一瞬间,拽住她的手腕。 就仗着他不会用力捏她的手腕,她竟然反手脱开。 她的头发很长,伸手一扯,便可以直接将人给拽回。 但他怎么会对余白芷用这么具有杀伤力的招式?乔骁手急眼快,从旁边的小案拽了她的红绸丝段,直接绑住她的脚踝。 余白芷撑手起身,用另外一只脚去踢他。 乔骁方才在她的脚踝之上绕了一个圈,便被她用脚踢面门。 “嘶……”凶残得很。 乔骁闪躲的时候,余白芷弯腰,她发现乔骁在她的脚踝上面打了一个死结,索性就牵引他的手腕,在他腕骨上面绕绑起来。 乔骁本来一直在闪,这时候伸手,直接把她压了下去。 红绸绑着他的手腕和她的脚踝。 这么一来,压下去的时候,余白芷的腿便屈起,架到了乔骁的肩膀之上。 他的肩骨硬朗,锁骨明显,余白芷啊呀一声,主要是中衣单薄,这么一来好是暧昧。 他压下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乔骁起势的悸动悸动。 男人的眸色深沉,“余白芷,你要谋杀亲夫吗?” 说什么他不一样,动起手来,她是一点都不含糊。 “某人不是不承认你是我夫君吗?” 乔骁,“……” 她好无赖。 “我何时说了?” “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不是吗?”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 真算起来,乔骁的确是理亏了。 他回答不上来,索性轻咳一声转移话茬,“适才梅云庭的事情,你还没有告知我,如今是不打算说了?” 余白芷挑眉,“夫君这样欺负人,还要我说?” “这就叫欺负了?”男人眸子一眯。 “你那么用力亲我,还不算欺负?”余白芷在跟他闹。 虽然脸皮被她磨厚了不少,但听到这样的话,乔骁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 余白芷看着男人红润的面庞,“夫君比我还要容易害羞。” 乔骁忍不住腹诽,她还知道害羞? 余白芷行事直白,说话也直接,他都没有见过余白芷害羞的样子。 思及此,乔骁不免想到之前的事情,“你和梅云庭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呀?”她嬉皮笑脸,整个人明媚如莹润透亮的玉珠。 “不要装傻充愣。”乔骁又往前一压,本来是想给她一点迫力,可谁知道竟然戳到了她。 也没有太用力,只是触碰到了她的腿.缝。 乔骁一愣,面色有几分难为情,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预备要撤离,可她并拢了双膝。 这一来一回,竟然蹭了一下,形成了更暧昧的轨迹。 乔骁的脸色越发变了,他的呼吸变沉。 余白芷轻咬唇瓣,她的长发散开,方才闹了一下,她的衣襟也散开了,此刻呼吸急促,整个人的娇态尽显。 他又一次觉得她好看,令人挪不开眼。 “夫君要过山门而不入吗?” 乔骁,“……”他是跟余白芷在一起久了?即便是没有看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竟然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梅云庭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梅云庭为何要下山?” 他才不接受余白芷的撩拨。 男人内心暗想。 可是他那里知道,眼前的姑娘早就看穿了他眼底的挣扎。 她并拢膝盖将他钳制,看着他的脸不算,手指却悄然点了点。 乔骁嘶了一声,人往后缩,但势力却越发膨胀,已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余白芷竟然还低头看,看得饶有兴致,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 乔骁,“……”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 “不许看。” “看都不让看了?” “你今夜需与我交代清楚,否则你就别跟我说话了。” “不说话,可以跟夫君做点别的事情。” 她的手又不老实了。 乔骁不仅抓住她,还捏住了她的手,“啧。”他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眉头紧皱,若是旁人见了,定然害怕。 可余白芷不仅不怕,她还笑。 “夫君问我这么多,我可都如实相告了,你呢?” “什么?”乔骁不明白。 “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 “你要问我何事?”有关他身边的事,他可是全都告诉余白芷了,上次醉酒的时候,几乎将心迹全都表露。 “我暂时没想好要问什么?” 乔骁真的每次都被她噎,“所以,你今夜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夫君想知道,我自然是乐意告知的。” 乔骁却是冷笑,“娘子绕了那么多弯子,真想要告诉我早便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激将法? 余白芷挑眉,那股漫不经心的坏从她的眉梢动作之间漫出来,看得乔骁挪不开眼,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明知余白芷坏,却还是想挨着她。 “我就是拖延一会,夫君何至于生气?”她揽着他的脖颈。 “不如这样……”她嗯了一会。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第68章 第68章 求?他还要怎么求她? 乔骁冷着脸不说话。 余白芷不怕他, 低头搅绕两人的发梢在指尖玩,适才她弄了两人长发搅在一处辫辫子,可是没一会就解开了, 应该是打斗之时挣开了。 “夫君求我, 倘若是求得我满意, 那就告诉夫君。” 乔骁, “…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你和梅云庭的过去。” 这句话背地里的意思,便是暗暗提醒她差不多就行了。 但是余白芷岂会善罢甘休, 她的腕骨虽然已经被乔骁给抓住, 但细嫩如葱的手指却还能动作。 她比了一个数,“三次。” “什么三次?”乔骁问。 “不对。”她又伸出一只手, “四次,夫君问了我四次我和梅云庭之间的事情,没有数错吧?” 都说事不过三, 他有开口让余白芷说四次? 有吗? “有。”她看出了他内心所想,径直回答,还给他细说了一下哪四次。 乔骁听罢,的确就是四次。 “不说算了。”好烦。 他推开余白芷的手, 免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简直惹人心烦。 乔骁刚要起来, 可是余白芷被迫架在他肩膀之上的长腿微微一动, 直接扣住了他的脖颈。 乔骁眸子一沉, “…做什么?” “夫君不想我吗?”她还在问。 “身子养好了?”乔骁居高临下看着她蕴含笑意的眉眼,皮笑肉不笑, “姐姐皮又痒是不是?” 余白芷, “……”现在他叫姐姐是越来越顺口了。 “夫君这么喜欢叫姐姐?”余白芷挑眉。 “松开。”乔骁不跟她闹,直接起身, 但是余白芷扣着他的后颈,他起不来。 “如果不松,夫君是不是就要欺负我了?” 余白芷说话还真是不讲良心,他何时欺负过她了? 若是用力亲她,用力行鱼水之欢就叫欺负,那她舒服的吟哦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再闹,一会别哭。”乔骁眯眼警告。 “夫君都这样了,还要走?”小狗口是心非的样子真是好看。 浑身上下,除此之外,就属他的嘴最硬了。 “你要是不想受伤就松开我。” “夫君说话如此嚣张,然则你根本打不过我。” 余白芷的招式的确厉害,他只是不想对她使用杀招,否则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嗯,我打不过你。” 男人回了那么一句,话茬听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的嗓音却不可避免沉了下来。 “快松开。”他不停催促。 余白芷用行动告诉他,她不松。 乔骁嘶了一声,又不想跟她过招,方才闹的动静,都不知道会不会传入余正的耳朵里,要是让余正知道他和余白芷过招,指不定会对他产生不满。 “看来我今日若是不告诉夫君后续,夫君定然在心中记上我的仇了。” 乔骁,“…不要胡说八道。”什么记仇。 “好吧,那我告诉夫君就是了。” 愿意说了?乔骁刚凝神要听,她张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软枕垫着,好不舒服。” 嫌弃这个动作不舒服还不松开。 “你松开腿就舒服了。”他眼神示意。 “夫君的手和我的脚踝绑在了一处,要我怎么松开?” “你不要再闹,我就可以解开。”他跟他讲条件。 “那还是这样挂着吧。”她撇了撇嘴。 乔骁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要如何?” 男人妥协了。 “夫君低头。” 一开始乔骁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疑问嗯? “低头啊。”余白芷催促。 乔骁不解低下头去,因为动作,所以扯着她的脚踝扣在他的身后,挣脱不开的桎梏,乔骁都有些不解,当初他是要拴余白芷,怎么反而变成拴他自己了。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手腕,而是余白芷让他低头之后要做的事情,一开始乔骁还不明白,知道低头,看到了,这才想到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想要他求她做的事情? 余白芷静静等着。 乔骁一开始还以为他会错了意思了,可余白芷再一声催促问他为何不动,他方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会错意思,就是他想的那样。 顿了一下,在余白芷开口之前,乔骁咬起她的亵衣,露出她嫩白的腰身。 方才不过就是攥了一下余白芷的腰身,上面居然就留下了印子,她还真是水做的,整个人好生娇气,稍微碰碰而已,竟然就留下了印子。 这已经不是乔骁第一次发现身下姑娘的细皮嫩肉了。 他恍惚之间想起来一事,那会他和余白芷还没有圆房,依稀记得是去上寨用膳还是吃敬茶回来,他因为不小心把余白芷压在了身下,然后…… 她身上也起了印子,让他给她上药。 乔骁心里想着这件事情,无意之间竟然不小心说了出来。 身下的姑娘挑眉,“夫君怎么忽然提起这事来了?” 既然她也还记得,乔骁问,“你是故意的吧?” “对啊。”她弯着眼睛笑眯眯,“我就是故意的。” 乔骁,“……”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这句很欠揍的话来。 “余白芷,你怎么一天到晚算计我?” “这不叫算计吧。”她思忖一瞬反驳他的话。 “这还不叫算计?”那时候他内心有多煎熬,面红耳赤,整个人都无地自容了,他和姑娘都没有多说过几句话,却要给她擦…擦…好吧,擦伤口。 “我喜欢夫君,想要和夫君亲近,这如何能够叫算计,说是算计好难听。” 还知道难听。 “那你说,不是算计是什么?”他倒是要看看,余白芷的嘴里能翻出什么花来。 “是追爱。” 乔骁,“?” “我喜欢夫君,可夫君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正道行不通,便只能走一些歪门邪道的路子了。” 听到喜欢二字。 乔骁嘴角无意识勾起,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连忙压下,旋即冷声道,“你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皮囊和身体吧。” “为何只喜欢皮囊和身体就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他就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乔骁被她绕晕。 “夫君难道不喜欢我的皮囊和身体吗?” 她真的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夫君喜欢我的心,不喜欢我的皮囊和身——” 话没有说完直接被乔骁封住嘴巴,她剩下的话全都被乔骁堵了回去,转化成为语不成调的嘤咛声。 男人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他究竟喜不喜欢她的皮囊和身体。 他怎么不喜欢,他都要沉溺死在里面了。 男人吻了许久,吻得她都说不出话来,一直在喘息,然后他吻着她的下巴一直往下,亲得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趁着余白芷喘息,乔骁往下亲去。 他的吻漫过蝴蝶展翅般的骨,辗转于雪凝聚而成的峰,而后是平坦的原,随后又到馥郁芬芳之地。 余白芷的足趾蜷缩,手指穿过乔骁的发。 她已经带着哭腔了。 果然,书上说男人是无师自通,她觉得这句话不错。 亦或者,一回生二回熟,总之乔骁比之前要厉害许多了。 “……” 结束的时候,余白芷浑身燥热,不仅被褥被他捏得皱巴巴,眼泪和汗珠混在一起,把她的小脸打得湿漉漉,就好像是水里捞出来。 乔骁起身,抬手刚要擦拭一下唇边,可一动,扯到她的脚踝。 索性也不打开了,直接压下来。 余白芷倒吸一口凉气。 “很难受?”听到她溢出的哼咛,乔骁伸手帮她拂开沾染了泪珠黏在脸上的发丝。 “不……” “既然不难受,那为什么?” 他也开始明知故问起来了?余白芷听得很烦,伸手打他的臂膀。 回答她的是更深层次的欺负,“呜……”她像是在哭,又不像是在哭。 乔骁等她缓和了许久,便开始变得凶猛。 余白芷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艘小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面被海浪冲得四处飘荡,每次都感觉要被浪潮打翻了,最终沉入海底。 但是没有,因为她每次感觉要被打翻,但是又没有被打翻,被转了回来,也就是乔骁离开的时候,随着他的贴近,便是新的浪潮了。 “哭是愉悦,还是难受?”男人分明已经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了,却还是故意问。 余白芷挠了他一下,乔骁看着臂膀之上的抓痕。 “姐姐好凶。” “…闭嘴。”余白芷现在不想要听到姐姐这两个字。 男人低声闷笑,带着一些微喘。 余白芷之所以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是因为她的腿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这相当于她自己的重量也压下来了。 “好难受。”她哼哼。 乔骁说忍一忍,他迅速猛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勉强结束了一轮。 乔骁解开绑住他手她脚踝的红绸,随后抱着她的腰身,两人之间的位置对换了一下。 余白芷觉得好累,想要歇息一下,但是乔骁捏着她的腰不让。 “姐姐的体力怎么变得那么差?” “你不要叫我姐姐。”余白芷撑着他的胸膛,才能够立稳身子。 乔骁挑了一下眉,他本就生得俊朗,如今这一笑,更是显得妖孽。 余白芷看着他的脸,眉心动了一下。 “不叫姐姐叫什么?” “叫名字就可以了。”反正他经常叫她的名字。 “阿芷?”男人磁沉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许是因为沾染了情.欲的缘故,余白芷竟然觉得心口颤粟。 “……嗯。”她应了一下。 乔骁笑,真是难得看她不自在。 “歇好了没有?”给了她一会,算算也应该歇息好了吧。 她是不是不知道她此刻有多动人?乌发雪肤,娇俏异常。 “你身子果真没有问题?”余白芷明明习武,可她的力气却小得不可估计,才一次就累了说不行了。 若不是身子太弱,就是她不想跟他行鱼水之欢了。 “嗯…没有问题。”余白芷点头,她的长发披散,遮掩住她的身躯,但是遮得不完全,半遮半显之间,愈发吸引人的眼球。 “没有问题这么累?” “是夫君力气太大了。”余白芷还在休息。 “如今随着你的力道,你来动,如何?” 余白芷撇撇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方才他一直在“亲”她,早就把她的力气给耗尽了,如今又来,自然要多多歇息,可是乔骁又催促,没有办法,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她倒是舒坦了。 乔骁如今很是难受,前几日他可都是一点没碰她。 “你每日里用那么多糕点,都吃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掐着她的腰身把她给抬起,随后又压下。 只是压得极其缓慢。 余白芷觉得很累人,从第一次她就感受到了,所以余白芷拒绝,“我不要……你快些放开我。” “不要什么?”乔骁置若罔闻,“之前你不是喜欢吗?” 那一次,可是要把他折磨死了。 余白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真是一个小气吧啦的男人,说到底还是记仇。 记得她上次到一半便说累的事情。 “我没力气了。”余白芷叹气。 “没事,不需要废多大的力气。” “夫君说得好听,哪里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了?” 忍了许久的男人才不管这么多,索性捏着她的腰肢直接引着她。 余白芷呜咽一声,“……” 又一次亲密无间,她的长发扫到乔骁的腹肌之上。 她索性就倒了下去,整个人抱着他的脖颈,这是个不愿意动的样子了。 乔骁垂眸看着她的发窝,“这么累?” 余白芷不知道要怎么说。 之前看话本子上,若是女子占据主位,总要获得更深层次,上一次她就发觉了,这也是她为何不想在这里动的缘由。 不仅仅是累,还有一些麻。 应该是她整个人在颤粟的缘故吧,余白芷埋在他的肩骨窝那地方,哼着说好累,要不然歇息吧。 某个男人显然不乐意,低沉的嗓音里面还有些许阴阳怪气,“姐姐躺着说话真是不腰疼,你觉得现在能够直接结束?” “为何不能?” 等等,乔骁眯眼问,“你又是从何处得知能够停下了?” “嗯……”余白芷很不情愿。 她不动,乔骁没办法,只能抬着她的腰身,自己来了。 “书上看的。” 虽然知道她不会改,乔骁还是说了,“少看些那样的书。” “哪样了?”她哼了一声。 乔骁看了看她因为不满而翘起的红唇,“……” 虽然后续是乔骁主导,但余白芷还是累得不行,整个人都累坍了,乔骁快要结束的那一息,她竟然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 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乔骁忍不住一笑,抬手故作凶狠,捏了捏她的鼻尖。 她还是有反应的,整个人皱眉,想要抬手拂却她,可没有力气,乔骁松开她的鼻尖,她也就没皱眉头了。 翌日,余白芷自然是睡得昏天黑地。 余正给乔骁的期限到了,让人过来请乔骁去用早膳。 得知余白芷还在歇息,林志说大小姐不必过去也可以。 那日本来就是避开余白芷说话,如今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了。 前厅膳桌之上就只有乔骁和余正两人。 余正让人给他倒酒。 乔骁听着酒水落盏的声音,余光扫向左右,看来余正把所有闲杂人等都清出去了,留下的人应当是他的心腹。 “阿骁,前些时日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余正动筷,边吃边问,语调很平,就好似在话家常。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话,看着装酒的碗盏,“……” “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余正说完这句话,照顾他用膳吃菜,不要干坐着。 “岳父大人如此看重小婿,实在令小婿内心惶恐。”乔骁动筷的一瞬间,来了那么一句。 看似打太极的一句话,但余正却明白,他还是有所动摇,但动摇得不够,乔骁内心依然是有所保留,否则不会说一半遮掩一半了。 “你在顾及些什么?”余正接着问。 乔骁没说话。 “我余正虽然只是一个匪头,但说话一言九鼎,我既然在三寨主吴磐面前答允你做总寨主,便不会食言,这当然也有一部分很大缘由,是对你的看重。” 看重…… 乔骁反问,“岳父大人对小婿的看重是因为娘子的缘故吗?” 余正看着他的脸,忽而哈哈大笑,他端起酒盏喝尽。 动作十分豪迈,想到余正身子快要不行了,乔骁不免心惊。 余正体内的毒加剧发作,想来也是因为这些年的伪装,中毒之人饮食皆要注意,他却照旧吃酒吃肉,身子定然要垮。 若是余正死掉了,那余白芷岂不是很难过,毕竟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明明知道张口劝阻会暴露他得知余正病情的事,但乔骁还是张口了,“岳父大人应当爱惜身子,这酒水辛烈,您应当少吃一些。” 余正动作一顿,他的神色微变,虽然很细微,也很快调整过来,但乔骁依然是看清了。 暴露了,他脑中飘过三个字,却没有后悔张口。 余正看了他好一会,忽而笑,“阿骁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岳父大人请说。” 余正问,“你很喜欢我的女儿是不是?” 第69章 第69章 乔骁一顿, 他喜欢余白芷这件事情,有那么明显么? 眼下连余正都看出来了,是因为他之前跟余白芷演戏演得太好了? 可他总觉得不是, 余正似乎直接看穿了他对余白芷的心意, 故而有此一问。 余正并不催促乔骁, 锅子咕噜噜冒着热气, 他还招呼乔骁快吃,跟他说起家常, 多是关乎余白芷。 “那丫头一到冬日里便犯懒, 总起不来,你若是多叫她几次, 还会生气骂人的。” 余正没有说谎,乔骁也是见识过余白芷犯起床气这件事情了。 “她娘去得比较早,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做事说话多娇惯了一些,幸而她的性子也没有养得太娇纵,往日里也没有什么坏脾气,就是爱吃爱睡, 人懒了一些。” 嗯, 余正对余白芷还是很了解的。 他很疼惜这个女儿, 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要给余白芷铺路而已, 乔骁明白了。 即便余白芷睡过了不来用早膳, 下锅子的菜食都是余白芷爱吃的。 想起那人若是在,锅子沸腾, 肯定埋头就是一个吃, 什么都不管。 不,她还是管的, 只是平日里装作不管。 她在乎她的父亲。 毕竟是她的父亲,余白芷又岂会不在乎? 乔骁顿了一下。 余正轻声,“我中毒的事情,芷儿跟你说了是吗?” 既然已经挑明了话,乔骁也不再隐瞒,“是。” “娘子告诉我岳父大人中了毒。” 这里被余正清了场子,说话还算是安全。 “芷儿还跟你说了什么?” 乔骁犹豫片刻,最后说,“娘子说您中毒已深……” 他也只说了第一句,毕竟后面再说,指不定会暴露朝廷的人已经上了山。 他如今还是不能够完全信任余正,万一这是一场局面?余正本来就在找朝廷的人士,他所言所行都是为了诈他的话呢?这可说不准。 “是,我中毒已深。”看出乔骁有所保留,余正便挑明了话茬,也算是摊牌了。 “我之所以允诺你总寨主的位置,也正是因为我即将命不久矣。” “岳父大人不要如此悲观,不如再找人看看吧。”他没有提及京城的太医,先试试余正的态度。 “阿骁,你是在担心我装病诈你,把朝廷的人马诈出来之后卸磨杀驴吗?”余正也不跟他绕弯子了。 乔骁沉默不语。 余正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酱碗当中,话锋一转。 “我虽然老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很多事情。” “虽然你没有直接回答,但我清楚,你很喜欢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喜欢你。” 余白芷喜欢他? 乔骁眉心微动,余正从何看出来余白芷喜欢他了? 是喜欢皮囊和身体吧。 毕竟余白芷也只是黏着他要亲要抱还要背,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在床榻之上若是多来几次,她还要哭吟不休的。 余正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正因为我对我的女儿很了解,所以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喜欢之意。” “之前对于梅云庭和解令邧,即便喊人哥哥,到底隔着一层疏远,但是对你不同,她还是看重你的。” “你一开始猜得不错,我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因为我的女儿。” 乔骁捋了捋脑中思绪,问了一件事情,“梅云庭是岳父大人召集上山的吗?” 提到梅云庭,极其有可能暴露乐为以及朝廷隐藏的人手,但也不一定,乔骁决定冒险一试。 余正既然选择了他,那当初在他和余白芷闹别扭的时候又为何要青睐于梅云庭。 “不是。”余正如此道,“但……他的上山也是我默许的。” 乔骁蹙眉,“……” 余正倒了一盏酒,但没有喝,只是看着酒水道,“若你不喜欢我的女儿,我又命不久矣,自然要为她多铺就一条后路。” 听着余正的话茬,他是清楚吴磐不是好人了。 但有关于吴磐,乔骁还是不好试探。 他已经听出了余正的言外之意,若是这一次他不点头,那他会把梅云庭定为第二人选。 届时他和余白芷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乔骁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脑中思绪翻来覆去。 他不能对不起朝廷,可又放不下余白芷。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难题。 他也忍不住反思,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原本说要斩断与余白芷之间情意,可如今不仅没有斩断,反而越发加深,余白芷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份量。 在她和朝廷之间,乔骁选不出来。 余正虽然没有直接得到乔骁的答案,但他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在回答,他喜欢他的女儿。 既然如此,事情自然是好办了。 “我已经等了你许久,今日你务必要给我个准话,也方便我好部署其余的事情。” 其余的事情? 乔骁用膳的速度慢了许多,他微微放下银筷,“岳父大人,我可否问您一件事情?” “我说了,你若有什么顾虑,但讲无妨。” 乔骁还是在试探,“我可否知道,您当年为何没有选梅云庭为娘子赘婿?” 昨日闹了那么久,余白芷还是没有跟他说清楚,没办法,只能向余正打听了。 “怎么,芷儿没有与你说么?” 提到这个,乔骁面上露出些许不自然,“娘子只说了一半。” 余正没追究细问小两口之间的纠葛,倒也没有隐瞒。 “既然只说了一半,是说了哪一半?” 听着余正的口风,是打算告诉他了? 乔骁便简略提了一下他知道的事情。 余正接着往后说道,“当时解令邧过来上寨再次求我把芷儿许配给他,我没点头他就不走,彼此僵持了几日,梅云庭也过来了。” “您是怎么说的?” 余正示意他接着吃。 “我跟梅云庭说,我原本就属意于他,但解令邧死不放手,便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情,只要他让解令邧退却,我便将女儿许配给他。” “后来……”余正的话说到这里,乔骁大抵明白了 “可他念着老二对他的养育之恩,总觉得亏欠解家,便离开了阴山,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原来如此。 “那您后来为何没选解令邧?” 余正摇头,“且不说芷儿不喜欢解家那小子,就说他年轻气盛,冲动易怒,我也看不上他。” 原来如此,乔骁了然。 “娘子对梅云庭有情吗?” 余正笑了一下,“阿骁,你这是到我这里拐弯抹角打听芷儿的心意?” 被戳穿的乔骁略微尴尬,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借此掩饰。 余正没有再说,只笑,又让他快吃,锅子里的菜肉熬得太熟,快要煮化了,另外一边又让林志把下面的炭火木柴拿掉一些,免得锅子沸腾得太厉害了。 乔骁不说话,余正又跟他吃了几盏酒,照顾他吃了一会菜,等林志往锅里面添了新菜,在等着煮的过程当中,他方才再次开口。 “我若是死了,吴磐和解令邧之间必有一战,届时两人分庭抗礼,而我的芷儿跟在梅云庭身边,却也不好保留自己。” 原来,余正真的什么都明白,他很清楚吴磐的狼子野心,解令邧的不甘示弱,暗中抗衡两人,平衡两人之间的权势。 是,余正这么一说,乔骁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还是属意于他,没有选择梅云庭,是害怕梅云庭碍于亏欠解家,到时候无法保全余白芷。 毕竟解令邧喜欢余白芷,对她虎视眈眈,余白 芷纵然会些腿脚功夫,可到底是个女儿家,解令邧坐二寨主,手上捏着权势,余白芷是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 乔骁蹙眉,随后又问,“岳父大人既选我为赘婿,为何不让娘子坐大寨主的位置,我帮扶娘子做事?” 既然都同意余白芷习武健身,余正又是有远见之人,扶持余白芷坐总寨主的位置也不无可能吧。 况且余白芷虽只是女子,但她行事妥帖,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多少男人都比不上她。 “我曾经也动过这个主意,但是她不愿。” “娘子不愿?”乔骁重复这句话,想想也情有可原了。 余白芷见事清楚,人却懒怠,不乐意掺和这些,就爱吃吃喝喝。 话说到这个份上,乔骁默了一下,他提起一件事情,“小婿曾提出带娘子去京城看看,可她并不愿意。” “是……她不想走。” “岳父大人知道?”乔骁疑问。 “多年之前,梅云庭离开阴山之时也找过她,她不愿意走,我曾经觉得阴山事多繁杂,也说把她送到山下去养,她不愿意,当场就给我这个做父亲的甩了好大的脸子。” 余正提起这件事情,不免失笑。 想到那个场景,某人张牙舞爪,冷着一张小脸,乔骁也随之翘起了嘴角。 “娘子坦率,做事随心。” “是啊,她不愿意离开阴山,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了。” “可如今我快要死了,自然得想办法护她周全,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乔骁想问余正,难道把阴山交给他这位朝廷人士,就不怕他欺负余白芷么? 毕竟一开始,他在阴山受到的屈辱可不少。 只仗着他对余白芷的情.爱,就不怕他欺负余白芷了? 假设,他对余白芷的情.爱消退,亦或者他有了新人,不钟意余白芷了,他欺负余白芷怎么办? 思及此,乔骁不免觉得余正的托付太不靠谱。 虽然他不是那样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可……这样的男人他见得最多了,尤其是在京城,在高门世家当中,放眼望去,全是薄情寡义的男人,数不胜数。 可眼前的人是余正,是余白芷的亲生父亲,他可不敢造次。 乔骁默不作声,只在心中暗暗腹诽。 “小婿多谢岳父大人的看重。”乔骁来了那么一句。 余正看破他的想法,却不责备他阴阳怪气,“阿骁啊,说来你可能不知道,除了芷儿之外,我对你的看重,也有你父亲的缘故在。” 父亲。 当初余白芷提到过父亲,如今余正又提到父亲。 难不成,“您……认识我父亲?” “是,我们曾经见过面,也在一张桌上喝过酒。” “什、什么?”乔骁怔住。 余正竟然和他父亲认识,甚至还一道喝过酒?听他的口风,两人的交情似乎还不错。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父亲去陆梁历练,我在陆梁寻人打造兵器,恰逢你父亲来买剑,他见我跟兵器铺子掌柜交涉,多听了几句,当时我也留意到了他,合眼缘,便与之结交。” 陆梁…… 父亲当年的确去陆梁历练,是朝廷所托,前去查访陆梁县的铁业,因为陆梁偏远,这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主要是路远麻烦,来来回回太折腾。 没人愿意办,但父亲喜欢历练,便跟外祖主动请示,让祖父在其中帮忙,他来了陆梁历练。 乔骁当时还年幼,他只是听母亲问父亲可还顺利。 父亲当时说,他怎么说的? “陆梁虽小,但士绅官员勾结,其中势力还挺繁杂,但幸而遇到了一个帮手,也算是没绕弯子。” 当时父亲口中提到的帮手,竟然是余正? 陆梁距离阴山不算远,只是比香安郡多翻一座山而已,若是乘坐马车,半天光景都用不了便到了。 “我觉得你父亲是朝廷当中少见的光明磊落之辈,他看我也说我义气爽朗,我们对彼此印象都不错,当年他还想带我入仕族,可我不喜欢朝廷当中的弯弯绕绕,便拒绝了。” 话说到这里,余正抬手让人拿过来一个东西递到乔骁面前,他抬了抬下巴,让乔骁打开。 乔骁打开了,乍见里面的东西,他瞳孔骤缩。 “这……这是父亲早年所佩之玉?”虽然隔了几年,但丝毫不折损玉佩的光亮温润。 “您手上怎么会有父亲的玉佩?” 乔骁本以为是造假之物,拿起来摩挲片刻,便看出来是真的了。 父亲喜欢让人刻松柏,又喜欢选用青玉,这类玉佩在朝廷官员所用之物当中不算事特别好的物件,但他的父亲常用。 这的确是父亲的玉佩。 “当年我与你父亲在一处吃酒,吃多之后两人话便多了起来,他说他有一个儿子,我说巧了,我也有个女儿,他便解下玉佩说结个良缘好字,我当年也赠了你父亲物件,但不是玉佩,而是他手上的洌峰剑。” “父亲的洌峰剑是您所赠?” “是啊。”余正点头,“我们寻常人家不配玉饰,那时我去陆梁也是找人打兵器,便给了他最好的一把剑,洌峰二字还是我起的呢,这源起于阴山。” “至于后来,我和你父亲为何没再联络,也正是因为阴山做大,你父亲屡屡攀升,若有往来,定然祸害你们乔家。” 难怪父亲从来没有为他说过亲事,母亲提起他快到弱冠了,应当多多留意京中女儿,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时候他不懂,眼下总算是明了。 他和余白芷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所以我选你做芷儿的夫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你父亲的为人我十分欣赏,我相信他调教出来的儿子,不会有错,这些时日也证明了,我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不错,有你父亲几分风骨。” “岳父大人谬赞,我和父亲相比,还差得很远。” “虎父无犬子,你不必过分自谦。”余正又给他倒酒。 乔骁顿了一会,转而想到一件事情。 既然都跟余正说了那么多,不如再确认一二。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这件事情我与娘子.交涉,发现其中有问题,可一时之间难以求证。” “何事,你直说。” 锅子又沸腾了,余正给他夹菜,就像是在照拂余白芷那样照拂他。 乔骁干脆就提了,“是香安郡溪山坍塌一事。” “嗯,怎么了?” 余正的声音很平常,听着他的口风,他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时朝廷上报阴山山匪抢劫朝廷赈济香安郡的粮食。” 余正一顿,眉头微皱,“有这件事情吗?” “有。”乔骁肯定点头,“朝廷刑部还有此事的案录,当时还杀了不少朝廷人马。” 该不该提马威的事情? 乔骁犹豫片刻,余正眯眼,“阿骁,话不要只说一半,你接着讲。” 没一会,乔骁下定决心,还是说了,“我之所以会和娘子提到这件事情,是因为初到阴山之时,在解二寨主身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当时我怀疑他是我叔父……” 乔骁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跟余正说了一下。 他讲完之后,余正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阿骁,你确定吗?” 乔骁点头,“小婿确定。” “双生子……”余正嚼着花生米重复,眼神微眯,“看来,山寨当中的叛骨是越来越多了。” “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肃查,若是你再有什么发现,记得告知于我。” 乔骁颔首。 他又道,“岳父大人竟然知道三寨主不可用,早有防备,那日为何又要提及朝廷的人手?” “阿骁是想问我为何要让他去查朝廷的人马吧?”余正挑破他的心中念想。 乔骁意外却也不算意外,“岳父大人厉害,小婿的确如此想。” “吴磐心思深沉,我让他去查朝廷的事情,又传你来问,再当着他的面说明日后要传位给你……” 余正说到这里却不说了,转而问乔骁,“你可知我的用意?” 用意? 余正的用意是什么? 乔骁静下心来想了想,既然余正不信任吴磐,早就对他有防备之心,那他所做一切,定然是为了迷惑吴磐,不让吴磐看穿他的防备。 至于为何让吴磐去查朝廷的人马,当着吴磐的面说要传位给他。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余正莫不是想…… 乔骁心头一震,没有说出口。 但余正见状,却笑了笑,“看样子,阿骁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 “您……不怕逼得太过,引得三寨主狗急跳墙吗?” 既然余正说他猜到了,那就意味着余正让吴磐去查朝廷的人马,是为了让吴磐接触朝廷的人手,当着他的面告诉余正要传位给他,是为了逼吴磐。 “我巴不得他借助朝廷的人马,狗急跳墙。”余正晃着酒坛。 “您前些时日罚了解二寨主……”乔骁话没说完,瞬间改口,“您也是故意借题发挥罚他?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跟三寨主联手?” “阿骁果然有几分你父亲的见事通透。” 余正给他倒酒,“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人嘛,把女儿许给你,没许错。” 乔骁不自然淡笑,“岳父大人过誉抬举我了。” “所以阿骁,说了这么多,你愿意入局与我联手吗?” 第70章 第70章 乔骁没有直接应下来, 他沉默。 余正接着说,“我知道今日与你讲这许多,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我会给你时日考虑。” “两日。”他给了一个数。 “吴磐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我部署应对的时日也不多了, 这是我能空下来给你的最大期限。” 乔骁听罢, 最后点了点头。 他也不需要问若是拒绝会如何,余正给他透露了与父亲之间的交情, 借此乔骁也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余正应当不会伤害他。 准确来说,一开始, 余正便动了保全他的意思,至于那姻缘…… “对了,马威的事情你再留意一二, 若发觉疑处,便来找我汇报,不要有所隐瞒。” 余正屈指,没想到, 阴山当中竟还会有朝廷的隐患, 不论是不是真的, 都要防患于未然。 “是。”乔骁答应道, “岳父大人放心。” “嗯, 你去吧。” 用过了早膳,估摸着余白芷还没有醒, 乔骁便只带了一些糕点回去, 万一她要是醒了,好歹能够垫垫肚子。 如他所料, 余白芷还在睡,睡得无比甜熟,他坐下床榻边沿看她整张小脸完完全全埋在了被褥当中,就好似在补充恢复体力。 