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师在复仇文里搞全民健身》
1. 第 1 章
何安妮体育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做健身教练,走得是面向高净值客户的精品私教的路子,工作这三年多,生意还不错。可是现在大家消费降级,做教练的收入都快赶不上她给自己买蛋白粉的钱了。
在帝都这个地方,藏龙卧虎,竞争激烈,没有两把刷子,根本留不住大客户。刚毕业到时候,为了提升竞争力,她还去医科大学读了营养学的短期课程,考了高级营养师的证书。
现在,高端教练几乎人手几本证书,有些还是去国外考的,真是卷无止境。
安妮盘点了一下自己的竞争力,发现自己如果有比基尼比赛这种比赛证书的话,会是个挺大的差异化优势。有牌教练和无牌教练,小时费能查出几倍。
她把自己备赛的进程发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饮食、锻炼和体脂率每日更新,竟然意外吸引了一大批粉丝,日日在评论区等待着她的比赛结果。
原本只是想参赛试试,这一搞,思想压力就大了。
一来评论区的粉丝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如果自己能拿牌,这是多大的客户转化啊!
二来自己的目标和努力都暴露于人前,如果失败了,脸面往那里摆?
两重压力纠缠转化,她想拿牌的愿望就更加强烈。
熬过来连续六周的赛前准备饮食方案,鸡胸肉、西兰花吃到她想闻着就想吐,得到的回报是镜子里的自己每天肉眼可见的愈发明晰的线条。
最后一周太难熬了。安妮觉得体内似乎有一个暴躁的小人在窜动,她知道那是严格低碳带来的情绪反应。
脱水的过程更加让人崩溃,不停喝水上厕所。可是细节部位的线条还是不够清晰,焦躁的情绪下,加大利尿剂的用量成了她下意识的选择。
“再坚持一下,拿到牌就成功了。”晕厥前,她还在对自己说。少年时代泡在田径场上,每次跑到最后几乎要虚脱的时候,她都是能咬牙坚持下去的,这次也一样。
天旋地转,天地颠倒。
在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她感到坚硬的地面对于后脑的冲击,肌肉柔软,却保护不了最致命的要害。
·
等她醒来的时候,后脑的疼痛还在,那尖锐的痛感一波一波袭来,几乎要把她再疼晕过去。
隐约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呜咽呜咽,抽抽搭搭,那哭声如泣如诉,令人心生怜悯。
“我晕倒了?”安妮还没睁开眼睛,大脑却开始飞速计算起来:“坏了,我晕倒了,现在是在医院吗?晕倒了几天?会不会错过了比赛?”她眉头紧皱,满心的焦虑让她试图尽快恢复清醒。
她努力睁开眼睛,那沉重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想跟身边的护士或大夫确认下。
眼睛在一片模糊中渐渐找到焦点,可是这场景却让她大脑宕机。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雕花的床榻,粉色的纱幔轻轻垂落,床上铺着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被。床的一侧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梳妆台,铜镜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典雅的字画,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这是什么古代场景?发生了什么?她伤重到产生如此严重的幻觉了吗?
还没等到她找到控制嘴唇、张开嘴询问的感觉,旁边人忽然尖叫起来:“小姐醒了!小姐睁眼了!”
哗啦一瞬间,安妮觉得自己脸上方瞬间聚集了好多人头。
“墩儿,乖乖,你醒了,你吓死娘了,呜呜呜……”一位身着华服的美妇,眼眶红肿,泪水涟涟,她一把抓住安妮的手,那保养得宜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发髻上的金钗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的妆容也因为哭泣有些花了。
“墩儿还疼吗?有哪里不舒服?快去把府中的大夫叫来,太医院的太医也要去请,快点。”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急切地说道,他来回踱步,神色紧张,手中的扇子不停地挥动着。
“小妹,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让三弟看好你,没有保护好你……”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一脸愧疚,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担忧。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对着安妮你一言我一语,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只想获得安静。她虚弱地说道:“别吵了,我头疼……”
她抬起手,想要挥散眼前的幻影,可是……
这是谁的手?胖乎乎,白嫩嫩,尖尖的指甲,手背上还有圆圆的四个小肉坑。翻过来,手心是软软弹弹的掌中肉,没有一丝老茧。
这绝不是她的手,15%的体脂率,几乎让她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手背的筋骨和肌肉线条清晰,连血管都凸出可见。因为她不喜欢戴护具,常年的抓举和卧推动作,磨损了她的手掌,让手指和掌心都布满了薄茧。
她满心疑惑地试着抓握,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白嫩的胖手竟也跟着抓握起来,那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安妮宕机的大脑开始缓缓运转,思绪如同乱麻一般。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手,心里反复想着:这怎么可能?这只手真的能听从我的指挥?她又试着动了动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当看到那胖乎乎的手指再次跟着自己的想法动作时,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她微微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触摸着这只手,感受着它的温度和触感,试图让自己相信这只手真的是她的手……
发生了什么?她的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恐慌。她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这种未知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助。
还没等她思考清楚,一双大手温暖而有力地握住了她伸出的那只手。是跪在离她脑袋最近的那个青年,只见他一脸关切,眼神中满是焦急与疼惜:“小妹,你想要什么,你要吃点心吗?大哥给你拿。”说着,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准备去拿。
站在她床中部的中年男子却急忙叫住他,伸出手示意他停下,神色严肃地说道:“大夫还没来,等大夫看过了,再给墩儿喂吃喝,别出什么意外。”
“是的是的,听你爹的,墩儿昏迷了两天,该吃些什么药物和水米,听大夫的。”坐在她床尾处的妇人,边拿手帕擦泪边嘱咐道。她一只手不断地摩挲拍打着安妮的身体,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怜,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我的墩儿,可遭罪了,可遭罪了……”
墩儿?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安妮看着三人指挥着堂下的仆从忙做一团,想着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终于想起来,这一切是她在这两天正在痴迷阅读的一本网文里见过。
那是一本主题为“复仇”的网络小说:故事的主人公出身在显赫的将门世家,父亲乃是威名远扬的护国将军,纵横沙场,战功赫赫;母亲是尊贵的皇室郡主,身份尊崇。主人公可谓是妥妥的天之骄子,天生自带主角光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然而,故事开始没多久,风云突变。主人公的父兄在一场阴谋中被害,惨死于沙场。全家因此获罪流放,命运瞬间从云端跌入深渊。主角最宠爱的妹妹在这艰苦的流放途中,因饥寒交迫、疾病缠身而病死。
被皇室软禁的母亲,本就身心憔悴,当听到女儿去世的噩耗后,精神彻底崩溃,彻底疯了。
主人公就从这天堂到地狱的境遇中,历经无数磨难与挫折。但他没有被命运打倒,而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再次站起来,咬紧牙关,誓要查出父兄遇害的真相。
在这条充满荆棘的复仇之路上,他步步为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揭开了重重迷雾,找到了幕后黑手——皇帝。最终,他手刃仇敌,杀死了皇帝,推举了新帝即位,成功为家族报仇雪恨,昭雪了冤屈。
安妮当时正因严格的低碳饮食和严苛的负重锻炼而备受折磨,精神状态焦躁不堪。或许是主角这种被命运无情捶打却仍要不顾一切创死全世界的不屈精神,特别符合她那时几近崩溃的“美丽的”精神状态,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深深地被这个故事吸引,很是喜欢,甚至读了两遍,所以对其中的细节都了如指掌,连其中出现过的小配角的名字也记得清清楚楚。
“墩儿”就是那个主角早死的妹妹,大名叫做叶婵。她在书中出场不到十章就悲惨地离开了人世。
这个妹妹的死,对于主人公来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个稻草,让他心中的悲愤与仇恨彻底爆发。同时,也是他脱胎换骨走上复仇之路的最后一把推手,推动着他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复仇的征程,誓要为亲人讨回公道。
现在,所有人都唤自己叫“墩儿”,安妮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穿书了?
“叮!您好,欢迎宿主来到穿书世界,您是第13842位穿书者。”一个机械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安妮瞬间明了,自己真的穿书了,她在脑海中问道:“你是谁?”
“我是系统,将陪伴您度过接下来的穿书时间。”它答道:“只要您完成穿书任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并且得到您特别想要的东西作为奖励。”
安妮在意识中给了它一个眼刀,强买强卖。但现在她已经来了这里,算是寄人篱下,也只能乖乖配合,于是问道:“那你要不要介绍一下任务?”
“好的,宿主。您非常熟悉这个世界的故事,接下来,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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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三个任务就算成功。”
“第一个任务,帮助主角完成心愿,实现原剧情目标。”
安妮一听这个任务就乐了。原故事里,主角是她的三哥叶涞,他的心愿就是复仇。之前故事里,这个原身妹妹早就下线了,没有她,主角也顺利完成了复仇的剧情线。这么说来,在这个任务里,自己只要别死,等着哥哥完成目标就行。这可太容易了。
“第二个任务,帮助主角找回真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任务的剧情是什么?安妮仔细回想,三哥叶涞有位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后来随着剧情复杂展开,两人分开,意中人嫁给了皇帝。直到叶涞后来杀入皇宫,拥立新帝,权势无双之后,才把她抢回来。
这也是主角的现成剧情呀,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用做,看着主角好好努力即可,可以可以。
“第三个任务,帮助角色身边的人积极健身,提升健康水平。”
安妮在意识中要跳起来了,这是什么任务?“积极健身,提升健康水平”?和剧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系统,这个任务太奇怪了,我走剧情,为什么要提升周围人的健康水平?你是不是搞错任务了?”安妮质问道。
“系统没有搞错任务。随着穿书者的增多,为提升穿书者在书中的体验和参与度,每次任务中,系统都会有与穿书者本身特质相关的任务。您本身是一位健身教练和营养师,这个任务就是特别为你准备的。”
安妮被噎住了,心里很像问候系统的妈妈,她居然不知道,越来现在的穿书系统都这么人工智障了。
气归气,任务还是得自己完成。“那你能给我什么资源?”安妮瓮声瓮气问道。
“由于现在穿书者越来越多,系统的资源负担也已经接近极限。因此不能为宿主提供额外资源。而且要照顾众多穿书者,系统不会频繁打扰每一位穿书者。”系统轻快回答。
安妮心碎了:“也就是说,你不仅不会帮助我完成任务,平时我都不会见到你?”
系统依然轻快:“宿主,您理解的很正确。”
“啊啊!”安妮在脑海中开始发疯:“为什么做健身教练要抢客户,穿书了还要抢系统?呜呜,为什么到哪里都这么卷?”
她“美丽的”精神状态感染了系统,终于等她哭完了之后,系统安慰道:“虽然我不在,可是积分系统会正常运作,只要宿主完成进度,就可以选择兑换奖励”
安妮努力停止抽泣,问道:“什么奖励?”
“针对您的体验,系统特地设计了‘健康积分’,只要您帮助一个角色完成健康积分满分100分,就可以兑换一个书中世界没有的物品。”
安妮想了想,秃羊薅不出羊毛,估计系统也就这点资源能分给自己了,点开了正在闪烁的“积分框”。
“宿主一次可以选择一个角色进行提升,也可以同时选择多个角色。”系统提示道。
安妮看了看,人物角色卡还挺多的,都是书中出现的人物,可是自己现在又不认识他们,让她选择,简直无从下手。
她唯一能连接到的只有自己。于是伸手将“叶婵”这个角色拖进来积分框。“角色健康值:28分。”
“……”安妮想骂人了,这离100分距离有点大!
安妮完成操作后,系统瞬间消失,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它还能巡游到自己这里才会出现。
她的意识渐渐地从脑海中系统移到了眼前的现实,目光缓缓地落在还围在自己周围的几个人身上。这就是书中主角的家人了啊,也是如今自己的家人。她的心中交织着好奇与迷茫,既有对未知的忐忑,又有对新身份的期待。
她咬着牙,全身发力,想要坐起来看清楚这些亲人的面容。可是,当仰卧起坐到一半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猛地袭来。怎么有点不对劲?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满心的疑惑。
这种沉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她满心困惑地将手放在腹部,入手处是软软的触感,那赘肉层层叠叠,仿佛连绵的山丘。她的心猛地一沉,难以置信地又捏了捏,那松弛的肉感让她感到一阵恐慌。这又是什么?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沮丧。
还有这软绵绵的胳膊和大腿,仿佛注满了铅一般沉重。她抬起胳膊,看着那晃荡的赘肉,心中涌起一股绝望。怎么会这样?难道以后就要带着这一身肥胖的累赘生活吗?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原书中只说了主角的这个妹妹在家中备受全家人宠爱,也没说她是个肉嘟嘟的胖妞儿啊!!!
系统,你回来!
2. 第 2 章
系统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看到女儿起床起到一半,又直挺挺地砸回了床上,侯府夫人梁艳顿时急了。原本正端庄地坐在一旁,认真听大夫交代照顾细节的她,瞬间如一阵疾风般,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裙袂飞扬间带起一阵香风。
到了床边,她伸出双手,先是轻柔地摸摸女儿的额头,接着又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女儿的脸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乖乖,乖乖,不着急起啊,有什么需要跟娘亲说。”她的声音温柔如水,满是关切。
“娘亲?”安妮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这个和自己贴贴的夫人,语气中带着疑惑。
安妮知道她就是原书主角的母亲、云安郡主梁艳。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岁,样貌端庄秀丽。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此刻虽红得跟桃子似的,却依然难掩其动人的神采。挺直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口不点而朱。满头珠翠在她如云的发髻上闪烁着光芒,衬得她愈发明丽照人。那一身华丽的衣裳剪裁得体,更凸显出她高贵的气质。
安妮心中暗自思忖,觉得她跟自己的很多白领丽人客户的年龄差不多,怎么能做这么大孩子的娘亲。
她这个疑问的语气落在侯府夫人的耳朵里,侯府夫人梁艳顿时眉头紧蹙,满心的心疼。她紧紧握着安妮的手,那保养得宜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转头对中年男子急切地说道:“大夫说墩儿的外伤伤口无碍,但震到了头部,有可能会伤了神魂。你看她的眼神,怎么感觉她都不认识我了……”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
那中年男子,也就是靖远侯叶坚,同样是满脸心疼地看着安妮。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中饱含着关爱与担忧:“小乖,还认识爹和娘吗?”
“爹?”安妮重复着,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原来这就是主角的父亲,靖远侯魏坚。他年龄也是四十多岁,留着淡淡的络腮胡,那胡须修剪得整齐有序,更增添了几分威严。他脖颈粗壮,肩膀宽阔,身姿挺拔如松。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久经沙场的坚毅与果敢。结实的臂膀和有力的双手,彰显着他多年健身,不对,是练武的功底,看起来是个练武有年头的练家子。
二人看着自己,关切的神色让人动容。安妮有些不适应这种被关爱的眼神盯着的感觉,尤其是母亲相关的一切,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连自己母亲的样子都快记不得了。现在被这种热辣滚烫的亲子之爱照耀着,陡然生出了别扭与尴尬。
她看了看侯府夫人,又看了看靖远侯,这就是她穿书这一世最至亲的家人,血脉相连的父母了。
她不是不认得他们,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原主叶婵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进了她的大脑,她记得他们的身份,可是很多事情却模糊不明。安妮想这大概是穿书的副作用,果断时间习惯就好。
安妮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低声道:“我认得你们。”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无比清楚,知道并不等于感受到,她从理智上知道了这是自己的父母,但感情上还没有产生那种深厚的关联。
她的声音小小的,像个小蚊子哼哼,那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微弱。这和平时活泼开朗的巨大反差让靖远侯夫妻俩一下子心疼得不行。
“可是,有些事情我还不适应,你们能给我点时间吗?”安妮微微垂下眼帘,手指不安地扣着被子,继续说道。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怯意和迷茫。
“好的好的,傻乖乖,爹娘永远在你身边,怎么会没有时间呢?”靖远侯忙不迭地点头,双手轻轻地搭在安妮的肩膀上,一脸的慈爱。
夫人更是眼眶泛红,说道:“大夫说了,伤了头脑会影响你的记忆和想法,如果有不适应的,也别勉强自己,你什么样子,娘亲都不会怪你的。”说罢,又迫不及待地伏在安妮身上,双手捧着安妮的脸颊,亲了亲她的额头。
妈妈的吻是柔软的、温暖的,带着一点点湿润,落在额头。安妮顿时全身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这种亲子间的亲昵是她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浓烈的母爱。自从母亲在她八岁时离开家,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她简直要被这种温柔融化了。
看着侯府夫人对受伤女儿的百般垂怜,看来原书中说这个小妹备受家中宠爱,此言不虚。
想着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只走剧情不走心”,父母对她的亲密让安妮产生了一种愧疚感。
“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好,我给你们惹麻烦了。”安妮说着自己的愧疚,也是替叶婵说的。她通过叶婵的回忆得知,自己受伤是因为和高家二小姐打起来。高家是原书中,当今皇帝名义上的母舅家,她和高二小姐这一架,恐怕会给靖远侯府惹麻烦。
靖远侯夫人用手心抚摸着叶婵的鬓发,因为这句道歉而更加心疼。
这时,一直在堂下站着巴巴望着床边的青年凑上前来,恭敬问道:“母亲,小妹已经醒了,是不是能让三弟别……”
“让他跪着!”侯府夫人呵斥道,语气一瞬间从怜爱娇娇变成了虎妈之怒。“墩儿当时出事,三郎他想替妹妹出头,我可以理解,但他莽撞出手,把高家大郎直接打成了重伤,是另外一码事。高家是当今皇上名义上的母舅家,拼上我这个皇上堂姑母和你父亲侯爷的身份,也未必能压得住。”
三弟?那眼前这位风姿俊朗的青年应该就是自己的某位哥哥。他口中的三弟就是原书中的男主角,那位身负血海深仇、逆天改命的少年将军。
原书中靖远侯家有三子一女,大郎君叶青、二郎君叶煊、三郎君叶涞和四姑娘叶婵。自己现在就是叶婵。那么眼前的这位哥哥是?
靖远侯接着夫人的话头说:“青儿,你对弟弟莫要骄纵,他身为叶家人,将来也是注定要上战场的。他做事莽撞,缺少分寸,让他跪着吧。如果高家闹起来,靖远侯府的严格管教,也可以不落人口实。”
原来这个青年是叶青,是她的大哥。
而那个在原书中心性坚强、手段很辣的男主角,他的三哥,此刻还是个因为打架被父母训斥、跪在祠堂的小屁孩?
