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汉,请叫我冠军侯他哥》 第1章 二进廷尉署 大汉,廷尉署。 东方能被剧烈的疼痛唤醒,空气中飘散的酸腐味迎面扑来,令人五内翻涌,几近呕吐。 第2章 我叔叔是东方朔 随着一众兵士跑来,众人四下逃散,东方能来不及反应,反手就被擒住。 “不是吧,来真的,言论自由啊” 古代真不是好玩的。 东方能想扇自己,嘴真贱,逞什么能啊。 “不要啊大人,小的胡说的,绝没有什么聚众闹事的想法” “煽动人心不够,还想聚众闹事?” 张汤冷着脸,没有再给东方能说话的机会,一摆手,两个兵士复将东方能押回牢里。 看着面带惧色散去的百姓,张汤心中盘算。 这件事,看来还是要上报陛下。 黎若面色惨白,这个恩公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眼看东方能被押走,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 巴巴的小跑跟上去,边摇头边落泪。 “恩公,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可是,她没有银子了。 “恩公放心,恩公若不能平安出来,黎若定然不会独活” 你盼我点好吧。 东方能最后瞥了一眼梨花带雨的黎若,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我刘汉三又回来了。 重新被扔回刚才的牢房里,看守的牢头都惊呆了。 背着手走到牢房前,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依旧盖不住里面的笑意。 “你小子胆子太大了,有几个脑袋,敢在廷尉署外面聚众闹事,你可知道,朝中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东方能无力的自嘲一声,抬眼看了一眼牢头。 “燕王刘定国被赐死,齐王自杀,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你走出去了还不夹起尾巴做人,这次,看谁还能救你” 燕王刘定国? 东方能心中一惊,站起身来。 “是不是因为推恩令?牢头哥,如今是何年何月” “嘿,你小子还知道推恩令,不简单啊,不过看来是有些魔障了,如今是元朔三年都不知道” 千古阳谋推恩令,谁还不知道。 “元朔三年?元朔三年?朔方大捷,卫青被封长平侯?” “你还敢直呼长平侯名讳,那都是去年的事了,若不是燕王出事,你以为武安侯会放过你,你小子真狂妄,真是,命该如此,奈之若何” 完全忽略牢头震惊又惋惜的表情,东方能自顾自的言语。 “这么算来,一岁四迁的主父堰,好日子要到头了” 见东方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牢头半带讥讽哂笑一声。 “我看你的好日子才算到头了,真是没见过你这等人,一旦传到陛下耳中,只怕你......” “陛下要打仗,哪有心思去细究这等小事,我可以出议罪银” “什么议罪银?就你这穷酸样,莫说银子,黄铜你能拿出来吗?” 东方能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了牢头,连连摆手离去,不敢再和他说话。 无力的颓然坐下,东方能陷入挣扎。 廷尉张汤,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怎么办,谁能救我? 东方能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片刻惊恐闪过,心中倒是欢喜起来。 慌什么,死了不是更好。 话说,我是怎么穿过来的,淹死,撞死,病死? 东方能极力回想,好吧。 睡死的...... 或许,死了还能回去? [叮......] 此时,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角色重启完毕......你死了,任务失败,魂魄会游荡九幽,回魂无望,转世没门,不要妄想了。] shift! 东方能愣了一下,暗骂一声,随即试探询问:系统? 声音再次响起。 [历史上最遗憾的太子,你选定的是,刘据] [根据你的选择制定了终极目标,扶持刘据上位,完成后可开启穿越通道,返回你的世界] 历史上最遗憾的太子,刘据?? 东方能有些惊,他不过顺手一选,其实他更倾向的是扶苏。 刘据完全被他老爹的光环掩盖了。 [系统提示:系统赠送摇钱树和复愈树,你获得的的赞美值,期待值,震惊值会不同程度增长灌溉指数,不定期收获,在此期间,系统无应答。] 什么意思,空头支票? [系统已关闭] 什么玩意,所以要怎么救我? 关闭什么意思,别玩了,我自己搞不定的。 东方能眼看追问无望,愁苦的蹲坐在稻草上,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元朔三年,刘据才两三岁,这未免偏差太多了。 再说我陷大牢,有什么本事去辅佐他? 但使卫霍有一人在,刘据断不会那般下场。 卫霍?帝国双壁,对啊。 保住他们其中一个不就行了。 可是。 如今我该怎么保自己? 随手抓起一把屁股下的稻草,东方能愤愤的丢出去,无意一瞥,只见草堆下一丝亮光闪过。 东方能谨慎看了眼外面,然后爬过去,快速将四周的稻草扒拉干净,竟然是一小块银稞子。此刻的银稞子是那么的耀眼,吸引了东方能全部的目光。 不禁大喜过望,东方能忙用衣袖擦拭干净,虽然只有一块,也可以救命了。 不知道上一个蹲这的倒霉蛋是谁,多谢啊。 此刻,看着这些发黄散着异味的稻草,东方能都感觉无比亲切起来。 这可真的是,救命稻草。 “牢头哥” 东方能故作神秘的招招手。 牢房不屑的远远看着,耐不住东方能不住的嘘声,一脸不耐烦的走过来。 “牢头哥,劳烦帮个忙” 东方能嬉皮笑脸的,边说边将适才的银稞子塞了过去。 那牢房也是老手了,不动声色的接过,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来。 “拜托送个口信给我的表叔,东方朔” 听到东方朔的名字,牢头一惊。 “什么?爱说大话的东方朔,太中大夫,是你表叔?”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信口胡说了。 “是啊,我奶奶的姑姑的表哥就是东方朔爷爷的兄弟,他自然是我的表叔” “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下东方能,与东方朔是本家,绝无假话,我如今只有这些散碎银子,等我出去了,一定重重谢您,我表叔也会谢你的” 看着手中的银稞被说成散碎,牢房眼中闪过一道光。 掂量下手中的银稞,目光来回晃动几下,想着倒是有些好处可图 ,便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东方能忐忑焦急时,东方朔姗姗来到。 第3章 叔叔,你可不能不管我 东方朔来了? 太好了。 用力一拍牢房栏杆,东方能吃疼的揉揉手。 只见来人身着浅蓝色长袍,冠发整齐,眸光深邃,气质儒雅。 这个就是史上有名的东方朔。 顺着牢房的指向,东方朔眯着眼睛走近,上下打量了一番,便扯起嘴角一笑,两撇小胡子显得表情有些滑稽。 “小子,你的求救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东方能不好意思一笑,想起适才让牢头传递的口信。 ‘张曼倩,速来见我。’ 每每读到这个名字,东方能都忍不住想笑,这般女儿态的名字,也难怪东方朔要改。 “你如何知道我之前的名字” “表叔,您不认识我,你爷爷的兄弟的表弟是我奶奶的姑姑的儿子,您自幼由兄嫂养大,按辈分,我的确应该叫你表叔的” 东方朔皱起眉头,只觉得好笑,也不答话。 “我从厌次千里迢迢而来,不仅带了家乡特产,还有美女两名,都是打算献给叔叔的。 可惜意外遭祸,不仅美女特产没有,如今还深陷牢狱,只得先求助于叔叔” 东方能这番说辞,东方朔是不信的,也不答话,就那么盯着东方能。 “当年叔叔您应诏上书,得陛下看重,待诏公车署,家中亲友无不感到荣光,小侄自幼就当您做榜样的” 东方朔扯起嘴角,忍不住笑了几声。 “知道的还不少,都说我东方朔爱吹牛,我看呢,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眼看东方朔有些上钩,东方能忙趁热打铁。 “不然我怎么唤您表叔呢?” “朝中人都称我狂人,你敢与我扯上干系?” “叔叔大智若愚,别人看不透,陛下可是明镜一样,叔叔,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东方能说着,就要扯起袖子擦拭眼角,总要装的凄惨点不是。 “行啊,看你小子有点名堂,这侄子我且认下了,直接罚银赎罪吧,最近陛下心情不好” “是不是因为主父偃?” 东方朔一愣,呵呵一笑。 ...... 炫目的阳光照来,让人不由得一阵晕眩。 在昏暗的监牢里待了三天后。 东方能,终于出来了。 “五十斤黄铜,你小子以后得还我啊,幸而陛下最近事务多,没有把你放心上” 东方能感激的拜了两拜,五十斤黄铜的分量,他学过。 武帝时期,连年征战,加上水旱天灾,国库连年入不敷出,金银十分匮乏。 还有皇帝大肆奖赏挥霍,加上当时的厚葬习俗,大量的金银被随葬。 导致流通的金银数量减少,黄铜逐渐流通开来。 即便如此,汉朝后期黄铜也是缺乏的,甚至不得已用铁来铸钱。 所以东方朔能拿出这么多来赎他,东方能还是知道感恩的。 “叔叔放心,等我将来发迹了,定然忘不掉叔叔的恩德,眼下陛下正广纳人才,叔叔能不能,再伸把手” 东方朔眯起眼,小胡子一翘一翘的。 看的东方能心中直打鼓,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你既无显达的出身,又无过人的本领,朝中风云变化莫测,何不好生过活,往朝堂上扎什么?” “侄儿曾闻,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社稷兴亡,匹夫有责,自己力量虽微......” 在祖师爷面前吹牛,确实有点尴尬。 东方朔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可真会吹牛,能说服我算你赢” 眼看东方朔毫不在意往外走去,东方能连忙快步跟上,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诶,别跟着我,我赎你出来已经仁至义尽,我可没有责任继续照看你” “怎么能怎么说呢,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地去啊,叔叔,你就收留我吧” “别,什么没地去,那姑娘可等你好久了” 东方能顺着东方朔手指看去,只见黎若笑吟吟的看着这边。 “我跟她不熟” “人家舍弃所有救你,你就这样翻脸无情,将她弃于一侧?” 眼看一顶大帽子扣下,东方能忙连连摆手。 “叔叔可别这么说,我跟她确实不熟,比起来叔叔的一岁一妻,我这根本不值一提” 东方朔闻言面色阴沉,哼了一声径直离去。 糟了,不慎踩中雷点。 眼看东方朔拂袖而去,东方能只得无奈的叹口气。 罢了,他自己还有志难纾,哪能顾上我。 黎若看见二人出来便迎了上来,隐约听到东方能的话,心中一酸。 “恩公为我遭难,我岂能独自逃生,黎若虽然出身歌坊,却也洁身自守,恩公若不嫌弃,黎若愿为奴为婢,侍奉恩公” 东方能有些头大。 倒不是嫌弃对方出身,只是他自己尚且无处安置,何况再带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总不能让人家去卖唱养活自己吧。 黎若闻言有些羞赧,慢吞吞说自己已然身无长物,积攒了多年的财物,一下子都花在了东方能身上。 连仅剩下的宅院也卖出去了。 东方能一下子炸了,廷尉署的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恩公莫急,好在恩公与东方大夫相熟,东方大夫说话算数,只要能救你出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什么? 东方能一听,更加生气了。 好个东方朔,女人的钱你都收。 他还当真以为是看在同乡的份上。 东方能连连叹气腹诽。 看来,什么都不可靠,只有钱财是真的。 东方能气愤不已,瞥眼看去,黎若满目期待的望向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叹。 不过是仗义执言几句,这个傻姑娘就这样拼命的救他。 比起那些,忘恩负义,反咬一口的人强太多了。 “也罢,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走,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你” 黎若闻言欣喜异常,垂首抬眸,不住的看向东方能,还以为他会嫌弃自己。 “歌女怎么了,当今皇后不也是......” “恩公慎言,万不可再出言惹祸” 东方能略带尴尬的点点头,确实要谨言慎行。 长点记性管住嘴,行测可不能白考。 黎若拿出身上仅有的铜钱,两人买了吃的,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到了城门外。 第4章 白字先生东方能 拒绝了黎若离开长安的提议,二人一时无话,眼看天色渐黑,索性就歪在马车上睡了一宿。 我若离开了,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随着一声叹息声,黎若惊醒,睡眼惺忪的看过去。 天已蒙蒙亮,东方能斜靠在车驾上,拿着柳枝出神的随意甩动。 想起两人昨日也算同室共寝,黎若略有娇羞,唤了一声恩公。 “别叫恩公了,什么恩公也不值当你这样,拿全部身家报答,直接喊我名字,或者叫相公、夫君、怎么样?” 后面就有点调戏的意味了。 黎若面色通红,本以为她会生气,却不想竟应了下来。 “哎呀开玩笑的,不要放心上啊,我们以后就兄妹相称,不嫌弃的话,就叫一声东方大哥吧” 嗯,东方大哥。 还不错,有股侠士的味道。 东方能嬉皮笑脸的搪塞过去,忽略黎若肉眼可见的失落。 他不能坑了人家小姑娘,早晚自己要回去的。 黎若弱弱的唤了一声大哥,神色难掩的有些黯然。 东方能却顾不上这些,早些让她断了心思,也是为她好。 眼下谋生最重要,最好是能找点生意做。 听东方能问起如今的大商人,黎若收起黯然,打起精神给东方能讲起来。 她在歌坊多年,各种消息都略知一二。 如今长安最大的商人,就是大盐商东郭咸阳、大冶铁商孔仅,还有一位出身富商之家,最精于心算的少年英才桑弘羊。 桑弘羊?汉武帝的钱袋子,盐铁酒官营的推手。 听到这个名字,东方能陡然想起。 ‘三商当道,万姓受殃’,说的便是这三个人了。 想到这,东方能嘿嘿一笑,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酿酒! 汉代饮酒之风极盛,从上至下,各种酒令酒筹,一度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为了约束这个风气,汉文帝曾颁诏,三人以上无故群饮,罚金四两。 平民百姓不可无故饮酒。 尽管现在的酒种类少,口感单一,却依旧挡不住大家对酒的热爱。 听东方能滔滔不绝讲起他的规划,当下黎若就买了几坛酒回来,让东方能对比。 先倒出一碗来,东方能惊讶出声。 这酒发霉了,怎么是翠绿色的? 顷刻,东方能反应过来。 古时候的酒真的有颜色。 闭环了闭环了,好一个绿蚁新醅酒,乐天诚不欺我。 东方能满腹欣喜,端起碗尝了一口,有些淡。 又换了几坛,砸吧几口,太过无味了,最多三四度。 幸好他曾经参观过酒厂生产间,如今兜比脸都干净,他要酿出让人欲罢不能的好酒来。 趁着酒还没有官方经营,贩与客肆酒馆,赚他一笔。 东方能看向黎若,讪讪一笑。 将目光看向一旁拴着的马。 好在将马车卖掉,勉强在城外置办一处小院。 水,土,粮,料等置备齐全,开干了。 尽管不懂,黎若还是全力支持,乐颠颠的给他打下手。 用心制备,将酒窖封好,不过十几天,便听到巷间传闻。 主父偃被灭族,全家上百口今日就要被当街斩杀,而谏言杀主父偃的公孙弘做了丞相。 东方能心中五味杂陈,挤在围观人群中。 从史书上看到灭族二字已是很震惊,如今亲眼看到这么多人人头落地,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一时间长安城内也是人心惶惶。 主父堰断亲绝友,他犯事了还是无可避免的牵连亲朋,百十口无辜的人因他惨死。 这个震慑力相当强,街头巷尾自然免不了一些议论。 一连好几天,东方能都没有缓过劲来,想起来那个场景都忍不住干呕。 刘小猪真的够狠。 所以,不论平民还是显贵,生死真的只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 老泥建窖,养曲,低温发酵两月,经过不断的尝试勾调,东方能终于做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味道。 悠悠品了几口,东方能不禁激动的跳起来。 黎若忙舀了品尝,入口甘甜醇香,仔细看去,酒水清冽透明,咂吧几下,嘴里竟还有香气。 不禁欣喜若狂,抓住东方能雀跃欢呼起来。 “大哥酿出此酒,定要亲笔命名题字才行,我去买笔墨” 待黎若匆匆买来笔墨,东方能才尴尬的发现,自己连字都看不懂,更别说写了。 “大哥不会写字?” 黎若震惊的无以复加,不应该啊。 虽说当下百姓普遍都不识字。 可怎么看,东方能都不像白字先生。 东方能略带尴尬找个借口敷衍过去,黎若撇撇嘴,只好卷起竹简,找人代笔吧。 东方能也不在意,略一思忖,名字就出来了。 酒窖里一起出了有十坛,东方能也不着急找酒肆,抱着两坛到了街市上,随意的坐在墙根,自顾自倒起酒来。 黎若皱起眉头,搞不懂东方能这是做什么。 街上人群来来往往,没人驻足,东方能也不着急,拿出十个海碗一一满上,这个阵势很快吸引了一群人过来。 “喂,小子,这是我们的地盘,快点滚” 抬头只见三五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的人面色不善盯着他。 倒霉,这是进了丐帮的地盘了。 “在下东方能,城中最大酒肆的伙计,无心冒犯各位大哥,这是店里新出的佳酿,诸位若不嫌弃,尽管拿去” 不要钱的,那就不客气了。 几人闻言有些迟疑,见东方能一脸真诚,都上前蹲下端起一饮而尽。 几碗下肚,几人都变了脸色,纷纷赞叹起来,顾不得起身,端起邻近的又喝起来,生怕迟了一步就被人抢了。 “各位若是还想品尝,尽管去城中最大的酒肆找在下” 东方能满意的转身离去,黎若更加郁闷,跺跺脚快步追上。 一连好几天,东方能也不出门,只是翘着二郎腿在茅檐下,不时叼着一根稻草,看的黎若心中着急不已。 城中最热闹的酒肆唤作‘有酒家’的,可就不得安生了。 日日有一群乞丐来围观,赶也赶不走,给吃喝也不走,定要找酿酒的小哥,店主气恼不已却也苦无对策。 路过的客人见一群乞丐在,都纷纷绕行,严重影响店里的生意。 第5章 挣钱让我快乐 无奈之下,店主问清了缘由,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东方能这里。 远远看到疾驰而来的车驾停下,东方能吐掉咬着的麦秆,朝着房内的黎若唤了一声。 “小妹,来客了” 车夫小心的扶着车驾上人下来,只见那人身着黑色棉布长袍,头巾裹发。 缓步进院中也不说话,眯着一双眼睛左右打量,直到看到墙根摆着的几个大坛子。 “老板有些本事,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果真是你,冒充我店里伙计,招惹一帮乞丐去我酒肆,意欲何为?” 老板见东方能年纪轻轻,吊儿郎当的,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哥几位只是想喝点好酒,店家何必这么激动” “喝酒?我们店主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给了那群人两坛,他们却不认账,非要找什么透明的酒,既然你承认是你招惹的,便不多废话,你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那人一脸不耐烦,东方能也不想绕弯子。 “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新近酿些酒,想与贵店做买卖” 为首的老板当即嗤笑一声,不屑的看向东方能。 “我当是何事,原来卖酒的,我酒肆虽算不得什么大号,但论起酒品种类,敢说第二,长安城中无人敢称第一,为了卖酒想出这种馊主意,阁下的酒怕是登不了大雅之堂,还是另谋出路吧” 说着那人掸掸衣袖,就要转身离去。 嗨,这个钱,我还非挣你的不可了。 “如此说来,店主定然是品酒高人,不妨试试在下这个,指点一二再走不迟” 那人转过身来,随意说道他不是店主,只是酒肆掌柜,店主可没有空闲来处理这等小事。 随即看到黎若端着一碗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欢悦。 好美的小娘子。 直直的看着黎若,那酒肆掌柜笑着接过酒来,低头看去。 如此清透,和白水有何区别? 随即轻蔑的看了一眼东方能,慢悠悠的端起品了小口。 咂吧了一下,脸色顿时变了。 紧接着饮了一大口,皱着眉头回味,片刻那酒肆掌柜惊奇的展露笑意,语气也变得谦和许多。 “不知道先生这酒从何而来?” 东方能也不说话,一脸自得的指指自己脑门。 “这是先生自己酿造的?不可思议啊,真是好酒,甘甜醇香回味无穷,想必先生也想将此酒发扬光大, 不如就将酒方卖给小店,多少金都好商量” 上来就要买我酒方? 一锤子断粮的买卖,他可不干。 “那不行,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我岂能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来” 掌柜的一愣,还想问候东方能祖上,被他打断。 “在下只是卖酒,掌柜的做不了主就算了,长安酒肆多的是” “那是那是,既是秘方,先生不愿透露,那就将此酒供给小店吧,不知道这等美酒唤做何名?” ‘赛杜康’ 东方能虽是自豪的说出来,同时不免还是有些心虚。 杜老先生,千万不要生我气,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好名字。 虽然不知道这个杜康是谁,掌柜的也同样跟着点头称赞。 “这样,现下店中每升酒是4钱,小店给客官2.5钱如何?” 这个,东方能故作迟疑。 “掌柜的莫要看我年轻,就胡乱说价,这酒,材料是我的,制作是我的,坛子也是我的,不过在贵店寄卖,转手就挣去几近一半的钱去,未免有点贪心了吧” 掌柜的呵呵一笑,也不答话,由得东方能说下去。 “我不要定价,我们就三七分” 什么? 掌柜的一面疑问。 东方能轻笑一声。 “普通的酒是这个价钱,但是这个,店主定然不会这般便宜卖出,不管你卖多少钱,你三成我七成,已经不少了,在下只专供给贵酒馆一家,一旬一结账如何?” 掌柜的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就一口应了下来。 “为了表示诚意,是不是应该先给点定钱” 那掌柜大笑几声,当即爽快的掏出五金。 当下的酒是奢侈品,所以其中的利润相当大。 随便一家大酒家,一年都能卖出千酿美酒,何况是有酒家这般大的酒肆。 要知道,当下民众,不仅平时欢饮,日常祭神、祭祖,都要用到的,从上到下,不会有人在酒上面犹豫。 东方能料定掌柜会同意,何况自己要的并不多。 “小公子这般俊秀,看着像是饱读诗书之人,不想也如此精于算计,真是做买卖的一把好手” 俊秀? 东方能摸摸自己的小脸。 来此这么久,还真没有仔细看过他这张脸。 回首左右环顾,奈何家里穷的,连个照人影的东西都没有。 送走酒肆掌柜的,东方能将五金交给黎若。 一旦酒肆上架赛杜康,销量定然很快就会上来,这个小院就不行了。 酒窖要扩充,就要置办大一点的宅院,好多材料都需要买,他对城中很多都不熟悉,还是交给黎若的好。他眼下只需要专注就好。 专注挣钱,这感觉真是不错。 黎若满眼崇拜的看向东方能,握紧手中的金子。 不出东方能所料,不过短短数日,赛杜康便风靡长安。 有酒家整日人满为患,供不应求,卖不到的干脆找到了东方能这里,奈何事前说好,不零卖,只能通过酒肆购买。 有酒家也接连扩张,不过半年时间,东方能的酒厂就办了起来,雇了几个伙计打下手,黎若轻松很多。 送走酒肆的伙计,看着被清空的酒窖,东方能只觉得累并快乐着。 嘴角的笑意都控制不住了,快步走回,掀开内厅托盘上的棉布,金晃晃的让人移不开眼。 黄金。 一坨坨。 真的是一坨一坨的,让人喜欢,又让人,有点膈应。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铸成这个造型,这特殊的审美,实在欣赏不来。 东方能控制自己不去乱想,让黎若将这些收起来放好,他则是惬意的躺在太师椅上。 蹬脚晃动起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大哥将所有的黄金,宅院放置在我名下,不担心吗” 第6章 不长记性武安侯 黎若这段时间跟着东方能成长不少,看着如此精明能干的东方能,心中有些荡漾,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做的选择。 “你当初耗费全部身家救我的时候,担心过吗?” 黎若一愣,微微一笑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我们亲如手足,这些东西在你名下我当然放心,况且,我也不能当商人” 黎若闻言闪过一丝失落。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看不上商贾?” 东方能侧目看去,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你大哥我志向远大,将来要出将入相,封王拜候的,自然不能局限于这几个商铺宅院” “如今大哥有这般产业,本可以安逸生活,何必还要去追逐名利,被看重又怎么样,您忘了,主父偃的下场是多么凄惨” “当然不会忘,主父偃是太贪心了,做事狠绝又不知分寸,这个下场是注定的,放心,你大哥我很有分寸” 黎若敛去面色的愁苦,长舒一口气,他心中有数就好。 “若换做以前,我只当大哥在说笑,如今再说,黎若相信大哥定可以做到,只是兴旺族家,向来没有将田产置于女子名下的” “诶,打我这开始不就有了” 黎若闻言莞尔一笑,深情的看了一眼随性的东方能。 东方能余光察觉到,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黎若缓步走近,伏下身来。 东方能突然有些慌张,摁住扶手就要起身,不想与黎若撞个正着,黎若一笑,一把拉住东方能,神神秘秘的朝里间走去。 “小妹,这青天白日的,要做什么......” 黎若也不答话,只是缓步向前。 不是,干嘛啊。 淡淡的香气从黎若身上飘出,沁人心脾。 东方能脑子很乱,一时间心跳也跟着加起速。 眼看两人已经进了内室,正思忖要怎么拒绝的时候,黎若松开手。 只见她从小榻下翻出一个物件,东方能还没看清楚,便被一把塞在手中。 凉凉硬硬的。 拿起一看。 铜镜? “我要这玩意干嘛,你们女子最是爱美,还是你留着” “女子爱美,男子亦然,大哥这般俊朗,又有凌云之志,此后自然要好生装扮自己” 黎若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耳边传来黎若嘱咐伙计干活的声音,东方能默然坐下,抬起手看过去。 铜镜中,一张俊秀的少年面容映现,黑发紧束,眼眸深邃含笑,轮廓分明,嘴角微微上扬。 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几分武者的俊逸。 不错,东方能满意的点点头,还真有那股子痞帅的感觉。 ...... 从酒肆出来,亲眼看到自己的酒多么畅销后,东方能背着手,像一个战胜的小老头,黎若在身后喊他都没有听到。 直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散着热气挡在眼前。 “大哥,新烤出的炉饼” 原来是冒着热气的炉饼。 看着黎若笑意盈盈,满眼期待,东方能伸手接过那个,有些焦糊的叫炉饼的玩意。 看着就不好吃的样子。 东方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硬硬的,一尝就是死面饼。 话说这个时候还没有发面吧,什么时候搞些酵母也不错。 东方能这般想着,黎若探头看过来,见东方能没说什么,心下也开心不已。 好在味道还算不错,又是黎若特意买来的,东方能决定怎么着也得吃光才行。 “喂,前面那两人站住” 忽然一道颐指气使的声音传来。 对于身后的声音,两人浑然不觉,东方能正吃着饼,大步走着。 不妨一个急刹,被人一把扯住袖子。 手中的饼本来就热,东方能用几根手指夹住,拿的就不牢稳,被人猛然一拽,饼就掉了下去。 黎若惊叫一声,转过身去正要生气,怔怔的失声喊了一句。 “武安侯?” 东方能面色不善,听到黎若喊武安侯,心下便明白了几分,拍开拽自己的手,淡然的弯腰将炉饼捡起来。 简单擦拭一下,张口就咬。 “大哥不能吃,都脏了” “这是你亲自买的,我当然要吃,脏了有什么妨碍,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玩意,何况这世间多的是不干净的东西,你想不看见都难” 东方能语出惊人,黎若闻言由震惊到感动,目光灼灼看向东方能,更加坚定了自己跟从他的决心。 田恬没想到还会碰到这两人,更没料到东方能敢这样说话。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总感觉是在暗讽他。 “黎姑娘,难得啊,我只当你与这小子早逃离长安了,不想竟这般胆大,还留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老子欠的钱,你打算怎么还啊,不过你跟了这小子这么久,我可不要别人剩下的” 黎若面色发白,胸口一鼓一鼓的,看得出来她心中的恼怒。 “武安侯身居高位,还请自重,另外你找错人了,谁欠的账你找谁,小女自认与武安侯并无瓜葛,还请勿要纠缠” 田恬一听笑了,这般烈的性子他很喜欢。 武安侯,一点记性都没有。 东方能冷哼一声,这个提升自己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武安侯,田丞相去了没多久,你是不是该收敛点,燕王被赐死,想必令堂还在悲痛中,你不侍奉在侧,却这般招摇过市,明目张胆的调戏民女,也不怕你老爹死不瞑目” 燕王是田蚡的岳父,也是田恬的外祖父,外祖父被赐死,作为女儿的田夫人肯定伤心,田恬身为人子,还这般寻欢作乐,真是让人侧目。 此言一出,围观民众议论不已。 田恬被气到,狠狠的瞪了东方能。 “哼,你懂什么,外祖是被主父偃谗言所害,如今陛下族灭了主父偃,也可说明燕王是被诬陷的,借此也算是告慰家母,再说本侯奉公守法,不过是走街串巷,我怕什么?” 东方能咽下最后一口炉饼,拍拍手中的碎渣渣。 “好一个奉公守法,不知道威逼民女是我大汉的哪一条律例,我回去定然要去叔叔那里讨教,太中大夫虽算不上什么大官,好歹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 武安侯可要想清楚,搞不好今日你我所说,都会传到陛下耳中,我一介布衣了无牵挂,您可不一样” 第7章 刚烈的黎若 田恬自然听说了东方能和东方朔有关系,只是没有去深究,便信以为真,只当东方能真是东方朔的侄子。 想起田夫人最近管教甚严,多番嘱咐,田恬也不愿再惹出事端。 传到自己好表哥耳中,不定怎么肖想自己。 当今陛下,可是个翻脸无情的主。 田恬想到这里,瞥了东方能二人一眼,拂袖而去。 只是,这个哑巴亏,他也不愿轻易吞下。 看着武安侯悻悻离去,围观群众都为东方能喝彩起来,有人认出,他二人就是前些时日牢房前的那二人。 更是惹得一阵欢呼。 这边二人应付完吃瓜群众,刚回转回来,还没有喘口气,那边黎老汉就哭着找上门来。 左看看,右看看。 房舍宅院都算得上中上等,眼看黎若现在生活无虞,黎老汉眼中放过精光来。 背着手来回踱步,故作感慨的说道:“小时候日子苦,爹也是没法子,把你卖了爹哭了好几天呢,也算歪打正着,不然你也碰不到这么好的人家,如今生活好了,死丫头,也不说回来看看爹” 后退几步,离黎老头远远的,黎若有些无语。 “哼,是武安侯逼你还钱了吧,不然你会假惺惺的来看我?” 见被揭穿,黎老汉索性也不装了。 “武安侯多高贵的门第,先前不嫌弃你,你不愿意去,非要做个当垆卖酒的,这有什么好,现在你就是想回去,人家田府也不收了。” 本以为会吓唬到黎若,没想到黎若面无波动,黎老汉转了语调。 “你要是真心想跟着这个卖酒的,那就走的远远的,又不走,被武安侯撞见,他心里能好受吗,如今追着找我要金子,我哪里还他去,要不你就上门去赔罪,要不你就拿金子去赔,不然武安侯绝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黎若要被气笑了。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我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拿了人家的金子,凭什么要我还,你夫人衣着华贵,儿子吃喝玩乐,却跑过来要求我给你们善后?” 黎老汉毫无愧色,一屁股坐到茅檐台上,袖起手来,简直一副混不吝的做派。 “再怎么样,我是你亲爹,我上了年岁,还要养着一家老小,哪里还有金子,难不成,你发达了,就放着你老子被人打死不管,钱财就比你亲爹还重要?” 听到黎若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来,东方能才知道,原来,黎若的父亲把她卖了,是为了养后来的老婆儿子,不觉心下更加心疼黎若。 就要上前将黎若护在身后,不想被黎若一个眼神制止。 “你不用在这装可怜,我与大哥面上是兄妹,实际,我只是大哥的婢女,别说我没有财物,即使有,我也不会给你” 黎老汉没想到竟是这样,有些惊讶的看向东方能,想要求证。 “我这还存着你当初签字的文书,父女关系已然断绝,即便你告到官衙,我也不会给你一分一毫,你要是还不死心,要钱要人都是没有,你若强要,只有死尸一具” 黎老汉不理会黎若,站起身就朝着东方能讪笑着走去。 眼看黎老汉就要上手去扯东方能,黎若提高声调大声喝止。 “你若再逼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你就等着担一个逼女为娼的罪责,你的夫人儿子都要担上贪图钱财,逼死长女长姐的恶名,你就等着后半辈子享福吧” 说着黎若就作势朝着墩柱撞去。 好在东方能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拦下,故作气急的好言相劝。 黎老汉也是吓了一跳,苦着脸缩起身来。 东方能心中震惊,他还不知道,黎若竟是这般刚烈。 “我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些缘故,黎若,你告诉我,你那个便宜弟弟叫什么名字,我也算认识不少丐帮的兄弟,改日定要去问候一下” “不要,不能说,说我们的事,提你娘和你弟弟做什么” 黎老汉闻言连连摆手,他算看出来了,黎若是铁了心不管自己了。 “什么我们的事,她跟你没关系了,哪个好人会将自己几岁的孩子卖掉,都签过断绝文书了,十几年后还妄想要卖第二次,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东方能自认,从未见过如老者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看来只能在东方能身上下功夫了。 “我们家的事,你插什么嘴,我女儿在这伺候你,我还没管你要钱呢,我女儿最是孝顺,你不要在这挑拨离间” 东方能冷哼一声,拱手大论起来。 “我朝虽是以孝治天下,但讲的,是一个上慈下孝,上不慈在前,下也不必孝顺,我表叔日日在陛下跟前,这些例条我还是知道的” “你表叔?哼,吹牛精,爱说大话的东方朔算什么?” “当然不算什么,只是喜欢说大话而已,而且还能在陛下面前说,随便添油加醋的,谁知道呢” 黎老汉闻言有些胆怯,却依旧不愿意退缩。 “老汉莫急着走,我招呼下丐帮的兄弟们,一起去府上拜望,他们要是能学到您的几成,乞讨要饭的时候用上,脱贫致富还不是指日可待,也不用日日沿街讨饭了” 黎若噗嗤一笑,东方能真是嘴毒。 黎老汉被说的哑口无言,皱起眉头,怎么感觉东方能是在骂自己,不觉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万没想到小小少年,这般牙尖嘴利,骂人不带脏字的。 他也算明白过来了,这个东方能也不是一个好惹的。 好好好。 连呼几声,眼看自己在这讨不到便宜,黎老汉只得悻悻离去。 “老汉最好不要再打黎若的主意,好好养大您的儿子是当紧”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看着吃瘪而去的黎老汉,黎若半是高兴半是心酸,收回笑容对上东方能,看的出来东方能满眼的心疼。 “大哥不必担心我,这么多年,黎若早就不在乎了,从小我就明白,自己不受他们待见” “所以当初我不过仗义执言几句,你便感动的全身相报,真是傻姑娘” 东方能故作轻松的揉揉黎若的头发,心里多少有些慨叹。 第8章 讨碗酒喝 原生家庭,多少人沉陷其中。 却不知这一个摸头,杀伤力有多大。 ...... “东方能先生可在啊?” 东方能正欲去看今日酿的酒,听到有人招呼,回首看去,便笑着迎上。 “店主当真是富贵之人,穿的袍子是丝绸做的吧,这暗花图纹,看着就很贵重。” 原来是有酒家店主卢有,听东方能这般恭维,忙扯了扯衣襟,笑着敷衍过去。 “店主大驾光临,不胜荣光” 卢有先是煞有介事的四下看了酒厂,连连点头称赞,落座饮过茶观察着东方能的新厅,发出感慨。 “你们每日这般也着实辛苦,想必这些日子以来,金子也挣不少了,就没有想过要清闲一些?” 东方能有些意外,当即听出了话外的意思。 感情是看着每日酒肆的进账,都要分给东方能一大半,心中不舒服了。 虽然东方能听出了意思,却不打算接茬,由着卢有东拉西扯。 眼看东方能不上道,卢有沉下脸只得直白说了。 “你知道有多少人喜爱赛杜康,你把方子卖给我,我可以让它闻名中原” 东方能摇摇头,“在下已然说过,方子不卖,店主若然还想继续合作,咱们就这样走着,若是有其他想法......” 不。 卢有见东方能食古不化,又怕他一时激愤中断了合作,连忙伸手打断,换上了职业性假笑。 “不过是看你们兄妹二人太过辛苦,年轻人既然有这个决心,那也是好的,既如此便不打扰了” 黎若都在一旁听着,气愤的目送卢有出去,忍不住在东方能面前叮嘱。 “这老狐狸,是看分我们钱,心里不舒服了,看来,这个合作长久不了了。大哥,要早做打算” 东方能点点头。 反正他志不在此,想来不出几日,就该有人找他了。 是夜,伙计都回家了,只留的东方能和黎若两人,收拾妥当已然深夜,便熄了蜡烛自顾睡去。 “终于睡了,两人还真能熬” 随着一道困倦厌烦的声音从墙外传出,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越过墙来。 东方能睡觉本就轻,只是刚合上眼皮就听到动静。 专注的听了一会,还是不放心,索性披了衣服出门。 刚打开房门,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东方能一个不防,被踹了一脚,趔趄的退了几步,心下明白这是碰到土匪了。 东方能反应迅速,一把扯下肩上的衣衫,朝着那黑影一拳挥过去。 那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吃痛声,随即发起反击,却是扑了个空。 东方能对家中摆设很是清楚,借着这个空档,摸到了墙角的木棒,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快速绕到那黑影身后。 用尽全力就要狠狠挥去。 此时,推门声传来。 还有人来? 东方能停下手中的动作,蹲在桌角处观察。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清几人模糊的轮廓。 我艹。 又来两个,一共三个,他心里有些打鼓。 探头看去,那三人动作小心,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劫匪,只是看着,配合不是太默契。 东方能当下神经紧绷,心里既紧张又觉得刺激。 不想此时,黎若被惊醒,点燃了烛火就要走过来。 内厅一下子被照亮,三人发现了躲在角落的东方能。 东方能自知双拳难抵六手,忙起身丢下武器安抚。 “各位大哥,不要激动,缓口气,有话好好说,想必几位也不是故意来打架的,小弟只是个酿酒的,不知几位大哥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啊?” 眼看东方能姿态如此之低,三人缓了下来。 东方能这才看清,三个人都带着刀,还好他有自知之明,这要是打起来,自己不见点红才怪。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虽都蒙着脸,还是从身形上能看出,这就是刚才挨了一拳的家伙,身形魁梧,看起来是领头的。 “还算你聪明,我们兄弟路过这,想讨碗酒喝” “诸位若是光明正大来讨酒,在下定然欢迎,只是如今这般行迹,很难让兄弟相信是路过的,而且酒窖里没有现成的,诸位若真的要酒喝,城中酒肆多不胜数,何必来在下这里” 为首那人一顿,显然没想好怎么说,他身后一身形较小的人忍不住了。 “既然不肯给我们酿好的酒,那给酒的方子也行,我们找人来做” 什么? 东方能都听傻了,这几位是来搞笑的吗? 就这么把目的明晃晃的说出来了? 几人正僵持着,黎若的脚步声和呼唤声传来,东方能来不及阻止,适才说话那人已然闻声跑去。 很快黎若的惊叫声传来,那人扯住黎若衣袖拽到东方能面前来。 “我不知道几位是受谁指使,但看几位,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宵小之辈,劫持女人胜之不武啊” “少废话” 那人看东方能还想拖延,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刀,架到黎若脖颈前。 “你若是怕死,尽管逃命去,老子得不到酒方,得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也不亏本” 黎若吓的面色惨白,却还是忍住没有发出一丝哭喊。 另两人闻言面色严肃,眼神狠厉瞪了过去,显然和持刀的人脾性不和。 东方能咬着牙根,大脑飞速转起来,面上仍是自若,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卸了口气。 “好吧,你们放了我妹子,方子就在我床下,拿去吧” 那二人闻言一喜,快速推开东方能,朝里间床边走去。 东方能闪身慢慢朝着黎若走去,那人也想去一看究竟,奈何他劫持人质,不能轻易松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探头朝里看去。 趁其不备,东方能眼疾手快,一拳打在那人眼眶上,直打的那人头晕目眩,后退好几步。 东方能快速将黎若拉回,那人吃痛恼羞成怒,抽刀朝着二人砍来,东方能本能的伸手去挡,脚也没想闲着,抬脚朝着那人下路狠狠踹去,当即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 不好意思,我可是受过专业的体能训练的。 东方能手臂被划伤,夺过那人手中的刀握在手里。 忍着疼痛将黎若揽入怀中。 第9章 落地为兄弟 黎若吓的泪水盈眶,却不敢哭出声来,怕扰了东方能心神,暗恨自己无能,拖累了东方能。 东方能握住黎若的手,眼神坚毅的看着鼓励她,黎若方稳了下来。 屋内的二人将床铺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所谓的方子,听到外间动静迅速跑了出来,不想东方能和黎若早躲在两侧偷袭。 只等两人一出来,东方能和黎若举着大木棍一棒将其打倒在地。 黎若找来绳子,将三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东方能扯下几人面巾,为首的魁伟之人面庞宽大,留着胡子,颇有江湖人士的意味。 后面的瘦高个,看起来还比较稚嫩,面露青涩,却带着坚毅。 为首之人见东方能流血,有些气恼,即便自己被抓,仍旧不屑的瞥了打滚之人一眼。 “不是说了不能伤人” 东方能举起手中的刀,对着地上打滚的人。 “报上名来,我手下可没有无名之鬼” 瘦高个一脸无畏的先开口。 “哼,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拿钱办事,如今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东方能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走到魁伟壮汉身前。 “我看你们不像亡命之徒,可是遇到难处了,不妨说出来,无谓保全面子丢了性命,大家都有妻儿老小,你们应该能想象出,他们见到你们尸体的表情吧” 此言一出,两人收起了适才视死如归的表情,有些黯然。 黎若拿着几块丝绸,泪眼朦胧的走了出来。 东方能一看便明白,家里没有金疮药,黎若是担心。 “无妨,不过是划伤一点,止住血就是了” 说着抬起手臂,一手将破烂的衣袖撕开,示意黎若为他包扎。 黎若咬咬牙走过来,一边心疼一边瞪向那几人。 “我看他们都是没有父母妻儿的,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等谋财害命的事来” 支吾了几声,那瘦高个低下头去。 “抱歉,在下一家从匈奴逃出来,身无分文,无亲可靠,迫不得已如此,那店主只说抢个方子就给十金......”从匈奴逃出来的? 东方能一听动了心思,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 笑话,来抢方子的,不用脑子,东方能也知道是谁指使的。 只是眼下,东方能还没有功夫与他计较。 “你叫什么名字?” “赵破奴” 谁,谁? 鹰击将军赵破奴? 东方能满脸不可思议,不是吧,探身向前仔细观瞧起来。 赵破奴有些懵。 你都快贴我脸上了,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东方能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久久的盯着赵破奴,思忖该怎么和这家伙攀上关系呢。 随即指着另一人。 “你又叫什么” “剧籍” 东方能一愣,名字有点熟悉。 “剧孟是你何人?” 剧籍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东方能会说出剧孟这个名字来,随即低下头去。 “并无干系” 骗人都不会。 “那他呢”,东方能指指疼的晕厥的那人。 “好像叫什么田术,我们三人并不相识,不过都是为了赏金......” 东方能看剧籍表情已然猜到了什么,强装无事,慢步思忖片刻,便动手要将二人身上绳子解开。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黎若一惊,忙上前劝阻。 “侠义之士,不该如此被辱” 西汉初年,游侠颇多,当然一切都是有社会根源的。 先是六国的破落贵族,自恃习武读书,不甘于臣服当下朝廷,妄想乱世恢复从前的贵族生活,便私下游走以图机会光复。 后来汉朝基本稳定,多数人妄图光复的心已淡,导致什么地痞无赖都敢自称游侠了。 剧孟是难得的侠义之士,当年七国之乱,曾相助周亚夫杀吴王刘濞,他的后人不该如此对待。 在两人震惊感激的表情中,东方能将两人拉起,就朝外走去。 躺在地上的田术已然站起身来,跟在两人身后。 眼看东方能打开院门,伸手让出,两人走出院外,转身拱手一拜。 不想田术却不领情,他下路传来的刺痛不停刺激着大脑,他一定要报复。 在东方能将几人送出,没有防备之时,田术面露狠色,抽出短刀回首袭来。 东方能没有防备,胸口顿时一阵火辣,钻心的痛感袭来,黎若一下慌了,使出全部力气,将东方能拉至自己身后。 看着田术恶狠狠的举起刀二次砍来,黎若毫不犹豫就挡在东方能身前。 东方能惊慌不已,大声喊叫,就要将黎若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田术的刀就挥到黎若脑门,东方能心中一阵绝望,却突然发现那刀势一下子没了,定睛看去,只见田术口吐鲜血,满脸不可置信朝后看去。 只见剧籍面色冷峻,抬脚朝着田术踹去,手中握着的佩刀一点点从田术体内抽出,点点猩红滴落。 “小先生这般高义,放我们离去,你竟不知感恩,这般行径相报,不是侠义所为” 倒还真有点侠士的味道。 东方能扶起受惊的黎若,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侠士留步,小妹,拿五十金出来,赠给两位侠士” 剧籍和赵破奴对视一眼,十分不解。 “这是做什么?” “两位英雄,在下有意与二位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二位是否应允” 黎若有些不舍,家里一共也就这么多金子了,都给他们? “诶,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更何况,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剧籍二人听到东方能当自己是知己,十分感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抱拳一跪。 东方能当即上前跪着搀扶,三人恭恭敬敬摆了酒水,敬告上天,遂结为兄弟。 剧籍最大,东方能第二,赵破奴最小。 “二弟适才不是说,家中没有现酒,这又是什么?” 剧籍笑着打趣东方能,不等东方能回答,仰头就是一碗。 “对啊,还有那方子,我和大哥就差把床翻过来了,都没有找到” 东方能闻言笑了起来,才说出本就没有酒方一事,三人随即大笑起来。 然而东方能不过笑了两声,便笑不出来了。 第10章 买件袄子遮遮丑 神经放松下来,他才想起来身上的伤。 登时两眼一翻就倒在地上。 赵破奴二人倏的站起身来。 等两人将田术的尸体处理好,东方能才悠悠醒来。 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缠的厚厚一圈,东方能有些好笑,撑着床榻就要坐起来,才想起来手上也受伤了。 只是握住拳头却感觉不到疼,东方能疑惑的拆开布条,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光滑嫩白,哪里有一点伤到的样子? 东方能一脸惊疑,来不及去思考,剧籍二人走了进来。 客套关切一番,似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剧籍为人爽直,昨日之事,心中很是愧疚,看东方能没大碍,便要辞去。 他本就是在江湖游荡,不习惯居于一所。 “多谢二弟好意,为兄还是习惯在外飘荡,三弟还小,倒是可以留在你这” 东方能一听连忙拒绝,那可不行。 留在我这,他还有什么机会。 “当下大势,陛下定然是要继续出击匈奴的,三弟在匈奴待过,多少对他们了解些,依我看,三弟就投军去,以三弟的身手,定然可以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 赵破奴一脸意气,很是激昂。 “破奴正有此意,如今二哥也这般说,那我便去” 可惜,东方能不能亲送,说着就起身去找黎若。 片刻回来,手里多了两个大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 昨日三人结拜后,东方能拿出金子,两人推辞不受,如今东方能再次拿出,定要二人收下。 “大哥三弟莫要推辞,也就是家中只有这么多现金,不然就是都给你们又有何妨,我经营这个小作坊,断不用担心花费,倒是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带些金子防身,以做不备之需,若然当我是兄弟,就收下” 二人眼看推脱不过,只得收下,不由得对东方能的情谊更加重了几分。 “那店主卢有不是什么好人,二弟不可不防” 商人看重名利很正常,东方能心中有数,再三交代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东方能心中有了算计,一连数日,都在观察有酒家。 果然今日就让他等到了。 东方能快步跟上,刚踏进酒肆就被小二认了出来。 “东方先生怎么来了,可还不到结账的日子吧” “在下今日是作为客人进你酒肆的,小二哥勿急” 小二一愣,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打发走小二,眼看田恬跟着一个窈窕的女子进入雅间,东方能连忙要了隔壁一间。 关上房门,将耳朵贴在墙上。 没动静? 东方能不相信,又换个位置听去,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嗯,这个隔音效果还真是不错。 正当东方能郁闷时,异样的声音传来,仔细听去,东方能面色一红,暗骂一声。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隔壁响起,田恬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哪个混账,敢来扰我的好事” “武安侯息怒,方才伙计来报,东方能跟着您上来了,就在您隔壁房内,不知他是否有所怀疑” 尽管极力压低了声音,东方能还是听出来了,正是卢有。 “没用的东西,连几个字都要不出来,怕什么,怀疑便怀疑,他有证据吗,滚” 卢有吃瘪,讪讪的应了一声。 果然如此。 东方能没有猜错,还真是田恬这个废物指使的。 看来不让他摔个跟头,还是会给自己使绊子。 东方能当即打开房门,使劲拍打房门,故作夸张大声呼叫小二。 田恬烦躁不已,索性打开房门,正对上东方能笑眯眯的眼神。 “东方能,你怎么在这,大吵大叫的做什么?” “哎呀,原来是武安侯啊,小的刚才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我听了很不舒服,想着叫店家来看一下” 东方能这般做作的解释,田恬顿时愠恼。 卢有见状忙上来打圆场,奈何两人都不理会他。 “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样吵闹不休” 一道娇媚的声音传出,几人闻声看去。 只见房内一女子笑盈盈的走出,体态风流,身姿绰约,身形曼妙,两眼看来,甚是勾魂。 “陵翁主” 听到卢有这般称呼,东方能吃了一惊,失声唤了刘陵二字。 刘陵没想到东方能会认识自己,莞尔一笑并不在意。 只见东方能面容清秀,比田恬不知道英俊多少,当下就走了过来。 贴着东方能来回走动,一双眉眼不住上下打量。 东方能嫌弃的后退几步。 长安交际花,他可不想跟其扯上一点干系。 “哟,小郎君,初次见面怎么好像怕我似的,难道我会吃人吗?” 是啊,你何止是会吃人。 东方能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田蚡死了竟还跟田恬来往,老子死了儿子上,真行。 眼看东方能对自己避之不及,刘陵以为是田恬在的缘故。 “扫兴” 刘陵一记白眼,扯过袖袍,转身下了楼去。 田恬想要挽留,对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田恬快气炸了。 偏偏东方能还故作无辜。 “陵翁主不是和武安侯有事沟通的吗,怎么就这样走了?” 东方能在故意激怒他。 “武安侯看起来面色不太好,何不追上去,陵翁主温柔体贴,定然会回心转意” 田恬越看东方能这样嬉皮笑脸的,心里火气越盛,上前一把扯住东方能的领袍,就要揍他。 东方能本就将长袍松开,只是稍作挣扎,长袍便散开。 田恬看见东方能当下状态,眼睛都直了。 只见东方能露出里面破旧的上襦,从肩膀处烂开,下裤更是碎成破布的,只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东方能神色慌张,忙收拢长袍遮住,面露愧色就要转身逃走。 田恬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上前一步拦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般装扮还敢招摇过市,如此有失体统,被那个歌女坑骗了吧,如此落魄,你就该早些说,本侯赏你一文半钱的,好歹买件破袄子遮遮丑啊” “在下家中昨夜被抢,唯有破衣烂袄遮身,所以心中郁闷,出来散散心” 田恬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东方能见状只得哭丧着脸。 第11章 废爵武安侯 “好吧好吧,我是想扮的凄惨些,让叔叔为我主持公道,不想他那般无情,不帮我就算了,还将我赶了出来” 田恬这才继续笑起来。 “呵,东方朔不过是陛下一个解闷子的小臣,他能帮你什么,你当真是无知” “是啊是啊,表叔还是外道,自然比不得姑舅亲,谁让我没有呢,你就笑吧,看我这样狼狈你也该满意了吧” 田恬闻言心花怒放,笑声更加放肆起来,看着东方能狼狈逃走,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念头。 “父亲去世后,田家几近败落,如果我学东方能这样,扮的凄惨些,说不定姑母便会心软,我顺势提些要求,她定然都会应下” 说干就干,王太后年岁大了,保不齐哪天就撒手西去,他得趁机为田家谋划一番才行。 田恬越想越觉得可行,当下将衣袖撕掉,回想起适才东方能的装扮,折腾好半天,看着身上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将完好的长袍罩在外面,也不会被人发现,就这样,进宫。 东方能做完这一切,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忙回到家中。 黎若已是坐立不安,看到东方能捂着胸口回来,便急急的迎过去。 “不让你去,偏要去,等养好伤再说不成吗” “都好几天了,没什么大碍的” 听着黎若满脸心疼的责怪,东方能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解释了一句。 斜躺在榻上,东方能半褪下外袍。 黎若小心翼翼的,将东方能本就破烂的上襦剪开,上了药就拿起绸缎包扎,伸手欲将东方能的外袍脱下来。 东方能这才想起来,他的裤子也是烂的,忙慌得一把捂住,站起身往自己房内跑去。 只留的黎若一脸纳闷,嗔怪着追过来,东方能却是怎么都不肯开门。 半晌再出来,东方能已然换好了衣衫。 黎若也想到了什么,脸一红便忙活去了。 ...... 长乐宫 田恬已然哭的不能自已,他要好好释放一下自己这几年被打压的艰辛。 王太后已是暮年,须发皆白,精神不是很好。 看着自己唯一的侄子这样,王太后烦闷不已。 这些个争权夺利的事情,她已经不想管了。 “姑母,您要为我主持公道” “早就跟你说过,收敛着点,吃吃喝喝安稳过活也就是了,不要有恋权的想法” “侄儿当然没有,可是我堂堂一个武安侯,要什么没什么,我可是您的亲侄子,别人会怎么看我” 眼看王太后无意给他争取什么,田恬索性脱去了外袍,漏出里面的破烂衣服。 王太后一看大惊失色。 “放肆,你竟敢这般穿着来东宫,这可是大不敬” “姑母,侄儿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侄儿生活苦闷,犹如这衣衫般破烂,这还是您在,倘若有一天您不在了,侄儿,田家和王家的处境,可想而知啊” 明白,王太后岂会不明白。 别说田恬,就是她自己,这么多年,心里何尝不是苦闷。 她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了,却什么都没有,全然不似当年的窦太后那般风光有权势。 能怪谁呢? 怪只怪,她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一个国家高于亲娘的好儿子。 她也无能为力。 “去吧去吧,我的话没有一人听的,我的儿子不听,因为他是大汉的皇帝,我的弟弟不听,落个那般下场,如今,我的侄儿也不听,我不知道该怎么管束你们,我不管了,管不了了” 王太后招手唤来宫人,起身进了内殿,任由田恬在外面哭喊姑母。 “既然您这般绝情,侄儿也没什么可顾念的,什么规矩,什么律法,哼” 田恬擦去泪水,将身上长袍脱下扔到一侧,抬步朝着殿外走去。 很快一群宫人便惊叫起来。 卫尉听到动静很快赶到,将田恬抓了起来。 武帝闻听奏报,认为田恬是故意挑衅他,当即大发雷霆。 未央宫内,殿下的几位大臣都不敢出声。 这位心机谋略都碾压他们的天子,向来专断,他们可不会往枪口上撞。 何况,这是皇帝的家事。 “他当这是哪里,他田家的后庭吗,如此胆大狂妄,不惩戒,不足以震慑肖小” 当即便令公孙弘拟诏,废除了田恬的爵位,贬为庶民,遣返原籍。 随即拂袖离去,剩下几人见武帝走远,方战战兢兢的退出。 椒房殿内。 少年霍去病正在偏殿读兵书,看到三岁的刘据颠颠的跑过来,拿起一打竹简就扔了过去。 “你玩这个去” “据儿,不要打扰去病哥哥” 大汉贤后卫子夫缓步走来,深红色的凤袍衬得她端庄高贵,看了一眼埋头兵书的霍去病,卫子夫莞尔一笑。 随即蹲下身子整了整小刘据的衣领,牵起他的小手就往外走去。 迈出殿门,就看到发完火的刘彻走来,忙牵着刘据迎了上去。 捏捏刘据的小脸,刘彻心情好了许多。 听着意气风发的霍去病在一侧侃侃而谈,刘彻犹如满怀安慰的老父亲般,倍感宽慰,起了兴致就要考刘据。 将田恬的事情抛之脑后。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一道清脆的银铃声传来,一个半大的女孩被宫人簇拥着走进来,来人正是刘彻卫子夫的长女卫长公主。 只有十一岁的卫长公主,已然亭亭玉立,端庄持重,加上其是壮年刘彻翘首期盼的长女,甚是得刘彻欢心。 刘彻更是越级,将其封为长公主,自然里面也包含了对卫子夫的怜爱。 小刘据高兴的朝着姐姐跑过去,张开手就要抱抱。 卫长公主却只是简单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径直朝着刘彻而来。 “父皇,儿臣从东宫来,听到了武安侯的事情,祖母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如果她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心情不佳,儿臣便作主让宫人暂时瞒着祖母,只是,田夫人适才递进来一封私信......” 说着,卫长公主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刘彻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摆摆手。 “我怕里面有些内容,祖母看到了会受不了,就擅自做主截了下来,请父皇决断” 第12章 相好的回来了 刘彻头也不抬的摆摆手。 卫长公主轻轻开口。 “田夫人想临走前见祖母一面,还有,信中提到武安侯在内宫着装不敬,是受人蛊惑” 刘彻轻哼一声,认为是田恬在找借口。 “他那般的人,谁能蛊惑了他” “说是一个酿酒的,因为一个歌女两人有了过节,受人指使想了这么个馊主意陷害他,其中,暗指背后指使是,太中大夫东方朔” 谁,东方朔? 刘彻当即笑了,若说是旁人,他可能会有所疑惑,若是东方朔,他可不信。 “行了,事情是他自己做下的,他不愿意,别人怎么蛊惑,分明就是自己心里存了不满,借机会发出来罢了,去,传口诏,让他们即刻离京,不得拖延” 门外小黄门当即应声快步离去。 刘彻自从除掉窦田家两大外戚,将皇权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便说一不二。 “卫长公主,以后再有涉及朝廷的事情,你不可擅自做主” 卫子夫担忧自己女儿行事惹刘彻不快,忙上前告诫。 “没什么不可的,朕的女儿,自然要有这种临机立断的魄力,朕就说,做的很好” 卫长公主闻言喜笑颜开,满眼期待的看向卫子夫。 卫子夫欢喜的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散发王霸之气的男人,眼中的恭敬痴迷溢于言表。 想到东方朔,刘彻起了心思。 站起身来,摸摸刘据的小脑袋,对着卫长公主说道。 “平时若是得闲,就去陪陪你奶奶,来人,传东方朔到建章宫侯驾” 卫长公主恭敬一礼,几人目送刘彻离去。 眼看刘彻走远,卫子夫二人还驻足目送,霍去病满不在乎的往偏殿走去。 “姨母过于小心了,和舅舅一样,陛下又不是外人” “去病,陛下亲近恩宠是好事,但我们不能乱了规矩” ...... 建章宫内。 东方朔垂首候驾,见刘彻大步走近,便俯身拜了下去。 刘彻有意要逗逗东方朔,故意冷着脸,让人将那封信丢到东方朔面前。 东方朔心中一沉,依旧故作轻松的将信捡起来看。 东方能? 这小子,惹祸拽上我做什么? 这肯定不能认啊。 可是,也不能推脱与东方能不熟,不然他收人财物的事就要暴露了。 东方朔快速思考片刻,笑出声来。 “是下臣管教不严,表侄初入长安,性子可能有些个不驯,不过穿烂衣服这种事情,下臣也挺意外的,只是不知,是怎么个烂法?” 东方朔试探性将问题抛回来,刘彻轻笑一声,随即问起东方能的事情。 听东方朔概括性的说了几句,刘彻这才恍然想起,似乎张汤提到过这个人。 “这个人倒有点意思,有机会,带来朕瞧瞧” ...... 这边东方能自得的躲在角落,看田恬一行人,黯然的收拾行囊离开长安,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田恬这么笨,早点离开长安也是为他好。 随后东方能去近处的铺子里,买了把称心的匕首,乐滋滋的回来,还没有走近便听到叫骂声不时传来。 东方能疑惑的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妇人掐着腰咒骂,看到东方能进来,一脸嘲讽,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啊,你的相好回来了,也省了我些功夫,我们家可都是被你们连累的,不仅那点子钱给要了回去,你爹还挨了打,现在趴在床上还起不来呢。 大姑娘,我刚才说的可不是吓唬你,我手印都按了的,你若是不给我满意的答复,我绝不改口” 看那妇人的神情与语气,东方能心中已然明了,看了一眼的气急含泪的黎若,安慰的似的点点头。 “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也吓唬吓唬我” 看东方能故作轻松的样子,老妇认为不过是在强装镇定,得意的哼了一声。 “老头子心软,不舍得使法子,如今还是得看我,你说说,你们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那翁主,我已经作证,你们二人私相授受,故意陷害武安侯,若是你们够机灵,我可以收回说的话,向朝廷的人说你们是清白的,以后你们干干净净的在一起,若不然......” 翁主?刘陵? 怎么?难不成她看上我了? 东方能闪过一丝念头,随即像看傻子似的笑出声来。 “可笑,你当自己是谁,金口玉言吗?我拜托你,可千万不要收回那些胡言,不然随之而来的,可就不是趴在床上那么简单了” 那妇人见东方能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有些呆愣,他不该哭着求自己放过吗? “当今陛下英明睿智,岂会听信你这泼妇的胡言乱语,田家已经离京,你刚才说的什么作证,见鬼去吧” 那妇人眼看东方能这般反应,有些被唬住。 却不愿这般轻易离开。 “你赶紧走,不然,你们家趴在床上下不来的,就不只是你老汉一人了,想想你们的儿子,要伺候两个瘫子,还真是可怜” 那妇人听到东方能提到自己的儿子,有些慌神。 “黎若,你就这样让你男人羞辱母亲吗?” “母亲,你配说这两个字吗,是谁怂恿我爹将我卖掉的,我自己赎身了,又是谁使坏心眼,陷我于难堪的境地,你还有脸自称母亲,呸,赶紧滚” 说着,黎若就连拉带扯的将人往外赶。 那妇人索性拍起大腿,扯着嗓子大嚎起来,顺势就要躺地上打滚。 东方能见状,从袖口掏出自己刚买的匕首,故意冷哼几声,面色狠辣的抽了出来,缓缓俯身靠近妇人。 “这匕首是新锻出的,看这个寒光,再看这个刃尖,不敢想象开锋后会有多锋利, 不过我听说,好的匕首都需要人血来喂,我最怕疼了,不知道你老人家介意不介意,帮点小忙” 说着就扯着嘴角,阴冷笑着提着匕首靠过去。 “疯子,你是疯子” 眼看妇人落荒而逃,东方能哈哈大笑起来。 黎若却一脸愁容,方才说的那个也不知道真假。 东方能安慰她不用在意。 “你男人我......” 看黎若眸光闪动,东方能暗自骂自己,又嘴欠。 第13章 去接张骞 讪讪笑了一声,便将手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黎若疑惑的看着东方能。 “这几天我有事,家里你看好了,这把匕首留着防身用” 黎若有些迟疑,缓缓接过,试探的问询。 “你要走?” “想什么呢?我能走哪去,不过去城外接个人而已” 看黎若一脸紧张,东方能觉得好笑,瞎想什么呢。 一连数日。 东方能都在几个城门外转悠,守城官略带不善的盯了东方能好几次。 东方能仔细回想,自己这般乱转也不行,他会从那个门回来呢? 关中,关中,对了。 算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看东方能每日像会情人一样,早早的备了车驾出城,黎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你整日在城外转悠,到底在等谁?” 朋友。 或许是一个朋友。 东方能如往常般,往城外走了约莫十里,就打起盹来。 难得的梦到自己意气风发的去报到,正待敲门的时候。 东方能身体肉眼可见的不住抖动起来,东方能满脸惊骇,吓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一双浑浊带着亮光的眼睛,东方能一个翻身落下马车。 只见其后,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人巴巴的望着他。 “小哥......” 接下来那人说的什么,东方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知道自己等到了。 那高扬飘荡的符节,那双坚毅的眼睛。 “张骞,你是张骞对不对” 东方能十分激动的走上前,双手拉住张骞,张骞一脸惊诧,随即有些疑虑的撇开东方能的手。 “你是何人,你怎么会认识我?” “汉使张骞谁不知道,快,快上车” 车上竟然还有吃的喝的,堂邑父一脸蒙圈,看向张骞。 “你到底是谁?” 看张骞对自己有所怀疑,东方能只好胡编乱造。 “我是城中酿酒的,这不是刚卸货回来,买了些吃喝准备回去,累了就迷一会,不想竟然能碰到二位,我刚才看见你们都懵了,要不是你手持符节,谁又敢认? 张骞的大名在百姓间一直都有传扬啊,大家都以为你遭遇不测了,不想竟然能平安回来” 看着东方能一脸真诚的滔滔不绝,张骞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十几年了,竟然有老百姓记得他,大为意外之余也颇为感动。 “西行之路艰险苦寒,千里迢迢的能平安回来,张使节真是太了不起了” “额,小哥也曾到西边去过不成” 东方能自然不能承认,傻傻一笑。 “我当然,没有去过,我年轻识浅,都是听别人说的” 张骞点点头,吃饱喝足,精神好了许多,眼看东方能驾车就要到城门口。 张骞叫停了车驾。 “我要一步步走过长安街市” 这么张扬的吗? 东方能撇撇嘴。 不过,这么伟大的破空之举,确实值得张扬。 当即停下马车,搀扶张骞二人下来。 张骞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门,满脸激动,泪水不停打转,步履略有蹒跚的朝着城门走去。 城门官早就看到了东方能。 这小子怎么整日在这转悠,不耐烦的就要上前询问。 不想却看到一个乞丐举着符节,心下大惊,忙快步上去拦下。 “长安,我回来了,张骞回来了” “谁,你说你是谁” 直到张骞再次激动的开口,城门官才敢相信,一时间也是激动不已。 “出使西域的张骞,你还活着,快,都散开,让使者张骞通过” 城门官当即带人在前开路,将城中围观的百姓和街边的摊贩驱散开。 消息传出,长安街市上围满了百姓。 大家无不纷纷表示赞叹,称赞张骞的坚毅忠贞。 东方能见这个架势,马车没有办法通过,转而朝着西门驰去。 就这样,张骞在满城百姓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巍峨肃穆的汉宫。 刘彻此时正在批阅奏章,心中烦躁不已。 小黄门来报,被刘彻不耐烦的就要赶走。 “陛下,这个人,可是你朝思暮想的啊” 谁啊,刘彻没有耐心。 当听到张骞二字时,刘彻一脸疑惑转为震惊。 他没有听错,是张骞,他还活着? 当下激动的起身就要去见,忽然想到这个不够庄重。 来回踱步片刻,刘彻当即诏令朝中重臣全部到正殿去。 张骞初年入宫伴驾,和刘彻两人既是君臣也算朋友。 张骞不辱使命,平安带回西域的消息,不仅仅只是了解西域这般简单,同时也证明了刘彻的决策正确。 无疑又加重了刘彻的王权威严。 一步一步迈近未央宫,交上作为使者的符节后,张骞痛哭不止。 十几年的跋涉忍辱负重,此刻全部释放出来,惹的朝中一众大臣热泪盈眶,暗自涕泣。 相逢过后,刘彻高兴异常,当即传诏封张骞为博望侯。 散朝后,唤来卫青,霍去病,汲暗,桑弘扬等人,一同听张骞讲新鲜事。 欢笑之余,氛围很是轻快,刘彻看向一旁端坐的霍去病。 “去,让博望侯见识下你的身手” 霍去病闻言起身,寻了侍从接过长剑,行至堂中。 张骞朝着那位意气的少年看去,只见他身姿挺拔,虽则年少,眼神中却透露出坚毅和果敢。 他身着一袭常服,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舞动起来,剑势如疾风骤雨,又似行云流水。 剑法灵动多变,时而刚猛有力,时而婉转柔和,让人眼花缭乱。 动作优雅大方,却又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霸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去病的剑舞越发激烈,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他并没有停下,反而越舞越勇。 终于,当最后一式完成时,霍去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抬手拭去额间的汗珠,眼神里透出的全是自信和骄傲。 刘彻喊了个好字,眼中的欣赏和赞许,几人都看在眼中。 “陛下对这少年似是不一样” “你不懂吧,朕就是喜欢,这孩子身上的这股子劲,像朕” 张骞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他离京多年,朝中形势变了又变,还是慎重些好。 第14章 国丧 末了,张骞提到了东方能,表示自己路途艰辛,好在东方能接了一把,不然他至少还得三天才能回来。 本意也有些想夸耀自己在百姓间的名声。 刘彻一听,乐了。 怎么哪都有他。 “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张骞拱手一拜,忽然东宫有人匆匆来报。 “陛下,东宫来报,皇太后得知武安侯被废爵位,晕了过去” 刘彻当即变了脸色,站起身来,朝几人摆摆手便匆匆赶了过去。 椒房殿内,卫子夫嘱咐宫人看好刘据,也赶了过去。 两人到时,王太后已然不省人事,太医令简单回禀后,便只顾着来来回回试方子。 几人都默然在一侧守着,直至天黑。 “天色不早了,父皇明早还要朝会,据儿还小离不开母后,女儿会在这里陪伴皇祖母,父皇母后请回去歇息,皇祖母醒来女儿第一时间派人通传” 卫子夫闻言点点头,劝慰了一番,刘彻沉着脸扫视了东宫侍从,压下怒火离去。 卫长公主愣是一晚上没有合眼,期间不停的观察王太后的反应。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太医令,皇太后身体究竟如何,本宫要实话” 卫长公主虽则压低语调,但浑身依然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太医令不敢妄言,摇摇头低下头去。 “怎么,这一道坎不能撑过去了吗?” 天微微亮,王太后开始呓语,卫长公主忙招人,去椒房殿通报刘彻和卫子夫。 刘彻听了太医令的话,心中也坦然接受。 “太后怕是不行了,来人,立刻传召平阳公主,隆虑公主,修成君及一干命妇来东宫” “皇上” 刘彻一惊,回头看去,忙近步向前拉住王太后伸出的手。 见王太后清醒,卫子夫带着四个孩子一一向前问安,王太后闭上眼睛表示宽慰。 随即看向刘彻。 这个自己谨小慎微,筹谋一生,扶上高位的儿子。 “彻儿,娘求你,不要杀他,给你舅舅,留一条血脉吧” 刘彻点点头。 “日后只要他安分守己,朕会保证他衣食无忧” “娘知道,你心里有恨,怪我们,干预太多,我这一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都是为了你,而我,却始终,没有得到......” 说话间,一行人匆匆赶来,内室前纷纷跪倒在地。 王太后在一众人低声的啜泣中,艰难的扫视一眼,落寞的闭上了眼。 一代传奇女子王太后,于长乐宫崩逝。 平阳公主,隆虑公主跪走至床前,掩面痛哭。 内室登时哭声大作,丧钟响起,长乐宫哭作一片。 刘彻心中亦然哀伤,站起身扫视一眼,心中沉了几分。 “窦太主怎么没有来?” 隆虑公主一惊,擦拭过泪水,忙回禀。 “禀陛下,母亲她身体抱恙,实在下不得床来” 刘彻才懒得分辨这理由的真假,应了一声便着人安排国丧。 隆虑公主自然知晓自己弟弟的狠绝,本来自己婆母就已然不被皇帝尊崇,万一再因为这事惹得陛下不快。 想当初自己初嫁陈家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陈蟜为隆虑侯,小姑阿娇为皇后,婆母被封窦太主,如今随着阿娇被废,一切都变了。 “皇后,母亲她,确实是身体不适” “姐姐不必惊慌,陛下自然心中有数” ...... 很快,皇太后崩逝的消息便晓谕全国,整个长安都进入国丧期。 在汉朝,国丧是一件极其庄重而肃穆的事情。 一夜之间,整个长安全城缟素。 国丧期间,全国上下禁止婚嫁和娱乐活动。 百官服丧27日,百姓身着素服,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朝廷也会举行一系列的祭祀仪式,以表达对太后的敬意和怀念。 东方能走在萧肃的街道上,不禁感慨这位二嫁的王太后,堪称传奇了。 逛了半天,东方能信步回来,远远看见门前有车驾,思忖片刻,喜滋滋的走了进去。 果然是他。 “叔叔,您可真是狠心,这么久才想起来看侄儿” 东方朔嘴角抽了抽,这个小子还真是张嘴就来。 “你这些时日打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的,我喝你点酒不过分吧” “当然了,叔叔这般疼我,一点酒水算什么” 东方能毫不在意,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的心思我知道,张骞还夸你来着,可惜......” 东方朔咂吧嘴里的香味,连连称赞东方能的手艺,说了半截话就不说了。 东方能满脸期待的看去,却见东方朔一杯接着一杯的,没有接话的意思。 “叔叔,你不能老是这样吊人胃口吧” 东方朔倏的站起身来,拿起一旁放的小瓶酒就往外走去。 走出几丈远,看东方能还愣在原地,一个眼神示意,东方能颠颠的跟了上去。 “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路上听东方朔东拉西扯的,东方能有些无语,也只能故作欢乐的咧嘴听着。 就在东方能几近昏昏欲睡的时候,东方朔说到地了。 东方能抬眼望去,傻眼了。 “不是叔叔,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好歹事先说一声,我也梳妆打扮一下啊” 这可是皇城啊。 看着东方朔一身灰领长袍,冠发整齐,在看看他自己。 木簪束发,麻布的素色长袍,踢踏着一双布鞋,这身打扮舒服,东方能本来正在酒窖尝酒的。 东方能心中很是不爽,你坑到我头上了? 东方朔忍住笑意,伸手朝着车驾指了指。 东方能跳上一番翻找,找出一件深蓝常服来,继续翻找,再无其他。 “你是打算让我罩着这个在身上,陪你进宫面圣?” “怕什么,你里面穿的又不是烂衣” 东方能闻言明白了过来,合着在这耍他呢,东方能当即转身就走。 东方朔看东方能真的动气,忙笑着过来拦住。 “话都已经递进去了,你现在走,可就真的有罪了” 东方能简直无语死。 “放心吧,只要你不傻到将外裳脱下,不会有什么不敬之罪的” 眼看东方朔快步走去,东方能只得无奈跟上。 心中暗自问候东方朔一家人。 第15章 汉武大帝刘彻 当历史书上的未央宫,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庄严肃穆的氛围,带来那种压迫感迎面扑来。 尤其丧期内,皇城一片缟素,白色的幡布挂满了每一个角落,四下寂静。 微风轻轻拂过,幡布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更显肃穆。 一眼望去,殿前石阶延伸至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石阶两侧耸立着巍峨的高台,上立的盘龙蜿蜒而上。 阳光洒在石阶和高台上,形成明暗相间的光影,给人一种宁静而神圣的感觉。 站在这里,仿佛能感受到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厚重。 东方能心中开始止不住的狂跳。 我要踏入未央宫了。 脑子登时浮想联翩。 只听得厚重的大门吱呀打开,里面一众朝臣满眼期待的看过来。 “往哪看呢,不要命了,你还想去未央宫?” 还没等东方能从幻想中出来,东方朔一把拉住了他。 东方能讪讪一笑,跟着东方朔的步伐,绕着朝后殿走去。 建章宫。 小黄门朝着东方朔说了什么,东方朔小步走出,示意东方能垂首跟进。 东方能听话的低着头,缓步迈过高高的门阶,只感觉殿内凉爽舒畅,余光扫到两侧有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 他不敢去看别人,别人可敢看他。 怎么有种动物园看猴子的感觉。 郁闷的是,这个猴子是他。 亦步亦趋的跟着东方朔,东方能只顾着余光扫视,不想东方朔一个止步,东方能来不及反应,就直直的撞到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哈” 东方能当即脱口而出,这可是挤了多年地铁,练就的条件反射。 东方朔一脸无语,拉住东方能就拜了下去。 一阵轻笑过后,低沉带有调侃意味的语调传来。 “你就是接引张骞,又设计田恬的那个东方能?” “陛下明鉴,小民哪敢啊” 东方能当即大呼不敢。 东方朔忙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住嘴。 “抬起头来” 东方能闻言并未迟疑,当即激动的抬眼向上位看去。 上方正位上,刘彻身着黑红常服,头戴冠冕,面部轮廓线条分明,下巴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东方能。 他的眉毛浓密且修长,如剑一般锋利,透露出坚毅和果断。 虽是随意的坐着,浑身散发出一位帝王的威严和魅力,令人不禁为之敬服。 东方能不经意间对上刘彻的眼神,忙闪过一丝慌乱,讪讪笑了笑。 “若然是太后生前看到了这封信,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吧” 一卷竹简扔到东方能面前,东方能拿起一看,愣住了。 这画的什么玩意? 看着都很眼熟,却不知道写的什么。 “莫非还是个白字先生,田恬竟被这样的人坑了” 旁侧站立的一老学究不屑的笑道。 “陛下,那黎家老妇的话不可轻信,田恬不遵宫规是真,东方能一介小民,哪里就懂得这些” 听着东方朔为自己辩解,东方能心中一沉,还找证人了,田夫人果真好手段。 正要回辩,忽然小黄门从外匆匆进来,带着哭腔跪拜。 “陛下,加急奏报,伊稚斜趁我国丧期间,带领九万大军突袭上郡,我百姓军士伤亡惨重,城中无一活口” “什么,放肆岂有此理,欺我大汉无人吗” 刘彻闻言猛的起身,将手中竹简掷于堂下,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垂首静气,等待一场暴风雨来临。 片刻,刘彻复又坐了下来,虽依旧脸色阴沉,怒气却是减了几分。 “丞相,你的意见呢?” 公孙弘主张斩首主父堰,笼络了各封国的心,得以坐上丞相之位,还未主理过多少重大政事。 听到刘彻点名问自己,公孙弘不慌不忙上前。 “匈奴蛮夷不通伦情,胆敢侵扰我边界,本应重重还击,但现下正是国丧期间,不可动兵,可派使者予以警告,话说回来,若然不是太后突然薨逝,我国分身乏术,匈奴怎么敢趁国丧扰边呢” 公孙弘说着看向东方能。 东方能迎过公孙弘的不善的目光,都惊呆了。 不是吧。 这都能怪到我头上。 难道太后不死,匈奴就不打你了。 吃了这么多年的亏,合着打不到你们头上,就不觉得疼是吧。 你们这些主和派,也太能自我麻痹了。 “丞相大人也太会转移话题了,这么大的罪名,小民可背不来,丞相推脱之嫌简直不要太明显,难道太后健在,匈奴就不侵扰我边境了,我大汉苦匈奴久矣,丞相这样说未免有失大汉朝威严” 公孙弘瞬间哑口,瞪着大眼盯着东方能。 “你这小民懂什么,胡言乱政,国丧期间怎可用兵” 适才笑言东方能白字先生的老头开口帮腔。 东方能眼神坚定,意气激昂的回道。 “国丧期间不宜动兵,但是可以练兵吧,国丧期过,就要重重的还击才是” 刘彻已然没了适才的怒气,似笑非笑的看着争辩的几人。 “右内使,看来这个小民懂的也不少啊” 右内使? 汲黯? 原来刚才笑话我白字先生的就是他。 汲黯为人刚直,敢于直言进谏,可称汉朝魏征,可惜,还是有些文人的清高和小心眼的。 东方能看几人各怀心思,决定要继续放大招了。 “国母崩逝,全国本应人人尽孝,伊稚斜却趁机大肆屠戮,如此侮辱我国,丞相和右内使认为,派遣使者不疼不痒的谴责一番,匈奴人会不会半夜睡觉都要笑醒?” 此言一说,刘彻神色变了变。 “虽说如此,长途奔袭匈奴劳民伤财,百姓们哪里懂得这些,他们只想安居乐业......” 汲黯话未说完,东方能就忍不住回击。 “大人也是脱离百姓群间太久了,经此一事,小民认为百姓们定是群情激奋,要一雪耻辱的,难道奴颜臣服换来的一时苟安,就是大人说的安居乐业吗?小民不才,愿意随军作战,不知右内使可愿同去?” 汲黯一时激愤本想应下,自己也不是花架子的草包,奈何他确实不通兵略。 第16章 待诏公车署 又偏偏遇到一个重武的皇帝,成就事业的机会都给这些武夫了。 想到此,汲黯生生憋了回去,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东方能。 “陛下英明睿智,小民相信,陛下的决策将建立我大汉朝前所未有的尊严,将会给华夏汉族挺立千秋的自信,小民不才,愿为陛下犬马,任由驱使” 拍马屁谁不会啊。 东方能一脸真诚郑重跪拜,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刘彻闻言,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当即欣赏的看向东方能,满意的点点头。 “倒真有几分胆气,你和一个人很像,有机会你们可以在一起交流交流” 公孙弘此时,哪里还看不出刘彻的意思,当即笑着上前。 “山东鄙人,见识短浅,陛下这番雄心,定然会受百姓爱戴” 汲黯有些震惊于公孙弘态度的转变,明明刚才,朝见前还商量好,劝阻刘彻出兵,主张和亲的。 怎么,这老家伙变脸这么快。 “陛下,民意如何,只怕还要再行观探......” 汲黯沉着脸,还要再说些什么,刘彻一扬手打断。 “东方能就是百姓,难道还不能代表一些民意” 东方能欣喜异常,当即拜了下去。 “东方能,你先在公车署待诏,朕随时要传召你” 什么,公车署? 东方能可不想去哪个地方,跟望夫石一样日日盼着传召,万一一个不小心,皇帝把自己忘了,连退路都没有得。 “怎么,不愿意去?” 看东方能苦着一张脸,刘彻陡然问道。 “不愿意” 东方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将东方朔吓了一跳,就要为他辩解。 刘彻了然一笑。 “不去也得去,朕说了算,你还有什么不满?” “小民不敢,既然陛下这样说,小民听命就是,陛下见识卓绝,小民对陛下的敬仰之心有如滔滔长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水泛滥,一发无可收拾” 此言一说,诸臣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马屁拍的太响了吧。 刘彻却很是受用,强压下心中欢愉。 “贫嘴” “小民不敢,小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妄言” ...... 东方朔感觉梦里一般,悠悠的就跟着东方能走了宫门。 “你可真敢说,我都觉得脸红的不得了了” “叔叔饮酒进宫,脸红不是很正常” 东方能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他的确是敬佩刘彻的。 “我适才喝了酒不假,是有些上头,难不成你也醉了,说出那般媚上的话来” “叔叔怎么这么想,我说的确实句句属实啊” 东方朔有些无语,这小子,真的就是张口就来,比起自己真乃有过之而无不及。 懒得多言,东方朔轻笑几声就回府去了。 东方能心中还是感激的,回房后脱掉东方朔给的外袍,看着麻衣布鞋的自己,忽然就明白过来。 “好个东方朔,这是在点我呢,故意让我这身打扮去是吧” 原来东方朔是故意这样,也算是变相的警醒。 东方能就要脱衣换下,黎若听到东方能回来,匆匆的找了过来。 大哥两字还没有唤出,就惊呼了一声,吓东方能一跳,手一哆嗦,上衣脱至一半停了下来。 直至天黑,黎若都在娇羞中,话都没说几句。 不就是看见光膀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各怀心思吃过饭,东方能让黎若早些回了,他要留下来。 黎若只当他为了缓解尴尬,也并未多言。 不想东方能有自己的打算。 华灯初上。 “院中可有人在?” 东方能翘着二郎腿躺在院中,只听得门外有人叩门,就起身走了出去。 “谁啊?” “小公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东方能回过身去。 我艹,长安交际花怎么跑我这了。 刘陵作为淮南国的翁主,其行事作风在史书上都是有一笔的,为了协助父兄反叛,私下勾结匈奴,意图颠覆刘彻的政权。 一个女人游走在众多权贵之间,若不是碰上英明神武的刘彻,说不定还真能有一番作为的。 “陵翁主,你找我?” “怎么,我就不能找你” 东方能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听说你蒙陛下看重,随时待诏,将来可是朝中的新贵,我当然要来巴结下” 刘陵也不在意东方能的态度,轻提裙摆,慢慢走到东方能面前,小手轻轻拂过东方能的面庞,无比娇媚,诱惑十足。 可惜东方能早就看过结局,不然还真会动摇也说不定。 东方能一把拉住刘陵柔如无骨的小手,淡淡笑一声。 “想打探朝中消息拉我下水啊,这么迫不及待,淮南王准备好了吗?” “你说什么呢?” 刘陵变了语气,抽回被抓住的手来。 “你的意图和作风,在下早就知道,不用在我这这般做作,你打的什么心思,尽管说吧” 稍愣片刻,刘陵语气如常。 “如此不解风情,你也是个男人” 东方能闻言竟认真思考起来。 “严格的来说,在下还真不是个男人” “哟,原来身边那美人只能看啊,不想竟这般可怜,让姐姐来帮帮你如何?” 说着刘陵就要近前来,东方能本能的后退一步。 刘陵伸手落了个空,也不生气,依旧笑意盈盈。 “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小公子的待客之礼可是不周啊” 东方能标准的假笑一下。 笑话,我能放你进去吗,这夜晚月黑风高的。 “坐坐就不必了,你我本不是一路人,陵翁主屈尊找我,还是直截了当一点吧” 看东方能多番拒绝自己,刘陵耐心已然用去大半,索性也不装了。 “好,果然爽快,比那个从战场下来的强多了” “你说岸头侯张次公” 刘陵敛了神色看向东方能,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翁主行事随意自在,在下想不知道都难,翁主此行的心思,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东方能满脸笑意,故作思考的来回踱步。 刘陵作揖示意,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在下不过一个蝇头小民,本不值得你费闲工夫。 可是你既然这般用了心思,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第17章 翁主刘陵 或许是想,田恬确实是被我哄骗了,一时激愤做了出阁的事情。 陛下未经查证就废了他的爵,进而导致了皇太后心绪不稳, 再严重点,是直接导致了皇太后薨逝,最后陛下查证发现原来是他做错了,被我这个小人蒙蔽了。 气死母亲,当真是一个大大的逆子。” 刘陵神色微动,依旧笑着看向东方能。 “让陛下心痛后悔,该是你陵翁主的目的之一吧,想来田夫人的举证,翁主也是出了力的了” 被说中心思,刘陵强装若无其事。 “呵呵,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饶是你再要强,都有心中柔软的地方的。 东方能见刘陵神色有异,继续刺激她。 “难道翁主心中对陛下就没有恨?游走长安,就只是为了收集情报,帮助父兄,而没有一丝丝,要引起陛下注意的念头? 这男人之间的争斗,无非是争权,夺财,图色,男女之间可简单多了,不过爱恨之间” 野史记载,刘陵曾向刘彻示好,可惜被大直男拒绝了。 这爱而不得,不得黑化转爱为恨啊。 刘陵显然已经心乱了,自知在东方能这讨不到什么好处,冷哼一声就要回去。 “翁主听我一言,事实是,陛下早就对田家不满,不过借我这个由头发出来罢了。 我劝翁主保全自己性命为先,离开长安吧。 争夺天下是男人的事,为什么要你一个小女人,在这饿虎环饲的地方游走呢?” 东方能话语真挚,语气急切,挺不住一丝虚假。 刘陵正要迈步登车,听到东方能这番话,多少有些动容。 “意图谋反已是大罪,再加上勾结外族,这更加是死上加死的大罪。 你有没有想过,不成功你的下场,即便成功了,你的下场又会好到哪去? 你的父兄有贼心没贼胆,即便你左右逢源,绸缪算计,他们依旧是扶不上墙。 教自己的野心托付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即便成事,也为天下人所不齿。 何况当今陛下英武,你们没有机会的,何苦呢” 做个安稳的富贵闲人,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刘陵片刻的失神,随即有些恼怒,回首看向东方能。 保不齐这小子是在替刘彻,试探自己。 “哼,你在这假装什么好心,凭你也敢干涉我” 东方能一脸逗趣,看向黑脸的刘陵。 “凭翁主肯屈尊前来,在我身上下功夫,几句良言在下还是舍得的” “我在多少男人身上下过功夫,像你这般倒是第一个,你年纪轻轻的,人倒机灵” 见刘陵貌似陷入回忆,东方能忙嘿嘿笑一声。 “大势已去,陛下心里明镜似的,没有可能了,断了那个念头吧” 刘陵没有答话,可东方能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报复心,即便是死,她也不后悔,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早点遇见你,你愿意让我在你这个小院里待几天吗?” 东方能嘴角一扬,没有回答。 刘陵淡然一笑,随即跃上马车,随即招呼车夫疾驰而去。 东方能在夜风中站立良久,思来想去,明日还是老实说清楚才好。 将屋里收拾妥当,拿出两坨金子放在显眼处,东方能退了出去,走到之前黎若住的房间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求个心安吧。 是夜。 月光斜照过窗咎,将内堂照的亮堂堂。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东方能才入睡不久,就被轻微的撬门声唤醒。 东方能一下子清醒过来,轻手轻脚起身,趴在门框上看向正门,月光照过来,东方能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进来,正在一下下的挑动门栓。 还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东方能忙拿起事先在门后放置的大号狼牙棒,躲在一旁。 黑暗中的不速之客动作很是轻盈,推开一道门缝径直朝着东方能的房间探去。 见里面没人后,那贼蹑手蹑脚侧身进入,只听得越来越急促的翻找声。 良久,那人略带沮丧的走了出来,就要开门离去。 借着月光,东方能瞧见桌上的金子还在,心中起了盘算。 东方能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的狼牙棒,轻哼道。 “别急着走啊,这是没找到你要的东西?” 那人吓了一惊,陡然看见东方能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他瞪大了眼睛,手上动作加快,就要闪身出去。 东方能一把抓过,那贼挣脱不过,另一只手挥掌打来。 东方能一个侧身,将那贼反手擒在怀里,突然一股幽幽的暗香袭来,东方能心中一惊,伸手扯下一把扯过黑面巾。 “呦呵,还是个女贼” 那女贼眼看被擒,又是这样的尴尬方式,十分急切的就要挣脱,东方能一个松手,快速在那女子脸上摸了一把,那女子趔趄后退几步。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学人偷东西,说吧,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来偷什么” “淫贼,你敢轻薄我,既然被你抓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问” 那女子小脸隽秀,神情倔强,眉宇间多少有点异域风情的味道。 东方能起了兴趣,要逗逗她。 “我当然要问了,问清楚,我才能决定用什么方式对你。 若是个皮糙肉厚的男人,我直接用狼牙棒给捶成肉饼,可偏偏你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用这个打在你脸上,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这样吧,你告诉我实话,我就给你个痛快,免得死了也做个糊涂鬼不是” 那女子早被惊的不知所以,眼看东方能笑嘻嘻的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生怕他也给自己来上几下,只得喃喃道来。 “我叫孟极,和娘亲在城中酒肆卖酒,本来生意也还过得去。 不知道怎么有一天,就有一个叫赛杜康的酒出来,吸引走了好多客人,人家的酒好,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可是那酒最近接连涨价,好多老客人抱怨连连,省下来些大钱才舍得去打酒,我就看不过去,你们已然赚不少钱了,还不知足。” 东方能心中已然明白几分,继续追问。 第18章 帝国双壁 “我们知足不知足的,关你这深更半夜闯到这是什么事” “还不都是你和那个奸商狼狈为奸,我来偷你的方子,本就是为民除害,要是为此丧命,我心甘情愿” 看着孟极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东方能气极反笑,还真是好人啊。 “嘿,你这小贼还挺有理,你怎么就知道我和卢老板狼狈为奸了,我要是赚的多,还用亲自睡在这酒厂里吗,有仗义助人的心是好的,可也多少要有点脑子吧” 孟极浑然听不进去,只听到东方能后面说她没有脑子。 “你骂我没脑子,要杀便杀,不要在这侮辱人” 孟极也不多言,倔强的扭过头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东方能笑了,这小孩。 “看你如此真心的份上,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啊,不是真的酿酒人,其实我是朝廷派下来的” 孟极闻言瞪大双眼,觉得东方能是在忽悠自己。 “你想啊,这赛杜康这般美酒,哪里是我一人能平白造出来的,若不是从宫中出来,怎么这么快俘获百姓的心呢,这就是来整治哄抬物价的不良奸商的” 看东方能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孟极信了几分。 “你话倒是挺有道理,看你相貌平平,确实不像是什么能人。” 怎么还人身攻击啊,东方能撇撇嘴,暗自腹诽。 “对对,我相貌平平,其貌不扬,这下你放心了吧,城中的酒肆撑不了多少时间的” 孟极闻言思考起来,随即喜上眉梢,一股小女儿的娇俏,看的东方能舒服极了。 “这下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吧” 眼看孟极被自己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东方能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你肯放我走?” 就这样放她走,确实有点太亏了。 东方能思索片刻,低头就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 吓的孟极心中一慌,警惕的看着东方能。 “你猜,我将鞋扔出,是正面朝上还是反面” 孟极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东方能一直示意自己回答。 孟极顺嘴说了正面。 “好,如果是正面落地,就放你走,如果是反面,你就留下来” 孟极看东方能不怀好意的笑,正想开口骂他。 东方能已然将他的鞋子轻轻抛出,随着东方能一声惋惜,孟极忍不住露出一笑。 “哎呀,真是不幸,被你猜中了,君子一言,你走吧” 看东方能一副懊恼的样子,孟极有些怀疑。 “你真的放我走?” 看着孟极一脸不自信,东方能故作疑态。 “不然你留下来,睡我房间?” “淫贼” 孟极羞恼的瞪了一眼东方能,扭头推门而去。 东方能笑笑摇摇头,不想竟这般乌龙有趣。 翌日。 黎若一过来就听东方能说了此事,忙起身拉过东方能左右瞧起来。 “这般危险,大哥怎可一人面对,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东方能知道黎若是关心自己,忙安慰一番。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即便打不过,也能跑出去喊人吧” 黎若看着东方能失声笑起来,噘着嘴瞥了他一眼。 “不过,大哥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的?” “巧了,我自幼有个好习惯,不在家的时候喜欢在门后洒上一些香灰,偏偏有一天我回来,只见房间地面,床上全是印了香灰的脚印,那我又不傻,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这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怎么也要做好防备了啊” 黎若闻言喃喃道:“我竟不知道” “与你说了也是无益,只会让你更加担心,不过三天两天的被人光顾也不行啊,我在想还是要招一个会拳脚的门院,也安心些不是” 黎若一口应了下来,当即就要外出寻觅。 安排好这边的事,东方能就装扮一番,老实去公车署报到。 本以为会被凉个几天,东方能无聊的靠在几案上打盹,还没有睡着了就被人唤醒了。 听到刘彻召见自己,东方能暗自窃喜。 这么快就想到我了? 东方能多少有些自得,当初东方朔可是待诏了许久的。 建章宫。 刘彻正与重臣议事,小黄门伏前说了几句,刘彻点点头站起身来。 “去病,你的骑兵组建的怎么样了” 下首坐的霍去病陡然起身,言明已有一百多骑。 “那你还差点功夫,卫青,朕给你一人,你见见他,看是否可用” 卫青闻言恭敬的起身,旋即看向门外。 霍去病眼看这个意思是还要他留守,有些不甘心,在刘彻身旁略带不满的请命,刘彻却只是笑笑不予理会。 东方能快步走在内宫,心里多少有点打鼓。 伸手在宽大的袖袍里摸了摸,一块银稞,快步跟上前方的小黄门,塞了过去。 “哎哟,您这是做什么,这不都是小的该做的” 小黄门瞬间变了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洋溢。 “您不用担心,陛下最是看重人才,卫将军一早就被陛下召了过来,想必是让你过去长见识的” 东方能闻言松了一些,当下心中有了算计,又是一番恭维,那小黄门和看见亲人一般热情极了。 少顷,东方能宫门前站定,整整衣袖,迈步而入。 刘彻抬手让东方能起身,唤了卫青一声。 东方能似没有听见一般,只觉得两个身着盔甲的威武将军起身近步,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国双壁? 卫霍两位大将军大司马? “嗯,东方能,还愣着做什么?你想参军,还不见过见过卫将军” 大将军大司马卫青、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这可都是大名鼎鼎,流传千古的人物。 卫青是皇后卫子夫的弟弟,虽然出身卑微,但他善于用兵,战术灵活多变,多次率领汉军抗击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威震边疆。 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年少成名,勇敢果断,擅长奇袭和追击战。 他带领汉军深入匈奴腹地,几次给敌人造成了沉重打击。 武帝称他勇冠三军,封冠军侯。 东方能心中快速复盘,本就被历史书的两人折服,如今有幸得见,心中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小兄弟这么入神,在想什么?” 卫青与霍去病对视一眼,略带疑惑的看向一脸欣喜的东方能。 卫青语气低沉,眼神锐利,东方能猛然惊醒,哈哈的笑了几声掩饰尴尬。 “东方能拜见大将军,在下敬仰大将军已久,有些失态,万望海涵” “东方能你失言了,卫青可不敢担大将军一称” 卫青本就是稳妥谨慎之人,听到东方能这般冒失,心中一惊,忙朝着刘彻拱手,以示忠诚。 殿中之人都纷纷神色异样。 谦虚什么,这次回来就是你的了啊。 看卫青神色不对,东方能讪讪一笑,忙拱手谢罪。 第19章 倾国倾城李夫人 “东方能失言,请陛下治罪,在下只是想着,陛下这般雄才大略,在后方遥遥指挥得当,卫将军在前线定然配合紧密,大败匈奴定然是轻而易举,这般战功晋封大将军还不是指日可待” 刘彻听到雄才大略四个字的时候,明显的面色转变了许多。 刘彻很是受用,连声音中都藏了喜气。 “好个信口胡言的东方能,你且跟着卫青做个小兵去,别忘了,你可是在丞相和右内使的面前夸下海口的,这次若是无功而返,朕可要罚你” 汲黯很是看不惯东方能这般讨好卖乖,沉着脸连带刘彻一起怼。 虽然他也很想得到上位者信任,奈何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哼,市井小民,竟会说些奉迎讨好的话,不想陛下竟真被几句魅上的言辞蛊惑了” 刘彻早不知道被汲黯怼过多少次,虽然已经习惯,但是多少还是有些面上难堪,不耐的瞥了汲黯一眼。 这老家伙,真是煞风景。 那能行吗,这必须给领导争回面子啊。 东方能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泪眼婆娑,言辞恳切。 “陛下恩遇,东方能结草衔环,誓死以报,陛下不嫌小的微贱,开明启用,小的定会全力杀敌,不负陛下之望” 见东方能顺着梯子往上爬,汲黯嘴角抽了抽。 “汲黯,你敢这样和陛下说话,你可知罪” 霍去病看不惯汲黯傲慢的样子,言语不仅冒犯武帝,还多少牵上了卫青,当即忍不了走上前质问。 “直言进谏本是臣下的本份,霍郎官一心专研兵书,对臣子之道怕是不太了解” 这不就是说他没有文化,霍去病反应了一会,当即怒了。 刘彻沉声喝止,示意霍去病忍下。 “行了,去病退下,今日的主题是攻打匈奴,别的押后再议” 霍去病目光如炬,略有不甘的退后几步。 “陛下,连东方能这样的人您都能放出去,为什么不让我去” 什么?看不起我? 东方能嘴角抽抽,直直的盯着霍去病。 好一个霍去病,果然够狂。 等着,早晚让你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大哥。 “你别废话,先好好组建你的骑兵营,不过你也不会闲着,朕另有安排” 霍去病还想再说什么,被刘彻一眼制止。 见东方能用那种,奇怪炙热的眼神看着自己,霍去病有些不自在,直直的看回去,东方能灿然一笑换了视线。 当下几人都各怀心思,刘彻默然思考,无人敢出声打扰。 “臣以为,东方能适才的崇拜之词,并非全然奉迎之话,陛下确然雄才睿智,右内使过激了” 汲黯一听更加生气。 你老小子,刚才不也反对东方能的吗? 看见刘彻笑了,你也跟着变脸了? “陛下,公孙弘这番奸诈之言,乃为臣不忠” 东方能这才去注意这个年近八旬的老丞相。 人到了一定年纪,经历宦海沉浮,性格定然会转变圆滑许多,这也是实打实积攒的教训。 公孙弘打太极的应对方式,和汲黯直来直去,确实相差甚远。 “丞相,汲黯此言,你可要辩解啊” 面对刘彻的询问,公孙弘反应很多,不慌不忙的拱手作揖。 “陛下,臣无可辩解,知臣者知臣忠,不知臣者,谓臣不忠” 公孙弘软绵绵的回答,刘彻登时就笑了,也便不放在心上。 汲黯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就是说他不了解公孙弘,偏偏刘彻就喜欢公孙弘这个态度和性子。 东方能心里直乐呵。 不想他进宫不久,就能看到这番好戏。 汲黯耿直,不是公孙弘的对手啊。 “陛下,李延年新谱了曲子,要献予陛下” 小黄门进来禀报,刘彻瞬间换了神色,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好一个汉武帝,真的喜怒转变自如。 刘彻随即示意乐官进殿,招呼当下的几人坐下欣赏,东方能很是自觉的坐到了最下首。 只见五六个伶人垂首依次而进,红妆小嘴,妩媚动人,最后跟着一垂眉带笑的男子。 几人拜了几拜,便坐定演奏。 东方能直愣愣的看着,这古人的快乐,马上就体会到了不是。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曲调清婉空灵,令人头皮发紧,东方能大脑一时空白。 这这这,好熟悉啊。 李延年? 东方能突然恍然大悟,这曲子里的不是,刘彻的挚爱,李夫人吗? 这么快,李夫人就要出场了? 东方能整个在震惊中度过。 曲罢,刘彻意犹未尽,不由得感叹:“可惜,哪里有这等佳人” “陛下容禀,小臣有一妹,性情温婉,美貌端方,现下正在平阳公主府上” 刘彻嘴角一扬,略带疑惑。 他自然不相信,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还是摆手命李延年去安排。 看刘彻心情不错,东方能悄悄站起身,欲言又止的看过去,刘彻侧目看到,便招手让他近前。 “陛下,小的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吧,又觉得没有对陛下坦言,有些不妥” 刘彻嘴角扯出一丝笑,挥手示意东方能说下去。 东方能便将刘陵昨日来找自己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没有说他自己那部分。 只是说疑惑刘陵为何会去找他。 “真是不知所谓,半夜跑来找我,胡言乱语一番就走了” 神色如常,刘彻随口调侃东方能。 “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东方能一下,只是随意一句便不予置评,端了端身子,专心看向堂下的歌舞,东方能也不再说什么。 锅推出去了就好。 只要领导知道这事就行,回来出了事别牵连到他就好。 歌舞退罢,几人在偏殿商讨用兵之事,张汤垂首快步走了进来。 东方能看过去,快速收回目光,也不知道张汤还记得他不了,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避开的好。 “陛下命下臣侦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好在张汤也没有注意这边动静,随着刘彻去了侧殿。 第20章 自制方便面 “太后崩逝,伊稚斜偷袭,匈奴人似对大汉内务了如指掌,下臣的眼线回报,此事与岸头侯张次公大有干系” 刘彻一脸凝重,闻言顿了顿,示意张汤继续。 “前些时日,有封国商队频繁来往与长安岸头侯府,且,当初赵王还有诸侯国十几位王子状告主父堰,也是事前串通的,而这些事都与一个人有联系” “谁啊” 刘彻随意问道。 “淮南王之女,刘陵” 刘彻面色凝重,来回踱步。 “这个刘陵,早先与田蚡田恬就有纠缠,朕不予理会,又到处的睡人,丢尽刘氏皇族的脸,如今竟敢勾结外夷,意欲颠覆汉家天下,朕不能再宽容了” 张汤看着一脸蔑视的刘彻,当下就要请旨抓捕刘陵。 “先不要动她,派人监视着,本以为杀了主父堰,我刘氏骨肉便能相安无事,如今太后已去,诸侯国都在观望,朕,得让他们安心” 刘彻来回踱步,思忖片刻。 “去病,你在宫里也觉得憋闷吧,朕也该出去走走了,去甘泉宫,顺便去淮安国看看那的美景,尝尝当地的鱼米” 此言一出,众皆震惊。 霍去病应声而去,满是兴奋,汲黯和张汤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陛下,若然适才廷尉的话属实,刘陵勾结匈奴,意欲谋反,淮南王只怕也参与其中,陛下这个时候去淮南国,只怕会有危险” “我大汉朝建国七十余年,厚积薄发,难道连这点安全都保证不了吗” 刘彻闻言勃然大怒,在场臣工皆不敢言。 “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命李广离营为中郎将,全权负责此次巡幸的警备” 汉武大帝,您真勇。 东方能远远听着,不得不暗自佩服刘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此时,小黄门小心翼翼的小步进内。 “陛下,平阳公主求见” 听到内监禀告,刘彻嘴角扬起,摆摆衣袖,丢下一众人便大步离去。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美人来了。 李夫人本就是平阳公主府上的歌姬,适才又有李延年的铺垫,这公主过来肯定是送美人来了。 这平阳公主给自己弟弟,源源不断的送了多少美女啊。 可惜,今日不能一睹倾国倾城的美人芳容。 东方能颠颠的回家便告诉了黎若这个喜讯,谁知黎若听后却生气起来。 “大哥你又不是武夫,你逞能去什么前线啊?” 东方能一愣,以为黎若会为自己高兴,不想黎若这般反应,当即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什么好男儿当英勇报国,还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一串的国家大义,将黎若彻底感动了。 “小妹愚钝,不想大哥这般大义,既然大哥已经决定,黎若不敢再言,只是大哥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然我 ......” 东方能皮笑肉不笑连连点头,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好呢? 黎若看着东方能这副表情,灿然一笑,当即对着门前之人招招手。 黎若办事果然爽快,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在下沈刚,见过大爷” 那男人粗布麻衣,身材中等,看到黎若招手,快步过来就拜了下去。 东方能点点头,这人面相实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别啊,我可不是什么大爷,黎若既然选了你,我信她,你不介意的话,也跟着黎若一块喊我大哥就行了,这以后我们两个的身家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沈刚有些意外,没想到东方能言语这般随意自在,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威吓。 眸子闪过一丝感动,当即拜了再拜。 “行了行了,在这不要动不动就来这个,我不爱好这个,不妨碍你,先四下熟悉下吧” 黎若随手指了个地,沈刚便去了。 随即黎若说起了沈刚的来历。 原来沈刚与老母同在城外居住,日常便以贩卖瓜菜为生,前一段不知惹到了谁,摊子被砸了,为了挣钱给老母果腹,在路边供人当马驱使。 东方能心中一惊,竟有这般孝顺之人。 “至孝之人,定然是个心善老实的,所以我就当场让他跟我回来了” 东方能连连点头,对着黎若伸出大拇指。 黎若认为东方能是在取笑自己,噘噘嘴就走了。 没几日。 刘彻便带着新宠李夫人和霍去病李广出巡了。 东方能知道,这趟出巡还是挺热闹的,可惜他无缘见识淮南王那对有意思的父子。 武帝都送到嘴边了,还是不敢下手。 白白错失了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机会。 没有一点帝王的霸气和果决,这一点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成事。 想到这,东方能不自觉的想到了刘陵。 “可惜了,可是初代的高级名媛” “大哥说什么呢” 黎若在一旁捋什么东西,听到东方能喃喃自语,便出言询问。 东方能站起身走过去,正要开口,才看清楚,黎若正在做衣服。 心下顿时激动不已。 “这是,给我做的?” “想什么呢?” 东方能有些尴尬,就要找借口离开。 黎若看东方能吃瘪的样子,就笑出声来。 “逗你的,不是给你做的,还能给谁” 东方能候军出征的几日也没有闲着,看着整日吃的白粥,酱鸡,只觉得口干乏味。 要是来上一碗biangbiang油泼面,麻椒鸡,烤羊腿,热爆肚,卤牛肉,九宫火锅...... “我想吃烤羊腿,酱牛肉,这几个月吃粥吃的我都变白了” “大哥胡说什么呢,牛,是不可以吃的” 东方能这才反应过来,古代的牛是用来耕地的,不可以随便宰杀,就连皇家都不能吃,更别说下面人了。 “大哥且忍忍吧,买了宅院,又添置了些东西,家里也不宽裕,大哥放心,等出征之日,黎若定然亲手做些吃的,大哥带路上” “算了吧,那不都发霉了,在军中,我一个小兵,能吃独食吗” 发霉? 东方能想到这里,不会发霉的食物? 这,舍方便面其谁啊。 想到这里,东方能当即就让黎若做面去,还要擀成薄薄的,切的细细的才行。 第21章 俘虏右贤王 随即东方能便向厨房寻了过去。 黎若虽然疑惑,还是照着做了来。 东方能接过细面,在锅里蒸了蒸,看着熟透定型了,便用筷子卷了起来。 黎若看到东方能做的面,搞笑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大哥做的这是什么,歪七扭八的。” 东方能嘿嘿一笑,应该是这么做的没错。 顾不上理会黎若,当即让人热了油锅,将固定好的面饼放进去炸,捞出晾了会,东方能掰了一块, 口感酥脆,还是不错的。 黎若十分好奇的掰过一块。 有点油腻,但是干干脆脆的,还不错。 东方能看着黎若一脸惊奇,拿过一些盐巴洒了上去,抖落抖落,味道又胜了几分。 “不想大哥这么厉害,黎若在长安多年,竟都没有尝过这个,当作零嘴吃真是不错,不知这个叫做什么?” “呃,这个叫,速面,它制作起来有点麻烦,但是有一个优点,它保质期长啊,最适合随军带,不用蒸不用煮,随时拿出来都能吃” 黎若眸光闪动,无比崇拜的看着东方能,看的东方能有些心虚了。 “呵呵,那个,多做一些,我路上当干粮......” 很快,刘彻一行人从淮南国回来了,这一行,刘彻已然看透了淮南王父子有心无胆,便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随后定下了卫青出征的日期。 元朔五年。 随着将军卫青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缓缓前进。 这是汉军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攻打匈奴,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待着。 马蹄声响彻大地,军旗飘扬在空中,东方能随军骑马跟在队伍里。 感受着长安百姓的殷殷期盼,东方能心中无比澎湃。 看着人群中努力跟随自己的黎若,东方能张嘴示意回去吧,黎若却还是巴巴的看向他。 一瞬间,东方能鼻头一酸,铁汉柔情,在此刻展现出来。 也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 只觉城郭越来越远,乡土气息越来越淡。 大军出征,分秒必争。 夜晚走到哪便在哪扎营,住着十几人一个的营帐,东方能第一次失眠了。 看着营帐外晃动的人影,东方能有些惆怅,拿出油布包着的方便面便躺着啃了起来。 “诶,有人在偷吃东西” 咯吱咯吱的脆脆声,很快便吸引了看营将士的注意。 东方能也不回避,当即将自己带着的都分了下去。 大部分的兵士都是少年,年轻气盛的,争抢着去分东方能的速面。 “哇,好好吃啊,这位兄弟,你这是哪来的?” 一人边吃边问。 其余几人一听,当下纷纷往自己嘴里塞。 东方能也不答话,对着适才问话的庞宇笑了笑。 似乎看到了大学时期,和室友打打闹闹的场景。 一番吵闹就惊动了随行督军,东方能揽下所有的责任,被罚整夜守营,但东方能却心中爽快无比。 很快出了关,大军驻扎下来。 所有兵士严阵以待,东方能穿上铠甲,拿起大刀的一瞬间,激情被点燃,斗志异常高涨。 暗暗发誓一定不能怂,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况且这一战,卫青确实是打赢了的。 “东方能,你较为文弱,便留在营中做好后备,毕竟是初上前线,保住自己小命为上” 东方能激动的火焰,瞬间被卫青的话浇灭,心中满是不甘。 在寻觅探报了数日后,卫青终于确定了攻打目标。 匈奴这边还沉浸在袭击代郡的喜悦里,认为汉朝软弱可欺。 整日便是饮酒作舞,计划着下一次对大汉的侵袭。 是夜,整个大军发起突袭。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敌军阵营,喊杀声震耳欲聋。 匈奴这边都进入沉睡,只有若干守夜卫士,完全抵挡不住彪悍的汉军。 战斗异常激烈,匈奴节节败退。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整个厮杀落下了帷幕。 卫青高头大马直接闯进右贤王的营帐,里面早就乱作一团,甚至连行军作战图都没有带走。 “启禀将军,右贤王逃走了” 卫青满是不屑。 “一个自顾自己逃命的将领,难成大事” 当即令人清点战场。 东方能眼看天方泛白,料想战已经打完,右贤王应该已经跑了。 东方能想到此,当即解了马栓,拿了箭囊和佩刀,上马就冲了出去。 “诶,你回来,没有将军将令,不得私自出营” 此时东方能早已跑远。 前几日与他相识的几人,都无比紧张的望向东方能离去的方向。 卫青回营后,听到东方能私自出营,愤怒不已,当即令五百军士出营寻找。 毕竟是陛下亲自指派的。 万一死了,好歹也要带个全尸回去。 午时,战场已然清点完毕,卫青正书写奏章。 “报,启禀将军,东方能,他......” “找到他的尸首了?” 一旁的校尉面露不屑,看向卫青。 “将军不必惋惜,这种人自不量力,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能留个全尸带回去也算幸运” 传信的小兵见两人误会,忙摇头解释。 “不是不是,是匈奴的右贤王,被东方能抓回来了” 什么,帐内众人都吃了一惊。 卫青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当即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见到东方能和匈奴俘虏的时候,卫青故意沉下脸来。 “将军恕罪,小的听闻将军突袭,致使二十万匈奴大军溃散不堪,右贤王仓皇溃逃,就想着去痛打落水狗,不想这匈奴人蠢笨未知,不知多带些守卫,竟带着诸多歌姬,小的数箭便射死了他的头马,将他轻易擒来” 卫青沉着脸仔细打量,当即命人将匈奴右贤王关押下去。 “东方能,你可知罪?” 眼看卫青面色阴郁,身后的几个校尉忍不住冷笑。 “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违抗主帅将令,光这一条就够死罪了” “不错,别以为抓到了匈奴的什么王,自己就立了好大的功似的” 几人看东方能不仅大胆,竟还真的抓了敌人回来,心中多少有些不平,抑或是有些嫉妒。 卫青自然知道这些军士心中怎么想的。 第22章 卫大将军 不压住这些骄兵悍将,难免日后有人效仿。 东方能自然知道自己擅离大营是何等罪过,当即跪倒在地,表示认罪。 “小的认罪,小的没有多想,将军此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击溃匈奴大军,小的笃信,匈奴王也绝对逃不出将军的手中,是以一时激愤,违反军规” 这小子,马屁张嘴就来。 卫青忍不住哼笑一声。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东方能自知有罪,请将军责罚” 东方能一脸大无畏,卫青当然不能太过苛责,不然这日后,谁还敢拼死立功,将士们没了锐气,军队可就完啦。 “好,好一个服从命令,东方能,你知罪便好,本将定要重重罚你。 不过,战场之上,战况瞬息万变,不可全然墨守成规,也要学会临机断事。 念在你捉敌有功,本将酌情处理,自去领廷杖八十,以惩你擅自行动之罪。 自然,本将向来赏罚分明,陛下那里自会为你请功的。 今日之事是特例,今后若有人效仿,本将决不轻饶” 八十军棍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卫青软硬兼施,赏罚得当,众将士皆不再多言。 不过,看到东方能衣服上布满了破损和撕裂的痕迹,原本鲜艳的颜色也变得黯淡无光,沾满了泥土、灰尘和血迹。 卫青不觉语气软了几分。 “自领责罚,完后清理下身上的伤去吧” 东方能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东方能颤巍巍站起身,庞宇几人忙上前搀扶住他。 东方能微微掀开衣袖,看手腕处的伤,发现它竟然慢慢愈合了,难道这就是系统给的金手指? 东方能不由得心中暗爽。 果真如此,早些时日他心里就有点疑惑,趁着这个机会也算验证了。 “东方能的杖刑就有你们几个执行” 卫青看着傻笑的东方能,只以为是他立功高兴过度。 旁边的李蔡跟上卫青的脚步,随口说道:“看不出来,这般儒雅俊朗的少年,竟然还是个猛将” 卫青当即一笑,协同李蔡一并进了大帐。 庞宇闻言忙连口应下,十分感激的朝着卫青拜去。 东方能回过头去,只看见二人的背影,进了营帐。 叫他们几个打我? 好歹这几个也是受了我一方便面之恩的,怎么会下死手,这明晃晃的放水啊。 我的大将军,仁厚大义,真的实至名归。 ...... “对了,刚才夸我勇猛的那老头是谁啊” 庞宇有些无语,屁股都开花了,还有心思问这个。 “你可长点心吧,方才那个是轻车将军李蔡,不可无礼” 李蔡? 东方能在脑子搜寻着,李广的堂弟?下一任丞相? 东方能一拍大腿,想了起来,牵动开花的屁股,嘶了一声,乐了。 这不得好好处一下。 庞宇几人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傻呵呵的东方能,这是打傻了不成? 建章宫 刘彻时刻关注着前方的动向,一众臣工都在紧张的陪驾。 东方朔寻了猜谜的玩意,在刘彻面前狠狠的卖弄了自己的机灵,刘彻也不在意,时不时的让张骞几人看行军图,也不知道卫青那局势如何了。 突然,宫门外传来一阵疾呼。 刘彻站起身来,张骞快步走了出去,随即小跑回来。 “陛下,高阙大捷,我汉军胜利了” “赢了吗?” 刘彻皱着眉再一次问询。 “赢了陛下,卫将军大败匈奴,生擒匈奴右贤王,王庭男女一万五千多人,牲畜百万余头” 刘彻闻言喜上眉梢,龙颜大悦,一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此番大捷,匈奴北迁,便是解除了匈奴对汉朝京都的威胁了” “没错,从此后,我大汉朝就占据主动权了” 刘彻抑制不住的开心,连连不住夸赞卫青。 在场的众多臣子纷纷恭贺刘彻,称赞刘彻的深谋远略。 “降旨,封卫青为大将军,统领全部汉军,其余有功将士,皆按功封赏” 卫青大军还没有进城,刘彻派出的使节已然在城外等候。 