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乔骁心头的忧虑与焦躁在不知不觉当中被抚平,甚至都开始有了一些睡意。 他正了正神,从旁边的瓷碟当中取了一块糕点,悄无声息放到少女的鼻尖之下。 等了一会她没有动静,乔骁又晃了晃,想要借此让味道传入她的鼻息当中,可她还是没有动弹,看来昨日夜里实在太困否则也不会如此。 乔骁索性就把糕点抵到她的唇瓣边沿,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可出乎乔骁的意料,余白芷竟然张口了。 眼睛都还在逼着,嘴巴已经咬着糕点往里面吞。 乔骁,“……”还真是小馋猫。 他伸手接着,害怕余白芷咬碎糕点之后,碎沫掉到她的亵衣上面,等她吃完才彻底收手,还找了帕子给她擦嘴。 等乔骁拿着帕子过来,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 乔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往日里那些小丫鬟叫余白芷起来,就不应该.硬.喊,用些吃的诱.惑,这不就睁开眼睛了。 乔骁轻咳一声,“你还吃吗?” “夫君扰人清梦。”她眨着惺忪的眼睛,抱着被褥,整个人显得尤其柔软,长发披散于身后,有一些被她侧脸压到,有一些还溜进了她的亵衣里面,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好似没有骨头。 眼睫垂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又懒又困。 “没有。”乔骁不承认,他跟余白芷解释说余正叫他过去,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些糕点。 “既然是带了糕点,为何不交给小丫鬟,反而凑到我嘴边。” 跟她在一起久了,乔骁也学了她一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应该是诡辨的口头能力。 “这不是怕放凉了,便不好吃了。” 余白芷哼哼两声,“我不管。” “夫君吵醒了我,要付出代价。” 吵醒?他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分明是她贪吃。 但是乔骁却纵容,“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余白芷往里面挪去,动作之间,露出小半截腰身,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指痕。 想到昨夜的风情,乔骁神色微动,但很快隐藏。 “夫君愣着干嘛,上来呐。” “上、上来?”乔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嗯。”她点头,眼神示意她让出来的位置。 乔骁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上来了,原本找来给她擦嘴的巾帕落到了一旁的小几之上,他方才上榻,余白芷就往他怀里钻。 看着某人毛茸茸的脑袋,乔骁有些明白她所谓的代价是什么了。 唔……是陪.睡吧? 事实不出乔骁所想,余白芷揽抱着他的腰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上眼睛就要接着睡了。 虽然她的依赖姿态令他愉悦,可乔骁还是要提一件事情,“之前不是嫌弃我身上太结实,靠着不舒服么?” 她嫌弃过他的腹肌太.硬.了,一拳打上去,疼的反而是她的手。 “夫君那么记仇?”某人不睁眼,声音也懒洋洋,黏糊糊。 “这叫记仇?”乔骁搂着她的腰肢调整了一下位置。 可他方才一动,怀里人就皱眉,乔骁不仅要小心翼翼,还得留意避免压到她的头发。 “要不然给你辫起来如何?”他垂眸问余白芷,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夫君要帮我辫起来吗?”她顺势问。 “嗯,我帮你。”说这话的时候,乔骁已经伸手探出去拿红绸丝带了。 余白芷软绵绵,乔骁只能让她依偎在他怀里,然后帮她辫头发。 余白芷用桂花油养头发,一头长发乌黑发亮顺滑无比,乔骁都不用拿梳篦,直接以指为梳,帮她辫头发。 “夫君比上一次熟练许多。” 乔骁不想告诉她,私下里偷偷练了。 男人不吭声,余白芷也没有过多追说,而是转问起旁边的事情,“父亲叫你去做什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乔骁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我要听夫君告诉我。” 她又来了。 乔骁静了一息,随后边给她辫头发边说起余正叫他过去都讲了些什么。 头发辫好了,乔骁话也说完了。 观察着余白芷没有要起身的动作,乔骁索性也躺了下去。 “夫君想好了吗?”她在问。 乔骁垂眸看着她的眉眼,“你呢?” “什么?”她似乎不明白,含糊其辞。 “你希望我和你父亲联手吗?” “夫君有自己的想法,我若说了,只怕错你的主意。” 乔骁缄默片刻,“余白芷,你既然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也应该清楚,我看重你的想法。” 方才都跟他说了,他父亲选他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还在这里装,非要回避他的情意。 有时面对余白芷,就得直来直往,免得被她绕弯子。 “夫君的语气好严肃,就像是父亲召集人谈论阴山事务一般。” “你又跟我装傻,不要转移话茬。”乔骁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以便于能够观察她的神色。 “唔……我没有转移话茬。” “你这还叫没有?”乔骁沉眉。 “本来就觉得夫君语气严肃,所以提了一嘴而已。” “仅此而已吗?”他不信她没有别的用意。 “好了,别说了。”他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现在就是要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我如何想的,我已经说了,夫君有自己的主意,你顺心而为就是了。” 她还是不愿意说,还是对他有防备,她到底在防备些什么。 他不免想到旁的男子,难不成余白芷喜欢梅云庭吗? 思及此,乔骁面色又是一冷,他觉得他已经足够让步了,多番坦诚心意,可她却总是避重就轻,含糊其辞。 “你不怕我做出动摇阴山根本,伤害阴山的事情?”她不在乎他,总是在乎阴山,在乎她父亲的吧? “夫君会吗?”她反问。 乔骁直接被问噎了。 余白芷一针见血,他的确不会…… “你为何总是成竹在胸?”他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她却总是能够看穿他的心思。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余白芷比他大了一些年岁,处事人情,见事更透彻清楚? 听着男人状似低喃不清的语气,蹙起来的眉眼。 唔…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 他在想什么,余白芷几乎都可以明了,他如今做出来的困兽之状,无非都是因为他被情.爱这张大网笼住了,困住了。 这张网不仅仅限制了他的行动,还影响他的思绪,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他的视线,他的感觉,所以举步维艰。 她笑了一下,想看看他能不能挣脱出来,若是就此沉溺,那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停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小狗了。 上一次喂养了很久的小狗跑了之后,余白芷还是蛮失落的,许是因为那只小狗很有趣。 而乔骁比那只小狗更有趣。 经过上次,她也明白了,强留是留不住的,若非对方想要留下,任何东西都困不住,该走的终归会走,何况乔骁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他虽然和小狗一样有趣,可他终归不是真的小狗。 他有着比小狗更俊朗的面皮,有着比小狗更出众的身躯,有着小狗不会有的属于人的思绪。 即便一开始她想要驯他玩玩,可余白芷心底一直都清楚,他是人而非思绪简单的牲畜。 尤其是之前透过乔骁的克制,隐忍,礼节,让她清楚,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蛮不错的人。 思及此,余白芷又笑了一下,她缓缓勾起唇角,抬手抚了抚乔骁的眉眼,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夫君总是皱眉,都不俊了。” 她的手指温热柔软,估摸上来的时候,好是轻柔,乔骁眉眼之间的躁意都被她拂去而去,转化成了委屈。 余白芷的手没有就这么落下,她捧着他的俊脸,一直在看。 看着看着,她笑说,“夫君果真是我见过最俊朗的男子。” “若你遇到比我更俊朗的男人,是不是也会见.色.起意?” 余白芷对他就是见.色.起意。 他虽然在京城世家公子当中位居一绝,可天下之大,总有人比他更好,生得更俊逸。 他都不敢想,若是余白芷看到了比他更好的人,也对那个人见色起意怎么办? 她怎么还不曾怀上他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众人便知道她名花有主,他说不定也能……父凭子贵了。 可……余白芷总是怀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中过毒。 既然生孩子都不能够保险起见,那若是他…… 乔骁的内心忽而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干脆把余白芷关起来好了,给她做很多好吃的,把她困在身边,让她只能看到他,她的眼里只有他。 思及此,乔骁的内心忽而翻腾涌流起来,明明知道此法荒谬,但又觉得很好,甚至他已经想好了,要把余白芷带走,关在什么地方,请什么样的人打造密室,牢笼做成什么样子。 那铁.链里面要塞点绵软的蚕丝,困住她的同时,又不能伤害她。 对,不能够伤害余白芷。 她那么娇气,总要对她好一些。 越是深想,乔骁越是兴奋,心口的燥热都越来越浓郁了。 把余白芷变成他一个人的,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太过分吧? 他闭眼,死死压下荒谬的念头,不能再往下深想了。 他在想什么,他真是疯了,居然想要强行将余白芷留在身边,让她只看到他。 一想到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夫君在想什么?”她发觉了他的异常,问他的话。 乔骁说了违心的话,“在想你的身子好不好,想要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我的身子没事。”她的手指顺着他的侧脸,下颌骨那地方摸上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这一只手在捏他的耳朵,另外一只手却点着他的鼻尖、鼻梁骨、眉眼,睫毛…… 乔骁被她弄得很痒,实在受不了。 之前若是余白芷这样玩.弄.他,他定然会很生气,因为余白芷行径动作之间,完全就是把他当成好看的木雕人……丝毫没有尊敬可言。 可如今,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愉悦,愉悦无比。 因为余白芷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身上,余白芷看着他,余白芷还摸他了。 她对他有兴趣,很浓郁的兴趣,还夸他生得俊朗。 “我觉得生孩子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 他握住余白芷的手腕,却没有将她的手拿下来。 “嗯?”她抬眼,发出迷迷糊糊的一声疑问。 “你不是说想生一个如我般俊逸的孩子么?” “嗯。”余白芷点头。 她的手腕被乔骁捏着,抬手都不怎么累了,指腹还在点着他的脸庞,“可是我体虚,怀不上很正常。” 听着她的语气,她似乎早就知道了。 “我找郎中给你看。”上一次被梅云庭转走了注意力,如今可是要一直记得。 “夫君要怎么找郎中给我看?”她挑眉。 “这你不用管。”余白芷明明猜到了,却还故意这样说。 他捏着余白芷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我……也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 许是因为第一次说那么直白的话,男人神色的不自然浮于表面,他阖上眼,侧脸微蹭她小小的手掌心。 真的好像一只小狗。 余白芷勾唇,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耳尖,感受到他指尖的灼热滚烫。 余白芷还看到男人的睫羽颤了一下,有点像蝴蝶脱壳之后的振羽,但是又要比那更好看些。 “……” 两日期限很快就到了,在此期间,乔骁还得知了一件极其隐晦的事情。 梅云庭给余正找的郎中便是宫内的太医。 他也是从乐为那边知道的。 那会乐为正要说,但见乔骁沉浸在梅云庭给余正找了郎中,而余白芷知道这件事情却不告诉他的思绪当中。 得知此事的乔骁,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还真是够呛的。 “太医是朝廷安排来的吗?”现在他怀疑梅云庭的上山有朝廷的授意。 若真是如此…… 乐为说他不清楚,但应该不是。 阴山这边蛇虫鼠蚁众多,陛下特让太医随行,在凤仙郡的时候,得知梅云庭在找郎中,这是一个好时机,便把太医安排过来了。 乔骁眯眼,心绪忍不住沉重下来。 不论梅云庭跟朝廷有没有联系,但既然那郎中给余正把过脉,那么朝廷的人定然知道余正的身子骨不行了。 若真是如此,那个郎中,也就是太医的话便不能信了,他得再找信得过的太医来帮余正看身体。 说不定,余正的身体还有得治…… “乐为,你留意着梅云庭的动向,看看他和朝廷的人有没有接触。” “这些时日梅云庭一直在中寨,我们发现阴山中寨和后寨来往过密,似乎有所动作。” “你确定?”乔骁脸色一变。 “是。”乐为点头。 “还有一事,三寨主吴磐下山之后,找上了朝廷的人手。” “你说什么?”乔骁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此为真?” “对,提督大人已经派人送信上来了。”乐为递给他一个信笺。 乔骁拿过展开一看。 瞳孔骤然一缩,指骨把信笺攥得很皱。 “……” 70-77 第71章 第71章 乔骁之所以如此震惊, 便是因为这封信笺内容所述,吴磐投奔了朝廷,不, 准确来说是利用, 互为利用。 提督大人说吴磐找到了朝廷的人手, 说有一笔生意要谈, 为了稳住吴磐,让吴磐带朝廷的人上山, 提督大人便假装应下吴磐的要求。 下一次上山, 会由吴磐引路。 可下一次,便是年关了啊, 这都没有几日了。 也是……余正跟他说了,吴磐这一次下山就是为了采买年节所需之物,他跟中寨往来频繁的由头, 不正是因为中寨是换物买物的地方吗,借此以做遮掩。 看来这个年月,注定是不会安稳了。 余白芷还盼着年节,围着冲天的火把玩乐吃东西。 她每次提到年节, 盈盈水眸亮得令人挪不 开眼睛, 还非要他一起玩乐。 若是年节发生互相残杀的事情, 她的父亲死在这次争斗当中, 她日后还会想过年节么? 若是吴磐带人上来, 双方交战动起手来,根本不需要买红绸炮仗红灯笼装点阴山寨面了, 届时刀剑碰撞, 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火焰也会冲天。 不,他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乔骁思忖片刻,让乐为先回去,随后就去找了余正。 “阿骁,我等了你许久。”余正让人温了酒水,乔骁一过来,他眼神示意林志取下来,给乔骁倒了一盏,当然,他自己的碗盏也没有空落。 “岳父大人,您还是要少吃一些酒水。”乔骁又提醒了一遍。 “这酒不烈,烧热了吃一口,用来暖身。”余正解释。 虽然乔骁语气很好,但他皱着眉,寻常来说,对于余正这位总寨主已经算得上冒犯了,林志甚至都看了乔骁一眼,似乎觉得他今天很大胆,说话很直接。 但余正并不觉得冒犯,笑着应话。 乔骁坐到他身侧,面色微凝,“纵然如此,岳父大人也应当少喝,毕竟酒气过热,反而不好。” 余正叹气,“我怕是撑不了几年,索性就喝个痛快,便也懒得管了。” “……若是娘子在此,定然要向您表达不满。” 提到余白芷,氛围松了一些,余正笑声放大,都不像是叫乔骁来说正事,仿佛话话家常而已。 “阿骁啊,你是想明白了,是吗?”虽然乔骁没有直接开口,但是从他这几句话,余正已经感受到了乔骁的答案会是什么。 他笑声当中的爽朗,也是有几分为此而产生了快意。 不过他都等了两日也不缺这么点时日,便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乔骁的后话。 可余正没料到,乔骁第一句话会是,“岳父大人,您可知梅云庭给您找的郎中是何底细?” 余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余白芷总不正面回答问题的习惯,多半部分是跟余正学的。 “嗯。”乔骁也没绕弯子了,直接爽利点头。 “有什么问题?” 乔骁顿了一下,看着眼前余正为他到来而提前热的酒水,这一开口便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了。 余正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没有想到两日过去,乔骁还在犹豫,但他今日来,定然是做了选择。 既然乔骁提到了郎中的身份,余正眯了眯眼,“……” 他等了一会,乔骁端起那盏放凉的烧酒一饮而尽,随后道,“岳父大人,他是朝廷派来的太医。” 余正心中一凛,即便是已经在心中做了设想,可真的听到这句话,余正还是反应不小。 余正在观察乔骁的反应,乔骁何尝不是在看他的反应。 看来,余正也不知道郎中的底细。 想想也是,朝廷人马上一次在阴山吃了那么大的亏,这次必然会更警惕小心,何况那位提督大人亲自带队,可不是吃素的。 且不说余正这些年身子颓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就说凤仙郡也不完全是阴山所属管辖之地,那可是官府盘踞之地啊。 提督大人到达凤仙郡埋伏已有许久,早些年就听父亲提过这位大人,他可不是一个白吃朝廷俸禄的主,凤仙郡周围都散了人手出去,余正的人还查不出来。 一定是因为凤仙郡和周遭村镇都被他肃清干净了。 “所以……”余正起个头没说完。 “岳父大人,既然对方是朝廷的人,那便意味着他的话不能信了,您的身子说不定还有得治。” “此外,我今日收到一封信笺。”他拿出来之后递给余正。 余正看的时候,脸色无比凝重。 “吴磐既然已经找上了朝廷 ,又联合中寨解令邧,这也算是里应外合了,我不知道您要如何破局……” 余正还在看信笺,他没看过来,只道,“阿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不必吞吞吐吐。” “小婿想先听听岳父大人的打算。” 依照之前跟着余白芷探听的情况,不论是上寨的机关亦或者人手,余正倒是有一拼之力,可如今联合了朝廷,那便是腹背受敌,纵然将来两败俱伤,这个结果说来轻飘,可都是人命啊。 余正暂时没说话,他把看完的信笺递给乔骁。 乔骁接过之后放到温酒的火堆里面烧毁。 余正看着他,“阿骁,既然你与我托底,我也不瞒你,上寨人数居多,大部分人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我不敢夸口有多厉害,但可以保证绝不逊于朝廷的兵马。” “岳父大人不必过谦,您的本事,娘子跟我说过的,您很厉害,您培养的人自然不会差。” 