安妮通过叶婵的记忆得知,三天前,在高家的花宴,也就是今天春天的最后一家花宴上,几乎华京内有门楣人家的少爷小姐都去了。叶婵和高家二小姐发生了冲突,摔到头,掉到了花园池塘里。当时高家的仆从都在围着晕倒的高小姐,没人捞她。叶婵在渐渐涌上来的池水中失去了意识……
自己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穿到了叶婵的身上。
叶涞是为了给叶婵出头,才和高家人动的手。安妮半坐起身,拉着母亲的手道:“三哥哥是为了我。您不要这样罚他,三哥哥一个人在祠堂,实在是太可怜了……”安妮忽然福至心灵,低声啜泣道。她觉得这是原主面对母亲的习惯,那种笨拙的撒娇如此熟练,只能是原主的肌肉记忆。
侯府夫人看着女儿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赶忙用手帕拍拍她的脸蛋,嘴里还不住的哄着。
梁艳的贴身嬷嬷林妈妈道:“四小姐最心善了,对街上不相识的小乞丐都落忍,别说是自己亲哥哥了。心善的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了,比自己受苦还难受呢。”
“嗯呢!”安妮不失时机地点头表示认同:“哥哥是因为我才受罚的,要不然我去陪陪哥哥吧。”
“胡闹,祠堂阴森,你刚醒,怎么能去呢。罢了,让老三回房吧。”梁艳摆摆手吩咐林妈妈。
林妈妈得令,向叶婵使了个感激的眼色,赶紧去让小斯传话了。
原书中写道叶婵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受到了父母和哥哥们的宠爱,这样一位团宠妹妹死在流放途中,成为压倒主角叶涞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之前,叶涞还想着等皇帝能还叶家一个公道。
而在妹妹病逝之后,似乎抽掉了叶涞最后的希望,他从此收敛心性,一夜成长,不再指望皇恩浩荡,而是忍辱负重,结交皇子和后宫贵人,终于抓到复起的机会,在边疆杀红了眼,立下赫赫战功。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
叶涞是推动整个故事的关键,安妮必须要抱紧他的大腿。
林妈妈凑前道:“郡主,您守着小姐都两夜没休息了,现在小姐醒了,大夫说只要醒来就脱离危险了,您去歇息吧,有婆子和丫鬟在这儿守着。”
安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母亲为了守着自己昏迷的女儿,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看到女儿醒来,才在侯爷和众人的劝说下,回到自己院子休息。临走前,母亲扶着额头对守夜的婆子和丫鬟都千叮万嘱,听着点小姐的动静,晚上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通报她。未来几日也都不用小姐请安,等身体疼痛消失后再出门走动即可。
靖远侯和叶家大郎两个男人也不方便留在闺房中,都盯着叶婵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大问题后,才敢一起离开。
众人离开后,安妮又睡了过去,她刚刚进入这个身体,这个身体头上还有伤,说不定还有脑震荡,让她昏昏沉沉的。
侯府夫人的担心是多虑了,叶婵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半夜一点儿没醒。
这种睡眠质量对于健身教练安妮来说,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享受过的甜美梦乡。尤其是备战比基尼比赛以来,白天大量的负重训练,让她的皮质醇分泌旺盛,加重了植物神经的紧张。高水平的皮质醇会阻碍睡眠,熬夜又会导致皮质醇升高,形成恶性循环。
在现实世界里,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久这么沉了,睡饱的幸福感抵消了她对于现在这具身体的不满,开开心心地起了床。
“叮,叶婵角色健康值:35分。”
看来一场充足的睡眠,让叶婵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安妮摸了摸后脑,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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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地方还是疼,如果这里的伤势好了,健康值还能提升不少。
安妮在小丫鬟的指导下,用盐水漱口,但总感觉没有用牙膏清洗得干净,安妮不禁开始担心,如果时间长了,会不会产生蛀牙。她是健身教练,也是营养师,营养师对于牙齿是非常重视的,没有一口好牙会极大程度降低营养摄入的全面性。
等她被照顾着洗漱完,坐到自己的餐桌前,才发现这营养摄入得是“过于全面”了。美好的一天从丰盛的早饭开始,这早饭可是她做体育特长生和健身教练时从不敢想象得“奢华”。
翡翠虾球、素烩什锦锅、山药芙蓉丸、酱卤牛腱子、脱骨酱猪蹄,主食是肉臊烧饼、银丝汤面和砂锅香米粥,餐后甜点有苏式酥皮月饼和猪油桂花年糕。
真是南北风味俱全,荤素搭配得当,安妮看着丫鬟从食盒里一样一样取出摆在餐桌上,看得眼睛发直:“这些都是我的早饭?”
“是呢,小姐。”丫鬟甜笑道,昨夜她向“失忆”的叶婵介绍说自己叫云秀,是她院子里的贴身大丫鬟之一。
云秀说:“夫人说小姐昏迷了两天两夜,昨夜也谨遵大夫嘱咐,只吃了点清谈的米汤,调理肠胃。今早醒来有可能会饿了,想吃平时喜爱的吃食,让大厨房多准备了些。夫人特意交代了,如果小姐睡醒后,还有其他想吃但没做的,可以随时吩咐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做。”
安妮这才知道,原来父母还专门给叶婵安排了自己独立的厨房。
安妮望着眼前满满当当的碟子和碗,如此丰富的早膳着实让她的理智感到不适应。
然而,她的身体却仿佛不受理智的控制,对这些美食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还没等到她的理智下达开动的命令,嘴巴已经自发地行动起来,一盘虾仁迅速下肚,半笼丸子也消失不见,筷子上稳稳地夹着牛肉,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捏着月饼。
一种心满意足的快乐从胃部缓缓升起,如同温暖的泉水渐渐弥漫至她的大脑,随后又流淌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那美妙的滋味让她忍不住赞叹:“好好吃……”
每一口食物在唇齿间绽放出的鲜香,都让她沉醉其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这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丫鬟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姐,笑了起来。昨天她看小姐木木呆呆的,自己还很担心,现在小姐能开心地吃下这么多食物,比以前胃口更好了,看来身体问题不大,好好照顾应该很快能康复。心里想着,又给叶婵拿了一块烧饼。
等到意志回到大脑的时候,安妮看了看面前的餐桌,已经只剩下稀稀疏疏几块点心和半盘酱牛肉。吃饱的感觉终于让大脑平静下来,她被自己食量惊呆了。
“都……都是我吃的?”她半响没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问云秀,希望只是一场幻觉。
云秀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牛头不对马嘴回复道:“当然都是给小姐的,侯爷和夫人清早就吃过早饭了。他们不想催小姐早起,特地给您留的。”
安妮摇摇头,知道云秀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但自己又何必多次一问呢,低头看看圆滚滚的肚皮,是不是幻觉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承认也得承认了,这位叶婵小姐的体格子确实和现实中的安妮天差地别,食量也是和健身教练的自我要求相去甚远。
安妮低头摸着软软的、圆圆的肚子,在被美食喂饱的满足感和严重超量摄入卡路里的内疚感之间摇摆。
她转念一想,这也算是穿书的福利,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因为工作原因严格限制饮食,而这个世界里的叶小姐本来就是个胖丫头,家里人也都喜欢投喂她,正好趁着穿书这段时间好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哈哈,天才想法。
想到这里,安妮乐得笑出了声,引得旁边的云秀满头雾水。
乐了半天,安妮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连忙伸手拉住云秀,向她问道:“我之前也不和父亲母亲一起吃早饭吗?”
云秀微笑着点头:“小姐贪睡,如果小姐没起来的话,就不用和侯爷与夫人一起用早膳。”
“那我的几位哥哥呢?”安妮转了转眼珠,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云秀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地说:“几位少爷早上都要练晨功,都是练完之后和侯爷夫人一起吃饭。现在二少爷在北境留守,只有大少爷和三少爷在帝京,而大少爷要在西大营当值,只有三少爷在家吃饭。”
看来叶婵在家中真是独一份的受宠,父母连她的早起问安都给免了,从安妮的角度来说,都觉得这父母未免有点溺爱太过了。
“我三哥现在干嘛呢?”安妮眨眨眼睛,一脸期待地追问。
“三少爷估计此刻正在后院的练武场呢。”云秀边指挥小丫鬟收拾,边扭头回答道。
安妮拍了拍肚皮,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说:“我去找他。”
3. 第 3 章
听到安妮的建议,云秀惊讶,横了一眼叶婵,摇了摇头:“小姐您平时和三少爷,俩人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忽然要关心起来三少爷?”
难道叶婵和叶涞两兄妹不和睦?这有点出乎安妮的预料。
云秀看着她这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家小姐从小在各个名门府邸的交际中就受到那些贵女的嫌弃排挤,近两年个性愈发狂躁不定,和三少爷的冲突叶越来越多。但现在三少爷又是为了她受罚,她想去照顾,倒也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她又用怜爱的目光抚摸了一下这个傻姑娘的肉脸。
安妮却和她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叶婵和叶涞关系不好的事,从云秀嘴里得到了验证,按照她的说法,看来两兄妹之间发生的龌龊不是一次两次。
云秀不知道故事未来的走向,安妮可是心知肚明。
未来,叶家父子三人战死沙场,叶家只有叶涞一个男丁独自挑起叶家的大梁,自己要想不死在流放路上,好好过完这一生,看着叶涞完成故事线,为家族报仇雪耻,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之路,跟主角关系不好,那可是不行的。
安妮拍了拍肚皮,手感很好,弹性十足,她的思维也随着肥肉一跳一跳的。
云秀拗不过自家小姐:“三少爷和小姐是双胎兄妹,可是却很少看到三少爷对小姐有亲密的兄妹之情,这次他为小姐出头,受了伤。小姐去看他,说不定可以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
安妮才知道,原来叶涞和叶婵是双胞胎。书里只说了叶婵是最小的妹妹,没有介绍过二人是双胞胎的身世。看来叶婵只是个功能性人物,以自己的死亡完成对叶涞往复仇之路上最后推一把的作用之外,确实不受作者的关注,给出的信息也很不详尽。
安妮不禁为叶婵打抱不平,一个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故事提供动力的人,却不值得作者为她多费一句话的笔墨。
她暗暗许了个愿望,在现在的故事里,自己一定要让叶婵好好活着。
“走吧,小姐。”云秀过来扶叶婵的手臂。
安妮从椅子上努力站起,自己还是很不适应现在这种体格,待会儿见完三哥之后,得回来量一下身高体重,心里有个数。
安妮跟着云秀一路穿过自己院子的月亮门,走过场院,又从父母居住的主院门前经过。
“侯爷上朝还没回来,夫人去西城高家了,现在都没在家。”云秀把主事嬷嬷告诉她的主家的行踪转告给小姐。
“哦,好。”安妮就没再多停留,继续跟着云秀往北边走去。“还有多远呀?我走不动,歇一歇。”
安妮找到一个长廊,靠着扶手坐下来歇息,一边用手打着扇子,一边频频大喘气,心中赞叹这侯府的院子就是气派,自己估计都走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走到目的地。她以前在恭王府转悠,觉得什么样的王权富贵能这么奢侈,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竟然就住上了,成了侯府小姐。
另一边,现在的身体状况让她很不适应。以前,她还曾经凑热闹,和朋友们一起跑过半程马拉松,20多公里下来气不喘心跳不乱,朋友们说她的田径训练的童子功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原本安妮还打算拿到比基尼比赛的奖牌后,再报名个北马,拿个奖牌说不定还能多收几个陪跑的学员。
可是,现在仅仅慢腾腾地走了二十多分钟,汗水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早已浸湿了她的中衣。那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流淌,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感到无比难受。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紧迫感如沉重的枷锁般紧紧束缚着她,令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无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艰难。
肥胖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极大地限制了她的行动能力。她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而且刚刚自己实在吃得太多,这一运动,肠胃顿时传来一阵抗议。她感觉肠胃缺血,一种消化不良的恶心感如巨石般堵着她的心口,让她感到阵阵烦闷与不适。
胃里仿佛翻江倒海,食物在其中翻滚搅动,那股难受劲儿不断上涌,似乎随时都会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叮,角色叶婵健康值下降为28分。”积分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来。
安妮揉着胃,琢磨着:“是吃多了导致健康值下降吗?为什么健康值这么不稳定?”
云秀还在不停地用手帕给她擦汗,那手帕很快就湿透了。都说胖人身体容易发虚,安妮这次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我以前也这样容易累吗?”安妮喘着粗气,费力地向云秀问道。
云秀听夫人说小姐伤了头脑,可能记忆有些错乱,便一脸认真地向她答道:“小姐,小时候您还好,身子还算灵巧。可这最近几年,您个子窜得快,饭量也大了起来,又不爱活动,愈发圆润,这体重一上去,就越发容易累了。”
安妮皱着眉头,边艰难地走着边思索着,心中暗暗叫苦:原来是青春发育期的肥胖,这种肥胖可不好减。作为健身教练,她本能地想到,青春期身体发育迅速,激素水平变化大,再加上不良的饮食习惯和缺乏运动,很容易导致脂肪堆积。
而且这个时期形成的肥胖,往往顽固难减,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时间。想到这儿,她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得赶紧想办法改变才行。”
休息了一阵子,安妮才感觉到身体的内的劳累渐渐消退,呼吸也变得平顺许多。她示意云秀继续带路,二人向练武场走去。
此时已经临近晌午,炽热的阳光倾洒在练武场上。
这练武场宽敞开阔,地面由青石铺就,略显粗糙的石面上有着岁月和无数脚步留下的痕迹。四周竖着一根根粗壮的木桩,桩上绑着厚实的沙袋,微风拂过时,沉重的沙袋纹丝不动。练武场的一角摆放着各式兵器架,刀枪剑戟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折射着武将世家的冷硬气质。
此刻,在这练武场中,只有一个身影,那便是叶涞,身形高挑清瘦,却散发着别样的力量气息。他身姿修长,恰似山中的秀竹,笔直且劲韧。那宽阔的双肩不似壮硕者那般厚实沉重,反倒有着清逸的线条,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潜能。
他面容俊逸,充满少年朝气。剑眉斜飞入鬓,恰似凌厉的刀锋,透着勃勃英气。一双狭长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清澈的湖水,此刻因疼痛微微眯起,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韵味。高挺的鼻梁犹如峻岭,紧抿的薄唇线条分明,彰显出他骨子里的坚毅。
此刻,他正半蹲在刀架旁,右手轻轻揉着右腿膝盖。只见他眉头微蹙,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衫因练武而略显凌乱,却更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气质。
“受伤了吗?还是昨天跪得太久,寒气入到筋骨了?”安妮弯腰问道,她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能直接把叶涞笼罩。
这孪生兄妹俩,一个瘦削,一个肥胖,身形差距太大了。
叶涞被她吓了一跳,突然起身,后跳一步:“没有受伤。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你。”安妮上下打量着叶涞,心想这就是原书中的男主角啊,少年将军,心狠手辣。可这样看起来,他脸上充满稚气,身材高挑但极度瘦削,像个随风摇晃的竹竿。但五官是漂亮的,这个原书中被成为“屠城阎罗”的男主角,长着一张极其清秀俊雅的脸庞。
安妮想起来,原书中,对于主角的超绝外貌的描述不胜枚举,有直接描写他“剑眉飞扬,杏眼怒张”“悬胆垂鼻,一张唇红齿白的秀口吐出的确实‘屠城十万’的恶魔之语”,还有侧面描写他的初恋情人为了他甘愿以剑封喉威胁自己的父母,若不是一张颠倒女人心神的俊脸,这些情节毫无立足根据。
现在她看着这少年的脸庞,心里顿时认可了作者的情节安排很合理。如果这这不是自己的亲哥,自己恐怕都要花痴一番。
安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脆。
原本冷漠不想理她的少年,听到这笑声,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她,眉头微皱:“你傻笑什么?”
安妮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了两步,歪着头说道:“我在想你这么瘦,当时和高家大少爷打架,是你赢了还是他赢了?”
叶涞一扭脖子,扬起下巴,骄傲地说:“当然是我赢了,听说那个高可佑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所以我要谢谢你啊。”安妮一脸真诚,目光中满是感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和高家人打架,才会被母亲罚跪。”
叶涞早已习惯了和叶婵互相挑衅、争宠的相处模式,对方忽然变得这么客气温柔,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别扭地别过头,僵持了一阵,低声道:“听林妈妈说,昨天是你帮我求情,才让母亲免了我的罚跪,你不必再道谢。”
这么客气,确实不是两兄妹平日里的风格。
可是,叶婵忽然垂下睫毛,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说:“高家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叶涞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妹妹。这庭院中的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几片落叶。叶婵自小被父母娇养,从来不考虑吃喝之外的事情,此刻一种不属于她的忧愁在她的眉宇间盘踞,让叶涞感到陌生。
“我……我会找机会跟高可佑道歉,以我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个会记仇的人吧。”叶涞摸了摸还肿痛的膝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安妮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他俩今年都才十四岁,可明年就是靖远侯遭难的时刻了。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紧紧揪了起来,眉头也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稚嫩到甚至有些幼稚的孩子,要如何去面对和承受后面那一系列残酷的剧情发展。
这孩子现在还如此天真无邪,尚未经世事的打磨,真到了那时候,他能扛得住吗?他能在那充满阴谋与陷害的黑暗中找到出路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和不安。
她努力说服自己,在原书中,这的确发生了,所以自己不必操心,静静等待即可。可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和对这孩子未来命运的牵挂,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她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想了,别想了,剧情会按照原有的走向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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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断揉着膝盖,精神并不在高家这件事上。
安妮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确实在剧情上帮不到他的话,还可以在别的方面帮他。“你膝盖怎么了?”安妮问道。
叶涞道:“最近练枪,步子很复杂,好像伤到了膝盖。”
安妮示意他坐下,叶涞心中奇怪妹妹的举止,但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乖乖坐下。
安妮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架起他疼痛的那条腿,开始进行专业的膝盖功能测试。她先轻轻地左敲敲右敲敲,仔细倾听着敲击发出的声音,判断是否有异常的回响。接着,她让叶涞慢慢地伸直和弯曲膝盖,观察活动的幅度和流畅度,又让他尝试着内收和外展腿部,感受肌肉的力量和协调性。
做完这些初步的检查后,安妮说道:“没有积液,也没有拉伤。不过,你不要急着连步子。接下来,你需要加强一下股四头肌的锻炼。”
安妮认真地解释道,“可以通过直抬腿、靠墙静蹲等简单的动作来增强股四头肌的力量。比如直抬腿,平躺在床上,将受伤的腿伸直抬高,保持十个呼吸,然后缓慢放下,重复多次。还有靠墙静蹲,后背紧贴墙壁,双脚与肩同宽,缓慢下蹲,保持膝盖不超过脚尖,坚持一段时间。等膝盖的稳定性提升了之后,再进行步伐训练,这样可以避免再次受伤,也能加快恢复的速度。”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个世界中暴露叶婵的身体中是现代人何安妮这件事,如果让叶家人知道了,他们或许会认为是自己夺舍了叶婵,后续会如何对待自己就不好说了。
以前她的学员中,有几位是有钱的奶奶,跟着她做康复性训练,对于如何缓解膝盖疼痛,她颇有经验。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而且你怎么忽然成了跌打大夫?还有你说的什么股四什么鸡?”叶涞放下腿,疑惑地看着她。
“嘿嘿。”安妮尴尬一笑:“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看各类杂书嘛!我是从东方传来的一本跌打医书上看到的。”不能再说更多了,安妮并不想在这个世界暴露自己穿书者的身份,另一方面,如果靖远侯等一众人发现,自己女儿叶婵的芯子被替换成了一个陌生人,会怎么对待她呢?
安全起见,还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份。好在叶婵本来就是个宅女,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她说是看书学会的,叶涞会相信她。
没等到叶涞继续发问,安妮抢先反问道:“你说你急着练好枪术,要急着去做什么?”
“父亲说,枪术练不好,就不带我随军,什么时候练好,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去北境。每次去北境,他都只带大哥和二哥,从来没带过我。我都十四了,他还把我当小孩。”叶涞恼怒地弹了一下枪,那力道极大,枪杆猛地撞击地面,挑起一层尘土,在空中弥漫开来。他的脸庞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我做梦都想着能上战场,与父亲和兄长们并肩作战,奋勇杀敌,建立功勋。可父亲却总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已经长大了,我能行的!”