听到封卫青为大将军,赐大将军印信,统领全部汉军。 一时间群情激动,无论百姓还是军士,纷纷为卫青呐喊。 东方能与有荣焉,忍不住想嗨起来跳个舞,好在后面忍住了。 不然被当成疯子抓走就不好了。 此一战,封侯者众多,三路大军,趁快偷了匈奴的家,也算没白跑一趟。 公孙贺是卫青的姐夫,父子二人都被封侯,李蔡被封乐安侯,不久便弃武从政,升任御史大夫。 连带韩说李朔和李息这个酱油大王。 甚至卫青三个未成年的孩子,都一一被封侯。 可见刘彻此时对卫青的喜爱和信任。 而东方能。 被封勇信侯。 与此同时,后宫内王夫人生二皇子刘闳。 宫内都传言,二皇子乃大福之相,一降生,匈奴便被击溃。 卫青进宫谢恩,从刘彻处出来,便去了皇后的椒房殿。 正要进去,迎面撞上了出来的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一身红色长袍,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袍带上佩戴珠饰,是那般的高贵典雅。 看清来人是卫青后,平阳神色瞬间柔和许多,却仍旧不动声色般走到卫青前方。 搀扶住正要跪拜的卫青,眉目含情,伸手拨弄着卫青铠甲前的流穗。 “大将军出征期间,妾日日遥遥祝祷,希望将军凯旋而归,不知大将军可听到我的心声?” 卫青有些慌乱,这可是椒房殿外,左右环顾后,卫青微微点点头。 “大将军若然不忘昔日之情,妾晚上设宴给大将军洗尘” 平阳说完就施施然离去,卫青望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卫青,你怎么不进来?可是碰上了平阳公主?” 卫子夫循声走了出来,心下了然,当即让卫青进殿。 卫青面色有些不自然,卫子夫微微一笑。 “你放心,我这的人还算忠诚,不过卫青,你确实应该挪出点心思来了”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卫青松了口气,寻了软垫坐下。 “宫中新添了位皇子,你知道吗?” 第23章 女人很好哄的 “有传言,你能得胜,是这个小皇子带来的福气” 卫青闻言显得有些好笑,并不在意。 “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如今我们卫家也算是如日中天了,可是越高的地方越容易生寒,陛下宠爱新进的李夫人,已经许久不来我这了” “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子夫眼看卫青还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干脆也不绕弯子了。 “我想说,陛下怕是开始忌惮卫家了,你军功再高,始终是外戚,主父堰帮助陛下做了多少别人不敢做的大事,一朝行差踏错,落个族灭的下场。 还有当年的窦婴和田蚡,哪一个不是有大功的,最后呢,又有谁有好下场,他们可都是外戚。” 卫青心中一惊,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一股脑子的打仗看来是不行的” 眼看卫青开了窍,卫子夫趁热打铁。 “适才平阳公主过来,话里话外的,卫青,她想嫁给你” 卫青一惊,虽然早就知道平阳的心思,这般直白的听卫子夫说出来,多少有点尴尬。 “公主寡居不久,这样合适吗?” “如今只是一个刘闳降生,宫中便有传言,陛下宠爱李夫人更甚,李延年刚升任乐府总管,她可还有几个兄弟的,一旦将来她生下皇子。 卫青啊,这据儿的位置,不是姐姐逼你,更何况,你与公主本就有情啊” 卫青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说起来,卫青倒不是对平阳无感,只是卫青为人谨慎,一贯的小心翼翼,让他不敢随意向前。 如今既然姐姐这般说,也算附了卫青的心意,只是不知道刘彻会怎么想。 午后,平阳公主来到王夫人宫内。 见刘彻、卫子夫和李夫人都在,给孩子做洗礼,也上去送了贺礼。 李夫人出自平阳公主府,当下便与平阳公主见礼。 平阳公主忙扶起,说了好一会话。 “恭喜陛下,又得麟儿,姐姐看李姬如此受陛下宠爱,这一片苦心也不算白费” “怎么,姐姐这是不舍得了?” 刘彻眸子闪过喜色,随口回道。 “姐姐的不都是陛下的,哪里有什么舍不得” 平阳公主轻声和气,刘彻很是受用。 “只是,陛下这边可人美人尽有,只叹姐姐府中清冷异常” 刘彻正沉浸在双层喜悦里,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平阳公主。 眼看平阳掩不住的失落,正要询问,平阳便起身告退了。 “陛下,臣妾似听着,姐姐有别的意思” 刘彻看向卫子夫,见卫子夫有话要说,便回椒房殿而来。 “姐姐要嫁卫青?这是她跟你说的?卫青的意思呢?” 刘彻听完卫子夫的话,颇为意外。 卫子夫点点头,略带迟疑。 “臣妾还没有告诉卫青,臣妾担心会惹人议论,毕竟是昔日的主人和奴仆” 卫子夫对自己的帝王可是太了解了,自然不能说事前已经与卫青说过,会让刘彻有一种他们商定后,最后通知他的感觉。 必须要让他有绝对的掌控权。 “怕什么,朕敢娶你,卫青就不能娶朕的姐姐,朕看,这个婚事很合适,立刻命人着手去办吧” 一时间,整个长安都在议论。 大将军卫青,不仅是汉军最高统帅,三子封侯,迎娶公主,卫家权势如日中天。 东方能正乐滋滋的吃瓜,这对互为小舅子和姐夫的人,黎若端着水盆走进来都没有注意。 砰的一声,黎若将手里的盆猛地摔在地上,好在里面没有水。 “你吓我一跳,干嘛啊” “勇信侯功勋卓着,想是看不上我这样的出身了” 东方能有些无语,这是点我什么呢? 黎若自知东方能不是这样的人,敛了心思,喃喃道。 “前不久有个叫孟极的姑娘找你,你可认识?” 不认识,东方能快速的摇摇头。 “不认识?” 黎若声调都上去了,看东方能不像说假话,自顾自的便出去了。 诶,这是怎么了,东方能摇摇头苦笑一声也没在意。 伴随着躺椅一荡一荡的,东方能想到了什么。 倏的一下弹起来,迅速扯开自己的上衣,大一些的伤口,竟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 东方能寻了一把剪刀,对着自己手心就划了下去。 用了十分的力气,瞬间掌心便血流如注,东方能忍住疼痛仔细观察。 片刻,血便渐渐止住了,划开的伤口真的就有了愈合的迹象。 “哈哈,哈,这神技能,日后在战场上七进七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东方能乐晕了。 “你疯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黎若回来正好看到东方能自残的一幕,惊的不知所以。 忙上前一把抓住东方能的手,拿出袖中的手帕小心的擦拭,一边责怪东方能。 “好好的伤自己做什么,有什么事咱们不能一起解决吗?” 说着就落下泪来。 东方能心中一动,俯身探过头去,就在黎若脸上亲了一下。 黎若整个人都惊了,抬眼看向东方能。 东方能有些心虚,瞥过眼去。 也怪自己脑子一时抽抽了,随即便做好了被黎若骂的心理准备。 黎若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快速将东方能的伤口包好,什么话都没说,生气的转身走了出去。 东方能见黎若什么反应都没有,心中更加没谱,唤了几声黎若也没有回应。 却没有注意到转身后的黎若,嘴角挂起的笑意。 得,还得想办法哄。 好在女人都是感性的,最是好哄。 女人最在意的莫过于你的态度,她自己的感觉。 想到这东方能,信心满满的踱步出去。 沈刚远远看着东方能在厨房来回捯饬,也不让人去帮忙,很是好奇。 “黎姑娘,大哥这是在干什么呢,又是糖又是盐的” 黎若也是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莫不是刚才自己把他吓到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生气了? 心中有些复杂,黎若慢步过去。 “你的手还伤着呢,在这忙什么?” 东方能忙的不亦乐乎,敷衍的将一脸迷惑的黎若和沈刚赶了出去。 第24章 他在哄我开心? 不多时,沈刚两人只闻到阵阵香味飘来,诱的人馋虫大动。 相视一眼,黎若和沈刚都向着小厨房看去。 “好了,饭好了,两位请入座” 看着东方能一手置于身后,一手在胸前弯腰作揖,黎若不觉有些好笑。 沈刚没有留意这些,大步走了进去。 只见一桌子满满当当自己见过的,没见过的菜,散发出阵阵香气。 沈刚当即食欲大动,一边死死盯着桌上的菜,一边恭维东方能。 “我说大哥,您现在也是堂堂的勇信侯了,竟然还亲自下厨,做出这么多好吃的” 黎若也是有些惊了,怎么她竟然不知道,东方能会做菜? 东方能一把拉过还在惊疑中的黎若,让她坐在上位。 现在这个年代的菜和调味品有限,只有些盐、醋、花椒、姜等。 东方能已经尽量做了,好在味道还不错。 “我来介绍,今日的菜肴,东方能倾情制作: 孜然羊肉,回锅肉片,炭烤猪脚,扒脸肉,莲蓉扇骨,清蒸鱼,松鼠鱼,清水白菜,绿豆沙,韭菜盒子, 酸梅汤。” 看着东方能喜滋滋的介绍一遍,黎若和沈刚有些蒙圈。 “大哥,这个菜,后面的字我都能听懂,怎么加上前面几个字,我就听不懂了呢?” “呃,这都是我家乡的小菜,你们没有听过也正常,且不管听没听过,只管尝一尝” 东方能拿起筷子就塞到两人手里。 看着东方能一脸期待,沈刚又看了看那盘猪蹄,那个猪脚,那么明显的对着自己。 “别的看起来还好,只是那个猪脚,大哥,你确定能吃吗?” 在这个朝代,大家都还不了解猪蹄,都当做脏料处理掉了的。 “哎呀,真是不懂欣赏,这猪脚可是好东西,满满的胶原蛋白,吃完保证你皮肤白嫩Q弹,最适合女孩子吃了” 说着,东方能就夹起一块放到黎若面前。 本以为黎若会嫌弃的起开,不想黎若只是试探的看向东方能。 “放心,我处理的很干净,可以吃的” 沈刚看着黎若果断的夹起咬了一口,当时就震惊了。 东方能忍住笑,试想一下,一个古装大美女,抱着一个猪蹄在啃,那场面。 爽滑劲道又有弹性,口感很好。 黎若也只是硬着头皮尝了下,不想,果然味道极好。 见黎若都这样说了,沈刚也不再矜持,忙夹了一块塞到嘴里。 “真的很好吃啊” 说着又夹起别的菜来,沈刚表情一个比一个夸张,除了好吃两个字,便顾不得说别的。 “大哥,你不仅可以办酒厂,还可以开饭馆了” 东方能闻言笑出声来,黎若也是噗呲一笑。 “大哥确实很厉害,黎若没想到,这菜还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改日我给你们做豆腐脑,那才叫一个嫩滑爽口啊,就像是......” 对上两人探究的目光,东方能收回要脱口的话来。 好吃就行,多吃点。 东方能有些讪讪的。 但看二人吃的高兴,东方能低声在黎若耳边快速说了一句。 “刚才若有不当之处,全当赔罪了,不要在意啊” 所以,他以为我生气了? 这是在哄我? 黎若想到这,不禁有些欣喜,面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黎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这些菜吃着不辣啊” “不辣你就多吃点,那么多活等着你呢,还关心别人脸红,这么多活没干,你自己也不知道脸红” 东方能忙打开话茬,沈刚撇撇嘴,忙吃了起来。 “大哥不用自责,黎若,不生气,黎若,心中欢喜” 东方能闻言一愣,但看黎若忍住笑意,一脸娇羞看向自己。 当即也是喜不自胜,强压住上扬的嘴角,看着只顾着吃的沈刚,心情大好。 “来,沈刚,多吃点,看你瘦的” 沈刚只觉得大哥变脸也太快了,他都要跟不上了。 哪里还懂东方能话中的意思,只是一愣。 瘦? 算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做什么好吃的了,我在门外就闻到了” 东方能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大步向外迎接。 “叔叔果然好口福,小侄刚试着做些小菜,想着若是得成,便孝敬叔叔的” “你若真有这个心,就该早些请我来,如今被我撞上了又做什么姿态?” 东方朔小胡子微微一翘,哼了一声往房内走去。 “叔叔莫恼,好在我们才开始,叔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东方能话音未落,回首便看到桌上的饭菜所剩无几。 对上风卷残云的沈刚,东方能有些尴尬。 东方朔一脸愠色,站立当下。 “叔叔见笑了,大哥说是他家乡的小菜,想必叔叔早就吃腻了,也只有我们没有见过世面,这般失礼” 黎若见是东方朔,忙示意沈刚别吃了,起身盈盈拜去。 “我吃腻了?” 东方朔有些疑惑,便看向桌上的菜。 叔叔,东方能大喊一声,便把东方朔拽了回来。 “我差点忘了,蒸笼里还有鱼和扒肉,我这就给叔叔装起来” 东方朔有些疑惑的看着东方能殷勤的装完鱼肉,又放了几个尖尖鼓鼓的饼子。 “这是何物,我怎么......” “叔叔,我们家乡的韭菜盒子您都忘了,游子离家多年,想必定是念这一口的,您一定要多吃几个” 东方朔见东方能这般模样,定然是心中有鬼,轻笑一声也不与其计较。 “臭小子,揣什么坏心思呢,随你吧,我今日来是恭贺你的,勇信侯,一战成名,一鸣惊人啊” 哪里哪里。 看着东方能嘻嘻哈哈的样子,东方朔有些酸楚。 “我能有今日,全赖叔叔帮扶,小侄断不会忘记叔叔大恩” “你心里有我就好,等你乔迁新宅,府上的贵客怕是络绎不绝,那日我便不打扰了,这里提前给你贺喜” 原来东方朔是这个意思,东方能这才想起来。 朝廷赏赐的宅子很快就会建好,他要搬走了。 寒暄一番,送走东方朔,东方能长缓了一口气。 “沈刚,还有一条鱼,你带回去给伯母尝尝,本来还留的有肉,不想被叔叔劫走了,好在日后机会多的是” 第25章 朕只要钱 沈刚万没想到,东方能会想到自己母亲,当下便红了眼眶,就要跪下去拜谢。 东方能看不得这种煽情,忙打发沈刚走了。 随后,东方能负手而立,环顾帮助自己起家的小作坊,心中不免感慨。 黎若远远看着,眼中是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乔迁之日。 东方能本与长安没有多少相熟的人,不想却是来了很多恭贺之人。 门前人声鼎沸,异常热闹。 真真的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这么多贺礼,不收白不收。 东方能看着礼单,上到卫青,下到驿丞竟然都送了。 “大哥,还有一箱珠宝和金子不知谁送来的” 沈刚指着耳房放置的两个小箱子。 东方能走过去打开一看,看到一条手帕,蝇头小楷一个陵字,东方能当下心中明了。 转而朝着自己的侯府大厅看去。 宽敞明亮的大厅,雕花原木家具。正中的楠木桌案,摆了文房四宝和公文典籍。 在正厅的一角,还设有一个小型的舞台,以供举办宴会或表演时使用。舞台上摆放着各种乐器,如琴、瑟、鼓等。 太奢华了,东方能心中感叹。 转而看向适才的财物,撇着嘴,东方能不舍得抓起几串珠钗,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明日,他们都要跟着我去谢恩了” 沈刚一头雾水的看向东方能,不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 ...... 翌日东方能便进宫谢恩,刘彻听了东方能的话,阴郁的看向张汤。 “怎么,她还在四处结交朝臣,张汤,还等什么?” 张汤自然明白什么意思,随即行礼退了出去。 “怎么刘陵挺喜欢找你的啊?” 看似刘彻一句无意的话,东方能心中便开始打鼓。 “怕不是她觉得臣人美心善,便想垂死挣扎一下” 东方能刚说完,便深深感受到了周边的质疑。 “额,小臣乱说的,想是她看小臣得陛下重用,便想套套近乎,小臣已经将她送的两箱珠宝带来,臣愿献与陛下” 刘彻瞥了一眼东方能,算你小子识相。 “另外,小臣的府邸是陛下所赐,昨日有些同僚赏脸送贺礼,小臣愿一并献于陛下,用作军资” 刘彻很是满意,心中的一丝疑惑也被消除。 “你小子,还算懂一点朕的心思,刘陵的朕没收了,列位臣工送的,你就自己留下吧” 东方能忙拜谢,既忠心又能帮助自己搞钱,试问哪个君主不喜欢。 “桑弘羊,国库还有多少家底,朕要二十万金” “没钱” 此时在一侧站立的中年男子淡淡开口。 这位便是经济大拿桑弘羊? 东方能投去崇拜的目光,这家伙可是大汉的钱袋子,没有他,汉武帝的这些成就都要打折扣。 刘彻正在兴头上,忍不妨被桑弘羊泼了一头水,当即有些不悦。 “陛下,真的没钱,修建朔方郡十亿钱,粮草军备千万钱,奖赏有功战士十万金......” 桑弘羊是刘彻的伴读,自然看得懂刘彻的心思,当即拿出袖中的竹简,就一一报账。 “别跟朕说这些,朕不管,朕只是和你要钱” 下立的众人听着这般无赖的话,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自古以来,朝廷没有钱了,就只打两个主意。 一个是老百姓,一个就是商人。 东方能正在盘算着。 刘彻是要筹备军资,准备大规模对匈奴开战了。 “看来只能加赋税了” 桑弘羊沉默片刻,沉声吐出几个字。 “此举不可” 汲黯当即出言反对。 “那便提前征缴两年的赋税?” 汲黯瞟了桑弘羊一眼,还是反对。 “右内使,陛下出军匈奴也是为了国家长治久安,为了一方百姓的安危,没有办法,只能再苦一苦百姓” 桑弘羊十三岁便入宫,在刘彻身边伴读,对这位皇帝是心思自然了如指掌,他也尽力去忠于自己这位有着雄图远略的陛下。 东方能听到这像被刺激一般,一步跨了出去,脱口而出。 “那么多贪官奸商不去查,还要再苦一苦百姓” 此话一句,众人皆惊。 “勇信侯昨日喝多了没有醒酒吧,快些不要胡言了” 东方朔眼疾手快就拉住东方能,不断对他使眼色。 这可不是可以胡闹的地方,陛下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的。 东方能一脸真诚,握了握东方朔的手,随即又往前一步。 东方朔有些傻眼,这小子。 占我便宜。 “陛下,不可再将财政困难加诸于百姓了,百姓本就收入微薄,辛勤劳作一年,收获不多的粮食,不仅要被主家抽成,还有交赋税,剩下的粮食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 如今还要加税,甚至要提前征缴,两年后的麦子,这让百姓们去哪找,小臣认为此举十分不妥” 桑弘羊并未多言,此人一贯小心,轻易不会表露自己。 “朝廷皇室和百官皆为天下百姓所养,处高位者,不可太过苛待自己的子民。 百姓是水,朝廷是舟,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还望陛下三思,侍中头脑灵活,工于算计,想必还有别的办法吧” 话落,满朝上下都大感震惊,噫吁的叹声不绝于耳。 刘彻倏的站起身来,引的下面人一阵胆寒,都噤声不敢大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赞扬还是震怒。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刘彻沉着脸来回踱步,脑子不断闪现出东方能说过的话。 越品越觉得有道理,刘彻心中一乐,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有才学的。 桑弘羊看出刘彻并非动怒,向前一步出声打破沉寂。 “勇信侯言出惊人,在下佩服,想来勇信侯出身贫民,关心百姓也是自然的,既然你这般反对,想必心中已有自己的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 有人小声嗤笑一声。 眼看朝堂氛围缓了下来,便有人看起了热闹。 “不过大义凛然的说一通,最后还不是没有什么实用” “小臣以为,可以从一些物品的经营下手,比如盐铁酒,将经营贩卖权收归朝廷” 桑弘羊一惊,这和郑当时的提议出奇的一致。 第26章 司马长卿 桑弘羊当即对东方能投去不一样的目光。 刘彻对桑弘羊投过一个询问的目光。 桑弘羊一脸郑重,微微点点头。 “东方能这个提议听着不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给百姓加负,桑弘羊,这件事你去办,朕要尽快看到成效” 看到刘彻认可,东方能当即拜了三拜。 汲黯对于东方能的直言有些欣赏,他以为除了自己,旁人都不敢这样的。 看到东方能的建议被采纳,汲黯在一旁不咸不淡的。 “勇信侯当真异于常人,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东方能心中有些不爽,这老小子,老是这样言语讥讽,能讨人喜欢才怪。 公孙弘捋起胡须,满目赞扬的看向东方能。 “勇信侯忠直,真不愧陛下恩赐勇信之名” “呵,丞相说起忠直二字,真是坦然,若说名,谁又能比得上丞相,丞相位列三公,却整日盖着带补丁的被子,欺世盗名” 汲黯几番下来,已然摸清公孙弘的为人,甚是看不上他这般墙头草的作风。 偏偏武帝就是喜欢这样的。 “偶?丞相竟身盖破被,身为朝廷丞相,爵封平津侯,朕给你的俸禄已然不少了吧,丞相这样确实有些失朝廷的体面了” 看着刘彻诘问公孙弘,汲黯有了一丝幸灾乐祸。 “陛下,臣的确是用的旧被子,不过臣认为,臣子的能力和节俭没有关系,昔日齐国的晏子,每顿餐不超两个荤菜,这并不影响他辅助君王,治理齐国啊” 好家伙,一下子把自己拉高了一个档次。 刘彻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汲黯,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陛下,右内使忠诚直言,何过之有,若然不是右内使,陛下又怎么会知道臣下的行事作风” 刘彻看公孙弘这般大度谦恭,越发喜欢。 汲黯脸都要绿了。 朝臣之间来回博弈,可真刺激,东方能莫名有些兴奋。 这个汲黯也是,明明斗不过人家,偏偏还不服气。 若然不是后面的事,东方能还真的会以为,公孙弘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这般伪装做作,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东方能心中起了一口气,本想为汲黯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缓了下去。 只是象征的一个假笑,并未出声。 “陛下,郎官司马相如在外等候宣召” 谁?谁?司马相如? 东方能正在同情汲黯,猛然听到司马相如几个字,忍不住激动起来,脑子快速浮现出那绝美俊朗的才子形象。 司马相如可不仅是一代辞宗赋圣,他还是出色的使臣。 凭借其出色的才能安抚巴蜀,平定西南夷,通灵关道。 简直就是不得了。 现代人只沉醉于司马相如绝美的辞赋中,却忽略了他的政治才能。 要知道,他本名司马长卿,就是因为仰慕蔺相如,才改名司马相如的。 想起那篇美得不得了的凤求凰,东方能一脸崇拜。 随着刘彻一句宣,东方能满怀期待的朝着大门看过去,等候翩翩美少年,雅致俊公子。 不想进来的却是胡子有些花白的老头。 司马大人呢? 东方能一脸疑惑,从那人旁边走过,往外探瞧。 那老头瞥了一眼东方能,快步上前行礼。 “臣司马相如,拜见陛下” 什么? 东方能顿觉天雷滚滚,不是吧,司马相如都这么老了嘛? 我的偶像啊,东方能苦着脸看过去。 不过。 虽则年纪大了,仍能看出他的外貌十分出众。 有些花白的头发宛如银丝般垂落在双肩上,脸庞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眼睛深邃而明亮,身姿挺拔,步伐稳健,颇为自信和从容。 他的穿着也十分得体,圆领袍带上挂着丝绦和香囊,简约而不失品味。 好在,虽然是个老头,也是个帅的,俊朗儒雅的老头。 不愧是太史公专门立传的人。 东方能完全沉浸在观察司马相如中,以至于刘彻问了司马相如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被人巴巴的盯着,司马相如觉得有些不舒服。 饶是再不留意,也都注意到了东方能的反常。 “勇信侯这是怎么了,郎官上了年纪了,被人这么盯着,可是不太好吧” 低低的笑声传过来,司马相如忍不住了。 “原来这位便是新晋的勇信侯,果然一介武夫,勇而无信,缺乏教养” 啊,说我呢? 这个嘴还真是厉害。 这样看来,刘彻还真是个好皇帝,经常被汲黯怼也就算了,朝堂之上,这些个文人也是想怼人就怼人。 都不顾及皇帝的面子的吗? 不过,谁让人家有这个资本呢? “东方能,朝堂议事,你想什么美事呢?说出来,大家都乐一乐” 呃...... 东方能环顾四下,接收到东方朔的一记白眼,看着司马相如目光不善,有些悻悻然。 这老头,摆明是看不上他。 别逼我,逼急了,我可不客气了。 东方能换了神色,呵呵一笑。 “陛下,臣早就听闻郎官大名,崇拜之至,是以方才有些失神,让陛下见笑了” “一介武官,推崇文臣?” 刘彻笑了笑,随即下面哄堂大笑。 只有桑弘羊面色不变,能说出适才那些话的人,绝不是简单的莽夫。 怎么?都不相信? “先生的子虚赋,上林赋,在下简直倒背如流” 呃,司马相如却是有些不信,只见东方能年纪轻轻,不过十八九岁,稚气未脱,虽则看着不像是纨绔,也不相信会有多少学识。 要知道,他司马相如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埋头苦读呢。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其凰,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东方能故作姿态,缓步吟出,感觉这个真的给他装到了。 这一句,不知打动了多少纯情少男少女的心啊。 司马相如捻起胡须,面上淡淡的。 会这几句,很正常。 “楚使子虚使于齐,王悉发车骑,与使者出田......” 但闻东方能,真的将子虚赋完整吟出,司马相如还是有些震惊的,此篇如此晦涩,他竟然能通。 不等众人反应,东方能麻溜的吟诵上林赋。 第27章 你是我干爹 这个,他可是临摹过好多遍的。 “......,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受命矣” 等到东方能将上林赋背完,朝堂之上,便没人再敢质疑。 这篇赋司马相如就是献给汉武帝的,刘彻岂会不知,当即有些不可思议,会同左右,都看向东方能。 “不想勇信侯年纪轻轻,有这般底蕴” 不理会公孙弘的示好,东方能拱手朝向司马相如。 “此两篇者,词藻富丽,结构宏大,还有先生的,难蜀父老,通情晓义,说服百姓与我大汉合作,文采之至,堪称辞赋宗圣” 辞赋宗圣? 文人求名,这一下子,高度不就上去了。 司马相如止不住有些颤抖,激动不已。 不想这般小小少年,对他的作品有这般的了解和赞誉。 当即如同找了知己一般,拱手拜了下去。 东方能当即屈身还礼,他这个搬运工可不敢当。 “勇信侯学识不浅,司马郎官才华出众,难得二位相遇,若是比上一比,定然让人叹为观止” 老家伙,你好好站在那,没人把你当哑巴。 公孙弘察觉到东方能对自己的无视,揣着手,缓缓说着,语调中带着笑意。 李蔡在一侧一直不曾开口,如今也忍不住出声。 “丞相未免有些严苛,勇信侯年纪尚浅,怎能......” “御史大夫,不会因为,你曾同勇信侯一起在朔方打过仗,御史大夫就出言袒护吧” 李蔡面漏不屑,轻哼一声。 “李蔡身为御史大夫,纠察偏失直言上谏是本分,断不会存在偏颇袒护之理” 没有就好。 公孙弘笑笑点点头。 李蔡闻言紧了紧牙根,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这个御史大夫刚当上不久。 东方能看了李蔡一眼,想起他那个一直难封的堂哥,这个对比有点明显了。 司马相如也觉得不妥,明显自己有欺负小辈的嫌疑。 “无妨,东方能,你若有词作,不妨拿出来,诸位一起鉴赏鉴赏” 眼看刘彻有继续拱火的意思,东方能也不能一直忍着了。 “有是有,只是,怕说出来,诸位鉴赏不了” 登时,殿内笑声一片。 “大言不惭,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敢在这口出狂言” “丞相别急啊,在下年轻识浅,沉不住气,丞相一把年纪了,朝中这么多大事,都要您参与,哪能跟我一样气盛” 公孙弘听出东方能话中有话,忙向刘彻请罪,刘彻瞥了他一眼。 开始怀疑,公孙弘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东方能缓步向前,似做思考一般,慢慢张口吐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寥寥几句,一幅宏大的海上夜景,跃然人前。 话音未落,便有赞叹声不时传出。 “时维九月,序数三秋......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不论孤篇盖盛唐的春江花月夜,还是千古第一骈文滕王阁序。 颗颗扔出来都是炸弹。 东方能背顺溜嘴了,一边大气磅礴的吟诵,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看着一群人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中简直爽到极点。 一不小心就顺直到这了,东方能略微停顿了下。 这冯唐,贾谊,李广可都是现下前后的人。 这是可以说的吗? 好在后面还有几句,是他们自己时运不济,可不是没有明君。 公孙弘瞥了李蔡一眼,轻哼一声。 “看吧,你还帮他说话,这边就在讽刺你老哥了。” 李蔡面上却并无变化。 司马相如听后满目欣赏,惊喜不已。 完了完了。 眼看刘彻面色变了又变,东方能提心吊胆的吟完。 本想这两篇就结束的,看来还得来个重磅,盖过去这个才行。 东方能不敢停下来,一咬牙,上吧。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个炸弹一出,众人的表情早就从震惊到无以复加。 东方能已然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强忍着笑意,面上故作深沉。 司马相如惊的愣了许久,随即如听仙乐般拍手连连称好。 公孙弘甚至露出惊恐的面色来,忍不住头一晕,险些摔倒在地。 刘彻激动的拍案叫绝,站起身来来回走动。 “东方能,朕真想看看,你这个小脑袋里,怎么就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刘彻重武轻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刘彻喜欢霍去病,是因为霍去病通武略有胆识,如今东方能连连给他惊喜,刘彻对东方能的态度也是有目共睹的。 刘彻当即就要命人找东方能将辞赋记录刻下。 东方能一惊,大意了。 这可不能记录啊。 这让后人怎么活? 好在刘彻正在兴头上,没有再说什么。 事后找个理由不写出来就是了。 “勇信侯大才啊,请受老夫一拜” 司马相如眸光闪动,当即无比郑重的拜下去,东方能赶紧扶起。 连带周围看自己的目光都炙热起来。 这一把。 是不是开的有点大了。 “您客气,您才是前辈,在下班门弄斧,不过一日梦中有仙人指点,险幸做出此赋,如今再想来, 是万万做不出的” “诶,太过自谦了” 一时间,众人皆附和夸赞不已。 刘彻大手一挥,就让东方能留在自己身边。 “东方能,即日起命你为侍中,参与政事,时时伴在朕旁” 侍中? 东方能有点无奈,这不是伺候皇帝的活吗,虽说是近臣,可,他还是有点不想干。 对上刘彻质疑的目光,东方能赶紧谢恩。 ...... 直到出了宫门,司马相如都在回味适才东方能吟出的辞赋,不停的和东方能念叨。 “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勇信侯定要去我府上坐一坐” 实在拗不过司马相如的热情,东方能只得跟着上了车驾。 第28章 卓文君,愿得一人心 “今日朝堂之上,勇信侯出口惊人,辞藻华丽异常,旁人断然吟诵不出的,不知勇信侯,可否写下一份相赠,老夫也好珍藏,时时拿出拜读” 东方能一阵黑线,支支吾吾的不敢随意应下。 看出东方能的迟疑,司马相如只当他是不愿意自己的着作外露,有些黯然便不再强求。 眼看司马相如有些失落,没有给他写,他还以为我看不起他似的,东方能不愿给司马相如留下这么个印象。 东方能还没有从刚才装大的场景出来,既然司马相如这般真诚,不攀上点关系,实在可惜。 “若然您不嫌弃,在下愿意拜您为干爹,悉听教导” 司马相如一时有些惊了,忙摆摆手。 “勇信侯之才,我哪里敢教导你,再说,老夫虚度五十又五,作你祖父都有余了” 东方能心中一惊,55了,没记错的话,还有六年,司马相如便离世了。 “那您这是嫌弃我笨,不愿意教导了” “哪里的话,老夫高兴还来不及,老夫膝下无子,如今一朝得儿如此,夫复何求” 司马相如很是高兴,万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东方能也是开心,谁能料到,他会当上司马相如的儿子。 不知绕了多久,马车终于在一座宅院外停下。 “义父,您可算回来了,义母刚才还念叨您,一回来就进宫了,也不知先回家看一看” 二人刚下马车,就听一阵娇笑声,越来越近。 东方能循声看去,只见远远走来一女子。 身着靛青色三层衣,秀发垂肩,未施粉黛,小脸娇俏可爱。 “是你”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孟极娥眉微蹙,不善的盯着东方能。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东方能瞥眼一笑,还真是自恋,以为我来找你的? “首先,我没说不认识你,其次,既然你这般盼着我来,好歹送个口信啊” 孟极瞬间红了脸,怒斥东方能不要脸。 “真不要脸,才说过不认识孟极的” “呃,原来你叫孟极啊,你又没跟我说过,即便你梦极了我,也要先和我说啊,不然,很容易梦极必反的” 东方能说着压低声音,带着些许戏谑。 孟极当下便红了脸,转身朝着司马相如抱怨。 “义父,您怎么把这淫贼带回来了” 这小女子是司马相如的干女儿? 不是说跟自己母亲卖酒的吗? 对了,当年卓文君可不就是当垆卖酒的。 东方能上下打量一番,惹的孟极又是一个白眼。 面对司马相如投来的询问,东方能只说是有过一面之缘。 “不可无礼,这是东方能,朝廷的勇信侯,陛下亲封的侍中,也是我刚认下的义子” 孟极听了简直不敢相信。 “义父有我一个义女还不行啊,就算要认义子,怎么也要遴选下吧” 司马相如沉浸在喜悦里,并没有在意孟极的反应,说着就抬步进府。 “你先去我那做贼,我大人不就小人过放了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你要是敢将那件事说出来,看我饶不饶的了你” 东方能扯起嘴角,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孟极。 随即跟上司马相如的脚步,这边已然吩咐下面人去准备酒席,内厅人听到动静便走了出来。 “夫人,快来,老夫今日得一义子,大快平生啊” 话落,就见一老夫人走出,身着暗橙色交领长袍,发髻束起,两个银簪简单大方。 司马相如上前搀住那老妇人,低声说了什么,随即二人将目光向东方能投来。 那老妇人面容慈祥,嘴唇微微上扬,眼神平和,透露出岁月沉淀后的从容。 她的额头宽阔,眉毛微微上扬。 动作轻盈优雅,步伐稳健有力,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这就是那个,‘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卓文君? 果然是富家千金。 好一个岁月从不败美人。 东方能心中正在感慨,孟极在后面猛的推了他一把,十分嫌弃。 “就这样盯着一个老人家看,你可真是有礼数” 东方能不与她计较,忙上前拱手大礼下拜。 “义母在上,东方能拜见,请义母见谅,东方能自幼失怙,孤苦伶仃,今日得认义父,以为足够幸运。 不想家中义母,这般慈祥仁爱,我不由自主的就浮想出幼时那些,关于母亲的画面,所以东方能一时心中激畅,失了礼数” 卓文君闻言,笑颜立马绽开,上前扶起东方能,满眼关爱。 “快快起来,好好,老身未有一子,始终是心中所憾,今日不想竟得偿所愿,勇信侯少年才俊,得子如此,乃老身之幸,万勿拘礼” 说着拉住东方能就往里走。 司马相如见两人如此投缘,当即回了后堂,不多时,手中多了把剑。 “你我父子相认,义父身无长物,这把宝剑是当年孝景皇帝赏赐,义父一直珍藏着,如今转赠给你” 这个...... 东方能有些局促,自己提出认亲的,尚没有礼物相赠,不想他们这般真诚相待,竟要先送自己礼物。 见东方能有些迟疑,司马相如以为是他不敢收此大礼。 司马相如又将宝剑往东方能面前推了推,表情坚定不容拒绝。 “长者赐,不敢辞” 东方能当即也不推辞,微屈上身双手郑重接过,东方能快速扫了一眼。 剑柄镶嵌着宝石,雕的花纹很是美观,就是有些重。 不过张骞回来时带回了精钢,日后的宝剑想必会轻量很多。 话说,刘彻刘启这两父子,别的癖好先不说,赏赐别人佩剑这个真是爱好,动不动就给一把。 想来司马府也存了不少,不过这是汉景帝赐的,还是难得的。 眼看东方能很是喜欢,司马相如点点头,果然是直爽之人。 说话间,一桌饭菜已然备齐。 东方能滔滔不绝的说着,两人年轻时候才子佳人的美谈。 “你这般年轻,怎么会这么清楚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 卓文君很是好奇,与司马相如对视一眼。 “就是,是不是事先找人做好了功课,来献殷勤的” 第29章 儿子孝敬的 东方能十分无语,斜着眼瞥了孟极一下。 “极儿太无礼了,义父今日回朝才与东方初见,出了宫便径直家了来,事出突然,他怎么会这个心思?既然我认下东方,他以后就是你义兄,断不可再这般无礼” 司马相如一直是温润的,陡然沉下脸斥责,孟极当即敛了神色,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你说你,好好吃饭不行,非要逞能挨骂才好。 东方能暗自腹诽,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连连谦逊的表示不介意。 “我虽然年轻,奈何义父义母才华卓绝,莫说是晚了十数年,便是千年之后,也会传为佳话。 尤其是义母的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是日后多少男男女女的定情之句” 东方能这话倒是不假,这几句诗词,确实是传颂了千年,被无数男女追捧。 卓文君本以为东方能是奉承之话,不想东方能竟真的知道自己几十年前作的辞。 心中不免对其亲近许多。 更在听了会在千年后传为佳话,更加激动。 眼看东方能表情真挚,当即满了一杯就要敬东方能。 东方能也不客套,连饮三杯,卓文君忙招呼他坐下吃菜。 司马相如连连给卓文君夹菜,两人的柔情蜜意都飘满全屋了。 后世之人多有议论,认为当年司马相如是套路卓文君,凤凰男搏上位。 又被卓文君一首白头吟圈粉,纷纷谴责司马相如。 想来在如今这个朝代,两人成婚多年没有子嗣,正常人都难免会生出纳妾的心思来,何况彼时的司马相如已然身居要职。 况且,司马相如后来也断了这个念头,没有子嗣便没有子嗣。 两人相敬几十年,难道是没有感情的吗? 东方能宁愿相信,当初的司马相如的确是抱着上位的心思,后面还是有情的。 孟极眼看卓文君二人很是喜欢东方能,嘴都要撇歪了,看东方能又有点出神,很是厌烦。 “你这人怎么就喜欢动不动就盯着别人看,你在打什么主意?” 东方能真不知道不过见了一面,这小女子怎么就对自己这般恶意,缓了口气,不想和她争执。 “干娘,在下实在羡慕干爹干娘琴瑟和鸣,如此相敬如宾” 卓文君莞尔一笑,芳华再现。 饭桌之上,其乐融融,东方能微醺站起身来。 “有机会儿子亲自下厨,义父义母也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当即满口应下,几人随即又喝了起来, 过几日把自己酿酒送来几坛才是,说道酒,东方能心里起了盘算。 一嘴狗粮吃的饱饱的,东方能日落西山才回来自己家里。 朝廷的诏令应该很快就下来。 自己这个酒厂肯定办不成了。 可怎么,也的再发挥下余热才行。 东方能一进家门就叫来沈刚,与他一一嘱咐起来。 “大哥才醉酒回来,还不歇着?” 黎若见东方能天黑才回,又是一身酒气,有些不悦,看沈刚出去,上前扶住东方能就进了房间。 看黎若面色不悦,明显有点老婆上身,东方能灿然一笑,斜靠在小榻上。 “小妹有所不知,今日大哥开心,你就不要扫兴了” 随即将认了义父义母的事一一说来,还向黎若展示司马相如赠自己的宝剑,让黎若悬挂在内厅墙上。 “大哥宏图远大,自然会结交越来越多的权贵显达” 还有那个孟极...... 东方能本想说一嘴,但看黎若略带幽怨的就要坐在小榻边,东方能忙欠身往里挪了挪。 黎若顺手端了杯茶,送到东方能面眼前,有些失神,就差点要怼嘴里了,东方能忙接过大口喝下。 “小妹的茶果然是绝顶的好” 换做往常,黎若定然羞涩的就出去了,现在却毫无反应,转眼痴痴的盯着微醺的东方能。 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东方能下意识的就往自己脸上去摸。 黎若掏出手帕就拭上东方能的面颊,东方能心中微动,强忍着克制下来。 黎若看东方能毫无反应,轻轻的将身子靠了过去,柔柔的唤了一声大哥。 阵阵幽香直顶脑门,这换谁能受得了,东方能想伸手抱住黎若,忽然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离开,黎若该怎么生活。 当下收回了悬起的手臂,双眼一迷,随即倒了下去。 黎若一惊,唤了几声大哥,看东方能毫无反应,只当他是醉了,微叹了一声,将东方能鞋子脱下,将被子为其盖好,便轻轻退了出去。 良久没了动静,东方能才敢睁开眼,气恼的握紧双拳,长出一口气来。 一大早。 东方能看着装了一车的礼品,六坛自己酿的酒,两套文房四宝,十匹绸缎,两套发钗头饰,虽平常也不算普通。 玉器就就算了,他自己也没有多少。 日后遇到好的,再送不迟。 要是有机缘,送个难得的古琴,笛子什么的才是送到了心坎上。 盘算着这些作为初次礼物应该差不多了,东方能当即唤来沈刚让他送到司马府去。 于情于理,东方能都要送些东西过去的。 如今自己没有珍藏,只能送些雅致的物品,又不能直接送金银珠宝,这对于清傲的文人来说是侮辱。 “你就说时间仓促,东方能略备薄礼孝敬义父义母,也算是做儿子的一片心意,得闲了便去探望他们” 他又不会写字,带几句口信也显得亲近。 东方能看着沈刚驾车离去,很是满意。 随即东方能带着黎若就去了酒厂,路上简单和黎若说了下自己的打算,黎若既惊疑又不舍,东方能多番安抚,黎若才算稳住。 二人前脚刚到,后边卢有就登门了。 东方能听到卢有来了,嘿嘿一笑,来的还挺早的。 看着如今摇身一变的东方能,卢有满是谄媚讨好。 “勇信侯果非常人,在下就知道,您断不会屈居于小小酒厂的,如今果然青云直上,可喜可贺啊” 东方能了然一笑,真是像极了当年自己那些所谓的亲戚。 黎若一看竟然要卖给卢有,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即变了脸色。 第30章 挣多少都要吐出来 “大哥事务繁忙,不想经营酒厂也罢了,怎么要卖给这人,若不是签的文书,我连日常的酒都不要卖给他”东方能云淡风轻的安慰黎若。 “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产出的酒又有限,他能挣到哪去,挣多少这下都要吐出来了。” 不想东方能失了面子,黎若只要忍住不再说话。 “我哪有什么本事,一切都是陛下赏识,卢老板不必客套,想必昨日我的人也跟你说清楚了吧” 卢有连连点头。 “勇信侯这般直爽,在下也不绕弯子了,勇信侯果真要将酒窖卖给在下,多少金,尽管开价” 东方能灿然一笑,那我可不客气了。 “一千金。” 卢有闻言肉疼不已,可真敢要啊,我一坛酒才几个钱。 皱着眉头半天没答话,但是想到日后会源源不断的挣回来,卢有咬咬牙勉强应了下来。 果然是商人,惯会用这一招。 “既然卢老板这么勉强,在下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还是......” “诶诶,不勉强,不勉强,一千金,成交” 卢有看东方能要反悔,忙换了脸色答应下来。 不是他故作姿态,而是东方能确实要的太多了。 “今日便签了文书,结账,你的人全面接管这里,明日一早,我便将方子送给你” 卢有一惊,怎么还得明日给他方子? “金子我已经带来了,文书也按照您的意思写好,何必再麻烦一次,索性方子也一并给了吧” 卢有说着让人拿出文书,料想卢有不敢耍什么花样,东方能接过递给了黎若。 黎若仔细的看了看,对着东方能点点头。 “方子我还没有写,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是记在脑子里,哪能随便写出来,放在那等着别人偷吗?” 东方能话中有话的看着卢有,卢有有些心虚,讪讪的点头。 “勇信侯所言有理,不如我跟您回去,想必不消片刻功夫” “我今日不得空,文书都是你写的,还信不过我不成?” “不敢,不敢,您说明日便明日,我还信不过您吗” 卢有自然也不怕,文书里面可是写了的,连同方子一并卖出,若是反悔,他卢有也不是好欺负的。 当下二人便按了手印,黎若将一串钥匙给了东方能,东方能笑呵呵的放到卢有手上,随即让卢有的人将一箱金子放到自己车驾上。 两方人都喜滋滋的告辞,黎若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勇信侯府。 东方能让黎若将金子收好,就要进宫去。 “大哥,你忘了那卢有是怎么害你的了,你还这般轻易的将酒厂卖给他,本来赛杜康就比别的酒贵出许多,如今他自己独占了,这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看你,急什么,你大哥我是那般以德报怨的好人吗,我现在不能说,明天你就都知道了” 东方能神秘的撇撇嘴角,转身进房间换了衣服就走了。 黎若失声一笑,她相信东方能定然有别的打算,当下就清点金子去了。 这边卢有还沉浸自己即将成为大酒商的喜悦里,连晚上睡觉都带着笑意。 不想官府一纸告示,卢有如坠冰窟。 为了充盈国库,盐铁酒被收归国有,私人不准买卖,即日起生效。 这边卢有扒开人群冲了进去,适才小二来通知他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如今自己亲眼所见,卢有心跳停了下来,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窟窿里一样,他完全被震惊得无法动弹,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仿佛那上面的文字正在嘲笑他一般。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栽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卢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该死的东方能,你算计我? 这下不仅千金打了水漂,自己赖以生存的酒肆也没了。 欺人太甚,他定要去讨个公道。 卢有当即带了人,气势汹汹的冲到勇信侯府门前。 让下面的伙计,在大门外大声嚷嚷。 “东方能你忝居高位,欺负坑骗小老百姓,仗着自己如今势大。 忘了当初是谁在你一文不名的时候,那般信任你买你的破酒。 如果不是卢老板,你早不知道饿死在哪了。 如今恩将仇报,坑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吵闹声很快就吸引了很多围观的群众。 大家不明所以,议论纷纷,有些不乏是卢有找来的,纷纷大声起哄谴责东方能。 其余看热闹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很快,声势就大了起来。 黎若听人说了气急了,边让人去叫东方能,边快步去门前安抚。 不知道东方能是卖的什么关子,黎若一时间除了否认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得急切的等着东方能出来。 东方能一个打挺起身,呵呵一笑,不急不慢的收拾妥当,慢悠悠走过去。 眼看正主出来,卢有示意伙计更加激烈的闹起来。 东方能早就料到卢有的反应。 不想竟惹来这么多人。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各位各位,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能不能安静一下,容我说几句” 东方能面带微笑,声调虽高,却也是心平气和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 “卢老板你这可不地道,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是一个酒方子,你竟带这么多人来诋毁我,这是我昨日连夜写下的酒方,打算今日一早就送过去的,如今卢老板快些拿走吧” 说着东方能带着怒气从袖中掏出一份竹简来。 卢有看着东方能还装,心里别提多气了。 “勇信侯莫要装糊涂,朝廷已经张贴告示了,酒权收归国库,这会你给我这方子还有什么用呢” 什么? 东方能一脸震惊,环顾左右询问。 看到黎若点点头,东方能俊脸皱了起来,最后叹了口气。 “朝廷的政令,你我又奈之若何” “你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晚一天才把酒方给我,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对于东方能的说辞,卢有定然是不信的,冷哼一声。 第31章 东方能,这把装大了 “卢老板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小小侍中,朝廷的诏令我怎么会知道,难不成卢老板日常都会提前获知官府的讯息不成” “胡说什么呢?你莫要耍无赖,如果你真的不知情,如今买卖不成,你把金子退我” 东方能看卢有的样子,淡淡一笑。 就是耍无赖了。 “金子可不能退,这买卖怎么不成,方子我已经写好,你现在就可以拿走” 卢有气死了,如今他拿走方子还有什么用,不过过过手,转眼就要上交了。 东方能耸耸肩。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已经把东西给你了,我们之间的交易这就算结束了,卢老板莫不是对朝廷政令不满?” 卢有闻言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声嚎哭。 “老天呐,你一个酒厂就要走我半辈子的积蓄,如今一朝关停,没了生意,我可怎么活?” 东方能闻言当即变了神色,声音冷了几分。 “原来卢老板打的这个主意,城中经营的不只你一家,如果都像你这样,朝廷的政令还怎么施行? 没错,朝廷收归盐铁酒经营权是为了钱” 此言一出,人群边角站的几人一个哆嗦,都暗暗偷看上位者刘彻的表情。 没错,是刘彻。 本来刘彻是想听听百姓对新政令的意见,便带着桑弘羊和霍去病汲黯一行人出宫。 才出来没多久,就看得众人纷纷朝着西街涌去。 刘彻爱看热闹,那能不去吗,当即也不管人多不多,就跟了上去。 不想刚到这,便听到了东方能说朝廷是为了钱。 刘彻当下面色就沉了。 只是只字不发,其余几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东方能真的是飘了。 “朝廷要钱做什么,那当然是为了打匈奴,匈奴人欺负我们多少年了,多少手足被他们残害,我想起来都气的牙痒痒,更别说诸位了。” 没错。 “好在我们足够幸运,遇到了当今陛下,陛下英明睿智,慧眼识人,发现了大将军卫青,把匈奴打的屁滚尿流的,大家听了解气不解气” 解气! 当下百姓都迎合起来,现场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越来越多百姓涌了过来,东方能越说越激愤。 “陛下为什么打仗呢?他吃穿不愁,每天吃吃喝喝不好吗? 还不是为了各位亲朋老友的子孙后代打算,谁愿意打仗啊,可是匈奴屡屡犯我,饶是再仁爱宽厚,也断不能忍。” 不能忍。 此时百姓的激愤之情已然被调动,纷纷表示附和。 东方能也是懂的,语气情感拿捏的刚好。 “大家可还记得代郡一事,陛下是多日寝食难安,最终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匈奴人打服,打怕,让他们再不敢侵扰我们。 可是要打仗就要有军需,就要钱啊,钱在哪啊,大汉立朝多年,一向轻徭薄赋,百姓才渐渐安居乐业,是以导致国库空虚,国库没钱,难道要向百姓征缴赋税吗?” 看着东方能一脸问询的表情,下面人都高喊不要。 “当然不行,陛下说了,国家要用钱,那就自己想办法去挣,断不能要百姓再受一点苦。 所以盐铁酒收归朝廷,合情合理” 此言一出,下面掌声雷动。 “他看到朕了?” 刘彻忍住笑意,低声问霍去病。 应该没有,霍去病摇摇头,东方能目光就没有往这边扫过。 这小子,这一把被你装大了。 汲黯心中腹诽,几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都听到了自己看重的那一部分。 刘彻心花怒放,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东方能扬起双手,示意了许久,现场的掌声才停下来。 “真是好生热闹,我就知道,大家都是爱国明理的,只是如今日上三竿,大家不用做活吗,不用填饱家人肚子吗,还有闲情逸致看一个哄抬物价的酒商,在侯府前撒野?” 话落,便有人开始悻悻然的离去。 东方能说到兴头上,继续输出。 “本侯敢出来,就证明他是诬告胡闹,你们这一群围观造势的,追究起来,可都要,连带获罪” 此言一出,不管是真看热闹的,还是被花钱买过来的,纷纷四下散开。 很快,门前就只剩下五六人。 “不错,这两个倒是真心跟着你的” 东方能略带夸赞的看向卢有。 卢有有些心慌,看还有两个伙计待着,胆气又壮了起来。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就是要回自己的金子” 好一个软硬兼施,东方能年纪轻轻,谋略不浅。 桑弘羊轻轻咳嗽一声,东方能一眼便看到,人群散尽后,站立一边的刘彻几人,当即心中一慌,刘彻摆摆手,东方能只好先将卢有等人打发了。 “卢老板,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那三个江湖刺客,我可还记得他们的名字的” 卢有满眼震惊,抬眼看去,怎么东方能会知道是他? 那些刺客不是都走了吗,他们出卖了自己? 决不能承认,卢有故作疑惑般看着东方能。 “勇信侯说什么,老夫不明白” “我又不傻,他们不留下点什么,我会平白无故放他们走吗。 你说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受了损失,而且是朝廷造成的,这个后果严重? 还是你曾试图谋财害命,暗害当朝军侯,这个后果严重?”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真相,还能隐忍这么久? 想起每次东方能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卢有一阵胆寒。 “我没有追究你谋财害命之罪,已是大度,不过损失些钱财,就当做,花钱消灾吧” 耳旁不断出来东方能不阴不阳的话,卢有甚至判断不出他的语气。 这个人,心思太重,心机太深,他绝不是对手。 一股挫败感袭来,卢有颓然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去。 即便东方能承认是明摆着坑他,他也没有办法。 技不如人,自己活了几十年,竟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他认了。 老板不要金子了? 见卢有一言不发离开,两个伙计也只好快步跟上。 东方能眼看人都散去,小跑到刘彻面前,躬身见礼,就要请刘彻进府。 第32章 天不绝我 “算了,勇信侯慷慨大义,身系百姓,朕可要好好学学” 东方能有些错愕,一脸真挚的拱手行礼。 “陛下此言,小臣要羞愧而死了,小臣所言句句真心,并无半点妄言” “行了,朕又没说什么,去病,你都看到了,百姓们都盼着打胜仗呢,你可要给朕争口气” 刘彻虽然没再说什么,眼中看东方能都亲近了许多。 霍去病点头称是,余光扫向东方能,这个小子,还真是能说会道。 此后,刘彻心情格外的好,带着几人在城中转来转去,几乎听到的,都是百姓之间对于今日之事的议论。 当下心潮有些澎湃,他迫不及待要安排出征的事了。 看过霍去病筹建的800骑兵,刘彻很是满意,当即召见朝中将领。 卫青霍去病,苏建,公孙贺,李广还有张骞随军,分率四军齐下,奇袭匈奴。 “大汉以后再不会被动挨打,朕要昭示匈奴人,从此后,攻守易型了” 东方能看着霸气无比的刘彻,当即拱手向前,刘彻伸手止住。 “你就不要去了” 话还没有说出口,东方能脸上笑意就僵住了,他怎么知道我想去? “陛下,臣想请侍中同去” 霍去病一脸坚定,刘彻有些无奈。 “怎么,他你也看中了,带走朕那么多精锐还不够” 霍去病一脸没错的表情,奈何刘彻喜欢,摆摆手就算答应了。 反正东方能也想去,就去吧。 东方能当即拜谢。 好一个年少轻狂,张扬自信的少年英才,自己看了都激情澎湃,想必刘彻每每看到这样的霍去病,都觉得自己同样神勇的。 其余将领一一受命,快速对了一个眼神。 陛下说过的话都可以收回,对这位嫖姚校尉真的是太不一样。 想着这次出征,就可以见识到冠军侯的封神场面,东方能激动不已,整个人都激荡起来。 很快,长安上下都知道讨伐匈奴的事情。 加上上次,东方能刻意的渲染,百姓朝廷上下一心,都期盼着打胜仗的。 卓文君夫妻得知东方能要出征,特意命人请他。 东方能也不客套,晚上便去了。 一进府,司马相如便说,东方能送来的物品两人都很喜欢,都是一家人,日后不要破费了。 “义父既然说我们是一家人,难道我有好的东西,不给自家人,还给外人不成?” 司马相如登时有些哑然,随即笑开了。 “你义父明明喜欢的紧,嘴上还不承认,你送来的酒只剩下两坛了” 卓文君的话给了司马相如台阶,几人顺势都下了。 东方能随即表示,家里还有一些,稍后会继续送来。 司马相如毫无窘迫之态,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推脱。 孟极却觉得东方能是真的贫嘴,油腔滑调。 “义父知道你有你的志向,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日为你践行,望我儿在战场上一往无前,再立奇功 可惜我年纪老迈,不能见识各位将军的英雄风采” “怎么,你还想去不成,东方年纪轻轻,跟着出去见识也是好的,只是战场风云变幻,不要急于立功,保全自己才是重要的” 司马相如放下酒盅,拦住卓文君。 “诶,夫人慎言,将领出征就是要立功的,无功而返可是要论罪的” 卓文君听后略带愧疚,忙不迭点头,附和东方能定然凯旋而归。 随后将另一坛酒开了,一一满上。 孟极早已尝过,略带质疑的嘟囔,这真的是东方能酿出来的吗? 东方能也不在乎,继续陪两位长者说说笑笑。 酒足饭饱。 东方能眼看天色已暗,便要起身回去,卓文君不放心,嘱咐车夫定要将人送回家才能回来。 东方能推辞不过,走出门来一吹风,醉意更浓,有些踉跄的上了马车。 那车夫也是见天晚,有些急促,驾着马车就快跑起来。 一颠一颠的,东方能都要吐了。 想要伸手让他慢下来,怎么都招呼不动,只得由着他。 恍如隔世般,东方能再次体会到晕车的感觉。 车马行至西街小巷。 突然,一道黑影从马车旁边的阴影处一跃而出,他的动作迅速而敏捷,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车夫的身上。 车夫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袭击,毫无防备地被踢飞了出去。 马儿受惊在小巷里狂奔,东方能一下子清醒过来,好在在体校待过,反应能力还是有的。 东方能快速起身,俯身探过缰绳,拼尽全力勒马停下。 一跃跳下车来,正警惕环顾之时,只觉得背后一凉,快速回身,不防还是一个窝心脚被踹出数米远。 第33章 阎王不收 有人胆敢当街殴打大臣,随军将士,定要严查,随即便令张汤去办, 派了太医令一直守着,东方能受的内伤,只得服用汤药,其余的,就要看其自己的意志力了。 闻听此言,黎若心更凉了半截,只是痴痴的望着昏迷的东方能,不知所措。 看着太医令神色凝重,东方朔安抚一番黎若,便送了出去。 这小子,是招了谁的嫉了,下这般狠手。 随后东方朔就回府找出了珍藏的山参补药,送到东方能这。 黎若含泪谢过,幽幽的望着面色惨白的东方能,担心不已。 卓文君三人上门探望,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来, 看过东方能的伤势后,皆是担忧不已,黎若在一旁劝解了一番。 卓文君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黎若身上。 黎若注意到,当即盈盈下拜。 “一直想着跟大哥去看望二老,又恐唐突,不想今日二老下驾,黎若有礼了” 卓文君早就听说了黎若,心中本就好奇,今日但见黎若落落大方,面容隽秀,对东方能这般上心,心里也明白几分。 忙搀起黎若,上下打量一番。 “果然是个可人,不怪东方老是夸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要保重自己,东方醒来也想看到美美的你啊” 黎若被卓文君的话逗笑,勉强一笑,便连连道谢。 “你们也不要来回安慰了,陛下已经下诏廷尉追查此事,不日便会还东方一个公道,东方向来意志坚定,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黎若重重的点点头,天色不早,两个人也是上了年岁,黎若便婉言劝二人回去。 “好吧,有什么事情便着人去府上送信,老夫片刻即来” 孟极对上司马相如的眼神,附和的点点头。 “义母,我看东方能伤的挺重的,不如我留下来吧,义母别忘了,孟极可是精通跌打损伤的” 卓文君恍然大悟,当即拉住孟极的手,嘱咐一番。 跌打损伤和大哥的伤有什么关系? 黎若本想拒绝,但看司马相如二人殷殷嘱咐,不好拂了老人的心意,只好应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客套一番,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好容易等到黎若出去熬药,孟极快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小黑药丸,左右环顾后将药丸塞到东方能嘴里。 可东方能却没有办法咽下去。 孟极只得寻了水来,快速将东方能拽起来,端着水就往东方能嘴里去灌,连灌了几口,东方能潜意识的保护自己,连连咳嗽起来,孟极忙捂住东方能嘴巴。 急切的想让东方能快些咽下,孟极小声催促着,尽管她知道东方能并听不见。 直到东方能有了吞咽的动作,孟极才缓了口气。 这边黎若端着药过来,听到东方能咳嗽,以为他醒了过来,惊喜的忙快步进去。 “大哥醒了?” 但见孟极在榻上坐着,东方能无力的靠在她身上,黎若神色变了变。 孟极有些尴尬,忙将人放了下去。 “我喂义兄喝点水,我看义兄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黎姐姐好好照顾他吧,我明日再来” 黎若将药放在桌上,唤住了正要离开的孟极。 黎若见孟极眼神有些闪避,思忖片刻,也没多说什么。 “多谢孟姑娘,我会好好照顾大哥的,不用劳烦了” 女人看女人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个孟极对东方能是存了心思的。 不过人家毕竟是司马相如夫妻的义女,黎若不好追问太多。 一连三日,东方能都没能醒来。 大军自然是不会等他的,按照原定日期,大军已然出发上路。 宫中和孟极每日都会过来探望,见东方能没有清醒,便都回去了。 喂过东方能汤药后,黎若失神的坐在床前。 东方能越晚一刻醒,黎若的心便多沉一分。 仿佛做梦一般,东方能感觉自己腰酸背痛的。 睁开眼迫切的想活动一下。 这一觉睡得好饱啊。 伸开手臂,就要坐起身起床,东方能才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黎若。 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闪动,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 东方能本不想叫醒她,不想黎若一手竟紧紧攥着被角。 东方能无奈笑笑,索性一手支着脑袋,半靠在榻上,打量起黎若来。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还是挺美的,不想还没仔细看几秒,黎若一个恍惚就惊醒了。 大哥? 