余正短促笑了一声,他下意识要去拿酒来倒,可又顿住了,明显也是有所怀疑。 乔骁接着道,“给我送信的人是我的心腹,他也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 “他怎么上来的?”余正问。 “梅云庭开的新镖局混入了不少朝廷的人手,他也在其中。” 梅云庭有可能是朝廷的间隙,余正听出来乔骁的弦外之音了。 余正凝眉,“这镖局,你怎么看?” “小婿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余正:“问过你身边的人了吗?” “他也说不清楚。”乔骁摇头。 “看来我一病,这阴山还真是处处漏成筛子了。”无形当中竟然钻进来这么多人。 沉默了一会,余正由问乔骁,“若是我把阴山提前交到你的手上,你会如何处理这次的危机?” 乔骁没停多久,他起身朝着余正做了一个揖礼,“岳父大人看重,小婿也不跟你打哑迷了。” “朝廷是父亲忠义所向,小婿生养都在朝廷,可此半年以来,阴山已然成为阿骁留心之地,两者之间实难做出选择。” 若是选了朝廷,又辜负了余白芷,虽然那个没心没肺只惦记着吃的女人没有给他压力,也没跟他强行要求什么,可他还是将她看得很重要,他不想错过余白芷。 “若您托付阴山在我之手,我会代朝廷招安,妥善安处阴山之人。” 余正看着他做揖礼躬下来的身姿。 好一会笑了一下,“这是走的釜底抽薪之法?” 乔骁没有否认。 余正看向不远处支起的火盆架子,里面添了柴火,正烧得霹雳啪啦,火星子时不时蹦出来。 “阴山越做越大,不仅仅是朝廷忌惮,就连旁的势力也虎视眈眈,就算是这一次处理了,还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岳父大人远见,小婿很佩服您。” “好了,坐下说话吧。”余正起身拍了拍他肩膀。 “你既然要代朝廷招安,不如说说你的想法和计划,我要听听看。” “是……” 余白芷醒过来的时候不见乔骁,小丫鬟斜月说他去前厅了。 闻言,余白芷没有再问,她让小丫鬟上夜宵来。 刚摆上桌才动筷呢,乔骁便已经过来了,外面已经在飘雪絮,他的斗篷上面落了许多,一进屋,便被热气轰得化了,正冒着热气。 “醒了?”他快步走过来,说话之间还有白气吐露。 旁边的小丫鬟连忙去备乔骁的碗筷摆上,余白芷抬眼看过去,男人的眉梢泛着淡淡愉悦,她没应声,垂眸用她的夜宵。 即便余白芷这么都没说,乔骁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神色不对劲。 初步怀疑某人是没歇够,坐到她旁边的时候,他暂时没说话,接手小丫鬟的活帮她挑菜。 余白芷吃薄荷牛肉有个小癖好,她想要那个菜里有辅料的味道,但是端上桌的时候又不能有薄荷,乔骁在帮她挑。 快速挑好之后放在她面前,好在她看了一眼,还是吃了。 乔骁看着她时不时鼓动的侧脸,“没歇够?” 余白芷不吭声。 看样子有可能是饿了不想说话,她晚膳没吃一直在睡,八成是饿了。 可用过夜宵,她还是不怎么说话,乔骁总觉得她心绪不佳,余白芷过去美人榻那边要躺下之时,他捏住她的手腕,“……这是怎么了?” 余白芷任由他拉着手腕,看向男人愉悦消散,爬上忧虑的清俊面庞。 看了好一会,她许久不说话,他眉眼之间的担忧越发浓郁,到后面竟然皱起眉头来,她的手也被攥得很紧。 余白芷叹一口气,抿出笑,“今夜的雪不算太大,夫君陪我出去走走?” 外面很冷,就算是揣了暖炉子只怕也抵不住,她想去,乔骁也只能陪着她去了,他让人找了最后的斗篷,可她说不要,换一身来。 乔骁啧了一声,“外面寒气重,若你病了,岂非多事。” “我自病我的,又不是没有下人照料,夫君何必如此说。” 乔骁,“……”说不过索性沉默。 他就是要给余白芷披厚厚的斗篷,防止她拿下来,直接把绦带打成了死结,还给她戴上了斗篷帽子,这才牵着她出门。 余白芷不想走,他带着她走。 方才用个夜宵的功夫,外面看去早已雪茫茫一片了,临近年关,上寨支了不少火盆,围了不少四方亭,还挂了红灯笼,倒是有些热闹氛围。 巡逻的山匪十分整肃,就连踩的雪坑脚印都差不多。 余白芷垂眸在看,他也在看。 “你今夜不爽快?”走远了他才问。 “夫君为何这样说。” “我是你枕边人,自然看得出来。” “枕边人……”余白芷低喃重复这四个字。 “嗯。”乔骁攥紧她纤细嫩滑的手。 “所以你为何不爽快。” “不爽快就不爽快,还非得说出个缘由?” 她的小脸陷在篷帽当中,毛茸茸的边沿帽子将她整个人遮了个七七.八.八,看得不真切,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她的轮廓柔美秀丽。 听这句话,便知道她不想说了。 乔骁没有再问,只陪着她走了许久,过半余白芷垂眸看她沾染了泥尘的绣花靴,乔骁半蹲下来,示意她上背。 她看着男人宽阔的肩膀,附身依偎上去。 乔骁轻而易举将她背了起来,想说她整日吃那么多,肉却不怎么长,他越发怀疑余白芷的身子骨有问题,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一定要让太医给她好生看看。 眼下她心绪不佳,还是不要在猫咪脸上拔胡须比较好。 回了浅水居,应当是好了吧,乔骁看到她的脸色恢复如常,说让他先沐浴,可不等他出来,某人居然已经卸除珠钗首饰,洁面洗脚上榻窝着了。 乔骁上来抱她,她也没动弹,反而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无比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垂眸看了怀中人眉眼几息,乔骁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她隔了一会才回答,“夫君要我问你什么?”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 “……今日岳父大人叫我去,我跟他说了一些事情,达成了一些共识。”他透露道。 “唔……”她含含糊糊,还是不怎么感兴趣。 乔骁一时之间摸不准她想不想听,干脆转了话茬,“你困了?” 听到这句话,她总算抬眼看向他。 对视的一瞬间,乔骁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余白芷的唇瓣近在眼皮子底下。 水润透亮,她好像上了口脂,很好亲的样子。 余白芷原本就是随意抬眼,可谁知道男人盯着她目不转睛,眸色渐深。 她抬手点着他的鼻尖,“夫君是想要我吗?” 第72章 第72章 早知道余白芷说话无比直接, 也渐渐适应了,可真的听到这句,乔骁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抬手捂住她的嘴。 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 余白芷一见他俊逸的面庞爬上难言的羞赧, 便来了兴致逗他, 直接拿下乔骁的手, “这里又没有外人。” “夫君何必要躲躲藏藏?” “就算是没有外人,也并非青天白日, 但你是姑娘家, 说话怎能如此直白?” “唔……”她焉搭着长睫。 听着又不大愉悦了。 乔骁想到她方才便兴致缺缺,好不容易让她开心, 如今又说她做什么? “好了,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 还是鲜活的余白芷更生动些, 如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恹恹的。 “真的?”怀中的耳朵竖起来,乔骁见状忍不住轻笑,他“嗯”一声。 余白芷撑着他的胸膛起身, 就跟只雪白娇俏的小猫般窝在他的怀里, 明明没有涂抹任何的胭脂水粉, 却面白肤润, 眼眸发亮。 “…所以你想.要.我吗?”她又问。 乔骁轻声, “我何时……说不想要你了?” 他后面那一句话声音更低,分明是羞赧不想说, 可他为了讨得她欢心, 最后还是张口了。 “你训斥我。” 乔骁,“……”睁眼说瞎话也有个度吧? “我何时训斥你?” “你捂我的嘴。”余白芷有理有据指控。 乔骁, “……我。” 好吧,都赖他的不是。 “对不住,我不应该捂你的嘴。”男人声音闷闷,他清咳一声缓和尴尬。 怀中人娇哼一声,又继续窝了回去。 “姐姐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吧?”他又开始叫她姐姐。 但余白芷能够听得出来,乔骁后面的姐姐二字绝非是调笑,他是把自己的姿态摆低了,尊称。 余白芷微微勾唇。 “那你方才是在想什么?” “什么?”他还没有转过弯来。 余白芷提醒,“夫君方才看着我,是想要做什么?” 乔骁,“……”方才他在想什么。 他觉得余白芷的唇瓣看起来很好亲。 “说啊。”她还在追问。 乔骁回答不上来,索性抬着她的下巴亲下去,用实际行动回答余白芷,方才他在想什么。 他想亲她。 余白芷被他亲得少见地怔了一下。 乔骁垂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不说话,但他的气息变得十分灼热。 余白芷抿了抿唇,“这不也是想要我么……” 乔骁忍俊不禁,总算承认,“……是。” 无论是想不想亲,都是想要余白芷。 她又起身,乔骁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心中音乐之间升起了隐隐的期待,但余白芷话锋一转。 “你今日跟我父亲是怎么说的?” 措不及防的询问,乔骁都愣住了。 他回过神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余白芷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人忐忑。 虽然已经获得了余正的首肯,但他不希望缺失余白芷的支持。 万万没有想到,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声音,垂眸一看,她已经睡熟了。 乔骁,“……”所以这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这样的举动又是为哪般? 他简直看不明白。 余白芷已经睡熟,总不好将她摇醒,乔骁只能做罢。 他都怀疑余白芷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让她安然睡去。 翌日,乔骁打定主意在用早膳的时候,问余白芷有没有听清昨日夜里他跟她说的事情,岂料余正让两人过去用膳,余正自己把这件事情跟余白芷说了。 乔骁看着她的反应很淡,她第一句话没回答余正,还是跟他说的,“夫君,我要吃脆骨,你帮我夹了蘸料,不要裹太多。” 乔骁自然是给她夹了。 面对她的顾左右而言它,余正也没有见怪,招呼着乔骁也快些吃吧。 她吃那块小脆骨,这才开口回答余正,“父亲之前不是一直不要我参管阴山的事情,如今又来问我?” 余正也是一句反问,“为父从前让你不要管,你有听话吗?” 乔骁听罢父女两人的对话,第一反应是余白芷从不正面回答人的习惯果然是跟余正学的。 第二反应,话茬不对劲,余正怎么感觉是在训斥她? 是因为余白芷去查了马威的事情? 对,先前余白芷也跟他说过余正不喜欢她插手阴山的事情。 乔骁连忙开口,“岳父大人,您不要责备娘子,都是我拜托她帮忙的。” 余正略微挑眉,看向乔骁后面,由于乔骁背对,他没看到余白芷朝着她爹做了鬼脸挑衅的样子。 余正摇头,“你总是护着她……” “没有。”乔骁还不承认。 见到女儿女婿琴瑟和鸣,余正自然是高兴,他又重新问了余白芷一遍觉得如何? 余白芷啃着新的脆骨,应声的时候含糊不清,但余正和乔骁都听清了,她说嗯。 吃完她才补了一句,“夫君和父亲深谋远虑,我自然觉得好。” “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余正再问。 “自然是真的好了。”余白芷应。 余正说,“这也是阿骁出的主意,我已经把联合朝廷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了。” “芷儿,你近来少出门,父亲已经往浅水居增派了人手。” “那梅云庭那边呢?”余白芷问了一嘴,乔骁立马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没有回避。 “他到底是个正派的孩子,虽然离开阴山有几年,但我相信,他不会误入歧途。” “至于解令邧,为父就说不准了。”余正这句话也是说给乔骁听的。 他也的确听进去了,让余白芷和余正放心,即便是出现变故,他也会尽力周全。 余正满意点头,余白芷没说话。 用过早膳,两人在外面转悠了许久,才回的浅水居。 乔骁看出她兴致依旧不高,问她是不是病了,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坦? 余白芷却拉着他往内室走,靠近床榻之时,乔骁猜到她可能要做什么,但想到昨夜的事情,又觉得不可能。 但余白芷出乎他的意料,她直接把乔骁往床榻上一推,在他倒下还没直起身子那会,她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乔骁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余白芷太重了,而是因为她碰到了他。 擦身的时候,不小心擦拭而过。 不过就是短暂的碰撞,余白芷自然是没什么感觉,他却觉得无比磨人。 “小心些……”乔骁两只手护着她的腰身。 让她坐正,怕她累的同时,也怕她乱蹭。 好在坐定之后,余白芷可算是没有再动了,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眉眼。 也没有看多久,她直接俯身下来,随后吻住了他的薄唇。 在她覆下来的时候,乔骁感受到了一片阴影,被她笼罩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阴暗恐惧,只觉得安心,期待。 余白芷的两只手虚虚揽着他的脖颈,慢吞吞吻他,时轻时重,没有章法,好似……把他的唇当成了软糕在亲,因为她时不时还会咬一下,亲得人骨头缝都痒了。 今日的余白芷没有一句话,也不似之前那般撩拨他,但就是一直在亲,亲了没有一会,退却喘息,乔骁掌着她的后脑不许她退离,想要借着她休息片刻的动作,翻身下来。 可是余白芷推拒了他的动作,不让他下来,既如此,乔骁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是要在上面,便也只能由着她了。 今夜谁都没有说话,始终互相吻着,就好似猫猫在给对方互相舔毛。 但乔骁不是猫,他的攻势要比余白芷更猛,掐着余白芷的腰身,除却了姑娘的亵衣,他吻她各处。 过了好一会,幔帐之内,热烘烘的,热得快要融化了,既然要融化了,自然也就黏糊了起来,乔骁抬着她的腰身,让她起来,然后碾入。 不,是余白芷的吞并,更为恰当。 她在吞并他的城池,企图要将他热融而化。 但是乔骁厉害,如何会被她融化。 两人频繁闹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余白芷累得不行,又不想要男人掐她的腰身,带着她继续动作,索性直接收腰吸气。 这样一来,乔骁措不及防,没有扛住,还是失了城池,交付给了她一些柔软的雪水。 显然是真的太累了,她躺入他的怀中一直在喘大气,就连乌发黏在脸上都不管了,整个人就像是雨水里面捞出来的。 没一会乔骁感觉到他隐隐约约又有抬头之势,余白芷自然也感觉到了,她可算是开口,“我累了,不要继续了。” “嗯,听你的。”乔骁帮她拂去脸上的发丝,露出她的小脸。 “你这些时日心绪不佳,是不是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余白芷的声音虽然绵软无力,但总算是有些语调。 “害怕……”乔骁顿了一下,直言,“害怕阴山和朝廷打起来。” “夫君不是已经和父亲商量好了,要将计就计一网打尽么?” “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的语调很淡。 乔骁淡嗯,“可我总觉得你心绪不佳,有事瞒着我。” 余白芷睫羽微抬,“你这么好奇,不如猜猜?” 第73章 第73章 她又笑了, 看起来应当还算是愉悦的。 乔骁想要顺着她的话往下猜,但又觉得她并不是很想说。 索性直言,“不论发生任何事情, 我都会尽全力保护你和你的父亲。” 听到男人不减低哑的一句类似于誓言的话, 她愣了一下, 随后又展颜, “夫君这是在给我承诺?” “算是吧?”如果她觉得是,那就是了。 “唔……”她又是那么一声。 “你唔是何意?”乔骁追问。 “没有何意。” 乔骁还要再说, 余白芷却直接伸手捏住他的薄唇, 不让他张口接着往下了。 乔骁,“……”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不想开口索性直接上手。 乔骁由着她捏了一会, 感觉到她的力气在流失,已经不算是捏着他了,便把她的手给拿下来, 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低声道,“我抱你去沐浴?” 余白芷懒懒的,的确是听见了, 但是不想搭理他, 脑袋蹭着乔骁的肩窝。 应当用拱更为贴切, 她又在嫌弃他的胸膛太硬, 锁骨太深, 往上蹭了一些,小脸埋在他的脖颈处。 呼吸之间, 系数打在他的脖颈之上, 有一些扫到他的喉骨。 痒得乔骁越发意气,他运转内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等着她呼吸平稳。 过了一会,余白芷的呼吸的确是平稳下来了,乔骁却体感自身热得不行,几乎快要融化了。 他垂眸看了余白芷一会,小心翼翼抱着她去沐浴。 即便是乔骁的动作很是轻柔,余白芷还是醒了,只是面露不耐,眉眼蹙着,一句话都不想说,任由乔骁给她擦拭身子。 “……” 从浴房出来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乔骁揽着余白芷睡了过去。 后些时日,阴山都十分安宁,自从下了雪之后,夜里的风声也没有呼啸得太厉害了。 或许余白芷果真是担心吧,乔骁总感觉她这些时日做事说话提不起什么兴致,食量倒是增了不少,闷头就是吃。 虽说心绪不佳,可到底还是能吃,既然能吃得下饭菜,乔骁也没那么担心了。 阴山的宁静更像是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上寨一如往昔的戒备,中寨和后寨倒是一片祥和热闹。 自从开诚布公之后,余正便将派去中寨后寨的人告知了乔骁。 解令邧这些时日的确是有动静,但……他是否与吴磐狼狈为奸尚且不明确。 提督大人来了信笺,信中称一切都部署好了,让乔骁放心,按照原计划进行。 后几日余白芷被余正圈在了浅水居,连乔骁都能出去走动,唯独她不能。 用过早膳之后,余白芷靠在窗桕边沿趴着看飘落的雪,看着男人弯腰帮她舀甜汤。 乔骁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句,“娘子在看什么?” “我觉得父亲如今疼爱你的程度已经越过我了。” 原来是吃醋了? 男人薄唇微勾,已经帮她舀好了甜汤,朝着她走过来,俯下身来,长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放到桌边。 余白芷趴在他的肩头,整个人懒懒的。 乔骁看着她眉眼散漫倦怠,“后日办完事情之后,我会找太医给你看看。” “我的身子我很清楚。”这是拒绝的话。 乔骁就不爱听她如此说,“你又不是郎中,清楚什么?” “我自己的身子,我怎么不清楚了?” 余白芷抬眼看着他,“放我下来。”都已经到饭桌的边沿,可他还抱着她。 她微微晃腿。 乔骁威胁,“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下来。” 余白芷忍俊不禁,“夫君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惩罚你自己?” “你若是抱我抱久了,臂膀酸痛。”她提醒。 “没事,你的饭菜也凉了。” 他就是让余白芷闻着饭菜香,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不让她吃。 “嗯,我答应你了。”