安妮心想,你本来就是小屁孩,如果不是父亲没带你,可能连你也死在北境了
很多事情,是福是祸,不到最后,你根本就猜不到真相。就像叶涞渴望上战场,他只看到了荣耀和英勇,却不明白其中的残酷与危险。而命运的安排,又岂是此刻的他所能理解和预料的。
“练武学文,都讲究‘地基不牢,地动山摇’。尤其是功夫,更是一力胜十巧。力量在武学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就好比建造房屋,坚实的基础是稳固高楼的关键。在功夫的修炼中,强大的力量能够为各种技巧的施展提供坚实的支撑。”
安妮神色认真地说道:“你加强力量训练,未必会延迟你练好枪术的时间。相反,合理的力量练习能够增强你的肌肉力量、爆发力和耐力,让你的身体能够更好地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和实战中的对抗。”
说着,安妮伸手,用力抓了一把叶涞的肩膀,继续解释道:“你看,你也太瘦了,身体的力量严重不足。力量达不到要求,更多的技巧训练不仅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反而只会让你受伤。因为在技巧的执行过程中,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控制动作的幅度和力度,很容易导致肌肉拉伤、关节损伤等问题。而且,强大的力量还能够提升你的反应速度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让你在战斗中更具优势。”
叶涞眼中的疑惑更甚,这个妹妹四体不勤,最爱美食,养出了这样珠圆玉润的体格,何时对武功有了这种见解。
安妮话说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一下子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气氛变得无比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干笑了几声,那笑声听起来格外生硬和不自然,“哈哈,瞧我,说得太多了。”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叶涞对视,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心里懊悔不已:怎么就一时没控制住,说了这么一大通。此刻的安妮只希望能赶紧把这尴尬的局面糊弄过去。
未等到叶涞追问,有主院的小厮小跑来传话:“夫人让小姐和三少爷去主厅一起用餐。”
4. 第 4 章
“母亲不是出门了,这么早回?”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有疑惑。那两张年轻的面庞上,哥哥剑眉微蹙,妹妹秀眉轻扬,眼神中都透着同样的不解。
二人走到正院,看到梁艳正坐在厅中饮茶。安妮喜欢这位新母亲,她长得漂亮,蛾眉弯弯,一双大眼睛未见丝毫皱纹,顾盼生辉,肌肤白皙如玉,鼻梁挺直,那一头乌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发髻上插着的金簪和珠花更是增添了几分贵气。对女儿的宠爱也是掏心掏肺,让从小失去母亲的安妮没有任何障碍就接受这场母女缘分。
侯府夫人梁艳正在和贴身嬷嬷林妈妈说着什么话,只见她一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持一方绣着牡丹的帕子,在虚空中大力地点点点,神色激动,蛾眉紧蹙,朱唇快速张合:“高家这是什么态度,真真是气死我了!”看到女儿抖擞着向自己跑来,才停下来,脸上瞬间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张开怀抱要抱她。
安妮不习惯这么亲昵的举动,只是停在侯府夫人身前,叫了句:“母亲回来了。”她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位美丽而温柔的母亲,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自在的羞怯。
梁艳捉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捏了捏肉,那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安妮的手背:“话不投机,就早点回来了。我的乖乖,前两天躺了两天,都饿瘦了。”
安妮心中暗暗道:妈妈的胖瘦标准果真跟正常人不一样。她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说道:“母亲莫要担心,我身体好多了,伤处也不疼了。您看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接着又凑到母亲跟前,继续说道:“母亲,我跟您说,早上我吃了好多呢,有那甜甜的糕点,还有软糯的米粥,还有那香喷喷的包子,都是我喜欢的。”
梁艳听着她说,频频点头,脸上满是宠溺:“你看我多了解你,都是你爱吃的呢。”说着用帕子轻轻擦去安妮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目光中满是疼爱。
“母亲。”叶涞看不上叶婵撒娇的做派,端正地行了一个礼。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眼神中透着沉稳与端庄。梁艳也端庄地给儿子点了下头,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母亲刚刚说,和谁话不投机?”安妮趁着梁艳心情好,开始打听消息。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她现在作为故事中的人物,要开始适应叶婵这个身份,同时多了解她所处的世界。原书中的信息多聚焦在叶涞相关的信息上,叶婵相关的信息少之又少,只能靠自己多看多打听。
“哼。”梁艳还没说话,先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显然刚刚是被气到了。她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愤怒,说道:“今天我去高家,想着就前几日的事情,跟他们说和一下。高家那个谢之瑜,眼睛长在脑袋顶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好言好语,她却丝毫不领情,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真是气死我了。”梁艳越说越气,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
云秀跟她讲述过自己受伤的经过后,她有仔细回忆过,隐约记得叶婵和高二小姐有过争吵,具体是谁先挑的头,谁先动的手,却记得不真切。
“都怪我,不该和高二小姐动手,给母亲惹麻烦了。”安妮抱歉地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梁艳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发鬓,动作轻柔而充满慈爱。她的目光变得温和,说道:“这事未必怪你。母亲说过,遇到别人欺负你,不必忍让。咱们侯府的女儿,可不能受了委屈。后续母亲自有方法摆平。我这次去和高家说和,主要是考虑明年你就要及笄了,要议亲了,不想在华京世家的圈子里,对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我的婵儿如此乖巧,定要寻一门好亲事。”梁艳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对女儿未来的关切与担忧。
“及笄?议亲?给我议亲吗?”安妮惊呼道。
梁艳和林妈妈对视了一眼,无奈笑了,自己这个女儿确实不太聪明。“你今年十四了,也分了自己的院子,明年你就及笄了,可以议亲了。母亲当然得提前打听打听这华京城内适龄的儿郎,看看他们的情况,好为明年议亲做个准备。”
“母亲!”安妮听到这个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梁艳还以为女儿害羞了,揉了揉她的小脸蛋。虽然自己女儿不是很聪明,但叶婵出身高贵,任何人都不能轻视她。
叶婵的父亲是世袭靖远侯,官拜北境兵马大元帅,掌管帝国北境军。而自己则是根正苗红的皇室郡主、修王之女。
修王是先皇考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自己更是和先皇一起长大,二人姐弟感情深厚。她虽然名义上是郡主,但实际上却有长公主的威望。当年出嫁时,更是被特赐以公主仪仗出嫁。丈夫又用军功为自己挣来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赏赐,在她的同龄贵女中,她的荣耀无人能及。
这些荣耀足以照拂叶婵。
但不说出身,自己的女儿心性如何,自己最清楚。梁艳出身皇族,在深宫与内宅之中,历经无数风雨,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从来没有见过像叶婵这么善良的女孩子。
还记得那次,天空乌云密布,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自己带着叶婵,马车正走在街头,忽然瞧见路边蜷缩着一个小乞丐,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那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叶婵二话不说,立刻下车立刻转身奔向附近的包子铺,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此时,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叶婵却全然不顾,用衣袖遮挡着包子,冒雨匆匆往小乞丐的方向跑去。她的裙摆被雨水打湿,鞋子也沾满了泥水,到了小乞丐面前,叶婵蹲下身子,轻轻将包子递过去,脸上满是关切与怜惜,还不忘叮嘱小乞丐慢慢吃,别噎着。
谁要欺负这么善良的女孩子,自己真是要手撕了她。
安妮不知道母亲这些心里活动,她在意的也不是“议亲”两个字。
而是梁艳说的时间,明年她就要十五岁了,就要及笄了。而在原书中,在叶婵及笄礼的前一天,叶坚忽然接到军报,说北渊在华国北境集结了五十万军马,准备突袭南下。
叶坚当天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前线,却一去不回,父子三人皆亡。
叶涞一个人孤身去前线接应父兄的棺椁,扶灵归来。他看着叶婵,从怀中掏出来一枚断成两截的玉簪子:“这是父亲给小妹准备的及笄礼物,他死之前还带在身上。”
玉尚如此,人何以堪。叶涞不敢开棺给母亲和小妹看父亲的遗体。叶婵就一次次地哭晕在父亲灵前。
饶是安妮已经在绿色网站上读过了很多很多的小说,读到这一段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湿了眼眶。
没想到自己此刻竟然成了故事中的人物,而叶婵失去父兄、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是自己将要面对的情景。还有一年的时间……
安妮劝自己,自己只是走剧情的NPC,不要代入角色,不要共情,不要代入角色,不要共情。
“高家出了位高皇后,这高家也是天天拿着国舅爷的派头,可是当今皇上并非高皇后所出,只是高皇后从早逝的良妃那里抱养的。高皇后在圣上即位前殁了,他们府上的国舅爷派头还摆那么足,给谁看。”梁艳抱怨的话语传来,打断了安妮对于剧情的回忆。
“女儿还小,母亲说什么议亲不议亲的。”安妮说。一年后,叶府的惨状也顾上议亲这回事了。
“你不用操心,母亲都替你操持。”梁艳翘嘴道:“我们礼貌已经做足,全华京都世家都看着呢。高家的态度也不必在意。”
梁艳说着,转头跟林妈妈道:“再过几日就是宫里的夏宴,你去打听打听,这次皇太贵妃都请了哪些人家。”林妈妈当然懂得梁艳的意思,点头笑称是。
安妮的眉毛皱得更加深重。原书剧情中,很多是围绕叶涞展开,高家、谢家与皇室梁家,都是出现过,但多是朝堂与权势争斗,怎么轮到自己的剧情,都是些议亲、宴请之类的内宅剧情。
对于在现代原子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安妮而言,除了工作,就是宅家里打游戏、看小说,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要操心的人际关系。太无聊了,也太费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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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京高门之中,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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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花宴,夏天摆夏宴,一群高门子弟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以前的叶婵对这种宴会感兴趣,因为可以吃到很多豪门私厨独家的名菜,宫宴更是能吃到宫中御厨的拿手菜,外面都吃不到。
可是安妮却陷入了天人交战,她看着积分系统里闪耀的健康数值,只要自己胡吃海喝,那个数值就会向下波动。
难道到了书中世界,自己也不能享受一把敞开肚皮大吃大喝的快乐?
不过,安妮确实发现,叶婵的身体因为肥胖已经积累了众多问题,体重过重,体脂超标,心肺功能孱弱,还有无法检测的各种血脂、血糖。肥胖对叶婵的健康值绝对有影响。
她灵机一动,眼睛一亮,兴奋地对云秀道:“我要称一下体重!”
云秀和霞飞听到小姐的这个要求,都吃了一惊。云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小姐,除了立夏称体重外,咱们平时不会做这件事呀。今年立夏时,小姐您还是跟往年一样,闹着不肯称,夫人说那些哄小孩的规矩,不做也罢,今年就也没称。”
“是呀,”霞飞也凑过来,皱着眉头补充道:“您都好多年没称过了,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称?”
“我……”安妮尴尬地笑了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有些躲闪:“我就想知道自己现在多重了。”
两个丫头听她的话,都侧身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之前怎么劝小姐去称一下,她都不肯,这怎么忽然转性了。
“你们是不是不会称呀?”安妮看她们的神情,心里一紧,着急地喊道。书中的世界是架空的古代,并没有体重称这种东西,连给货物过磅的地秤都没有,安妮怀疑两个小丫头根本就不会称体重。
霞飞笑着回道:“能称,但就是咱们家称不了。”
安妮觉得奇怪,眉头微皱,追问道:“刚刚你不还说有立夏称体重的习惯吗?咱们家为什么称不了?”
霞飞耐心地解释道:“称我们这种成年男女的体重,又不是称可以抱得起的小孩子,是很麻烦的。小孩子可以放在框子里,用一把大的杆秤就能称出来,不超过五十斤的都能用这个法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下拎起来的动作:“可是,咱们大人就不能坐到筐子里,被拎起来称了。”
安妮撅着嘴巴,一脸的不情愿:“也没人能拎得起我吧。”
霞飞一下笑了,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叶婵的额头,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打趣道:“大人称体重,当然不是用杆秤,而是要用到更大更重的秤砣,也就是石秤砣,那个东西,咱家中没有,需要找专门的匠人上门来给咱们称。”
云秀在一旁连连点头:“那些匠人平时都在码头活动,那边需要称量的重物多。他们平时不到城里来的,都是立夏前,各家各府提前约好了,他们到立夏时节上门去量。”
安妮明白了,在现在这个世界,虽然自己住上了比恭王府还大的宅子,可是测个体重却要大费周章,便利程度离自己以前的生活差远了,真是有得必有失。
“那你明天一早派人去码头找个有石砝码的匠人,约他来个我量体重。”安妮拍了拍肚子上的肉,在这里连测体重都这么难,更别说测量体脂率了。
想着明天就要开始的宫宴,安妮的内心陷入了纠结与矛盾之中。一方面,那丰盛美味的佳肴仿佛就在眼前诱惑着她,让她难以抗拒;另一方面,对自己体重的担忧和想要保持良好形象的渴望又在心中不断翻腾。
安妮在心里暗暗挣扎,她清楚地知道过度的饮食会让自己的减肥计划更加艰难,可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宫宴,那种热闹奢华的氛围,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又让她忍不住想要放纵一回。
最终,她安慰自己,就吃这一顿,吃完就减肥。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就这一次,好好享受这顿美食,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明天开始,一定严格控制饮食,加强锻炼,把多吃的这一顿加倍减回去。”
然而,她的心底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质疑:真的能做到吃完这顿就立刻投入到艰苦的减肥中吗?
5. 第 5 章
虽然宴会是在傍晚,可是安妮一大早便被云秀和霞飞拉了起来。
她们给叶婵穿上了一袭月白色的对襟长衫,长衫用的是华京最好绸缎庄的顶级绸缎,那面料如丝般柔滑,光泽温润,上面绣着精美的缠枝花卉纹,栩栩如生。内搭一件淡粉色的抹胸,边缘绣着细密的如意纹。下身着一条鹅黄色的百褶裙,裙角随风轻摆,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她的妆容精致而典雅,白皙的面庞上敷着一层薄薄的铅粉,使得肌肤更加细腻光滑。双颊轻扫胭脂,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黛眉修长如弯月,眼尾微微上挑,用螺子黛勾勒出深邃的眼线,更显双眸明亮有神。嘴唇轻点朱红口脂,娇艳欲滴。
配合她圆润的脸庞,云秀给她头上梳了双高髻,髻旁插着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灵动之美。耳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圆润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安妮的屋子里没有现代常见的穿衣镜,只有一面大铜镜立在梳妆台旁。整个镜面相当宽阔,足足有她两个胳膊合抱那么大。这铜镜的边缘被精心打磨得圆润光滑,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镜面更是被处理得溜光水滑,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反射出的影像清晰无比。
跟她在现代社会用的化妆镜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韵味。镜中的影像清晰得连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清晰的程度令人惊叹。
安妮在镜子前站定,俯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个少女的脸庞,皮肤白皙细腻,柔软有弹性,弯月眼温柔敦厚,卧蚕饱满,两个梨涡装满了甜美。可是过多的面部脂肪撑满了皮肤,挤压了五官的位置,让人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凭借多年化妆的直觉,安妮觉得叶婵的面部骨骼优越,如果不是太胖,她应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身高应该和以前的自己差不多,165厘米左右,粉色抹胸衬得她十分白皙,十足的富态娇憨之相。
这确实跟自己过去那种精瘦的体态大相径庭。安妮捏了捏拜拜袖那儿的赘肉,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拎起来那层脂肪,果然厚度可观。安妮估计,这具身体的体脂率在40%以上。
虽然古代这层层叠叠的服饰和直筒型的对襟长衫能一定程度掩盖身材的缺陷,但是肥胖这个事情确实遮掩不住的。安妮能感觉到,这件事一定也给叶婵带来过很多苦恼。
“墩儿,快到母亲这里来。”临近出发,靖远侯夫人、云安郡主梁艳站在一众仆从的前方,伸手招呼女儿。她今天穿得比平日更盛大,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繁华都披在身上,一头乌发高高盘起,发间缀满了璀璨夺目的珠环玉翠。那珍珠圆润晶莹,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翡翠发簪碧绿通透,雕琢精美,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更显其华贵非凡。
她身着一袭绛紫色的对襟大袖衫,衫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和牡丹图案,针脚细密,熠熠生辉。内着月白色的抹胸,边缘镶着一圈细密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下着一条拖地的长裙,裙面是用顶级的丝绸制成,色泽艳丽,上面绣着盛开的芍药花,花瓣层层叠叠,逼真得仿佛能闻到花香。额间贴着一朵金色的花钿,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妩媚的气息,衬出绝美的皇室风度。
落日的余晖柔和地洒在侯府门前,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夏日的清凉。安妮小心翼翼地挽着母亲的手,一起踏上了马车。
一上车,安妮就显得有些忐忑,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眉头微蹙,眼中透着不安,轻声说道:“母亲,自从上次伤到头,有很多事情我都记忆模糊,担心待会儿到了皇宫,会闹出笑话。”
梁艳轻轻笑了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安妮的手,宽慰道:“吴太妃是个随和的人,除了她的幼子,她对其他事都不怎么在意。至于其他的世家女眷,你只要面带微笑,礼貌地打招呼就行。这次的重头戏也不在世家交际上。”
“那重点是什么?”安妮眨着眼睛,满脸好奇,身子微微前倾。
马车行驶得平稳而缓慢,车中的颠簸感很轻微。梁艳稳稳地坐着,神情平静而从容,缓缓说道:“当今皇上即位已经三年,今年已经十八岁,开始亲政了。但后宫尚空虚,没有立后纳妃,这次宫宴,名义上是夏宴,其实是吴太妃相看各家的适龄女子,为选入宫中做准备。”
安妮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原书中,叶涞的心上人谢定华就是被吴太妃选中,进入了皇宫,嫁给了皇帝,从此与叶涞分开。
梁艳还在继续说着:“宫中两位太妃,吴太妃本是贵妃,姚太妃本是淑妃。但姚太妃的儿子大了,自己操心自己儿子的事还忙不过来,所以目前后宫中的逐项事宜都是吴太妃过问。而且吴太妃儿子是先皇的遗腹子,今年才三岁,和皇上也更为亲近。皇家兄弟嘛,越大越有隔阂。”
她语气意味深长,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和先皇帝的姐弟之情。
安妮的眼珠转动,喃喃道:“姚太妃的儿子,是荣王殿下。”
梁艳点头:“荣王今年十七岁,也是该婚配的年龄了。”
安妮的脸色晦暗下来,原书中,叶涞后来正是投靠了姚太妃,扶持了荣王梁安义上位。过程之中,充满了腥风血雨。
她想着叶涞那张稚气的脸庞,怎么也无法把他和这些宫廷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梁艳看到女儿不开心的脸色,以为女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墩儿,你想不想嫁入皇室?”
安妮一听母亲这句话,顿时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头拼命地摇着,仿佛要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她的心中涌起一阵惊涛骇浪,对皇家的恐惧和仇恨如毒蛇一般紧紧缠绕着她。她想起了那原书中,就是皇帝的一道圣旨,断了父兄在北境的粮草,逼迫父亲靖远侯撤军。也是因为断了粮草,军队节奏大乱,被北渊大军包抄大败。
在她的心中,皇室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卷入,就难以脱身。皇帝的阴沉、荣王的跋扈,都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和厌恶。她不想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不想在那看似华丽却充满危险的宫廷中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安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不敢告诉母亲,我死也不想和皇帝、荣王有任何牵扯,那是一条不归路,会让我们家万劫不复的!
梁艳一笑,她本是担心女儿有这种心思,可是女儿的外貌、身材,绝不是那种会受到男人宠爱的样子。若是女儿存了这种心思,她虽然能筹划算计满足女儿,但后面人生中漫长的争宠与冷落,却是她无法为之扫除的痛苦。
好在叶婵没有这种心思。梁艳道:“我女儿一心吃吃喝喝就很好。只要靖远侯府在的一天,我的女儿就能幸福一日。哪怕奢华如皇宫,也不如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在,我的乖宝不需要攀附任何人,只要将来能找个对你好的丈夫,安稳过一生。娘亲能给你所有的底气。墩儿明白吗?”