看东方能已然醒过来,黎若惊喜万分,也顾不上许多,拉住东方能的手就掉下泪来。 “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黎若一边擦眼泪,一边追问东方能。 “大哥可看清,是谁伤的你?” 东方能摇摇头,自己喝多了,迷迷糊糊的。 “你的伤怎么样,是不是还疼,不要乱动,躺下好好歇着,我叫沈刚去请太医令......” 看黎若慌张的样子,东方能心中暖暖的,连连安抚。 “别急别急,伤已经不疼了,没事了,我再躺床上,架子都要散了,得起床活动活动” 黎若半信半疑的扶着东方能下床,但见东方能身形稳健,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披上长袍,东方能推门走出,沈刚看到兴奋的跑过来。 听到东方能说还要跟大军出征,沈刚哑然一笑。 “大哥,还出什么征,大军早就出发了,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什么,我睡了这么久?” 东方能皱着眉,想了片刻,只得苦着脸默然。 他可不敢说,他的伤早就自己好了,他这几天都是在睡觉,不然岂不辜负了黎若几天的担忧。 “大哥,你醒了就好,还管什么出征,黎姐姐这几天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人都消瘦了” 东方能闻言回头看去,黎若确实有些憔悴。 “我说我去阎王爷那报道的时候,人家非不收我,说我头上有个声音念念叨叨的,无法清静, 阎王爷让我把人间的事情了了再去” “不许胡说” 黎若看着嘻嘻哈哈的东方能,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伸手就挡在那张不把门的嘴上。 随即感觉不妥,就要将手拿开。 第34章 天子近臣 东方能心中感动,一把握住黎若的手。 黎若有些呆愣,但看东方能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随即一个拥抱过来,黎若乱了。 “谢谢小妹,让你为我担心了” 沈刚看着两人,识趣的溜掉了。 黎若犹如小鹿乱撞般慌乱不已,一半喜悦一半羞涩。 东方能却是心思凝重,劫后重生,他该庆幸,虽说自己可以自愈,但是有人要杀他,却是真切的。 得知东方能转醒,刘彻放下心来。 偏偏张汤便巡长安,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惹得刘彻很是不满意。 “陛下息怒,想必那人既然有意置我于死地,定然做好万全准备的,刺客身手了得,一时查访不到也是有的。 好在陛下庇佑,小臣安然无恙,不过那刺客这次不成,定然还会伺机再动,小臣会多加戒备,请陛下不必烦心” 刘彻面色缓了下来,冷哼一声。 “你小子,总能说的朕心里舒服,不过,长安是要加强戒备了,让两宫卫尉都上点心,朕可不想见什么黑衣人” 张汤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刘彻的面色,许久才松懈下来。 这个东方能,不枉费当初放他一马。 张汤哪里还会认不出,东方能就是那个两进大牢的人,不过见人不揭短,如今东方能青云直上,他更加不会提起。 “卫青众人已然率军出发,廷尉也该恪守职责,将重心转一转了” 李蔡作为御史大夫,本就要监察大臣言行,张汤酷吏名声在外,李蔡出言警醒也是好心。 张汤却并不领情,没有接话。 “陛下,恭贺陛下,李姬生了位皇子” 小黄门喜滋滋的来报,刘彻微微一笑,起身就走。 张汤李蔡都拱手送驾,东方能赶紧也站过去。 刘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见东方能立在原地。 “东方能,愣在那做什么?” 我也去? 东方能有些迷惑。 李蔡当即投过来一个,还不快去的眼神,东方能只得快步跟上。 也好,能见识下倾城倾国的李夫人,也是不错的。 刘彻走得很快,一路上都在听小黄门说,初生的小皇子多么可爱,懂事。 东方能却在想着前线战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赵信会叛逃,卫青受挫无功而返。 要不要和刘彻回报此事,让人给大将军送个信? 可是贸然和刘彻说这个事,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出征前不说,现在说,无疑有扰乱军心的嫌疑。 东方能想了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此战卫青几人无功而返,霍去病一战封神。 可惜东方能不能亲眼看到。 随着刘彻一阵笑声,东方能回过神来,只见大殿之内,皇后卫子夫,平阳公主都在,正在逗弄婴孩。 “陛下,快看,小皇子软软的,多可爱” 东方能止步外殿,远远看去,刘彻快步过去内殿伸手接过,和卫子夫对视一眼。 “恭喜陛下,又得麟儿” 平阳公主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对比卫子夫的直率,东方能只觉得前者更让人难以捉摸。 “姐姐有心了,卫青出征,想必姐姐是翘首以盼好消息呢吧” “卫青是陛下调教出来的,陛下不该比姐姐更加有信心” “这是自然,但朕也看好去病,这孩子长得不错,就取名叫旦。” 刘彻说着让人将孩子抱走,走到刚生完孩子是李姬身边。 卫子夫笑容微窒,看了平阳公主一眼,两人便识趣的告退离去。 刘旦? 听到这个名字东方能才反应过来,这个李姬不是倾国倾城的李夫人啊。 李夫人生的叫刘髆。 呆愣之际,两位贵人相伴着退出。 从东方能面前走过的时候,东方能都忘了行礼,平阳公主看了过来。 “陛下的近臣,越发胆子大了” 东方能忙告罪低下头去,拱手示意。 平阳公主扯起嘴角垂目一笑,那居高临下的姿态,真的拉的满满的。 卫青大军这边。 经过多日的跋涉,终于选了营地扎营,当下各位将领,便马不停蹄的出去寻找战机。 霍去病被困营帐,非常的不服气,便去找卫青争辩。 “舅舅,所有将领都出去了,您为什么不让我去,陛下可是嘱咐过您让我参战的” 张骞看了一眼这般气盛的霍去病,不敢插话。 卫青不理会,问了其余几路人的消息后十分沉稳。 “嫖姚校尉,你在和朝廷的大将军说话” 卫青早就对霍去病说过多次,军中不可有私情,直呼舅舅容易落人把柄。 何况随军的还有姐夫公孙贺父子,卫青的外甥可不只是霍去病一人。 公孙敖不仅是卫青外甥,当年卫子夫初入内宫有孕,陈皇后派人暗杀卫青,便是公孙敖带人相救。 是以卫青同样看重公孙敖,同为外甥,霍去病舅舅来舅舅去的,公孙敖除了私下,从未称呼卫青舅舅。 可是霍去病全然不在意,仍旧随着自己心意称呼。 注意到卫青面色不佳,又有众多将领在,霍去病语气软了几分。 “是,大将军,您就让我去吧” 微缓口气,卫青看着一脸振奋的霍去病。 “好吧,就给你个机会,带着你的800骑兵去探一下消息,记住,不要跑太远” 卫青最后又嘱咐一番,对于这个愣头小子,卫青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霍去病得到将令,犹如脱缰的野马,满心都是那广袤的草原。 出了营帐便一跃上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将士们,今日,我要出奇兵,将匈奴杀个片甲不留” 所有骑兵一呼百应,纷纷策马追随霍去病而去。 直过去半天时间,依旧不见霍去病回来。 卫青开始思索这小子跑哪去了。 这时李广回来复命。 赵信的传令官说的伏兵,他带人过去并没有发现。 几路人马,寻找敌军许久,一无所获。 卫青当即让人再去寻找敌人行踪,想到霍去病,便走到行军图前。 看着那蜿蜒的地图标识,看向张骞。 “霍去病绕着雀儿湖,朝着西北方向去的,你估计,他可能去哪?” 张骞在西域多年,对这附近的地势还是熟悉的。 第35章 初出茅庐霍去病 “如果朝西北方向的话,很有可能遭遇匈奴主力,如果万一,他陷入山区峡谷的话,我担心会不会......” 张骞话音一转,看向卫青。 “大将军,是否要派部队去接应他们一下?” 张骞说着,卫青心中一沉,不置可否。 其余将领都听出了张骞的意思,纷纷侧目观察卫青。 霍去病初出茅庐,年少轻狂,怕是不知道被困在哪了。 这边霍去病带领着八百名英勇的骑兵,如同旋风般在草原上狂奔。 远远的看到了营帐,霍去病勒马停下。 身后的赵破奴问道:“将军,这是到哪了,前方不知是何方军队?” “管这么多干什么,你们只管跟我冲下去,见敌就杀,记住,敌众我寡,不可恋战,速战速决” 霍去病打的就是一个奇,一个快。 话落,霍去病拔出佩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大喊一声。 800骑兵便喊声冲天,气势汹汹的跟着霍去病杀将过去。 一时间,群居的营帐战地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马蹄声响彻云霄。 营帐中的敌军来不及反应,仓惶应对,可面对扑面而来的骑兵,人力并不能阻挡。 霍去病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并准确地判断出敌军的弱点,迅速发动攻击。 在霍去病的指挥下,八百名骑兵紧密配合,相互支援,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溃败。 不消多时,整个匈奴营帐便被霍去病军部攻占。 ...... 眼看两日过去,不仅霍去病音讯全无,苏建赵信部也全然没有消息。 卫青满腹心事,时刻等着前方的消息。 此时,一校尉急急跑来汇报。 “大将军,卑职在哈坎井一带,找到右将军苏建所部” 卫青闻听有了消息,紧接着追问人在何处。 校尉面带悲戚,低下头去。 “卑职只找到了几百具尸体,首级被匈奴人割了去,并未找到右将军本人” 卫青心中一惊,站起身来询问赵信的下落,他和苏建一行,又是匈奴人,对这边地形熟悉,怎么会打成这样? 校尉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卫青面色铁青,默然踱步。 ...... 是日深夜,满身是血的苏建回来了。 卫青坐在上位。 公孙贺公孙敖等亲信站立左侧,张骞,李广站立右侧。 其余军正,使者,校尉小将十余人散立帐前。 苏建被人架着进帐,悲愤涕泣。 “大将军,我军东行不过三日,便被匈奴主力数万之众围攻,我部千余人实在抵挡不过,死战抵抗,仅剩卑职一人,拼死逃回,向大将军,请罪” 说着苏建忍不住啜泣起来。 李广气死了,这挡不住的运气。 怎么他多番寻找就是找不到匈奴人,苏建一出去就碰上了。 “赵信呢?” “赵信叛变了,赵信不仅带军围攻我部,还被匈奴单于封了自次王,要带头对抗汉军”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都被惊到了。 王八蛋。 卫青突然大骂赵信,抽出佩剑狠狠的砍到面前的条案上,削掉了几案的一角。 登时帐内怒骂声一片。 赵信本是匈奴小王,被卫青打败归降,如今临阵叛变,卫青作为统帅大将军,推脱不了责任。 张骞只感觉一阵冷意。 西域吃苦耐寒的待了十数年,他才逃回大汉,封了博望侯,别随军一次,回去这个侯就没了。 苏建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不管赵信是自己叛逃还是被迫,他被封王,与汉军对抗已然是事实。 卫青已然预感到刘彻的狂怒,越发担心霍去病起来。 李广不屑的瞥了一眼苏建。 不让自己当前锋,这下好,别说赢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说,苏建该如何处置?” 卫青沉声对着营帐里的众人询问。 李广在一旁阴阳怪气:“没本事当前锋就早说啊,这下倒好,全军覆没,你倒有脸回来,可怜那些身首异处的将士” 卫青瞥了李广一眼,李广随即换了语气。 “败军者,依律当斩,至少也要褫夺军爵” 李广心中很是不服气,他自己当年,不就是这样吗。 一旁的军正开口说道:“大将军出征以来,从未杀过副将,如今苏建兵败全军覆没,依律斩杀,可彰显大将军的威严”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各怀心思。 苏建心中顿时悲戚无比。 公孙贺抬眼四顾,沉声开口求情。 “赵信叛变乃意外之事,两军交战,兵少者殊死亦败,苏将军部全军覆没,不能全怪他自己,大将军军功卓绝,何须以此彰显威严” “是啊,苏将军以几千军队抵挡匈奴几万人马,军队伤亡殆尽,也不敢对朝廷有背叛之心,拼死逃回。如果杀了他,那么以后败仗者,谁还敢回来” 这不是逼着他们去叛变吗。 后面一句公孙敖没敢说出来。 两人为苏建求情,也是长远打算,谁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胜仗而回。 苏建满眼感激的看向公孙贺公孙敖父子,转而看向卫青。 卫青微微颔首,转了气息,看了众人一眼。 “即使我的职权,可以斩杀有罪的将军,也不敢专权,在国境外擅自诛杀。况且赵信叛变,我有,用人不当之责,此事还是奏明陛下,一切由陛下定夺” 张骞一直默然旁观,作战将领的赏罚,他不好开口。 少说少错。 他也不求立功,能平安回去已是很好。 苏建被带走关押,营帐内又是一片沉寂。 突然,有人在外高呼。 “嫖姚校尉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帐外看去。 卫青忙让霍去病进帐来。 霍去病风尘仆仆,却是荣光满面,看到卫青,拱手见礼。 “嫖姚校尉,拜见大将军” 卫青沉着脸,厉声喝问。 “你小子跑哪里去了,几天几夜,一点消息都没有,临行时我怎么跟你说的?” 霍去病毫不在意,当即面露喜色,笑着抬眼看向卫青。 “舅舅,外甥给你寻礼物去了” 随即转而向外喝令,随即兵士押解两个匈奴打扮的人进帐来。 众人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舅舅请看,这是伊稚斜的叔父,这是伊稚斜的国相” 第36章 勇冠三军 冠军侯 说着霍去病拿过兵士拎着的布兜。 “这颗人头,是伊稚斜的祖父若侯产” 说完将人头扔在脚下。 “帐外另有两千零二十八颗敌军首级,请大将军清点” 霍去病意气风发,汇报完毕。 李广几人笑出声来,纷纷夸赞霍去病,干得漂亮。 卫青从几案后走下,双眼泛光,满目欣赏的看着霍去病。 “好小子,真有你的” 荒野大漠,带着几百人就敢奔袭几天几夜,胆气过人,不愧是我卫青的外甥。 霍去病面色坚毅,双目狠绝。 “哼,这回,让匈奴人好好长长记性” 顿时,营帐内笑声溢做一片。 消息传到长安,刘彻大喜过望,卫青大军还未进城,刘彻是旨意就到了。 霍去病升为骠骑将军,以两千五百户,军封冠军侯。 此两个名号,是刘彻始创,皆为霍去病独有。 除了霍去病,其余人无功而还,不仅赏赐,还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刘彻的态度。 刘彻面上看着却是心情不错。 不过,伊稚斜这边可是气死了。 气势汹汹的过来,质问刚刚归降被封为自次王的赵信。 “王庭的博斯腾营地被一个少年袭击,右大都尉战死,我的祖父被杀,我的叔叔和国相被俘,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 赵信也有些疑惑,卫青并没有布置攻击王庭的计划啊。 “嫖姚校尉?” 在听到旗子上写的霍字后,赵信不可置信般脱口而出。 赵信万没有想到,霍去病这般勇猛。 “嫖姚校尉是谁?人家都打到你老家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汉皇帝的高足,大将军卫青的外甥,嫖姚校尉霍去病” 伊稚斜默默念了一遍,一个卫青已然是劲敌,又来一个霍去病。 这个仇,他定要报。 赵破奴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大军中,接受着沿途百姓的欢呼。 在城门口看到东方能,不禁意外大喜,大喊几声,东方能也注意到了,激动的抬手回应。 奈何此时不可随意离队,赵破奴看了几眼东方能,继续随着大军前行。 “那是我兄弟,那是我兄弟” 东方能激动的宣扬,围观的几人都恭贺起来。 功盖三军,名扬四海。 东方能目光跟随霍去病移动,不由得喃喃自语,眼前呈现出那连绵的祁连山来,想起班固的汉书。 “骠骑将军,飚勇风云 长驱六举,电击雷震 饮马瀚海,封狼居山 西归大河,列郡祁连” 接下来宫中定然一场好戏,东方能匆匆回家换了外袍,就要去看热闹。 午后。 卫青被召到椒房殿。 刘彻带着霍去病,东方能而来,东方能正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不想行至门前,东方能还是被留在了外面。 不过隐隐约约的,还是能听到刘彻的不满。 “朕委你重任,你却无功而还,还不如毛头小子霍去病” 卫青霍去病皆垂目不敢言,卫子夫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刘彻言行随意,倒也不是真的责怪卫青,而是有些爱之深责之切。 卫青给年少的刘彻带来希望,刘彻期待他继续创造神奇,此番空手回来难免有些失望。 何况还出了叛将。 倒是霍去病,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只听得殿内只有刘彻一人的声音,东方能能够想象到其余几人的表情。 不过刘彻也算给卫青面子,没有当着众多朝臣的面斥责。 卫青此人沉稳内敛,不喜结交朝臣,可即使这般个性,还是逃不过刘彻的猜忌。 霍去病看卫青有些沮丧,当即出言岔开话题。 说出自己对匈奴人的看法,建议利用他们游牧分散的弱点攻击。 刘彻和卫青深以为然。 “娘” 一声清脆的童声从侧殿传来。 原来是刘据玩的无聊了,怯生生的探过身子。 刘彻一招手,刘据颠颠的跑过去,趴到卫子夫怀里。 卫子夫忙扶起他,示意他去找刘彻。 刘彻虽带着微笑,脸面却依旧是严肃的。 刘据有些胆怯,望着刘彻没有动。 “这小子,见了老子倒是跟见了什么似的” 刘彻当即起身揉揉刘据的小脑袋,有些不悦。 “陛下,据儿还小” “还小,刘闳可比他机灵多了” 卫子夫闻言面色一僵,刘彻毫不在意,整整衣袖,就要离去。 “你们也许久不见了,卫青,去病,好好陪陪皇后” 几人起身送走刘彻,面色皆是不佳。 东方能小步跟上刘彻,侧目观察几人的表情,该为太子筹谋了吧。 刘彻一走,刘据就扑到卫青怀中,霍去病坐过去,刘据又爬到霍去病身上。 “方才你父皇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往他身上爬” 刘据撇撇嘴。 “孝敬忠贞,君父所安,表哥这个道理都不懂” “嗨,你还教起我来了” 霍去病当即就去挠刘据,刘据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别看你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私下里,我这椒房殿可是越来越冷清了” 卫青觉得刘据说的颇有道理,看卫子夫有些黯然,出言安慰。 “我都听说了,陛下对李夫人宠爱日盛,姐姐就专心看顾皇子吧” “陛下宠爱哪个夫人有什么打紧,色衰爱弛,我哪里在意这些,只是,据儿越发大了,宫里的皇子只会越来越多,刘闳嘴甜,你们也听到了,这要是李夫人也生下皇子” 两人自然明白卫子夫的意思,皇后太子自成一系。 如果李夫人的儿子被立为太子,那卫子夫的后位,也坐不长久。 霍去病和刘据躺着玩做一团,听到卫子夫叹气。 “刘闳算什么,乳臭未干,太子之位定然是据儿的,姨母不必忧虑” “你这孩子说话没有轻重,日后定要慎言” “怕什么,刘据走,表哥教你练剑去” 霍去病却觉得卫子夫有些太过自扰,说完拉住刘据往外殿走去。 东方能在椒房殿门外徘徊,远远看到卫青,便在一侧等着。 想到方才,卫子夫定然和卫青说了什么,卫青可能回去会雕刻什么木剑。 东方能决定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为了不引起刘彻戒心,他虽刻意与卫青保持距离,但该有的接触还是避免不了。 第37章 帝后同尊卫子夫 装作偶然遇到,东方能闪身卫青面前,拜了一拜。 “勇信侯?在此作甚啊?” “下臣有几句话想说与大将军,不论今日皇后与您说了什么,大将军回去后最好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便是最好的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 卫青闻言止住脚步,东方能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平阳公主与陛下一奶同胞,同气连枝,最是了解陛下的心意,大将军不妨有事多与平阳公主商议” 说完,东方能也不管卫青明白没有,转身告辞。 心中正有些庆幸,希望卫青听得进去,便听到建章宫内传出孩子的啼哭声。 “陛下,难怪闳儿啼哭不止,原来是想父皇了” 东方能轻步迈进,就看到一脸柔情的王姬,脉脉的看向抱着孩子的刘彻。 刘闳适才进来时确实在哭。 刘彻接过来一抱。 嘿,真就不哭了。 “这小子,还真是有眼力见,朕抱着就不哭了” 王姬故作姿态,经常的想着法子,利用孩子去请刘彻。 如今不请了,自己又跑来找,东方能在一侧都要看吐了。 卫子夫起初并不放在心上,听到宫人来报,王姬又抱着啼哭的刘闳去了建章宫。 卫子夫当即唤来刘据,朝着建章宫而来。 刘彻心情不错,觉得很是奇异。 “这孩子还真是和自己有缘” “既是父子,自然是有缘的” 卫子夫牵着刘据走了进来,高声附和。 王姬和宫人见到卫子夫,勉强一笑悠悠见礼。 刘彻起身将刘闳放下,王姬身边的宫人忙接过。 不想刘闳刚被宫人抱起,又破涕哭起来。 “皇子乖,这是你的哥哥,他不是故意吓你的” 刘彻听到宫人的话,很是疑惑,嗯了一声看过去。 那宫人忙跪下朝着王姬看去。 “放肆,谁要你多嘴,陛下,没什么事的” 这欲擒故纵也太明显了。 东方能扯起嘴角,谁还看不明白。 刘彻也不答话,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王姬对上刘彻的眼神,心中一惊。 “臣妾不敢有瞒陛下,昨日午时,臣妾抱着闳儿经过,看见据儿在读书,想着午时了让兄弟两个玩会也无妨,谁知据儿竟然将闳儿吓哭,想来据儿也不是故意的” 那宫人一边哄刘闳,一边轻声抱怨。 “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二皇子还小,哪里是大皇子的对手,昨日回去便整夜啼哭” “放肆,你一个宫人,也敢问责皇子” 卫子夫没想到,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竟公然诋毁刘据,当即大怒。 “娘,据儿没有吓唬弟弟,我都没有近身,王娘娘说我小,不让我看” 刘据虽小,已然明白很多事理,拉住卫子夫的手晃了晃。 “据儿乖,娘相信据儿,王姬,本宫据儿什么品性本宫比你清楚,本宫不愿因莫须有的事情与你争执,本宫挑选的宫人你为何不用,既然这个宫婢照顾不好皇子,还以下犯上,即日便打发了去永巷” 那宫人没想到,卫子夫这般厉害,忙不迭朝着王姬求救。 刘彻心存疑虑,并没有出言干预。 “皇后,闳儿整夜啼哭只有她可以哄下,皇后要打发她走,不是要置闳儿于死地吗,皇后说我冤枉大皇子,臣妾不敢辩驳就是” 王姬泪雨连连,向刘彻投去可怜的目光。 卫子夫却不管那么多,依然是厉声斥责。 “王姬,闳儿不足一岁,便日日不安稳,想来是你初为人母,不知道如何照料年幼的孩儿,孩子是皇子,身份贵重,岂能如此羸弱,日日生病。 既然你还不如一个宫人照料的好,不如把闳儿交给本宫,本宫育有四子,比起你照顾孩子,也顺手熟悉许多” 此时,刘彻不疼不痒的来了句。 “皇后照顾几位公主皇子,的确从未让朕费过心” 王姬闻言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本以为刘彻会为自己说几句话的。 怎么? 刘闳是她唯一的依傍,万不能被人抢走。 “不不,皇后,臣妾可以照顾好,不敢劳烦皇后,臣妾告退” 不等卫子夫再说什么,王姬匆忙带着刘闳退了出去。 我说这位王娘娘,这是汉朝的皇后,有自己的亲卫,可不是摆设,帝后同尊,人家有钱有权,有地位有帝国双壁,你有啥啊。 东方能暗自腹诽,总算看到了不自量力的具象化。 眼看刘彻毫不在意,卫子夫心中有些不痛快。 “陛下难道也以为据儿心胸狭窄,容不下弟弟” “朕可没有说,皇后冤枉朕” 看出卫子夫心中委屈,刘彻有点嬉皮笑脸。 “陛下适才一言不发,不就是......” 刘彻起身攥住卫子夫的小手,卫子夫依旧有些闷闷的看着他。 “据儿尚未出生,在母亲腹中就救过朕,朕怎么会不相信他” 这是早些年,宫中有刺客,意欲对着刘彻放暗箭,当时身怀有孕的卫子夫及时发现,扑倒了刘彻,才躲过一劫。 随后刘据便出生了。 刘彻从来没有忘记,那个身怀六甲,还舍命要救自己的女子。 卫子夫闻言忍不住一笑,却还是有些摸不透刘彻的心思。 “后宫之事,本就是皇后辖权,所有宫妃嫔妾,都归皇后管理,皇后尽可自己全权处置” 这一句话,无疑给了卫子夫很大的支持,卫子夫心中一动,靠在刘彻肩上。 “蒙陛下信任,臣妾不敢擅自做主”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东方能小步上前,拉过刘据,就朝殿外走去。 只是。 这么有眼力见的活,不该是太监干的吗? 东方能连连扭头看小刘据,这可是他第一次接触刘据,以后两人还会有更多牵扯。 这个有胆无兵的憋屈太子。 肉嘟嘟的小脸,两个小发髻一晃一晃的,还真是可爱。 “大皇子,刚才有人冤枉你,你心里怎么想的” 刘据面色坦然,丝毫没有怯意。 “你是何人,为什么问我这个?” 嘿,防备心还挺重。 东方能只得老老实实,说自己是皇帝任命的侍中。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快些送我回宫去吧,侍中今后,还请慎言慎行” 第38章 让我叫你大哥? 东方能都有些无语了。 这个年纪就懂这么多了吗? 好好好,刘据,你长大不得了啊。 ...... “不说陛下最近冷落皇后,怎么还这般信她” 王姬心有余悸,似乎自己跑的慢一点,孩子就被抢走一样。 “娘娘,眼下可是最好的机会,陛下冷落皇后一族,此时你不争一争,二皇子可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宫人还在怂恿王姬,皇后想打她去永巷,她必须得要王姬压一压皇后的风头。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一旦李夫人生下孩子,即便大皇子不能被立为太子,那也轮不到咱们二皇子啊” 王姬心中一惊,听着宫人说的话,觉得很是有道理。 没错。 谁说就一定要皇后的儿子才能当太子。 前朝多的是,太子的母亲当皇后的。 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她? 想到太子之位,皇后之位,王姬心动不已。 权力的诱惑,谁能抵挡的住。 王姬决定,冒险试一次。 东方能傍晚回家的时候,沈刚正焦急的左顾右盼,看到东方能慢悠悠走回来,小跑过去。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冠军侯和赵将军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谁?冠军侯和赵将军。 东方能立马反应过来。 自己的三弟来了,那是应当的,霍去病来做什么? 见沈刚那问不出来什么,东方能不由得步伐大了起来。 还没有看到人便远远听到了黎若的笑声。 “不知冠军侯和赵将军大驾光临,东方能回来迟了,还请见谅,哟,都吃上了” 东方能走近桌前,仔细看着准备的饭菜,一点没有客套的意思。 “冠军侯和三弟来了,我自然要备上酒菜,想着大哥快回来了,正好一起用饭” 黎若忙走上前解释,还真是体贴,东方能对着黎若比个棒棒的。 “侍中如今,不愧是陛下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可是叫我们好等” 霍去病起身故意轻叹一声,颇有点讽刺的意味。 “东方能忝为陛下侍中,自然要时刻侍奉御前,怎么能跟冠军侯那般随性相比” 东方能情绪完全没有波动,霍去病打量几眼,复又坐了下去。 “主人晚归当自罚三杯,两位不要客气,我先去洗个手换个衣服” 不等几人反应,东方能就快步去后堂了。 黎若与沈刚对视一眼,平时大哥也没有吃饭换衣服的习惯啊。 “冠军侯不要介意,这是大哥新酿的酒,黎若为你满上” 说着黎若为霍去病和赵破奴一一斟酒。 “姐姐,真的没有想到,多日不见,大哥一跃居于人上,小弟别提多高兴了” 赵破奴当初得了东方能和黎若的金子相助,不仅暂时解决了家里的困境,还有了投军的花费, 心里对东方能和黎若一直是充满感激的,一直抱着要回来报道的念头,不想东方能比他混的更加出色。 “侍中的赛杜康,早就闻名长安,霍去病无知,也已然品尝过,只是,酒已然收归朝廷,怎么侍中还私自酿酒啊” 赵破奴一惊,险些呛到,站起身就要为东方能辩解。 听到东方能不急不缓的声调传来,赵破奴才松了口气。 “我做的酒是自己喝的,又不以盈利为目的,难不成长安有饭馆,就不许人在自家做饭了不成,何况,这个酿酒的方法我换了,和那个不一样的,喝着不上头,但是有后劲” 霍去病并不是真的来挑错的,看东方能出来换了常服,倒觉得此人平易近人。 “上次出征匈奴,侍中被贼人所伤不能同往,想来颇为遗憾,倒也是听赵破奴提起过自己的结义兄弟,万没想到竟然是你,藏的够深的” 好吧,合着是来试探我的,以为是故意接近三弟,是对他有所图谋? 不是说霍去病少年意气,怎么还有这般心思。 “在下时常惋惜不能一睹冠军侯封神的风采,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见识一番,至于我与三弟,我们相识微时,志向相投,才会结为兄弟,能有今日之景,实属意料之外啊” 霍去病没有答话,直直的看向东方能,东方能也不在意,径直饮了几杯。 少顷,霍去病笑了起来。 谅你们也不敢打我什么主意。 “侍中少年英才,见识广博,青云直上也是早晚的事” 东方能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几人。 “说年纪,我应该是比冠军侯大上些的,如果不嫌弃,冠军侯也可以称我一声大哥” 此言一出,赵破奴别说多尴尬了。 霍去病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东方能,满满的不可置信。 哪来这么大的脸,敢让我唤你大哥。 东方能话落才注意到这个确实不太好。 再说他平日里也是注意和卫霍保持距离的,怎么一时口快就说了这个出来。 “大哥,你可是许久不饮酒了,才饮了几杯就开始说醉话,好在冠军侯和三弟都不是外人” 黎若在旁边使眼色,东方能立刻接收到了。 “是啊是啊,还真是有点醉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哎,不管说什么了,我在敬冠军侯一杯” 东方能话落端起酒杯就干了,余光扫到霍去病脸上,好在霍去病没有在意,也 “无妨,越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别人反而放心” 这就是话中有话了,东方能一乐。 霍去病还真不是莽夫,有头脑啊。 几人在厅中又叙话不多时,霍去病便要起身告辞,东方能也多做挽留。 送至门前,东方能接过黎若手中的包裹转给赵破奴。 “里面是几件常服,都是黎若亲手做的,你带着有个替换,军营操练辛苦,不要苦着自己” 赵破奴接过,摸到里面硬硬的几坨,便知道东方能又给他放金子了,碍于情面,也不好推辞,赵破奴十分感动的收下。 霍去病却多少觉得有点肉麻,不等两人说完便大步离去。 夜色渐深,霍去病拜访自己的事,迟早会传到刘彻耳中,东方能不得不无奈的再去表忠心。 翌日 东方能行至建章宫门前,就见有一冠冕整齐,仪表堂堂的少年,站立阶下,看样子是在等候召见。 第39章 河间王 东方能从其身前走过,不想被那人出声喊住。 “这位大人,在下已然在此候诏多时,可否请这位大人,再行通传通传” 东方能立住脚步,打眼看向一侧的小黄门。 “这位是河间王刘基,请旨进京的,陛下让他在此等候” 河间王?被刘彻吓死的刘德,那是河间献王啊,死了好多年了吧。 看来这是他的儿子或者孙子了。 “河间王稍安勿躁,陛下定然是有要事处理,处理完朝事第一时间便会召见河间王,河间献王乃是我朝第一书痴,醉心专研,他的后人想必这个耐心定然是有的” 刘基这才抬头看向东方能,面带悲戚,不想竟还有人记得河间献王。 “祖父英年早逝,河间三代封王多年未踏足长安,不想如今还有人记得他,也算不枉费他费劲心力留存古籍” 东方能多少能看出来,这个少年封王对朝廷的不满。 也是啊,他的祖父刘德是当年栗太子的亲弟弟,若不是栗姬犯蠢,他这一脉,可是天子近支。 虽然汉朝有制度,诸国藩王无诏不得进京。 当年刘德见了一次刘彻,回去就死了,刘彻但凡亲近河间一点,河间王哪里会传了三代,才被允许入京朝见。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随着侍从的传令,东方能来不及多想,退至偏门跟着刘基进了殿门。 “臣,河间王刘基,拜见陛下” 刘基恭恭敬敬的向刘彻行了大礼。 “河间王请起,一晃多年,你倒是有你祖父的风范,政务处理的不错” 刘基拱手再拜,随即一一陈述了河间国的税收农事和政务。 刘彻看着奏章,微笑着点点头。 顺口问了刘基的母亲和兄弟,也算是对自己小辈的关爱。 刘基站立近前,见刘彻心情尚好,趁机从袖中拿出一卷文简,一侧的小黄门忙接过呈上。 张骞接过刘彻的眼神,拢拢袖口,伸手接过打开观瞧。 “早就听闻河间献王修学好古,不想献王后人,也醉心于此,河间王是想承袭先人志愿,设立博士搜寻古籍?” 张骞说完,看向刘彻。 刘彻嗯了一声,没想到刘基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史书有记,河间献王刘德修学好古,从民间寻到先秦旧书,必精心誊写,以重金将抄本归原主。 所以当时,很多有祖传旧书的人,不远千里竞相向刘德献书。 因此刘德得书几乎与汉朝廷相等。 刘德还筑日华宫多方招揽儒生,进行学术活动。曾立“毛氏诗”、“左氏春秋”博士讲解先秦典籍。 一时间,刘德名声在外。 那刘彻能受得了吗,名声都要压过朝廷了,怎么也要警告警告。 是以元光五年,刘德至长安朝见汉武帝,献上雅乐,解答诏策所问,和刘彻谈了许久。 只是,随后回到封国便死了。 传说是被刘彻一句话吓得,忧惧而死,可谁又敢提出质疑,河间国搜寻古籍的事也便断了。 如今他的孙子刘基不长记性,又提起此事。 是故意挑衅刘彻,还是真的喜欢古书? “说来不怕陛下见笑,小臣和祖父自幼喜爱读书,尤其是先秦古籍,祖父当年也颇有文人领袖的风范的” 眼看刘彻阴晴不定,刘基不敢再说下去。 刘彻轻声一笑。 “他是文人领袖,那朕是谁啊” 虽是带着笑说的,语气中的寒意让人惊惧。 东方能下意识的看向刘基,明知道你这个活祖父是什么德行,你还敢上去撞。 刘基登时吓到了,连连认错叩拜。 此时,刘基也算明白了刘彻的心思。 虽然害怕,多少还是为自己祖父鸣不平,但是,他可不敢说。 刘彻可不会去管他们的感受。 “把你的心思好好放在你的国事,你的百姓身上,修书寻稿的事,有的是人去做,别忘了你的本职是什么” 刘彻说完起身拂袖而去,东方能只得快步跟上。 行至椒房殿外,听到里面咯咯的笑声,东方能止住脚步。 里面的笑声当即消失,换来的是一众叩拜声。 刘彻有些不高兴,怎么他来了,几个孩子就不玩闹了。 “怎么,是朕刻薄寡恩,无情无义,你们就这么害怕” 呃,你可能多多少少是有点的。 东方能抿着嘴暗自腹诽。 “陛下,这话从哪说来,孩子们首先见的是皇上,随后见的才是父亲,先行君臣之礼,何过之有啊” 卫子夫看出刘彻心情不佳,忙上前劝解。 卫长公主自然也看出来刘彻心情不好,对上卫子夫一个眼神。 当即牵着妹妹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和小刘据,几人见礼后退出。 卫子夫柔柔一笑,伸手挽住刘彻手臂,就朝着内室走去。 “陛下可是朝事烦心,不如睡上一觉,歇息歇息,臣妾相信,任何事都难不倒陛下的” 东方能对着出来的公主皇子傻傻一笑,卫长公主颔首回礼,其他几个都选择了忽略。 东方能正想着刘彻去睡了,自己也可以去歇歇脚,不想远远看看一个内监跑来。 椒房殿卫尉当即拦下,听到那人说了什么,便快步走来。 “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内监来报,李夫人晕厥,请陛下过去” 晕倒? 这个李夫人还真是体弱多病的。 很快,刘彻便整着衣袖走出椒房殿,卫子夫小步在后面跟着,面色不定。 东方能跟着刘彻去后宫,最多也就是去椒房殿,李夫人这还真是头一回来。 刘彻步履匆匆,刚迈步进殿就急着去看李夫人。 “夫人怎么样了?太医令呢” 好家伙,椒房殿是因为有花椒树的花多制成粉末刷墙,粉红色的不仅好看好闻,还可以防蛀虫。 可是汉朝皇后独一份的。 不想李夫人的宫殿也不遑多让,粉嫩的纱帐帷幔,精致的宫灯珠帘,正厅甚至还摆着一个金铸的屏风。 东方能来不及观望,便看到太医令喜滋滋的走向刘彻。 “恭贺陛下,恭贺皇后,李夫人有孕了” 氛围一下子有些微妙。 殿内众人听到此话,反应各异,刘彻自然最为高兴。 第40章 东方能,你声名渐起啊 当即掀开帷幔,坐到了李夫人榻前,卫子夫微微缓口气,也走了过去。 透过纱帐扬起的缝隙,东方能才看清病娇美人的真面目。 虽则是带着病容,依然可见那清丽脱俗的容貌,微微睁开眼看到刘彻,眼眸中的惊喜和崇拜。 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陛下,臣妾不辱所托,有了陛下的孩子了,臣妾谢陛下,皇后照拂” 李夫人进宫也有一段时间,她的为人处事,颇得人心。 聪慧谨慎,低调细心,精通音律。 刘彻每每听她演奏,心情都会舒畅很多。 而歌女出身的卫子夫,成了皇后,已然多年没有弹奏过。 卫子夫的心情只怕相当复杂,东方能深深看了一眼,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得尽快成就刘据的太子之位了。 ...... 一连三日,刘彻散朝后都待在李夫人殿里,东方能也乐得清闲。 没事就在家里和司马府来回逛逛,不想适才从司马府出来,就被人盯上了。 “张骞,这么巧,你路过啊?” “什么巧,我特意来找你的” 东方能有些意外,哪一朝的皇帝,都是不喜欢大臣私下来往密切,他和张骞可没什么私交。 看着东方能一脸迷惘,张骞无奈笑了笑。 “你可不要乱想,我不过是劝你不要来回溜达,随我进宫见陛下吧,你的府上正有不速之客等着呢” 东方能更加疑惑了,眼看张骞说的有模有样,东方能半信半疑跟了上去。 “你说谁,河间王?他找我做什么” “他何止是找你,那日见过的,他都找了” 张骞轻飘飘的说出来,东方能却是一惊。 “这小子胆子还真是大,一点都不知道避讳的” 张骞一副可以啊的表情看向东方能,果然没有看错他。 当即两人便进宫,面见刘彻说了此事。 “这些个封王,真没几个让人省心的” “陛下,小臣以为河间王或许有博名的嫌疑,但是想来更多的真的是对古籍的痴迷” 张骞没想到东方能还会为刘基说话,转念想想,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如今刘氏宗室,只能安抚,不能强逼了。 “侍中所言也有道理,但即便是又怎么样呢?” 看张骞顺着自己说,东方能便直言不讳。 “陛下何不给他一个恩典,对于文人来说,那些个孤本原稿谱子什么的,可比封爵厚禄来的称心,宗室诸王只怕都等着看呢” 刘彻略带疑惑,看了看东方能,思考起来。 “倒还真有一个谱子,难道让朕再赐给他不成” “这事本是陛下家事,和朝堂之上的决议无干,最好由家里人去处理,皇后当是最佳人选” 刘彻嘴角一扬,代表认可了东方能的建议。 “东方能,你如今声名渐起,这私下找你的,可真是络绎不绝啊” 啊? 东方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几日前霍去病和赵破奴的事忘记说了。 “也还好吧,臣前几日和鹰击将军去拜访过侍中,府上就那么几个人,看着还挺冷清的” 东方能正欲解释,不想霍去病就这么随意的说了出来。 刘彻没有答话,扭头看了看东方能。 东方能忙将自己在酒厂,和赵破奴结拜的事说了出来。 “人最难得的,就是患难潦倒时的真情,你们能不忘微时的情谊,没什么好遮掩的” 东方能闻言心中敞亮不少,汉武大帝就是汉武大帝。 刘彻自然相信霍去病是没有私心的,而东方能,也还算忠诚。 随即刘彻就召刘基进宫,简单说了几句,便命他动身返回河间。 见刘彻没有提起他拜访朝臣的事情,刘基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就这么返回,多少有点失落。 但是刘基不敢违抗,闷闷的应了下来。 出了殿门,刘基只跟着东方能走,全然没有察觉那不是出宫的路,直到东方能一声见过皇后,刘基才回过神来。 慌忙撩袍下拜。 卫子夫盈盈一笑,看着那般慈爱亲切。 “都是我刘氏宗亲,河间王不必如此多礼” 刘基一一见了卫长公主,诸邑公主,阳石公主。 随后左右环顾一番。 “怎么不见大皇子?” “据儿跟着去病玩去了,小孩子都是贪玩的心性,这次就罢了,好在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见卫子夫这样说,刘基立马想到,自己下次来长安的画面。 当即点头称是。 卫长公主颇有卫子夫端庄的影子,最小的诸邑公主也有十岁了,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刘基。 阳石公主则是象征性的笑了笑,便躲在姐妹后面不说话了。 果然,这个中间的老二都是容易被忽视的,小的和大的一看都是娇宠出来的。 “听说你很有学问,不过,凭你读了多少书,与礼数,你都该唤我一声小姑姑” 诸邑公主清脆的声音,惹得卫子夫和卫长公主笑出声来。 “是,小姑姑所言有理” 刘基见诸邑公主这般直爽,当即深深做了一揖。 卫子夫忙瞥了诸邑一眼,让刘基莫要放在心上。 东方能转着脑子想了想,还真的是,人小辈分大。 不禁对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公主投去一记。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难不成侍中也想唤我小姑姑不成,你长得这么丑,我可不要” 诸邑公主注意到东方能的目光,故作嫌弃。 “诸邑,放肆,怎可这般胡言” 卫子夫出口训斥,诸邑撇撇嘴低下头。 东方能嘴角抽抽,哭笑不得,连连表示不介意。 “那臣送了河间王可要躲公主远远的,岂不闻,耳濡目染,形态俱似。 本来臣小时候长得挺俊的,就是在田里,看多了牛牛马马,就变成这个丑样子了” 本来东方能是想开个玩笑,实在是诸邑公主还小,被东方能说的话吓了一跳。 “什么,姐姐,他说我看谁多了,就会长得像谁,这是真的吗?那我整日看着小鱼,会不会......” 诸邑一把扯住卫长公主的衣袖,皱巴着小脸,一脸担心。 “别乱说,不会的,侍中适才是和你开玩笑,你看侍中这般样貌,哪里像牛马了” 第41章 认你做个朋友 卫长公主忙哄着诸邑公主,诸邑听到姐姐这样说,噘着嘴瞪了一眼东方能。 卫子夫笑着看着这几个孩子,随即从宫人手中接过一个匣子。 “河间王,这是你祖父当年亲刻的雅乐谱子,宫中用的都是誊抄本,原稿一直被陛下珍藏,如今,这个原稿就交还献王后人保管吧” 刘基闻言当即叩拜在地,本以为刘彻看不上祖父的所做,不想竟被珍藏着。 如今先人手稿回到他的手中,怎么会不感动。 双手郑重的接过匣子,刘基当即打开看了几眼,果然是刘德手迹。 “刘基叩谢陛下,皇后恩德” 不远处,椒房殿的宫人快步走来,对着卫子夫见礼。 “皇后,平阳公主和平阳侯来了” 卫长公主听到平阳侯三个字,眸光闪动,神态含羞,全被东方能看在眼里。 平阳侯? 就是平阳公主的儿子曹襄呗,承袭了其父平阳侯曹寿的爵位。 史书上对他并没有过多的记载,只知道他的确是娶了卫长公主。 可惜死的早,卫长公主被刘彻坑了,被迫嫁给了炼丹的方士。 结局不可谓不凄凉。 “河间王,本宫就不多留你了,一切都按照陛下旨意去吧” 刘基拱手行礼,与卫长公主几人打了招呼,目送卫子夫几人离去。 “河间王,此时心中可还有不甘?” 东方能低声说着,刘基却是一震,目光不善的看向东方能。 “河间王不必这样看着在下,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我是来开解你的” 刘基面色有些郁闷,语气却是缓了许多。 “果然,勇信侯聪明睿智,什么都瞒不过你,即便没有在贵府上遇到,刘基还要多谢勇信侯出言相助” 东方能有些意外,这小子知道的还挺多。 “陛下打压诸封国,也是为了皇权的稳固,能拿回祖父手稿,已然不易,若是当年......,就差一点” 哎哟,你还在这痛惜呢吗,最好不要让有心人听到。 东方能忙拉住刘基,走到僻静处。 “不管是差多少,三代人都过去了,河间王还纠结什么,当年的栗太子即便无过,有那么一个蠢笨强势的母亲,那个位置,给了他,他又能坐得稳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刘基脱口而出,他说的有那么明显吗。 “知道这些的可不止是我,陛下不追究你私下结交朝臣的罪过,已然是宽大仁厚,河间王,可不要不知足啊” 见刘基眉头紧起,东方能又加了一把火。 “河间王兄弟众多,若然你没有心力治理封国,可有的是人,想去出这份心力的” 刘基猛然惊醒,或许,那些人怂恿自己来长安,抱的这个念头,也说不定。 “刘基见识短浅,多谢勇信侯点悟,刘基认你这个朋友” 当即,刘基拱手对着东方能一拜,快步就离宫而去。 得知刘基已然离开长安,刘彻也算了了一件烦心事。 散朝后便要去李夫人宫里,王姬算好了时间,抱着刘闳假装路过,恰好碰上。 王姬专心哄刘闳,对刘彻视而不见,身旁的宫人提醒,王姬才恍然大悟般看到刘彻。 “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臣妾失礼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好好的,闳儿怎么又哭闹?” 王姬一脸愁容,含泪欲滴。 “陛下,闳儿这几日都吵着要见父皇,夜夜都要闹好久,臣妾实在是,疲倦不已” 刘彻淡淡的看过去,刘闳确实有些疲态。 “皇儿思念父皇,夜夜不得安睡,陛下又,不得闲,这样下去,可怎么得好?” 王姬说着声音慢慢沉下去。 “你是在怪朕,最近没去看你们?” 王姬忙否认。 “那你什么意思?” “如果能日日见到父皇闳儿定然开心,只是,陛下忙于朝政,要是,闳儿能养在陛下身边......” “陛下” 王姬迫不及待的要说出自己的打算,还没有说完,被东方能打断。 王姬当即就变了脸色。 东方能瞥了王姬一眼,感受到对方的怒意。 还真是沉不住气,这样怎么能成大事。 还想把孩子养在皇帝身边? 你以为养在皇帝身边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能有什么好下场? “陛下,小臣可以让二皇子不再啼哭” “你这小小的侍从,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住嘴退下” 眼看刘彻对东方能的话有了兴趣,王姬出声喝止。 刘彻伸手制止,示意东方能继续。 东方能走到王姬面前,就要伸手去抱刘闳。 王姬侧过身去不愿意,刘彻一个眼神看过去,王姬不情愿的拱手将孩子送来。 东方能小心的抱过刘闳,轻轻哄着,片刻,孩子就不哭了。 “行啊东方能,看不出来你还有哄孩子的本事” 刘彻笑着打趣东方能,随即瞥眼看向王姬。 “陛下,小臣还可以让二皇子大哭” 什么,刘彻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向东方能。 东方能确定的点点头。 随即,东方能就明目张胆的在刘闳腿上拧了一下,刘闳当即破涕大哭。 “放肆,你在干什么” 王姬心中一慌,上前夺过东方能怀中的刘闳,不想刘闳哭的更大声。 刘彻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合着王姬在这耍他玩呢。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姬见状吓的扑通跪倒在地。 东方能暗自可笑,决定继续加把火。 “稚子何辜,若非自幼被亲娘虐待,小臣一个陌生人,怎会轻哄几声,他就不哭了,王娘娘,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怎么忍心利用这小小的孩童,争宠” “你胡说,闳儿是我亲生,我爱护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陛下,你别听他胡说,闳儿与陛下亲近是父子的天性啊” 王姬边说边去扯刘彻的衣袖,刘彻不为所动,王姬心中一喜,刘彻果然还是信她的。 “陛下,容臣斗胆,说来说去,王娘娘无非是惦记太子之位罢了” “不,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断没有这个心思” 听到太子之位,刘彻面色一沉,抽出被王姬扯住的衣袖。 第42章 朕真的英明吗 “有没有的,陛下心如明镜,娘娘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陛下,也太自以为是了” 王姬见刘彻生疑,一下子慌了。 “东方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冤枉我,我知道大将军是皇后的亲弟弟,难道你跟着大将军打过仗,就这么快就站到皇后那去了”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东方能当即变了面色。 “王娘娘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心疼二皇子,看透了你的心思,这和皇后扯得上什么关系了,又和大将军扯得上什么关系。 我受陛下任命随军打仗,和大将军是正常的隶属关系,王娘娘这样胡乱攀扯,可是被我说中,慌不择言了” “陛下,您看啊,天子近臣,可以这样步步追逼宫妃的吗,陛下” 王姬惊慌悲戚,求助的看向刘彻。 “陛下,是与不是,王娘娘的宫人不会不知道” 刘彻当即注意到王姬身后的宫人,沉着脸,挥手就招来卫兵,要将王姬身边的宫人拿下。 “交给张汤,朕要实话” 不过了了几字,那宫人已然吓到了,忙不迭的磕头认错,将王姬的小心思一一道出。 其实刘彻多多少少是有些感觉的,只是任由态势发展,借此看看众人的反应。 “二皇子尚小,有没有大皇子仁厚且不说,光是有你这样一个愚蠢的娘,哎” 东方能不敢将话说的太过,微微一叹。 刘彻瞬间就想到了前朝的栗姬和刘荣,对东方能的话深以为然。 “王姬不善,利用皇子,觊觎太子位,朕念闳儿年幼,王姬降为良人,移居偏殿,非诏不得出” 刘彻大手一挥,冰冷的语调让人心寒。 “不,陛下,你不能这样” 王姬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刘彻越来越远,绝望的被兵士拖走。 好了。 今后,刘闳再杰出,也与皇位无缘了。 就是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娘,将好好的前程都葬送了。 史书记载,二皇子刘闳十四岁便死了,也没有子嗣留下,估计都是被自己这个笨娘给郁闷死的, 不多时,卫子夫听到了消息,和卫青匆匆赶来。 刘彻看到卫青有些意外,还没等卫子夫说话,刘彻就大步离去。 留下卫子夫和卫青面面相觑,摸不透刘彻的心思。 东方能冲着两人呵呵一笑,转身跟上刘彻。 很快,刘彻就决定发动对匈奴的再次袭击。 单独召见了霍去病。 事后,刘彻高坐上位,略带得意的畅想自己的蓝图。 汲黯忍不住就要上前泼冷水。 “陛下心里欲望很多,只在表面上施行仁义,怎么能真正追赶上尧舜虞汤的政绩呢” 刘彻当即展示了笑容消失术,撇过头去沉默不语。 越想心中越恼怒,起身就走向后殿,汲黯却是不依不饶,竟然追了上去。 “陛下因为臣一句真言便这般不乐闪避,难道只有公孙弘那般怀奸诈而外逞巧,阿谀主上的人,才能得陛下欢心吗” 刘彻不愿意听,加快脚步,汲黯竟上前一把扯住刘彻的衣袖。 “汲黯,你太过放肆了” 刘彻真的动怒了。 唰的一声抽中腰间佩剑,本想吓唬吓唬汲黯。 想着劈头砍过去,他定然会松手躲避。 不想汲黯也是硬气,愣是看着刘彻挥剑劈来,毫无惧色。 见情势不对,东方能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伸手握住刘彻劈来的宝剑。 死力挡住。 皇帝佩剑,何其锋利,何况两人都是使力气的。 一瞬间便割破手掌,只见殷红的血渗出,刘彻忙撤回宝剑, “东方能,你怎么样,逞什么强,快传太医令” 手心钻心的痛感袭来,东方能面露痛苦。 汲黯万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忙跪下请罪。 东方能连连表示不用太医令过来,说着便扯下袍子一角,将手简单包扎起来。 “皮肉之伤,不用劳烦太医令了,陛下,右内使尽忠尽职,不过一时言语莽撞,陛下气急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臣只是怕,有心人看到,会做起文章,有碍陛下威名” 汲黯瞪大了眼睛,怎么小小年纪,说话这般滴水不漏。 “连累侍中受过,汲黯心中有愧,陛下之所以气急,怕是本臣说中了心思吧” 你还没完没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有眼力见。 东方能心中郁闷,这个汲黯,不被人骂几句,他真的是转不过来。 “右内史,不用瞪大眼睛看着我,您的眼睛可没有我大,倒是您的嘴巴,比我大上许多,不停的在那巴巴巴巴的,非要什么难听说什么吗,汉语博大精深,您学的也太不精深了” 东方能嘴速非常快,汲黯和刘彻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可以这样怼人的吗? 汲黯被怼的哑口无言,七窍生烟。 汉武帝暗笑不做声,心中畅快不少,对汲黯的厌恶也轻了几分。 “你,天子设置公卿百官,难道是让他们阿谀奉迎,陷君主于无道吗?” 汲黯颇有点悲愤的意味,愤愤的看着东方能。 “话虽如此,但君子进言,要择时,譬如人家正在做寿,你偏偏要去说一句,人谁无死,即便所说非虚,人家也都怨恨你的,这个道理,连我都懂......” 汲黯看东方能眼中警示越发明显,心中一震。 择时? 思忖片刻,汲黯有些黯然,默然行礼叩拜退了出去。 刘彻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看到汲黯这个样子,心中不禁乐呵起来。 “汲黯乃社稷之臣,虽则过于愚直,也不可那般贬损他” “是,陛下英明” 东方能拱手附和,刘彻看到他手上布条渗出的血迹,心中颇为感慨。 “敢徒手接朕的剑的人,你还真是第一个,你一直说朕英明,似乎从你进宫以来,都在这样说,东方能,朕真的英明吗?” 这当然不是刘彻的自我怀疑,而是对东方能的试探。 面对刘彻这分不出感情的询问,东方能有了片刻迟钝。 当即将刘据的所言所行说了出来。 “大皇子小小年纪便恭谨宽厚,岂不知乃是陛下言传身教的结果,有这样的儿子,他的父亲怎会不英明?” 第43章 立太子 父亲? 刘彻暗自默念,这个词好久没听人提起过了。 “据儿一向木讷,看到朕拘谨的跟什么似的,他真的与朕亲近吗” “小臣常闻大皇子,背诵一篇诗赋,珍视喜爱之甚,小臣私下也曾拜读,每每想来其中的拳拳父爱之词,都感动不已” 刘彻好奇的看过去,思索着是什么。 “就是东方朔的《皇太子生赋》,是大皇子初生时,陛下命人做的” 《皇太子生赋》? 刘彻恍然大悟。 多少年了,他,几乎忘了。 29岁才得到的长子刘据,当时给他带来的惊喜与欢跃。 他自己,本就是对刘据寄予厚望的。 看刘彻陷入沉默,东方能正欲上前,刘彻轻轻摆摆手,东方能识趣的拱手告退。 ...... 翌日,霍去病被任命骠骑将军,骑兵人数增加至一万。 择日出陇西,突袭河西诸小王。 此次出征安排,刘彻未提到卫青,东方能自然知道刘彻的用意,其余人却都各怀心思,认为刘彻是在疏远卫青。 刘彻可不会给他们解释,他最喜欢别人琢磨不透自己了。 卫子夫和卫青却日感忧虑,平阳公主也揣度起刘彻的心思。 椒房殿内,平阳公主正与卫子夫闲聊,殿外忽然传颂,刘彻驾临,两人都慌忙接驾。 刘彻看到自己姐姐,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戏笑着感慨。 “姐姐自从嫁给大将军,朕可是许久不去姐姐府上了” “陛下国事繁忙,无暇抽身是自然的,你我同胞姐弟,即便陛下不去姐姐那,姐姐也会厚着脸皮来陛下这” 刘彻闻言哈哈笑出声来,卫子夫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走上前接过刘彻脱下的外裳。 “李夫人几近临产,陛下怎么有功夫来臣妾这了” 与刘彻朝夕相伴十数年,卫子夫也算摸透了刘彻的脾气,要顺着他的毛往下捋。 “朕有事要与皇后商议,正好皇姐在这,也一起说说” 平阳公主眸光微闪,刘彻感情上冷落皇后,军事上冷落卫青,必定有他自己的谋划的。 当即笑盈盈的走到卫子夫身旁,扬起袖袍坐在一侧。 三人就那么随意的围坐在一起。 远远看着,倒十分温馨。 刘彻貌似随意,饮了口茶。 “朕打算给据儿找师傅,皇后,皇姐,可有心仪的人选” 卫子夫心中一动,这是好事啊。 “朝中多的是饱读儒士,陛下觉得好就好” 刘据日常自己读书,偶尔跟霍去病练练把式,都是自己打闹,如今大了,也是该正经的找个师傅了。 “不知道陛下,想给据儿找什么样的师傅?” 平阳公主拿起手中的果脯塞到口中,貌似无意的问刘彻。 刘彻察觉到平阳公主话中的意思,又看向有些傻傻的皇后,明显卫子夫还没有明白过来。 “那好,朕看万石君的幼子石庆还不错,就任石庆为太子太傅,庄青翟为太子少傅” “什么” 卫子夫闻言手一抖,平阳不动声色的扶住她,面上笑容晕开。 三日后。 刘彻终于颁布诏书,立长子刘据为皇太子,上告宗庙,下启百姓。 卫家到这个时候,真正的走到了权力的巅峰。 只是,巅峰之后,会是什么? ...... 深苑的长门宫。 外面虽则冷清,内里依然奢华。 立太子的诏书颁布,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夜,窦太主刘嫖便去了长门宫。 里面住着的,可是她娇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前任皇后陈阿娇。 即便废后待遇不变,吃穿用度一点不减。 刘嫖心中也是不满的。 想当初她家是何等风光,自己女儿为皇后,儿子娶的皇帝姐姐,她既是皇帝姑母又是皇帝岳母。 可如今,陈家和她,都被排挤出朝堂之外。 陈阿娇呆在长门宫多年,一尝人情冷暖,性子依旧刚烈,却是淡然了许多。 “母亲怎么想起我来了,我如今是废后,什么也不能给你了” 刘嫖满眼疼惜,见陈阿娇这样说,更加心痛不已。 “娇儿,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亲女儿,母亲是心疼你的,陛下可来看过你?” 刘嫖看向一旁伺候的宫人,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刘彻没有来过。 “何必在意呢?我迁长门宫几年了,母亲不是也才来探望吗” 说着陈阿娇走到几案前,自顾的捣鼓香料去了,这几年,她全靠这个打发时间。 “娇儿,你还怪母亲不成,难道今天的局面,是母亲想看到的吗” 陈阿娇默然不语,只顾着捣碎干料。 “阿娇,卫子夫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了” 冷哼一声,陈阿娇朝着刘嫖看过去。 “母亲何苦跟我说这个,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眼看陈阿娇还是一副任性的样子,刘嫖非常急切。 “你忘了刘彻当初金屋藏娇的誓言了,你就这般甘心认命吗?” “不认又能怎么样,母亲,你有办法吗,瞧那,陛下赐我的金屋子,不是在那么,他一共送到这了,没有食言” 顺着陈阿娇的示意,刘嫖往里看去,果然见当年的纯金小屋,被挪到了这来。 心中暗叹,刘彻可真是绝情。 “阿娇,收收你的脾气吧,都怪母亲太过娇宠你,如今,你哥哥,快不行了” 什么? 陈阿娇此时才有些惊慌,这么多年,她所依仗的不就是娘家。 父亲在她废后的第二年便已去世。 母亲都处处受到刘彻的打压。 家中依仗的只有哥哥,侄子尚小,一旦哥哥不在,陈家就真的起不来了。 到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凄凉。 虽说被废后,衣食无忧,待遇不变,可心中的寂寞,环境的冷清,这个落差,谁能受得了。 还要比这更糟吗? 陈阿娇顿时有种无力感,颓然的松开手中捣弄的香料。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用,谁让我生不出孩子来,即便不是卫子夫,还有别人” “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多了,难道都不得丈夫宠爱吗,阿娇,是你太任性了,不给皇帝留面子,你也学学那些女人的温柔妩媚,给皇帝服个软” 不。 陈阿娇一想到让他去哄刘彻,就浑身抗拒。 第44章 千金难买相如赋 有生以来,只有别人哄她陈阿娇,哪有她低声下气的去哄别人。 “娇儿,娘都想好了,司马相如回来了,他是我朝的第一辞赋家,让他写一篇赋,表达你对陛下的思念,陛下很喜欢他的辞赋,定然会回心转意” 呵,原来你都打算好了。 陈阿娇想到自己要和一个怨妇一般,去祈求丈夫的怜惜,就满脸厌恶。 可看自己母亲落寞的样子,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成与不成,也算她和刘彻之间,最后的尝试。 这么多年,她何尝不希望刘彻能够回心转意。 她不明白,她只是想要刘彻多哄哄她,多陪陪她,怎么他就做不到呢? 刘彻。 你薄情寡恩。 你忘了你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了。 没有我们,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贫困的封国,忍受着新帝的推恩令呢。 半推半就的应下,陈阿娇想到这里,情绪上来,起身走了内室。 刘嫖见陈阿娇依然如此,无奈的叹口气。 有内监向刘彻回禀,刘嫖去见陈阿娇的事。 刘彻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母女一场,人家去看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以的。 翌日夜里,窦太主的车驾便造访了司马府。 随后,东方能便受到了司马相如的邀请。 一进门,东方能看到司马相如夫妇,各怀心思的分坐两侧,桌上赫然放着一个雕花匣子。 卓文君先起身迎了过来,不等司马相如开口,东方能已然清楚了。 “窦太主命人送来千金,定要你义父写一篇辞出来,用以,帮陈皇后挽回陛下的圣心” 东方能一听乐了。 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长门赋吗? 长门赋描写的感情细腻,是很有名的的骚体赋。 此赋一出,风靡一时。 有说皇帝回心转意的,有说皇帝被人揭短恼怒的。 东方能走近看司马相如打开的匣子,里面一坨坨金块。 “千金难买相如赋,窦太主想到您,也是正常的” 卓文君见东方能没有意识到里面的问题,有点着急。 “你不要取笑你义父了,他从昨晚窦太主走后,就没睡好觉” “是啊是啊,陛下讨厌陈家居功自傲,陈皇后自陷巫蛊,又没有子嗣,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义父确实需要慎重” 看东方能说到点子上,司马相如叹口气。 “可是,窦太主明为请求,实则是勒令,虽说陈皇后已废,陈家的权势地位依旧在,岂是我能拒绝推辞的了的” “义父何必苦恼,直接告诉皇帝,让他自己去处理自己的家务事不就行了,在这为难人做什么” 孟极气愤的走出来,不过都是他们皇家仗势欺人罢了。 东方能听到有点嫌弃,脑子也太不灵光了。 “极儿,不可胡说,朝中之事,盘根错节,只怕我随意一个举动,会牵扯到很多人,怎可莽撞的去告知陛下。 窦太主毕竟的陛下的亲姑姑,死一百个司马相如也比不上” 听到司马相如如此贬低自己,孟极有些不敢相信。 “义父,怎么这么说” “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义父说的的确是事实,倘若告知陛下,两边都会得罪” 孟极见东方能和司马相如都这样说,不敢再开口。 司马相如点点头,这个义子的觉悟,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若是贸然的写,不对陛下的心思,我只怕也逃不过责难,所以义父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金子你都收下了,还能怎么办? 退回去,只怕更麻烦。 东方能垂眉,默默摇摇头。 “也罢,陛下最多不高兴,我已然这个年纪,还怕什么” 东方能思索片刻,走到司马相如面前,拱手作揖。 “不过一篇辞赋,义父若是相信我,不如我来写,一则应对窦太主,二来,陛下那边不在意便罢,若是生气了,凭我现在的受宠程度,让他打一顿好了” 孟极看东方能这般大言不惭,撇撇嘴。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则是有些意外,异口同声表示拒绝。 “不可,老夫这把年纪了,怎么可以推脱连累你” “诶,怎么会是连累,说不定是个流芳千古的机会,义父就让给我吧” 司马相如当然看出东方能是在帮自己,不禁心中大为感动。 卓文君更加忧愁,让东方能代过,她心里万万过意不去。 “义母,如果你还把我当儿子看,就不要担心了,还是说您看不上我写的东西” 卓文君被逗笑。 “知道你有才能,只是你的风格,和你义父的大相径庭,窦太主那般机智,怎么会看不出来” “义父放心,我拜读过义父多篇大作,想来模仿义父的口吻和思路,还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虽然东方能说的很轻松,司马相如依旧不放心,暗暗有些后悔,不该将东方能拉扯进来。 “陛下如今这般宠信我,不会有事的,退一万步,真的有事,子代父过,也没有不妥” 听到东方能这般真心,真的当自己做父亲看,司马相如夫妻感动不已。 孟极没想到东方能会这样做,看卓文君夫妻的反应,心里多少也有点动容。 “怎么,我够讲义气的吧,有没有一点感动” 看东方能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孟极收回了一分感动。 “胡说八道” “就这么定了,来人,去准备竹简笔墨,我来说,孟极代笔,义父义母在一旁指正” 看东方能安排的妥当,司马相如二人只好应了下来,坐在一旁。 等下人准备妥当,孟极研了墨,摊开竹简,捻了笔尖,看向东方能。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看到东方能垂头沉吟,来回踱步,缓缓开口吟诵,司马相如犹如雷击般,震惊不已。 前次有了那个美人赋,已然超尘脱俗,令人叹为观止。 不想这么难的骚体,他竟然也会。 这个老道程度,真的是东方能吗? 孟极也是一脸诧异,这家伙是经历过什么感情打击? 意料之中,东方能停住脚步,看几人都愣住了。 第45章 东方少傅 “愣住做什么,快写啊” 回过神来,孟极忙应下继续写。 “夫人,看来,我是时候请辞回老家了,长安辞赋有东方在,足矣” 卓文君满脸欣喜,握住司马相如的手,点点头。 东方能想笑不敢笑,有些心虚,看着司马相如满目赞赏,暗道,这可是搬运你的啊。 好在名义上还是你,也算让我过把瘾。 很快,长门赋便上交给刘嫖。 刘嫖也是聪明,没有直接献给刘彻,而是交长门宫的宫人吟诵传唱,很快就会传到刘彻耳中的。 李夫人产子后,身体一直不好。 刘彻和卫子夫经常去探望, 难得今日天气好,刘彻陪着李夫人在花园散步,便听到有人在唱歌。 “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 歌词凄婉,让人动心。 “前面什么人在喧哗,还不快过来” 小黄门一声喝令,歌声戛然而止,两个宫人惶恐的跑来跪拜。 刘彻有些好奇,言语轻缓。 “你们方才,唱的是什么?” 两个宫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刘彻嗯了一声,小黄门立马斥责。 两人才胆颤的说是长门宫传出来的。 刘彻一听到是阿娇,顿时怒火就上来了。 “速去长门宫,问清楚,传的什么玩意” “陛下息怒,想来都是女子闺阁一些小玩意,不值得陛下动气” 李夫人说着,从身后宫人手中,接过尚在襁褓的刘髆。 “陛下看,孩子冲着您笑呢,他在说,父皇不要生气,髆儿和娘都喜欢父皇笑起来的样子” 刘彻一下子被软软的孩儿,和体贴的李夫人逗笑,伸手抱过刘髆,逗弄起来。 刘髆被逗的咯咯笑起来,惹的刘彻心花怒放。 “嘿,这小东西还真机灵” 内监很快将长门赋取来,并说出是司马相如所做。 刘彻已然陪着李夫人回了寝宫。 展开竹简,隽秀的小楷映入眼帘。 刘彻抬眼看下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好一个以景写情,情景交融。 一口气读完,刘彻站起身。 “好一个司马相如,写的精彩啊,文辞华丽,感情细腻,不错” 李夫人早就让人打听了这篇辞赋,自然知道长门宫那位的目的。 看刘彻竟这般高兴,李夫人试探的唤了一声。 陛下? 刘彻闻言看过去,李夫人一脸惊疑,刘彻才反应过来。 合着,这是写他无情,说他始乱终弃呢。 “立刻传召司马相如进宫” 刘彻黑着脸,将竹简丢到小黄门身上,甩开长袍走了出去。 李夫人看出刘彻动气,也不敢出言劝阻,扭头看向小刘髆,温柔的笑去。 东方能听到刘彻动怒,先一步在宫门等司马相如 两人边走边商议,看东方能一脸淡定,司马相如也安定许多。 “司马相如,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刘彻不阴不阳的话,让两人有些捉摸不定。 司马相如当即就要上前请罪。 东方能先一步拦住,拱手拜至刘彻面前。 “东方能,你干什么,跟朕这表演父子情深?” “陛下明鉴,长门赋,是小臣所作,陛下若然不喜,小臣愿领责罚,一切与郎官没有干系” 什么? 刘彻有点没听清楚。 东方能当即将窦太主如何威逼请求,司马相如如何忐忑,他如何代笔说了明白。 刘彻默然看着两人,许久,笑了一声。 “文采倒是不错,可惜,内容让人讨厌” 安了安了,逃过一劫。 看到刘彻一笑,东方能知道,没事了。 “陛下,受人财,与人谋,小臣也是尽实描写,并没有丝毫对陛下不敬的意思,窦太主赠予的千金,小臣愿献于陛下” 司马相如没想到,东方能就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窦太主出金的事。 意外的是,刘彻竟然也没有动怒。 “算了,别说的朕多贪财似的” 刘彻拉长声调随意的一句,东方能马上换了笑脸,嘻哈的恭维一番。 “看不出来,东方能,你精通颇多啊,既这样,做个侍中是有些屈才了” 东方能还以为刘彻要外派自己,那可不行,他的目标刘据,还没有长大呢。 他可不能离开,想着这些,东方能忙笑着上前。 “陛下,小臣跟在陛下身边,受陛下熏陶,是旁人万难的恩赐,哪里能说是屈才,再说臣还想留在陛下身边,长长见识呢,小臣舍不得离开陛下” a面露不舍,一副难过的样子。 司马相如都看呆了。 这小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刘彻最是受用东方能这套拍马屁,笑着摆手打断东方能。 “行了,少来这一套,太子正在开蒙,你顺便给太子做个师傅吧” 太子的师傅? 做太傅? 这我都是搬运别人的啊,你让我自己来,不行的。 玩笑开大了啊。 东方能讪讪的,强忍着心虚要拒绝。 “陛下,臣德行尚浅,恐怕做不了太傅,那些个摇头晃脑的老学究,臣做不来” 刘彻有些无语,轻哼一声。 司马相如也是一脸黑线。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放心吧,不让你当太傅,就兼个太子少傅,你这巧舌如簧的本事,也教教太子” 还好,兼职的,就是随便教点啥呗。 这个简单。 “臣领旨,谢陛下” 这倒答应的挺爽快。 “陛下,太子少傅年少老成,文武兼备,陛下知人善任,真乃社稷之幸” “朕哪比得上你,一早就先占下认作义子了” 听到刘彻的调侃,司马相如知道皇帝心情不错,当即做了个决定。 “臣年纪老迈,暮年得子,心愿已足,臣想请陛下恩准,让臣辞官返回茂陵,着书作赋,以度残年” 东方能看向司马相如,他的决定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便没有出言劝阻。 司马相如须发花白,文人多思,多少有些愁绪。 刘彻没有为难,思考片刻,便准许了,并赐金送返。 司马相如当即拜了又拜,和东方能一起退了出去。 很快,东方能做太子少傅的事情,就上下传遍了。 看到东方能一篇赋,便做了太子少傅,朝中几人都有点不舒服。 第46章 海姆立克急救 东方能送司马相如回来,卓文君和孟极已然知道,早就备好了酒菜为两人压惊。 “好孩子,难为你临危不惧,义母敬你一杯” 东方能笑呵呵的端起酒盅,仰头就干了。 “多谢义母,好在陛下大度,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当下几人都点头称是,孟极绞了一缕头发,喃喃道:“看来,那个皇帝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嘛” “也就是陛下吧,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敢那样写的” 随即,几人都大笑起来。 孟极夹起一粒蜜豆仰头丢入口中,心情显得格外自在。 东方能接连干了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敬的酒。 就提议大家一起干一杯。 站起身喊了孟极。 孟极一惊,一个不注意,蜜豆就卡到了喉咙里。 眨眼功夫,孟极便觉得呼吸不畅,想发声又发不出来。 挣扎的站起身,朝着几人慌乱摆手。 “怎么了,怎么了” 卓文君看不对劲,忙走过来查看,很快孟极面色变得青紫。 “不好,她被卡住了,义母快让开” 东方能不由分说,走到孟极身后就一把抱住了她。 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 卓文君看了一眼司马相如,但看东方能一脸急切,并无轻薄之意,两人也不敢出言打搅。 只见东方能双手搂住孟极小腹。 两个手交叠在一起,用力向着孟极腹部冲击。 力道很大,孟极整个人都差点被抱了起来。 看的卓文君夫妇一愣一愣的。 这样反复几次,一个小小的豆子果真便从孟极口中吐出,随后,孟极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 这也太神奇了。 不等司马相如二人反应,孟极恢复过来,羞涩不已。 见东方能依旧搂着自己,孟极一个侧肘击朝着东方能胸口而去。 东方能没有防备,挨了一下,正要理论,不防孟极转身一个扫腿,狠狠的踢到东方能小腿,东方能哎呀一声,摔个大屁股蹲。 好在卓文君及时阻止,孟极才忍着收手。 “喂,你有病吧,我在救你,你转脸就恩将仇报啊” “胡说,哪有你这样救人的” 孟极显然是不相信的。 东方能揉着胸口,故意一瘸一拐的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你没见识就没见识,在我们家乡,这个被称作生命的拥抱,专门用来救助卡喉的,难道你没见过的都是错的” “狡辩,义父曾出使多国,义父可见过这个” 见司马相如摇摇头,孟极认定东方能是故意的。 “不过,老夫见识才有几何,适才东方的方法虽则新奇,但十分管用,见效很快,的确是针对卡喉的好法子” 看孟极有些迟疑,东方能可不想背上占她便宜的罪名。 “我且问你,你们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见过在地下跑的车吗? 比屋子还要大的鱼? 我们乡下多的是新奇玩意,你们闲暇时最多投个壶了,下个棋了,我们不仅打麻将,还有打飞机你知道不知道” 孟极此时已经全然迷惑了。 “你说什么” 东方能脑子一丝念头闪过,意识到自己跑偏了,忙装做若无其事。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多学习学习吧” 看东方能随意敷衍,孟极脱口吐槽。 “自以为是” “喂,我救了你了,腿很疼的” 东方能揉着小腿,本以为没什么事,这一会还在隐隐作痛。 “我又不是故意的,事出突然,气恼之下,我当然使出全身的力气了” “哎,算了算了,懒得理你” 东方能很是无语,简单吃过饭,便一瘸一拐的回去,黎若看到吓了一跳。 东方能不想她担心,只好敷衍说是自己摔了下,歇歇便好了。 黎若皱着眉安置好东方能,没有说话便出去了。 直到躺到床上,东方能还感觉小腿隐隐作痛。 这小丫头,还挺有劲的。 翌日一大早。 东方能开门就看到黎若笑盈盈的。 看到东方能出来,黎若急切的将其拉到房中,东方能一眼就看到冒着热气的猪骨汤。 “大哥,我一早去买了新鲜的猪骨,煲汤有助于腿伤,你快来喝一碗” 看着满眼关切的黎若,东方能心中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 “谢谢你小妹” 黎若一副嗔怪的样子,催促东方能全部喝完。 直到三碗下去,再也喝不了了,黎若才让东方能收拾妥当去参加朝会。 ...... 未央宫 刘彻听完霍去病河西之战的战况,心情大好。 张汤见状起身拱手上奏。 “陛下,窦太主那里臣已然拜访过,想必窦太主不会再有旁的心思,另外,您已然下旨内宫不准传唱长门赋,有些宫人却明知故犯,臣认为,不重罚不足以彰显陛下威严” 刘彻听后默然沉思。 “廷尉认为,对这些个宫人侍女,该如何重罚呢?” 汲黯一向看不惯张汤,和公孙弘一样,都是奸诈讨巧之人。 “依照汉律,抗旨不遵者,一概逮捕下狱” 看张汤一脸不屑,汲黯心中有些恼怒。 “什么,不过是唱赋颂词,就要下大狱,廷尉真不愧酷吏之名。 世人都说,绝不能让刀笔之吏身居公卿,果真如此。 如果事事都要依廷尉这般严苛,天下人终日惶惶,则将人心不安,朝堂不稳” 张汤看刘彻未置可否,轻笑一声。 “右内使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吧,人人遵守律法,朝廷政令才能稳妥施行啊” “律法自然本意是好的,可惜,有些刀笔吏,专门苛究律法条文,巧言诋毁,构陷他人,严刑逼供,媚上邀功” “汲黯,你说什么” 张汤气的咬牙切齿,从前两人不对付也就罢了,如今,汲黯竟敢当面辱骂自己。 朝堂之上,张汤颜面无存,若不报复,定然为人耻笑。 “臣下说错了吗,始作俑者的窦太主,你怎么不追究她去?廷尉不必如此疾言厉色,汲黯胆子小,经不起吓” 看汲黯满不在意的样子,东方能佩服极了。 汲黯你可真勇,和张汤都能干起来。 “陛下,张汤受陛下委任廷尉,自认恪尽职守,不想汲黯这般诋毁,臣......” 第47章 你比汲黯差远了 汲黯看张汤要上演苦肉计,正巧他还没有骂够,上前一把扯住张汤的衣袖。 “廷尉身为正卿,上不能弘扬先帝功业,下不能遏止天下邪念。 不论安国富民,还是狱空无犯,你都一事无成。 相反,你大肆破坏律令,构陷他人来成就自己的事业,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章制度你都敢改,你这样不怕断子绝孙吗?” “汲黯!” 张汤早已忍无可忍,要不是在朝堂之上,他怕是早就上去揍他了。 汲黯同样怒不可遏,骂人的气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刘彻实在看不过去,出言制止。 “汲黯,廷尉也是职责所在,张汤的廷尉是朕任命的......” 不等刘彻说完,汲黯冷哼一声。 陛下自己撞上来的,可就别怪他了。 “陛下任命官员都跟堆柴禾似的,后来的都堆到了上面,也不管合理不合理,能为陛下燃起篝火就是好的”汲黯。 刘彻气的脸都黑了,憋着气半天没有说话。 这不是在说他,凭着自己喜好用人吗? 堂下的公孙弘,李蔡,张骞,都沉声静气,不敢乱动。 呃。 东方能瞥了汲黯一眼。 这个柴禾,是不是也包括他在内。 “陛下若认为臣有罪,尽管下到廷尉署好了” 刘彻没有说话,气呼呼的站起来就散朝了。 公孙弘拿捏不住刘彻的心思,看刘彻没影了,才叹口气看向汲黯。 “汲黯,往日里,你怎么诋毁我们也就罢了,如今胆敢指责陛下任人不明,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的吗” 汲黯看了公孙弘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把公孙弘气的胡须飞扬。 哎呀,太刺激了,受不了。 武帝时候真的能人辈出,文臣武将,不输于唐宋。 刘彻的心胸,也果真是不一般。 真的长见识了。 东方能直呼痛快。 正抬步往外走,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东方少傅,东方少傅,皇后有请” 嗯? 东方能疑惑的看过去,椒房殿的小内监朝着他匆匆赶来。 不是说明日正式见徒弟的吗?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东方能一个恍惚,反应过来。 “东方少傅啊” 东方能只觉得天雷滚滚,自己被雷的外焦里嫩。 东方少傅? 东方少妇? 东方能有些尴尬的看着那个小内监。 “能不能不要称呼官职,称呼爵位怎么样?” “都是这样的啊,只有闲散之人才称呼爵位的” “我不在乎,就这样” 小黄门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东方能随即示意他先走,自己随后就到,小黄门才点头离去。 “东方少傅请留步” 又是东方少傅。 东方能气的咬住牙关,总感觉别人这样叫他是不怀好意。 “丞相有何指教” 看到是公孙弘,东方能挤出职业假笑。 “指教不敢当,侍中新任太子少傅,实在可喜可贺,汲黯出言无状,东方少傅不要在意,老夫与廷尉都认为少傅乃是实至名归” 干嘛? 来笼络我? 东方能又挤出一丝笑,看了看公孙弘身侧阴晴不定的张汤。 “廷尉虽严苛,但还算清廉,丞相逢君之好,比起汲黯差之远矣” “什么” 公孙弘有些惊恼,东方能竟然敢这样说他,本想示好收拢一下的。 原来,他心中是这样想自己的。 哼,给脸不要脸,东方能,那就走着瞧吧。 东方能可不管公孙弘怎么想的,满脑子都是东方少傅。 眨眼之间便到了椒房殿。 东方能垂首进去,看到只有卫子夫和平阳公主在,便知道今日不是来上课的。 恭敬作揖,不等东方能开口,卫子夫便让人拿了坐垫,示意东方能坐下再说。 这个待遇还真是不一样了,之前来,哪里有坐下的时候。 平阳公主人到中年,贵气十足,又兼半老徐娘的风韵,开口声音柔柔的,却带有威慑性。 “勇信侯一战成名,可是忘了引路人了?” 在这点我呢? 东方能跟着卫青出征,捡漏立功,才获封勇信侯,逐步走到汉武帝面前的。 平阳公主这样说,是指责他私下与卫青没有来往。 想来,也是卫青和卫子夫的意思,要自己站队嘛。 这太好选了,不用试探。 既然你这么直接,东方能也不藏着掖着。 “公主,陛下不会喜欢看到他的近臣,和朝中手握兵权的将军走的太近的,臣对大将军是绝对的尊敬,放在心里,不在乎表面” 近臣? “你怎么就知道你会成为陛下近臣?” 呃。 东方能抬眼看去,四目相对,都无闪避。 “事在人为嘛,臣入京认亲,积极从军,都是为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青云直上,谁不想呢” 卫子夫和平阳对视一眼,倒也真诚。 “大将军对小臣有知遇之恩,大将军麾下良将众多,臣并无助益,是以立志在朝堂之上,尽忠职守,若得陛下信任,或可遥遥辅助大将军” 平阳公主垂眼一笑,看了一眼卫子夫。 “听说鹰击将军,是你的结义兄弟,想来你更加亲近骠骑将军才是” “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乃我大汉帝国双壁,怎分彼此,大将军稳妥恭谨,乃军中表率,况且大将军是骠骑将军舅舅,是长辈,自然,以大将军为尊” 真是人靠一张嘴啊。 平阳听到这里,笑意更浓,卫青是她的英雄。 东方能这般恭维,她很是受用,不自觉对东方能亲近几分。 “我们知道,太子之事,你也在陛下面前说了话的” 说完,平阳微微点点头。 看平阳公主的试探有了满意的答案,卫子夫才盈盈开口。 “东方少傅是个通透的,不枉陛下这般信任,日后据儿,还请多多教导” 这意思就是,我站队成功? 东方能忙起身作揖。 “皇后自不必多言,小臣十分本事,不敢有一分隐藏” “那明日起就请少傅常来,石太傅午时便会散堂,据儿午后做完课业,有一个时辰空闲,自家孩子,少傅尽管训斥” 好家伙,这时间安排的。 好好学习。 从古代太子卷起。 第48章 取信太子 霍去病这边,率军从陇西郡出发,越乌戾山,渡黄河,踏破匈奴五王国,犹如摧枯拉朽般将,河西诸小王纷纷击溃。 随后,彪悍的汉军骑兵,长途奔袭越过焉支山。 在深入敌境,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与匈奴短兵相接,斩匈奴折兰王、卢侯王,浑邪王败走。 一万骑兵,全部都有斩杀敌人的功劳。 浑邪王之子及其相国、都尉被俘虏,连休屠部,祭天的金人都被汉军缴获。 霍去病骑兵团大胜。 人还没有回来,就请旨要将俘获的宝马运送回长安,献给刘彻。 刘彻最是爱马,当即下令长安县丞去接。 汲黯劝阻有些劳民伤财,让沿途的驿站接力便可。 刘彻却是迫不及待要见到那些宝马,不理会汲黯的谏言。 汲黯有些愤然。 人家正在兴头上,你这样肯定不理你啊。 顾不上理会许多,散朝后,东方能喜滋滋的就朝椒房殿而去。 今天可是他与好徒弟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他可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见过皇后,东方能径直走到宫内学堂。 抬步而入,便被室内布置吸引。 屋内光线柔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正前方是一张宽阔的讲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具。 墙壁四周挂满了各种字画,东方能看过去,默然摇摇头,上面的字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学堂内摆放着几条几案,几案旁边放着落地宫灯。 刘据就坐在为首的位置。 角落里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书架旁边有一扇小门,通往椒房殿内苑。 苑内是各色的花草树木。 看着还挺惬意的。 看东方能好奇的进来东张西望的,小刘据嘟着嘴盯着他。 旁边的内监想要提醒,被刘据拦下。 看东方能朝这边看过来,刘据立马收起神色正襟危坐。 看着很是老成,可是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太子” 不等东方能开口,又被刘据一个暴击。 “东方少傅有礼” 一股怒火冲上来,东方能强忍着压了下去。 嘿嘿一笑。 “首先啊,太子要知道,这个称呼不重要......” “怎会不重要?礼法辈分不可乱,石太傅说的” 刘据一脸坚定,瞥了一眼东方能。 石太傅是石太傅,我是我啊。 东方能不想和小孩子讲道理。 “这样称呼实在有些见外,不然太子就自己称呼臣的名字就可” 刘据当即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表示不行。 “要不叫师傅,要不就叫名字,太子要是坚持这般见外,臣自请辞去太子少傅之职” 刘据有些意外,看东方能不似作假,苦着小脸,想了半天。 好吧。 直接叫名字更不好。 当即起身拱手作揖,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师傅” “嗯,这就乖了,第一次见面,师傅给你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说着,东方能从宽大的袖袍里摸索一会,掏出一个缩小版的足球。 “小鞠球?” 刘据有些惊喜,当即接了过来,开心的把玩着。 “只是,学堂之上,怎么能玩这个?” 东方能从赵破奴那找来一个大的蹴鞠球,让黎若仿照着做了一个小的。 蹴鞠从商代就开始有了雏形。 汉朝时期,蹴鞠已然成了军队中练兵之法。 身为当朝太子,怎么能不会这个。 看刘据有些质疑,东方能忙解释。 “师傅的教学风格和石太傅不一样,石太傅已然教过太子如何守礼,师傅这里,只需要太子在玩乐中学习就够了” 刘据突然有种东方能不太靠谱的感觉。 身旁的小内监也有些哑然,怯怯的对上刘据的目光。 东方能笑着看向两人,随即便将一侧的小内监撵了出去,将大门关上。 “今天,我们就先上一课关于信任的课” 信任? 刘据有些惊疑,看了又看关上的门。 东方能随后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厅内,伸手示意刘据站上去。 刘据不为所动。 在东方能再三示意下,刘据有些不明所以的站了上去。 东方能走上前,离刘据有两步远,张开双手,目光若有所思,微微一笑。 “现在请太子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刘据一听,原来是玩游戏,当即就拍手叫好,毫不犹豫的就朝着东方能怀抱扑了过去。 不想东方能突然收回双手,快速往身后退了两步,刘据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已然腾空,毫无意外的,刘据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双腿双手吃痛,刘据满是不解,委屈巴巴的看向东方能。 “师傅,你骗我,摔的好疼” 刘据眼中不自觉蒙上一层,但还是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有些倔强的盯着东方能。 东方能很满意。 “疼就对了,太子要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的,哪怕是师傅” 刘据有些懵圈,师傅都不能信任了吗? “现在,再来一次” 东方能示意刘据站回去。 这次刘据有些迟疑,但看东方能眸光真切,不停的鼓励自己。 刘据揉揉手腕,还是站了上去。 东方能依旧是展开双手,让刘据跳下来。 刘据开始犹豫,皱着小脸不知所措。 东方能眸光清澈,笑容深了许多。 刘据抿着小嘴,思忖再三,一闭眼就抬起双手,决定还是跳下去。 这次东方能稳稳的接住了刘据,小孩心性,刘据瞬间忘了方才摔倒的疼,嘻嘻笑了起来。 “太子你看,即便每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师傅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刘据又有些迷糊了,怎么说法这么多变。 “太子觉得,我可信否” 东方能说着伸出手去,刘据歪着头,仔细观察着似笑非笑的东方能。 最终抬起小手,牵住东方能。 “石太傅从未教过我这些” “石太傅教给太子的诸子百家学问,治国的伟略,师傅教你的,是为人的智谋” 东方能故作神秘的探头伏在刘据耳朵上,刘据被弄的有些痒痒,咯咯的笑出声来。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的” 第49章 东方能霍去病大打出手 “那么,太子要答应我,今日的事,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信任” 嗯。 刘据重重的点点头。 “知道第二次我为什么信你吗” 东方能摇摇头,故作不知。 “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比第一次更加清澈” “不错啊,察觉到了师傅眼神的变化,这就是识人的第一步,但不绝对,要想看清一个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刘据乐呵呵的点点头,他还挺喜欢这样有趣的学习的。 “明日师傅要教我什么?” 东方能垂眸思考,神秘的一笑没有回答。 师徒两人在里面说说笑笑,外面可就不那么安稳了。 小内监被赶出来后,便匆匆去找卫子夫。 卫子夫听到侍人被赶出,东方能还关上了门,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做什么,不觉有些担心,便匆匆赶了过去。 一过去就听到扑通一声,传来刘据的委屈声。 卫子夫惊诧不已,当即就要上前推门而进。 “母亲” 一同而来的卫长公主扶住卫子夫的手,低声示意她暂时忍耐一会。 卫子夫压下急躁的情绪,站立门前屏息听去。 直到听到刘据的笑声,悬着的心才放了回去。 卫长公主当即扶着卫子夫,就示意不要打扰他们。 于是。 两人好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朝外间走去,直走出好远。 卫子夫拍拍胸口。 “好险,这个东方能,还真是有些邪乎,据儿没有伤到就好” “据儿又哭又笑的,儿臣都有些好奇了” 随即母女两人回了椒房殿。 很快,霍去病俘获的宝马便运送到京,刘彻高兴的不知所以,唤了宫中皇子后妃共同欣赏。 两匹挑选出来的宝马,被径直牵到殿内。 刘彻也不在意,伸手上前就去抚摸。 只见那骏马通体雪白,毛发如同丝滑的绸缎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它们身形高大挺拔,肌肉线条分明,每一步啼叫和移动,都充满了力量。 它们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透露出智慧和灵动。 “等去病回来,朕要骑着这些宝马,去上林苑去,你们都去,太子和皇子们也去” 刘彻是越看越喜欢,来回围着两匹马观瞧。 突然心中有感,即兴就做了一首曲子,名曰太乙歌。 命人记录了下来。 霍去病回来见过刘彻,听说汲黯劝阻刘彻运输马匹,脾气立刻上来了。 也顾不得谢恩,加封的二千二百户食邑。 故作镇定的从刘彻那里告退,出来便再也忍不住。 “这个混蛋,陛下的宽容真当好欺负了” 东方能眼看霍去病气势汹汹的样子,怕他真的一时激动,控制不住。 忙小跑上前扯住他。 “东方能你干什么” “我救你啊” “疯言疯语” 霍去病当即挣开,东方能麻溜的换个手扯住另一只袖子。 霍去病一下怒了,刷的抽出佩剑来,眼神阴狠的看向东方能 本以为东方能会被吓退,不想东方能不退反上。 “冠军侯勇冠三军,东方能知道厉害,即便拼上一伤,也想请冠军侯听我一言”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霍去病人狠话不多,当即朝着东方能刺来。 东方能一个闪身躲过,霍去病手速极快,手中的剑不停的朝着东方能刺来,东方能不住后退闪避。 东方能到底没有霍去病武力强,渐渐有些吃紧。 眼看东方能应对乏力,霍去病不想与他纠缠,再次刺出宝剑,收了几分势,两人四目相对。 霍去病就要收回宝剑,本意是手下留了几分情。 不想东方能毫无收手之意,趁着霍去病留手空档,就要偷袭。 霍去病也不惯着,挥剑刺去,东方能竟不闪躲,径直迎了上去。 宝剑从东方能脖颈寸尺处划过,霍去病心中大惊,忙要收回手中的剑。 东方能毫不相让,飞腿将霍去病宝剑踢出。 宝剑高高飞出,重重跌落台阶。 “东方能,你不要命了” 霍去病恼怒,当即朝着东方能胸口还了一拳。 就要生气走开,东方能却不让他走,上前缠住。 “你有完没完,刚才差一点,你就脑袋搬家了,还不呆一边庆幸去” 然而,东方能只是嘿嘿一笑,伸手缠住霍去病手臂,侧身闪到霍去病身后。 霍去病当即一个后踢腿,飞身就踹去。 剑术打不过你,身手,拼了命勉强还是可以应对的。 一时间,拳影交错,拳脚纷飞,整个场面紧张刺激,让人目不暇接。 就这样,两人在建章宫御道上打了起来。 很快,吸引了很多宫人偷看议论。 “放肆,快住手” 宫中卫尉赶到,驱散了远远偷看的宫人,不敢明示刘彻。 一面上前制止两人,一面让人请了卫青来。 不想卫青还未到,就被张汤看到了,卫尉也是机警,不等张汤进殿。 便飞快让人去禀告刘彻了。 刘彻听后大怒,传召二人去见。 好在卫青很快就赶到,听到两人打架,异常惊骇。 “无法无天,太放肆了,你们这样,可是大不敬之罪” 霍去病拱手一礼,满脸不在乎。 “舅舅训斥完了吗,我还要去找汲黯老儿” 还要去? 东方能双手背后,酸疼无比,不住的放松揉捏。 想着霍去病该转移注意力了吧,没想到他还要去,当即一慌,大声嗤笑。 “有些人即便天纵英才,武力超群,没有脑子,行事莽撞也是徒然” 霍去病不顾卫青阻拦就要离去,听到东方能阴阳怪气的。 “你说什么?” “说你没脑子啊” “我没脑子,也好过有些人明明打不过别人,却拿命来吓唬人” 东方能云淡风轻的看向霍去病,霍去病恼怒,被卫青挡下。 东方能见好就收,抬步捡起霍去病的宝剑,用衣袖擦拭干净,双手奉给霍去病。 霍去病有些不明所以,东方能莫不是脑子有病吧。 他自己缠住动手,将自己的剑踢飞的,现在又擦干净送回来? “大将军请鉴,骠骑将军,还请听我一言,不知右内使和丞相比起来,你当认为如何?” 霍去病接过宝剑,看了一眼卫青,没好气的回道东方能:“丞相大度,有进退知深浅,汲黯狂悖目无君上,当重罚” 东方能轻轻一笑,拢了拢衣袖。 “所谓忠言逆耳,汲黯虽说人直些,但对于百姓,敢犯颜直上,他是好官,丞相处处恭维奉迎陛下,是能臣,却不是良臣,而汲黯是直臣,也是贤臣” 卫青闻言一震,不住盯着东方能看,霍去病则有些不耐烦。 “什么臣不臣的,少打哑谜” “骠骑将军可愿跟我打个赌,若是我输了,我帮你教训汲黯出气,若是你输了,就叫我一声大哥” 东方能也不气恼,试探的看去。 第50章 奸诈狠辣公孙弘 什么? 霍去病先是不耐烦的一惊。 随即思忖片刻,就一口应了下来。 “打什么赌,说吧” 东方能随即得逞的似的笑了起来。 很快。 两人达成一致,到刘彻那里只说两人一时兴起,切磋一番。 刘彻自然不相信,不过他也不愿意去追究二人的罪责,只罚了两人三个月的俸银了事。 翌日朝会。 未央宫。 汲黯听说了刘彻做曲的事情,全然不满。 “陛下,臣闻,但凡王者作曲,对上是承继祖宗圣德,对下是为了教化百姓,如今陛下只是得到匹驼人的马,就这般忘形,天下人,不知该如何看待您?” 刘彻撇着嘴,登时脸便沉了下来,脸颊因为牙齿的扣动,微微吸合,很明显刘彻已经气的牙痒痒了。 公孙弘抬眼去看,见刘彻眸光阴寒,显然汲黯的话真的惹怒他了。 好机会。 公孙弘心中一喜。 不等旁人出言,东方能先一步站出。 “陛下,右内使之言虽直,也颇有一番道理” “东方能,廷尉还没有追究你在御道惹事的罪,你还敢为别人辨言?” “呵,丞相认为我们有罪?那就请丞相说说,东方能当作何罪?右内使又当作何罪?” 公孙弘看刘彻依然神情晦暗,大声的斥责。 “你们的罪是自己惹的,可不是我说的,廷尉在此,律法面前,谁敢胡言,汲黯诽谤盛世,东方能亦是从犯,还在宫中大不敬,两人之罪,当诛族” 东方能心中一惊,这老家伙。 不出手就算了。 一出手就真的抓住就往死里咬啊。 还有诛我的族? 一旁的东方朔身形不住晃了晃,抬眼看了几人一眼。 霍去病快速扫了一眼东方能,双眼瞪大,手中佩剑不自觉握紧,闷闷出声。 “丞相,这般罪责,未免太重了吧” “陛下,不惩处二人,不足以震慑百官,倘若人人都如此,将国之不国” 汲黯满是不屑的瞪着公孙弘,公孙弘毫无惧色。 李蔡眸光闪动,有些不满。 公孙弘平日说话就时常出尔反尔,完全不将百官的建议放在眼里。 若是今日让他的话被采纳,今后朝廷之上,还不是唯他独尊了。 想到这里,李蔡言辞坚定。 “陛下,诛族乃是谋反重罪之责,如今右内使不过依照自己职守进言,怎么能算谋反呢” 眼看刘彻一言不发,东方朔也忍不住了。 “呵,丞相此言,不杀了他们,我大汉就要灭国了,丞相,太严重了吧,陛下春秋正盛,怎可说这般晦气的话” “东方朔,东方能是你侄子,你自然是要偏袒他的” 好好,往这扯是吧。 “丞相自己这样,也以为别人都会这样吗?既如此,旁的不说,东方能在御道,一个人可打不起来吧,他是我侄子不假,骠骑将军又是谁的侄子外甥呢?” 东方朔言语浮夸,颇有调侃的意味。 谁都知道霍去病既是卫青的外甥,又是刘彻的外甥。 你...... 公孙弘有些惊疑,怎么,感觉人人都在针对自己。 他自然不敢攀扯到刘彻身上。 公孙弘没有答话,抬头朝着刘彻看去,刘彻晦暗的表情,似乎,好了一些。 瞥了一眼张汤,张汤当即上前。 “陛下,丞相之言有理,严刑之下才有良臣,不若将汲黯发至廷尉署” 张汤说着,偷偷瞥了一眼东方能。 怎么? 你还想我三进你那。 东方能狠狠还了一眼,张汤嘴唇微张,没有说出东方能来。 刘彻此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 朝堂之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刘彻却始终不发一言,许久,众人不再争辩。 公孙弘暗自气恼,没有趁着刘彻动怒除掉汲黯,真是闹心。 只是,话已出口,断不能轻易让步。 “即便不是诛族大罪,也要以大不敬贬为庶人,还有东方能,公然在御道上挑衅骠骑将军,骠骑将军大胜归来,怎可寒了有功将士的心啊,陛下” 刘彻倏的站起身,朝着霍去病招招手,走下御阶。 散朝了? 众人面面相觑,汲黯像得胜的将军,狠狠剜了一眼公孙弘,甩起袍袖大步走了出去。 公孙弘眯起眼,一丝狠辣很快闪过。 正好被东方能捕捉到。 “丞相老了,肚子里多的是千肠百转的花心思,少的是容人的爱民之心,可惜,鹰隼伪装的再好,还是难掩狠辣之心” 你...... 公孙弘没想到,东方能竟然当着怎么多人的面,这样贬损他,自己一贯的贤德之像,只能让他气的青筋爆增,却说不出话来。 盯着东方能的身影良久,公孙弘才愤愤离去。 “叔叔?” 东方能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后殿求见刘彻,东方朔快步走来拦住。 “你最近似乎有些气盛了” 东方朔也不直说,瞥着小眼看向东方能。 “叔叔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得陛下的信任” 东方朔不明所以,也不想过多追问,捋了捋胡须。 “臭小子,你要是敢把我带下水,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叔叔想要尽管拿去,只要不嫌弃这身皮腥臭就是” 东方能说着扯起衣襟晃了晃,东方朔撇起嘴角,背着手就走了。 “陛下有旨,召见汲黯” 不等出门,便传来旨意,汲黯还没有走出宫门,便被急急的召了回去。 汲黯迈步觐见,一脸坦然,拱手见礼。 “汲黯,楚地多有百姓私铸钱币,淮阳郡是通往楚地的交通要道,朕决定任你为淮阳郡太守,请上任去吧” 刘彻不容拒绝的语调,汲黯有些惊慌,当即跪倒在地。 淮阳偏远不说,远离京城,他还怎么时时惊醒刘彻。 “陛下,臣老迈多病,只怕不能胜任太守之职,臣只愿继续留在宫中,为您纠正过失,补救缺漏” 不等汲黯说完,就被刘彻打断。 “你不畏权势,仗义执言,朝中上下,谁人能比,如今淮阳地方官民关系紧张,朕只有借助你的威望去缓解了” 汲黯看推脱不过,伏地痛哭。 汲黯明白,这是真的惹怒刘彻了。 从前多番谏言,刘彻都不曾在意。 第51章 女大不中留 如今,一旦外派,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看汲黯哭的伤心,刘彻缓了一口气。 “即日便去吧,说真的,朕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 什么舍不得。 刘彻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不过都是上位者的驾驭下之词罢了,听听就好。 万般不舍之下,汲黯不得不拜别刘彻,准备动身前往淮阳。 不能在君主面前进忠,造福一方也是好事。 东方能听到汲黯即日便要动身,骑上马背就朝城外赶去。 很快,便看到夕阳下,长安城外两驾孤独的马车。 朝中多年,汲黯黯然离开,送别的竟然只有一个大行令李息。 看到东方能匆匆而来,汲黯有些意外。 难道是刘彻变了主意? “东方能特来送大人一程” 汲黯自嘲道 “落魄之人,人人都来巴望一眼” 何必这样说,在下真心相送,陛下曾说,汲黯乃社稷之臣,对大人是认可的,只是忠言逆耳,每个人都喜欢听到赞扬自己的话,这是人之本性,谁能逃脱呢 汲黯冷哼一声,对东方能满是不屑。 转身对身后的李息深深做了个大揖。 “我被弃置于外郡,不能参与朝廷的议政了。 公孙弘老而不死,一味迎合陛下,他断不会为天下人说话。 张汤身为廷尉,机巧谄媚,搬弄法令条文,在朝中逢迎陛下,在朝外挟制官吏增强自己的威势。 您位居九卿,应及早向陛下进言,以避祸患” 汲黯说着看了一眼东方能,他可没有笑话给他看。 汲黯的嘱咐很有道理,可惜李息胆小,不会向刘彻说的。 “事后风凉之话,勇信侯还是不要多说了吧,没有了老夫,勇信侯大可在陛下面前,继续逞威风了 勇信侯,太子少傅,侍中大人,在下,告辞” 汲黯一副慷慨的样子,愤然登上车驾离去。 面对汲黯的不领情,东方能没有在意。 文人自来便是这样,满腹才学,心胸被挤的没有多余的量了。 汲黯如此,公孙弘亦是如此。 东方能有些怅然,望着血红的残阳,心情莫名有些失落。 信马由缰的走了一段,回到家里,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沈刚见东方能才回来,上前接过马缰绳。 “大哥,冠军侯来了” 东方能一听来了精神,拍拍沈刚,快步走了进去。 “东方少傅真的度量大啊,竟然还去送汲黯老儿了” 东方能刚想反驳,看着霍去病似笑非笑,在捣鼓自己的花盆。 “骠骑将军也太不见外了,打赌虽然你输了,可那声大哥,我还没有听到呢” 东方能走过去,将自己种的兰花搬起,挪到一旁。 霍去病有些尴尬,掸了掸衣袖上没有的灰尘。 “好吧,我承认,确实没有你识人之明,霍去病敬服” 说着霍去病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所以呢? 大哥呢? 东方能探头去看,有些挑逗的意味。 霍去病支吾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大哥回来了,正好可以用饭了,去病等了你许久了” 听到黎若这般亲热的招呼霍去病,东方能心中一紧,一种危机感袭来。 “去病?你们什么时候这样熟悉了?” 黎若没有听出东方能话中的意思,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让沈刚上菜。 看东方能站在原地不动,黎若才看过来,恍然大悟般。 “大哥,骠骑将军还帮你喂马呢” 东方能嘴角抽了抽,背着手走过去。 全是自己爱吃的菜,东方能当即不再矫情,坐在主位就拿起筷子。 “来者是客,骠骑将军不要客气” 东方能话卡到嘴边,霍去病早就不客气的坐下吃了。 愿赌不服输,还真不客气。 “虽然我是做客,不过既是在家中,东方兄不介意的话,就称呼我名字吧” 啊? 这是变相称呼我大哥吗。 东方能很是容易知足,拿起筷子就示意霍去病吃菜。 “大哥,适才去病和我说了打匈奴的事,他说他还要二次出征河西的” 哎呀,怎么把这个忘了。 东方能吃的正香,听到黎若提起河西之战,一时着急想说话,嘴里的饭菜却还没有完全咽下。 一时就有点呛到了。 黎若忙上前拍背,递水。 “差点忘了,我说骠骑将军,二次出击河西,能不能带上我啊” 你? 霍去病有些迟疑,你都当太子少傅了,还想出外打仗? 霍去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种人事任命,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上次我开口要求你去,你就被人打了一顿,我要是再说,难保你不会......” 东方能抿着嘴看向霍去病。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当下也不相互揶揄,黎若见两人安静下来,拿出了先前剩下的酒。 霍去病一看兴致上来,扬言要不醉不归。 东方能自然也不示弱,这是他自己酿的酒,还能被霍去病灌趴下了不成。 推杯换盏间,三坛酒已然见底。 霍去病被灌个酩酊大醉,东方能欲要留他住下,奈何霍去病坚持要回去。 无奈,东方能让沈刚套了勇信侯府的马车,将霍去病送回府去。 皓月当空,微风习习,东方能躺在摇椅上,欣赏着亘古而来的同一轮圆月,甚感惬意。 一阵风吹来,东方能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酒劲上来了吗? 可是沈刚怎么还没有回来。 “大哥,二更天了,先回去睡吧,沈刚想是正在回来,不会有事的” 黎若换了身衣服出来,粉色的上衣,青翠色的下裙,俨然和白日两个模样。 “我担心是不仅是沈刚,还有你” 我? 黎若有些意外。 “我担心,什么时候人都被勾走了,我还浑然不知,被蒙在鼓里” “大哥说什么呢” 黎若只觉得有些好笑,走到东方能身边。 “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啊” 黎若这才听出东方能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大哥想什么呢,冠军侯那样的人,怎么会看的上我,退一万步说,黎若跟着大哥许久,心里,哪里还容得下第二人” 黎若越说声调越低,脸上可见的绯红。 第52章 霍光进宫 饶是黎若性子直爽,此刻心中也是无比娇羞。 “小妹,我” 黎若伸手挡住东方能欲说出口的话。 感到手心的温度,黎若当即收回手,转身就要跑。 被东方能一把抓住手腕,一用力拉回怀里来。 黎若一脸慌乱,不知所以的迅速抬眼又垂眉,偷偷瞥向东方能。 那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看的东方能心中脑中一空。 此刻的东方能心绪很乱,小心脏不可控制的剧烈的跳动起来。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 黎若身上的幽香像是虫子般,沁入东方能五脏六腑。 眼看东方能眸光不住闪动,探头离自己脸颊越来越近。 黎若如小鹿乱撞般,想避开,又想迎上去。 不自觉的,呆愣在原地。 安静的夜晚,似乎只剩下两个人急促的呼吸。 黎若忐忑万分,索性闭上了眼睛。 片刻,一道沾染酒气的气息贴近。 黎若浑身如电击般,猛然睁开了眼睛。 东方能硕大的脸庞紧挨着自己,温柔又霸道的慢慢试探。 黎若又是新奇又是欢喜,不敢有一丝乱动。 东方能突然起身,就要将黎若打横抱起。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呼唤声,东方能瞬间清醒过来。 晃晃脑袋,眸中的理智很快恢复过来。 看到眼前的黎若,东方能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 黎若不敢看东方能,头都要垂到地上了,面色更是红的能滴出水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两人同时朝外看去。 声音有点熟悉。 “是沈刚,小妹, 是沈刚” 东方能看了一眼黎若,快步朝着大门而去。 快速打开大门,就见沈刚手捂着左臂,慌乱的闪身而进,随即快速让东方能关门。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黎若听到沈刚受伤,也顾不得许多,小步跑来,一眼就看到沈刚左臂渗出的血。 “小妹,快去拿药箱” 黎若慌忙点头寻药箱去。 顾不得多说,东方能将沈刚搀扶屋内躺椅上,沈刚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支短小锋利的袖箭,递到东方能面前。 “大哥,我回来的路上,遭人暗算了,一点皮外伤” 东方能接过袖箭仔细观瞧,黎若已然拿着药箱过来为沈刚包扎。 “还好没有毒,不然你小命早就交代了” 当即沈刚就将如何送走霍去病,如何遇到刺客,又是怎么逃脱的一一讲来。 两个刺客,暗自以袖箭为武器,不敢直接示人。 东方能脑中快速盘算,是意外还是谋划好的?是无差别还是针对他的? 不对,车驾上有勇信侯的灯笼。 还是在沈刚回来的路上下手的,明显是知道霍去病在车上,不敢妄动。 此时,东方能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在警告自己。 呵。 还能是谁呢? 小肚鸡肠,面慈心狠的公孙弘。 东方能心中已然有了怒火,轻蔑一笑,将袖箭藏在身后掩下。 “沈刚,这件事先不要张扬,我会好好处理的,这几天,你就待在府里养伤,其余事不要问” 黎若此时也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刺杀沈刚,分明就是冲着东方能来的。 顿时有些担忧的扯住东方能的袖子,欲言又止。 东方能轻轻拍拍她的手,心中已然有了算计。 ...... 未央宫内,刘彻看着公孙弘的位置空缺,不免有些慨然。 虽然已然得到奏请,公孙弘告病,还是想问上一问。 “丞相病了,御史大夫,有人去探望丞相吗?” 李蔡突然被点名,抬眼看去,刘彻上位者的威严,一个眼神过来,都免不了心中打鼓。 李蔡慌起身作揖,轻轻摇摇头。 听到朝中竟然无人探望,刘彻心中除了惊讶,也有一点同情。 “也是八旬的人了,散朝后你去看看,替朕问候一下” 李蔡为人果敢聪明,当即明白刘彻的意思,低头称是。 “陛下,臣愿同御史大夫一块去探望丞相” 公孙弘是难得的刘彻时期,善终的丞相,刘彻对他还是颇为喜欢的。 如今眼看不行了,朝中百官竟然无人探望,刘彻面子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东方能察觉到刘彻是心思,自告奋勇同李蔡一起去,刘彻自然同意。 椒房殿外,霍去病唤住了正往里去的东方能。 “东方能,你不是不喜欢公孙弘,为什么还要自请去探望?” 霍去病着实有点不明白,东方能有时候看着很聪明,有时候做的事,又让人觉得很傻。 “这你就不懂了吧,讨厌归讨厌,看望是看望” 看霍去病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自己,东方能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东方能才注意到霍去病身后站着一个小孩。 面容清秀,带着浅笑,看着挺招人喜欢的。 见东方能注意到,霍去病一把扯过那小孩。 “这是我弟弟,带他来,给太子做个玩伴” 霍光? 东方能一时惊诧,失口喊出。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霍去病十分意外,疑惑的看向东方能。 他还没来及说霍光的名字,东方能怎么会知道。 “呃,那个,听太子提起过” 胡说八道。 霍去病皱起眉头。 太子都没见过霍光呢。 霍去病还想再问,只见东方能满眼放光似的不住打量霍光。 真不愧是冠军侯的弟弟,即便这样被一个陌生人盯着看。 霍光也没有丝毫的胆怯,依旧淡淡的看着两人。 “霍光,快见过太子少傅” 霍光闻言,当即拱手作揖,就要撩起袍子下拜。 大权臣霍光,此刻要向我行礼? 东方能大脑有些宕机,好在理智及时回归,一个箭步过去将霍光扶起。 “这个,可不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太子一拜你都当的” 霍去病扯住霍光的衣领往身前一拽。 啊? 东方能貌似没有反应过来,快速扫了霍去病一眼,有些无语。 这小子,我可不像你,艺高人胆大。 “那个,李蔡还在等我,劳烦将军替我回禀皇后一声,明日我再来” 不等霍去病拒绝,东方能撒丫似的跑开。 说实话,霍光带给他的冲击,确实是比卫霍要大的。 虽然卫霍已然是顶级的存在。 可人家霍光,那是敢废皇帝的。 第53章 气死公孙弘 废皇帝的权臣,上下千年来,那可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霍光,必须要好好处啊,成了气候,不仅是刘据的好助力。 说不定也是他的靠山。 东方能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加快了脚步。 “御史大夫久等了” 远远看到李蔡,东方能拱手示意。 宫门外,李蔡俨然已经等候多时,看东方能出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邀东方能上了马车。 “劳烦车夫哥,拐弯先去勇信侯府上一趟” “东方少傅,这是何意啊?” 李蔡有些意外,拐去你府上做什么? “我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丞相病了,定然是要补身子的,很快,不会耽搁多久的” 礼物? 李蔡有些好笑,这个东方能,说忠不忠,说奸不奸的。 明明前几日还和公孙弘针锋相对,今日便要送补品,上赶着去看人家。 哼。 搞不懂。 很快,东方能便出来了。 李蔡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东方能所谓的补品啊。 看李蔡满脸疑惑,东方能从袖中拿出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 “什么,这是你送丞相的补品?” 李蔡都要笑出声了。 “勇信侯,即便再拮据,如此补品,有些贻笑大方了吧” “御史大夫这就不知道了吧,丞相毕竟年迈,看到一些小动物,心中焕发生机也说不定啊” 似乎,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李蔡张张嘴,最后还是摆摆手,让车夫出发。 公孙弘本是心病,加上年纪大了,一时郁结,才会病倒。 听到朝廷有人探望,公孙弘怕被人看出,立刻装了起来。 听到脚步声,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李蔡走到床前,多声呼唤,公孙弘都没有回应。 “多谢御史大夫和太子少傅前来探望,家父,怕是一言难尽了” 公孙弘的儿子公孙度,在一旁擦着眼泪。 东方能探头看去,公孙弘睫毛不时的闪动。 “李大人,丞相父子情深,公孙公子这般伤心,丞相听到了难免伤怀,还是请你到外间,安慰一下吧” 李蔡眼看公孙弘没有反应,也不再尝试,点点头,转而对着公孙度劝慰一番。 看两人走出,内间只剩得他与公孙弘。 东方能笑嘻嘻的走近,半蹲在床前,伸出双手,握住了公孙弘在床边的手。 暖暖的,看来精神还是不错的。 “丞相?” 东方能边试探边观察公孙弘的表情,悄悄的将手中的袖箭,塞到公孙弘手里,使劲握了握。 公孙弘手中接触到冰寒,心中一惊,仔细摸索,当即摸出是什么东西。 公孙弘倏的睁开双眼,惊恐的将手中的袖箭扔了出去。 正待要斥责东方能时,不想那袖箭丢在地上,当即断成了两截。 竟然是蜡做的。 “东方能,你在做什么?” 看公孙弘有些惊骇,东方能故作意外的惊呼。 “丞相醒了,哎呀,丞相果真是心怀民生啊,这是我昨日仿造一把袖箭捏的,那阴冷的袖箭,也不知是谁,暗戳戳的刺到我车驾上的,好在在下命大啊,丞相不妨看看,是否认识?” 东方能声调逐渐有些低沉,尽管如此,外间的人还是听到了。 李蔡和公孙度快步进来,看到公孙弘醒了,都无比高兴。 不停的问候着。 只有东方能和公孙弘二人,四目相对,烽火弥漫。 “多谢两位来看自己,老夫只觉身上乏力,无法酬谢二位,度儿,准备好茶,招呼御史大夫和东方少傅” 要送客? 可没有那么容易。 “不急,我还有东西要献给丞相呢” 看东方能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公孙弘憋屈的说不出话。 很明显,东方能是知道了。 “既如此,度儿,先去招呼御史大夫” 公孙弘知道这是东方能有话和他说。 看旁人都出去了,公孙弘示意东方能。 可以说了。 “丞相,这暗箭伤人的事情,若是被陛下知道,你猜,是如何受罚呢” 公孙弘满是不屑,凭他怎么说,自己一口咬定不认识,又能奈何? “当然了,您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也没抓到人,不过,回头想想,陛下登位以来,用了多位丞相,不管是窦婴,许昌,还是田蚡,似乎,都不算善终吧” “你,什么意思?东方能,你嘴上看不上老夫,可是,你的行径,与老夫又有什么区别,溜须拍马之徒” 诶,东方能立马伸手表示拒绝。 “我那可不是拍马屁,我那是给领导提供情绪价值,我的所作所为,可没有侵害到任何一个人” 公孙弘面色有些苍白,明显被东方能怼的无话可说了。 “呃对了,在下有礼物给丞相,丞相大人大量,不会对在下秋后算账了吧” 说着,东方能掏出藏在袖中的小鸡仔。 伸手递到公孙弘面前。 只是,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鸡仔,此刻已然绵软没有生机。 公孙弘本就不想要,如今见东方能竟然送的是一只死鸡,硕大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哎呀,本来是让丞相养着解解闷的,怎么就死了呢,这小鸡,你怎么就闷死了” 东方能做作的表演,公孙弘怎么会看不出来。 “东方能你个混蛋,滚出去” “不是,这,可惜啊,小鸡死了” 鸡死,即死? 公孙弘暴怒间,在东方能眼中看到了另一层意思。 顿时只觉得五脏翻涌,公孙弘猛然坐起身,指着东方能,想要破口大骂。 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死机般,直直的跌落下去。 “这个我还是拿走吧,免得您一时心里不顺,给令郎看了,他心里又记恨我。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出事了,得看谁藏的好” 东方能弯腰将地上的蜡做的袖箭捡起来,抚摸了下可怜的小鸡,一同放到了袖中。 这宽袍大袖的,还真是挺好用。 “不好了,丞相晕过去了” 看公孙弘真的晕厥,东方能不急不缓的朝着外间叫人。 看着几人冲进来,东方能说不出心中复杂的感受。 好在没有直接气死。 又是客套安慰一番,李蔡和东方能,傍晚才出丞相府。 将东方能送到家门口,两人一路无语,李蔡看着和适才嘻嘻哈哈完全不一样的东方能。 第54章 托付义妹 李蔡猜想到,东方能定然和公孙弘说了什么,只是。 他不会过多询问,自然也不会随意说出。 公孙弘气量小,还是没有挺过去。 翌日一早,刘彻便收到了公孙度的上书。 公孙弘薨逝,无遗言留下。 东方能听到消息,心中有些堵得慌。 虽然,但是。 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心中感觉乱乱的,想到一直没空去司马府,不如就想趁这会空档去看看。 也算驱一驱心中的阴霾。 一进府,东方能就感觉有点不一样,往常布置清雅的厅堂,如今竟这般萧索。 许多装饰字画,都不翼而飞。 东方能正要开口询问,屏风后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太子少傅真是贵人事忙啊,认了异父异母,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孟极双手环胸,瞥着眼瞪了一眼东方能。 “你以为我想啊,谁让遇到个无脑恩将仇报的,我的腿被踢伤了,前几日腿肿的都下不得地,我能过来让义父义母担心吗? 没法子,自然也顾不得有些人怎么说道,直到今日才好一些,就赶紧过来问安了” 看东方能面色失落,懊恼自责,孟极悻悻然放下手。 “你说真的假的” “你自己多大的力道,自己心里没数吗” 东方能倒是没说假话,确实疼了一天的。 孟极神色有些不自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孟极被自己唬到,东方能没事人一样,大声唤起义父义母来。 看到司马相如出来,孟极忙冲着东方能挤眉弄眼的。 虽然不说,卓文君还是时常念叨东方能的。 东方能忍不住乐起来。 快步迎了过去,走过孟极身边的时候,才低声回答。 “放心吧,本公子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司马相如夫妻,并没有询问东方能几日没来的缘故,毕竟在朝中为官,多少有些身不由己。 “你也知道,陛下已经准了你义父辞官还乡,我们这几日收拾了下,正准备找你来嘱托嘱托” 虽然心中早就知道,可是听到卓文君说他们要离开。 东方能多少有些不舍的。 中国几千年来,凡是背井离乡的人,都有要回到家乡的执念。 对故乡的那种感情,是不可忘却的。 东方能微微点点头,表示理解。 “义母有个不情之请,你也知道,茂陵乡下之地,极儿跟着我们去那,没有什么好的归处,所以” 卓文君欲言又止,看看司马相如,又看回东方能。 “所以义母想让孟极留下,又怕她单身一人,没人照顾” 诶,司马相如一捋胡须,一副你真聪明的样子。 “只是义母,暂时照顾一段自然没有什么,可若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怎么不让她回自己亲生父母那里呢?” 这是东方能第一次提到孟极的父母。 东方能说的也在理,倒也不是他推脱。 司马相如闻言叹了口气。 原来孟极是他当年出使西南夷的时候,救下的孤女。 就是看她在那里无亲无故,才带来长安的,如今,几年过去,哪里去寻找什么亲人呢? 原来是这样,东方能喃喃默念。 “既然这样,义父义母尽管放心,东方能怎么说也算是她的义兄,照顾下也是应当的” 二人听到都如同卸了大包袱一般,长舒了口气。 “如果可以,帮她寻一个好人家,也算后半辈子的依靠了” 以东方能如今的地位,想为孟极寻一户人家,还是不难的。 孟极早就做好了投奔东方能的准备,斜斜的倚在窗咎前。 听到卓文君想将自己嫁出去,孟极一下子站直身子,小跑到卓文君身旁。 “义母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嫁人的想法,您要是抱着这个念头,我宁愿跟着你们去乡下” 孟极摇晃着卓文君的手臂,小脸皱了起来。 “好吧好吧,当义母多嘴了” “明日我们就会启程,陛下已经派护送,你也不得空,就不要来了” 司马相如乐呵呵的,能功成身退,平安回到乡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当晚东方能又来到司马府,与两个老人聊了许久。 深夜才回了家中,来不及和黎若说孟极的事情,便沉沉睡去。 翌日建章宫后苑。 刘彻带着霍去病和东方能二人散步。 “公孙弘不在了,朝臣们都对丞相之位,虎视眈眈呢” “陛下,丞相乃三公之首,必得是陛下用着顺手之人” 嗯? 刘彻回首朝着霍去病看去。 也就是霍去病吧,换一个人,都不敢这样直白的和刘彻说话。 刘彻当即笑了出来。 “你在说朕专权,东方能,你说呢” “陛下,骠骑将军忠直,也只有陛下这般雅量的帝王,才会有这样的良臣,话虽直接,但臣也认为不错,陛下任命的,自然是最合适的” 刘彻这次没有再笑,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听到两人的称赞,心里还是很美的。 “传召,御史大夫李蔡任丞相” 刘彻一摆手,东方能停住脚步。 “你昨日没去学堂,太子可是想的紧,去吧,去病陪朕走走就行了” 东方能拱手作揖,目送刘彻霍去病而去。 东方能不敢多做停留,看刘彻二人没了踪影,便立马朝着学堂而去。 此时尚早,石庆还在讲学,东方能探头过去,刘据和霍光都在认真读书。 百无聊赖,东方能一眼就看到园子里古槐树上的鸟窝。 嘿嘿,好久没有爬树掏鸟窝了。 东方能站起身走过去,围着槐树转了几圈,三人合抱的槐树,都要成精了吧。 虽然枝干粗壮,却是不高,爬上去应该没问题的。 东方能正在跃跃欲试,一道尖脆的声音传来。 “东方少傅” 东方能闻声看去,一个陌生的内监迈着小碎步走来。 “见过太子少傅,太子可是还没有下学?” 啊。 东方能应了一声,随即询问对方是何人。 “奴才是陛下新任的黄门令,前任黄门令春公公的弟子,秋千” 秋千? 东方能忍不住一乐。 谁给起的这个好名字啊。 “太子少傅也觉得奴才名字有趣是吧,这是诸邑小公主给奴才改的名字” 第55章 爬树的师傅,太丢人了 呃。 公主赐名啊。 “呃,很好,非常顺口,想必是陛下有旨意吧,太子还没有下学,秋公公可能要等上一等了” 前任黄门令春公公,那可不得了。 千年历史以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春公公却是伺候了景帝和武帝两代人,而善终的太监。 他的弟子,当然不简单。 “陛下说了,太子若没有下学,与少傅说了也是一样的,陛下口谕,明日要太子,少傅,同去上林苑打猎,猎物多者,赏” “啊,石太傅不去吗?” 东方能回头瞥了一眼学堂内的石庆。 “陛下没有提及” 秋千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这一听就是人精。 东方能一边故作思考,一边快速在袖中摸索,好在摸出了两块金稞子。 也不算寒酸。 “不知陛下,还传召了何人陪同?” 东方能一边问,一边将手中的金稞子,往秋千手中塞去。 秋千有些意外,随后便了然,忙伸手推拒。 “少傅也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敢要” “诶,公公辛苦一趟,当作是个茶钱,也算东方能初见的一点心意,当然,秋公公若是看不上,东方能也不敢高攀” 这可是太子的师傅。 话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拒绝吗。 秋千一边不好意思的收下,一边恭维东方能。 “陛下的意思,天子狩猎,都是自家人,只宣了大将军,骠骑将军和博望侯,李广将军随行, 内宫之中,唯有太子和东方少傅” 秋千最后刻意加重语调,以彰显刘彻对其独有的恩宠。 说到太子和东方能时,并竖起了大拇指。 东方能闻言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忙谢了又谢。 秋千颔首,客套两句,便回去了。 等刘据和霍光出来,东方能呆呆的坐在树下不动。 