她改口快到令人觉得她在随意。 “果真?”乔骁试问。 “自然。”她挑眉。 “快放我下来。”一会甜汤都要凉了,今日她特意吩咐人去做的。 乔骁轻笑一声放她下来,余白芷坐下来之后便开始喝汤,连喝了一碗半,方才开始动筷。 “我发现你近来食欲倍增,似乎脸也圆了一些。” 垂眸在吃的姑娘嗯声,“怎么,夫君嫌弃我吃得多了?” “可否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这算是曲解吗?”她的腮帮子圆鼓鼓似小松鼠,眉眼却又慵懒似狐狸, “算。” “好吧,那我下次不说夫君了。”她顺着往下继续改口。 乔骁也不说了,给她夹菜表示他的意思,并非嫌弃她多吃,反而让她多吃一些。 余白芷哼了一声。 乔骁勾唇。 用过膳,余白芷带着他去浅水居一楼左边的耳房,乔骁还没有来过这里,他这才发现里面全是兵器。 能看得出来都是余白芷用的,因为兵器小巧,并非重工。 她伸手指了指左边的屉格,让他打开。 打开之后,乔骁才发现里面是一柄利落漂亮的剑,似乎还不曾开锋。 “这是……”他拿出来后不明所以。 余白芷,“这是我娘让我交给未来夫郎的聘礼。” “聘礼?”乔骁眉头微皱,神色却是愉悦的样子。 “嗯。” “你要赠我吗?”男人轻声,用这句话试探着她的话锋。 之前不是一直不答应,如今怎么忽而改变了主意? “夫君想要吗?”她又把问题抛回去。 余白芷觉得他实在有趣,明明想要,却一直克制,若非这些时日相处,对他也算是了解,否则还看不出来。 “不想要就还我。”余白芷伸手不算,还去抢夺。 乔骁啧了一声,凭借身量优势,直接举高。 知道余白芷厉害,他还特地攥住了余白芷的腰身。 大掌触摸上去的一瞬间,乔骁似乎真的感受到她这些时日吃胖了一些,虽然腰身依然纤细,却比之前多一些肉,捏起来更软。 “给了我,便是我的。” “难不成,你还想给别人?” “对啊。”她眼珠子一转,故意跟他作对,“我要给云庭哥哥。” 男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脸上虽然在笑,语气却是咬牙切齿,“……余白芷你有种再说一次。” “我要给……”话没有说完,他直接用力攥她腰身,果真负气把剑放到旁边,“好,你给。” 余白芷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 他松开她的腰身,站到另外一边,一句话不说。 她看了一会,歪头问,“果真怒了?” “没有。”他回得很快,整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口是心非。 “真的不想要?” “不想要,你爱给谁就给谁。” 余白芷实在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她拿起剑,交到他手里。 “我偏给你。” “不是要给梅云庭?” 某个男人嘴上说不要,实际上已经捏住了剑柄,用了不让她拿回去的力道。 “何时说要给他了?”余白芷出尔反尔。 乔骁很担心,“你现在又改口,以后不会跟我要回去吧?” “不会。”她垂眸摩挲着剑身,“这柄剑是我娘亲手打造的。” “夫君知道我娘是做什么手艺的吗?” 乔骁本来还想计较梅云庭的事情,但见她神色陷入过往,便压下了醋意。 “不知道。”他也没有打听过。 亲人早逝,留在世上的人总不免挂怀,若是真提起来,余白芷定然伤心,所以他没问。 “我娘之前是打铁出身的,阴山人所用的剑一开始全是她打的,后来她实在忙不过来了,便将打铁的手艺传了不少人。” “她去了之后,让父亲把铺子盘给了她的徒弟。” “如今那铺面还在做吗?”乔骁问。 “没有做了,娘的徒弟下了山,现在也没回来。” “这把冷月剑就是母亲生前打的最后一把剑,那时候她已经病重,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让我以后赠人,也算是她的心意。” 乔骁抿唇,“我母亲也给你留了血玉镯子,在京城。” 余白芷笑了一下,没接话,径直道,“赠与夫君。” “你可要收好了。”她挑眉,“若是丢了,我是要恼的,届时拿鞭子抽你。” “我还会耍鞭子,夫君不知道吧?” 她连暗器都使得如臂使指,会耍鞭子,乔骁并不意外,更何况这房内还有鞭子在挂着。 “知道。”乔骁挑眉。 “你想被我用鞭子抽打吗?”她居然这样问。 乔骁错愕,“……” “我看夫君的神情很想,不如下次我们试试?”她靠近,鼓惑着他,“我还有小一些的鞭子。” 他大概清楚余白芷所说的鞭子要用在何处何时抽打他。 “我让你少看一些话本子。”男人想到乱七八糟的画面,攥紧她给的长剑撇开眼,清俊的脸色紧绷着,耳朵已经有些红。 “我都没说什么,夫君自己乱想反而怪我看话本子?” 乔骁自知说不过她,一手攥紧剑,另一只手长臂微揽过她的腰身,直接凭借单臂,将余白芷给抱了起来。 她微微惊呼,揽住他的脖颈,“你吓到我。” “你胆子那么大,还会被吓到?” “我胆子哪里大了?”她被他抱着往外走。 乔骁跟她说起之前两人去看窖牢猛兽的事情,她面不改色,还问人要竹叶青,倘若他没有记错,那蛇是竹叶青吧? “阴山圈养猛兽,一是为了震慑窖牢,二也是怕伤人。” 乔骁又想问她真的没有想过要离开阴山吗? 一看她的神色,又把话给噎了回去。 她不走,他留下就好了。 总归他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亲人,留在阴山也很好。 但是乔骁没说。 他害怕余白芷不让,毕竟她一直都想送他离开阴山,可今日这把剑又燃起了乔骁的心,总觉得胸腔之内,烫烫的,很热,是因为她今日给了他这把剑,还跟他说,这把剑很重要。 她娘让她送给未来的夫婿。 思及此,乔骁薄唇一勾。 “……” 年关很快来临。 阴山热闹了许多,挂了不少红灯笼,支起的火盆架子也越来越多了。 虽说是热闹,到底比不上京城。 这日一早,浅水居外面来了许多人,余白芷察觉到了,乔骁祝福她不要出去,今日不会太平。 她喝着甜稠的南瓜粥,“夫君既然要去帮父亲,便要注意自身安全。”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护好你的父亲。”这是他的承诺。 余白芷轻笑,她站起来,没有他高,气势却不比他矮,“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男人勾唇。 临出门时,大掌抚上她的侧脸,啄吻她的唇瓣,尝到了南瓜粥的味道。 “甜吗?”她问。 “……甜。” 吴磐压着年岁的时辰上山,他带了不少人来,这些人分做运货扛物的人,多数都是生面孔。 对于阴山的人来说是生面孔,可对于乔骁而言却觉得熟悉。 他看到不少朝廷的人,这些人之前还跟在他父亲麾下,父亲故去,便被圣上拨去了提督大人身边。 “大哥,我有几日没回,阴山怎么多了那么多人?” 吴磐没进上寨前厅,他扫着周围,环伺了一圈,心里的警惕心起来了。 “老三。”余正哈声笑着反问,“你带下去的人不多,可上山的人却不少,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吗?” “大哥说的哪里话,二寨主被您禁足,我后寨人手少,只能从凤仙郡找了一些帮闲跑腿的送年货,大哥放心,都是一些能够信得过的人。” “是吗?”余正脸上的笑意隐退,“在这年岁日里,还有这么多人帮忙跑腿?” 余正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他这句话一落下,林志抬手,从后面涌现了许多阴山山匪,全是余正的心腹。 吴磐脸上维持着笑意,“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之时看向余正身侧的乔骁,“大哥就算是要培养女婿,也不至于剔除咱们自家人吧?” “我方才带人运年货上来,一口热茶都没捞到,大哥便带人围堵,是要卸磨杀驴吗?” 余正冷笑,“老三,你我认识这么久了,不必要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你联合朝廷的人里应外合 ,当我不知道?” 余正说出这句话之后,乔骁注意到吴磐的脸色依旧没有大变化,他就像是早料到一般。 见状,乔骁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息,吴磐挑眉,“大哥竟然清楚我要做什么,想来是因为你的女婿透信了吧?” 话未说完,周遭响起许多吵闹的声音,涌进来很多人。 乔骁目光骤然一缩,这是……他叔父的人! 第74章 第74章 瞬间局势逆转。 这批人是最开始他带上来, 攻打阴山战败,被关在天坑,悬牢, 以及窖牢的人。 而领着这些人的头都是之前跟在他身边, 挑拨离间的那群将领, 是他叔父的人。 当初余正给乔骁面子, 问他在这群人里有没有交好的,乔骁不明朝廷局势, 为了做局, 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这些都是他叔父派来他身边的人。 没想到, 居然被吴磐给笼络了去。 是啊,搭上了吴磐这条线,这些人在军中倒也不算是有威信, 可三人成虎,自然就听命于他叔父的人跟吴磐合作了。 难怪吴磐方才面不改色,原来早就留有底牌。 但是……这些人他一开始没记错的话,余正是交给了解令邧去处理, 也是为了给乔骁面子, 让他们明白乔骁虽为压寨郎君, 可到底在阴山有地位。 解令邧也跟吴磐合作了。 余正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 “大哥, 你身边的好女婿就是朝廷的人,我岂会不知道你和他通了气?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当初可是你教给我的。” “狼子野心。”余正抽出旁边的剑。 答应了余白芷要保护好他的父亲, 乔骁下意识便挡在了余正的前面。 他看着眼前局势,呵声道, “提督大人所率领的朝廷援兵已至山下,如今跟吴磐假意合作借以上山的朝廷将士已先一步到达,提督大人率领人士随后便到,若有人起反心,与贼子混迹,他日必定处以极刑斩首!以示朝廷威严!” 见原先被关押许久好不容易脱身的人竟然因为乔骁这一番话产生了动摇面面相觑。 乔骁叔父派来的将领立马喊道,“乔骁与阴山匪头同流合污!沉溺匪头女儿美色,蒙蔽提督大人所率领的朝廷将士,尔等切莫听他胡言!阴山二三寨主皆以归降!众将士随我杀了朝廷奸细,拿下余匪首级,回朝领功!” 之前跟乔骁过不去的老将军早就被吴磐等人弄死,如今所剩下的皆是他叔父的人,众人搭台子唱戏,一呼百应,那些稍有迟疑的将士也不敢多言,只能上前厮杀,双方很快便打成一团。 浅水居这边也被人攻击,余白芷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摸了摸肚子。 她命人去拿斗篷。 “小姐,您不能出去,大寨主留在浅水居的人都是山中精锐,您只要不出这间屋子一定平安,可若是出去了,指不定会……” “朝廷的人手没有全都上来,梅云庭离开山上多年,只是由他领路,只怕耽搁时辰,届时死的人更多。” “且不提您这些时日身子不爽利,就说那二寨主知道您是大寨主命脉,您也是围困目标之一,绝不能出去!” “去把斗篷拿来。”余白芷看着眼前的斜月,没有跟她多话。 斜月僵持再三,见余白芷要自己去拿,只好自己起身,可她刚要抬手把余白芷打晕制止她,没想到余白芷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动作,抬腕隔绝。 斜月,“……小姐,奴婢真的是为您好。” 余白芷也不多说话了,自己去拿了一身不起眼的斗篷,在腰间别了软剑,从旁边拿了一些精巧的暗器,又抱了绳索,往窗桕之外丢下去。 斜月要跟她一起走,被她丢下,“你留在这里,若你跟我一同去,必然会被人发觉。” “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余白芷已经拽着绳索飞身下去了。 浅水居后面也有人,但她动作极快,又挑着隐蔽处走,很快便到了角门旁边的水井那地方,从旁边转动井柄,石板轰隆一动,露出半截暗道,余白芷没有停留,直接猫身下去。 她走之后,石板立刻合上,再也看不出端倪。 暗道很黑,周遭存放的火折子沁了雪水,已然是不能用了,幸而这里她无比熟悉,摸黑也能走得健步如飞,只是出来的时候衣裙全都脏了。 这边的暗道直通阴山的哨口,谁都不知道,余白芷猫着身子,搬动石台,因为雪水堆积被冰封了,她取出匕首滑开,撬动石台,从下面取出哨网的钥匙,打开了铁锁,随后猫身弯腰出去。 她的斗篷被划破了,山路崎岖湿狞,余白芷走得飞快,走到一半的时候气喘吁吁,微停下来喘息,她摸了摸肚子,裹紧褴褛的斗篷,浑身一定,目光侧去,手疾眼快逃出匕首,反身刺去,钉住了要咬她的毒蛇。 她握着匕首往后一划,直接把毒蛇劈成两半,休息一会,接着往下走。 梅云庭引着提督率领的兵马上山,没想到这条路居然被巨石封锁,若是冒然撬开,巨石必然会往下飞砸而去。 换到另外一条他所熟知的路,竟然被人以巨木阻拦,还放了不少毒蛇,这些蛇五彩斑斓,其中还有迷雾环绕。 “山上情况不明,定然出现了变故。”提督大人脸色凝重。 梅云庭眉头紧皱,“这两条路都没办法走了。” “上山的路既然被封锁,那便证明其中有人捣鬼。” 出了奸细。 梅云庭想到解令邧躲躲闪闪的样子,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若这两条路都被封了,又没有别的路可上山,只能亲手开辟一条道路了。” 梅云庭捏了捏眉心,“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我离开阴山已有几年,这两条路都是……”都是解令邧告诉他的,尤其是另外一条小路,如今小路都被封锁,只说明解令邧叛变,与朝廷合作将计就计的事情是他走漏了风声。 提督无法确定他是否参与其中,眼下也不是查证算账的时候,必须要尽快上山,否则乔骁没有援军战败,那余正岌岌可危,这些人很快就会杀下来。 “选一条路开辟!” 提督拉开地图,梅云庭往前看,两人正思忖着,提督忽而警觉,攥紧兵器,梅云庭也留觉到异常。 两人同时朝西南方看去,提督动作更快已经飞刀而去。 梅云庭看清来人闪躲的姿势,“慢着!” 提督停下攻势,抬手制止欲冲上前去的下属们。 “阿芷?”梅云庭大惊,往前一走,“你……你怎么会来?” 如果不是为了护住肚子,躲闪还击这飞刀不过轻而易举,如今偏身竟然被朝廷的人划破了斗篷。 已然是不能穿了,余白芷索性脱了丢在地上。 她感觉到肚子有些疼,没有声张,运转内力平复气息,使得声音尽量平稳,她把山上的消息传递给梅云庭以及朝廷的人。 “什么?”梅云庭脸色巨变,“阿邧当真是疯了!” 余白芷没说话。 提督看着余白芷,“你是?” 余白芷微微福了个周全的礼,“我是余正的女儿。” 余正的女儿,便是乔骁的……内眷了? 身手看起来相当不错。 “阿芷你怎么下来了?” 看着余白芷满身狼狈,虽然没有灰头土脸,但也差不多了,靴子裙边都是泥尘,斗篷也坏了,小脸喘得通红。 梅云庭解开他的斗篷递给她。 这边寒气重,怕伤身,余白芷没有拒绝,她隔开梅云庭为她系斗篷的手,说她自己来。 她没解释太多,边系边说,“我带你们上山。” 运转了一圈内力,她的肚子稍微好多了。 “可是你还好吗?”梅云庭看着她脸色苍白。 “没事。”余白芷点头。 “劳烦余姑娘带路了。”提督大人道,他心中警惕不减,看着余白芷。 事不宜迟,余白芷带着梅云庭,领着提督大人朝廷的将士往另一条路走。 “这条路是何时修建的?” 方才他们在这里绕了许久,居然没发现这边的密林有暗道。 “这条路很早就修建了,只有我和父亲知道,而且这边有机关,纵然是被人发觉,在机关启动之下,也上不到山顶。” 难怪建在密林当中。 提督很是警惕,“机关?”这一路上,他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剑柄,不曾脱手,防备着余白芷。 余白芷自然也看穿了,却没点破,“只说是。” “但大人放心,机关我都关了,这条路很安全。” 走到一半,她的肚子忽而很疼,没有办法,余白芷停了下来,她方才停下,那提督大人便死盯着她。 “阿芷,你怎么了?” 余白芷缓着气,汗水黏连小脸,冷汗和热汗顺着往下掉,主要是肚子疼,内力已经压不住。 “你们先走,我缓一缓。” “这怎么能行?”梅云庭已经看出她的不适。 提督虽然也担心,但更多是觉得她在耍诈,先前与之合作的阴山二寨主叛变,如今这余正的女儿能是省油的灯? 余白芷也不想废话,“山上局势紧张,即便我父亲和夫君厉害,对方人多,只怕危险,你快带着他们上山,出了密林,后面的路你知道怎么走。” “可……” “余姑娘这是不带路了?”提督眯眼。 余白芷叹息,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滚到眼睛里有些辛辣。 “大人不必担心我耍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有了身孕,着急下山动了胎气。” “你……”梅云庭惊在原地。 那提督也瞬间松懈下来。 余白芷又道,“朝廷应当还带了郎中太医吧?不如给我把把脉,一探便知。” 那提督大人也没多话,让人叫军医过来,搭了脉象之后,给提督回话,说余白芷的确有身孕了,一月有余,胎象不稳,动了胎气。 “可有药治?”梅云庭追问。 “有些凝气药,虽然不算厉害安胎药,但吃下去休息片刻,还是能稳住的。” “可否请大人赐药?”余白芷看向一旁的提督。 他没有过多犹豫,点头让军医把药给余白芷。 只见余白芷直接吃了,这也算是给了朝廷信任,见状,提督心中安定不少,也算是答谢余白芷,让梅云庭放心,提督留下了十余人保护余白芷,随后让梅云庭带着众人上山。 梅云庭一开始并不放心,余白芷执意让他快走,他才走了。 余白芷缓和了许久,这药吃下去果然还是有些作用,她抚着肚子,刚要起身,不料后方传来声响。 撑着树木起身,听到了一道危险又熟悉的声音, “白芷妹妹,我们也有许久没见了。” 第75章 第75章 提督留下的人立马就围在余白芷形成保护圈, 拔出刀剑对准来人。 “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芷妹妹……” 解令邧拍着手掌走近,他带来的人也护着他, 待看到余白芷身上属于梅云庭的斗篷,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白芷妹妹还真是偏心。” “在我和大哥之间, 你总是选择大哥。” 顺着解令邧的目光,余白芷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从来不肯看我一眼。”解令邧冷笑一声。 “那梅云庭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外来人, 他当年抛弃了你, 如今又把你丢在后面……” “白芷妹妹,你我相识多年, 自己过来我就不让人动手了。” “朝廷就留给你这么几个人,根本打不过我带来的人马。” 适才吃了药,缓和没多久, 余白芷拖延时间道,“你真的决定要与阴山与朝廷作对了吗?” “与朝廷?”解令邧嘶一声,露出疑惑的神情,“白芷妹妹说这个, 我就不明白了。” “我何时属于朝廷的人了?” “再者说, 我可没有背叛阴山, 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阴山声势更加.壮.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双手举起, 动作狂妄。 余白芷面色平静看着,藏在斗篷之下的手已经悄然摸向腰间的软剑, 以及装有迷药的荷包。 “我看白芷妹妹和大寨主是被京城来的那个男人迷晕头了吧, 竟然把阴山的未来托付在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身上,他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解令邧的人手多, 即便朝廷的人再厉害,这人手悬殊起来,便难以抵挡了。 为今之计,只能先拖一拖,走一步看一步。 听着解令邧的口气,他违背了与朝廷的联盟合作,转而给吴磐卖好…… “你从小在阴山长大,三寨主的秉性你应该很清楚,你如今所做一切,不过就是与虎谋皮而已。” “若是朝廷战败,他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接下来第一个就是要解决你。”余白芷提醒。 