这就是受宠的女儿吧。即使是在最普通的路上,最日常的时刻,也能听到妈妈的表白。
安妮忽然眼睛酸胀,几乎要哭了。她歪到梁艳膝头,遮掩住变红的眼眶。贵为靖远侯夫人的云安郡主,从来没想过堂堂侯府有一朝倾倒的时刻,自己的丈夫儿子都死无全尸,也没想过自己的掌上明珠未来竟然冻毙于流放路上的风雪。
所以当那一天来临时,这位曾经美丽动人、风姿绰约的夫人彻底疯掉了。原书中说,她时常在被囚禁的冷宫中凄厉地嚎叫,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而含混,不知在诉说着什么。有时会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凄厉而绝望,令人毛骨悚然。
曾经的荣华富贵、优雅高贵都已化为泡影,那时的她将只剩下一副疯癫痴狂、悲惨可怜的模样。
安妮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疾驰,很快穿过喧闹的人群和繁华的商铺,来到了皇城脚下。
这座宏伟的皇城庄严肃穆,城墙高耸入云,由巨大的青石砖砌成,坚固无比。城门楼巍峨壮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一排排金光闪闪的铜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城墙之上,旌旗飘扬,士兵们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长枪,威严地站立着。
进入皇城,宽阔的御道笔直地通向皇宫深处,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坛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宫殿重重叠叠,错落有致,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五彩光芒,屋脊上的瑞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宫墙高大而厚实,红色的墙体庄重而威严,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权威。
安妮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城堡,心中想得是恨意。
尽管一切在这个世界尚未发生,但一想到那些可能会出现的阴谋和黑暗,已经让安妮忍不住去恨。这座看似华丽无比的皇城,在她眼中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兽,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和不公,要吞噬掉这个世界里爱她的人们。
宴会在金碧辉煌的金玉殿举行。各家的命妇们身着华丽的服饰,佩戴着璀璨的珠宝,仪态端庄,尽显高贵气质;贵女们则是青春靓丽,面若桃花,娇俏中透着几分羞涩,让殿上像一个花儿们卯足了力气争奇斗艳的花园。
她们互相打招呼时,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交汇间流露出礼貌与亲切。有的轻轻抬起手中的丝帕,优雅地挥动示意;有的则轻声细语,语调轻柔婉转,仿佛黄莺出谷。
进入宴会时,命妇们步伐沉稳而从容,身姿婀娜,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贵女们则是莲步轻移,她们或三两结伴,或由侍女搀扶,有序地步入殿内,各自按照安排的座位顺序入座。
安妮怕暴露自己的对皇家规矩的生疏,不敢活动太大,规规矩矩地准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却被挡住了去路。
安妮微微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高家二小姐高可人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只见她双手抱在胸前,下巴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不屑和挑衅,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高可人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轻蔑的冷笑,那笑容中带着明显的恶意和嘲讽。她故意扭动着腰肢,一步一步走近安妮,每一步都透着嚣张与跋扈。
那天在高府,就是她和自己打了起来,蛮横地推搡间害得自己摔破了头。此刻她却毫无愧疚之意,反而像是故意来找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惹是生非的嚣张姿态。
安妮顾盼四周,母亲正在别处与人寒暄,显然对方是看准了时机故意晃到自己面前的。
皇城之下,安妮不想生事,道:“高小姐,请让一让,你挡住我的座位了。”
“我身量苗条,怎么能挡住你的路呢?是你跟一堵墙似的,挡住了我的路吧?”高可人团扇遮住口,低声地阴阳怪气道。
安妮明白叶婵为何会和她动手了,果真一张嘴就欠撕。
高可人轻挥着手中那绣工精美的团扇,脸上挂着一抹刻薄的笑容,对身旁的另一位贵女阴阳怪气地笑道:“瞧瞧,皇城内兼的仆役们也真够没眼力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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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都不知道靖远侯家的那位小姐的身材可是名声在外吗?这准备座位也太不用心了,难道不晓得她那肥胖的身躯需要多宽的位置吗?就这么窄窄的座位,怎么够人家坐的呀?哼,上次在我家,我可都不会这么苛待人家呢!”
说罢,她还捂着嘴,发出一阵“咯咯咯”的讥笑声,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嘲讽,似乎能看到叶婵出丑是她最大的乐趣。
安妮听到高可人的这番嘲讽,只觉得一股怒火瞬间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熊熊燃烧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愤怒让她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此刻她只想狠狠给高可人一个教训,甚至有直接冲上去打人的冲动。
再也无法忍受的安妮,毫不犹豫地直接迈开步子,如同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不顾一切地从二人中间撞出一条路,直直向前走去。她的肩膀用力地撞向高可人和另一个贵女,那股冲劲又猛又急。
高可人和另一个贵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撞给弄了个措手不及,她们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去。两人的脚步凌乱,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她们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足足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重心,差点狼狈地摔倒在地。
“叶婵,你干嘛撞人!”高可人委屈叫道。她的声音吸引了长辈们的注意,一时之间,开始有人向这个角落张望。
接着高可人就被一双手给扶住。
安妮本来有气,看着高可人被一个漂亮的贵女伸手扶住,以为是她的另一个同伙,刚想给她一个白眼,却听到那个姑娘道:“皇城不比你家,不想像上次那样丢人现眼就安静点,闭上你那不积德的小嘴。”
只见扶着高可人的这位姑娘面容姣好,肌肤如雪,双眸犹如盈盈秋水,微微一笑时,嘴角便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更添几分甜美。几缕发丝柔顺地垂在脸颊两侧,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此刻,姑娘的语气极其温柔可亲,那声音仿佛山间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若是不知道内容的,定会以为她一定是在轻声细语地安慰高可人。
她的语调轻柔舒缓,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可安妮听到了内容,心中不禁充满了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那样貌美娴静的姑娘,拥有着如此温柔似水的外表和语气,竟能说出这般教训人的话来。那看似柔和的语句中,却蕴含着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表姐!”高可人愤愤,却只能闭上了嘴。
安妮心中琢磨,和高家有姻亲,是高可人的表姐,那么这个姑娘一定就是谢家的姑娘谢定华。
安妮站定,开始仔细大量这个扭着高可人胳膊的女孩。她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高挑而修长,恰似亭亭玉立的修竹。一头如墨的长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素雅的白玉簪。她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上襦的领口绣着小巧的兰花图案,精致而淡雅,衬得她轻柔淡雅,仿佛即将升起的初月,散发着朦胧而迷人的光辉。
安妮心想:这就是叶涞的心上人、原书的女主啊,三哥那个小细狗果真有眼光!
谢定华将高可人拽走,看到叶婵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于是向她点头一笑。安妮看着她笑,真的是如月光漫过云间,银辉浪漫的感觉。
这样美好的姑娘,叶涞要杀过尸山血海,才能走到她身边,那已经是数年之后了。安妮想到这里,心里犹如月光被乌云遮挡,瞬间失去了光明。
各家的命妇基本上都已寒暄完毕,各自归座。华美的幔帐轻轻飘动,精美的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香。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吴太妃也在仆役的传报中,缓缓而来。最后一缕晚霞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吴太妃身着一袭绣有繁复凤凰图案的绛红色宫装,她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凤冠,珠翠环绕,但人却十分瘦弱,面色也有几分萎靡。
安妮记得,原书中,这位吴太妃因为反对叶涞的弑君之举,被叶涞幽禁在冷宫,荣王登基后,便再也没有提及过。安妮边跟着大家一起行礼,边偷偷看她,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难道她的后半生都是在冷宫中度过?想到这里,又不禁觉得叶涞太多残忍。
吴太妃笑着和各门的贵女们点头:“不必多礼,只是当是梁门家宴,请各府的新旧颜色聚在一起,花团锦簇地消夏。”
那位三岁的小皇子,被乳母抱着,紧挨着坐在吴太妃,坐在下首,小身子一直扭来扭去,十分活泼。这个孩子后来怎样了?安妮一点也想不起来,或许原书根本没有提过。
在座的命妇们,只有叶婵的母亲梁艳是梁家人,也是先皇的堂姐,与吴太妃有着姑嫂之情。靖远侯夫人、云安郡主梁艳首先举杯,微微欠身,言辞恳切道:“恭祝太妃娘娘凤体万安,容光焕发,福寿康宁,恩泽绵长。宁王殿下龙章凤姿,康健活泼,聪慧机敏,未来必成国之栋梁,建不世之功。愿太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宁王殿下顺遂如意,岁岁平安。”
吴太妃知道梁艳与先皇的姐姐之情,更知道她的丈夫靖远侯对华国的重要,这杯酒饮得豪迈痛,一饮而尽。
她边饮酒边思索着,若是可以用联姻的方式,将靖远侯府和皇帝拉得更近一些,对皇帝百里无一害。可美中不足的是,她身旁的女儿,确实身材粗重、样貌不高,难以入得少年郎的青眼,不便点入宫中。
想到这里,吴太妃遗憾地放下了杯子。
6. 第 6 章
接着,就是宁安侯的夫人、高可人的母亲谢之瑜,领着女儿离席敬酒。她跪坐席旁,手捧酒杯,面色恭敬,缓声道:“恭祝太妃娘娘祥姿凤采,贵体康泰,恩泽如晖映四海,福寿似松柏常青。宁王殿下英气勃发,活泼天成,灵心慧性超同辈,德才兼备耀门楣。”
这是高皇后的娘家人。先皇在世时,高皇后对后宫的打压颇为严厉,吴太妃当年家世平平,只是因为少年时的情谊,被先皇收入宫中,更成为高皇后忌惮的对象,在她在世时,吴太妃的日子很是难过。
她去世后,先皇才提升了心爱女子的位份。可是先皇和吴太妃没正经恩爱几个月,先皇就英年早逝。吴太妃因此不可能对高家人有好感。
这些都是谢之瑜敬酒时,梁艳悄悄告诉安妮的。
安妮抬头看,吴太妃脸上果真没了刚刚接受梁艳敬酒时喜色,而是不咸不淡地抿了一口酒,勉强给了高家一个面子,正眼也没有看谢之瑜身后的高可人。如果说她最不想谁家的姑娘进宫,一定是高家的姑娘。
安妮心想,这就跟在不喜欢的领导手下打工一样,作为下属是真难受。虽然不喜欢高家,她对高府夫人谢之瑜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尴尬还是有点感同身受的。
作为皇室亲戚的两家高门都敬完了酒,接着就是在京一些世家妇和官员眷属向吴太妃和宁王敬酒。
“吴太妃的家人没来吗?”安妮问母亲。
梁艳摇摇头:“吴太妃家中只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母亲,其他就没什么亲戚了。”
“吴太妃家族里人这么少吗?吴太妃今年三十多岁,她母亲八十岁,难道她没有哥哥姐姐吗?”安妮觉得,能选入宫中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儿,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吴太妃是先皇亲自选进宫的。她父亲本是宫中的书法教习师傅,写得一手好字,但没什么功名,先皇做皇子时,见过吴太妃,可能二人当时就上了心。可是奇怪的是,吴太妃的几个哥哥姐姐都没长到成年就夭折了,只有她一个人长大成人。当年宫中就有传说她家祖坟风水不好,克子女。”
安妮惊讶,连续失去几个孩子,大家不禁不对吴家表示同情,还给他们编排谣言。
“皇家最看重这种事,后来先皇登基后,特地为她家选了良地,迁了坟,才接进宫的。”梁艳回忆往事,当时朝堂上有了解吴太妃家世的老臣,死活反对先皇纳这样的女子为妃。
当时正值壮年的男子气闷,来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一舒胸臆,为何自己做了皇帝,却连纳一个妃子这种事也要被臣下指手画脚。
当时,梁艳劝他,纳妾是家事,任何一家的家事都不容外人插嘴。
先皇得了堂姐的鼓励,在朝堂上硬抗住了大臣们的阻拦,将吴玉接进了宫中。
可是,在吴玉被册封为贵妃、又有了龙子之后几个月,先皇就猝然去世,这对于梁艳而言,成了不信也得信的噩耗,她有时也会怀疑:难道自己当年真的不该劝堂弟将吴玉接进宫中?
在梁艳还陷入往事的回忆中,却被叶婵轻轻推了推。“母亲,这位是谢家的小姐吗?你熟悉吗?”
上前敬酒的正是谢家夫人和她二女儿谢定华。
梁艳的脸上神色舒缓:“当然熟悉,他哥哥越华,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偏偏谢家是文臣出身,本来想着让谢家子弟都以文章晋升,可越华没有文人的兴趣,却有文人的傲骨,就是不可向他祖父、谢老太师屈服,八岁的年纪,愣是在祠堂饿了三天也要学武。华京之中,最好的武功教头都在咱们家,谢老太师便将越华送了过来。”
安妮搜索叶婵的记忆,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那时候还很小,而且你这能趴着绝不坐着的性子,最讨厌去的就是练武场,所以他在咱们家练武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他。后来他童子功打好了基础,你父亲正好去了北境,专门为了带回来几位北派师傅,让越华带回了谢家。听你大哥说,越华现在功夫不在你大哥之下。在华京子弟中十分难得。”
安妮问的是谢定华,梁艳却给她讲了一通她哥哥的事,安妮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只是专心地盯着谢定华,很想提醒母亲这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哎。
她没想过,母亲早就对谢家动了心思,只是心思不再谢定华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身上,而是谢越华这个可能的未来女婿。
各家都还在陆续敬酒。敬酒环节,桌子上摆放着的只有歇坐的果点冷盘。那果盘中有时令的鲜果,雕花蜜饯更是巧夺天工,蜜渍的青梅被雕琢成栩栩如生的花朵形状,精致非凡;用糖腌制的海棠果,宛如一片片绚丽的彩云。还有数种肉脯,色泽诱人,有的呈棕红色,纹理清晰,有的呈金黄色,油光发亮。
安妮好奇地捡着没见过的吃了,那蜜饯入口即化,甜美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果真甜美。然而,这些精致的点心终究无法饱腹,她只觉越吃越饿,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终于,全部的宾客都敬酒完毕,等到上菜的环节。安妮雀跃的表情压制不住,却看到坐在对面的高可人不屑地白了自己一眼,安妮登时眯了眼睛瞪她,这死丫头,怎么就对自己有这么大意见?
奉菜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为每位宾客依次奉上了十二盏主菜,还分别轻声报了菜名。只可惜安妮的目光完全被那些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吸引,一个菜名都没记住。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珍馐美馔,就看到有表皮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烤鸭,有精心烹制、鲜嫩可口的腰子,有切得薄厚均匀、口感鲜嫩的羊舌,有卤制得入味十足、肉质紧实的鹅掌……
虽然她在侯府经常吃这些,但皇家的菜确实比侯府的更精美绝伦。食材也更罕见珍贵,每一道菜都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而且竟然还有海鲜刺身。她心里清楚,华京深居内陆,路途遥远,运输不便,可这夏日的宴席上,竟有海鲜,这实在是令人惊叹。她来到这书中半个月了,可真是没吃过一口海里的货。
这海鱼脍被切的薄如蝉翼,宛如一片片透明的美玉,轻轻放入口中,即刻融化,那鲜甜异常的滋味瞬间在味蕾间散开,令人陶醉其中,回味无穷。
一口下去,多少民脂民膏。安妮在过于奢侈的愧疚和豪华的口腹之间来回蹦跶。
此时,宴会上众人的笑语喧哗,气氛热烈而欢愉。吴太妃向身边的仆役点头,一队身披甲胄的舞姬鱼贯而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伴随着激昂的鼓点和嘹亮的号角,气势磅礴的军乐轰然奏响。那乐声如雷霆万钧,震撼人心。舞姬们身姿婀娜,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英气。她们轻移莲步,手中的长剑挥舞而出,犹如银蛇出洞。
只见她们时而旋转跳跃,身姿轻盈如燕,剑随身动,衣袂飘飘;时而步伐稳健,剑指苍穹,刚劲有力,仿佛能刺破云霄。有时她们会突然俯身低冲,剑在地面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激起一片火花;有时又会高高跃起,在空中挽出绚丽的剑花,令人目不暇接。
舞姬们自带的柔媚巧妙地揉进军乐的铿锵之中,刚柔并济。那柔韧中的力量,既展现了女子的婉约之美,又彰显了军人的刚毅之态,让在场众人无不陶醉其中
安妮第一次看到这种古代乐舞,放下筷子,呱唧呱唧地开心鼓掌。
在这个架空的古代世界,虽然没有演唱会可以看,但这种歌舞比演唱会水平还高呢,安妮能不开心吗?
梁艳看着女儿,笑着说:“难得看你对歌舞这么有兴趣,以前来了就只知道吃。”
“你看她们的肌肉控制,多么完美。”甲胄是仿造战场的甲胄而做,遮住要害部位,但肩膀是露在外面的,安妮可以看到她们胳膊上的肌肉线条。
如果说健身的人更喜欢追求肌肉的体积和分离度,他们通过大量的力量训练,不断刺激肌肉纤维的增长,以塑造出饱满结实、线条分明的肌肉形态。而舞者所更追求的则是对肌肉的精确控制。舞蹈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需要肌肉的高度协调与精准发力。
舞者的肌肉控制不仅要求力量,更注重的是柔韧性、协调性和节奏感的完美融合。与健身者单纯追求肌肉的壮大不同,舞者需要通过细腻的肌肉调控,展现出优美的线条、灵动的身姿和富有情感的表现力。
因此安妮之前曾经自己交学费上过完整的芭蕾基础训练课程,来学习这种对肢体活动的精确控制。在芭蕾的训练中,她深刻体会到了每一个微小的肌肉动作都能对舞蹈的呈现产生巨大的影响。
从脚尖的踮起、腿部的伸展,到腰部的扭转、手臂的挥动,每一处肌肉的收缩与放松都需要精准把握,才能展现出芭蕾那独特的优雅与灵动之美。
她痴迷地看着眼前的“女将军”在战鼓之上旋转跳跃,暗自对其强大的核心力量感到叹服。
“舞者虽然很瘦,但肌肉力量却非常强大。”所以她们才能作出稳定的旋转和造型的静态控制,她们绝不是只供观赏的“玩物”,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凝结了人类亿万年进化后,对肢体的终极操纵,犹如鹰展翅、豹在追。
安妮只是惊叹,原来在古代,舞蹈艺术家们对于力量与重心的控制已经到了如此精妙绝伦的地步。
叶婵的眼中光亮粲然,让梁艳感到惊讶:“你在说什么?鸡肉?”安妮没有解释,向母亲办了个鬼脸,继续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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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艳看着她,无奈摇头笑了。和叶婵一样开心的,还有坐在上首的宁王梁安永。全场只有叶婵和宁王两个在呱唧呱唧鼓掌。宁王是作为孩子开心本能地拍手,披着叶婵身份的现代人安妮,则是因为看到精彩演出忍不住想鼓掌。
梁艳看着那个孩子,他长得很像他父亲小时候。他今年刚刚三岁,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果他的父亲见到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个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这道温柔的目光,从高座上好奇地望下来,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堂姑母。他兴奋地扭动着身子,像一只活泼的小猴子,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下来。双脚刚落地,便迫不及待地迈开小腿正要跑,却被吴太妃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孩子着急地嘟起小嘴,在母亲耳旁急切地轻语着,小手还不停地比划着。说了好一会儿,太妃才松开手,孩子连忙拉着乳母,像一阵风似的朝着梁艳欢快地奔来。
他的小短腿快速交替,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迫不及待的模样甚是可爱,一路跑到了梁艳身边。
梁艳轻轻拉起正在边吃边目不转睛看节目的安妮,自己则微微欠身,示意安妮一同向这个小皇子行礼。他却不管不顾,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直接扑到了梁艳的怀里,那劲头活像一只莽撞的小熊,梁艳赶忙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他。
“姑母,你好久没来宫里看我了。”虽然已经被他的皇帝哥哥封为宁王,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紧紧搂着梁艳的脖子,小脑袋不停地蹭着。
“小殿下想姑母了,那姑母一定会多来的。”梁艳满脸笑意,一手温柔地抱着他,另一只手细致地整理被孩子拉扯乱的披帛。她的动作轻柔舒缓,眼神中满是宠溺。
安妮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脸上绽放出笑容。她微微歪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真心觉得自己的妈妈天下第一温柔,那耐心的模样仿佛能包容一切。
“这个是婵姐姐吗?她真的好胖啊!”那小家伙注意到叶婵正在看他,也看着叶婵说。
安妮正准备大吃一口姜丝梅肉饼,差点被这句话噎住。孩子,不用这么大声和直接吧。
众人都开始窃笑,安妮却拍了拍肚子:“小殿下,这么多肉,可都是姐姐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呢,你为什么把自己吃这么瘦呀?”
安妮刚刚就注意到,这孩子确实比普通三岁孩子要“娇小”许多,按理说皇家养孩子,不至于让孩子营养不良呀,难道是天生瘦小?
小孩子听了这话,不服气地说:“我可能吃了,可是母妃不让我吃这,不让我吃那。其实我也能把自己吃胖,不信你看我吃。”
说着,小眼神滴溜溜地在餐桌上逡巡,忽然小手快速抓起来一颗不知是什么的果子,一下子就塞到了嘴里。
一直站在梁艳身旁随时侍奉的乳母,此时猛地瞪大双眼,神色大变,连忙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从孩子手里抢走那粒果子。可她的动作哪有小孩子的动作快,没等到她把手伸过去,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果子塞进了嘴里,还得意地嚼了嚼。
“不可以吃这个,殿下,不能吃。”乳母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着,整个身体都向前扑去。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梁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乳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摇晃着孩子的身体,脸色煞白:“殿下,吐出来,吐出来呀!”
或许是她的阻止太过突然,也可能是吞咽得过于匆忙,又或许是梁艳下意识的搂抱和乳母过激的摇晃,宁王并没有吐出这颗果子,反而张大嘴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哭不出声音,小脸瞬间憋得通红。
此刻,高座之上的吴太妃瞬间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脸色骤变,没等到侍女扶持,便心急火燎地踩着长长的拖尾披帛,跌跌撞撞地朝着安妮他们的座位奔来。她的脚步凌乱,身子左摇右晃,险些摔倒,那华贵的披帛在地上拖拽、缠绕,显得狼狈不堪。
整个宴会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原本热闹欢腾的歌舞登时也停了。舞姬们呆立当场,乐师们也忘了手中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令人感到窒息。
在一片混乱中,安妮记起来了,在原文中,吴太妃是极其痛恨靖远侯府的,在那场靖远侯府的灾难中,她极力向皇帝主张,要严惩靖远侯违背君命的违逆之罪,还建议皇帝“斩草除根”杀掉叶涞。
她为何这么恨叶家?明明刚刚自己看到的是姑嫂和睦的一幕?
安妮看着脸色已经渐渐变成猪肝色的小荣王,忽然安妮意识到,吴太妃恨死了靖远侯府,是因为在原书中,她的儿子、三岁的宁王死在了梁艳怀里。
7. 第 7 章
不能,不能是这样!
安妮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脚下的步伐急促而坚定。她如风一般迅速,裙摆因她的疾行而剧烈摆动。她用力从梁艳和乳母手中,一把将宁王大力揽了过来。
此刻的宁王,小小的脸蛋憋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呼吸急促得让人揪心。他的一双小手紧紧抓着锦袍的衣领,那力度仿佛是在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艰难地张合着口鼻,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在拼命地寻找着救命的空气。他的双腿不断挣扎,身体弓起,像一条离开水的小鱼,在死亡的边缘痛苦地挣扎着。
安妮的心瞬间揪紧,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迅速判断,宁王是被果子呛入了气管,晚一秒钟解决,都可能会失去这个幼小的生命。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别怕,孩子,我一定会救你!”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仅仅是救你,还有整个靖远侯府,如果你死了,靖远侯府就注定要陪葬了。”
她迅速将宁王翻转,让孩子的背贴着自己,右手准确地摸到了他的小肚子的肚脐。
就在这时,吴太妃跌跌撞撞地来到安妮他们座位这里,满脸焦急,不顾一切地要从安妮手中抢过孩子,“把孩子给我,你们要害死我儿吗!”
安妮来不及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宁王!她挥动左手,此时的她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吴太妃体态瘦弱,用力拉扯着安妮的胳膊,但安妮心急如焚之下爆发出巨大的力气,轻易地就将吴太妃扫到一边。
侍女们一阵惊叫,整个场面乱做一团。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完全不知安妮这是要干什么。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疑惑,还有人惊慌失措。
梁艳看着濒死的宁王,看着被掀翻在一旁的吴太妃,再看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女儿,意识已经完全混乱,不知道该顾及哪一位。她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双手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心如乱麻:“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安妮此时聚精会神,全然不顾周围的混乱。左手握住右拳,将孩子整个圈在自己怀中,她双手发力,向后向上猛力冲击。每一次冲击,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默默祈祷着宁王能转危为安。“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她的牙齿紧咬着下唇,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一下,再一下,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喧闹声也似乎渐渐远去。她的耳边只有宁王那微弱的呼吸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直到第三下时,一颗圆圆的果子从宁王口中喷出,落在了跪在一旁的梁艳裙上。
“哇,啊啊啊!”小孩子终于喘过气,在痛苦和惊吓中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在安妮听来,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好在哭的同时,他的脸色也在不断恢复,从猪肝色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红润颜色。
安妮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望着终于平安的宁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泪光,“孩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此时,周围的人们才如梦初醒,纷纷围拢过来,场面一片混乱。有的人赶紧扶起吴太妃,小心翼翼地拍打着她身上的尘土,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安慰的话语;有的人着急地要抱孩子,伸出去的手急切而慌乱,脸上满是关切与紧张。众人拉拉扯扯,哭哭嚷嚷,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而安妮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她的额头布满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沉重。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残酷的战斗。
安妮的眼神有些恍惚,她知道,这不仅是宁王这个小孩子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还有自己和背后的靖远侯府二百多条人命。想到此处,她的身体不禁又颤抖了一下,后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叮!”积分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安妮看到,写着宁王名字“梁安永”的人物牌闪闪发光,提示她进行操作。安妮在意念中将宁王的人物牌拖到积分表格中,积分表格自动增加了一行,梁安永的健康分值不断跳动增加,从个位数蹭蹭蹭增加到了65分。最终显示:
梁安永,角色健康值:65。
看来是安妮的操作,将这个孩子的健康值从濒死提升到了他平时都水平。可为何在皇家乳母和太医照料下的孩子,健康值只有刚刚合格的六十多分?
安妮此刻无法细想,周边嘈杂的声音提醒她,这里还有众多眼睛在盯着她。她从地上抬起头,看到宴会上所有的命妇和贵女们都围拢在这个角落,有的面带关切,有的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用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好像在问她:你怎么样?正是谢定华。
叶婵看到谢定华一只手学自己放在腹部,另一只手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她在夸自己,表示对自己的佩服。叶婵接收到到了她的安慰和夸赞,轻轻地向她点了一下头,表示致意。
宁王还在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捡回了一条性命。吴太妃抱着他,衣衫凌乱不堪,头发也散了几缕。她紧紧地将宁王搂在怀里,口中“心啊,肉啊”一顿乱叫,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已。
吴太妃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眼神中满是心疼和后怕。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抚摸着宁王的后背和脑袋,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儿子安然无恙。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全然不顾及贵妃应有的仪态,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满心焦急、对儿子差点性命垂危感到无比恐惧的母亲。
梁艳跪伏在一旁,终于从混乱中找回神识,意识到刚刚到情况有多么危险。她侧头看了看正在喘息的叶婵,女儿刚刚救了皇子,可能也救了自己甚至整个侯府。她从来没想过这个生来差点夭折的女儿能作出什么出人头地的事,可是刚刚,这个胖胖的女孩是多么冷静、多么有力,作为母亲,一种欣慰和骄傲从她的心底升腾起来。
宁王乳母跪在地上,她的脸色煞白如纸,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因为害怕整个身体都在不断地发抖。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牙齿也“咯咯”地打着颤,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娘娘,饶命,饶命啊……”
闷热的宫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仆役们则是忙作一团,打扇的打扇,那扇子挥动的频率极快,仿佛能扇走这凝重的氛围;还有引导众人离开大殿的太监,正安抚着众人离席。
“快去叫太医!”一个尖利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殿中响起,说话之人急得面红耳赤,双手不停地挥舞着。“已经去了,去找了!”另一个声音颤声回答,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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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除了母女二人,只剩吴太妃身边贴身的太监和宫女,梁艳和叶婵一直跪着,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直到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带着一队太医匆匆赶来。
四位太医一到跟前,便迅速围拢在宁王身旁。他们神色紧张,动作急切。有的伸手轻柔地对着宁王又是摸胸又是把脉,有的轻声哄着让孩子张开嘴仔细检查。为首的老太医更是小心翼翼地撩起孩子的袖子和衣襟,仔细查看,眉头紧锁。
良久,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太妃不必担心,殿下呛入的果子已经及时排出,现在呼吸顺畅,脉象平稳。身体上的红疹也未加重。宁王殿下身体无碍,只是受到了惊吓,需休息安慰,平复心神。”
这时,吴太妃的面色才稍稍缓和,那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松弛,不再如之前那般惨白。她停止了抱着孩子哭泣,缓缓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髻和衣衫,努力恢复了贵妃应有的端庄仪态。
随着宁王的哭泣渐渐停止,吴太妃将其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可宁王到底是小孩子脾气,身体稍微好转,便又活泼起来,心思全飞到玩耍上去了,不肯乖乖被箍在怀里。他扭动着小小的身躯,挥舞着双手,嘴里嘟囔着要去玩。母子俩又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吴太妃无奈地笑着,轻拍着宁王的后背。
直到吴太妃再三确认了孩子确实没事了,这才放心地放手,让身边的大太监领着去玩。这时宴会的众人已经被疏散去了偏殿,只有和事件相关的人等还跪在殿中,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吴太妃这才分出来心神,向叶婵道:“叶家四姑娘,今天多谢你了!”
安妮闻此言语,忙俯身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娘娘,救人是应该的,您别生气……”她想求情,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转动眼珠看向母亲梁艳。
梁艳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也同样施施然跪下,柔声道:“太妃娘娘息怒,是我一时疏忽,未看顾好小殿下,以至于意外发生。万望娘娘宽宏大量。”
“若不是叶四姑娘及时出手,小殿下今日不知将逢何祸事。”吴太妃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纵有失察之过,然功亦抵过,若是哀家治你们的罪,就太不近人情了。云安郡主、叶四姑娘,快快请起。”说罢,向前两步,伸手扶起了梁艳。
梁艳的面色此时才稍稍缓解,由白转红,忙道:“谢谢娘娘不责怪的大恩。宁王殿下福大命大,吉人天相。”此刻她说的,是宁王,也是整个靖远侯府。
然而乳母的命运却未那般顺遂。吴太妃转身,怒目而视,厉声呵斥道:“你平时最为熟知殿下的饮食起居,明明知晓殿下有众多忌口之物,为何还要任其胡乱进食?如果吃到他忌口的食物,纵是太医近在身侧,这次也难以回天!”
乳母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伸直舌头解释道:“奴才……奴才没赶得及阻止……是小殿下……”可是她太害怕了,哆哆嗦嗦地说不出流畅的句子。
安妮神色紧张,悄悄和母亲梁艳对望了一眼,嘴唇微微颤动,用口型无声地问母亲:“她会死吗?”
梁艳闻言,低垂下眼眸,眉头紧锁,双唇紧闭,没有回应女儿。
吴太妃听闻乳娘的辩解,顿时怒目圆睁,厉声怒喝道:“大胆,看护不力还敢狡辩!来人,拖下去打死。”说罢,右手猛地一挥,宽大的绛红色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一道血线。
8. 第 8 章
“不要……娘娘饶命……”乳母被侍卫架着,马上要被拖走。
安妮一把甩开母亲的手,冲到吴太妃面前,跪下道:“娘娘,小殿下吃果子时,这位乳娘确实第一时间出手制止,可是小殿下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我们所有人都来不及抓他的手,他就把果子吞下了。这位乳娘绝不是有心之失,娘娘,饶过她吧!”
吴太妃惊讶地看着叶婵,没有预料到她自己刚刚从麻烦中脱身,还要帮别人说话。
安妮见吴太妃不为所动,继续道:“而且人在三岁之前,是建立依恋的重要阶段,他所依恋的人,不仅包括娘亲,也包括他的日常照顾者,这种感情对他的心理发育非常重要。如果小殿下在殿外游玩一圈回来,得知日夜陪伴自己的乳母被杀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如何承担的起这种突然的分别?刚刚太医还说要殿下护养心神,杀了他亲近的人不是在他的小心脏上捅刀子吗?太妃娘娘三思,好歹等小殿下有个心理准备后再处置乳母吧?”
乳娘听到这番话,瞬间泪如雨下,哭得肝肠寸断,已然不成形状。她拼尽全力挣着手,从侍卫铁钳般的掌握中死命抽出来,边颤抖着从手心里翻出一个被碾碎的果子,声音嘶哑地念道:“娘娘,这是小殿下刚刚吐出的果子。是一颗玫瑰酥球,奴婢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豆子、核桃、杏仁、栗子、松子、腰果、榛子。”
乳娘一口气如报菜名一般,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吴太妃看着乳娘这般表现,蛾眉紧蹙,陷入了沉思。这世上她最不愿看到两件事,一是孩子生病,二是孩子伤心。“先留她一命,让她跟殿下告个别,不许对殿下乱说话。然后送到浣衣司,永生不得入内廷。”吴太妃横了一眼哭到浑身发抖的乳娘,嘴唇轻抿,低声命令道。
“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乳娘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从侍卫的手中挣脱,整个人扑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不断地磕头谢恩,那磕头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娘娘,因为担心小殿下在宴席上的饮食,怕他吃到忌口的食物,奴才特地让御膳房在这次宫宴的菜式中,不能放入任何豆子和坚果。”吴太妃身边的大太监补充道。
吴太妃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面色终是由阴转晴,恢复正常。乳娘也因此躲过了生死一劫。
“好孩子,你是个勇敢的人。”吴太妃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示意叶婵起来说话,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梁艳见此情形,神色一紧,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过来,紧紧拉住女儿的胳膊,边拉她起来边压低声音说道:“墩儿,莫要再胡言乱语,谨言慎行。”
叶婵抬眸看向母亲,倔强地挣了挣胳膊,说道:“母亲,我说的都是事实。”
梁艳眉头皱得更紧,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厉声道:“听话,不可莽撞。”
“刚刚乳娘对宁王殿下的忌口食物记得十分清楚,确实证明她对殿下是有心的。”安妮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只是殿下的忌口食物为何这么多?”
吴太妃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僵硬,她的目光呆滞地看了看空旷的殿中,确认已经没有其他外人在了,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与疲惫,对着梁艳母女缓缓道:“这些忌口食物,都是我的哥哥姐姐们去世前吃过的东西。”
梁艳听闻此言,面色骤变,她的心脏猛地一缩,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深知皇子忌口之物,乃是皇家的绝对秘密,因为知道的人越多,对皇子的威胁就越多,皇子就越危险。梁艳内心慌乱不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可是关乎皇家机密,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自从先皇去世后,天下人就对哀家的命运议论纷纷。说我在娘家时,兄弟姐妹凋零,个个早早夭折,要么是我有克父兄的命格,是极为不祥之人;要么就是我吴家的祖坟风水不好,妨碍子女后代。当年,因为这些流言,先皇接我入宫时,被众位大臣们联名上书反对。”
说着,她看着梁艳,仿佛回到了那个艰难的时刻。梁艳从她眼中读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父亲早逝,兄弟姐妹没有一个长到成年,这种门衰祚薄本就是人间最大的痛苦,还被人当成是不祥之兆,阻碍她与爱她的人在一起。
“先皇对我说过,是云安郡主的一番话,给了他勇气,让他下定决心将我接近宫中。我能有今时今日,是依赖了您的善意与帮助。”吴太妃望着梁艳,眼睛红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眼神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我内心一直对堂姐心存感激。可是我怀上孩子不久,先皇就殡天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传说中的克害至亲的命格。姐姐,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我克死了先皇?”吴太妃哽咽着向梁艳问道,她的嘴唇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神情痛苦而迷茫,她在问梁艳,也在问自己。
梁艳被她那满是哀伤与无助的目光感染,曾经内心的一点点质疑瞬间都被打散。吴玉已经承担了太多压力,这些压力让她无从排解。在整个皇族,她唯一还能诉说压力、能和排解痛苦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当年和先皇一起长大的堂姐。
梁艳眉头紧蹙,满脸疼惜,快步上前,像一位普通人家的姐姐那样,紧紧握住吴玉的手,目光坚定地说:“不,我梁家的人,从来不信鬼神天命之说。当年我华国先祖创立基业,靠的不是天命,是人心。我知道你对先皇的一片真心。生死之事,是大夫要去解释的,你不要把那些无稽之谈揽在自己身上。
吴太妃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轻轻摇头,似乎泪珠都要摇落,这样空谷幽兰一样的娇弱美人,安妮看着都心生怜爱。
“可是,我很害怕,每当安永有任何的不适,我都担心那些谶言会应验在他身上。姐姐你知道的,他生来体弱,当年你安慰我,说你的四姑娘生来比小猫儿还小,精心照顾着也能好好长大。这三年来,我几乎是日夜守着安永,可是他还是经常病情缠绵,连太医都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娇弱。”在这装饰华丽却气氛凝重的宫殿中,吴太妃坐在软榻上,微微颤抖的手拿着丝帕边轻轻擦拭眼角,边满脸愁苦地诉苦道。
姑嫂二人相对而坐,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起来。梁艳眉头紧锁,一脸忧虑,吴太妃则神色哀伤,目光黯淡。因着孩子的身体,两人不时地长吁短叹。
安妮站在一旁,睁着眼睛,神情满是好奇与疑惑。听着二人对话,在二人又一次叹气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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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插嘴道:“刚刚乳娘说宁王殿下有很多食物需要忌口,也和他经常生病有关吗?为什么您刚刚说这些食物还和您早逝的哥哥姐姐有关呢?”