解令邧嗤笑,“看来白芷妹妹果然不信任我,也瞧不上我,你从心底就认为我根本斗不过吴磐,没办法对付他……” 糟糕,看着解令邧染上怒气而逐渐扭曲的脸,余白芷不说话了。 解令邧却还在倒豆子一般喋喋不休,“父亲自幼便觉得我不行,梅云庭来了之后更是斥责我不如他,就连你……白芷妹妹,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也喜欢梅云庭,觉得他比我强是吗?” “我不喜欢梅云庭。”余白芷冷静吐露这句话。 想让解令邧清醒下来,没想到这句话是火上浇油,他静了一下,面色扭曲得更厉害,声音嘲讽,“是……你不喜欢梅云庭。” “你喜欢那个姓乔的男人。” 余白芷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她才补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乔骁。” “你不喜欢乔骁?”解令邧重复这句话,语气却全是不信。 “你不喜欢他你会嫁给他?你会对他那么好?让他亲让他抱还让他背你?” “从前我稍微碰你一下,你都离得远远的,那个男人不过就是长得俊了一点,你就贴上去了?” 一想到这些年被余白芷无数次的拒绝,想到当年去找余正,第二次直接摒弃尊严,跪在余正面前,求他把余白芷嫁给自己,还是被拒绝的时刻。 看着余白芷沾染了泥巴,但丝毫不觉得狼狈,反而越发衬出嫩白的面庞,他的心里燃了一把火。 “白芷妹妹,你跟我吧,我会对你很不错的,你知道吗,我喜欢了你多少年,惦记你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做梦都想跟你成亲,跟你……” 他越说越往前面走,余白芷往后退,朝廷的人马挡在她前面。 解令邧阴着一张脸,没好气威胁,“都给我滚开!” 朝廷的将士们自然不怕,依然挡在前面。 “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动手!” 余白芷在解令邧说出这句话之后,便解开荷包抽出软剑,荷包朝着解令邧的命门飞掷而去,与此同时她剑尖直指而去。 解令邧察觉到暗算的时候,余白芷已经挑破了荷包,虽然解令邧快速蒙住了口鼻,可还是吸入不少迷药,他往后一倒,得亏他的手下扶住,这才不至于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他虚弱之极,“给、给我抓住她!” 余白芷道,“走!”她没叫朝廷的人跟解令邧的手下纠缠,飞身砍断了旁边的树木竹子,拦在中间,一行人飞速往上逃离。 这才动手,肚子又开始难受了,余白芷稳定心神,强行按下,可是没有走多远,解令邧带上来的人便追上了,他们用了弓箭,射中了几个人。 不得不停下来阻挡飞箭,如此一来,两拨人就打在了一起,朝廷的人太少了,很快就要所剩无几,为首的说,“余姑娘,你快走!” 余白芷看着那人渐渐不敌,可谁的命不是命,怎么能让人家替死,她没走,一起动手。 余白芷伸手非常好,剑花流水,连带着暗器一起使用,没一会解令邧的人就被她杀伤大半,解令邧了解她,让人甩鞭子过去。 余白芷倒是闪身躲了,可旁边的人受到波及,鞭子缠上了手腕,她帮忙去砍,解令邧瞄准时机,朝她的手腕射箭,余白芷翻身,手中软剑险些脱掉,她的手臂也被飞箭擦伤。 “白芷妹妹,你既然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放箭!”他一声令下。 飞箭密得遮掩了天空,余白芷有心无力,她闪躲之时,踩中了石头,身体失重,又忙着躲闪,居然摔了下去。 “停!”看到她摔了下去,解令邧连忙大叫。 朝廷的人差不多被解决了,再往前一看,已经没有人影了。 “这里山势险峻,只怕凶多吉少……”解令邧身边的人如此道。 “都是废物!怎么能把她逼到边沿!”解令邧大声斥责,他手下的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话,这可是大寨主的女儿啊,此行若是不成功,大寨主知道大小姐给他们逼摔山崖,定然没有好下场。 解令邧想要下去,他身边的人拽住他,“二寨主,您可不能冲动行事,这条路咱们都没走过,机关密布不说,这悬崖也下不去,说不定还有毒,重要的是…山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咱们要快点上山才是!” “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大事,说不定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解令邧朝旁边呸了一口,“……”还是不肯走。 他身边的人又说,“大小姐对您可是一点不留情面,若是方才丢过来的是毒药,您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等您坐上大寨主的位置,要多少好姑娘没有,多得是前仆后继追随您的人!” 解令邧心一横,还是留下几个人在这里蹲守查探余白芷的行踪,随后带着人上山去吃渔翁之利。 余白芷尽管已经护住了肚子和脑袋,可还是摔伤了,尤其是她的腿,卡嚓一声,疼得她整个人冒冷汗。 真是出师不利,居然栽在解令邧的手里,还真是令人烦躁。 她估摸着是摔倒了山腰,幸而被藤蔓给缠兜住了,否则今日必死无疑。 她刚一动,凝神看向不远处,居然有一条青蛇,她的兵器全都丢了,随身的匕首也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若是用树枝……太远。 在蛇飚出毒液.飞身过来之时,余白芷偏头躲过,她伸手准确捏住蛇的七寸,整个人往下滑,从旁边抓了石块,朝蛇头狠砸。 蛇死了,她的裙摆上溅了不少血。 脚踝的刺痛,令她脸色打颤,如今她就仰着大喘气,肚子也疼,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脚踝要更疼一些。 该不会死在这里吧,“……” 双方人手悬殊,乔骁为了保护余正受了不少伤。 幸而梅云庭带着提督大人领着朝廷兵将很快来了,两拨人打到一起。 加上提督的出现令之前不少人倒戈,吴磐发觉他渐渐力不从心了。 解令邧这个狗东西,怎么还不来! 眼看着就要被擒,吴磐在想,不然暂时认错?可是余正会放过他吗? 不,就算是余正放过他,朝廷的人也不可能放过他! 没一会,就当吴磐以为死定了的时候,又杀上来一堆人马,正是解令邧。 梅云庭看到解令邧来的方向皱眉问,“阿芷呢?” 听到阿芷两个字,乔骁心神一宁,他闪身至梅云庭的身侧,“你说什么?” 解令邧哈哈大笑,“她死了。” “你——” 乔骁心神不定,就连余正都受到了影响,“解令邧,你在放什么狗屁!” “大寨主还不知道吧,你女儿不降伏,已经被我的人摔下了山崖,那地方是深悬,只怕当场就死了!” 乔骁脸色一变,问梅云庭怎么回事? 梅云庭迅速将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余正当机立断,“阿骁,去找我女儿!” 乔骁看向提督大人,不等说什么,他已经点头,“这边的事情没问题!” 梅云庭也随之而上,他杀退前面的人跟着乔骁,“我随你去,你不熟路。” 乔骁强按下心中慌乱,一言不发杀出血路往山下走。 解令邧堵着路,余正下令杀出血路,双方激战中,梅云庭被解令邧挡着,乔骁使用双剑,连逼出几道剑气,前面的人都被他劈飞,后面的人追着他下山而去。 梅云庭刚要追,又被人缠上。 乔骁虽然不熟悉路,但走的人太多了,这条路很是明显,他一路追着下去。 只觉得心里空茫无比,余白芷死了?不!不可能!余白芷不会死的。 她还没有跟他生孩子,怎么可以死! 乔骁追了许久,不一会就看到了横七横八的尸体,他认出是朝廷的人,还有解令邧所带领的山匪。 乔骁刚要蹲下辨认查找,忽而后方有砍刀袭来,他滚身躲避,立马举剑迎敌,很快,乔骁就把解令邧留下的人全都杀了干净,他只留下一个活口,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说!!!” “余白芷呢!!!!” “大大大大………大小姐掉下山崖了,就在身后的山崖,掉了下去!” 乔骁冷着一张俊脸,剑越发逼近,山匪的脖颈已经被他划开了大口子,那人吓得牙根打颤,立刻大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姑爷!大人!您不要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小姐真的掉下去了,但不知道是死是活!” 乔骁冷呵一声,预备放过此人起身,可谁知道对方以为他放松警惕,抽过旁边的大刀砍向乔骁。 乔骁比他速度更快,长剑飞掷,直接将人钉死在原地,那人被飞穿了脖颈,眼睛瞪得很大。 没一会,乔骁看着余白芷掉下去的边崖,他从旁边找了青藤,一头系在树上,另外一边栓在他腰上,没有一丝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 余白芷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在流血,她浑身都感觉到冷,肚子也很疼,她撑着手想要起身,可掌心又被石头划破,她往下一看,肚子虽疼,但没有小产的感觉,是她的裙摆破了之后,划伤了腿。 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余白芷的意识有些昏沉的时候,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竟然又是一条蛇。 如今都入了冬,合该休眠了,为了阻拦上山,解令邧和吴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在山上放了这么多蛇。 她用力攥着手心,迫使自己清醒,防备着那条蛇,在蛇逼近的时候,她又听到了声响,估摸着不是蛇,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型猛兽,大概是血腥味把野兽惹来了,前后顾及不过来,余白芷眼一闭,索性往下缩身而去。 好歹拉开距离,只是她没想到,有人拽住她的手。 还没有抬头看去,便听到了一道声音,“余白芷!” 乔……乔骁? 她是不是听错了。 仰头一看,俊脸密布阴沉焦急的男人,不是乔骁,还能是谁。 “抓着我!”他快气死了。 他都追来了,快要拉到她了,她往下缩什么。 “你……”刚想问你怎么来了? 可余光扫到毒蛇袭来,刚要提醒,男人已经把蛇给弄死了,蛇身被他用匕首砍成了好几段,掉在地上,黏腻又恶心,余白芷看了想吐。 她忍下之后,松了一口长气,这才问出来,“你……你怎么来了?” 乔骁已经落到她身侧,“我怎么来了?你好像不希望我来……” 脸上是焦急阴沉,语气又凶沉冷漠,但余白芷却听到了无尽忧虑的意味。 “你就这么栓着一根青藤便下来找我,不怕下面是悬崖摔死你?”她问。 乔骁此刻没心情跟余白芷拌嘴,他只知道余白芷受伤了,流了好多血,脚踝还扭伤了,整个人狼狈得令他心疼不已。 “不是让你在浅水居好好呆着,你下山引什么路!” 要不是看着她可怜巴巴,狼狈异常,乔骁真要狠狠捏她的脸,打她两下。 可是眼下不得不按下心头气,还要冷着一张脸给她收拾干净。 “我先帮你正骨,你忍一忍。”乔骁掌着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脖颈处,不让她看,随后捏着她的脚踝快速正了回去。 这期间居然没有听到余白芷哼叫一声。 往日里那么娇气的一个人,亲一下都说他亲肿了,如今却不哼不叫。 乔骁连忙低头看她的脸,看她还有没有气息,生怕是自己一场梦,恐惧他还没有找到余白芷。 低头的时候,她也正仰头,看到乔骁一脸惊惧。 深眸底下全是担忧,看得人心口发涨。 余白芷凑上前去,原本想吻他的唇,却只亲到下巴。 “好疼。”她可算是哼了一声。 乔骁把人揽紧,心都要疼化了,吻她的额头, “不怕……” 第76章 第76章 他勉强寻了一块大石, 抱着余白芷让她坐在上面。 缓了一会,乔骁的气又滚上来了,尤其是看到她肿胀渐渐浮现青紫的脚踝, 怎么都压不下心里的气。 他怎么压得下去!“……” 方才在山上厮杀, 撑到提督带人上山, 勉强稳住局势之时都没有找到余白芷来的劫后余生之感。 这个小混蛋快要把他气死了!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下山引路, 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我今天没来!你就死在这里了!” 天知道他看到她一身狼狈不堪,血溅红了裙摆躺在这里的时候, 有多害怕。 那会抓着青藤的手都是抖的, 直到她动了,整个人往下缩, 乔骁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方才哄她,只是以为她吓怕了,如今看着她哪里有半点怕的样子, 坐在石凳上面好整以暇,目不转睛看着他,满脸的泥尘都盖不住她那双水润润的眸子,亮得他心里发烫。 “看什么!” 男人的语气无比凶, 配着他阴沉的俊脸, 比那日在新婚之夜中药防备她的时候还要凶。 即便是凶, 他手上的动作却无比温柔, 从旁边找了新鲜草药砸碎帮她敷着。 余白芷浑身上来无比狼狈, 乔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衣袂, 被他自己撕坏了, 此刻包着草药,缠在他她的脚踝上面。 “就不能不训我了吗?”余白芷嘀嘀咕咕。 乔骁听到耳朵里面, 气极反笑,他捏余白芷的脸,下手之前想要狠狠惩罚,可是她洞穿了他的想法,在他伸手过去的时候,立马蹙眉。 见状,乔骁手上的力道放轻了,声音照旧的咬牙切齿,“我看你那么能耐,怎么还摔成这样了?” 余白芷不说话了,饶有兴致看着男人泛着怒气的俊脸,也沾染了一些湿乎乎的泥土,但完全没有减损他的俊美。 “你就那么不怕死?” “不怕。”余白芷真的回了一句,完全没想到直接点到了乔骁的怒火之上。 “你不怕我怕!”他吼她。 站起来的男人,余白芷仰头看去,越发身高腿长,气势凌人,可他的眼睛好像……有些红了。 余白芷一怔。 “你……你死了,我……我怎么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别过脸。 只是一眼,余白芷没有确信的把握,他到底有没有哭。 方才很热,也不知道是不是乔骁来了的缘故,亦或者包了草药,总之余白芷觉得周身热了起来,心口很热。 她抬手拽着前面的男人,拉着他的衣袖卷了卷,“别生气了……” 乔骁觉得应该给她个教训。 余白芷垂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都是我不好,应该乖乖在浅水居待着。” 在男人火气上头的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先认个错,把态度摆出来。 乔骁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他也很清楚余白芷绝对是发觉不对劲这才冒险下山,也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如果不是她,提督等人被困。 其次很可能战败,即便是杀到了最后,也没剩多少人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论是朝廷亦或者山匪,都是人命。 “别生气了,你也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余白芷提议。 乔骁没好气冷呵,“管好你自己吧。” “你给我上了药,如今不怎么疼了。”她划上的地方也已经止住,现在要比刚才好了许多。 “山上情况怎么样?”余白芷问。 既然乔骁都已经下来找她了,那梅云庭肯定已经带着朝廷的人上去了。 “山上还好,你父亲没事。”他走之前已经和乐为通气,无论如何保护好余正。 何况余正是阴山大寨主,提督大人也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和朝廷交涉。 “但梅云庭我就不知道……”他意味深长,语气又冷又阴阳。 余白芷忍不住轻笑,“怎么又提他。” “怎么不能提他?” 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心中不快,拦不住气,不让他说,恐怕憋出内伤,余白芷没拦。 乔骁果然接着往下,“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还没有跟他 算账!” “嗯,的确应该找他算账。”余白芷点头。 乔骁感觉事情发展不对劲,“你不拦我?” “为何要拦?”她仰着脸,“夫君说得都对,我自然夫唱妇随了。” 乔骁,“……” 他又冷笑,“我把他打残打死,你就不心疼?” “我心疼夫君的拳头,你打他的时候还是用兵器吧。”余白芷抿唇一笑,仰着脸蛋眉眼弯弯。 乔骁说不下去了。 他完全说不过余白芷,但心里的气的确消失了一些。 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看向周遭,拽了拽藤蔓还牢不牢固。 余白芷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身量。 忽而叫了他一声。 她的声音太小,乔骁在查找攀岩的地方十分专注,余光只留意着她的动作,没有听见她叫人。 于是,余白芷又叫了一声,连名带姓,“乔骁。” 他听到了。 垂眸看她,“怎么了?” 还以为她身上疼,因为余白芷叫他蹲下来,乔骁没有怀疑便照着做了。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蹲下来以后,余白芷抬手搭上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薄唇,她只亲了一下,然后还跟他说,“刚刚没有亲到。” 声音还带着些许埋怨,令他无形噤声。 乔骁都不清楚,她这么混蛋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他的心狠狠攥在手里,让他的喜怒哀乐都随着她一举一动而变化。 明明余白芷那么坏,对他若即若离。 今日让他的心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又酸酸涨涨,热得难受,跳得厉害。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低头吻了上去,狠狠吻着她。 余白芷吃痛呜了一声,他把她的声音吃到肚子里,凶残吻着她,携裹着惩罚,吻得她吃痛,连连往后退去,但是乔骁不让她退,他攥着她的腰身,掐着她。 知道后面都是石块泥土和杂树,乔骁将她带到怀里,让她靠着。 低头吻她,亲她的唇,搅弄她的香香软软的舌,吮.吸用力。 放余白芷换气.喘.息的时候,吻向她小脸各处,鼻尖,眉眼,面颊,就像是一只大狼狗舔舐着她。 将余白芷脸上的血泥都吻去,留下他的气息。 “换好气了吗?”他哑声问。 余白芷刚要说话,还没有说清楚,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又被他直接吻入。 他捧着她的脸,亲得忘我。 余白芷承受着他的亲吻,时不时回应一二。 在这悬边密林之下,都是两人的接吻声,热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骁总算是停下来了,他退出余白芷的唇,只是吻她的唇瓣,一下下轻点着。 再下去,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乔骁抵着她的额头,平复着气息,两人虽然拉开了距离,但依然是呼吸交缠,因为距离太近了,余白芷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他的何尝不是…… “你把我的唇亲肿了。”她开始埋怨。 若非天不时地不利,乔骁真是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他用指腹抚了抚她的唇瓣,哑声说,“回去给你上药,嗯?” 余白芷点头,鬓边的头发散落,她的发簪早就不知掉什么地方去了,如今只剩珠钗,勉强挽着她的长发,经过方才的亲吻,此刻早就松松垮垮,耷拉下来,显出她被欺负狠了的娇态。 