吴太妃幽幽道:“这些也都是我一点一点拼凑的记忆。我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是在未满五岁时便去世了。他们去世得都很突然,京城的大夫看过后,都说他们是死于气喘症发作。我母亲也一直以为是这样。”
安妮听着,心中想到在西方国家,有一种奇怪的疾病,叫婴儿猝死症,一岁以下婴儿突然地、无法预期地死亡,医学家们考察病理解剖、死亡现场调查及临床病史,都不能找到死因。但吴太妃说的明显与这种情况不同,婴儿猝死症只发生在一岁以下婴儿,而她的哥哥姐姐都是已经四五岁。
吴太妃继续说道:“直到我入宫后见到太医院的太医正,也就是你们刚见到的李太医,我向他说起我的哥哥姐姐们的发病和去世的情形。他对此非常上心,查阅了大量的医书,他又与我母亲深谈了很久,根据母亲的回忆,他整理出了我几位哥哥姐姐去世前的活动和饮食。他认为他们可能不是死于病症,而是中毒。”
梁艳和安妮都非常惊讶,吴家是清贵的书法世家,不涉及朝堂或江湖上的任何斗争,看吴太妃的性格,吴家人大约都是比较温柔的性子,谁会对这样的一家人下毒呢?还是毒死了好几个孩子?梁艳这种从诡谲的宫廷中长大的皇家女都不禁感到心寒胆战。
“谁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呢?”安妮忍不住问道。
吴太妃摇摇头:“这不是人祸,也不是有人故意下毒。李大夫说,人自娘胎出生,禀赋各异。有些食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普通的食物,是美味的佳肴,可对于另一些禀赋不耐的人来说,则是毒物,引发风疹、瘾疹甚至气喘。这种邪气侵袭日久,幼儿的机体支撑不住,形成恶疾,而一般人不会联想到忌口常见的食物,可能就在某一次食用之后,就害了性命。”
在那雕梁画栋却气氛凝重的宫殿中,梁艳听了这番话,顿时一脸惊讶,美目圆睁,原来是这样,这样一个清贵且受人尊重家族的孩子,竟是死于食物中的毒素。而这种悲剧让这个家族又背负上了世人的偏见。上天和人间都对吴玉太不公平了。她眉头紧蹙,颤声道:“所以你,你说殿下的忌口,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们去世前吃过的食物,你担心那些悲剧会在安永身上重现。”
吴太妃微微仰起头,双眸含泪,默默地点了点头。她那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写满了沧桑与欣慰,紧抿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感。这么多年来,她所蒙受的委屈犹如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而今终于有人理解,那一直紧绷的心弦似是有了一丝松缓。
一旁的安妮站在角落里,神色凝重,在心中默默数着,豆子、核桃、杏仁、栗子、松子、腰果、榛子,这是?她的目光中透着思索与疑惑,贝齿轻咬下唇,陷入了沉思。
“坚果过敏?!”安妮失神半天,终于在心中拨开重重迷雾,找到了那个在现代社会常见,但在古代医学中未曾出现过的概念。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又满是恍然大悟,心中暗自惊呼:“这些孩子,当年都是死于严重的过敏!”
9. 第 9 章
“过敏,肯定是过敏……”安妮喃喃念到。
她异常的表现和喃喃自语引起了母亲的注意,梁艳看向她,问道:“墩儿,你在念念叨什么?过什么?”
安妮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盘旋琢磨,要不要告诉她们,吴太妃的哥哥姐姐们可以是有遗传的食物过敏,才导致他们因为严重的过敏反应才早早夭折。
她知道,在营养学中,过敏是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可是,在古代医书中,是没有“过敏”这个概念的。
安妮不是读医学的,但她去医院看过过敏性鼻炎,西医的耳鼻喉医生告诉她,她的鼻炎在春天更加眼中,是因为她有轻微的花粉过敏,而春天花粉多,所以过敏现象更为严重,表现就是频繁的打喷嚏、流鼻涕。
可是她也去看了中医,中医大夫告诉她,传统上中医上没有过敏这个概念,老大夫把过她的脉,说是她有点肺气虚弱、卫表不固,给她开了一些益气固表的中成药。
吴太妃所列举的食物,都是坚果类,而坚果是引发食物过敏反应的主要食物种类。有个笑话说,一颗五仁月饼可以放倒一大半欧洲人,正是因为欧洲人中有很大比例存在坚果过敏。
可是,中国的饮食传统中一向没有过敏这个概念。如果有食物吃了不舒服,通常大家会觉得一定是我们吃得方式不对。
安妮大学室友爱吃芒果,每次吃芒果嘴唇麻,那就用牙啃。还有一位学员吃哈密瓜喉咙痛,齁嗓子,学员热情向她对剑,“那哈密瓜太甜了”!而安妮自己一喝咖啡拉肚子,每次吃多了要减重,就把咖啡当成通便利器。
一直到她学习了营养学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症状都是食物过敏。但是我们的习惯思维中,那些都不叫过敏!叫手麻、嘴麻、烧心、没煮好……难怪中国的过敏人口比例比欧洲低很多,原来那些过敏严重的早就被“淘汰”了……
安妮为难,既然没有过敏这个概念,自己该如何跟她们解释呢?她们一定会问自己,什么是过敏?自己为何会知道这种事情?
“母妃,母妃!看我拿了什么?是皇兄给我的!”就在安妮在脑海中绞尽脑汁组织语言,试图思索如何解释过敏这件事的时候,宁王欢蹦乱跳地回到殿中。只见他一路小跑着,脚步轻快,手中高高举着一个巨大的桃子,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你去叨扰你皇兄了?”吴太妃微微皱眉,看着他上蹿下跳没个正形的样子,佯装嗔怪道。
“回娘娘,是皇上知道今天您办夏宴,刚好下午肥州的刺史回京面圣,带回了当地刚出产的第一批桃子,让人送过来给各位贵宾添菜的。”吴太妃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回话道,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身后小太监抬着的大大的果盒子,“您看这些果子如何处置?”
吴太妃轻轻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给各家的世妇们分一分吧,这次宴席也没让她们吃好,你代哀家安抚一下。”
刘公公连忙点头应道:“是,娘娘,老奴这就去办。”说完,刘公公得了指派,匆匆转身,脚下生风,赶紧去偏殿分礼物了。
宁王满心欢喜地拿着那个大桃子,两个小小的手紧紧地捧着桃子尖,那桃子粉粉嫩嫩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捧着简直爱不释手。“这是我选的最大的桃子,送给母妃。”他献宝似的递给吴太妃。
吴太妃温柔笑着。梁艳看着宁王,因为刚刚得知了吴家的悲惨遭遇,对于能侥幸活下来的吴玉和她的孩子,都多了一层怜爱。宁王从小长在母亲身边,却没有被宠坏,没有滋生出后宫的骄纵习气,更加惹的梁艳多了一层喜爱。
就在吴太妃准备伸手接过桃子时,忽然,宁王不知怎的手一抖,桃子瞬间从他手里滑落,叽哩咕噜地滚出好远。安妮见状,心下一惊,连忙迅速抓起裙子,迈开步子,大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她向前迈了两大步,这才好不容易追上桃子。
她拿起桃子,轻轻拍了拍,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小孩子个子矮,这桃子摔得不重,依然水嫩鲜亮。转身正要把桃子还给小宁王的时候,却看到宁王正像只不安分的小猴子一样,不停地挣扎着抓挠双臂。
“好痒啊,好痒,母妃,我的胳膊好痒!”小孩子急得如同被虫子咬到一般,一边叫嚷着,一边慌乱地撩起两条袖子,手指不停地在手臂上抓挠着,只见那手臂上肉眼可见地迅速起了一片红疹。
没等吴太妃开口吩咐,已经有个仆役神色慌张地大声叫道:“快把太医再请回来!”
吴太妃脸上瞬间布满焦急与担忧,赶紧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孩子的双手,声音急切又带着些许严厉:“永儿,别挠了,太医说了,起了红疹不能抓挠,越抓越严重。”
安妮瞧见宁王手上和胳膊上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疹,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桃子,瞬间恍然大悟之间的联系。她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女,大声吩咐道:“殿下起红疹而且奇痒,是对桃毛过敏,赶紧打来一盆清水,给殿下清洗双手和双臂,一定要把过敏原清洗干净!”
侍女们听了,脸上满是惊慌,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忙忙地向殿外跑去打水。
安妮疾步上前,只见吴太妃怀中的宁王,正焦躁不安地扭动着小小的身体,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他双眼迷蒙,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过敏反应,蓄满了泪水,眼眶红红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吴太妃紧紧抓着他的小手,一脸焦急,嘴里不停念叨着:“永儿,别抓,别抓。”
看到他的表现,安妮愈发确认他应该就是过敏。对桃毛过敏,症状轻点的可能是皮肤泛红,出现瘙痒、肿胀、起红疹或风团,严重的可能眼睛发痒、发红、流泪,最极端的情况可能会引发喘息、呼吸急促以至于发生过敏性休克。
“不要让他的手碰到口鼻,碰到口鼻会引发呼吸道过敏,会有危险。”安妮神色紧张,目光急切地向吴太妃喊道,双手不自觉地向前伸着,仿佛想要亲自阻止宁王的动作。现在最重要的是,是不能让过敏原刺激他的呼吸道,以免引起呼吸道的过敏反应。
梁艳看着接连发生危险的小侄子,心揪得紧紧的,焦急万分。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内心不断翻腾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吴玉这三年得是怎样的提心吊胆啊!更加明白吴玉这三年来,带孩子是多么小心翼翼的心情。一处没注意,可能就有危险,要了这孩子的命。她在原地不停地踱步,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摊开,嘴里喃喃自语:“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啊。”
侍女们气喘吁吁地抬水进来,安妮连忙快步上前,帮着吴太妃,小心翼翼地将宁王的一双小手和胳膊都缓缓浸在清水中。她的双手轻柔而仔细地反复搓洗着,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宁王的手臂间,眼神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确认每一丝灰尘都被清洗干净。
清洗干净后,宁王的瘙痒反应明显减轻,安妮轻轻拿起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拭干净水珠后,更能清楚看到双臂上泛红的风团疹子。就在这时,李太医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到了,只见他额头布满汗珠,衣衫也略显凌乱,看来老人家连太医院都没走回,就又被匆忙叫了回来。
他弯下腰,双手捧着宁王的小手,目光如炬,仔细查看红疹:“这疹子与殿下胸腹上的湿疹不同,应该是被邪物刺激而起的风团。可以用炉甘石油剂止痒,稍后看看是否会消退。”
“好好,快点上药。”吴太妃神色焦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在原地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催促着。李太医赶忙从医箱中迅速拿出一个小瓶子,谨慎地倒出少许,接着拿起一块棉布蘸取,而后轻柔地在风团处轻轻擦拭上药,神情专注而认真。
吴太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儿子,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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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目光急切又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叶婵,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四姑娘,你刚刚说永儿这是怎么了?什么是过敏?”
安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逃不过,必须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娘娘,过敏这个词是我之前从一本西陆的医学古籍中读到的概念。”
一听到“医学古籍”四个字,手上忙碌的李太医也不禁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吴太妃蛾眉紧蹙,着急地问道:“四姑娘,你速速与哀家讲讲,这过敏究竟是什么病?”
安妮轻轻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娘娘,您就想象咱们的身体像一座城堡,正常情况下能抵御外敌。可有时候,一些东西比如桃毛,进到城堡里,身体的守卫就会误把它们当成敌人攻击,这一攻击,咱们就会不舒服,起疹子、痒痒、打喷嚏啥的,这就是过敏啦。”
吴太妃似懂非懂,又问:“那为什么有的人会这样,有的人就不会呢?”
安妮接着说:“娘娘,这就好比每个人的城堡不太一样。有的人城堡里的守卫特别敏感,稍微有点不对就打起来了;有的人城堡守卫就比较淡定,一般的东西进了也不当回事儿,也就不会过敏啦。”
吴太妃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的哥哥姐姐,他们也是因为过敏才会生病夭折?”
安妮面露同情,点头道:“我推测是这样的,因为您说道他们都是吃了一些食物后突发疾病过世,可能就是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严重的过敏反应非常凶险。如果人体对过敏原比较敏感,或接触过多的过敏原,好比身躯里的卫卒激烈攻伐,连自己都人都杀,便会令血脉贲张,呼吸艰难,甚者或致昏厥,乃至危及性命。”
吴太妃沉默良久,原来家族的诅咒竟是这种奇怪的疾病,她看着安静下来的儿子,心中恐慌:“那过敏可否预防?是不是可以治愈”
安妮回应道:“娘娘,理论过敏是不能治愈的,但在过敏时及时服用抗过敏药,是可以缓解的。当然,过敏可以预防,知道自己对啥容易过敏,就尽量躲着点那些东西,就能少出问题。”
“抗过敏药?”吴太妃听到后,眉头紧蹙,一边踱步一边询问正低头沉思的李太医:“李卿,太医院是否有这种药?”
头发花白的李太医听闻,缓缓抬起头来,面露难色,他连过敏都没听过,怎么会有抗过敏药呢?只能心虚地连连摇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落下来。
吴太妃无奈地转过头,急切地问叶婵:“四姑娘,你可否知道哪里能找到这种药?下次永儿若是再碰到这种过敏之物,有药的话就能及时缓解。”
安妮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忧虑,这个架空的古代世界,连现代医学都没有,上哪里去找抗过敏药呢?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声道:“我只是在读杂书时读到过,书上不曾介绍何处有这种药。”如果能跟系统要来这种药物就好了,宁王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就不用忍受这种随时而来的痛苦和威胁。
吴太妃神色忧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能知道哥哥姐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也是解开了我和母亲最大的疑惑。以后对宁王的照顾,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宁王的过敏之物都整理下来,以后仔细避开。”她对身边的侍女交代。
吴太妃的目光聚焦在叶婵身上,眼神中带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喜爱与欣赏。她目光殷切地看向叶婵,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四姑娘,今天你救了永儿两次,是哀家和永儿的福星,哀家多谢你。早就听你娘亲说过,你是武将世家出身,确实家中最爱读书的女孩子,没想到你的读书涉猎如此之广。哀家身边正需要一位贴身女官,你可否愿意留在宫中,与哀家作伴?”
10. 第 10 章
在这个书中所描绘的世界里,女性踏入仕途只能于后宫担任内廷女官,且其中的规矩繁多,等级森严。唯有皇后和四妃身旁的贴身女官,方能拥有与前朝官员等同的品级。一旦入宫,起始便是正六品之位,待遇优厚。
而且,这内廷女官不需要长久留于宫中。通常而言,任期为三年。三年期满后,便可选择出宫嫁人。由于她们在宫中时常与尊贵的娘娘们密切接触,交情深厚,积累了丰富的人脉和见识。因此,当这些出宫的女官寻觅良缘时,便拥有了堪比皇家女一般的尊贵身份。
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高官显贵,皆对她们趋之若鹜,高嫁自是毫无忧虑。她们在婚姻市场上备受追捧,往往能觅得如意郎君,成就美满姻缘,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更重要的是,在这前朝的宫廷之中,常有女官因常在后妃身边行走,得以在皇帝面前展露风采,从而被皇帝看中,纳入后宫成为妃嫔。这些女子凭借自身的才情容貌,加之在宫中与后妃相处时所培养出的聪慧机敏和高雅气质,成功吸引了皇帝的目光。
对于那些一心想要进宫攀高枝的贵女们而言,成为内廷女官无疑是一条绝佳的途径。这是一条进可攀龙附凤,凭借皇帝的宠爱,享受无尽荣华,在后宫中争得一席之地;退可高嫁无忧,凭借在宫中积累的人脉和尊贵身份,觅得如意郎君,过上富贵安逸的生活。
她们深知,只要能踏入宫廷成为女官,未来的命运便充满了无限可能,无论是追求至高无上的皇权恩宠,还是选择门当户对的如意婚姻,都有机会得以实现。
没想到,这样一条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升阶之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向叶婵敞开大门。
安妮听闻“进宫”的邀请,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不知该如何应对。梁艳更是在听到的那一刻神情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忧虑所取代。
她的心思开始飞速转动,暗自盘算着这条路的价值。叶婵今年十四岁,明年就是议亲的年龄,她望着女儿胖嘟嘟的外形,不禁眉头微皱。在同龄贵女中,女儿的外形的确处于劣势,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怕是会受委屈。
但倘若有了太妃的贴身女官这重身份,那就好比给女儿镀了一重金身。无论嫁到什么人家,都是要被高看一眼的,加上侯府的助力,纵然不能保她受到丈夫的宠爱,但起码可以保护她得到一生的尊重。
可是,在进宫的路上,叶婵明明明确向她表示自己不想入宫。而且女儿性子舒朗,除了吃喝什么都不关心,就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而那内廷之中,就算说不上处处尔虞我诈,也是危机四伏。一想到这些,她怎么能放心将小白兔一样的女儿放到这看不见的森林中呢?她的目光在叶婵身上停留,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神情愈发凝重。
一番纠结之下,梁艳双唇紧闭,没有立即开口答应。
吴太妃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梁艳的犹豫,她微微一笑,缓声道:“我知道姐姐的担心。说实话,起初,我也没想过让墩儿来做贴身女官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品阶不高,但是在后宫之中,却是极有身份的,可以调度我宫中的人财物,需要做事极为妥帖之人。我原本看中的是谢家二姑娘谢定华。”
听到这个名字,安妮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讶与恍然。原来谢定华入宫正是吴太妃一手促成的。她先是以女官身份入宫,在吴太妃身边经过了贴身考察,被推到了皇帝身边,造成了她与叶涞的错过。
吴太妃似乎陷入了回忆,继续说道:“那个姑娘今年十六岁,在华京中素有才名,在才华满溢的谢家子弟中读书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性子安稳,小小年纪已经帮着她母亲开始学着管家。我看中了她的性情才华,在宫中做女官,除了帮我处理宫中事务,还可以辅导永儿的功课。”
梁艳听着吴太妃的话,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心里暗自思量着:这谢定华的确是个极为出色的女子,自己在世家妇的聚会上,也经常听到有人夸赞这女孩,难怪太妃起初属意于她。可如今这机会落到了自家女儿身上,究竟是福是祸?
这一切还要看叶婵自己的意见。可是安妮心中想的却不是两位长辈的盘算,而是谢定华。
在原书中,谢定华进宫一年后,因其出众的姿容与温婉的性情,被皇帝青眼有加,正式册封为尊贵无比的皇后。就在那隆重盛大、极尽奢华的册封大礼前夕,一向威名赫赫的靖远侯府竟突发惊天变故,叶家父子惨死于北境的战火硝烟之中,唯一幸存的男丁叶涞也被无情地投入暗无天日的天牢,性命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会被无情地问斩。
正是在谢府候嫁的谢定华,以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决然地架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冒着违抗至高无上皇命不嫁的弥天大罪,赌上了全家九族的身家性命,逼迫父兄以文官魁首的尊崇身份,集体上书,历经重重艰难,最终救出了叶涞。
叶涞出狱后,满目凄凉地看到自己的心上人风光无限地大嫁,成为了那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当朝皇后。而自己却要和已然疯癫的母亲一起,怀着无尽的悲痛埋葬了妹妹,一场喜庆热闹的婚礼和一场悲凄肃穆的葬礼,就这样残酷地扭曲了叶涞的灵魂。
从安妮的角度讲,她对谢定华进宫这件事充满矛盾。现在,吴太妃是在自己和谢定华之间,要选一位进宫做她的贴身女官,而谁进宫,可能极大地改变未来的故事走向。
安妮此刻脑袋中犹如一团乱麻,所有的故事线索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团怎么也解不开的乱线球,令她一时间茫然无措,根本无法拆解清楚,从而作出选择。她紧蹙着眉头,缓缓低下头,神色略带惶恐,对吴太妃恭声道:“谢谢娘娘,但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我一时间心乱如麻,实在没有办法当下就做决定,能让我回家仔细想想吗?”
她说话时语气直白坦诚,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这让吴太妃不禁会心一笑。
梁艳紧接着也微微欠身说道:“娘娘如此欣赏她,实乃墩儿的莫大福气。只是这孩子从小就在家中被娇养着,和她父兄的感情更是极为亲昵深厚。若是让她离开侯府来到宫中,此事非同小可,我还需要跟她父亲仔细商议一番。”
吴太妃轻轻点头,神色温和地说道:“哀家明白。那就等你们的回话,我是真心很希望墩儿能进宫的,只要她来了,我定会护着她周全的。”
拜别了吴太妃和小宁王之后,母女二人心事重重地在皇宫中缓缓走着。刚出大殿那气势恢宏的正门,就恰巧碰到了刚刚服侍完宁王上完药后正离开的李太医。只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一看到叶婵母女,脸上堆满了谦逊的神情,微微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云安郡主,叶四姑娘,老朽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李太医免礼,找我们有何事?”梁艳面带微笑,客客气气地说道。李太医乃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亦是当今的太医正,皇族众人的身体状况皆曾受过他的悉心看顾,正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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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梁艳对他甚是尊敬,目光中满是敬重之意。
“老朽在此乃是等着叶四姑娘,想向叶四姑娘请教一些关于‘过敏’的问题。”他虽年事已高、资历深厚,此时却如同一位求知若渴的好学学生,极其恭敬地向小辈叶婵虚心请教,脸上的神情满是恳切与期待。
安妮看到老人家这般恭敬的姿态,顿时慌了神,连忙摆手制止道:“别别,您千万别这么说,请教绝对谈不上。我对过敏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在殿上对吴太妃所说的那些,我并非学医之人,您要是再追问更多的话,我真的是一无所知了。实在抱歉,李太医。”安妮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眼神中透着焦急。
看着叶婵满脸歉意,李太医眼神宽厚温和,其中蕴含着医者的仁心和长辈的慈爱:“叶四姑娘,不必如此心怀歉意。只是这医学之术,广袤深邃、博大精深,您所提到的西陆的医学典籍,老朽从未有所耳闻,更无半点机缘读过。未曾想到听您所言,确实有不同于我朝医学之处,如果能够有幸读到这些典籍,与我们的医学相互印证、互为补充,对于治疗宁王的风疹之症,或许真能寻觅到全新的方法?”李太医说话时,目光中满是对医学的执着与探索的渴望。
专家就是专家,年纪这么大了还想着不断学习新知识,安妮心中暗暗佩服老先生,不过他说的“西陆典籍”,她却真的拿不出来。她不是学医出身,对过敏的了解恰巧是因为在营养学课程中学习过关于过敏的知识。这让她如何向老人家交代?
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胡乱看书时,看到了这本书,我也看不懂,就随便看了几页,就扔在了一边,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的藏书都换了好几轮,恐怕早已经找不到了。再次抱歉啊,李太医。”
李太医听到医书不知所踪,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仿佛马上要找到宝藏的寻宝人发现宝盒中是空的。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机缘,都是机缘。宁王殿下的风疹之症可能也需要一个机缘。”
“小殿下的风疹之症很严重吗?”安妮听到他的感慨,不禁想到之前给宁王做海姆立克急救法时,在撩起的衣服下看到了他的腹部和后背有大片的湿疹,有些都已经结痂,看起来非常严重,而湿疹是过敏性体质很容易出现的一种皮肤症状。
“叶四小姐既然已经见到,那就请听老朽慢慢讲来。”李太医微微躬身,陪着梁艳母女二人一同缓缓向宫门走去。他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一边神色凝重地向叶婵详细讲述了宁王从小就饱受折磨的严重湿疹。
“宁王刚出生不久,那小小的四肢便出现了湿疹,为了这,乳母连换了三个之后,情况才稍好一些。可是,待开始食用餐品之后,这恼人的湿疹再次加重,就连胸腹都开始出现,出疹部位甚至开始流水、结痂。”李太医说着,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忧虑与无奈。
“这会和过敏有关吗?”李太医满脸期待地问道。
安妮不敢随意乱回答,心中暗自思忖着。按照吴太妃的做法,宁王的饮食已经竭尽全力避免了那些会引发过敏的食物。可为何他还是湿疹不断,难道有某种慢性的过敏原,一直未曾被发现?
安妮不敢妄下断言,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我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尽量回忆多一些关于过敏的知识,到时候我把我所能想起来的都告诉您。”安妮的脸上带着认真与谨慎。
“若是有您这样机敏聪慧的小友,那真是老朽的荣幸,我等着叶四小姐的消息。”李太医欣慰地笑道。
11. 第 11 章
经过了宫中的一番折腾,梁艳母女乘坐马车到家时,月亮已经升到了柳梢头。母女二人搀扶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守着的细高身影,是叶涞。
他见到马车归来,立刻上前迎接:“我听说宫中夏宴出了意外,别家的宾客都已回府,就剩母亲和四妹留在宫中,你们没什么事吧?”
叶婵轻轻地摇了摇头。梁艳则是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到踏入自家的大门,她那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稍作歇息,便将殿上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有条不紊地简单给叶涞讲述了一遍。
叶涞静静地陪着母亲走到主院,全神贯注地听着叶婵两次挺身而出,成功救了宁王的英勇事迹,内心震撼不已。他不时用充满惊讶的眼神看着身边一起默默走着的胖女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怎么也无法将这些英勇之举与眼前的妹妹联系起来。
二人向母亲拜别后,又一起并肩离开主院。就在到了院门口,二人即将分道扬镳各自回院的时候,叶婵忽然停下脚步,出声叫住了他。
“你认识谢家的二小姐谢定华吗?”叶婵忽闪着灵动的眼睛,满怀好奇地问道。
叶涞听到这个名字,神色瞬间一怔,一种淡淡的浅粉色如同悄然绽放的桃花,迅速爬上了他的耳朵尖,接着他略显生涩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慌乱与羞涩。
安妮一看他这个反应,心下顿时了然,看来这个毛头小子真的对那位大姐姐有点不一样的心思。于是,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丝充满戏谑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调侃之意。
叶涞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妮看到他平时又冷又硬,此刻却略显窘迫的样子,笑道:“我在殿上见到她了。你知道我最近因为头部受伤,丢失了很多记忆,我想和大家多相处相处,也有利于我恢复记忆,你能帮我把她约到咱家中一起游玩吗?”
叶涞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摆手道:“我……我只是认识她,却和她没有什么交往,而且男女之防,我也不能向她邀约呀,这成何体统。”
“哦,对的。”安妮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架空的古代世界,少男少女之间就算心有所属,也不能私自交往。“那我给她修书一封,邀请她来咱们家做客,这总可以吧?”
听到这个提议,叶涞的脸更红了:“你想约就约,你们女孩子家的事,跟我说什么?”说罢,摆摆手要走。
安妮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远了,大声道:“你可以约上她哥哥,她哥哥在的话,方便你们多说点话。”
至于“你们”是指的叶涞与谢家大郎还是谢家二姑娘,就由叶涞自己想去罢。
·
自打从宫中回来,安妮就看到父亲和母亲的眉头不再舒展。靖远侯一个粗犷的武将,还经常用温柔慈爱的眼神来回盯着她。
母亲之前说,父亲不舍得女儿这么早离开家,想要在家中多留几年,这话是真情实感。又怕因为自己舍不得女儿,误了女儿的人生和前途,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在儿女情长上也是英雄气短,一腔为女儿筹划却又舍不得女儿的心思,缱绻在心中,只能有眼神一遍遍地多看看女儿。
可是自己也没打算进宫,她觉得父母不必如此担心,自己真的没有进宫的打算。她不是这个世界里姑娘,没有攀比嫁高门、争一口气的心思,她只需要完成系统给她布置的穿书任务,安安稳稳地在这个书中世界活到老,看到故事线圆满结束,自己就能回去了。
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一生不嫁人,留在叶府,能更好地抱着主角大腿,看着故事顺利推进,这样最好。只是她暂时还不能把这个念头告诉母亲,如果在这个世界有母亲知道女儿想一生不嫁人,可能会现在就疯掉吧。
安妮每天就沐浴在父母的目光中,努力表现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十四岁小姑娘。不想让他们认为自己有任何想要入宫的想法,希望他们能早点掐断让自己入宫做女官的念头,早点回绝吴太妃。
但是另一个问题是,如果这次不是叶婵入宫,那么按照原本的故事发展,是谢定华入宫做女官,然后嫁给皇上做皇后。这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故事走向,原书里面并没有写,谢定华愿意入宫吗?她嫁给皇上时是心甘情愿的吗?
可是与原书不同的是,现在吴太妃选中的是自己,如果自己能进宫,谢定华就不用进宫。更重要的是,在原书中,叶涞只是知道是皇帝梁安钰为逼迫靖远侯撤军下令断了靖远侯的粮草,导致北境军打败。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涞却一直无法找到真相。
如果,谢定华将来能做皇后,唯一能查出真相的只有她了。
很快,安妮就见到了谢定华。
在入宫参加宫宴的那一天,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裳,那服饰低调之中尽显华丽之姿,每一处细节都严格遵循规制,无不彰显着典雅与庄重。然而,就在今天来与叶家小姐进行闺中少女的小聚之时,她换上了一身桃粉色的罗裙,裙袂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随时都会翩翩起舞。外罩着一层薄薄的纱衣,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她的发型也变为了俏皮的双螺髻,用彩色的丝带系着,耳畔别着一对小巧的翡翠耳环,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额前垂着几缕细碎的刘海,更显活泼灵动。
安妮在院子前迎接她,被这样一副天然美人图惊呆了一秒钟,才上前打招呼:“谢姐姐一路辛苦,随我一起到我院子里去吧。”
说话间,安妮这才恍然注意到,在谢定华身边静静站着的那位年轻男子,只见他身姿挺拔修长,仿若玉树临风,蜂腰纤细却有力,猿臂健壮而舒展,面容更是英俊非凡,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星般璀璨,鼻梁挺直如峰,嘴唇微薄却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身着一袭天青色的锦袍,领口和袖口皆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玄色的腰带,上面镶嵌着一块温润的和田玉佩,更衬得他气质出尘,潇洒不凡。
谢定华看到叶婵疑惑的眼神,笑着说:“叶婵妹妹好,这位是我的哥哥谢越华。”
就是母亲说过曾加叶府学习武功的那位谢家大郎。
站在安妮旁边的叶涞已经抢先打招呼:“越华哥,听说你家师傅新教了你一套北地拳脚,今天得好好过几招。”
说罢,两人拱手而笑。叶涞不便和谢定华打招呼,只是偷偷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脸色红了两分。
安妮把叶涞的羞赧都看在眼里,
安妮微笑着点头,领着谢定华来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而两个男孩子则直接去了练武场。
“今天父亲在朝中上值,母亲去拜访好友了,我们在府中不必拘束。”安妮说道。
云秀和霞飞手脚麻利地已经将茶水和点心安排妥当,两位小姐刚一落座,她们便立刻毕恭毕敬地呈上。
茶是甜腻的奶茶,谢定华轻轻端起茶杯,优雅地轻抿一口,只觉那独特的口味瞬间在舌尖绽放开来。初尝时,是牛奶的醇厚浓香瞬间盈满口腔,紧接着便是红茶的馥郁芬芳缓缓渗透而出,两者相互交融,形成一种丝滑而又浓郁的奇妙滋味。那甜味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张扬,又不至于被奶味和茶味所掩盖,仿佛是一位和谐的调和者,将所有的味道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般奇特的口味让她不禁微微睁大眼睛,小嘴微张,满是惊讶地小声惊呼道:“这茶中竟是放了奶吗?”
“正是。”安妮微微一笑,自从来到这个书中世界,虽说山珍海味没少吃,但是却一直没有以前常喝的各式奶茶。于是她亲自动手,指挥小厨房的师傅用煮开的红茶水和牛乳精心调制,加了适量的糖浆,又用木薯粉团成小巧的圆子,煮熟后加入其中,这才变成了口味十分接近的“珍珠奶茶”。
安妮兴致勃勃地把这些制作流程跟谢定华简单说了一遍,谢定华虽说看上去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可毕竟年龄尚小,还是个小姑娘。此刻她对这种可口的饮品充满了好奇和喜欢,边轻轻啜饮着,边认真倾听叶婵的介绍,眼神中闪烁着晶晶亮的好奇光芒,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不知不觉间,谢定华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喝完了一杯奶茶。她满足地放下杯子,轻轻用手帕擦拭嘴角,一脸陶醉地说道:“以前只听说北渊的牧民会用奶和茶水同煮,却未曾想到竟能如此美味!”
安妮听了,笑着轻轻摇摇头,面带温和地解释道:“跟那种可不太一样,游牧民族所制的那种是酥油茶,属于咸味奶茶。倘若你想尝尝那种口味的奶茶,下次你来时我提前安排好。不过呢,奶茶虽说好喝,但也不能贪多哦,里面既含奶又含糖,是很容易让人发胖的。”
谢定华听到叶婵居然对这样一道美味饮品提出批评,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奇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以往的她可是热爱美食胜过一切,绝对不会因为怕胖而说一句美食的坏话。听说叶家四小姐自从上次落水之后,性格变得跟以前大不相同,难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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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真的?
她放下杯子,点点头:“确实,美物虽好,不可贪杯。尤其是妹妹你最近刚受了伤,更要细心照顾身体。不知道上次在高家的伤,现在大好了吗?”
安妮尴尬笑笑:“身体的伤都是皮外伤,早已经好了。就是头撞到石头上,可能引发了脑震荡,现在对很多事情都记忆都错乱模糊,连我们之间的交往也记不太清楚了。定华姐姐你给我讲讲,我们之前是怎么交往的?都有哪些朋友,哪些合不来的人?”
谢定华错愕,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失魂症。失魂症能让人失去全部或者部分记忆,对于记得的事情也多有错乱,是十分棘手的疑难杂症。没想到叶婵上次在高家受伤,后遗症竟然这么严重,心中对高可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但高可人与谢定华是血脉相连的表姐妹,高可人的母亲是谢定华的亲姑姑,因着这一重关系,谢定华也担了几分对叶婵的愧疚。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道:“我和你都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我是因为天生不亲近人,母亲说我有时心肠太冷。而你是对人群没心思,只是喜欢美食佳肴。所以我们都不常参加高门贵女们的聚会。但每次如果遇到,反而可以品茗论茶,就着美食聊得很开心。”
谢定华没说出的是,因为叶婵的外表和体型,让她在贵女交际的圈子里备受排挤。因为大家都各有各的身份尊贵,助长了她们对弱者的霸凌。
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一场令人痛心疾首的恶意霸凌。
那是数年前的某一日,在谢府的花园中,叶婵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点心独自缓缓走着。那点心可是谢老太师从家乡南州带来的点心师傅特制而成的,在这华京之中极为稀罕。叶婵此时虽然只有八岁,但她从小身形就较为肥胖,平日里便常常遭受其他贵族少女的嫉妒与无情排挤。
高可人和几位女孩恰巧也来到了花园,她们一瞧见叶婵,便立刻目露凶光,不怀好意地快步围了上去。高可人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深深的不屑,阴阳怪气地尖声说道:“哟,这不是叶家的胖小姐叶婵吗?瞧瞧你这臃肿不堪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小姐应有的仪态。”
其他女孩跟着发出一阵刺耳的、肆无忌惮的笑声,叶婵紧紧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愤怒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其中一个女孩满脸骄横,快步走上前,猛地用力撞了叶婵一下,恶狠狠地吼道:“你这肥猪,别挡着本小姐的道!”叶婵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身子向前扑去,差点狼狈摔倒。
叶婵再也忍不住,气愤地反驳道:“我并未挡路。”但她那带着愤怒的稚嫩声音瞬间被众少女那张狂的嘲笑声无情淹没:“你这丑八怪,还敢顶嘴!”说着,高可人满脸狰狞,伸手就想去扯下叶婵脖子上那珍贵的红玉吊坠,叶婵惊慌失措,慌忙用胳膊用力挡开。
“叶婵你推我,是你先推我的!”高可人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其他少女见状,也纷纷如恶狼一般上前,对叶婵又推又搡。叶婵的衣服瞬间被扯得凌乱不堪,手上端着的盘子也被狠狠打翻,精致的点心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就在事态即将急剧升级的危急时刻,谢定华循着那喧闹的吵闹声匆匆忙忙地跑来了花园。她仗着比她们几个年长了几岁,个子也高挑许多,毫不犹豫地伸开了修长的胳膊,动作利落地将她们一个个使劲拉开。
她一脸严肃,声色俱厉地训斥道:“你们可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怎的如此这般没有半点教养?竟然口出恶言,还妄图想要动手打架!倘若被你们的父母知晓了今日之事,少不得要罚你们面壁思过,好好反省!”
一群女孩都满脸委屈地跑开,谢定华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高可人如此厌恶叶婵?
她扶着叶婵,正想安慰小姑娘几句,没想到她揉了揉红红的眼睛,鼻音浓重:“好可惜呀,这些点心都洒了呢,这是我特地问厨房的姐姐多要的一份。”边说边抽着小鼻子,十分伤心。
谢定华真是哭笑不得,别人对她的恶意嘲笑和攻击,在她严重远不如一盘点心被浪费更让她伤心。这也是个有福分的小姑娘吧,当时谢定华心想。
她拉着叶婵,从厨房打包了满满一食盒的南州点心带回家。从此,在叶婵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些美味又漂亮的南州点心,而对高可人欺负自己的事,几乎快埋在记忆深处想不起来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一直记得这件事,铭心刻骨,那就是叶涞。
12. 第 12 章
那件事情发生时,叶涞也同样听到了花园处传来的女孩们的吵闹声,他和二哥跑过来时,看到一群女孩正要围攻颤颤巍巍端着盘子的叶婵。叶涞的火气登时上头,有对这群无理取闹、以多欺少的女孩们的愤怒,也有对叶婵老是被欺负却总是迟钝呆傻反应的不理解。
妹妹只要遇到以高可人为首的贵女团,就会莫名其妙被排挤和被欺负一番。可是她都不向母亲诉说,也不反抗,也是这份软弱让叶婵“又胖有傻”的名声在同龄孩子里传播开来。
以至于有男孩见到叶涞,都会取笑他有个“又胖又傻”的双胞胎妹妹,还会笑他长得还不如她妹妹高,是不是都打不过他的傻妹妹?叶涞真是要被气歪了鼻子,真想打他们一顿,可是他们都是文臣的儿子孙子,柔弱不堪,自己从小练武的钢筋铁骨一拳打过去,估计都得伤了半条命。
到时候父亲母亲不知道会怎么责罚自己,叶涞只能忍着气,心里对叶婵心疼她可怜又生气她呆傻软弱,害得自己也被嘲笑。
可是,此刻看到妹妹又被欺负,他对她的埋怨和生气都远远比不上对她的怜爱。他正要冲上去,扯开那些无理的女孩,却被同去的二哥一把拉住了。
叶涞看到,一个比他大几岁的高个子女孩已经上前,费力拉开了一群女孩对叶婵的围堵。她不仅解救了叶婵,还声色俱厉地对那些胡作非为的女孩批评了一番,警告她们不准再做这样过分的事,更不可以欺负别人。
二哥向叶涞嘱咐道:“女孩子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我们先不要过去。待会儿她们都散了之后,你寻个机会去看看小妹是否受伤。”
叶涞呆呆地答应哥哥,眼睛却一直盯着正在哄叶婵的姑娘。她就是谢家的二小姐,刚刚聚会开场时,她曾经随她哥哥谢越华一起给大家敬了酒。
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孩,训起人来却极其严肃,比练武场的师傅还严厉可怕,天生就是当大姐大的风范。叶涞心想,为何自己家只有脾气暴、声音粗的大哥和二哥,还有个胖胖的傻妞妹妹,就是没有这样一位又温柔又严厉的姐姐呢?