乔骁先擦了她的手,这才帮她把珠钗拿下来,随后掏出红绦带,帮她辫辫子。 “夫君身上怎么总是有红绸带子?” 上次她就想问了,乔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绑住她的手,把她压在美人榻上,从后面欺负她。 乔骁不说话,他不想告诉余白芷,是用来练习给她辫辫子的,当然也备不时之需。 乔骁不说话,她也不问了,乖乖任由他摆弄。 乔骁的外衫也被刮脏了一些,但里面是干净的,他脱下来把余白芷给裹好,随后用青藤拴住她,又搂着她,绑到自己的身上,让她抱着他的脖颈。 “抱好。”他叮嘱,随后取出两把匕首,直接凿入石块之内,一点点带着余白芷往上面爬。 余白芷想动,她伸手拽住旁边的树枝,乔骁惦记着她掌心的伤势,用眼睛把她的手给瞪了回去。 被迫收回手的姑娘,“……” 她乖乖赖在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颈,看着他带着他一点点往上爬,汗珠滑过男人的侧脸。 “要不要停下来等父亲?” 估摸着时间,父亲也差不多过来了。 只要山上没事,事情结束,父亲绝对过来,余白芷对此毋庸置疑。 乔骁没说话,继续背着她往上爬。 动荡之间,余白芷感受到肚子有些疼,但是还能忍,她也不说了,把脑袋埋在男人的肩膀上,抱着他。 乔骁臂力惊人,很快就爬了上去,但有一会,脚下打滑,石块松动,他整个人往下掉落,可第一时间抱着余白芷,他的臂膀也被刮伤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居然开始落雨。 “揽着我,不要松手。”他喘着气提醒。 余白芷嗯声,揽着他。 乔骁拽着藤条,又抓树枝,继续用匕首凿路往前爬,又爬了一会,余白芷除却听到男人的喘气声之外,还若有似无听到了呼叫声。 “夫君,等一等。” 乔骁刚问怎么了,随后他也听到了大声呼叫的声音。 虽说有可能是余正,但也不确定,乔骁带着余白芷隐藏身形。 “是我父亲。”余白芷道。 “你确定?”她怎么确定的? “是我父亲,夫君仔细听,便能听出这燕哨三重一轻,是我和父亲的接头暗号。” “夫君身上有燃烟吗?”这是阴山每人必备的物件。 就是怕有人掉入山崖,用燃烟来表示方位求救。 余白芷身上也有,但摔下来的时候摔没了。 “有。” “在靴边。” 余白芷伸手去拿,乔骁看得心惊胆颤,越发搂着她,就怕她掉下去。 他刚要说一会他来,余白芷伸手拿到了,可谁都没想到,青藤竟然在这时候不堪重负掉裂,摔下去的一瞬间。 乔骁楼着她,伸手拽住石块,他也顾不上掌心疼痛,终于在划过无数碎石之时,抓到了树木。 只差一点就摔得粉身碎骨,因为下面的石块松动坍塌,已经成为了深坑。 “余白芷,拽着我。”就怕这根树木,撑不住两人的重量。 乔骁解开她身上的藤条,“你踩着我往上爬,把燃烟拿出来。” 他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余白芷皱眉,明显在犹豫。 乔骁催促,“快。”他看到树枝已经渐渐弯了下来,索性就托着她的臀,往上去。 余白芷的脚踝方才正了骨头,她往上动的时候,要想速度快,自然就动到了脚,可乔骁不让,让她慢慢爬,不要再崴到。 他完全没顾及他拽住的树干已经弯得裂开了,还在叮嘱她。 余白芷见状,心头一麻,“……” 她咬牙往旁边攀,在她抓住新树干的时候,乔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燃烟!” 余白芷蹙眉,朝着他伸手,而这时候的男人却让她燃烟。 “你先过来!”他拽住的树干要断了。 乔骁往她那边挪,可他没有能借力的地方能踩了,只能心一横赌一把,松手一撑往那边飞扑而去,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幸而余白芷拽住他的手。 拉着他往上拽,看着她双手并用拽他,另外一只脚勾着树干,随时会陪着他掉下来,小脸疼得倏白。 乔骁让她松手。 “闭嘴往上爬。”她第一次凶他。 乔骁被骂得心中愉悦,他抓着旁边的泥疼,使劲往上,两人都用了最大的劲,就在余白芷用力过大眼前一黑的时候,从天掉下了绳索,她还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乔骁拉住绳索,松开她的手,他借力一攀,就到了她的身边。 “余……”话没说完,眼前黑得厉害,余白芷直接晕了过去。 晕之前看到男人紧张无比的俊脸,还有大声的喊叫。 “……” 这一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白芷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恍若隔世,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不知道具体多久。 她刚要动,外面就传来声响。 听出来是斜月的声音,“大小姐,您终于醒了,您睡了四日!” 四日?余白芷还有些怔。 斜月很高兴,往外喊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白芷还没有彻底回过神,她听到噔蹬蹬的脚步声。 是乔骁,他过来了。 余白芷看着他逼近,在床榻边沿坐下,“你怎么样了?” 余白芷眨巴眼,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我……咳。” “我要起来。” 他抱着她起来,给她弄了软枕靠着。 “你的脚还没有好,这些时日就好生养着吧。” “结束了吗?”外面一片宁静,只听到雪声。 “嗯,结束了。”乔骁告诉她吴磐已死,解令邧重伤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这些时日,他跟在余正身边,帮他跟提督大人交涉。 “父亲会如何?”她关心这一点。 “岳父大人不会如何,阴山这么多年都在做好事,打家劫舍都是打猖獗之人,更是接济贫穷农舍,桩桩件件都都陈列,至于那些恶名,都是吴磐和解令邧阳奉阴违,这些提督大人已经查清楚了,您不用担心……” “噢……”她就是那么一声。 谁都没有说话,乔骁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他竟然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是在哪一次?什么时候,什么位置?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余白芷和他的孩子了…… 乔骁攥着她的手,余白芷似乎有所感应,看向被他攥住的手。 “你……饿不饿?”他问。 余白芷点头,“饿。” 乔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备了好多吃的,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他没说他这些时日一直陪着她,偷偷用糕点放在她的鼻息之下,盼着她跟之前一样醒过来吃掉,可是她没有。 乔骁都快吓坏了,甚至在怀疑,余白芷是不是在故意吓他,不愿意醒了。 因为她腿脚不便,所以挪了小杌子,在床榻之上用膳。 余白芷低头吃了好多,几乎被她一扫而空。 看着她能吃能喝,乔骁也放心了。 只是他没想到,余白芷吃饱喝足,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呢?” “什么?”乔骁给她拧了帕子。 余白芷神色很平静,“你什么时候走?” 第77章 第77章 乔骁因为她这句话, 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顿住了,准确来说是愕然。 就好像听到了一句玩笑话,也的确是玩笑话,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 余白芷面色平淡无波, “我问你什么时候走呀。” 没等乔骁回答, 她又接着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离开么?” “如今朝廷接应的人也来了,没有人再阻拦你下山, 你可以回去了。” “我”乔骁顿在原地不知所以。 他的确可以回去了, 可是他不想走,他之前就打定主意要留下, 可如今她非要提醒吗? 才醒过用了饭,前不久还跟他患难与共,拽着他的手, 害怕他掉入山崖,眼下? 他真是没有想到,余白芷醒过来才跟他说了几句话,说要起来, 又说饿了, 问她父亲, 让他舀汤挑菜, 剩下就是撵他走? 还没有天理王法?她怎么这样?! 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和她的孩子。 他怎么能走? “怎么?”余白芷擦好了手指, 把巾帕放到旁边,摆正姿态后, 语气带着调笑问她, “夫君留恋阴山,不想回去了?” 乔骁, “……” 她怎么能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跟他调笑,赶他走。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走?”他眯眼看着她,神色肉眼可见沉下来。 余白芷看着他,眨巴眼不说话。 乔骁迫使自己沉住气,他又说,“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骁的语气都放柔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期待余白芷挽留他吧。 就看在已经有了孩子的份上,可是他没有想到,余白芷根本就不挽留他。 她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情,所以平淡无波,对于他的话一点都不怀疑,也不惊喜。 再一次令乔骁愕然不止,他还有什么不明了的,“你……你早就知道你自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余白芷便已经截住了话茬,“嗯,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 他要确定,她是知道,还是早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 “什么时候?”乔骁的脸色越来越沉,“早到什么时候!”他隐隐约约又开始忍不住了,拔高了声量。 “前些时日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已经记不清了,总归不超过孩子的月份。” 看着男人十分计较的样子,余白芷又嗯声想了一会,最后她问乔骁,“你还记不记得上次?” “哪次?”他接了话,但语调特别冷。 真是跟余白芷待久了,一句平平无奇的话,他竟然瞬间反应过来,她话里问的深意究竟是什么,次数指着什么。 “就是我在上面的那一次。” 一如既往的直白,可乔骁此刻实在没有心力跟她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也生不出姝色流露的感觉。 他只知道余白芷要赶他下山,隐瞒她有身孕的事情。 她从始至终都不想要他知道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更重要的是,她怀着身孕下去领路,这件事他还没跟她算呢! 乔骁气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先从什么地方起头,阴着脸看她,已经到了咬牙切齿说不出一句话的地步。 若是换做寻常人,早就被男人阴霾密布的俊脸吓得噤声了。 可是余白芷是什么人,她捏着乔骁的脖颈,早就吃准了他的脾性,知道他就算是盛怒冲天,都不会伤害她,所以有恃无恐到了极点,甚至在他的怒火之上浇油,看他火气中烧,然后袖手旁观。 若是再夸张些,要在他的火气之上给她烧肉蘸汁吃。 她就是这么踩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把他践踏得一文不值。 这个混蛋女人如此可恶,但他就是忍不住要留在她的身边摇尾乞怜,渴望她留下他。 只要她不让他走,乔骁觉得这些事情都可以不计较,她隐瞒的事情,他也可以自己在心里推翻,毕竟不是她的错,下山的事情也不用算账了,毕竟她在生死关头拽着他的手,让他闭嘴,让他往上攀爬,她都这么做了,肯定是舍不得他死,害怕他死。 既然如此,他还跟余白芷计较什么? 盛怒之下,他忽而生出了委屈与失望,他做错了什么,余白芷要这么对他。 “我凭什么走?”他原本已经气得起身了,后面又坐了下来,冷冷一个呵,侧脸就坐在她面前。 余白芷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都不说话,“……” 先开口的还是余白芷,乔骁余光扫到她启唇,心里太跳动了一下,以为她会说什么。 没想到她说,“那云片糕也应该蒸熟了吧?我好想吃哦,夫君能不能去帮——” “不能。”乔骁拒绝。 余白芷动了动腮帮子,扯着嗓子喊斜月,让她拿云片糕来,若是没有好,催催厨娘要加快些。 得了主子嘱咐的斜月,刚要下去,又听到另外一位主子斥声,“不准给她拿!” 斜月,“……?” 所以这到底拿还是不拿? 门口听见了声响的小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觑。 “夫君是要饿死我吗?”她问。 “你才用了饭,饿得着?”饿死算了,那么没良心。 “夫君不心疼我,不心疼心疼你的孩子?” “你呢?”他反问。 “我什么了?” 余白芷为了让他看,还掀起被褥,假意摸了摸小腹,亵衣之下,月份又不多,这么肉眼看,看不出来她身怀有孕。 实际上,前些时日他抱余白芷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腰多了一些肉,脸也圆了一些,那时候他就没有往她身怀有孕上面想,也是因为她说她身子不好,不易有孕。 所以乔骁一门心思要给她找太医,看看她身体的毒清除干净没有。 “你又心疼你的孩子了吗?”他质问。 余白芷已经知道乔骁要说些什么了,果然不出她所料,乔骁说,“郎中说了前三月胎象不稳,你既然知道自己有孕,想必私下看过郎中了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越说越气,俊脸越来越冷,他还从未这样厉声斥责她,“明知自己有身孕胎象不稳,还冒然下山引路跟人动手,跌落山崖的时候,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他好生气,余白芷也随之正色,“我怕那时候跟你说了你太过担心,而且……” “而且什么?”她总算愿意给他三言两语的解释了吗? 余白芷叹出一口气,拉着被褥盖上肚子,双手交叠于上,整个人乖乖的,声音也有些许柔和。 “而且那段时日你因为朝廷阴山的事情举棋不定,我不希望你再因旁的事情烦心扰神。” “你有身孕这件事情我若是知晓了,怎么会是烦心扰神?” 余白芷还没回答,乔骁便懂了。 因为她要他离开。 若是他知道她有了孩子,便可以找借口留下,说到底,都是因为不想要他留下罢了。 “你!……”他好生气。 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候,门扉被人试探性地敲响,两人不约而同往外看去。 是斜月的声音,她隔着门扉都察觉到了内室气氛泞滞,弱弱试问,“小姐……姑爷……厨娘说云片糕已经好了,要送进来吗?” 余白芷瞥向乔骁,他冷冷呵笑一声,抬腿离开。 大步流星,衣角带风。 小丫鬟们个个退避三舍。 乔骁走后好一会,余白芷才让人把糕点端上来。 她慢吞吞吃着,向斜月询问山上的事情。 她昏睡的这几日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已经是新岁,可因为山上才经历了一场战事,毫无新岁的氛围,红灯笼有一些溅了血被取下来了,即便是没有取的,也被厚雪笼罩。 “父亲呢?”她又问。 “大寨主在前厅,您醒了之后奴婢们已经去传信了,大寨主说议完事情就来看您。” “噢。”余白芷吃着糕点,声音含糊。 知道这样问不合适,但斜月实在担心,便多了嘴,“大小姐,您和姑爷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余白芷的话头照旧含糊其词。 “您和姑爷好像……”不是好像,而是的确发生了争执。 “怎么,父亲让你看着我们?”余白芷抬眸。 斜月神色不大正常,但还说得过去,她摇头随后又点头,“大寨主只是让奴婢们好生伺候小姐的…身子。” 不确定两人是否因为身孕争执,斜月很有眼力见跳过了这两个字眼。 “父亲还说什么了?”余白芷继续问。 “大寨主还说……若是小姐和姑爷出事,得跟他说……” “你们要说?” 余白芷问得斜月不敢吭声。 “……” 主仆二人谁都不说话,余白芷一直在吃,云片糕她没吃多少嫌噎,让人上了桂花蜜枣。 斜月自然不能多嘴,她很清楚,余白芷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人,便是大寨主余正都做不了她的主意,下人凭什么置喙。 晚膳乔骁不见影子,余正说他送了提督大人他们下去,山上的残局收拾得差不多了,凤仙郡还有事情要忙,腾挪不出人手,乔骁两边都沾,便下去了。 “嗯。”余白芷听了没说话。 余正注意着她的脸色,反而被她抓了一个正着,余白芷挑眉,“父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跟女儿还吞吞吐吐?” 余正轻咳一声,“朝廷那边的意思,招安阴山并入督查司,隶属于司察衙门,与凤仙郡同理这边的事情,按照朝廷的规制来,你觉得如何?” “嗯……”余白芷边吃东西边点头,“不错。” 无非是因为阴山人太多了,朝廷腾挪不出官位,不知道如何安置便出此下策了。 想来那位提督大人来的时候,便已经得了朝廷的授意要如此招安阴山,否则就以阴山和朝廷如此远的路程,怎么可能那么快得到圣上旨意。 “你怎么只是嗯,不说话?” “女儿觉得妥当,没什么挑剔的地方,父亲做事一向为阴山考虑,兼顾着朝廷,如今也算是两全其美,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的,别的人不清楚,她可是很清楚,余正一直想要为阴山谋出路,他知道树大招风,朝廷容不下这么大的势力,迟早会铲除。 上一次没有跟朝廷的人硬来,多番设置陷阱,把朝廷的人活捉,便已经可以看出苗头了。 只是阴山主事的,都没人发觉。 “朝廷任命了父亲继续主事?” “嗯。”余正点头,毕竟他的手上还有机关布防图,但为了表示阴山愿意招安的诚意,这布防图,给了朝廷的提督大人以及乔骁看过。 当时那提督大人一直感慨,若是前解二寨主还在,一定能够为朝廷效力,毕竟他的机关术实在精妙。 只可惜他死了,解令邧又违背了阴山和朝廷,如今手筋脚筋都断掉了,重伤被人带回京城伏法,死在半路都未可知。 “梅云庭要随着朝廷人手护送解令邧去往京城。”余正又跟她说看一下。 余白芷点头,这次连声音都不出,埋头吃她的饭菜。 关乎梅云庭,父女两人都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个人最看重恩情,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短处。 余正倒了一盏茶水,“当年老二的事情,我已经跟解令邧说了,但他不信。”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是父亲把证据摆到他的面前,他也只会认为父亲栽赃嫁祸。” 当年前解二寨主遇袭,余正第一时间便派了援手去帮忙,谁知道吴磐在其中阳奉阴违,这才导致前解二寨主重伤,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老二的这两个儿子,不论是亲生还是义子,都跟他有些相似。” “父亲是想二叔了吗?” “他的儿子走上歧途,也怪我没有看好。” 余白芷哼笑了一声,她伸手去拿酒坛,原本是想要给余正倒酒,可谁知道,余正以为她要喝酒,把酒坛子搁得远远的,他说,“你不能喝,为父也……还是不喝酒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阿骁也让我少喝酒,太医也给我把过脉了,我这身子是有望能好的,自然得听太医的嘱咐,少喝。” 