从此,这位姐姐的样子就在叶涞心里扎了根。原本讨厌交际场合的他,只要有谢家人去的场子,他一定会想办法出现在哪里,看看是否有运气能见到谢家二小姐。就算有些场合男女有别,不能见面,能见到谢家大郎,听他讲讲家里的事,尤其是能说一两句谢家二小姐的近况,叶涞心里也是满足的。
可是,他最担心的是,谢定华比他和叶婵大两岁,今年已经快要十七岁了,早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谢家门风严谨,对子弟的学术教养要求极高,因此谢家子弟议亲的年龄都比同龄人晚一些。若不是如此,谢定华早已经亲了。
叶涞担心还没等到他长到可以议亲的年龄,谢定华早已经成亲了。他的这种担心,不便告诉父亲和母亲,他谁也不能说。只能她的哥哥谢越华这里隐秘地旁敲侧击一下。
晌午的太阳还没走到中天,练武场上天气不冷不热,但是两个少年一番拳脚比拼下来,脑门上已经是汗水淋漓。
“你新请的这位北派师傅,是师承北渊吧?拳法凌厉,招数也是大开大合,招招致命,不是我朝军中师傅的套路风格。”叶涞摸了摸身上被谢越华打出的酸痛部位,瘪瘪嘴,埋怨道。
谢越华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又摸了摸叶涞受伤的肩头,感慨这小子实在是太瘦了,一摸都是骨头。练武人讲究外练筋骨皮,这筋骨皮不够硬实强壮,招式练得再扎实,战斗力也是事倍功半。
谢越华道:“之前在这里习武时,你父亲靖远侯曾教导我们,战场上的武功比华京选武状元的武功不同,不讲究招式好看,不讲究架势到位,只讲究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消灭敌人。这次我让你大哥帮我在北地找师傅,专门讲了找擅长拳脚的师傅。真到了最后时刻,都是赤手空拳以命相搏,练好哪一种武器,都不如练好拳脚更能保住性命。”
“而且,”谢越华上下瞄了叶涞两眼,道:“拳脚功夫比枪术、剑术这些使用武器的套路,更考验基本功,也更锻炼身体素质和筋骨力量。一力胜十巧,没有力量,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所以我们都得从基础的力量和拳脚练起。”
叶涞眼睛精光一闪,略显惊奇:“你说的和我小妹说的一样,难道你们看了同一本书?”
谢越华一愣,被叶涞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谢越华之前只听说过叶家小妹以胖和贪吃出名,但前几天宫中吴太妃宴请,妹妹回来告诉他,当时宁王这个小孩子遇险,是叶婵当机立断出手,把宁王从鬼门关救回来。当时宁王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要不是叶婵,早就归西了。
他内心对这位小姑娘的看法有了改变,刚刚侯府门口见她,她落落大方和自己含笑打招呼,绝不是传说中贪吃懒馋的形象。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叶涞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却听到叶涞又面色奇怪地别扭问道:“等你成了亲,你家还让你练拳脚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谢越华更加一头雾水,于是回道:“我今年十八,但家里不急着跟我说亲,父亲是二十弱冠那年才说亲,在二十岁之前,我家里不会给我安排婚事的。再说了,成了亲之后,离开华京就变得很麻烦,我还想多去北境军中历练几年呢。”
“所以,你们家人成亲都晚对吧?”叶涞眼睛瞟着练武场的武器架,自然地接话道。
“祖父觉得成亲之后,人会被家事牵累,少了很多时间读书和成长。他说少年时代是读书的好年华,给黄金也不换的好时光,不能被繁杂事务耽误了。即使是定华这种女孩,也不应该急于嫁人,至少要等到十八岁,心智和学识都成熟之后,才能谈嫁人的事。”
叶涞心中算了以下,若是谢定华十八岁开始议亲,到时候自己就十六了,虽然还有点早,但是在华京之中,也是可以娶亲的年龄了。他笑着点头:“谢太师说得真好,若是华京之中的祖辈和父母都有这种想法就好了。”
“嗯,她们这些女孩子不像我们,读书不成可以练武功,只要想出人头地、建功立业,总有可行的道路。她们纵使有才华,也很难得到施展的机会。我妹妹定华,论学术文采,在谢家的各方子弟中都是佼佼者,可惜无法走仕途。祖父觉得可以把她送入宫中做女官,历练几年,让她带学识和能力也有个发挥的机会。”谢越华边穿外袍边道,刚刚一阵拳脚,身上的汗这才稍稍下去。
叶涞也在穿外袍,乍然听到谢家要把谢定华送到宫中做女官这个计划,心中一抖,闪过一丝不安的感觉。他努力捕捉到那一丝感觉,里面是很复杂的感受。他之前听说过,女孩子去了宫里做女官就三年不能离宫,当然也就三年不能嫁人。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给他打时间又多了一年。三年之后他就超过十七岁了,去提亲也不突兀。
可是这重好消息后面,怎么会让他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呢?他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出身侯门与皇族,深知一切事务,只要和皇宫扯上关系,就是危险的,那种危险会脱离人力的掌控。
可惜,无论是哪种决定,此刻的他都无力干预。
他的面色变得悻悻不乐,惹的谢越华更加一头雾水:今天怎么和叶涞聊什么,都好像在绕圈子?
二人穿戴整理完毕,刚刚练习拳脚练出来的脸红脖子粗都已消退,干净整齐的二人又恢复了华京贵公子通常的模样。此时,叶涞的随从奉上了两杯茶供两位少爷解渴。
“这是什么茶?”谢越华喝着红色茶,茶味和果味混合,清甜提神,还十分解渴,特别适合出了一身汗之后痛饮一番。清凉之感顺着味蕾扩散每一个感官,酸甜的果味填充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实在太美味了。
“这又是四妹研究出来的新茶?”叶涞一饮而尽,将茶盏递给随从。
随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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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小姐的小厨房送来的,说这种口味适合活动之后消暑解渴。还说里面的甜味是罗汉果的代糖,适合运动后饮用。”
小随从复述叶四小姐的话复述得很认真,谢越华却一脸迷茫:“代糖,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代替糖的意思吧。”叶涞解释道,最近他从这个小妹这里听到太多稀奇古怪的名词,对于她的各种新说法,都见怪不怪了。
“可否向四小姐讨要这果茶的做法?”谢越华对这茶的味道颇有兴趣,向叶涞问道。
叶涞爽快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另一边,在叶婵的院子里,她也得知了谢家想要谢定华进宫的计划,更令她吃惊的,是高家也想把高可人送到宫中。
在原作中,谢定华嫁给当今皇帝,成为了尊贵的皇后,可是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皇帝宠爱的女人是另一个妃子,而这人正是高淑妃高可人。
在谢定华成为皇后之后不久,高可人也被纳入宫中,被册封为淑妃。叶涞一直怀疑,皇帝忽然对靖远侯府发难,必然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而这个人是前朝大臣还是后宫嫔妃?
如果是后宫嫔妃,那么对皇上有足够强大的影响力还对叶家深恶痛绝的人,只有高可人。
可惜叶涞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直到他将荣王抚上皇位,也一直困惑于这个问题。他的解决方法是,既然查不出真凶,就全都去死吧。
原书中并未记载高可人最后的下落,不过大约也就是死了,只是什么个死法。叶涞并不关心这些皇帝的旧人是怎么死的,只要她们是死了的就行。
安妮静默无语,一种奇怪的悲凉感涌上心头,高可人和谢定华入宫时,都以为是奔赴了自己的光明的前途,没想到各有各的悲剧。
“高家并不受吴太妃的青睐,如果她想进宫的话,优势是比不上你的。要是选一个也肯定是你。”安妮对谢定华说。
谢定华摇摇头,漏出一丝和她年龄不符合的苦涩笑容:“我不想入宫,如果能让我选择,我绝对不会入宫,无论是做女官,还是其他的任何身份。”
其他的任何身份?安妮明白了,谢家将谢定华送入宫中,从来就没有只是让她做女官然后三年后离宫的打算。而是早就对高高在上的某些位置心有觊觎。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也不过是家族光耀门楣的工具。
安妮问道:“为何?为何不愿意?”
“我想要的人生,比那个皇宫要宽广的多。我读的书里有长河落日,有大漠孤烟,有塞北飘雪,有烟雨江南。可是那个皇宫里,只有人人叩首的权力,或许对很多人而言,那是无上的荣耀。但对我而言不是,那种不自由的尊贵,更像是牢笼,一想到一个女人的一生都要被困在后宫之中,我就觉得很害怕。我不相信母亲说的前世来生,我们都只能活一次,我只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它。”
安妮看着娓娓道来的女孩,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她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个书中虚构的小小世界,是虚假的,一切都是她用来度过穿书旅程的工具。
但此刻,她意识到,对身在其中的人而言,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有狂风骤雨,也有风和日丽。所以,自己现在是书中人了,这个世界也是她的世界吗?
跟让她震动的是,是这个书中女孩的想法,是那样的豁达广阔。如果不是困在皇宫中,她本可以和叶涞一起去北境看白毛风雪,也可以跟着她的哥哥谢越华一起去南方畅游江南。可是,在原书中,她被困在了皇宫将近十年。
十年后,当二十四岁的叶涞撕破皇宫禁军的最后一道守卫,来到内廷的时候,看到的是伴着皇帝尸体,一道青灯古佛下几乎是个活死人的谢定华。
那一刻对所有人而言,十年前的悲剧并没有结束,而是在时空中埋伏,直到十年之后,刺破时光,再次伤害了那场悲剧中的每一个幸存者。
13. 第 13 章
想到这里,安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之一,是让叶涞与心上人终成眷属,却忘记了根据原剧情里这个局面,叶涞纵使最后得到了谢定华,但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无论她当初讲给皇帝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这个被“乱臣贼子”苦苦相逼、最后只能服毒自尽的男人,最后倒在她的脚边,倒在残灯的阴影之中,她的内心会是怎样的痛苦和震动?接着就是一身血腥之气的叶涞终于找到了“狗皇帝”最后的落脚点,却看到了旧时初恋之人的惨淡面孔。
她看到那一刻如杀神般的叶涞,内心会是开心愉悦的吗?
亦或是原本是天作佳偶,最终兜兜转转在一起之后,却因为太多的别离和伤口,终究也只能成为一对怨偶。
想到这里,安妮忽然意识到,系统给自己布置的穿书任务,可能没那么简单,在初夏的晌午,她后背骤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叶四妹妹,你怎么啦?”谢定华看到叶婵的面色突变,从刚刚的微笑红润变成此刻略带惨白,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话为何会让她出现如此强烈的反应。在家中,每当自己谈起心中的这些想法,哪怕只是起个话头,也会被母亲厉声呵斥,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而祖父听到,只会长长叹一口气,捋捋胡须,并不和她讨论关于她想法的任何一句。
一个女孩子,有这种想法真的是太不羁了吧,连叶婵这种胸无城府的女孩也被自己吓到了。想到这里,谢定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用手指搅动着帕子,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刚刚已经说出口的心里话。
没想到,叶婵却忽然回神,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当真不想进宫?如果是这样,你怎么跟家里说,他们才能答应你,不让你进宫做女官?要知道,你家人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肯定是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你要怎么反抗?”
谢定华被这句气势十足的问话震慑到了,她今年十六岁,快要十七岁了。可是安妮是个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工作过三年的成熟社会人,只要她微微流露出一点当年创业时的彪悍之气,就足以镇道这个小姑娘了。
安妮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与叶婵的身份太不符合了,赶紧调整了神态,用一双圆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望着谢定华:“我觉得谢姐姐刚刚对理想人生的描绘特别好,你要怎么才能不用进宫,过上自由的生活呢?是不是让高可人进宫,你就不用去了呀?”
谢定华恍然一笑,摇了摇头:“不是的,即使高可人进宫,我也避免不了,因为她进宫是走的姚太妃那边的路子。当年姚太妃是淑妃位,身边的女官和吴太妃身边的女官是同样的品制。高家当然知道当年高皇后和吴贵妃有过节,吴太妃绝对不会让高家的女儿带在身边。”
“但姚太妃身边的随身女官去年年满离宫了,今年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有遴选。姑母就主动推荐了高可人到姚太妃身边。我父亲对于这个安排也是欣然乐意,觉得有姐妹相伴,我在宫中做女官的话,有什么事也有人倾诉和商量。”
“可他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愿意进宫,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意愿。”安妮叹气,有些父母总是认为自己的安排是对儿女好,却没想过儿女并不是他们手中的棋子,可以任由他们摆布。想到这里,安妮又庆幸叶婵真的太幸运了,有靖远侯和云安公主这样为她着想的父母。
在进宫这件事上,父母想的是她的立意与前程,其次是她的想法和意愿。并没有将女儿作为工具,送入宫中为家族增光添彩的意思。
而这种想法,不仅仅是谢定华的父母在心中盘算,高可人的父母也不遑多让。让高可人走姚太妃的路子进宫,高家本来就是皇帝名义上的母家,只要女儿好好表现,不难得到皇帝的青睐。
这些高门世家,都是你嫁我,我娶你,这么多年下来,姻亲关系早已经盘根错节。皇帝如果能在谢家或高家中选择一位皇后,后面收益的不止是一个家族。
安妮有些心疼地看这谢定华,只要她对家族有这么大的价值,家族就不会放任她去过自由广阔的生活。
谢家并不知道吴太妃已经改了主意,对自己发出了进宫的邀请。安妮对此感到前所未有的矛盾,如果她不入宫,她将眼睁睁地看着谢定华被送进那座注定要埋葬她青春的皇宫。如果自己选择入宫,谢定华就可以不用入宫,就有了那么一丝空间和机会,去争取她想要的生活。但是那将开启另外一条故事线,安妮对这里面的风险和所有要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对于一个传书者而言,这太危险了。
安妮正在为了这为难的想法走神的时候,听到门外一阵笑声和谈话声,是谢越华和叶涞朝这边走来了。两个女孩赶紧起身,谢越华向叶涞微微一福,表示行礼。安妮则只是点头朝谢越华笑了一下。
“越华哥哥说,很喜欢你今天的果茶,能不能把方子抄写给他一份?”叶涞口快,抢先说道。
谢越华连忙行礼:“有劳叶四妹妹了,刚才那一味果茶口味清新,让人印象深刻,我想抄个方子回去给家里的厨娘备着,待祖父回府后可以给他侍奉一碗。”
这个谢越华是个孝顺懂礼的男孩子,安妮心想,说道:“这个果茶很简单,原料就是橙子、苹果和红茶,我用了藏红花和薄荷调色。老人家要减少糖分的摄入,里面的甜味剂不要放冰糖,可以用罗汉果代替。如果是给家里小孩子喝,可以放冰糖,味道更好。稍后我的侍女霞飞去书房誊写完之后,就把方子交给你的随从吧。”
谢越华和谢定华兄妹齐齐向她道谢,谢越华说:“没想到来叶府做客,还讨了两副好喝的茶饮配方回去。叶四妹妹,你懂得可真多,平时都喜欢读些什么书?”
安妮被她一夸,顿时心虚不已:“我就是随便在家里的书房里翻一翻,我又不爱活动,吃饱了就去看点书。我家里人不走读书入仕的路子,因此家里的书多是各类杂书,三教九流,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谢越华面露欣赏,他本就讨厌以一套套文字功夫套取虚妄的功名,认为于华国而言,这种文字功夫远不如真刀真枪对国家的用处更大。可是这套想法,在以谢家为魁首的文道世家中,注定是离经叛道的狂悖之论,他不能提,更不能宣扬。
只能默默地以自己的身体力行作为反抗,就是不学文书文道,不做文章之事,就是要舞刀弄枪,学习文臣们看不入眼的武功之术。
原本他以为,世界上能理解他这种叛逆的也只有他妹妹谢定华这个一心想要往外跑的小姑娘。没想到,叶家这位四姑娘,竟然有些异于“常人”的兴趣爱好。
“说起博闻广识,我一直忘记请教你,你上次宫中夏宴上,及时出手,让宁王殿下吐出了卡在喉咙里的果核,救了他一命,你施救的手法很奇特,我之前从未见过,是从哪里学的?”谢定华真诚请教。
这种救命之术在哪里都是有用的知识,安妮赶紧坐正,双手比划着向其他三个人解释道:“这种急救法用于抢救异物阻塞气道导致的窒息,是利用人体内外的气压差,通过急促地挤压,将呛入气管的异物挤出来。”
她绕到谢定华背后:“用这个姿势站在患者背后,双臂分别从患者两腋下前伸并环抱患者。左手握拳,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在患者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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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方、肚脐上方的上腹部中央。”
说着突然收束手臂,用力一抱:“用左拳虎口向患者上腹部内上方猛烈施压,迫使其上腹部下陷,施压完毕后立即放松手臂。重复以上动作,直到异物排出。”
叶婵的体格是谢定华的两倍有余,谢定华被她这么猛地一锤,一股气冲到嗓子,猛烈咳嗽起来,差点掉出眼泪。
“抱歉,抱歉。”安妮赶紧用帕子帮她擦泪:“就是这么个操作和原理,下手重了些。”
谢定华大喘三口气才呼吸通畅,揉着胸骨苦笑道:“好用,这个方法治疗呛咳确实好用。没想到叶四妹妹博览群书,能学到这样有用的技能。”
叶涞看着叶婵出手的这一个救人的招式,不太相信这是她在书上学来的技能,她学泡奶茶或做美食的技能,叶涞是相信的,这种十年用不到一次的东西,叶婵会有兴趣?但要说她是从哪里学到这些,叶涞也说不上来,总之一种奇怪的感觉隐约在他心头缠绕。
谢家兄妹二人在叶府用了午饭,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叶府。
安妮跟云秀、霞飞说自己累了,午睡不要喊她起来。之前做健身教练时,安妮没有午睡的习惯,她中午的午餐会严格限制碳水摄入,血糖波动低,不会出现“晕碳”而困得不行。
而且通常中午会有白领顾客趁着午休时间来约私教课,因此中午是个繁忙时段。安妮经常感慨,当代年轻人都是好牛马,为了提高生产力,要经常健身做自我保养,而且这保养的时间还是安排在不耽误工作的休息时间。
自己为了多赚一份课时费,午饭常常要推迟到下午才吃上,大家真都是好牛马。
可是侯府小姐叶婵不用做牛马,午睡想睡变睡。可是这种餐后的严重嗜睡却让安妮对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更加担心。
一般来说,午后人体的褪黑素分泌会有一个小高峰,这种激素能促进睡眠,使人产生困倦感。午餐后,为了消化食物,身体的血液会流向胃肠道,导致大脑相对供血不足,从而容易出现嗜睡、头晕等。
但是叶婵这种完全睁不开眼睛、坐在那里都会眯着眼睛睡着的状态,却不是正常午睡需求。
回想叶婵的午饭习惯,米饭和点心是她每餐必吃的食物,大量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会使血糖迅速上升,胰岛素分泌增加,色氨酸进入大脑转化为血清素,进而合成褪黑素,导致困倦。这就是健身人经常说的“晕碳”。
当摄入大量碳水化合物后,它们会在肠道内迅速被分解为葡萄糖,导致血糖快速上升。为了维持血糖的稳定,身体会大量分泌胰岛素。胰岛素能促进细胞对葡萄糖的摄取和利用,使血糖降低。
但如果胰岛素分泌过多或作用过强,就可能导致血糖下降过快、过低,引发低血糖反应,出现头晕、心慌、乏力、嗜睡等类似“晕碳”的症状。这表示可能存在更严重的问题,胰岛素抵抗。
血糖在短时间内达到一个很高的峰值,随后又快速回落。这种血糖的大幅波动会影响神经系统的正常功能,干扰大脑的能量供应,因为大脑主要依靠血液中的葡萄糖提供能量。当血糖波动过大时,大脑可能会出现功能异常,甚至产生头晕、眩晕。
安妮躺在床上,意志无法抵挡从头脑中生出来的困倦,她在迷迷糊糊中,看到健康积分榜上,叶婵的积分正以40分的可怜分值闪烁着。
虽然不用当牛做马,可是侯府叶小姐的身体并不比广大白领打工人健康。不能还没等到故事结束,自己就先三高、糖尿病导致提前离世了吧?
睡吧,睡醒了就开始要为这具身体做点什么了,安妮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