阴山和朝廷的事情解决之后,那郎中才说余正的身子虽然中毒很深,但用烧针注药的疗法,还是可以治的,往前之所以那么说,无非就是为了扰乱余正的思绪而已。 既然阴山已经归顺于朝廷,自愿招安,太医自然会给余正好好治病。 言及此,余正又补了一句, “何况也要抱孙儿孙女了,得顾着些。” 余白芷,“……” 她扯开话茬,绕回之前,“解令邧的年岁已经不小了,他做事自有头脑章法,父亲何必把责任往自家的头上揽,您拼了命把他往正途上拽,他自己要栽入死路,还能怎么办?” 余正叹了一口长气,“你二叔疼他这个儿子,幼年总舍不得打,性子养得又直又冲撞。” “父亲念旧,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找新人。”余白芷忽而挑眉。 余正啧了一声,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为父看你是皮痒了,敢拿你爹打趣。” 余白芷给他夹了一块烧驴肉,“偶尔耍耍贫嘴,是想惹父亲您笑笑而已。” 闻言,余正心头一暖。 他刚要提起乔骁那件事情,忽而道,“为父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 “那父亲倒是说说,我有何所指?” 说完这句话,她够着身子看了看,觉得炭火可以换一换,肉都烧不快了,往外喊斜月叫人。 今夜只有父女两人,余白芷不想吃锅子了,让斜月抱她下榻,跟余正在浅水居的院亭里面烧肉吃。 四周围了起来,亭内很暖,烤肉在烧架上噼啪作响,刷上酱之后香得人舌头都掉了。 小丫鬟进来换炭火添柴的时候,余正让她小心脚,随后才道,“你跟为父提解家的事情,说什么解令邧年岁也大了,我管不了他,难道不是让为父少管你。” 余白芷轻轻扬眉了一下,给余正烤了一块肉,亲自夹给他,讨好卖乖朝他笑了。 余正用银筷凭空对着她点了好几下,“跟你娘一样狡猾。” “我是娘生的,自然随娘了,当然,也很像父亲。” 余正听到这句话,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朗声笑开。 “行,父亲不插手管你们的事情,你要少欺负阿骁,他是个不错的人。” 的确不错,余白芷认同。 “那日在山腰悬崖,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这些时日他几乎一直守着你,做什么一醒过来就把人给气跑了。” “我没跟他吵。”余白芷不乐意听了。 “没跟他吵,他能下山去?” “若是他真走了,有够你哭的时候。”余正啧了一声。 “我才不哭。”余白芷嘀咕。 余正不戳她了,附和着,“是……” 三日后凤仙郡的事情差不离料理结束了,提督大人再一次问乔骁真的不随他们一起择返京城吗? 乔骁摇头,“且还要些时日,提督大人先走一步。” “乔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城了……太后娘娘临行之前吩咐我等务必带大人回去。”提督大人道。 太后之所以这么念叨乔骁,也是想要将自家的侄女指派给他做正妻,但提督没放到明面上说。 乔骁还是一如往日面色清淡,毫无波澜摇头,“阴山方才安定,保不齐会有下一步动作,我还是留在这里守些时日,以免再生波澜。” 阴山是彻底安定了,纵然再起波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毕竟阴山之上也有不少朝廷的人,乔骁这哪里守的是阴山安定,怕是…… 到底是儿女情长的闺房事情,外人不好.插.足。 提督大人点头,“好。” 折返之时,乔骁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被关在囚牢里的解令邧。 坐在马上的梅云庭看着乔骁,“好好对她,不要…不要让她受委屈。” 乔骁冷瞥了梅云庭一眼,嗤笑,“不劳烦梅公子担心。” 梅云庭对上乔骁的排斥,也回以一笑,只是背过身之后,他的笑里多了不少苦涩,且渐渐掩盖了他所有的笑意,渐渐归于哀叹。 朝廷人马走了许久,乔骁才带着乐为离开。 “大公子,我们今日要上山吗?” 乔骁摇头,“先不上。” 乐为看了他连日以来寒气不减的侧脸默不作声,“……” 也不知道大公子还能沉住几次气。 不得不说,这位余姑娘还真是厉害,居然把大公子吃得死死的。 在京城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样。 乔骁在凤仙郡待了小半个月,乐为每次问他上不上山,他都冷刀扫过来说不上,可夜里的时候,总是偷偷看着阴山失神。 跟在他身边的下属偷偷下注,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乐为看了台注子,切了一声说没趣,他毫不犹豫就押了乔骁会上山,他是跟在乔骁身边许久的人了,他都说了乔骁会上山,那肯定就是会上山了,众人纷纷跟着他押,导致不上山的台都没人下注了。 “押上不上山有什么意思,咱应该押大公子何时上山!” 于是众人又偷偷下了新的赌注。 只是没想到,刚下注的第二天,乔骁就上山去了。 美名其曰,送山上的鲜粮,探望余正。 也的确是来探望余正,他没有见到余白芷,又不好问。 先是跟余正嘘寒问暖说了许多,但总是心不在焉,明明掐着点来,可他还是没有看到余白芷。 余正看穿他的心思,没等乔骁开口问,便道,“芷儿回后寨休养去了。” 乔骁顾不上再嘴硬,忙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你离开没几日,她便说要回去。” 乔骁,“……” “你放心,你请求朝廷留下的太医每日都帮她看脉,她的喜脉好着呢,人也没事,能吃能睡。” 即便余正如此说了,可乔骁还是放不下心。 没见到人,他怎么放得下心! 心中翻来覆去的恼怒渐渐被担忧所掩盖,他还是 起了身。 “岳父大人,小婿……”乔骁话还没说完。 余正便善解人意点头,“去吧去吧。” 乔骁赶马去的后寨,一路直奔小阁楼,把马鞭丢给旁边的人,鼓着一口气上楼。 斜月给他福身,说,“姑爷,小姐刚躺下。” “嗯。” 他大步流星往内室里面走,比离开之时走得更快。 【终章】 第78章 第78章 快步绕过外室珠帘, 直奔内里。 可至于了幔帐的床榻边沿,乔骁却莫名其妙慌张起来,他停下来了。 隔着重重幔帐, 企图寻找心上人的影子, “……” 可是幔帐全放下来, 影子?他什么都看不见。 无法清楚, 余白芷是否知道他的到来,已经坐起来了吗?有没有也如同他一般, 隔着幔帐在看? 乔骁垂眸, 见到她摆正的雪靴,上面坠了珍珠, 是新做的吧?他都没见过,心里乱糟糟想着。 等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动静。 鼓起来的那口气还没有消散,乔骁撩开了幔帐。 他设想过多种可能, 余白芷坐起来看着他,亦或者门口的小丫鬟骗人她压根不会在。 没有想到她是真的在睡。 睡得很熟,整个人窝在被褥当中,长发没有辫起来, 捋成一股, 顺在后面, 柔顺又可爱。 她还是很喜欢枕着手埋着脸睡觉, 整个人看起来乖乖的。 可她哪里乖了, 风轻云淡一句话就能够把人给气死。 乔骁小心掀开被褥,露出姑娘嫩白的面庞, 她睡得娴熟, 面颊都红了,卷密的睫毛耷拉着, 像是一把小扇子。 他看着她不自觉入了迷,心也跟着平静下来,渐渐化为柔情,乔骁也除靴上榻,自后将余白芷给抱住。 温香软玉入怀的那一瞬间,可算是将他内心的空洞填满了,受怀中人影响,乔骁渐渐闭上了眼睛。 可他不知道,在他呼吸放得平稳那一刻,怀中人睁开了眼睛。 “……” 这一觉睡了许久,乔骁醒过来的时候,余白芷已经不在了。 他摸了一个空,还以为是在山下的官衙当中,但鼻尖闻到了淡淡药香,渐渐回想到他已经上山了,这里是…后寨的小阁楼。 他明明是抱着余白芷睡觉的,她人呢? 乔骁火速起身,甚至忘记了穿靴,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掀开珠帘,他的脚步顿住了。 视线对上正在喝汤的姑娘,她也在看着他。 她没说话,乔骁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余白芷视线往下挪,乔骁也看到了他的失态,只能尴尬返回穿靴着衣,等他梳洗出来了,余白芷还在慢吞吞用膳。 不过,她的旁边摆了新的碗筷,是给他的。 乔骁心头一喜,随之坐下。 用膳期间她不说话,余光扫过去,面色还是正常的。 乔骁好一会才开口,“你…脉象怎么样?” 分明已经从余正那边得到了消息,他也有时常问太医,可还是很担心,不,他是想要听余白芷亲口说,这也算是拉近和好的契机。 毕竟是他和她的骨血,他用这个孩子的存在暗暗提醒余白芷,两人有过亲密无间的夫妻之实。 若是她要赶他走,也得看着孩子的面上,总不能让孩子没有亲爹吧。 乔骁已经打好了腹稿,生怕余白芷又问他什么时候走,上山来做什么。 可她什么都没问,语气寻常回他,“太医说稳定了,也不会喝安胎药。” “那就好。”乔骁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面色气血还算不错,人似乎也胖了一些。 胖点好,不然实在是太瘦弱了,有时候太用力,都害怕压坏了她,弄断她的腰身。 意识到他自己在想什么,乔骁清咳一声,“……” 惹得余白芷看了他一眼。 用过了午膳,余白芷也没有多说什么,乔骁感觉就像是他之前没有离开阴山一般,她让他走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问什么,她都会跟他说话,还会使唤他舀汤挑菜,拿糕点端瓷盘,擦嘴擦手,偶尔还会让他接着帮她作画。 她既然不提,他也巴不得她不提,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仿佛回到了最开始。 乔骁陪着余白芷在后寨养胎。 如今三寨并拢,掺合了不少朝廷的人,设立的哨台和机关要重新改,余正少不了忙碌,乔骁作为朝廷的大人,自然也得忙。 日子这么慢悠悠过着,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三月,余白芷的胎过了害喜期,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她前些时日忽而害喜,食欲不振,夜里睡不着。 乔骁觉得厨娘不顶事,亲自下厨给她做药膳,他做的东西偏京城的口味,相当于换了换饭菜,余白芷反而吃下去不少,虽然还是吐,但吐得少了一些。 之前也知道妇人怀胎不易,但乔骁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他跟余白芷认识也许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虚弱,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憔悴不堪,有时候他看着余白芷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会生出恨意。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余白芷便不会如此受罪。 可转念一想,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余白芷才会吃苦受罪。 说到底,应该怪他。 “……”这些话,自然不能跟余白芷说。 乔骁总是向太医请教,如何做会让她好受一些。 太医已经跟乔骁说过妇人害喜实属正常,不必过分忧虑,那余大小姐怀有身孕的人都比他镇定,他反而如临大敌。 绕是如此,乔骁还是喜欢追问,太医没法子只能翻阅医术给她找了一些法子,给他拟了药膳不算,还教了乔骁针灸按摩手法,或可帮忙余白芷缓解。 他学得无比上心,余白芷小憩翻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守在旁边的男人捧着一本医书,看得专注认真。 纵然在看医术,他依然在留意她,若是她再睁眼明显些,乔骁定然发现她醒了。 男人的容色与他刚来阴山之时没有任何的区别,反而更显得俊逸。 回想他最初的冷硬抗拒,不知何时全然消化了,余白芷微微勾起唇角,闭眼睡去。 提督大人返朝之后,先是回禀了阴山之事,随后以解令邧身边的马威为提名状,牵扯吴磐,带出上次朝廷安插.奸细,导致剿匪失败状告乔骁叔父在其中阳奉阴违。 除此之外,还有人罗列了乔骁叔父这些年暗中敛财吞并乔家大房,结党营私的罪证,圣上震怒,命人彻查。 顺着这一点往内深究,除却乔骁叔父之外,还拉出了不少积年的案子,尤其是香安郡赈灾粮食一事,负责督办赈灾粮食的官员假借朝廷公.务之名,暗中伪装贼人吞并粮食,更与匪患勾结。 其中之下,官官相护,凤仙郡那边的官府,因为远在千里之外,在上奏州郡公务之时,随意胡言,私揽功名,欺上瞒下。 越往里面查,越是发现腐朽之处,皇帝自然要拿人开刀,以乔家为例,赏罚分明,施恩上下,让朝廷乃至整个天下都知道天子威严,涉及各方。 这赏的自然是乔骁,罚的当然也是乔骁叔父了。 阴山悍匪一直都是朝廷心腹大患,乔骁此次收复了阴山为朝廷所用,还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圣上嘉奖不少,经此一事,他算是入仕几年,真的在朝廷站稳了脚跟。 但已经祯丰第二年了,阴山匪患乃至凤仙郡一带将平。 平乱有功的乔骁迟迟不见返朝,圣上已经下了旨意,依旧不见他回。 为奖恩典,彰显皇皇天恩,皇帝特地派了提督大人前来接应。 这一次上山比上一次要顺畅,阴山上山的路已经修筑好了,青石铺就的路,树木青葱,再不见骇人的蛇虫鼠蚁,倒是别有景致。 虽然以至于春后,但山上依旧寒气弥漫,但前来引路的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余正这些时日外出去了,不在阴山,林志引着提督大人稍做安定,吃了一盏茶水之后便去后寨找乔骁。 可谁知道,竟然撞见两人发生了争执。 众人只见昔日在京清冷不近女色的乔大人,抱着似乎是被丢出来的衣衫。 他浑然不觉后方来人,亦或者已经察觉了,毕竟周遭的小丫鬟婆子侍卫们站到了两侧,但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他便也不管。 男人阴沉着俊脸,拍着紧闭的门房,皱眉寒声斥问,“怎么?得了我的心,便不想要我这个人了?” 始乱终弃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呵……… 没门。 本就不知发生何事,看了一场大戏的提督众人,简直掉了一地下巴,无人不目瞪口呆。 但当事人浑然未觉,他还在要个说法,“余白芷!孩子还没生,你就想赶我走了?你给我开门!上了门闩你防谁啊?” 说着说着他冷笑,“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夫君吧!没有六族亲长你就想让我回去,不可能!” 朝廷众人:“?” 什么叫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夫君?! 这门亲事,是这样结的吗? 林志哎哟一声,心道真是两位祖宗,连忙上前低声劝阻,“姑爷,朝廷来人了…” 乔骁气血上头,他是没想到,孩子快要生了,她竟然还让他走。 朝廷来什么人?那命他回京的圣旨,他都想烧了。 便生要降至到阴山,现在好了,余白芷抓着那旨意当矛头,二话不说让他走! 听到朝廷两个字乔骁就生气。 看着他脸色实在难看又阴冷,周遭寒气蔓延,静默了许久,提督大人走向前,“这……” 林志连忙找补,“姑爷和大人不如挪步说说话,这也吃盏茶冷静一二。” 乔骁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才提步离开。 乐为连忙接过他手中的衣衫,让人拿下去收好。 后寨的主厅,吃了一盏茶,乔骁还是没话说,他脸上寒气不减,提督大人都不必开口,见到方才的情由哪里还不清楚,这一趟只怕无法将人带回。 即便是无法带回,也要传达圣上的旨意。 好在乔骁虽然震怒冷脸,心绪不佳,可到底克制着有几分清醒。 他劳烦提督大人转达,“内人就要临盆,我实在无法离开,恳求大人率众先回,帮我在圣上面前游说几分,大人恩情,乔骁必定铭记于心,将来结草衔环!” 他都这样言辞恳切了,提督大人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乔骁都不留他们,巴不得朝廷的人快些离开。 “……” 阴山和京城的确很远,带着余白芷的确不方便,提督只能点头说好,会尽力。 这些时日,乔骁去了后寨都吃了闭门羹,他只能留宿上寨浅水居。 即便是乔骁不说,提督也知道乔骁希望他们快走,毕竟厨房做的都是些什么当归炖排骨,当归炖乌鸡,当归炒鹌鹑… 当归当归……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放当归,谁能不懂。 在余正赶回前夕,提督率众离开阴山,余正扑了个空,得知女儿女婿闹了不愉悦,他也不好冷眼旁观,便做了和事佬,先去看了看乔骁,这才去找余白芷。 他这女儿主意一向拿得准,他即便是做父亲的,也不好多干预,就是从中劝了劝,让她别总是欺负人,凡事让让乔骁,也就罢了。 余白芷起初吃着东西不吭声,到后面余正也没话可说,索性说她要是不应,就让人断她口粮,反而惹得余白芷笑着说好。 余正看了看自家女儿的肚子,“……” 实在没办法劝了。 回上寨之后,他给乔骁支了一个招,明的不行便来暗的,但也不好能说得太过分,显得他当爹的水端不平。 幸而乔骁悟性高,当夜就翻了小阁楼的院墙,从窗桕越了进去。 他从后面贴上来的时候卷着寒风,月份大了之后浅眠的余白芷瞬间睁眼。 四目相对,乔骁愣了一下。 毫无做贼被抓的尴尬,他大剌剌躺下,想看余白芷能把他怎么着。 可她就是看了他一会,倒没说什么,静得乔骁心里起毛又幽怨。 他从后面抱住她,包裹住她的手,低语道,“…这些时日很想你。” 余白芷听着男人低沉又有些可怜兮兮的语气默不作声。 “我真的不想回京城。”他道。 “回头我就把圣旨烧了。” “行了。”余白芷制止,越说越来劲。 那日他就说要烧,要不是她制止,乔骁真要那么那么做了,他之所以如此生气也是因为看到她收到了梅云庭从京城的来信,而他不知情,实则余白芷也不知情,她才看到不久,乔骁就看到了。 “我不再管你和梅云庭的书信往来,你别让我走,好吗?”这已经是他的让步。 余白芷叹出一口长气,她有些想笑。 圣旨都下来了,他定然要回去,若是抗旨,便是不尊了。 她不想管他的来去,不过适度劝了劝,语气比上次要温和,说了他想回来也可以的,反正她一直在阴山。 可谁知道他的火气说上来就上来,一点即燃,抓着那信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余白芷一句没听清,炸得她只能让他出去,关上门冷静冷静。 乔骁总是乱吃飞醋,这都多久的事情了!她把信笺展露给乔骁看,证明上面没写什么出格的事情,无非是问好祝愿而已,他怎么都不信。 还说什么,她跟梅云庭认识太久了,他不敢去赌万分其中的之一,毕竟代价是失去她。 “好了,我不该和你吵,不应该和你大声说话,都是我的错。” 怕她不原谅,说完连忙转移话茬,“这些时日孩子有没有踢你?” 余白芷递了台阶,没让他继续恼怒,“踢了。” “我给你摸摸。”他隔着柔软的亵衣,回忆太医教过的,帮她轻轻抚了抚。 余白芷被他摆正,借着昏暗的烛火,看着男人怒气未曾消尽的俊脸,他手上动作很温柔,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看了许久,看着他给她轻揉肚子,活络手腕,还帮她捏捏腿脚。 力道无比舒服柔和,其间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在乔骁给她擦拭润腹凝露的时候,她撑着手微微起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男人动作一顿,余白芷抬手轻抚他的眉眼,“你不走就不走吧。” 反正她管不了。 听到这句话,男人捧着她的脸蛋闷头亲下来。 余白芷啊呀一声,声音都被他吞.吃尽了。 润肤的药露从床榻之上滚了出去。 蔓出满地莹.润,月色照耀,好似熠熠生辉的岁月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