霍光轻唤一声,上前试探的晃了晃。 东方能笑了。 “干嘛,当我没气了” 霍光略带冒失的笑了笑。 “你们可算出来了,我等你们等的花都谢了,等着啊” 花都谢了? 刘据和霍光对视一眼。 现在可是夏季。 花不是都开的好好的吗? 不等刘据询问,只见东方能麻溜的脱下靴子,丢在一边,展开架势,双手抱树,就爬了上去。 “师傅......” 刘据睁着大眼睛,一脸惊诧,完全不敢相信。 自己的师傅,就这样,脱了靴子,就像个猴子一样,去爬树了。 刘据忙拉着霍光左右环顾。 确认没人看到后。 忙招呼东方能赶紧下来。 “东方师傅,快些下来吧,一会被人看到了” 这样被人看到,多丢人啊。 霍光没敢说出来,刘据可敢。 “师傅,太丢人了,快下来吧” 嘿,师傅可都是为了你。 东方能哼哧哼哧的爬了上去,看着下面的两个小人,着急无措的样子,有些好笑。 刘彻之所以那么喜欢霍去病,一则霍去病确实英气逼人,眉宇间尽是豪迈之气,二则霍去病又是天生的将才,更别说刘彻本身就好武, 他巴不得霍去病是自己的儿子才好。 偏偏,太子刘据仁慈宽厚,谨慎温和。 东方能不得不去担心。 这次狩猎,刘据会在刘彻心中留下厌武的印象。 很快,东方能小心翼翼的趴到一根枝杈上,探头看向那里的鸟窝。 下面的两人,才弄明白东方能的意图。 “师傅,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掏鸟窝?” 刘据有些急躁,认为东方能这般举动十分不妥当。 一瞬间有些气恼,父皇怎么选了这么个师傅给我。 东方能也不答话,只见一捧手掌的大的鸟窝里, 有两只尚未睁开眼的雏鸟,小小的,毛都没长全。 用你们上节课,千万不要介意啊。 东方能心里念叨着,也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两手就捧起鸟窝来 调整好姿势,一手端着鸟窝,护在胸前,一手扯住一根低的枝丫。 一个纵身就跳了下来。 吓的刘据和霍光都惊叫出声。 不过两人很快就被鸟窝里的幼鸟给吸引。 两颗小脑袋围着两只小小鸟,新奇的打量着。 霍光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还没有毛的小翅膀。 热热软软的。 只是一下就赶紧收回手来,满心雀跃。 刘据见状也想去摸一下,却被东方能拦住。 “只能看不能摸了,不然一会鸟妈妈回来,会闻出气味的” 刘据有些惊奇,忙缩回伸出去的手。 “鸟的鼻子也那般灵吗,我还以为只有狗的鼻子才那般灵敏” 好了,开学第二课,要开始了。 东方能颇有玄机的摸摸小刘据的脑袋。 “所有的小动物,都是生命,都有它们自己的感受。 如果连自己的家被人入侵了,都察觉不到,它们还怎么生存呢?” 确实是这个道理,刘据点点头。 “尽管不让你们碰,我将鸟窝拿下来,还是会引起鸟妈妈的警觉的。 鸟妈妈发现有生人碰过他的鸟巢,不出两日,它们就会搬走 ” 刘据有些意外,觉得东方能有些夸大其词了。 “不会吧,师傅,这么大的鸟窝,它们那么小,怎么搬走啊,小鸟又没有手” 心思还挺细的。 “鸟窝它们当然搬不走,这些鸟窝,都是小鸟寻觅了好久,先确定要安家的地方,然后再一根一根的树枝衔过来,自己搭建的,非常的不容易” “既然这般艰难,为什么还要轻易舍弃” 诶,等的就是这个为什么。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东方能此言一出,刘据和霍光有些诧异,怎么它们成了小鸟的威胁了? “我不是说你们,我说的是我把鸟窝拿下来这个行为。 所有的父母领主,不论是人还是各种动物。 都有保护自己幼崽、扞卫自己领土的本能。 说小一点,是小鸟筑巢保护幼崽。 说大一点,陛下征兵出征匈奴,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这样,根本就不会有后人传下来” 刘据由惊诧转为疑惑,耷拉着小脸想了半天。 “可是,石太傅不是这样教的,太傅说,孟子有言,有德者才可兴邦,无德者会丧邦” 看刘据真的在认真思考,东方能很是高兴。 第56章 掏鸟窝能不能带上我 “石太傅教的没错,但是他说的,是太平之时的治国之道。 大汉虽然建国百年,但是太子认为,眼下,太平吗?” 刘据思考半天,摇摇头。 “那,保卫自己家国百姓,是无德之行吗” 刘据又摇摇头。 “太子可知高太后?” “我知道,高太后是开国高祖皇帝的皇后” 霍光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东方能点点头。 “没错,算起来,是太子的老祖奶奶了,太子可知道,高祖崩逝,大汉初立,匈奴派人侮辱,扬言要高太后臣服,去做他匈奴的王妃” “什么?” 刘据一下子跳了起来,饶是再好性子,听到这里,也会忍受不了。 “太子定然觉得很是气愤,几代先王也是这样。 奈何人家兵强马壮,咱们打不过人家啊,即便忍着送钱送人的,匈奴人每年都会侵扰我汉朝边界,死伤的百姓不计其数。 这般屈辱下,哪个君王不想自强,不想反击呢” 刘据小脸涨的通红,握紧了小拳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以啊,我们要自强,要练兵,而陛下明日的狩猎,便是要教太子和诸位皇子,告诫百官,大汉的臣民,不可荒废骑射。 骑射乃是国家安定的保证,掌握了本领,便可以威慑肖小,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不会,太子记住了吗” 刘据重重的点点头,握紧的小拳头长时间紧绷着,脸上都现出了青色。 刘据扭头看向霍光,就要霍去病教他们射箭的功夫。 而霍光此时,对东方能的印象,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趁机会,东方能又讲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故事。 就这样,东方能滔滔不绝的说着。 直到日落西山,卫子夫左等右等,不见刘据回来。 就要打发人去问,卫长公主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便要去寻。 诸邑公主忍不住好奇,央求了卫子夫,和姐姐一块出来。 “姐姐,你说是不是据儿没有背出文章,被师傅责罚了,这个时辰了还不放人” “不要乱说,据儿读书向来用功,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嘴上说诸邑公主,卫长公主心里也有些打鼓。 说不定,刘据就是被师傅罚了。 她还要想好说辞,为刘据辩解才是。 不想两人各怀心思过去,一进园子,便看到东方能趴在树上。 刘据和霍光满眼崇拜的在树下仰头看着。 “东方少傅这是做什么,这般危险的行为,被孩子学了,万一伤到怎么办” 卫长公主有些恼怒,快步走过来,拉过刘据就是一番关切。 东方能被卫长公主吓了一个激灵,鸟窝差点掉落,好在反应及时,稳稳的放了上去。 跳下来,捋了捋袖子。 没被摔死,差点被吓死。 不过卫长也是护弟情深,东方能只是恭敬的认了个错。 一时玩闹来了兴致,卫长公主就不要和皇后说了吧 这会害怕我母后了,东方师傅,若不是我和姐姐来得及时,据儿和霍光都要被人揪到树上了吧 姐姐误会了,实际是,树上的鸟窝不小心掉了下来,师傅只是为了救小鸟,爬树将小鸟们放回去的 啊? 几人同时都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 东方能有些意外,不想刘据这么快就学会灵活应对了。 嘴角不自觉扬起,偷偷对着刘据就竖起一个大拇指。 卫长公主听说原因,有些抱歉的向着东方能作揖 东方能随性,赶紧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几人都颔首行礼,卫长公主领着他们转而离开。 诸邑公主看着刘据和霍光的表情,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故意放慢脚步,等着身后的刘据和霍光跟上,诸邑公主压低了声调。 “肯定不是你们说的那么简单,你们是不是掏鸟窝了” 刘据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答话,就要径直走过去。 诸邑公主又追上去,扯住刘据。 “我不会告密的,下次你们再玩这个,能不能带上我” 随后,三个小人,都嘻嘻的笑了起来。 东方能有些感慨,看着落日余晖,洒在宫殿角门上,一种斑驳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背着手慢慢朝着宫门走去。 怎么,就真的有了谋算争权的感觉了呢。 “东方少傅,这么晚了才出宫” 东方能听到有人喊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正是新上任的李蔡。 李蔡冠冕整齐,满目春风的走过来,拱手示意。 你不是也才走? 东方能当即还礼。 “丞相之礼,在下可不敢当,丞相初上任,便这般尽责,真是朝廷之幸,对了,在下还没有来得及恭贺乐安侯,高升丞相” 李蔡敛起笑来,踱步向前。 “算不得喜事,也不是坏事,适才,老夫乃是朋友之礼,东方少傅自然受的,除非” 除非,不把他当朋友。 东方能当即哈哈笑了出来,掩饰一下,接下来可能的尴尬。 “丞相这般真诚,东方能感佩莫名” 李蔡是武将出身,自然对于刘彻的很多决策,都是赞同拥护的。 尤其是上林苑狩猎,要不是有卫青霍去病伴驾,他也想去露个风头的。 “听说东方少傅,明日会伴驾狩猎上林苑,老夫年纪大了,去不了了,不过上次狩猎,还犹如昨日啊” 上次狩猎? 东方能闻言瞥眼朝着李蔡看过去。 我说呢。 原来是这个用意,看来李蔡是故意等他的。 想卖个人情? 也罢,顺水推舟,不收白不收。 当即东方能便好奇的询问,看东方能这般上道,李蔡笑容盛开,便将自己上次去上林苑的情况一一说来。 言语中,上林苑的豪华,和里面物产游乐项目之多,令东方能都浮想联翩。 “老夫上次捕获的鹿角,尚在家中,你若有意,老夫派人送到府上”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诶,这也算个好寓意,东方少傅明日定能受益多多” 野兔,野猪,野鹿,狗马虫鱼,快成动物世界了。 一时间便想到了圆明园。 想来圆明园的规模,也没有上林苑的庞大吧。 没有机会见识圆明园,见识下上林苑,也算不枉此行。 第57章 皇家园林上林苑 翌日,天微微亮,东方能便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听到关门声,黎若披衣起身,透过门缝,看到东方能匆忙离去的背影。 不觉有些怅然。 自从那晚,两人有了接触,黎若心中一直有些期待。 可是这几日,东方能日日夜晚才归,早上又匆匆出门。 和黎若连正经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更别说旁的什么。 东方能绝口不提,仿佛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样暧昧的相处,黎若心中怎能不烦闷。 今晚怎么也要等东方能回来,问个清楚才是。 东方能迷迷糊糊走着,以为自己已经起的挺早了,不想到了宫门外,才发现自己想太多。 宫门外,卫队早已整装待发,卫青和霍去病戎装在马。 也是。 常年在外领兵作战之人,作息时间本就没有固定。, 一切行动,在乎的就是一个早,一个快。 远远看到东方能。 霍去病勒马走来。 “东方少傅离开军营太久了,倒还是挺勤谨的,我还以为,要等到漏出鱼肚白了” 这一大清早的,东方能不想上来就打嘴炮。 嘿嘿一笑,对着霍去病和远处的卫青,拱手行礼。 看来,就等刘彻和刘据了。 东方能也不在意许多,索性坐在城墙根,眯了起来。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辘辘之声传来。 天子六驾。 六驾马都有其独特的颜色和装饰,车身都是红色玄色的彩绘。 古时天子的车,称为路。 按照用途,还分了五大类,分别是玉路、金路、象路、革路和木路。 上面的配饰,涂彩都有严格的等级,封王诸侯,不可僭越。 今日的便是专门打猎用的木路。 刘彻一身常服,瞥了一眼后面,太子车驾上,睡眼惺忪的刘据,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不悦。 看到卫青和霍去病都准备妥当,朝着身旁跟随的张骞摆摆手。 整个队伍便准备出发了。 前方开道的骑兵,手持汉军龙旗,皇家的威严彰显无疑。 卫青和霍去病紧随其后,刘彻和刘据的车马居中。 东方能打了个哈欠,他也想要个车驾,能睡上一觉。 只是。 哪匹马是他的? 张骞骑马过来。 “怎么?你竟走着过来了,做了太子少傅,小气的连马都舍不得骑了” 这,朝廷团建。 不得准备车马吃喝吗? 还得自己备吗? 东方能早起有点懵懵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东方能些愕然,张骞当即笑了,指了指身后卫士牵着的马。 东方能也是一乐,当即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尘嚣飘扬,周遭百姓远远避开。 很快,就看到了上林苑的影子。 据载,上林苑周长100余公里,里面有离宫70所,地跨长安区、鄠邑区、咸阳、周至县、蓝田县五区县境,可以容纳千乘万骑。 苑中包罗了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就是后人所说的“八水绕长安” 上林苑地域辽阔,地形复杂,有极为丰富的天然植被和人工栽植的树木。 近旁豢养百兽,放逐各处。 还设大量台观建筑,及供应皇室所需的手工作坊。 司马相如的上林赋,班固的西都赋,对上林苑都有详细的描写。 而换算到如今的单位,上林苑的实际面积约为2460平方公里。 2460平方公里啊,光是苑门就设了十二座。 这得是有多大啊。 这个数字,东方能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正门前,上林苑卫尉快步上前拜见,依照刘彻意思,打开大门。 走到巍峨城门之下,东方能都还有点不真实感。 直到真的身临其境,东方能才知道,自己见识多么短浅。 这精美绝伦的皇家园林,曲水流觞,亭台楼阁,宫阙遥望。 古人可真是会玩。 一望无际的,这哪里是后花园啊。 这分明就是个世外桃源,天然的大氧吧啊。 这这这,逛一年都逛不完啊。 故宫的御花园,十几分钟就逛完了,哪里能与此相提并论。 怪不得少年刘彻,总喜欢待在这里。 确实好玩啊。 “东方能你怎么了” 看东方能呆呆的出神,刘彻有些疑惑。 瞬间就想到了,当初扩建上林苑时,东方朔曾说上林苑是, “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 意图劝阻他修建上林苑。 难不成东方能也这样认为? “陛下恕罪,小臣出身乡下,甫见此盛世之景,有些忘形了” “那你认为,上林苑,建的可好啊” “自然好,八水绕长安,位置得天独厚,内里宫殿楼阁更是美轮美奂,既可放松身心,也可狩猎练习骑射,最重要的是非常安全” 刘彻眼睛眯了眯,环视了自己的后花园,越看越满意。 当即起身让跟着的宫人,为自己更换戎装,他今天也要一展身手。 回首看去,几位戎装的将军,只有东方能,穿了常服。 “东方能,你怎么不换戎装啊?” “陛下,太子年幼,盔甲沉重,太子想必不会穿,为免太子心中比较,小臣常服既可” 刘彻没想到东方能这般心细,看了看尚未及冠的刘据,未置可否。 “太子初次来,园子里各种野兽都有,东方能,你和张骞陪在太子身边” 卫青,霍去病,他自然要留着跟在自己身边。 东方能和张骞拱手,和刘据一道往西边。 李广负责众人的安全,只能看,不能参与。 不得不说有点憋屈。 刘据掩下眼中的惊诧,被人托着上了马,抓起缰绳,就朝着前方密林而去。 东方能还未来得及嘱咐,便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抬眼就见刘据骑马疾驰而去。 “太子,不要跑太快” 东方能当即翻身上马,抓过卫兵递过来的箭囊,疾驰追上去。 张骞性子沉稳,略带担忧的,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也驾马追了过去。 马跑得很快,刘据有些害怕,压低身子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缰绳。 两只脚也用力夹紧马肚。 浑身都有点僵硬。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刘据便觉得浑身无力。 低着头朝着身后的东方能求救。 第58章 让刘彻生疑 东方能快速逼近,一边要保持两匹马的速度一样,一边伸手去够刘据的缰绳。 利用自己马的惯力,将刘据的马勒停下来。 “太子可看到有什么猎物” 刘据早就被颠簸的浑身难受,哪里还有心思去看猎物。 有些不高兴的让东方能自己去找猎物吧,他则是漫无目的的乱转。 东方能没有勉强,就在周边寻找。 一圈又一圈的,刘据眼皮有些耷拉。 头猛然一垂,身子晃了几晃,就要掉落马下。 旁边的卫兵看到,都吓的惊呼起来。 东方能本就时刻看着刘据,看刘据居然打瞌睡,勒马上前,一个扑身过去,稳稳接过刘据后,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导致两人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太子,打起精神来,一定要坚持,要让你父皇看到你学习骑射的决心” 嗯。 刘据惊醒过来,心中有些惊骇。 看东方能极力护着自己,起身帮他拍打了身上的灰尘。 咬咬牙,翻身上马,拽着缰绳就跑开了。 适才的一阵惊呼,扰到了刘彻一行人。 也是担心刘据有事,刘彻几人快马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陛下,太子过于疲倦,差点摔倒马下,好在被东方能接住,太子稍事休息,又上马狩猎去了” “据儿毕竟还是几岁的孩子,能有这个决心已然不错” 霍去病看向刘彻,并未发现刘彻有丝毫动怒。 “不错,果然有朕的风范,也像是你们卫家的人” 刘彻对着霍去病点点头,顺便对着卫青就是一顿夸赞。 远处的小兵士,小跑而来,对着刘彻阐述。 “陛下,太子正在尝试射箭,虽则没有缴获,却是驱赶了许多猎物,往我们的包围圈里来了” “好,一定要保证太子的安全” 刘彻闻言兴致很高,当即调转马头,朝着包围圈而去。 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猎物,慌乱的逃窜。 刘彻弯弓搭箭,射出第一箭。 后面的卫青和霍去病便也搭箭瞄准。 几人围攻下,收获不小。 刘彻看着卫兵去清点,将手中的弓箭一抛,勒马回了营地。 换了常服,擦洗过后,便躺在地毯上眯起来。 出了些气力,刘彻此时只觉浑身舒畅无比。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霍去病的高呼。 “陛下,野猪獐子共计三十头,野兔狐狸更是装了一车驾” 见霍去病急切的样子,卫青生怕他惊到了刘彻。 上前就拦住他。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行事不要莽撞” “哎呀舅舅,陛下带咱们出来打猎,不莽撞点,难道还要给猎物开个会通知下不成” 你。 卫青一时有些哑然,好气又好笑。 刘彻却是眯着眼都听了去,正要附和霍去病,就听到稚嫩的童声欢雀的传来。 “父皇你看,儿臣抓到了一只狐狸,可惜太小,只够给母后做一个护手” 刘彻端身坐起,就看到刘据手里拎着狐狸尾巴走过来。 “你小子,怎么不想着给你老子做点什么” “母后虽是皇后,也是柔弱女子,定然是父皇和儿臣要首先保护之人,想必儿臣给父皇做了,父皇也会赐给母后吧” 你这臭小子。 刘彻心中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伸手揉揉刘据的小脑袋。 “姨母柔弱,她平时教训我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柔弱” “你小子哪里懂这些” “早点成个家,就明白了” 几人都打趣霍去病。 刘彻也起了兴致。 “去病,也是年纪成家了”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眼下臣并无此想” 厉害,够胆魄。 东方能忍住叫好声,左右看了看。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有点面面相觑,霍去病年轻气盛,豪言壮语也是张嘴就来。 刘彻听后很是高兴。 看向霍去病也是目光灼灼,满目赞赏。 “怎么,就没有一个女子入的你法眼” 霍去病闻言,一脸傲娇。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闪过一丝笑意,看了一眼东方能。 不是。 看着我干嘛? 东方能快速回应,瞥了一眼霍去病。 “陛下,那边是太子的猎物,三只獐子,十只野兔” 东方能明显有点心虚,刘彻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探头朝着东方能所指看去,压低了声调询问刘据。 “父皇,儿臣不敢有瞒,那些,不是儿臣所获,是师傅和博望侯猎得” “什么,勇信侯和博望侯,这不是叫太子说谎,蒙骗陛下吗,打不到就打不到嘛” 一直在旁观看的李广,嘿嘿笑出声,即是嘲笑刘据,也是讽刺东方能和张骞。 刘彻斜眼看向李广,李广忙收起笑来。 “那东方能为什么说是你的?” “师傅看儿臣只猎得小狐狸,怕惹父皇不喜,所以,故意和博望侯商议好的” 刘彻闻言,垂眼朝着东方能和张骞看去,两人忙下拜请罪。 “既知道会让父皇不喜,你为什么还说出来” “儿臣敬爱父皇,不愿意对父皇撒谎,儿臣年幼,没有所获也是正常,父皇英勇果敢,儿臣志愿追比父皇,不急于一时半刻” 看刘据一板一眼的,刘彻嘴角是笑越来越深,最后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小子,还有这夸人的本领。 “他们也是为了儿臣,还请父皇不要怪罪了吧” 刘彻看着东方能和张骞,他们倒是对太子用心了。 “不怪不怪,自家人狩猎,怎会计较那么多,都起来歇歇脚,收拾妥当该回去了” 几人打趣着,纷纷随意找了地方歇脚。 看刘据歪在地毯上,那一副疲倦的样子。 刘彻有些心疼,又颇为安慰。 招手让东方能过来。 “东方能,你教的不错” 东方能一愣,明白起效果了。 当即拱手就要作揖,只是还未开口,就被刘彻打断。 “行了,别朕说什么,你都要恭维回来,我夸你,你就开心听着” 是。 东方能想到的恭维话没有说出来,当即一个大礼朝着刘彻拜去。 这可比他说一堆恭维话,心里还舒坦。 刘据适才的表现,本就是东方能设想好的,他自然不会傻到,拿那么多猎物给刘据,即便是装,也装的太不像了。 东方能表演的那般拙劣,就是让刘彻怀疑的。 第59章 女人好善变 这样一番操作。 既表达了刘据对刘彻的信任,也算是东方能和张骞,对太子的投名状吧。 回去的车驾上,刘彻破例让刘据和他一个车驾。 简单说了几句,马车一颠一颠的,刘据再也忍不住,倒头睡去。 正好躺在刘彻腿上。 旁边的宫人看到,欲要叫醒刘据,被刘彻阻止。 看得出,刘据确实很累了。 一直都在强撑着罢了。 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安心的趴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对自己是这般信任。 刘彻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美妙。 刘彻轻抚刘据的脑袋,慈父之心,油然而生。 卫青几人都看到这番情景,都识趣的没人出声。 卫青故意放慢脚步,勒住缰绳,朝着东方能走去。 “东方能” 卫青唤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着东方能就是一个拱手,目光炯炯。 东方能已然看出卫青的意思。 也没有多言,一个拱手回礼回去。 “你跟舅舅打什么哑谜呢?” 东方能看霍去病追过来问,打趣的回道。 “骠骑将军,早日成家就懂了” “嘿,说的好像你成家似的,你也不过比我大半岁而已,装什么老成” 东方能却只是笑笑,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傍晚,大部队总算进了城门。 好歹今天应对过去了,刘据应该没有引起刘彻的反感吧。 看起来,进展还算不错。 从宫中出来,坐着大将军的车驾,东方能喜滋滋的想着。 转眼到了门前,就看到半蹲的沈刚。 东方能一跃而下,对着卫青的车夫言谢,就走过去,踢了沈刚一脚。 “跟做贼似的,在这蹲着做什么” 沈刚皱着眉头,试探性的汇报了府里的情况。 “大哥,司马府的孟姑娘来了,府里的状况有点微妙” “来就来呗,还把你吓的不敢回家了” 东方能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沈刚知道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哎呀,不是那个来去的来,是搬来住了,东西什么的,都搬过来了” “什么?她搬这来做什么?” 东方能皱起眉头,边奇怪边朝着门里走去。 不等沈刚回答,东方能转脸就撞上了一脸怒意的孟极。 “好你个东方能,表面上答应义父义母照顾我,转过来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说接我,也不去看我,我一个人,怎么住在那偌大府府里啊” 看着孟极掐腰对着自己就是一顿喷。 东方能扯起嘴角,有些无奈加茫然。 “你不仁也别怪我,我东西都搬过来了,你别想赶我走” 东方能正要反驳,突然想到她一个人住在那,确实有点欠妥。 是他考虑不周了,当即转了面色,嬉皮笑脸的上前。 “义父义母的嘱托我哪里敢忘,我这几天不是忙嘛,你看我早上破晓就出,如今皓月当头才回来,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就打算明天一早去接你来的” 东方能满目真诚,满怀期待的看着孟极。 看东方能不似说假话,孟极情绪缓了几分。 “那你怎么不跟你的管家说,我来了半天,可是拘谨的很” 管家? “我可不是管家,孟姑娘误会了吧” 看到黎若走出来,孟极瞥了她一眼。 “我是东方能的义妹,你不是管家,那你是谁啊?” 孟极漫不经心的话却刺了黎若一下。 黎若登时气就上来了,拎着裙子就快步走过来。 东方能哪里还看不出来,两人谁都看不顺眼对方。 这大晚上的,怕两人起争执,东方能忙迎上黎若。 低声给她解释了卓文君的嘱托。 并连连拜托黎若,给自己点面子。 黎若有些幽怨,也没有办法,一噘嘴,转而笑着去哄孟极了。 东方能有些头大,整日的哄完这个哄那个,真有点累。 也便由着黎若去说,不消多时,孟极便转为为喜,欢欢乐乐的就要和黎若去看房间。 不得不说,女人还真是善变的。 拿行李的时候,孟极反应过来。 招呼了东方能一声,指着她眼前的雕花小箱子。 “这是义父义母留给你的” 看着孟极指的小箱子,东方能停了半晌,踱步过去,伸手晃了晃。 沉甸甸的扒拉声,东方能立刻就猜到了里面的东西。 打开一看,果真就是一坨坨的金子。 眼前便浮现出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样貌来。 东方能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亲人之间那种牵挂的感觉,他好久没有感觉到了。 闹腾了许久,才感觉整个院子安静下来。 孟极住到了东方能隔壁房间。 吹熄了灯笼,东方能只留的一根蜡烛,荧荧微光,却也将房间内照个通明。 “大哥?” 东方能躺在床上,思绪有些飘忽。 突然门外一个人影闪过,随即轻轻的拍门声传来。 黎若? 东方能探眼看去。 黎若轻轻一推,门没有锁,也不等东方能回答,便推门进来,反手关上。 “大哥。” 黎若的声音突然就变得软了几分。 东方能一把坐了起来,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前几日的画面来。 “大哥!” 借着一点烛火,黎若走到小榻旁,柔柔坐下。 “小妹,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东方能此话一出,黎若顿时有些失落,看东方能依旧装傻充愣。 黎若也不想绕弯子了。 “孟姑娘说我是管家婆,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 “她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府里上下确实小妹在管理,不过可不是管家婆,小妹这般容貌,是管家小娘子才对” 东方能言语有些戏谑。黎若闪过一丝娇羞。 “大哥既这样说,我也就不绕弯子,黎若自幼孤苦,无人可怜,先是被卖入教坊,后面又惹上了武安侯,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大哥,从那天起,我就视大哥作唯一的依靠了” 东方能一下子就明白黎若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脸色也正经起来。 脑子却在快速盘算,该怎么办? “我与大哥相识非短,自认为感情已深,可自从前几日有过接触后,大哥便绝口不提,我知道大哥是喝醉了,可是我,是真心的” 黎若说完,眼眶有些红红的,颇为幽怨的看向东方能。 “小妹,你的心意我都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60章 慈母多败儿 东方能说着垂首握住双手,黎若眼中泛起光来。 “可是,你不完全了解我,我其实......” 该怎么和她说? 说他是穿越的,黎若只怕会认为这是东方能的托词。 “不,大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什么状况,我都不后悔” 黎若站起身走到东方能身边坐下,拦住东方能继续说下去。 东方能此时还能再说什么呢? 他一直以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回避自己的感情。 面对黎若多番柔情,都视而不见。 可黎若这般情重,多番明示,他不能再忽略。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说过,要跟着他,绝不后悔的。 东方能伸出手,轻轻抚摸黎若的脸庞。 黎若闭上眼睛,她知道东方能是接受她了,顿时喜极而泣。 东方能探头朝着黎若额头轻轻吻去。 未等黎若睁眼,猛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疾呼。 “你们,干什么呢” 黎若和东方能都吓了一跳。 这三更半夜的,一个黑晃晃的人影,赫然站在窗外。 东方能站起身,探眼看去,良久才看清楚,东方能十分无奈的叹口气。 原来是孟极。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出来吓人,人吓人,吓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孟极一脸你们藏什么秘密的样子,推门进来,提起手中的灯笼,抓贼似的盯着两个人。 “做贼心虚才会被吓到,我还没问你们呢,大晚上的,你们在干嘛呢” 她睡觉轻,黎若走出房门的时候,孟极就注意到了。 不想黎若进了东方能的房间,许久都没有出来 孟极才出声质问的。 “我们能干什么,你初来乍到,我嘱咐小妹要照顾周全,有什么缺的少的,一定要及时备齐,不要怠慢了你,你也知道我这府里上下都是小妹管着的,我肯定要和她说说啊。 又不能当着你的面,免得你误会我,以为我含沙射影,想让你掏钱似的” 东方能说的冠冕堂皇,一本正经,孟极有些迷惑。 真的假的? 见孟极在认真思考,东方能有些头大。 还真傻乎乎的。 当即给了黎若一个眼神,黎若立刻笑盈盈的走过去。 “大哥的确说的此事,我年轻,一时想不到都是有的,妹妹不要介怀,明日我们一起去置办东西,凡是你看得上的,我们都买下来,反正花费都是大哥的” 黎若掩嘴笑起来,孟极听到要花东方能的钱买东西,心中顺畅许多。 “那我们快些回去睡吧,明日早点起,说实话,我在长安这么久,都没怎么逛过长安街市呢” 这傻小妞。 说起买东西就两眼放光了。 ...... 朝会后,东方能照例去找刘据,不想才进了椒房殿,就看到秋千在门口焦虑不安的。 东方能放缓脚步,椒房殿里的争吵声越发清晰。 “秋公公安好,陛下已然散朝了,您在这做什么呢?” “哟,少傅大人,您来了正好,里面要吵起来了” 秋千将东方能拉至角落,压低了声音。 “昭平君和太子因为骑马,起了争执,昭平君将太子推倒在地,彼时陛下还在未央宫,这小公主找了奴才来,奴才我,也管不了啊” 昭平君? “昭平君是谁啊?” 秋千没想到东方能竟然不知道昭平君是谁。 当即轻声附到东方能耳前,解释一番。 “昭平君就是隆虑公主的儿子,窦太主的长孙,废皇后的侄子啊” 啊? 东方能恍然大悟,是那个后来被刘彻杀了的外甥兼女婿? 史书记有,刘彻的亲外甥昭平君犯了杀人罪,被刘彻下令处死了。 可笑的是,昭平君的母亲,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临死前捐献了大量财产。 和刘彻打好了招呼,如果她儿子犯罪了,就饶他一命。 不想,被自己母亲言中,即便交了钱,最后还是保不住小命。 原来,从小就这么嚣张啊。 “秋公公莫急,在下先进去看看,如果小公主坚持,我便与她说陛下散朝了,您正赶回去呢” 东方能眼中眸光闪动,秋千一眼就看出来东方能的意思。 先不说,他回去是去伺候,还是去告状。 如果这边依旧吵闹,去到刘彻那,秋千只要先一步说出来就好了。 怎么也不会扯到他身上。 秋千当即大喜,对着东方能就是作揖,当即逃也似的跑掉了。 也是啊,一面是自己的太子,一面是自己的亲外甥,都是小孩子,刘彻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东方能貌似无意的探头看了过去,里面气氛确实有点紧张。 卫子夫一脸晦暗不明,卫长公主抱着刘据坐在一旁,诸邑公主则是气呼呼的,瞪着殿内站着的母子两人。 很明显,下面的人就是隆虑公主和她的儿子。 “诸邑你言重了,敖儿怎么会故意推倒据儿,你们是至亲骨肉,不过玩闹一时失手,姑母这不是让陈敖来道歉了” 东方能一脸无语。 这下就明白了。 慈母多败儿。 这昭平君之所以会落个那般下场。 与这个慈母,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怎么陈家一贯都是出跋扈子的吗? 隆虑公主边赔笑,边拉着身旁的孩子,去给刘据道歉。 可那昭平君却非常执拗,挣开隆虑公主的手,一脸的不在乎。 “娘,你干什么?太子怎么了,他自己无能,连马都看不住,怎么能怪我,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看陈敖依旧嚣张,诸邑公主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还抵赖,内监都看着的,明明是你强抢据儿的马,将他推倒的。 陈敖,本公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打小就这般嚣张,也就是姑母百般维护,要是我,非拿大耳掴子,抽你不可” 陈敖见诸邑这样说,气焰更加嚣张。 “抽我?你敢,你来啊,看我祖母能饶过你不能” 隆虑公主吓得一把捂住陈敖的嘴。 事到如今,他还敢提馆陶公主。 卫子夫哪里不知道这个姐姐的脾性,耳根子软,为人怯懦,看这个样子,又是要一味的维护自己孩子了。 “姐姐,孩子还小,一定要好好教导,这般纵容,大了会惹出祸端的” 眼看卫子夫已然不高兴,隆虑公主赔笑着行礼。 第61章 试探底线 “不会的,皇后,这孩子就是有点倔,心眼不坏的,据儿,当姑姑求你了,你就原谅你表哥了吧” 卫子夫见隆虑公主还在推脱,当即变了脸色。 只是碍于这个姑姐,心中不好发作。 皇后色变。 这位公主却依旧在辩解推脱。 真不知道小时候怎么在宫里存活下来的。 眼看氛围越来越冷寂,东方能只好沉着脸迈步进去。 “于私来说,昭平君是以大欺小,于公来说,臣犯君,则是大不敬,隆虑长公主认为,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就可以了了吗” 东方能虽则扯着笑意,言语中尽是威吓。 看到东方能进来,刘据起身扑了过去。 “师傅” 几人闻声都朝着东方能看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敢过问我们的事?” 隆虑公主上下打量一番东方能,满是不屑。 “这是我的师傅” 刘据看自己姑姑这般轻视东方能,大声宣示东方能的身份。 东方能颇有点老怀安慰的感觉,拍拍刘据的后背, 笑着继续说道:“当然,他们都是小孩子,若是无意的,诚心道歉,我们太子宽厚,自然不介意,可是,皇后和公主都看着的,这孩子,哪里有一点悔过的意思? 若是不严惩,以后太子储君的威严将不存焉” 见东方能将事件上升到君臣方面,隆虑公主有些惊骇。 忙转过身看向卫子夫。 “皇后” “混蛋,你是何人,敢来教训我?” 陈敖见又有人来要教训他,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聋了吗,这是太子的师傅,太子少傅,教导太子都是应当的,你小小昭平君,有什么不敢的” 诸邑公主。 好样的。 东方能暗自在刘据身后给诸邑公主比个赞, “皇后贤德,亦有约束皇亲的职责,断不可任由公主这般,一味宽纵” 卫子夫自然知道,这是东方能要给刘据立威的,都是一家人,本不想闹的难堪。 但是陈敖这孩子,确实是需要教训。 “少傅所言有理,御马监里,众目睽睽,陈敖还矢口否认,以下犯上,理应重罚,但本宫念其年幼,酌情杖刑二十” 杖刑? 别说杖刑,就是一个耳光,陈敖都是不曾挨过的。 这二十棍下去,孩子还能活吗? 这还是酌情? 隆虑公主一听就不乐意了,狠狠瞪了一眼东方能转而看向卫子夫,不觉红了眼眶。 “皇后当真要打他?” “若是他真心改过,当面认错,本宫可以免去责罚” 卫子夫也是铁了心,只要陈敖不服软,这顿打,他绝跑不掉。 看隆虑公主还要护短,东方能简直无语死。 “公主岂不闻,慈母多败儿,如今孩子还小,便这般胆大妄为,也罢如今公主尚且可以维护,将来一旦公主百年,这教坏的孩子,谁来负责?” 这在陈敖看来,就是妥妥的吓唬,他可不会轻易服软。 他就不信,真的敢有人打他。 便死鸭子嘴硬般,撇过头去,说什么都不愿意认错。 隆虑公主听到这里,也迟疑起来。 当即椒房殿卫兵准备好了板子和条凳不由分说,拖着陈敖就往凳子上摁去。 陈敖本能的想挣扎,可他哪里是两个卫兵的对手。 被摁的死死的,还不等陈敖看清前面扬起的板子。 只觉得屁股一凉,裤子就被扒了下来。 顿时,陈敖心情就变了,身体的失控,让陈敖大脑不可控的害怕起来。 可心中的嚣张,又强撑着不让他求饶。 直到,看到两个卫兵举着大板子,面色阴沉的站在自己后面。 仿佛随时都会给屁股来上一下。 陈敖再也忍不住了。 “娘,娘,救我啊,他们要打我” 陈敖哭喊的撕心裂肺。 隆虑公主泪水也跟着扑簌扑簌落下。 但见卫子夫面有愠色,她也不敢再开口求情。 “皇后” 扑通一声隆虑公主跪倒,泣不成声。 “还不打,鬼哭狼嚎的吵死了” 听到诸邑公主的话,两边的卫士应声答是,就一起举起了手中的板子。 “啊,我不敢了,不敢了,不要打我,我错了,我错了,太子殿下” 危急关头,陈敖倔不下去了。 当身体感受到即将到来的疼痛时,陈敖还是服软了。 椒房殿卫士,可不是吃素的。 即便陈敖服软,高高扬起的板子,还是重重落到陈敖的屁股上。 陈敖登时抢天呼地的喊起来。 卫子夫叹了口气,低低的出声,喝令卫士住手。 隆虑公主当即扑过去,抱着陈敖儿啊的疼惜起来。 “早些认错,不就不用吃这皮肉之苦了” “公主可看到了,他不是天生倔强,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过错,他是在试探公主你,宠溺他的底线” 隆虑公主闻言神情复杂,看了看陈敖,又看了看东方能 随即朝着卫子夫盈盈一拜,搂着满脸泪痕的陈敖退了出去。 “以后可要长记性了吧” 陈敖嘴上是服软了,眼中还是充满恨意。 狠狠的瞪了一眼东方能。 跟着自己母亲离去。 这,又恨上我了? 也罢,吓一吓他。 怎么也能管两年吧。 “那小子,根本就是个不长记性的,姑姑太纵容他了” “行了,诸邑,今日也算解气了不是,咱们的诸邑公主,可是好大的威风啊” 卫长公主对着诸邑称赞,惹的诸邑一阵嬉笑。 卫子夫看着两人玩闹,没有注意到,东方能已经将刘据带了出去了。 一路无话,刘据时不时看一眼东方能,见东方能不说话,刘据也不说话。 东方能明白,刘据本性仁厚,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 “太子,不久师傅可能要随你表哥二征河西了” 许久,东方能带着刘据坐到了那棵槐树下面。 什么? 刘据没想到东方能会有这个打算,很是意外。 “师傅出征去,谁来教我?” 东方能笑了,这孩子,你还有太傅啊。 刘据也意识到有些失言,低着头。 “石太傅很好,就是不如和师傅待一起,感到自在”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石太傅是传道授业,而我无能,只能给你解惑,我们起到只是辅助作用” 第62章 小菜花 “老师只是载体,至于能否学以致用,还要看太子你自己” 刘据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在东方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师傅,匈奴人已然不敢随意侵犯我朝,为什么还要劳民伤财的,长途奔袭去打人家?” 东方能有些诧异,没想到刘据竟然能想到这些。 小孩子心性执拗,思想单纯本没有什么。 东方能捋了捋袖口。 想跟他好好上一课,突然感觉口述的道理,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别人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比不上自己亲身经历一次。 况且。 本来刘据的质疑,也没什么不对。 见东方能久久不出声,刘据试探的喊了一声。 仁厚没有什么不好,长大的刘据,也只是和刘彻的政治观念不同罢了。 东方能缓了口气,笑着故作神秘。 “这个答案,师傅明日再告诉你,征西的事,记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看刘据重重的点点头,东方能长叹一声。 只怪他只图一时嘴快,说什么二征河西,刘彻可还没有决定呢。 这要是传出去,小命休矣。 东方能回去后,便让沈刚去集市找一条尺长的菜花蛇,决定让刘据好好体验一下。 拿了竹笼装着,东方能乐颠颠的去找刘据。 石庆正在收拾书本,就看到窗外东方能笑的跟花一样,朝着刘据招手。 本不想上前招呼,但一瞥眼,石庆看到东方能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的笼子, 就是装小动物的。 小孩子最是喜欢这些,好不容易静下心,还有写字。 东方能送来这些,刘据还怎么安心用功。 石庆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觉得甚是不好。 当即放下书,出门跟了过来。 东方能正和刘据霍光打招呼,看到石庆也破天荒的走过来。 还有点不习惯。 呵呵一笑,就要过去问好。 不想石庆绷着脸,走到东方能前面,也不说话,拱手接连拜了三拜。 把东方能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石庆才开口说道:“在下素问东方少傅文武全才,不拘小节,只是太子年幼,正是喜乐之时,读书之志正欲蓬勃,若是因一件玩物丧志,则臣等之罪也” 啊? 东方能有些错愕,怪不得这家伙今日舍得和他说话了。 合着以为他装的什么小玩意,要讨刘据欢心的。 不愧是万石君石奋的儿子。 石家向来家风便是谨慎,石庆虽则比不上其父亲,在一众同僚中,也是恭谨至极了。 估计早就注意到东方能了,只是出于谨慎,尽量避开,今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来说话的。 “太傅是说这个,这个的确是送给太子的,小玩意” 石庆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有些不太高兴。 “但是太傅先不要动气,这个小玩意,我估计太子怎么都不会沉迷的” 说着东方能便示意石庆一起观看。 刘据看东方能不为石庆所动,坚持要送给自己,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好玩的。 当即高兴的就拉住霍光过来,两人从东方能手中接过来竹笼,一起抱着放在地面上。 东方能眼看两人欢喜的就要将竹笼打开。 快速在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到了一节枯树枝,悠悠的将树枝踢在脚下。 以防万一。 “我猜是个兔子” “好轻啊,肯定是只小鸟” 两个人相互猜想着,乐不可支的,就抬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倏的一下,一团细细的东西就掉落出来,不等石庆看清楚。 刘据和霍光就惊诧的大喊大叫起来。 “啊,蛇” “是蛇” 两人登时吓的在原地乱蹦,一边大喊,一边朝着东方能求救。 菜花生性好斗,性情凶猛。 猛然掉落地面,又被人惊吵,立刻昂起头来,不过很快又垂了下去。 又是吓得两人惊叫不止。 人类灵魂里对蛇的恐惧,此刻都激发了出来。 “太子,霍光不要乱喊乱动,蛇要是受了刺激,会咬人的,师傅最害怕的就是这个玩意,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不说还好,一说蛇咬人,两人更哭天喊地的。 石庆万没想到,东方能竟然会送条蛇给太子。 又是气恼又是担忧。 震惊之余,狠下心就要向前去救他们。 东方能余光察觉到,就一把拉住正要奋勇上前的石庆。 被东方能扯住,石庆满是震惊。 “没有毒的,太傅先别急” 此时的菜花已经受了惊,本想快速逃走,奈何东方能提早给它灌了超多的酒,此时的小蛇,即便周边惊叫不断, 脑袋却是昏昏的分不清方向。 仰起头不知道朝哪边跑。 刘据和霍光可不知道,四目紧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太子,它要准备攻击了” 霍光眼看那蛇一直盯着他们,即便心中再害怕,也不想让刘据受伤。 当即咬咬牙,大喊一声,就朝着那蛇一脚踢过去。 不想霍光人小,力气却大,小菜花一脚被踢飞,挂到了树枝上,正好垂下来,落在两人头顶。 “啊” 两人惊悚得抱住一团。 东方能压住嘴角,捡起脚边的树枝朝着小菜花丢去。 小菜花被打落,不偏不倚落到刘据脚边。 啊。 两人叫的更惨了。 此时,刘据也顾不上许多了,拽住霍光的手,两人便黑白不分的朝着小菜花踩去。 “踩死你,踩死你,快,霍光,等它反应过来,就会咬我们的” 看刘据这番言语动作,东方能有些满意抿抿嘴。 走上前扯住了二人。 “少傅,快,快抓住它” 霍光拉住东方能的衣袖,不住的摇晃。 抓住它? 东方能可不敢,倒不是害怕。 菜花无毒,严格来说,它还是好蛇。 但是,它独特的臭气攻击,东方能可受不了。 这要是抓上一把,臭气要环绕三天三夜。 洗都洗不掉。 东方能撇撇嘴,拿着一截树枝,探过身子挑起小菜花,朝着一旁的灌木就扔了过去。 “师傅,你竟然敢碰它,你不是说你最害怕这个” “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要是在不出手,它就要咬到你们了,即便我心中不情愿,我还是要帮助你们一起打它啊” 东方能说到后面,语气本就变了。 刘据一愣,有些明白过来。 “师傅,这蛇,你是故意拿来的?” 东方能微不可见的笑了下。 “回答你昨天的问题了” 第63章 长门宫阿娇 刘据恍然大悟般看向东方能,随即撅起小嘴。 即便有理,可你上课的方式,未免有些太过吓人。 东方能一副,你看,虽然吓人,但是好用啊。 看戏的表情看向刘据和霍光。 “你看,你们潜意识里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对不对” 石庆有些迷惑的看着几人,一会垂目思考,一会盯着东方能。 良久,也不多问,看刘据没事,他便悄摸的走了。 这边刘据还想说什么,突然就听到一阵嘲笑。 “哈哈,胆小鬼刘据,被一条蛇吓成这样” 正是站在园子外的陈敖。 “陈敖,你还敢来,昨天的板子不轻,屁股可是好了” 经过昨日,刘据已然有些看不上陈敖了。 “哼,刘据,你别得意,有本事,跟我来” 刘据本不想理他,扭过头去。 “就知道你是胆小鬼,不敢来就算了” 明知陈敖是激将法,刘据心中还是被激了气来。 去就去。 不等东方能劝阻,刘据就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太子,等等我” 霍光看了看刘据,又看了看东方能,迟疑片刻,选择追了上去。 陈敖跑的很快,本来已经没影了,一会又出来了。 像是故意等着刘据一样。 很快,跑跑停停,刘据便追上了陈敖。 一起在一座宫门前停下。 长门宫。 母亲曾说过,这里面住的是前皇后,是父皇的表姐,她脾气不好,不让我到这来。 刘据有些迟疑。 “怎么,不敢进去?” 见刘据往后退了几步,陈敖开始取笑他。 此时长门宫的宫人也听到了动静,开门看是刘据和陈敖。 便劝两人回去。 “滚开,我就是要进去,刘据,你堂堂太子,竟然被几个宫人挡在门外,真是好笑” 刘据看大步流星进去的陈敖,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推开宫人就走了进去。 宫内一应布置陈设,似乎和别的宫殿没有区别。 刘据正好奇的四处打量,陈敖迫不及待的喊起来。 “姑姑,姑姑,是我啊” 阿娇正在调弄香料,听到一阵童声,站起身来疑惑的朝外看去。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守着你父亲” “我父亲好好的,守着他做什么” 陈敖有些不耐烦,走到桌前就坐了下来。 阿娇闻言有些吃惊,追问之下,阿娇才知道被自己母亲哄骗了。 自己哥哥,好好的在家呢。 当时,阿娇的神色就不好看了。 “赶紧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姑姑,太子欺负我,还有那个小妮子诸邑,帮腔作势的,我可是您的亲侄子” 陈敖假装可怜兮兮的向阿娇诉苦,反正昨日祖母说了,要将刘据引到姑姑这。 姑姑会帮他出气的。 太子? 阿娇顺着陈敖的目光,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男孩。 “你就是刘据,都这么大了” “我知道你,你是陈娘娘” 刘据对上阿娇的目光,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陈娘娘,呵呵,陈娘娘,哼,好个狠心的刘彻,你就是这样教你的孩子的” “不然,翁主想让太子怎么称呼呢” 东方能看几人都跑了出去,有些担心,便快步跟上去。 不想转眼功夫,几个小家伙就没影了。 正着急时,东方能看到了看到往回赶的霍光。 看霍光满脸着急,一问之下,才知道刘据被带进长门宫。 陈阿娇可不是个好性子,保不齐会对刘据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东方能安慰霍光,让他回去等消息,自己则是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东方能推开宫人闯了进去,就听到阿娇一阵失笑。 看到东方能急匆匆的走进来,阿娇敛住笑意。 “你又是什么人,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谁都可以随意进去的嘛” “在下东方能,是太子的师傅” 太子的师傅? 阿娇闻言很是疑惑,太子的师傅,来找她做什么? 突然,阿娇就明白过来,言语也变得不屑。 “怎么,难道怕我谋害太子不成”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太子还小,只怕有什么地方会打搅到翁主” 东方能不想和看着有些疯癫的陈阿娇纠缠,放低姿态服软。 翁主? 陈娘娘? 阿娇不停默念着,凄然冷笑一声。 “我这冷清了多年,难得有小孩来,不怕打扰,就请太子待上一待吧” 说着,阿娇示意宫人带着刘据走到内厅坐下。 刘据略带好奇的打量着里面的布置。 阿娇本也没有别的想法,不过看着软糯的孩子,心情才能激起一些涟漪。 “何必呢?” 听到东方能叹气反问,阿娇顿觉心中觉得不快。 “你什么意思,少跟我拐弯抹角的” “翁主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是多少人想要的,锦衣玉食,安守宫阁,可以随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何必非要闹出一些事情,去吸引陛下那,少的可怜的注意呢” “你说什么” 陈阿娇听到东方能嘲讽她,吸引刘彻的注意,窘迫之情溢出。 怒目指着东方能质问。 “翁主不知,长门赋便是我写的” “你?呵,好一个大才啊,可即便长门赋辞藻华丽,情感动人,依旧憾不动帝王的绝情, 让我再次沦为笑柄” “翁主既知,眼下又是为何?” 阿娇虽然骄横,却不傻,立刻明白东方能的意思。 “你以为我故意将刘据骗来,有什么图谋?哈哈,村夫险诈,我可没有那个闲心” “既如此,何苦将自己陷入他人争斗之中,沦为他人棋子?” 阿娇一时有些呆了,她被人利用了吗? “恕在下直言,翁主嘴上否认,实际潜意识里,或多或少还是对陛下抱有希冀的。 可翁主的脾性,注定了,与任何一个有雄才的君主,都长久不了的。 或许你们以为自己要的不多,不过是一些温柔,一些体贴。 可是,他们的心,本就不在女人身上,女人于他们,不过锦上添花的装饰” 被东方能说中心事,阿娇鼻子一酸。 “你既然不愿顺从,你要强,便就倔强到底吧” 阿娇轻呵一声,有些凄然。 她现在不就是在强装吗。 “我对他,早就看透了,看透了,就不再抱有幻想” 第64章 朕要整个河西 “没有最好,如今太子已立,朝局已定,一切,都只是徒劳” 阿娇有些失笑,带着几分绝然。 有那么一瞬间,东方能觉得,阿娇也挺可怜的。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做任何,让自己可能成为笑话的傻事。 与其仇视怨恨,不如相忘于楼阁之间。” 阿娇有些错愕,看了一眼东方能,随即扭过头去,眸光却是止不住不断闪动。 “再退一步说,在您决定要嫁给陛下的时候,您的命数就已定,既然当了皇后,就请认这个命” 东方能说着拱手一拜,朝着从内室探出头的刘据招招手。 看阿娇不再说话,两人当即离开。 陈敖见刘据就这么走了,立马不愿意了。 拉住阿娇的衣袖就抱怨。 “姑姑,你怎么就这么让刘据走了,还没有给我出气呢” “没出息的东西,滚,长门宫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进来” 陈敖有些忿忿,但看阿娇真的生气,只好怯怯的走出去。 哼,你果真是怕了。 看我回去定要在祖母那,告你一状才是。 东方能牵着刘据走出很远,刘据才晃晃东方能的手,停了下来。 “师傅,你猜我在内室看到了谁?” “谁啊?” 东方能还在感慨陈阿娇,听刘据问自己,便随意的回了一句。 “刘闳” 什么? 东方能心中一惊,扭头看向刘据。 见刘据肯定点点头,顿觉头皮有些发麻,这个阿娇还真是没有死心。 皱起眉头,思考很久,东方能才缓了下来。 希望自己一番话,她能真的想明白。 “据儿” 不等东方能开口,刘据便猜到了。 “师傅放心,我不会跟娘说的,我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 “切记,以后不可单独出宫,防人之心不可无” “师傅的话,据儿定会牢记” 东方能还以为刘据是被吓到了,就换了嬉笑的表情 调侃刘据,吃一堑长一智。 刘据却是摇摇头,面色严肃。 刚才,他只是有些吃惊,并没有被吓到。 “师傅,鸟儿搬走了,大树上的鸟窝,已经破败” 刘据要是不提,东方能差点就忘了。 看来是小鸟的教育,闭环了。 直到东方能一行人走了以后,阿娇才转过身来。 当即让人去内室,将刘闳牵了出来。 怔怔的盯着刘闳看了一会。 刘闳怯怯的,小嘴一撇,就要哭出声来。 “不许哭,没出息,回你娘那去吧,以后都不准再来” 宫人忙不迭的将刘闳送出,阿娇想着东方能的话。 走到几案前,扯了一块布帛,坐了下去。 提笔蘸了墨水,写下相忘两个字。 喃喃念叨。 听到门外宫人的脚步声。 阿娇忙团起布帛,走到水盆前,将其丢了进去。 瞬间,两个字晕起墨汁,渐渐消失不见。 这边,霍光一个人在园子里,正焦急的等着。 他不敢擅自去找卫子夫,又担心东方能应付不来,自己不去找卫子夫,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正纠结之际,看到东方能和刘据牵手而来。 当即一溜小跑迎了上去。 “你们可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皇后了” 东方能看到霍光虽然着急,却并没有慌乱,心中不由得有些赞赏。 果然是成大事者,遇事不乱。 “行啊,还挺沉得住气的,你若是阖宫去吆喝,事情就大了” 看东方能竟然在夸自己,霍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沉得住气?哥哥说我太过木讷,整日的说道呢” “哈哈,你哥哥?中华上下千年,又有几个人能比肩你哥哥啊” 东方能随即带着刘据和霍光回了椒房殿。 卫子夫正出神,看见几人进来,盈盈起身。 “据儿,你和霍光去偏殿玩一会吧” 东方能一边给卫子夫见礼,一边打发刘据和霍光。 卫子夫瞬间就明白,东方能这是有话要说。 也摆摆手,屏退了宫人。 “少傅可是有话要说” 东方能也不绕弯子,直接拱手作揖。 将刘闳出现在长门宫的事情说了,陈敖肯定是故意将刘据引过去的。 说不定,是窦太主在打刘闳的主意。 或者,王姬有意,联合窦太主。 卫子夫越听越心惊,陈敖可是有个妹妹的。 “难不成,他们还要再上演一出金屋藏娇来?” “不论是否,都请皇后上心,太子年幼,唯一的依靠,便是皇后” 卫子夫没有答话,眼眸沉了下去。 片刻,卫子夫闪过一丝笑,扯了扯袍袖,站起身来。 “少傅有心了,二皇子年幼,王姬遇事不清,本宫不仅要遣宫人去伺候,还要派兵士过去,好歹等到闳儿长大,平平安安的去了封国才好” 卫子夫说完略有停顿,听到刘据和霍光在偏殿嘻嘻的笑,也宠溺的笑起来。 “至于长门宫和窦太主那边,本宫会留意的” ...... 巍巍大汉,长乐未央。 桑弘羊经过整改盐铁酒权,确实短时间内聚敛了许多财富。 汉朝国库短期内变得充盈,刘彻的心思自然也摆上台面。 “去病河西之战打的不错,匈奴人定然还未修整过来,去病作战打的就是一个突然,一个出其不备,匈奴人断不会料到,我汉军回军不久,会再次出袭,朕就是要这个意想不到” “陛下睿智,臣早就有意,愿率手下骑兵再征河西” 刘彻满意的对着霍去病摆摆手。 左右环顾,刘彻看到了欲言又止,有些迫切的李广。 到底是名将之后,刘彻还是很喜欢李广的。 “霍去病主帅,你和公孙敖各领五万骑兵,从北地出兵,分道进军向西会合进击。 张骞、李广率兵出右北平,进击左贤王部。 朕这一次可不是只要俘虏,朕要整个河西” 刘彻掷地有声,非常霸气,李广有机会出征,自是万分感激。 几人当即都接命领旨,卫青站立一侧默然不语。 “陛下,臣请求同骠骑将军,一同出征” 东方能可不想再错过这个好机会,当即站出请命。 “东方能,你还想去啊” 刘彻看是东方能,当即笑了起来。 众人知道刘彻为何发笑,都跟着笑了起来。 东方能扯出一丝假笑,看向张汤。 都是这个家伙。 第65章 你们汉人,好战好杀? 你说你抓不到人就抓不到,搞了一个刚抓进去的窃贼,非说他就是那次袭击东方能的人。 张汤让东方能去辨认。 眼见那人浑身皮开肉绽,被打的他娘都不认识了。 东方能能看出来个什么。 反正他也是难逃一死,东方能也便应了下来。 也好少些皮肉之苦。 刘彻对张汤颇为信任,得到汇报也丝毫不疑。 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偷,将东方能打的几天都没醒过来。 不笑话东方能才怪。 “是,臣想去” 刘彻不置可否,斜靠在榻上,询问霍去病。 “去病,你说呢” “难得太子少傅有这个决心,便请做我的右先锋吧” 霍去病边说边似笑非笑的看向东方能。 想着他会拒绝。 汉朝以左为尊,左先锋是赵破奴,东方能是赵破奴的二哥,却做了右先锋。 东方能定然会不情愿的。 东方能面色如常,上前几步,恭恭敬敬一个大揖。 “臣,多谢陛下,多谢将军” 不想东方能一口应了下来,刘彻看向霍去病 看吧,东方能可不是纠于俗礼之人。 相比上次一万骑兵,这次可是数倍之众。 可见,刘彻对于霍去病此行寄予厚望。 兵贵神速,大军三天后便要出发。 作战将领整休待发,可免朝会。 东方能昨日回来已经很晚,黎若和孟极都已经睡下,早上听到东方能要随军的消息。 都匆匆找来。 “大哥,你许久不去前线,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黎若虽则这般问出,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都已经定下来的事,怎么会说改就改呢。 相对于黎若的担忧,孟极则是一脸疑惑。 “你们汉人,真的就这般好战好杀,你不是太子的师傅吗,教书先生,稳坐书堂,为什么还要去前线,去杀人?” 南夷之人,还真是无法共情。 东方能看着两个都有些紧张自己的姑娘,自顾自的接过沈刚递过来的磨刀石。 抽出袖口的匕首,打磨起来。 “干嘛故作神秘的不理我们” 见东方能不理会,孟极走上前一把拽住东方能的领口。 “你干什么” 黎若一慌,忙走上去劝阻孟极。 东方能一脸无语的抬头看向孟极,要不是他手上都是水磨泥痕,肯定将孟极的手拍下去了。 这要是一拍,自己还得换衣裳。 正要说道说道,就听到有人进来。 “大门敞开,这是知道有贵客啊” 几人都抬眼看去,敞开的大门,霍去病一身便装。 高声引起注意,就看到几人这莫名其妙的场景。 东方能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水泥磨的匕首,孟极一手扯住东方能的衣领,黎若在孟极身后,拉住孟极另一只手。 “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黎若扯住孟极,眼神示意,孟极才不情愿的松开手。 东方能翻个白眼,将匕首放下,接过沈刚手中的毛巾,简单擦了擦。 “骠骑将军,这两日便要出征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骠骑将军? “他便是霍去病?” 孟极听到东方能提到骠骑将军,当即失声追问。 霍去病眼看一个陌生女子在这,有些好笑,怎么才几日不来。 东方能这又多一个美貌女子。 “我是霍去病,你是哪位啊,我说东方能,才几日啊,怎么多出一个姑娘来” “将军大名,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不想与将军相识啊” 黎若只以为孟极是初见霍去病,太过激动,小女儿家,哪个没有对大英雄的崇拜之情呢。 听出霍去病的调侃,东方能走上前一边解释,一边往里请。 “不必了,我来是通知你,明日你便去报道,大军后天就要出发” “不是三日后,怎么又提前了” “博望侯需要等候粮草,我们又不用,白白等着他们做什么” 好狂妄啊。 孟极从霍去病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 听到霍去病毫不在意的说不需要粮草,有些诧异。 “将军何不吃过午饭再走” “不用麻烦了,黎姑娘,出征回来,在下再来尝你做的菜” 霍去病转身空档,也注意到了孟极。 察觉到孟极一直盯着他,霍去病嘴角微微含笑,只是瞥了一眼。 东方能快步跟上霍去病,将其送到门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个女子看着不善,你多留心点吧” 东方能应了一声,没有将霍去病的话放在心上。 “东方能你真的要出征?打匈奴?” 东方能抬眼快速瞥了一眼孟极,不明白她为什么这般反应。 “你真的要去,那我怎么办啊” “这话说的,我是答应了要照顾你,你已经住到我这了,总不能,还让我整日寸步不离的,看着你吧” “我不管,你要是去,我也去” “胡说什么啊,军营里可不要女子” 孟极依旧不依不饶的,东方能懒得理她,抛给黎若,便自言自语的回了房间。 “小妹,你搞定她了” 晚上,黎若帮着东方能一件件收拾衣物。 这一去,少则三五月,多了就更不好说了。 黎若心中满是不舍。 “大哥,这是你教我做的川贝丸,我买了小瓷瓶装了,你带着一瓶” 东方能接过来,打开闻了闻,一股子药味,当个小零食吃吧。 “好,想你的时候,我就吃一粒” 一句话便将黎若的泪水引了出来,见黎若低下头。 东方能伸手握住黎若的小手,来回摩挲。 孟极见两人在房间久久不出来,怎么也坐不住了。 “东方能你还没有收拾好吗” 孟极一声疾呼,黎若就想挣脱出来,奈何东方能抓的紧,孟极这般迈步进来。 就见两人双手相握,东方能对此并无避讳。 既然选择了,就不必躲躲藏藏。 “你们......” 孟极闪过片刻的慌乱,面无表情,眸中微光不住的闪动。 黎若正要上前解释。 孟极错身走近,指着东方能放置一旁的小瓶子。 “诶,这是什么” 不等孟极靠近,东方能先一把拿起,掖到自己袖中。 “这是我的保命仙丹,不可为外人道也” 孟极撇撇嘴,谁稀罕似的。 一时无话,孟极就直直的看着两人。 黎若觉得有些尴尬,开口就要东方能休息,孟极这才闷闷的跟着黎若一起出去。 第66章 二出河西 翌日。 黎若孟极和沈刚送东方能到营地。 李广正在门前,看到这一幕。 哈哈大笑起来。 “右先锋,出门则妇人相送,怕是有失军威吧” 惹的守门将士跟着低低笑了起来。 好在是东方能,他并不放在心上。 沈刚有些来气,向来就听说飞将军小气,果然如此。 “行了,军中之人的玩笑话,不要在意,快都回去吧” 东方能哪里看不出来沈刚的感受,笑着将几人打发走。 天蒙蒙亮。 在霍去病的带领下,数万骑兵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按照原定计划,霍去病一部和公孙敖一部从北地郡出发,分道向西进军,深入匈奴后方会合。 这本是个很好的计划,可惜,公孙敖迷路了。 大军急速前进,戎装在马的霍去病英姿飒爽,全然换了一个样子。 他的战甲闪烁着寒光,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扬,仿佛燃烧的火焰。 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充斥着对整个草原的蔑视。 一路上霍去病指挥从容,不断喝令着赵破奴和东方能,二人带着兵士一左一右在前面马不停蹄。 过了富平,遥望朔方,却没有见到公孙敖部将。 “将军,是否要等公孙敖一部” 赵破奴快马来请示。 霍去病勒马思忖,片刻即决定,继续前行,不等了。 霍去病采用大纵深外线迂回作战,一路上大军不敢多作停留。 好在骑兵机动性强,一路上由灵武渡过黄河,向北越过贺兰山,涉过腾格里沙漠,绕道居延海,转而由北向南,沿弱水而进。 东方能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紧张行进中,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做多言,只是一味前行。 他作为将领,自然要做好表率。 过弱水岸,前方隐约的便出现了零散的部落,霍去病抬手制止大军前行。 “前方部落如此零散,定然不是匈奴本部” “管他是什么人,尽管冲下去,一一拿下” 不等东方能说完,便被霍去病打断,唰的一声,霍去病抽出佩剑,寒芒闪动。 身后的将士,都跟着齐齐抽出佩剑。 霍去病寒光一闪,指向眼前的部落,大喊一声,便首当其冲的冲了过去。 随即,烟尘弥漫,杀声震天。 帐篷里的人只听得喊杀声,还没有回过神来,汉军已经团团围住。 提兵反抗的,一律斩杀,缴获俘虏尚有千人。 “我们不是匈奴人,我们是小月氏人,大月氏的大部队早些年被迫西迁,我们不愿意离开故土,才留下的,饶了我们吧” 赵破奴看着眼前求饶的老弱,有些迟疑。 霍去病的本意,攻下这个部落,就要立刻动身,不可多做停留。 见后方部队迟迟不动,霍去病气势汹汹勒马赶来。 “赵破奴,你们在做什么,大军要立刻前行,不可贻误战机” 赵破奴有些急迫,一边请示霍去病,一边撇向东方能。 东方能路上很少说话,与上次和卫青那次不同,这次出征作战,可是深入敌方千里。 路上肯定会遇到各种状况,他判断不好。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大军带着俘虏,走不快的” “我早就说过,不留俘虏,不带辎重,给你两刻钟,你看着办吧” 霍去病语气坚决狠厉,赵破奴也不再纠结。 “来人,将这些俘虏全部斩杀” 一时间千人哀嚎,东方能心中颤抖,饶是再做过心理建设,东方能还是于心不忍。 眼睁睁看着上千人死在自己面前,东方能做不到。 “等一下,将军,请将他们交由我处理” “东方能你想干什么,战场之上,收起你虚荣的慈母心” “他们只是一些老弱,我保证,我会善自处理,断不会影响到大军计划” 霍去病双眸炯炯,来回观望一番,当即拍马离去。 “明日之前,若是你还赶不上大部队,军法处置” 东方能看着霍去病给他留下的两千骑兵,很是感激。 被围困的月氏人见大部队已走,都庆幸留了一条命,纷纷朝着东方能叩拜。 东方能也不说话,骑着马围着月氏人看来看去。 足足转了十几圈,东方能手握马鞭,指向其中五十人。 那五十人都一一拉了起来,都是较为健康的男性。 那些男人还以为东方能是要拿他们开刀,纷纷哭喊起来。 东方能随即让人搜罗了一缸水,抬到那五十人面前。 东方能抬腿下马,当着众人的面,从袖子掏出了黎若给他做的川贝丸。 “这是我出京前,特意找神医配置的绝命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被敌人抓到,准备自我了断的时候用的,你们可别小看它,只是小小一颗,便可瞬间取人性命,但若是用上我们的圣水,也可减缓一些毒性” 说着,东方能倒出十几颗来,像模像样的从马鞍下掏出一壶酒来,将川贝丸放进去使劲摇晃,最后一股脑都倒进大水缸里。 只见刚才还清澈无比的泉水,瞬间就变成了棕黑色。 这颜色,再加上浓浓的药味,你不说它有毒,别人都不信。 “你们,都过来一一报名字,然后喝水” 众多将士压着那五十人一一过来,东方能详细的询问过名字后让人记下来,有舀了一瓢水,看着他们喝下。 尽管百般不情愿,还是没有办法,那些人带着绝望纷纷喝下毒水。 “你们的名字我都已经记下,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什么身份,从今日起,你们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好好的待在这里,看着你们的子民,哪都不许去。 半年之内,你们的毒不会有事,汉军大胜归来的时候,我会再来给你们解药,但凡让我知道有一个人偷跑出去,你们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那些人都面面相觑,里面有的本来就是首领,有的不过是奴隶。 东方能这一下子,整个部落等级就要重新洗牌了。 “当然,你们也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去通风报信,不管是谁。 但凡被我发现,你们的名字就会传遍匈奴和大月氏国,你们的后人,将会受到无穷无尽的责难和报复。 你们可听明白了,还有不服者,即刻斩杀” 第67章 打仗,拼的就是命 开玩笑,刚才不服从的,可都被斩杀了,剩下的本来就是服从的。 加上东方能这般威吓,一干小月氏人,哪里还有不服从的。 当即纷纷叩拜表示顺从。 霍去病所到,路边的狗都要挨两巴掌。 东方能为了救他们,也是费尽心机了。 月氏国势弱胆小,常年夹在各大部落和汉朝之间。 早就被打怕了,断然不敢乱来的。 眼看天色渐黑,东方能不敢多做停留。 处理完这些人,就率两千骑兵,追赶霍去病大部队。 好在霍去病之部停顿整休,东方能连带两千骑兵,快马狂飙,在霍去病拔营摸黑赶路的时候,追上了他们。 霍去病并没有多问东方能是怎么处理的,让他们稍整之后,便归队了。 一行人由西北转向东南,没日没夜的前行,不知不觉竟深入匈奴境内2000余里。 终于,赶到了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弱水上游,绕到了浑邪王、休屠王军侧背。 看着连绵的白色蒙古包,霍去病知道,这是找到正主了。 霍去病按下心中狂喜,趁着两个部落不注意,带着将士们,擦黑之时发起猛攻。 匈奴人万没想到,霍去病才从河西打了胜仗回去。 这才多久,怎么又来了? 惊骇之下,匈奴人仓促应战。 突然一声高呼。 “霍去病何在?速来受死” 此时乱军阵中,一人手持精钢弯刀,骑着高头大马,厉声高呼,朝着包围圈一路冲杀而来,气势瞬间引起霍去病一行人注意。 接连砍杀十数个汉军骑兵,霍去病不敢小觑此人,抽剑就迎了上去。 张骞从西域回去后,带来了精钢,汉朝的冶炼技术也上升了一个档次。 是以霍去病的佩剑,和匈奴人的弯刀,属于一个材质。 刀剑交锋,只听得一声利刃鸣叫,两人错马闪开。 “你可是霍去病” 那人回首站立,边应对身边的汉军,便质问霍去病。 “本将正是霍去病,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免得做无名之鬼” 霍去病满目不屑,手挥长剑,厉声喝问。 “我乃大都尉日伦,小儿莫要猖狂” 此人正是休屠王大都尉日伦,也是休屠王长子,勇武好战,上次河西一战,日伦就开始琢磨霍去病的作战方法。 奈何还没有研究明白,人家又打上门了。 好在日伦好战,白日的装扮并未换下,是以能第一时间应对。 日伦高声嘲讽霍去病,为的是能多给自己部落争取些时间。 可是,他太过轻视霍去病了。 刀剑之间,纵马来回,日伦很快落败。 只听得一声哨响,暗夜中,一道凌厉的呼啸声划出。 东方能听得出来这是暗箭,惊呼一声不好。 这定然是冲着霍去病去的。 东方能顾不得多想,拍马朝着霍去病跑去。 寒光乍现,霍去病自然也察觉到了,想要闪身躲避,一众匈奴兵拼死冲过来。 东方能抽剑就刺,眼看就要赶到霍去病身边,那寒光已然近在眼前。 东方能无奈抽出马鞭,狠狠甩在霍去病宝马身上。 只见一个腾跃,那马腾空跃起。 那箭射了个空,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袭来。 东方能只顾着看护霍去病。 不想他自己也会成为目标,一个不防,左肩被狠狠射中,彻骨的疼痛感袭来,东方能险些坠落马下。 不敢被人看出,东方能咬着牙,强忍着将箭身掰断,挥起手中的长剑。 很快,霍去病就找到了箭发之处。 正是匈奴人退守维护的帐篷里。 霍去病知道,里面的定然是匈奴诸王。 霍去病双目微沉,眸光锐利。 当即拔出身后令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令箭嗖的一声,朝着营帐而去。 只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哎呀一声,随即便被淹没在喊杀声中。 “二哥” 赵破奴从左前方包围而来,远远看到东方能有些招架不住。 就想过来接应,奈何局势混乱,赵破奴走不过来。 日伦看霍去病射箭,听到一声痛喊,当即大叫一声。 “日磾” 方才那般好箭法,日伦自然知道是自己弟弟日磾射出 正暗自夸奖那小子,不想霍去病就射箭回击,日磾中箭了,不知生死如何。 日伦恼羞成怒,暴躁着便要寻找霍去病报仇。 奈何夜色模糊,场面又是相当混乱。 一时之间,日伦竟分不清谁是谁。 只见不远处一个汉军将领,趴在一匹汉军战马上。 日伦当即冲了过去。 气势汹汹的举刀就砍,东方能忙挥剑去挡。 对方力道之大。 震的东方能双手剧烈疼痛。 勒马撤后,日伦又袭来,东方能率先出剑,不想被日伦躲过,大刀旋即从下方砍来。 反手劈在东方能佩剑上。 怎奈东方能本就不善于用剑,长时间持剑,东方能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手中一晃,东方能长剑当即被挑飞出去。 霍去病听声辨位,心中一惊,没了兵器。 东方能处境堪忧。 当即霍去病快速拔箭,朝着日伦就射了过去。 日伦右手中箭,手中的弯刀应声落地。 霍去病当即就要射出第二箭。 只见东方能一个冷笑,侧着下马半身,快速从日伦身后划过,随即纵马疾驰过去。 不等日伦看清箭从何处而来,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寒意,惊愕间,痛意袭来,日伦想开口询问,已然说不出话来。 脖颈处的伤口喷溅出血迹。 东方能看了一眼手中匕首,上面的血迹隐约可见。 登时,日伦瞪大双眼,气绝掉落马下。 很快,汉军就占了上风。 霍去病勒马走至东方能身侧。 “东方能你中箭了,为何不速速回马,不要命了” 霍去病这才看到东方能身上的箭矢,潺潺的鲜血,已然将半个上身染红。 开口怒斥。 东方能凄然一笑,虽然很疼,但他感觉爽啊。 “将军,哪一场胜仗,不是将士们舍命打回来的” 霍去病闻言,咬紧牙根。 东方说的没错,打仗,拼的就是个命。 环顾有些壮烈的战场,霍去病高举佩剑。 汉军以绝对的优势,即将结束战斗。 不想此时远处传来火光,正是部落的仓房失火了。 “我去看看,将军坐守在此,莫要敌人跑掉了” 不等霍去病发话,东方能一跃上马,朝着冒火光之处奔去。 第68章 去病最得朕心 诶? 这家伙,当自己是什么了,看你回来,不好好罚你。 霍去病怒目看向东方能远去的背影,旋即不再去理会。 经过激烈的战斗,汉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天空泛白之际,战场清点了出来。 霍去病一部,歼敌3万余人,迫降2500人,俘虏5王及5王母、单于阏氏、王子59人。 相国、将军、当户、都尉63人。 而汉军仅伤亡3千余人。 可谓是大获全胜。 只是可惜,浑邪王、休屠王率残军逃走。 河西之战是汉武帝时期,对匈奴战争中最为重大的三次战役之一。 这场战役不仅削弱了匈奴的势力,也巩固了汉朝对河西走廊的控制。 同时,它也展示了霍去病,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河西之战后,汉朝在此设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史称“河西四郡”。 为中西文明的交流,丝绸之路的畅通,奠定了基础。 战场上弥漫着硝烟,士兵们欢呼雀跃,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霍去病兴奋地凝视着胜利的战场,眼中闪烁着喜悦和自豪的光芒。 远远的,看到赵破奴在簇拥的人群中欢呼,霍去病当即高呼。 “鹰击司马,怎么右前锋还没有清点完?” 赵破奴一愣,他不知道东方能去哪了啊。 “回禀将军,末将清点战场,并看到右前锋的踪影” 什么? 霍去病闻言吃了一惊,眉头微微皱起。 东方能这家伙。 莫不是躺在哪睡着了吧? 不好。 霍去病突然想起东方能身上的伤,难道晕倒了? “快,快派人去找” 赵破奴迅速领命,呼喝军士一起呼喊寻找东方能。 只是。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霍去病心中的石头越压越沉,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难道被人俘虏走了,那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被人杀了,尸体总该留下的吧。 这下,回去该怎么跟黎若交代。 赵破奴看霍去病面色铁青,心中不好预感越来越强烈。 当即调转马头,奔出十数里寻找。 边找边暗自捶打自己,他二哥毕竟商人出身,战场上瞬息万变,怎么他就不知道多叮嘱点。 一连找了一天,东方能都踪迹全无。 赵破奴失魂落魄的回来,对着霍去病摇摇头。 霍去病一路行军,都没有向刘彻汇报过,为的就是不要刘彻掣肘自己。 如今,不得不先派人回去汇报了。 浑邪、休屠两部已然被霍去病打败,霍去病眼下就要班师回朝。 趁着匈奴本部伊稚斜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能多逗留。 无奈之下,霍去病下令班师回朝。 至于东方能,对不起了。 就在霍去病回军途中,遇到了公孙敖部。 公孙敖迷路,还很担心因为自己没有及时会合,会影响到霍去病。 不想霍去病竟然大获全胜,心中半是愧疚半是钦佩。 心中自然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准备迎接刘彻的狂风暴雨。 前有大行令王恢,无功被斩首,后虽有苏建免于死罪,也是因为赵信叛逃的因由在。 不知道他们回去后,刘彻会怎么处置。 而同样无功而返的,还有张骞。 张骞即便出使过西域,长途奔袭,也是同样迷路,无功而返。 而这边,李广作为前锋,满怀期待的,独立带4千余骑军进攻匈奴左贤王部。 不想张骞所率主力迷路,未按照预定时间出击。 致使李广军北进数百里后,被左贤王军4万骑团团围住。 面对如此大的兵力差距,李广丝毫不惧,沉着应战,令其子李敢率数十骑贯穿敌阵,以示匈奴军易破,稳住了军心。 然后将4千骑布成圆阵,外向应战,用弓矢与匈奴军形成对射。 防守异常牢固,匈奴一时半会无法击破。 一连激战2日,李广部死伤过半,匈奴死伤也是相当。 好在最后张骞终于率主力赶到,匈奴军眼见无法取胜,才撤军北去,而此时霍去病已然攻下了休屠两部。 长安遥望。 刘彻早就望眼欲穿,迫切的等待前线的奏报。 霍去病的奏报先人一步回来,刘彻正高兴于霍去病的胜利,随后脸色就变了。 东方能失踪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会不会被别人劫持走了?” 卫青一直跟在刘彻身前,时刻关注着前线动态。 听到霍去病大获全胜,卫青还没来得及高兴。 便听刘彻说东方能失踪的事,也是眉头紧锁。 万一东方能被人抓走,除了用来要挟汉朝,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卫青抬头朝刘彻看去,正好刘彻也朝卫青投来目光。 二人四目相对,神情复杂,卫青眸光闪了闪,快速垂下头去。 “陛下” 刘彻伸手止住卫青,他知道卫青想说什么。 刘彻哪里会想不到,不要怪我们狠心,东方能最好不是被人抓走了。 不然,就自求多福吧。 张骞李广硬着头皮回到长安,刘彻并没有第一时间见他们。 而是等到霍去病和公孙敖一起回来后,刘彻在未央宫当着百官之面召见。 高位之上,刘彻步履急促,朝堂之上来回怒斥,云袖上下翻飞,偌大的未央宫,无一人敢抬眸正视。 “朕委你们以重任,结果呢,竟然迷路了,敌人的位置都找不到,还去打人家? 张骞,你从西域回来才多久啊,都忘了” 刘彻雷霆震怒,一方面有几人失败的不快,一方面还有东方能的失踪。 张骞,公孙敖,李广一字排开,跪倒在地,等候刘彻最后的宣判。 “丞相,廷尉,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突然被刘彻点名,李蔡和张汤倏忽站起身来。 偷偷对视一眼,两人也不敢求情。 “陛下,依汉律,将领无功而返者,当斩” 这个律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可是当张汤说出来的时候。 所有人还是不免脖子一凉。 “陛下,李将军虽则没有取功,但他以四千死战四万,坚持等到主力部队,已然十分英勇” 李蔡开口为李广求情,也是将责任推到了张骞身上。 张骞心中恐惧悲凉已然极致。 刘彻怒气稍稍下去一点,听到李蔡这样说,未置可否。 “去病最得朕心,加封骠骑将军食邑五千户,麾下将士一律按功封赏,李广功过相当,不予封赏。 至于张骞,公孙敖,交给廷尉问罪” 第69章 大哥凭空消失了 刘彻起身散朝,霍去病抬眼快步跟了过去。 他知道,刘彻定然会问东方能的事情。 “就去看个起火的因由,人就不见了” 刘彻念叨着,百思不得其解,轻叹一声,也是徒增惆怅。 “人没有跟着回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惜了,朕还是挺喜欢那小子的,去病,东方能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去替朕妥善安置一下吧” 霍去病轻咬牙根,应了下来。 张骞和公孙敖虽被关进廷尉署,张汤心中也是有数的。 这两人断不可随意判罪。 第二日,卫青就来到廷尉署,为张骞和公孙敖两人,交了大笔的赎金。 张汤等的就是这个,忙不迭的禀告了刘彻。 刘彻默许,张骞、公孙敖贬为庶人。 浑邪王、休屠王这边两战两败,丧失河西绝大部分领土,伊稚斜知道后十分恼怒, 大骂两人是蠢猪,被霍去病两次突袭,匈奴损失惨重。 对汉朝的恨意,越加浓烈。 伊稚斜随即诏令浑邪王、休屠王二人速速回王庭,伊稚斜要对他们严加惩处。 以惩罚他们大意失营之罪。 浑邪王、休屠王自然知道此战极为狼狈,得知大单于诏令速回。 便知道回去就是死罪。 万般无奈,无路可投,权衡利弊之下。 两人商议,投降汉朝。 “大单于的使者已经催了,不能再等了,速派使者去汉朝投降吧” 浑邪王见休屠王还犹豫不决,万分着急。 休屠王左思右想,想不出好主意,只好同意。 二人一边拖着伊稚斜的使者,一边偷偷派人去汉朝乞降。 此时浑邪王和休屠王手中仍有4万余部众,却是号称10万。 想在和汉朝的谈判中,占点优势。 匈奴使者马不停蹄,丝毫不敢耽搁,星夜赶往长安求见。 长安县令得知后,也不敢停留,当即带着人去求见刘彻。 刘彻仔细看着二王送来的降书,生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 可看着上面写的十万之众,又恐其中有诈,想来想去不放心,还是令霍去病率1万骑兵前去受降。 霍去病这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黎若说,那边刘彻诏令便下来。 迟则生变。 霍去病只好迅速动身。 黎若和沈刚,早就得到了大军回来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东方能回来。 黎若还想着,或许是有军务没有交代清楚,便耐着性子等了几天。 可是东方能还是没有回来。 直到沈刚带来匈奴人投降的消息,黎若彻底坐不住了。 “都过去好几天了,大哥会不会是出事了,匈奴人都投降了,即便再忙,也该回家一趟吧” “是啊,我本来想去打听,可是骠骑将军一早便出城了,去接降匈奴人,这一去,十天半个月的不一定能回来” 黎若一听更急了,跺着脚来回转悠。 “没有办法了,我去找东方朔” 想来好笑,当初东方能被抓进廷尉署,黎若便是求的东方朔,如今,黎若又求到东方朔门上。 东方朔听人禀告是黎若来了,当下便明白黎若的来意。 暗暗腹诽霍去病,办事不力,怎么几天了,还没有和黎若交代。 “叔叔” 只见黎若快步进来,远远便呼唤叔叔,东方朔只好长缓一口气,走了出去。 黎若盈盈一拜,当即说出来意。 “叔叔,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骠骑将军回京多日,大哥却一直没有回家,我想托叔叔问一问,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成,好歹给个口信,家里也好放心啊” 黎若喋喋不休的说着,东方朔没有出言打断。 就等着黎若说完,东方朔袖起双手,面露悲伤,却也是无奈。 “黎若,你千万不要过于伤心,东方能之所以没回家,是因为,他失踪了” 什么? 黎若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军打胜仗后,东方能就忽然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黎若有些懵,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 忙继续追问。 “那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东方朔默然摇摇头。 “或许,你去问问从骠侯会更清楚” 从骠侯? “就是赵破奴” 黎若有些失神,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在身后说了些什么,黎若一概没有听见。 沈刚见黎若出来,快速跳下马车追上去询问。 黎若脑中很乱,不好的画面一帧一帧袭来,慢慢的黎若眼泪就落了下来。 沈刚听到黎若说东方能失踪了,也是万分意外。 千里之遥的大漠,失踪了,想找都没有地方找去。 “沈刚,我们去右北平军营,去找赵破奴” 两人快马加鞭的赶去军营,守门将士却说赵破奴不在。 黎若还以为赵破奴是故意不见,气的就要在门前大骂。 “赵破奴,出来见我” 守门将士见黎若哭哭啼啼的,有损军营威严,就要出来驱赶。 “看来,只有等骠骑将军回来了” 沈刚赶紧将黎若带走了。 “孟极不见了,我还担心怎么和大哥交代,这下好了,大哥也不见了” 沈刚心疼的看着泪如雨下的黎若,失神落魄的回来了,就见赵破奴正一身常服,坐在门前台阶上。 “赵破奴,好一个从骠侯,枉费大哥真心待你,你竟舍下他独自回来” 黎若上去扯住赵破奴的衣领,就是怒斥。 “黎若不要这样,战场刀剑无情,先不说大哥生死不明,即便大哥真的遭逢不幸,也不会这样怪自己的二弟” 黎若闻言松开手。 赵破奴瘫坐在地。 “找了,数十名将士,散开十数里去找,可是都找不到,大哥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赵破奴也是一脸痛苦,涕泪横流。 “明明,攻敌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好好的。 黎若只听到了这几个字,眸子立刻闪出光来。 “这么说,大哥是不是还活着,对,他肯定还活着,他会回来的” 赵破奴站起身,安慰黎若,也是麻痹自己。 “对,大哥肯定会回来的” 黎若脑中快速闪过一幅幅画面,东方能从一个囚徒,带着她一步步的走来。 贩酒,结交权贵,封侯,成为天子近臣,做太子的师傅。 眼看,一片青云直上,却突然,魂归大漠。 第70章 孟极 有多少战士客死他乡,怎么就东方能特殊吗。 黎若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心中只觉得无比悲凉,万念俱灰。 黎若眼前一黑,就晕倒过去。 赵破奴二人慌得扶住黎若,将人送进房内。 ...... 东方能去哪了呢? 他死了? 当然没有, 他没有死,自然是被人劫走了。 话说东方能策马奔驰,只见浓浓大烟从数个帐篷里喷出。 东方能正欲下马去查看。 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凉意,扭过头去就见几个匈奴人举着火把。 将东方能团团包围。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那匈奴人不由分说,不要命般靠近东方能,将手中火把朝东方能扔来。 坐下宝马吃惊,一个橛子就将东方能摔落马下。 东方能被摔个头昏脑涨,偏偏此时肩膀上痛感袭来,越来越强烈。 东方能心生疑惑。 自己不是可以慢慢治愈伤口吗,怎么会越来越痛了。 由不得东方能多想,一堆拳头就挥了过来,东方能闪转腾挪,一一避开。 无奈那些人都是抱着拼命必死的想法,不将东方能杀死,决不罢休的想法。 东方能渐渐招架不住。 伸手想要求援。 可惜,火光掩映,烟火四散,谁都顾不上谁。 这时,不知一个匈奴人哪里多出一把弯刀来。 趁着东方能被几人缠住之际,挥刀砍来。 眼看就要正中东方能脑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蒙面之人闪身挡住。 一脚将那人踢开,出手快准狠,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将东方能缠斗的几人都一一制服。 不等东方能询问,那蒙面人一挥手,东方能暗骂一声,随即晕倒在地。 再睁开眼。 入眼便是茫茫大漠。 东方能趴在马背之上,随着马匹深一脚浅一脚的颠簸,东方能只觉呼吸困难。 呛的不住咳嗽,东方能伸手去摸肩膀。 箭头没有了。 上面的伤已经被处理好。 蒙面人在前方牵着马,对身后的动静毫不理会。 嘶了一声,东方能略微活动下筋骨。 酸胀无比。 “小哥,你是哪位啊”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牵着马默默往前走。 东方能又接连问了几声,都没有回答。 嘿,我这个脾气。 东方能双手撑着马背,一个轻跃,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正午日头毒辣,触身的沙子,十分烫人。 东方能刚跌落在地,便哎呀一声,跳立起来。 那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东方能听出来了。 是个女的? 当即就要快步追上去。 眼看也躲不过去,索性也不装了,那人回过身来。 扯下了面罩。 孟极? “你疯了,谁让你偷跑出来的” 东方能惊叫出声,万没想到竟然是她。 第一反应就是女儿家独自出门,非常危险。 孟极背过手去,笑盈盈的看着东方能。 任凭东方能怎么说道,责怪。 末了。 东方能注意到了不对劲。 “不是,这么远的地方,你怎么走过来的?” “我又不是没走过” 孟极的轻描淡写,让东方能更加疑惑。 上前就要扯住孟极,让她说个清楚。 “你不要乱动,你中的箭上有毒,还没有完全解呢” “你帮我解的毒,你怎么知道我中的什么毒?” 看来,番邦蛮夷的人,都多少知道些邪术啊。 东方能一连发问,孟极一副你管我的表情,东方能看问不出什么,只好强压下好奇心。 好赖,孟极对他没有恶意就是了。 但是东方能还是沉浸在孟极无边的胆魄里。 还有她适才的身手,不像是当初去偷东西的表现啊。 难道她去偷师了? 东方能不断拿着惊疑,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孟极。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怀疑我?” 东方能不想与她抬杠,眼下东方能只想尽快回到大部队里。 敌军部落都打下了,怎么也得要尝一下胜利的喜悦吧。 “我谢谢你,懒得跟你废话,我要找我大部队去,他们肯定也在找我” 孟极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长途偷袭别人,成功了还不赶紧跑,还会为了一个掉队的小兵,留下来等别人打不成” 东方能心中一窒,孟极说的没错,霍去病定然不会等他,他知道轻重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等我,我行程急一点,肯定能追上他们的” 就你? 孟极哼了一声。 毫不客气的瞥向东方能。 “你昏迷了两天了,汉朝大军早不知道走到哪了,凭你这一身伤,追到长安或许能赶上” 两天? 他睡了这么久吗? 东方能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路,万一再迷路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去。 看东方能不说话,面色晦暗不明,孟极知道他心中不好受,换了语调。 “我知道一条路,可以绕过匈奴人的王庭,你带着伤,想必也不认识路吧,不跟我走,即便遇不到敌人,你也会被晒死,饿死” 东方能十分无语,沉重的心情,无疑于雪上加霜。 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我就不能平安回到长安吗。 奈何,人家说的确实没错。 只得垂头跟着孟极默默往前走。 “我们是不是过祁连山了,义父从西南夷将你捡回来的,你怎么会走过这北方的路?” 东方能越走越觉得蹊跷。 孟极似乎真的挺熟悉这一带的。 “前面就是大月氏的地方,你最好不要问来问去的” 大月氏? 啊,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再往前走,我就要到帕米尔高原了。 ...... 霍去病快马加鞭,带着一万骑兵星夜兼程,赶往二王所部。 果然,霍去病率领汉军未到河西,休屠王就突然变卦,拒绝降汉。 “大单于想必,也不会要我等性命,最多训斥挨一顿鞭子,也好过离乡背井,寄人篱下强” 浑邪王见他出尔反尔,心存侥幸,也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 眼看汉朝接应大军就到,浑邪王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决定杀了休屠王。 “既然你这样说,我们苦苦哀求,大单于定然会宽恕的,我与你一起去见大单于” 浑邪王故作顺从,作势上前去携手休屠王。 休屠王没有防备,伸出手去,浑邪王上前一步,脚未至,手中弯刀已然抽出。 当即快如闪电朝着休屠王挥去。 休屠王未发一言,被一刀毙命。 第71章 不如东方能的话入耳 “休屠王被大单于派人杀死,我等部将也在劫难逃,如今汉朝肯接纳我们,给我们田地粮草,我要带领你们归降汉朝” 休屠王部众不明真相,一时不知所以。 休屠王儿子日磾年方十四,虽则英气,实在年幼,根本就收服不了人心。 其母阏氏见休屠王已死,无所归依,便带领日磾顺从浑邪王。 休屠众部见王子和阏氏都归降,也只好归顺,但人心极不稳定。 汉军渡过黄河后,队形威严。 浑邪王列阵迎候,休屠众部见汉军阵容严整,心存疑惧,担心霍去病是来杀他们的,都生出悔意,企图逃走。 匈奴阵中顿时骚动起来,局势眼看将不可控。 刘彻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实证明,他派霍去病前来,是无比正确的抉择。 霍去病远远望见有异动,当机立断,驰入匈奴阵中,与浑邪王相见。 “浑邪王,我问你,你投降汉朝,可是真心” 霍去病英气逼人,气势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绝无虚假,骚动之人都是休屠众部,我杀了休屠王,可是这些部下,并不听从于我,还请将军出手相助” 浑邪王姿态低微,言语恳切,霍去病即刻明白了局势。 唰的一声抽出宝剑,锋指苍穹。 “叫你的人放下武器,乖乖顺降,但有持械,负隅顽抗者,杀” 随即浑邪部众纷纷放下武器。 霍去病一声令下,彪悍的汉军骑兵奔涌而下。 那些不舍兵器,欲逃跑者8千余人,尽皆斩首。 霍去病雷霆手段,很快就迫使匈奴军稳定了下来。 随后霍去病就让人,先送浑邪王赴长安见汉武帝。 先将首领送走,即便你想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霍去病则是引着匈奴余众,向汉朝边境缓缓前行。 一则实在是人数物品众多,二则,霍去病沿途,也在打听东方能的下落。 浑邪王恭敬谦卑,刘彻当即封浑邪王为漯阳侯,准备将其部众安置在朔方、云中五郡之边。 同时也为了防止内患,切断匈奴与羌人的联系。 刘彻准备在河西地区设郡,从内地迁移人口到这里戍边、生产。 安置好浑邪王,刘彻就迫不及待的要征发车辆,前去接运匈奴财物。 可惜官府无钱,要向百姓借马。 有的人把马藏起来,马一时间无法凑齐。 刘彻大怒,要杀负责征马的长安县令。 远在淮阳的汲黯听说了。 连夜让人送来了奏疏,劝阻刘彻。 书曰:“匈奴人背投汉朝,不过是走投无路之计,朝廷让沿途各县,准备车马把他们慢慢接过来就行,何至于让骚扰全国百姓,使我国人疲于奔命,去侍奉匈奴的降兵降将,岂不可笑” 刘彻也明白过来,他是一时高兴过了头。 回过想想,确有道理。 然而张汤却表示反对,认为这样可以彰显大国风范。 刘彻默然无语。 怎么他们说话,都比不上东方能入耳呢。 怀有心事的刘彻,回到后殿。 刘据正眼巴巴的等着。 “父皇,他们都说师傅回不来了,是不是真的” 刘彻露出一丝微笑,拍拍刘据的小脑袋。 “咱们太子长大了,也该关心些国事了” 刘彻不正面回答,刘据就更加确定东方能是出事了。 强忍着泪水,从刘彻处出来,一路小跑回到内殿,刘据终是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惹的诸邑一众公主皇子,不明所以。 霍光看刘据这个反应,料想东方能定然是凶多吉少了,也忍不住低声啜泣。 宫人害怕,忙去禀告了卫子夫, 卫子夫正要去劝解,忽然就想起什么来。 默然落座,久久没有回应。 经过月余的跋涉,霍去病总算回来了。 为了表彰霍去病在这次受降中的功绩,刘彻再次下令益封1700户给霍去病。 至此,霍去病已然和卫青比肩。 不知孟极从哪弄的衣服,两人换上,又戴了帽子,远远看着,似乎和当地人不差。 月氏人,处在征伐严重的草原时期,只求自保。 当地百姓对于孟极和东方能的出现,毫无反应。 东方能想起他安置的那千余月氏人,颇有点安慰。 孟极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当地话,还真的换来了许多吃的。 一个大饼扔过来,硬的可以敲核桃了。 东方能略带嫌弃,来回转着大饼。 不知道从哪下口好。 孟极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拿着大饼就啃了起来。 “这一个大饼,够我吃上三天” 东方能朝孟极看去,平日里野蛮不讲理,困境中还挺能忍的。 东方能倒也不是嫌弃,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能搞点吃的已经不错了。 要是被人认出汉人的身份来,弄不好这点吃的都没有。 只是,心情复杂,东方能张嘴咬下一口来。 慢慢咀嚼。 孟极大口吃过,拿了水囊喝了几口。 马上只有一个水囊,孟极垂眸想了想,将水囊递给东方能。 原本以为东方能会拒绝,毕竟是要和她同用一个。 不想东方能接过来就是咕咚咕咚几大口。 舒服。 东方能用衣袖将嘴角水滴一擦,十分随意,孟极有些呆愣。 以至于东方能将水囊递回来,孟极都没有发现。 “你发什么呆啊,水不多了,你去找老乡,把水囊灌满,要是能再多买一个水囊就更好了” “怎么,你嫌弃我” 孟极脸色一变,瞪了东方能一眼。 “这话从何说起啊” 东方能这才意识到孟极的意思,失笑出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我前两日喝水不都是用的这个嘛” 对啊,怎么前两日就没有这个想法。 孟极有些懊恼,撇撇嘴。 “我也是担心路途远,多备一个水囊不是更周全吗” 孟极有些讪讪的,一把夺过水囊就朝着别人院中走去。 不多时,孟极就回来了。 “这水囊是我在长安买的,这里找不到” 说着孟极晃晃手中装满的水囊,就要放在马鞍侧边。 “那就没有办法了,也好,轻装简行嘛” “什么轻装简行?都这个时候了,破衣服你还不舍得扔” 孟极放水囊的时候发现马鞍两侧的包里,还鼓鼓的。 伸手探去,竟是东方能换下来的衣服。 当即火气就上来了。 第72章 偷跑出来的相好 “什么破衣服,那是黎若亲手为我做的” 说到黎若,东方能不觉心中一酸。 黎若现在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吧。 想着,就要上手去夺孟极拎着的衣服。 “这别人一旦看见了,就知道你是汉朝人,不过一件衣服,难道比你命还重要不成” 孟极夸张似的高高拎起,反问东方能。 东方能犹豫片刻,袖起手来。 “好了好了,扔了吧,我们赶快上路” “怎么,想到黎姐姐,迫不及待了是吗” 东方能一阵无语,咬着牙根忍着没说话。 一看他这个样子,孟极就知道她说对了。 登时也有些生气。 我这么帮你,你还时刻想着别人。 赌气似的将衣服随意就丢了出去。 拉起马缰绳转身上马就走。 东方能双手环胸很是无奈,只好默然跟上。 眼看就要走出大月氏的部落, 忽然身后有杂乱的跑步声传来。 “快,就是他们,他们丢掉的是汉人的衣饰,他们是汉人,定然是细作,别让人跑了” 听到有人大喊,东方能一个机灵,拉住马缰绳撒腿就跑。 只是一人牵马一人坐,哪里跑得过卫队。 很快就被一队卫兵追上围住。 孟极眸子闪过一丝警惕,对上为首的卫兵,笑着拱手。 “这个大哥,我们兄妹路过贵地,并没有恶意”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两人,开口询问。 “你们是哪里人,这可是你们的?既然是路过,为什么要跑” 说着拿起适才孟极丢掉的衣物,在手里扬了扬。 东方能一笑就要上去接话,被孟极给拦住。 孟极嗔怪的拍了一下东方能,面色绯红,娇笑的抿嘴看了看众人。 “你笨口笨舌的,还是我说吧” 东方能只觉得一阵发冷,后撤上身,略带无语的看着孟极。 “诸位大哥,实不相瞒,我们不是亲兄妹,是偷着跑出来的相好,只因为我家里人嫌弃他没出息,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那是在商铺里随意置办的衣物,想着掩人耳目,可实在穿不惯那繁琐的衣饰,还是我们草原人的衣物最舒服,才随意丢掉的,因为害怕被抓到,所以匆忙跑开的,不想被诸位误会了” 孟极说着满目深情的看向东方能。 东方能有点想笑,孟极暗自伸手掐在他腰上,捏着一点肉,转了好几圈。 东方能忍着疼,哈哈笑出声。 “是啊是啊,跟着我,真是让你受苦了” “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要是他被抓到,我家里人定然会将他活活打死的” 孟极说着就要掉泪,那群卫兵难得看个趣事,都哈哈笑起来。 尤其听到孟极说自己衣服穿着舒服,为首那人很是受用,当即大度的挥手让两人离开。 不料他身后的小兵不乐意了。 “你们说是相好就是相好,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骗我们的” “就是,骑君,如今汉朝和匈奴打的不可开交,我们不得不小心些,防止有汉朝还是匈奴的奸细过来” 为首被称为骑君的人,反应慢了半拍,听到手下这样说,收起看热闹的心思。 “不错,汉朝人最是狡猾,你们莫不是骗我们的吧” 东方能暗道不好,伸手握住孟极小手,用力握了握,意在暗示她做好准备。 不想孟极将手挣脱,转过身来。 双手捧住东方能的脸,上去就是吧唧一口。 东方能都懵了,头皮一阵发麻,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身体一般。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假装抚摸额头,随后眸光闪动瞥向孟极。 心中暗自嘀咕,这小丫头胆子倒大。 孟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东方能感到不适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看着两人这样,围观之人又是哈哈笑起来。 “骑君,这小娘子,性子颇野,若是能跟了骑君......” 一边正乐呵的小兵,讨好似的对着骑君说话。 那骑君闻言,当即便动了心思,勒马上前,围着孟极仔细打量。 “不错,样貌倒是与我匹配,你家里人看不上这小子,不如就跟了我怎么样,我堂堂骑君,配你绰绰有余了吧” 两人断没想到,这群兵痞打的这个主意,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杀意。 那骑君大笑过后,等着孟极答应,勒马就在孟极身侧转悠。 孟极看准机会,抬手搭在东方能肩上,一个借力纵身,一脚就将那骑君踢落马下。 马儿受惊,嘶吼着跑了出去。 围观的卫兵万没想到,孟极出手这般干脆,一时间乱了,纷纷举起枪戟朝着两人攻来。 此刻间,东方能已然翻身上马,马儿受惊失措,高高跃起前蹄。 东方能强令马儿静下来,就伸手拉孟极上马。 朝着一处方向,厉声拍马冲去。 月氏兵士见两人不顾生死,也不敢贸然上前,谁都不愿意第一个上去挨踢。 就这样看着两人冲了出去。 “都愣着做什么,追啊,那小女子要跑了” 骑君躺在地上,揉着发昏的脑袋,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 东方能用力地勒紧了手中的马缰绳,同时用双腿夹紧了马背,催促着马匹加速奔跑。 身后的孟极一个闪身差点跌落马下。 东方能反手拉住孟极的手,让她搂住自己的腰。 随着马蹄声响起,马匹开始迅速加快速度,向前疾驰而去。 孟极心中有些窃喜,想笑又不敢笑。 搂住东方能的腰身,感觉十分安全,慢慢的将脸也贴了上去。 东方能专注于前方的道路,没有在意的孟极的贴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草原纷纷后退,东方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刺激。 两人不敢停留,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见后面再无追兵。 才缓缓停了下来。 东方能长叹一口气,翻身下马,暗自嘟囔。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孟极确实神游物外似的,一会笑,一会出神。 东方能探头去看,孟极都没有发现。 直到东方能伸手在孟极眼前晃了几晃,她才回过神来。 “喂大姐,你秀逗了,我们这是走到哪了?” 孟极有些呆愣,不满的瞪了一眼东方能。 环顾左右看去。 “快了,再往前走几日,我们就看到人家了” 第73章 乌孙的图腾是小鸟? 还要走几日? 东方能有些颓然的垂下双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刚才骑马那么久,颠的屁股都成好几掰了,他必须要好好歇一歇。 孟极也不催促,直等到东方能歇够了,两人才继续赶路。 夜晚降临,孟极寻了树枝枯干,生起火来。 东方能想要帮忙,被孟极拒绝。 只见孟极麻溜的生起火,捡枯树枝的时候,还抓到了一只野兔。 东方能本来还挺赞赏孟极的。 后来越看越惊恐,孟极处理起兔子来,手法太老练了。 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东方能默默的后退了好远。 孟极还以为他是同情心泛滥,不忍心吃兔子。 “草原上多的是野兔,就是供人们吃的,收起你的慈母心吧” 东方能也不解释,蹲着一步步移过去。 “喂,女人吃多了兔肉,不好的” 孟极剜了东方能一眼,让他闭嘴。 “不好你就别吃,都要饿死了还婆婆妈妈的,明日只怕就只能吃大饼了” 不是,他没说不吃啊,就是惊诧于孟极的手法而已。 还好之前没有太招惹过她。 接住孟极扔过来的兔肉,东方能有点味同嚼蜡。 一点味都没有啊。 “花椒,要是有棵花椒树就好了。” “干嘛,你想吃花椒自杀啊” 东方能嘴角都要噘起来了,一整个大无语。 “哇,你就不能嘴下留点口德,花椒是调味料,能吃死人吗” 孟极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东方能还真是无知,花椒当然能杀人。 环顾黑漆漆的四周,沉寂的让人胆寒。 “这不会突然窜出来个老虎,豹子之类的吧” 孟极失笑,没想到东方能还害怕这个。 “你要是害怕,晚上就挨着我睡吧” 东方能未置可否。 两人果真就背对背依偎的睡了。 心照不宣的,对于白日形势所迫说的话,做的事,两人都没有提及。 这样一连三日,被孟极说中了,两人就靠那张大饼了。 水囊里水也所剩不多。 东方能基本上就不说话了,保存点水分。 将水都给了孟极。 “你昨天就没有喝水,这样不行的” 孟极摇晃着所剩不多的水囊,还是递给了东方能。 “有人验证过,一个人最多可以七天不喝水,我这才几天啊,渴不死的,最多脸干枯些,手粗糙些,我是男的,总好过让你变丑吧,本来就够丑的了” “你......” 孟极明白东方能是好心,却总是这样气她。 爱喝不喝,渴死你算了。 东方能故意长叹一声,抬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望去无边的苍穹。 “放心喝吧,实在不行,还可以试试唾液交流,也能撑一天” 什么唾液交流? 孟极一脸疑惑,看向随意躺在地上的东方能,正要问个明白。 突然就反应过来。 霎时小脸通红。 这个淫贼。 又走了一日,两人都没有心情斗嘴,水囊已然见空,孟极拿起晃了又晃。 “怎么一路上连条河都没有” “我劝你,有河水也最好不要乱喝,万一有细菌什么的” 什么啊? 孟极眉头紧锁,不耐烦的看向东方能。 “我怕你闹肚子啊” 东方能也懒得解释,暗自祈祷,早点走出去吧。 不然他真要考虑唾液交流了。 这时,东方能注意到前面一块光秃秃的石头。 赫然立在路中间,东方能快步过去,来回抚摸。 上面刻了一只嘴巴朝上的小鸟。 这是界碑? 也太敷衍了吧。 但是很明显,这不是汉朝的地界。 我们这是又到哪了? 东方能颓然蹲在地上,有点沮丧。 孟极却高兴的跳起来。 “你心态真好,还能笑出来” 孟极伸手朝着前面指去。 “到了我家乡了,我当然要笑” 你家乡? 东方能瞬间站起来,朝着孟极所指望去。 “什么都没有啊,你家乡人知道你回来,连夜搬走了?” 孟极生气的踩了东方能一脚。 “再往前走啊,刚才的小鸟,就是我们的图腾。” 什么? 你们以小鸟为图腾? 等等。 东方能刚想要笑,立马收了起来。 “都要到你老家了,你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我是孟极啊” 孟极还想敷衍过去,东方能可不买账。 “好吧,看在你我也算同患难一场的份上,其实我不是南夷人,我不过是和家人走散,流落在那,恰巧碰到了义父,就跟他回去了” “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家乡在哪,那为什么说自己无亲无故,要一直留在长安” 孟极有些悻悻的,对着东方能刨根问底的表情。 “因为你喽” 啊? 东方能还没有反应过来,孟极就先一步往前走了。 此时孟极心里极为忐忑,不知道东方能会怎么看自己。 不想东方能却觉得孟极是搪塞随便找的借口,撇撇嘴只是跟了上去。 直到看到有房子隐约出现,东方能心情才好转许多。 一座座颇具异域风情。 东方能调侃孟极,你家乡看起来很富有的样子啊。 “你口不干嘛,还不快点走” 孟极已然迫不及待了,催促着东方能快点走。 两人身着大月氏的服饰,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很快就引起了注意,一队卫兵围了过来。 东方能暗道不好,走哪都被人针对啊。 反复看了看自己和路人的区别,东方能无奈垂首。 这下没有衣服可换了。 “大胆,你们是何人,胆敢闯入乌孙国土” 乌孙? 东方能惊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这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嘛。 乌孙可不比大月氏好说话。 “这位将军” 东方能一开口就把人弄迷糊了。 将军? “将军?你是汉朝人?来人,速速拿下这两个奸细” “右大都尉,好大的气势啊” 孟极双手背后,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轻蔑与挑衅的光芒。 东方能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孟极,一时有点语塞。 这种态度,让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强大气场,纷纷围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 右大都尉察觉到异常,勒马上前质问。 “右大都尉高高在上,怎么能看得清楚呢?” 孟极再次投去目光。 右大都尉垂眸看去,心中一惊,当即下马来,上前仔细观看。 眼中瞬间多了一丝敬畏。 第74章 乌孙也有王权争斗? “阿依哈娜?怎么是你啊,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相大禄有多担心你,快,去通禀相大禄,阿依哈娜回来了” 阿依哈娜? 相大禄? 什么乱七八糟的。 感受到东方能灼热的目光,孟极笑嘻嘻的转过身。 “乌孙的相大禄,就是我的父亲” 东方能颇感意外,脑中不断猜测孟极到底什么情况。 孟极久别归乡,也顾不得和东方能解释,迫切的想要回家见到家人。 只知道左拐右拐的,一行人就在一座房子前停了下来。 门前早就站了许多人,翘首以盼。 相大禄见到自己离家许久的女儿回来,当即开心的上前就将孟极从马上抱了下来。 “我的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不知道爹爹多么想你” “爹爹,女儿无日无夜不思念爹爹,让您为我担心了” 好一副父母重聚的感人画面,东方能心中不满也逐渐消散。 真心的为孟极感到高兴。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野的没有边际了,这是什么人啊,就往家里带” 相大禄身后的女人身姿窈窕,看着虽然年轻,却是阴阳怪气的,不住瞟向孟极和东方能。 这一听就是后妈啊。 孟极哪里敢直接说东方能的身份。 “姐姐,他是帮助过我的好朋友,叫东方能” 姐姐? 东方能听那个语气,还以为是后妈呢。 “不要什么七七八八的人都带回来,你不知道如今局势如何吗” 相大禄瞥了一眼那女人,有些不满她当众乱说。 那女人身旁站着一小男孩, 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不发一言,眼神专注地盯着孟极。 见大人都说过话,才忍不住跑上前,抱住孟极。 脆脆的喊起姐姐。 “东方能,我爹爹是乌孙的相大禄,这是我弟弟翁归,我姐姐阿尔瓦” 初次见面,东方能自然不能失礼,恭恭敬敬的就是一个大揖。 “好,有话进府再说吧,爹爹让人准备了好吃的” 翁归?翁归? 翁归靡? 不会就是解忧公主嫁的那个翁归吧? 东方能猛地抬头看向前面的小男孩,心情抑制不住有些激动。 进入府内,果然饭菜已经备好,东方能和孟极确实是饿了。 孟极害怕东方能不好意思放开吃,给相大禄使了一个眼神。 “哈娜,好好招待你的朋友,用过饭,来陪爹爹说说话” 相大禄反应过来。 虽然嫌弃两人事多,还是将翁归和姐弟两个打发走。 随即和东方能客套几句,便回房了。 只剩下孟极和东方能,两人也不再客气,都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好久没吃这么舒服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我让人带你去客房,看过爹爹后再去找你” 东方能随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跟着来人走了。 孟极轻轻走到相大禄门前,正要敲门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出阿尔瓦的声音。 “爹,军须不自量力,想让昆弥立他为继承人,真是痴心妄想” “立他做继承人,我算什么,昆弥真是越老越糊涂,逼急我了,侄子也不留情面” 孟极心下惊骇,当即推门而进。 “爹爹,你刚才说什么,难道你想对军须动手” 相大禄看孟极都听到了,也不做隐瞒。 他的心思,乌孙上下,还有谁不知道。 “倘若你伯父还在,我自然不说什么,可如今你伯父不在了,大位当然要传给我,军须那小子算什么” “不错,父亲这般勇武,军须毛头小子,怎么可以越过儿子传给孙子” 阿尔瓦听出孟极的意思,很是不满,在一旁添油加醋。 “乌孙是有制度,太子不在了,可以传给弟弟,可那是在太子诸子年幼的情况下,如今军须已经成年,况且昆弥身体康健,立军须也无不可”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不支持自己的父亲,反而支持别人” 阿尔瓦看着相大禄面色越来越不好,斥责孟极。 “那不是别人,都是我们自家人啊,我只是不希望在如今的情形下,乌孙还要自己生出内乱来,自己人都不和,乌孙还怎么强大” “难道你认为父亲没有办法带领乌孙强大,别忘了,父亲和匈奴大单于可是关系不浅” “爹爹,匈奴人见利忘义,哪里有真的情谊,万不可让匈奴人插手我们乌孙的内务,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相大禄心中早就有了打算,见自己最爱的女儿百般劝阻,很是不舒服。 伸手就阻止孟极继续说下去。 孟极眼看怎么都说服不了,只得问好退去。 “哈娜当初不也支持和匈奴亲近的吗,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了” 相大禄听懂阿尔瓦的疑问,也有些不解。 或许跟她一起回来那个年轻人,会知道答案。 孟极愁眉苦脸的回来,东方能正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打盹呢。 听到开门声,东方能睁开眼,就看到孟极失神的坐着。 来找我又不说话。 想发呆不去你自己房间。 这不就是摆明,让我问你吗。 东方能翻身下床,凑到孟极面前,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孟极也不藏着,一股脑都吐露出来。 什么? 什么什么啊? 说了半天,东方能总算弄明白了。 昆弥就是乌孙的王,猎骄靡是乌孙现在的昆弥,大禄的昆弥的儿子,但是昆弥的太子的死了,临死前想让他传位给孙子,大禄不愿意。 要是昆弥坚持,大禄就要对孙子动手了。 就是这么回事。 东方能终于捋顺了。 到哪里,这个王位的更迭,都是大问题啊。 这个大禄也是。 有什么好争的,最后还不是传给你儿子了。 “你既然知道你们这里动乱,把我骗到这干什么,又不敢暴露我的身份,你想金屋藏娇啊” “什么啊,我跟你说事情呢,你不说想个办法,还胡言乱语” 孟极绷着脸,本以为东方能能说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有什么好想的,历来一个朝代还是部落,强大不起来,都在大位更迭上,要想稳定,那就是王说是谁就是谁,不就没有烦恼了” “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好好歇吧,我去看看翁归” 孟极正要起身去找翁归,不想还未出门就碰上了阿尔瓦。 阿尔瓦扭动身姿,错过孟极,走进门来。 第75章 我是一个男人 阿尔瓦一双星眸不住的上下打量东方能。 还真是俊俏。 东方能看着她那心有叵测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回来,原来是有相好的了” “姐姐你胡说什么” 孟极正奇怪,阿尔瓦来的用意。 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这么说,忙佯装生气。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看这小子的眼神,就透着不对劲” “没有,我们只是结义的兄妹罢了” 阿尔瓦见孟极一口否认,心思活泛起来。 “果真不是,好,既然你说不是,就不如就把他给我吧” 此言一出,孟极和东方能都震惊了。 什么啊。 我又不是个物件,说给谁给谁。 “姐姐胡说什么呢” 阿尔瓦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看着孟极。 “姐姐虚长你几岁,还没有意中之人呢,这小子长的不错,细皮嫩肉的,我看中他了” 不行。 孟极脱口而出,表示拒绝。 阿尔瓦一脸疑惑的看向孟极,不明白,她这般急迫是怎么了。 “他惯会胡说八道,姐姐会被他骗的” “放心吧,我可不是你,那般心慈手软,他要是敢骗我,我就打断他的腿” 阿尔瓦真的开最灿烂的笑颜,说最狠的话。 东方能陪着讪讪一笑,两人都看向孟极。 见贬损东方能没有用,孟极也不绕弯子了。 “我说过了,再说一遍,不行” “怎么,妹妹是不舍得了” “不舍得” 阿尔瓦当即哑口,没想到孟极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也不给你啊” 不由分说,孟极将阿尔瓦赶了出去。 嘿,从头到脚,也没人问他这个当事人啊。 “你这个姐姐,多少是有点毛病的吧” 奇葩。 “我不是替你赶走了吗” 孟极心绪有点乱,她没想到,阿尔瓦会对东方能起了心思。 “什么叫替我赶走?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啊” 孟极见东方能竟然这般说,合着他还有点愿意的。 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你说什么,东方能你,不要脸” “你把我带到这来,说我不要脸?” 孟极一时语塞,也知道自己口快失言了。 “你带我到这来,到底什么目的”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我都多久没回来了” 东方能想想也是,勉强算是相信了吧。 “我明天一早会去见昆弥,你不要乱跑,我很快就会回来” 东方能嗯了一声,孟极关上门走了出去。 怎么说的,好像东方能是个小怨妇似的。 多久没有好好睡过床了,东方能睡的很早,却是梦境频频。 各种天人交战。 睡意朦胧的,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东方能努力想睁开眼睛,就是怎么都睁不开。 这是迷到梦里了。 听到床上的人有动静,一把闪光的匕首悄然逼到东方能脖颈前。 脖颈最是敏感,东方能一下子就醒了过去。 突然睁开双眼,将阿尔瓦吓了一跳。 “小子,这下没人护着你了吧” 东方能还被吓了一跳呢,张口就要呼救。 “别想着叫人,这是大禄府,哈娜去见昆弥了,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尔瓦得意的笑开。 “你想干什么?” 阿尔瓦故作意外,这还需要问她。 “还能干什么,姐姐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哈娜不喜欢你,姐姐喜欢” 阿尔瓦一手拿着匕首,抵在东方能咽喉,一手轻抬指尖,缓缓略过东方能脸颊。 所到之处,东方能只觉阵阵恶寒。 最后停在东方能嘴唇上,阿尔瓦食指来回摩挲。 不是,你这多少有点大病的啊。 东方能满是厌烦,想要撇过脸去。 阿尔瓦手便拿开了,盈盈的盯着东方能。 “姐姐真是好眼光,哈娜哪里比得上姐姐这般,妩媚动人。 只是我这样躺着,心里害怕,这一害怕,就” 阿尔瓦闻言轻笑一声,收起匕首来。 东方能迅速起身,趁阿尔瓦不注意,反手就打落了匕首,一个翻滚就将匕首捡了起来。 阿尔瓦刚站直身体,形势就逆转了。 东方能反手拿走匕首,就放到了阿尔瓦脖颈处。 “好俊的身手,姐姐更喜欢你了” 阿尔瓦娇笑起来,东方能有些疑惑。 “你不害怕?” “我害怕什么,倒是要问你,你头不晕?” 什么? 东方能当即明白了她什么意思,还没有来得及查看,一阵晕眩,便瘫倒在地。 阿尔瓦得意的笑起来,撩起裙摆,也坐了下来。 上半身伏在东方能身上。 甚是暧昧。 “我就知道你会耍花招,和哈娜一个德行。 我方才在手指上抹了药粉的,两个时辰之内,你动弹不得,这下还不是任我宰割” 东方能有些害怕了 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点神经病。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说实话,你是什么人?” 东方能也是实在,撇过脸去,耍起文字游戏。 “我是男人” 阿尔瓦哈哈笑起来,掐住东方能的下巴,低头上去就咬了一口。 “你神经病啊” 东方能万没想到,阿尔瓦这番举动。 一个吃疼,有什么东西流入口中,咸咸的,定然是咬破了。 “你说一句假话,我就咬你一口,弟弟这般俊俏,我又不吃亏” 东方能无个大语。 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阿尔瓦知道东方能已然十分生气,仍不罢休。 捏住东方能下巴,一把转过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说,你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我是一个男人” 阿尔瓦恨恨的又是俯身一口,完后竟还停留了片刻。 东方能要气死了,嫌弃的挣脱开。 你真是病的不轻。 东方能彻底是服了,孟极怎么有个这么疯癫的姐姐。 这一家子什么人啊。 “你要是还不说,我可真的就只当你,是个男人了” 阿尔瓦说着,有意无意的向东方能下身看去。 东方能当即一寒,他投降。 求饶似的呵呵笑起来。 “好姐姐,我逗你玩的,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少废话,你从哪来的,到底什么人,要是还敢骗我” 东方能从没有这般说话顺溜过,没有一点磕绊。 “不敢不敢,我从长安来,我是汉朝人” 汉朝人? 阿尔瓦手中匕首咣当一声落下,贴着东方能腰身。 东方能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76章 这样的东方能 还好,有惊无险。 东方能大舒一口气。 心中已然问候阿尔瓦八百遍了。 “姐姐,你在干什么” 孟极见过乌孙昆弥就急急的回来了。 东方能一个人待在这里,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不想一回来,孟极就看到,自己姐姐和东方能躺在地上。 整个人都不好了。 “哈娜,你竟然带了汉朝人回来,你不知道汉朝在和匈奴作战吗,匈奴都要恨死汉朝人了,我乌孙与匈奴交好,你怎么可以带汉朝人回来,我要告诉父亲去” 阿尔瓦万没想到,孟极竟然去了汉朝,还带了汉朝人回来。 “姐姐,你听我说” 孟极拦住她,想要解释。 阿尔瓦却是不管不顾,径直推开孟极走了出去。 “你再不回来,我清白难保啊” 东方能看着孟极,苦苦一笑。 “还可以胡说,说明没什么事” 孟极见阿尔瓦执意不听,也只好作罢。 回过身来,去看东方能。 “怎么没事,你没看到我嘴巴都破了,你这个姐姐还挺厉害,两句话就转移你的注意力了” 你...... 孟极走近一看,果然东方能嘴唇上,有破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孟极没有问出口,她自然很快就明白。 情绪顿时沉了下去,对阿尔瓦起了厌烦。 语气也带着不善,大声呼喝东方能。 “你还不起来,地上好玩吗”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我要是自己能动,你姐姐还能好好的出去” 孟极这才意识到东方能中毒了。 探手一摸脉息,松了口气。 “没事,就是乌孙的一种花草汁,过一会你就没事了。” 孟极说着,将东方能扶起来,让他在床上躺下。 “姐姐刚才,亲你了?” 什么亲,那是咬,是恨,好吧。 “难道是我自己咬的” 一时间,两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孟极忽然站起身。 “不好,肯定是爹爹来抓你了,躲哪好呢” “躲什么啊,我还能躲一辈子不成,你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吧” 东方能不急不缓的坐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个花草汁效果还真不是盖的,有机会要带回去一些才好。 “你怎么知道?” 孟极看东方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比你聪明啊,这是算准了我这个时辰能动了,才去找你爹告密” 你说我笨? 不等孟极生气,房门就被人推开。 大禄手持佩刀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岂有此理,你一个汉朝人,潜入我乌孙做什么,来啊,把他抓起来,去见昆弥” 昆弥? 我看你比他还迷。 东方能未作反抗,反抗也是徒劳。 乖乖的跟着人走了。 孟极知道着急也没用,也便一起跟着去了。 好在她早上去见猎骄靡的时候,已经将东方能的事情说了。 大禄带着东方能气汹汹的到来的时候。 猎骄靡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吃惊。 “大禄,怎么可以对汉朝的使者这么无礼” 猎骄靡当即让人松开了东方能。 “使者?昆弥,你知道他是汉朝人?” 大禄不可置信的看向昆弥,转而看向孟极,定然的她提前说了的。 “简直一派胡言,汉朝的使者?他一无国书,二无符节,算什么使者” 阿尔瓦可不愿意相信东方能是什么使者,这样她还有留下他的可能。 “本来是有的,途经匈奴的时候,都被抢走了。 连带着我皇帝陛下要送给你们的礼物。 珍贵的丝绸百匹,白瓷五十件,玉环配饰五十件,也一并砸毁抢走了” 猎骄靡听到礼物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反正死无对证,多少礼品还是任由你胡说” “昆弥在上,在下堂堂勇信侯,天子近臣,怎会信口胡说。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孟极,就是哈娜,可以作证” 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太子的师傅,万一被扣留可就糟了。 孟极肯定的点点头,猎骄靡对哈娜自然是信任的。 阿尔瓦可算看出来了,哈娜肯定对东方能有心思。 还骗她说什么兄妹,混账。 “祖父,哈娜许久没有回来,她的话可不可信,她的心是否忠诚,还有待斟酌吧” 猎骄靡见阿尔瓦如此当面质疑自己的妹妹,很是不快。 “放肆,难不成,我看人还比不上你一个小丫头” 看猎骄靡动怒,阿尔瓦不敢再说,悻悻的退到大禄身后。 知道汉朝如今已经将匈奴打的溃不成军。 猎骄靡不敢轻视汉朝,自然也不敢怠慢东方能。 不管他是否汉朝使者,好好的送走就是了。 两方都不得罪。 “不知汉朝皇帝派遣贵使前来,有何事” 东方能没有办法,只好快速复盘,总结出一套说辞来。 恭恭敬敬一个大揖,义正言辞的开口。 “想必昆弥也知道,匈奴与我汉朝百年来的纠葛。 我大汉皇帝一直向往和平,怎奈匈奴人残暴无情,不讲信义,我大汉几番派遣公主和亲,却依旧经常饱受匈奴侵扰,百姓苦不堪言,我想这一点,昆弥应该也应有所感” 猎骄靡见东方能言语真切,联想到乌孙多次战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几十年间,乌孙被迫,从丰腴肥沃的敦煌祁连间,迁移到这西北之地。 我汉朝皇帝一直很是关切,既是同受匈奴之苦,何不请昆弥率众返回故土,与我汉朝联手,共同对抗匈奴” “大胆,乌孙与匈奴交好,你竟然来挑拨离间” 大禄闻言大怒,要不是因为在昆弥帐中,大禄就要揪东方能领子了。 东方能丝毫不怯,激情被点燃,必须要慷慨激昂一番。 “交好?相大禄此言着实可笑。 如果相大禄口中的交好是时刻警惕讨好,日夜担心土地不保,这个交好不要也罢。 匈奴人不过是被我汉朝打的疲于应对,才假意与乌孙交好。 一旦,他们腾出手来,你认为乌孙还可以安于此地吗。 居安思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相大禄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东方能站在厅内,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地回荡在整个空间。 孟极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方能,一时有些出神,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崇拜。 忍不住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第77章 来,讲个故事 不得不承认,东方能的话是有道理的。 “匈奴冒顿单于尚算有信,可如今的伊稚斜单于,凶残暴戾。 他的眼中只有土地牛羊,哪里有什么情谊。 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到冒顿单于。 猎骄靡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前乌孙王难兜靡被月氏攻杀,他的儿子猎骄靡刚刚诞生,由匈奴冒顿单于收养成人,后来在他的帮助下,猎骄靡得以复兴故国。 是以他对冒顿单于还是有感情的。 冒顿单于之死,猎骄靡一直心存疑虑,不想真是被伊稚斜所害。 “你胆敢如此信口雌黄,攻讦大单于” 大禄眼看猎骄靡有些动摇,当即抽出刀来,怒目瞪着东方能。 似乎随时都有砍了东方能的可能。 “大禄,你敢在这里拔刀,难道你想反?就是你做事这般莽撞,我才要立军须的。 你这样有一点昆弥的样子吗?你能带着乌孙奋起吗?给我出去” 猎骄靡起身怒骂大禄,大禄不敢真的违逆,看昆弥果真生气,气呼呼的走了。 阿尔瓦对上猎骄靡的眼神,也不敢独自留下,快步跟上大禄。 出门没走多远,就碰到了正往这边来的军须。 大禄更加烦躁,没好气的迎了过去。 “昆弥正在见汉朝的使者,连我都不让进去,你就别想了。 在那边檐下等着吧” 军须闻言有些迟疑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军须不愿意与这位叔父起争执,只好行礼退到一旁。 大禄看军须果真去了,侧身对着身后手下使个眼色。 将大禄撵了出去,猎骄靡面上有些挂不住 还没来得及和东方能多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卫兵慌忙来报。 “昆弥,有暗箭射向军须王子” 孟极闻言当即跑了出去。 只是人群一阵喧哗,人早就跑掉了。 孟极一个纵身,跳到一棵大树上,警惕的四周观望,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军须,你还好吧” 孟极关切的询问军须,军须见是孟极,放下心来。 随即看到过来的东方能。 东方能并未注意到军须,只是看着孟极一跃从树上而下,那么轻松。 有些疑惑。 “你跑的倒挺快,不怕被人伤到” “怎么会,哈娜的功夫,在我们乌孙数一数二的” 军须毫不掩饰对孟极的夸赞。 东方能心中更加疑惑。 数一数二? 她这么厉害? “只是,你刚才那个身形,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孟极顾不上回答东方能,拉住军须往昆弥处走。 “你又没见过,怎么会眼熟呢,别乱想了” 军须低头询问孟极,东方能的身份 听懂孟极说他是汉朝人后,军须忍不住回头看去。 东方能若有所思的跟了进去。 孟极对着猎骄靡摇摇头,这也是猎骄靡意料之中的事。 “这个混账,真的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东方能眸光快速闪动,很快就想到了可能。 “没有抓到人很正常,即便去问,想必大禄也不会承认,或许他就是要这个效果” 东方能语出惊人,这边是确定是大禄派的人了。 猎骄靡有些不喜,东方能就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 “人没有抓到,贵使怎么会知道是谁所为?况且,这是我乌孙内政,汉朝人不便参与” “昆弥,这个东方先生,很有智慧,汉朝皇帝有问题还会请教他的” 东方能听猎骄靡的意思,正和他心意,刚想告辞,就听到孟极一顶高帽子下来了。 她是非要我掺和进去才行啊。 “哈娜,你说的是真的” 孟极点点头,随即便说东方能是大贤司马相如的义子,还是冠军侯霍去病的大哥。 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霍去病的大哥? 猎骄靡听后,瞬间就对东方能尊敬了许多。 军须眼中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 当即哭丧着脸,满是忧惧,伏倒猎骄靡身前,悲伤不已。 “昆弥,这定然是叔叔对我的警告,若是我不退出,只怕,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猎骄靡哀叹一声,也是满目愁容。 轻轻拍拍军须的头,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 “贵使也看到了,莫说协助汉朝攻伐匈奴,如今局势,我乌孙内部就要发生灾祸了” “昆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做防备,还任由失态发展下去吗” 防备? 怎么防备? 猎骄靡看东方能煞有其事的样子,索性就请教起来。 东方能思忖片刻,想起了一个故事。 “我们中原战国时期,有一位赵武灵王,他登位初期,正是诸侯争霸,交战频繁的时候,赵国不仅要受临国威胁,还有游牧民族的侵扰,可谓苦不堪言,但是赵武灵王深谋远虑,奋发图强提倡胡服骑射,赵国很快就成了强大的国家。 可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赵国会继续强盛的时候,赵武灵王却做了一件糊涂事。” 讲到关键处,几人正听得入迷,东方能猛然停住,孟极忙催促东方能快些讲。 东方能观察了几人的脸色,继续讲了下去。 “他本来立的大儿子为太子,可是太过喜欢小儿子,又废了老大改立小儿子。 正常的废立其实也没有什么,赵武灵王很快让位给小儿子,自己当太上皇去了。 安享晚年也就罢了,但是最迷惑的就是,过了没多久,赵武灵王觉得大儿子很可怜,又动了心思。 竟然要分一半的国土给大儿子,这小儿子已经是赵王,他肯定不愿意啊。 大儿子本来已经认命,没想到自己老爹支持他,索性心一横,造反吧” 听到这里,几人都一阵唏嘘。 催着问结局。 “结果就是,赵武灵王在两个儿子间左右摇摆,朝令夕改,不仅挑起了儿子间的争端,还给赵国带来了灾祸,最后大儿子被杀,他自己招国人记恨,被围困沙丘,活活饿死” 猎骄靡闻言大骇,久久回不过神来。 “所以说,昆弥选择了谁,那就是谁,断乎不可随意更改” “这么说,你是支持军须了?” “不是我支持军须,是大势所趋,军须王子,仪表不凡,定然会是一位好昆弥” 这一幕和朱允炆何其相似,可惜,大禄他比不上朱棣。 军须也远胜于朱允炆。 第78章 恕不奉陪 “可是大禄手有兵权,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若强行收回,依照他的脾气,只怕会闹出事来” 猎骄靡此刻无比坚定要立军须为继承人,可是想到大禄,又是一副愁容。 一旦处理不好,将又是一场动乱。 “不必收回,如今之势,无非是军须王子年幼,叔辈正当壮年手握重兵。 若是军须王子也手握重兵,拥有自己的势力呢? 昆弥春秋正盛,军须王子眼下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将来一旦昆弥百年。 军须王子也可以顺利接位。 届时大禄即便依旧心有不甘,也会掂量掂量” 猎骄靡眸光渐渐亮了起来,这个办法不错。 军须成长起来,压过大禄,他还会不服吗? “不错,这个主意很好。 军须,我给你一万骑兵,你另寻他处。 好好锻炼自己的士兵,他们将来都是你的亲卫和依仗” 军须咬紧牙根,心中已然十分动容。 站起身来朝着猎骄靡一拜,朝着东方能又是一拜。 “多谢祖父如此为我。 多谢贵使。 他日我若顺利接位,定然与汉朝结好,永不违背” 东方能满满的成就感,当即拱手回礼。 “在下拭目以待” “事不宜迟,我马上为你挑选人马,你即刻便走吧” 猎骄靡顾不上与东方能客套,当即就要安排军须离开 东方能和孟极识趣的告辞退出。 “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的” 孟极背着手先一步走在东方能前面。 “这算什么,你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呢” 东方能故作高深的快步追上孟极,得意的瞥了她一眼,往前走去。 嘿,说你胖还就喘上了。 翌日清晨。 大禄的亲卫匆匆来报。 军须王子带着一万骑兵,一早就离城了。 什么? 怎么突然就走了? 大禄吃了一惊,很是疑惑。 “爹,定然是哈娜带的那个什么汉朝使者,和昆弥说了什么,军须离开,可就脱离您的掌控了” 阿尔瓦这么一说,大禄就明白过来了。 “好啊,这是要军须培养自己的势力去了。 好个哈娜。 把她给我叫来” 孟极被一早叫过去,心中跟明镜似的。 早晚都要面对,她丝毫不怕。 “混账,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带人来支持军须那个小子。 吃里扒外,我白疼你了” 面对大禄的暴跳如雷,孟极很是淡定。 “爹爹,军须虽年轻,但是伯父遗命嘱托,您何必要爷爷为难” “他为难个屁,他早就选了军须,将我的功劳都抛诸脑后” 大禄气的来回踱步,心中越想越难受。 “既然你知道爷爷已经做了选择,为什么还不甘心” “哈娜,你怎么可以这样跟父亲说话,那个汉朝人到底给你吃什么了,你这么向着他,让军须出走,是不是他的主意?” 孟极不置可否,阿尔瓦当即咬定,就是东方能进的谗言。 果然汉朝人都善于耍心机,暗地里使绊子。 大禄对上阿尔瓦的眼神,强压住怒气,打发走了孟极。 “臭小子,敢坏我好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什么,你不知道什么叫保护线人的吗,你不应该打死不承认的吗” 东方能听到孟极说,大禄已经知道是他出的主意了。 登时跳了起来,怀疑人生般看向孟极 “不承认有什么用,爹爹想说是谁,哪里还要什么证据” 东方能长吸一口气,这还怎么待下去。 “你不用担心,爹爹过后气消了就会明白了,大不了,我们过几日就走嘛” “明白什么,是你不明白 那可是王位,不是个石头土坷垃。” 东方能看着有些天真的孟极,直拍脑门。 这是你家,还等你跟我走? 他可不奉陪了,必须想办法溜才行。 当天夜里,东方能简单收拾了行李,两身衣物,几个大饼,两个水囊。 找不到银两就算 了,先逃出去再说吧。 月黑风高,东方能摸黑走到门前,扒开一条缝隙,一队队的巡卫来回转着。 这防守还挺森严的。 观察了许久,东方能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第79章 因为我爱他 “你还敢问我,他在你祖父面前进谗言,不仅让军须那小子逃掉了,还与我分庭抗礼,我岂能饶他” 孟极没想到大禄的执念这么深,满是悲切,又有些坚决。 “他可是汉朝的使者” “我杀了他,死无对证,汉朝人不会知道的” 大禄大手一挥,完全没有将东方能放在眼里。 “会,他们会知道,东方能若是死了,我会面求汉朝皇帝,将一切说明” 大禄万没想到,孟极会说出这番冰冷的话来。 当即也是怒上加怒,非要较劲不可。 “好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为了一个外人,要揭发自己的父亲,大义灭亲啊。你若是做了,就不仅是背叛你的父亲,还背叛了整个乌孙,你敢去,那你就去吧” 孟极看得出来,大禄很是痛心,却依然硬着说出这些话来。 大禄的字字句句都是在剜她的心,她怎么会背叛自己的父亲,可是,她又断然舍不得东方能。 “反正他不能死,爹,您非要逼女儿吗” 尽管已是泪流满面,她却依然坚持。 东方能心中很是复杂,他确实不该插手别人的内务的。 若不是他逞强,也不会弄到这个局面。 心中对孟极生出几分愧疚来。 东方能搭住孟极的肩膀,就想劝她,可是。 他也确实不想死。 “哈娜,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这样公然忤逆父亲,你到底是为什么” 阿尔瓦也已经赶了过来,看到哈娜这样维护东方能,心中很是嫉恨。 “因为我爱他,我发疯似的爱上了他,没有他,我的生命也将失去意义, 如果父亲执意要杀他,就请带着女儿一起吧,反正东方大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孟极说着,拉过东方能的袖中,就掏出了里面的匕首。 寒光一闪,匕首就抵到了自己脖颈前。 东方能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她怎么知道,我这有把匕首的。 “爹,姐姐都流血了,你就放了他们吧” 年幼的翁归十分着急,不住的央求大禄。 他不明白,最宠爱姐姐的父亲,这是怎么了。 “男人总是有的,杀了他,爹给你找大把的乌孙儿郎” “不,我只要他。 爹,我腹中已然有了他的骨肉,爹就忍心您的外孙出生就没有父亲,还是非要看到女儿一尸两命,你才开心” 眼看大禄还是执意不肯退让,孟极嘶声大喊。 手中的匕首又深了几分,潺潺血迹缓缓流下。 东方能也有些慌了,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伸手就握住了刀刃。 在孟极满眼震惊中,硬生生将匕首夺了下来。 “你不必为了我如此,不值得” “你说什么” 大禄气的手都忍不住抖起来,心中万分怒气,一下子就泄了。 又看到东方能这般举动,大禄不得不相信,两人是有情义的。 哈娜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会忍心。 大禄面目涨红,眼中不觉已然起了水雾。 他知道,自己是断然无法下手的了。 颓然放下手去。 翁归见自己父亲松口,忙喝退了卫兵。 东方能夺过匕首,颓然丢在地上,孟极忙握住东方能的手,试图止住他手上的血来。 看大禄退让,东方能紧张的心情才缓了几分。 父母与儿女的对峙中,先败下阵来的往往都是父母。 “姐姐,快些带姐夫走吧” 翁归生怕自己父亲反悔,忙提醒孟极两人离开。 女儿不孝,孟极此时早已泣不成声,不舍的看向翁归和大禄。 决绝的转身扶住东方能,一伸手摸到东方能身后黏糊糊的,孟极忙回手去看,这才发现东方能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 背后下衫已然被血浸透。 孟极失声大叫,东方能忽然就感觉浑身的精气被抽走一般,后背火辣辣的疼,这种感觉,连孟极的惊叫声都盖过去了。 东方能灿然一笑,意识开始消散,眼前孟极惊慌失措的脸,越来越模糊。 东方能没想到,爽人小说里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同样,东方能也知道,他再也无法忽视孟极的情义。 “快,快找营中医者来” 大禄看东方能昏厥,也顾不上别扭,火速让人找大夫去了。 大夫小心翼翼的剪下东方能的上衣,孟极倒吸一口凉气。 东方能背后两个血窟窿,血迹都变得暗红,不敢想,这家伙怎么忍住不吭声的。 定然是刚才守卫的长矛刺的。 不觉眼泪上来,孟极扭过头去。 “幸好幸好,再偏半寸,就伤及内脏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幸好? 孟极正要发火,听到大夫说完,心突然漏了一拍。 也跟着庆幸起来。 “上过药了,好好休息,我开个方,十天半月的就会醒过来了” 什么。 要这么久才能醒过来。 “妹妹少掉眼泪吧,哭多了对孩子可不好。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孩子,那你就可以随便哭了” 阿尔瓦走上前阴阳怪气的。 “怎么,你会搭脉吗,还是请医者眼下就为我切脉,将我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的消息,传遍整个乌孙” 孟极收回眼泪,眸子一缕精光闪过,警告的看着阿尔瓦。 “阿尔瓦,不要惹事了,这小子的事,就算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哈娜在这好好照顾他吧” 看着大禄转身出去,阿尔瓦满是不甘,正要跟着出去 一把被孟极抓住,孟极力道之大,阿尔瓦被攥的手疼。 “我警告你,他是属于我的,你最好收起你的,哪怕一点点小心思,否则,别怪我姐妹无情” 阿尔瓦连甩了两次,才挣脱出来,有些惧怕有些怨恨的,瞪了孟极一眼。 看着阿尔瓦出去,孟极顿时满副忧愁,看向东方能。 一连几日,孟极都守在东方能跟前,亲自上药,亲自擦身。 连大禄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他伤了,都不知道有没有这等上心。 看多了闹心,大禄都是匆匆一瞥就走了。 倒是翁归,时常看望,还会陪着孟极说话。 猎骄靡听到消息后,气的久久没有回过来。 还好。 他没有在大禄身上摇摆过。 东方能恢复很快,大夫换药时都很奇怪。 这么重的伤,按说定然会高烧才是,可是东方能体温稳定,没有发热的征兆。 “呵,别看他身量薄,却是皮糙肉厚的,摔打惯了,受伤好的也快” 我这细腻光滑的,说我皮糙肉厚? 第80章 娶了就娶了 东方能意识逐渐恢复过来,还睁开眼就听到孟极吐槽。送了大夫出去,孟极来到床尾,掖了被角。 东方能眯着眼睛,伸出手去在孟极身后拍了一下。 孟极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来,盯着东方能。 东方能想忍住,奈何功力有限,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你这混蛋,醒了就作弄我。” 孟极嗔怪的捶打东方能。 东方能笑着笑着咳嗽起来,孟极忙扶起来顺气。 关切的不住询问东方能感觉怎么样。 嬉笑过后,东方能意识到晕倒前孟极说的话。 一时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极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撩起衣服就要看伤口。 吓的东方能忙往里挪。 “不是不是,那个,我,有点饿了” 孟极恍然大悟,立马去准备吃的去了。 “人家说了,大病初愈,不能吃太多油腻肉食,我特意做的米羹,你尝尝” 孟极坐在床前,不由分说,拿起小勺,吹了吹就送到东方能嘴边。 东方能眼中含笑,没有拒绝。 其实他本就不饿,只是随意找的借口。 但是看着孟极这般欢乐的样子,东方能也不忍心说什么。 “使唤我女儿还上瘾了,都醒过来了,还不能自己吃饭” 东方能被呛了一下,朝门外的大禄看去。 “哎呀爹,你吓到他了” 孟极有些不满,抬起袖子就给东方能擦拭嘴角。 东方能使不出来多大力气,一边轻笑,一边躲开孟极。 “你在这么体贴,我怕是前面又要挨两刀了” “胡说什么呢” 孟极这才意识到她的举动太过亲密了。 端着饭碗放在桌上,离东方能远远的。 大禄的脸色更不好了,背着手就走了进去。 东方能慢慢靠在身后枕头上,奈何枕头太硬,硌的腰疼。 “能不能给个被子靠一靠,这个枕头太硬了” 孟极连忙应下,从箱橱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 东方能哪里不明白,这妥妥的是初坠爱海的小姑娘。 东方能上身前倾,任由孟极将被子放置身后,确认舒服后,才扶着东方能靠住。 大禄的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来,东方能看过去,傻呵呵的一笑。 “别以为装傻充愣,军须的事,我就算饶过你了” “相大禄不是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吧” 孟极见自己老爹上来又质问,正要阻拦,被东方能伸手挡下。 大禄没想到东方能这般坦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相大禄不甘心,无非是觉得军须比不上你,既然他比不上你,就让他自己死心啊。 相大禄何不大胆一点,给军须一个机会。 随便他跑。 看他能成什么气候。 相大禄这等胸怀,如果他真的不如你,届时乌孙的子民,定然对你百般敬服的。 何必现在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 您对自己这般自信,又不用担心什么。 他可是您的亲侄子,说不定争来争去的,最后大位,还会落到您这脉身上” 诶?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这小子说的挺有道理。 “你是说翁归?” 大禄心中犹如打开了新大门,瞬间整个人都畅快了。 语气也变得轻快许多。 “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只是说,你有自信,就给军须一个机会。 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昆弥定会另眼相待的。 而不是一味的打打杀杀,本来简单的事情,非要搞那么复杂” 大禄慢慢喜上眉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好,我就看看,军须到底能比我强到哪里去,让你小子,也好好看清楚” 没想到大禄就这么换了态度,孟极简直太佩服东方能了。 当即抱住大禄的胳膊,恭维起来。 “你这丫头还算有点眼光,既然我女儿认定了你,我也无话可说。 好在你小子还算有点本事,未免我外孙没了亲爹,我只好认下了” 大禄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孟极一脸娇羞看向东方能。 东方能跟着傻傻笑起来。 好了,危机解除了。 “不过,你伤好后,是不是就要回汉朝了,路途遥远,哈娜可是等不得” 东方能刚缓下去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 “你母亲早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姐弟。 如今你找到自己的归属,也要给你母亲一个交代。 在你们回去之前,把婚事办了吧。” 什么? 东方能差点脱口而出。 孟极也是一脸惊诧,看向东方能,见他没有拒绝,随即点点头应了下来。 东方能久久没有说话,大禄就不高兴了。 “怎么?我女儿都有你的孩子了,你还不愿意娶她” 大禄言语威吓,东方能慌忙摆手示意。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你碰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意外” 孟极当即怒嗔一声,不好意思的捂着脸跑了出去。 东方能哑口无言。 支吾半天。 “那个婚姻大事,我们中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啊,我不就是父母之命。 汉朝那么远,来回一趟太麻烦了。 你们就先在这成亲,回去后大不了再娶一次就是。 就这么定了,等你伤好了就成婚,我这就去禀告昆弥,他肯定会高兴” 大禄大笑着走了出去,由不得东方能愿不愿意。 东方能无奈叹口气,捂着自己老腰,慢慢躺了下去。 思绪还没有跑出去,就被孟极打断。 一张小脸趴过来,东方能差点跳起来。 “没听到门响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孟极撇撇嘴,坐在床边。 “你失神落魄的,当然听不到了,我知道你不情愿。 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回去后,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说着孟极垂下头去,两只小手不住转动。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东方能伸过手去,握住孟极小手。 “我可不是那不负责的人,对我来说,或许你乌孙的礼仪可以忽略。 但是对你而言,你确实是嫁人了。 如果我不要你,你该怎么办呢” 孟极闻言喜不自胜,强忍着嘴角的笑意。 “那你就是,真的要娶我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什么树啊枝啊的”,孟极笑过沉声又问道:“那黎若呢” 东方能一愣,哑然失笑。 伸手刮了刮孟极的小鼻子。 “你真傻,你不该现在提她的” “可她,确实在你心里” “可你,也确实在我身旁。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们汉人讲究一个,要珍惜眼前人” 情话张口就来啊。 不等孟极回应,东方能一把将其搂过入怀。 “娶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第81章 成婚 猎骄靡十分赞同两人的婚事,下令要大办。 婚礼很热闹。 难得的大禄和昆弥一致同意一件事情。 乌孙部落好久没有这般欢庆过了。 按照乌孙的礼仪,两人祷告上苍,立下誓言。 便算礼成。 晚上的篝火格外旺盛,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载歌载舞。 这样的氛围,最是动人。 阿尔瓦远远看着,在人群中央欢快起舞的哈娜,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那个男人,本来是她先看中的。 夜深人静,大红的婚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东方能伫立门前,久久没有反应。 孟极等了很久,都不见东方能说话。 索性站起身来。 “东方能,你想反悔?” 东方能有点莫名其妙, “我没反悔啊,不是还要等人闹洞房吗” “什么闹洞房。 我们这可没有这个毛病。 都闹了一天了,剩下的时间,该给我了吧” 东方能忍不住笑起来,连连点头。 “那交杯酒总该喝一个吧” 孟极接过东方能递过来的酒杯。 看着东方能,奇怪的圈住自己的手臂。 孟极只觉得好有意思。 当即仰头干了一杯,有些辣,孟极擦拭下嘴角。 “好了,礼成。 下面该干什么呢你说” 东方能故意提高了声调,坐在凳子上。 “你说呢” “你说吧” 两人都不好意思的拉扯起来。 “装什么矜持啊” 孟极鼓了勇气,不愿浪费时间。 快步吹熄了几根蜡烛,只留的床前两根照亮。 坐到床上,孟极用手拍拍旁边。 示意东方能坐过去。 东方能自然也不会矜持,轻步移去。 探头看向孟极,眸光闪动。 孟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烛光摇曳,红妆杏眸。 这个氛围渲染的。 谁还能不心动。 东方能轻轻托起孟极香腮,低头凑上去。 孟极只觉得浑身犹如电击般,整个人都不敢动弹。 东方能浅浅一笑,便要撤身离开。 “不许走” 孟极勾手将东方能拉回来。 东方能想笑,又笑不出来。 被孟极带着歪倒在床。 看孟极如此热情,东方能也积极回应着,孟极身上的幽香阵阵袭来。 东方能大脑不受控般,想汲取更多。 东方能一个翻身,瞬间转被动为主动。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 翌日两人被叫醒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 孟极荣光满面,拍了拍还没有睡醒的东方能。 快速起身,随即丢给东方能一身衣服。 东方能扯掉脸上的衣服,还没有睁眼,就感到浑身无力,腰部一阵酸疼。 “你扶我起来” “你说什么呢” 孟极被东方能一句话搞的小脸通红,娇羞的小声质问。 “我腰疼,起不来。” 门前的侍女听到都低低笑了起来。 “真是怕了你了” 孟极忙一个闪身,趴到东方能身上捂住他的嘴。 “我后面的伤才好几天啊,你昨天又跟个老虎似的” “你还说” 孟极拿开的手当即又捂了上去。 东方能很喜欢看孟极这个小女儿的样子,拉过孟极的手攥住。 孟极若同吃了蜜一般,强忍住笑意,耐心的扶起东方能,给他穿好衣服。 孟极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大禄面色铁青,坐在院中。 “爹爹,您怎么在这,女儿给您请安了” 大禄依旧绷着脸,半响,才吐出几个字。 “小滑头,你竟敢骗我” “我骗您什么了” 孟极一脸无措,这一段她都在准备婚礼的事啊。 “你不是怀了他的孩子了吗,怎么昨晚还” 大禄没有说完。 孟极已然羞的低下头。 原来是这个,知道就行了,非要说出来干嘛。 “孩子早晚还不是一样,您这个外公,是跑不掉的了” 东方能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跟着走了出来。 “哼,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还真是一家人,我这腿都不知道被你们惦记多少次了” 听着东方能自我调侃,大禄忍不住笑出来,孟极见气氛缓和,也跟着笑起来。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阿尔瓦尽管再不喜欢,见了东方能,也不得不强作笑脸。 倒是翁归很喜欢东方能,他对神秘的汉朝充满了好奇。 时常缠在东方能身边,听他讲故事。 “姐夫,汉朝皇帝真的那么厉害,连匈奴人都不是对手” “当然了,当今的陛下可是百年难见的英主,只不过非常之时要用非常之法,只有国泰,民才能安。” 翁归满目崇拜,捧着小脸看着东方能。 “翁归,你要记住,为君王者,自当要以自己的子民为先,百姓所求无非就是个安居乐业,君王为百姓所养,理应为他们谋福祉” “姐夫,这个你应该和军须去说,我又不是继承人” 东方能一笑,捏捏翁归略低迷惑的小脸。 “你现在虽然不是继承人,但你长大后肯定会是乌孙的支柱,你也需要知道这些的” 翁归小眼一转,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这个倒不错,我长大了,定然是乌孙的大英雄” 这臭小子,东方能有些无语。 看着翁归像个小鸟一样,欢快的跑开。 东方能想起了刘据,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孟极从大禄处出来,就找了过来。 翁归欢快的喊了声姐姐,就玩去了。 东方能一个人坐在园中,有些落寞。 孟极一阵怅然,她当然明白东方能的心思,他这是想家了。 可是。 这也是她的家啊。 难得东方能和自己家人这般和睦,孟极真的不舍得说离开。 就让我再自私几天吧。 “我亲手做的,你来尝尝” 孟极端过来一盘饼饵,拿起一块送到东方能嘴边。 东方能看得出来,这是她按照汉朝人的喜好做的 乌孙人多以肉类为主,很少吃这种汉朝的点心的。 明白这是孟极哄自己开心。 东方能张嘴就咬。 不想孟极一个闪身,东方能咬个空。 东方能眯起眼睛,佯装生气。 孟极神秘一笑,张嘴咬住了饼饵一端,凑脸送到东方能面前。 腾出双手,搂住东方能脖颈,顺势坐其身旁。 东方能心中一动,搭着孟极,朝那饼饵咬了一口。 酥酥甜甜的,还不错。 第82章 放你离开 东方能伸手接住剩下的饼饵,放到盘中,连连点头,全是对孟极的夸赞。 孟极却认为东方能有些敷衍,双手又搂紧了些。 不等东方能开口,就亲了上去。 路过的守卫和侍女看见了,都绕的远远的,低低笑着离开。 东方能意犹未尽,抱着孟极就想回房去。 突然。 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坏了。 这是被彻底拿捏住了。 ...... 孟极每日都跟一个欢跃的小雀一样,左跑跑,右看看。 这样的日子,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 “姐夫,在这里不好吗” 东方能斜靠在院中树下,翁归突然跑过来,急切的询问,弄的东方能一头雾水。 本能之下,东方能就摇摇头,表示否认。 正想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忽然就反应过来, 他要走了? 肯定是孟极,说了什么。 果然翁归撇着小嘴,有些失落。 “姐姐跟爹爹说你们要走了啊,为什么要走,在这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东方能心中大为感动,嘴角勾起一丝笑来,揉了揉翁归的小脑袋。 孟极果然是懂他的。 尽管自己在这看起来春风得意,心中的怅然还是逃不过孟极的眼睛。 之所以嘴上不提,也是为了孟极能和家人好好相处一段。 东方能拉过翁归不停摇晃自己的小手,蹲下身来。 “翁归,好男儿不能一直呆坐在自己的舒适圈内。 无论国家、民族、还是个人,最重要的,不可避免的一件事,就是成长。 而成长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各种阻碍。 趁着时光尚好,年纪还小,要积极的去积累资本。 只有自身足够的强大起来。 才是打破所有困境的唯一出路。 你自身不强大,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是空谈” 孟极远远看到两人,缓步过来。 听到东方能的话,心中闪过一丝怅然。 “你跟翁归说的话,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深奥了,他能听得懂吗” 看到孟极过来,东方能的笑意更深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么笨似的,翁归肯定能明白” 翁归十分配合的点点头,随后又搂住孟极。 真的是,两个都要哄着。 孟极还以为翁归是舍不得自己,不自觉有些伤感。 “傻小子,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记住你姐夫的话,姐姐下次回来,可要看你的长进的” “跟在我身边,你都有长进,翁归怎么会没有” 孟极瞬间被东方能这番自大的话逗笑了,翁归看姐姐乐了,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姐姐姐夫放心,我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强,所以姐夫让军须独立出去,也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你心里也惦记这个事” 东方能有些意外,小小的翁归,挺会举一反三的。 看着翁归点点头,东方能满是赞赏。 “乌孙是你们应该合力保护的家族,不要为了所谓谁最至上,而去内部争斗,这样只会加速自己族群的没落。 军须是个稳妥的人,你要和他一起,好好守护乌孙的族人” “姐夫的话,我绝不会忘” 孟极看两人有问有答的,明显东方能早就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有些嗔怪的揪掉一旁的小花,貌似无意的一片片将叶子揪过又丢下。 “这还没走呢,你就开始交代走后的事了,真是归心似箭啊,要是我一直不提走的事,一直不放你离开,你心中定要恨死我了吧” 东方能有些失笑,怎么女生都是这样。 明明全心为对方着想,偏偏口是心非,说些小性的话。 翁归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姐姐的变化,对着东方能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悄悄放缓脚步,往后撤了出去。 这小子,跑的倒快。 此时此刻,唯有真诚,才是必杀技。 “你这话叫我怎么回答呢,你的情谊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不是旁的地方,是你的家乡,即便和你在这终此一生,我也是愿意的。 可是你对我这般好,我自然要将心中对乌孙,对自己家人的思虑,都交代妥当,才不算辜负你的心意。 你如今又来这般怀疑我,是做什么?” 孟极猛然转过头来,看着一脸真诚的东方能。 万没想到,平日里嘻哈的东方能。 竟然这般将自己放在心上。 脸颊当即渲起红晕,孟极心中止不住怦然大动。 语气自然而然的,变的诚恳许多。 “我知道把你长期困在这里,你心里不高兴” “是有点” 东方能皱起眉头,故作严肃的沉吟片刻,点点头。 看东方能这么直白,孟极忍不住一个拳头捶了上去。 “你就不能骗骗我” 东方能握住孟极的小手,攥在手心。 “对着你,我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 孟极对上东方能似笑非笑的双眼,一时间分不清东方能的话到底是情话,还是对自己的调侃。 撅起小嘴,瞥了东方能一下,随后收起了所有情绪。 “放心吧,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明日跟昆弥辞行后,我们就出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东方能浅浅一抱,就要起开,孟极一把拽过东方能衣领。 “就这样就完了” 东方能有些无奈,满眼宠溺的摊开双手。 不然呢? 孟极撅起小嘴,示意东方能。 “这是在外面呢” 你还会在乎这个? 孟极可不管那么多,当即踮起脚尖。 吧唧就是一口。 ...... 猎骄靡早就知道,东方能不会久留于此。 听到二人过来是要与自己辞行,猎骄靡让人拿出事先写好的国书。 随即就说到要派遣使者与他们一起启程。 去见识下长安,见识下传说中,强盛到翻身对抗匈奴的大汉。 也好为乌孙接下来的亲近走向,做个判断。 东方能虽然看不懂,也深知这份国书的重要性。 有了这个,他就完全可以摆脱,俘虏、降将、逃兵的嫌疑了。 慎之又慎的,东方能嘱咐使者将其收好。 大禄通过近些时日的接触,对东方能的态度转变了许多。 虽然阿尔瓦时不时也会说些什么。 大禄已然不放在心上。 对二人,没有多做挽留,反而嘱咐了孟极许多。 要宽容,要贤惠。 要尊重爱护夫君。 反正就是要多学学汉人那一套。 并指派一千府兵护送。 东方能感觉有点太招摇了,好说歹说,全部拒绝了。 只带着猎骄靡指派的使者,一干随从,共五十多人上路。 第83章 跌落孔雀河 自从孟极二人婚后,阿尔瓦一直闷闷的。 明显感觉到了大禄对自己的疏离。 如今听到两人要走,阿尔瓦暗道机会来了。 沉寂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妹妹,汉朝山高路远,离乌孙万水千山,你这一旦同去,只怕回期渺渺” 阿尔瓦有些伤感的,擦拭没有的泪水。 东方能都懒得理她。 “姐姐过虑了,我又不是和姐姐一样,没去过汉朝,什么时候我想父亲和翁归了,东方能就会同我一起回来的” 孟极也不吃她那一套,当即歪起脑袋反驳。 阿尔瓦讪讪一笑,对上大禄的疑惑的眼神,忙作不在意的,走到东方能身边。 “妹夫入婚乌孙多时,姐姐心中也是舍不得,妹夫回去后,千万不要把我们忘了啊” 阿尔瓦直直的看着东方能,眼神变换不定。 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有蛊惑力。 东方能勉强扯起嘴角,冲着她假装一笑。 转而拱手对着大禄一个大揖,牵起孟极的手,就转身离去。 渐离王城。 东方能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迫切希望回到汉朝。 迫切想要见到,那些脑海里不断闪现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昆弥让他们走,大禄让他们走。 阿尔瓦却不愿意。 阿尔瓦偷偷派人跟在孟极一行身后。 待他们出城百里后,就要击杀两人。 乌孙在匈奴西北,若是原路走去,保不齐会遇到一些什么人。 出了乌孙王城,东方能就在思考路线的问题。 思忖再三,东方能决定往南方走,绕道玉门关。 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孟极全力赞同东方能的决定,乌孙使者自然不敢有异议。 好在一路上都算顺利。 不几日,一众人便行至静谧的孔雀河。 微风轻拂岸边的草丛,芦苇丛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众人都纷纷翻身下马,各自找了地方开始歇脚浣洗。 尚未完全解乏,只听得那茂密的草丛之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细微而又断续的窸窣之声。 孟极反应极快,灵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瞬间弓腰起身。 一边朝着众人摆手。 一边探步过去。 突然。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在寂静的空气中荡开,紧随着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离弦般飞射而出。 带着致命的速度和力量,笔直地向这边袭去。 众人已然心中有了防备,都齐齐的抽出短刀来。 不想,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丝雨般。 嗖嗖嗖的,俱是利箭,铺天盖地的飞射而来。 快而狠的羽箭如此密集,短刀显然有些应对不来。 只听一声闷响,东方能身后的乌孙使者应声倒地。 东方能当即扑倒在其身上。 扯起尚有气息的乌孙使者,翻身几个打滚,躲到了一侧草丛中。 不待东方能去探查他的伤势,乌孙使者一手紧紧攥住昆弥的国书,瞪大双眼,满是不甘的另一只手,抓住东方能的衣袖。 未发一言,就直直的歪倒一侧。 东方能急切的唤了几声,无奈将国书塞到自己胸前,紧贴地面匍匐在地。 看到使者都死了,一下间人群就乱了。 无视东方能卧倒的大声疾呼。 随行众人都慌乱逃窜,跑出几步远,便被一一射中,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身体扭曲着,呻吟着,很快就没了气息。 剩余的人都不敢再私下散开,或躲或藏,隐身在摇曳的灌木中。 然而,那箭却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孟极一边抽刀应对,一边探查弓箭手的位置。 很快就看清了草丛中埋伏的卫队。 孟极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卫队。 竟然是一整个卫队。 即便她武功再好,双拳难敌四手,还是逃命为上。 眼看对面的羽箭逐渐变少。 孟极疾步退回到东方能身边。 快速告诉东方能自己的发现,就要一起退去。 不想东方能一起身,对面零碎的羽箭又变得密集起来。 东方能还没有缓口气,一道擦耳而过的鸣叫声,震的他耳朵嗡嗡的。 我去你的。 这箭,偏心的有点太明显了吧。 显然对他有很大的敌意啊。 东方能脑中快速思索对策,自己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边应对,一边快步朝着孔雀河退去。 自认没有孟极身手好,东方能当即将身上的国书塞到孟极手中。 “这是你祖父写下的国书,倘若对方是就近的游牧部落,你有这个,他们不敢伤你,若是我有了什么意外,你一定要将它送到汉朝皇帝面前。 要让他们知道,东方能,不是降将逃兵。 还有,一定要达成,乌孙和汉朝的友好往来” 话音未落,又一波密集的箭雨袭来。 东方能已然有些乏力,动作就缓了几分。 倏的一道利箭袭来,趁着短刀闪过的空隙,正中东方能肩头。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地向后击飞出去,东方能重重地摔落到孔雀河中。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水花四溅,如同无数颗璀璨的珍珠,瞬间迸射开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又如暴雨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回河中。 东方能坠落的身影,在水中激起了一圈圈剧烈的涟漪,水面很快泛起一圈殷红,随即消散。 东方能来不及呼救,湍急的河水霎时将其淹没。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骤然发生,孟极那原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大脑,此刻如同被千万把利刃,狠狠刺割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孟极顾不上许多,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一边连跑带颠般淌着河水,就摸索过去。 除了河水的流动之声,哪里有什么人影。 埋伏的弓箭手,见东方能中箭跌落河中,必定难逃一死,尽皆退去。 这下,孟极也确信了,这些人是针对东方能的。 可是她已无心去追问。 面对茫茫涛涛的河水。 孟极痛苦的大喊,泪水犹如决堤般,肆意四溢。 她那内心深处汹涌的情感洪流,再也无法抑制。 没有了东方能,她往后要怎么办。 不可以,不可以。 孟极慌乱擦拭泪水,就朝着河水中央淌去。 剩余还活着的几人,见状都吓了一跳。 忙赶过去,连拉带拽的把孟极往岸上拖。 第84章 上门来争产? “哈娜你清醒点,孔雀河蜿蜒百里,你若执意下水,不消片刻便被淹没,别说找东方能了,你自己都要搭进去,何况东方能生死未定,或许他命大,说不定正漂在什么地方,等着你去救呢” 孟极极力挣扎,发出不甘的怒吼,定要下水不可。 她的整个心神,已经被东方能落水给搅乱。 陡然听到身后之人急切的话,孟极浑身猛地一颤。 对啊。 我真傻。 他肯定在极力求生,在等着我去救他 孟极慌忙擦去泪水,站稳身形,抚去拉扯自己衣袖的几人。 快速在汹涌的河面上扫视。 心中当即做下了决定,转身朝着河岸走去。 出来的五十几人,如今只剩下十二个。 望着劝阻自己的几人,孟极心中不禁一阵凄凉。 十几人看孟极已经冷静下来,悲伤便转移到各自身上 使者死了。 他们,又该如何? 孟极很快看出他们的疑虑,当下要安抚好他们才是。 掩下心中的悲伤,一股宛如钢铁般的坚定意志悄然滋生。 越是有人要阻拦他们,他们就越要去。 “各位,心怀叵测之人要阻拦我们亲和大汉,我们乌孙族人绝不屈服,昆弥的使命断不可忘,使者虽死,我等犹在,安规” 孟极铿锵有力的声调,很快感染了余下的几人,都十分激昂的看向孟极。 孟极拿出有些水渍的国书。对着适才与自己喊话的安规看去。 安规不过是乌孙一个普通的大吏,被孟极喊到,有些惶恐。 还是快步站到了前面去。 “从此刻起,安规便是乌孙的使者,他将带领你们去往大汉朝,表达我乌孙的和平愿望,你们都要听从安规就好像听从昆弥一般,这是昆弥的国书,好好保存,到了长安,你们便不会有麻烦” 安规郑重的接过国书,虽然他心里依然知道孟极的决定,还是要问个明白。 孟极抿起嘴巴。 “找到东方能后,我会第一时间去找你们” 没有办法,一行人从此处分开。 独自留孟极一人,沿着孔雀河一路南下。 不找到东方能她是不会回去的。 ...... 长安城内。 霍去病将投降的休屠、浑邪部的族群,安全接运到长安。 刘彻将大国上位者的胸怀,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河西设置郡县,迁移人口,汉朝也进一步加强了对匈奴的主动权。 傍晚时分。 霍去病站在东方府大门前,微微抖动的面颊,紧咬一口的牙关。 预示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什么了。 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东方能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一想到黎若那宛如秋水般,深邃而又悲伤的眼睛。 饶是平日里随性,不受拘束的霍去病,脚步也有些踟蹰。 抬步上前一推, 大门虚掩着。 霍去病正觉得奇怪,就听到内厅传来争吵声。 霍去病当即大步走了进去。 黎若看到霍去病回来,怒目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看到自己面前一副混不吝的男子。 脸色又变得阴郁起来。 “你还真是死皮赖脸的,黎若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你赶紧给我滚” 沈刚简直对这一家人无语死,看到霍去病进来,更加不耐烦的要赶他走。 “你一个下人,也敢这样放肆,姐你看到了,这就是你没有娘家人帮衬的结果,我是你亲弟弟,如今姐夫不在了,你不依靠娘家,这些个人,都一个个翻天了” 霍去病没有说话,他很快就捋清了。 这竟然是黎若的弟弟? 来上门争财产? 真是恬不知耻。 霍去病扬起嘴角,轻哼一声。 那男子正是黎若的异母弟,黎小,不过十四五岁,便是一副小混混的样子。 见黎若已然没有适才反应那么激烈,黎小还以为她是要动摇了 心中一喜,继续假装关切的输出。 “姐夫这么庞大的家业,你一个弱女子,定然是守不住的。 我若是不留下帮你,别的不说,厌次的人来了怎么办。 更别说长安还有一个东方朔,他是姐夫的叔叔,人家肯定觉得比你亲近,保不齐就在谋划着怎么赶你走呢” 霍去病闻言笑出声来。 黎小以为他是赵破奴派来的。 想起前几日被赵破奴扔出去,黎小还心有余悸。 “哼,你是赵破奴派来的吧,别以为我怕你,我是黎若的亲弟弟,走到哪去都是道理,你们当兵的仗势欺人,为了我姐姐,我什么都不怕” 沈刚早就看出这小子心有多虚了 要不是看在黎若的面子上。 他前几次来,赵破奴也不会那么客气,只是将他赶走而已。 如今碰上霍去病,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可看清了,这位是赵破奴的上将,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将军,黎若心软,霍将军可是惯会惩治你这等泼皮无赖的” 什么?霍去病? 黎小垂首偷偷探眼看过去。 霍去病眼神里的杀意,看的黎小一阵胆寒。 心中不禁暗自咒骂。 老爹也真是的,只说东方能不好惹。 也没说还有别的杀神啊。 好不容易等到东方能死了,又来一个霍去病。 这哪里是他能应对的。 霍去病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蔑的打量黎小。 黎小止不住颤抖,不敢再待。 讪笑着拖延时间,脚步慢慢退去。 直离霍去病丈远,黎小壮着胆子对黎若大喊。 “姐,你好好想想,若是不然,我也拦不住爹来找你了” 说着便撒丫子跑掉了。 沈刚气的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 跟在后面就去关门。 “哼,任你们谁来,我还是那句话” 黎若冷笑一声,看到缠人的家伙走掉,对东方能的思念越发强烈。 直到听到沈刚重重的关门声,黎若一下子软了下来。 上前一步,满怀期冀的扯住霍去病的衣袖。 关于东方能的任何一点消息,她都迫切想要知道。 “黎若,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但是,你应该明白,过去了这么久,接受吧” 黎若虽然心中已然有了结果,却依旧骗着自己。 如今听到霍去病这般断然的语气。 再也忍不住,蹲在地面俯首双膝,痛哭不止。 霍去病深有凄然,想上前去安慰,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沈刚回来看到,对上霍去病一个示意的眼神,走过去。 本来要他安慰黎若的。 第85章 黎若飞熊入怀 不想沈刚那家伙,索性坐在黎若身侧。 大脸一撇,也跟着哭了起来。 霍去病扯起嘴角,一脸黑线。 许久,他忍不了了。 “行了,每一位出征的战士,都是做好回不来的准备的,他能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你们,要尽早释怀才行” 两人毫无所动,依然交替着抽泣。 霍去病看不得这个场面,重重咳了一声。 “你们应该关心的,是接下来的局面。 我不知道东方能有多少产业,但是显然,已经有人盯上了” 话落,黎若和沈刚泪眼婆娑的面面相觑。 此时,敲门声陡然响起。 夜幕降临,沉闷的响声,显得十分刺耳。 几人都没有回应,敲门声变得急切起来。 沈刚只得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泪水,快步走过去大声询问。 是我。 东方朔? 几人俱是一惊。 黎若抬眼看向霍去病。 难不成,东方朔真的有那个心思。 黎若面色有些发白,想起当初赎东方能的时候。 东方朔可是狮子大开口。 如今。 果然利益当头,没有绝对是情谊。 霍去病看到黎若瞬间明白了她的担忧。 登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对东方朔很是不满。 东方朔看着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几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恍然大悟般,摇摇脑袋呵呵一笑。 “骠骑将军果然在这,在下来的还是时候吧” 霍去病语气不善,也不屑于伪装自己。 “太中大夫果然能掐会算,怎么不早早算算东方能的命数,如今跑来,看看这偌大的宅子,可值几钱” 东方朔笑出声来,并不在意霍去病几人的态度。 “骠骑将军,东方朔即便不才,也不会出这种龌龊的心思,好歹叔侄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东方能身后乱作一团。 置身旁观吧” 看东方朔言语真诚,黎若当即一拜,急切的询问东方朔可是有什么主意。 “仔细说来,东方能与我并无瓜葛,但是他定然是有家人的,一旦家中人得知消息,寻上长安,黎若你说,是让还是不让?” “大哥待我真心无二,若然真的是大哥的家人寻来,黎若断没有不让的道理” 东方朔显然已经料到黎若会这样说,努力瞪大眼睛,不置可否。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黎若大惊失色。 “这样似乎是彰显姑娘的高洁,可是东方能一脉,就算彻底断绝了” 黎若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恨自己。 大哥离开这么久。 怎么她都没有想到过这些。 大哥待她那般好,她断不可让此脉断绝才是。 “黎若见识短浅,叔叔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还请叔叔赐教” “这话倒是不错,谁让东方能没有儿子呢,虽则没有成亲,便是私生子也算数的” 私生子? 霍去病就是私生子? 虽则如是,霍去病提到私生子,确是非常坦然,毫不避讳。 几人目光都投向霍去病,随即又收了回来。 “可不就是没有吗,如今这样说,又去哪里找的” 看着黎若有些失魂落魄的,真的是当局者迷。 东方朔扬声打断几人。 “这有何难,从亲近族中,选一男子,承嗣东方能脉下,不就行了” 这个倒是不错。 只要有个孩子,转到大哥名下就行了。 黎若看着颇有深意的东方朔,知道他膝下正有两个小孙孙。 原来东方朔,还是打了主意的。 入嗣大哥一脉,竟然也舍得。 可是。 黎若下意识抬眼看向霍去病。 若是从东方朔那里过继,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继续待着这里。 若是不能待在这里,连大哥最后一点念想,便都没有了。 黎若越想越烦躁,心中一时愁绪万千。 没有多话,黎若送走两人。 走到东方能房间,久久没有出来。 直至第二日晌午,黎若才从房中走出。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精神了许多,躺在东方能最爱的躺椅上,一荡一荡的,晒着太阳。 沈刚不敢上去打扰,坐在台阶前,有些失神。 大门紧关着,旁侧只开了角门。 沈刚便背对着角门,没多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闻声看去,黎老汉一行三人,竟然真的来了。 不待进门,黎老汉扯着嗓门嚎起来。 “哎呀,我的好女儿,你可受苦了” 沈刚噌的一声起身就要把他们往外赶。 黎老汉躲不过去,索性一屁股又坐到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你看看,你一个下人,胆敢拦着亲家老爷,姑爷还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没有规矩的吗” 黎小看着一进来就整活的爹娘,佩服的不得了。 早知道,也省的他跑了那几趟,接连吃瘪。 干脆袖手站在一旁,就看着两人撒泼。 黎若对自己可以视若无睹,可这爹,可是亲生的。 似乎料到黎若不敢直接硬怼,黎老汉两公婆绕过沈刚,就要冲到黎若身边。 沈刚一手拽住一个,又不敢太过用力,要是摔个胳膊折大腿断的,他也惹一身麻烦。 黎若此时心绪十分平稳,就像是看戏般。 远远的看着,甚至连身都没有起。 只是微微坐直了些。 看着吵闹的两人,露出一丝笑。 赵破奴此时正骑着快马赶来。 一早他就收到了霍去病的口信,知道黎若家人又去纠缠。 心中恼怒。 今日定要过去好好教训下这些人。 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再出现在黎若面前。 “可怜的孩子,如今女婿舍你而去,往后你可怎么办的好,即便娘家只有你兄弟一人,我们也断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黎老汉一边要挣脱沈刚的桎梏,一边悲切的看向黎若。 如今东方能都不在了,他料到黎若也是没了主心骨的。 只要他坚持到底,撒泼打滚,黎若绝对会就范。 黎若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示意沈刚不要理会他们。 沈刚一个松手,黎老汉公婆二人,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即便如此,还是笑呵呵,不与沈刚去计较。 黎若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低头抚上自己的小腹。 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既然,你们这般不死心。 我也不妨告诉你们。 我梦见飞熊入怀,已然有孕在身。 大哥,后继有人。” 第86章 我要一个孩子 赵破奴推门而入,就听到黎若这番话。 登时愣在原地。 黎老汉两人也是一惊,回首看了一眼黎小。 怎么这么重要的事,这小子都不告诉他们。 黎小更是满头雾水。 不应该啊? 我前几日来,都没有听到他们提起。 肯定是假的。 黎若是想骗我们。 黎小一副识破动机的样子,小跑到黎老汉身前,搂住他的胳膊。 半是撒娇,半是怂恿。 “爹,姐姐这就有点过分了,您一直都说姐姐是最孝顺不过的。 如今为了一个外人,为了这空落落的庭院,就不顾自己的名节。 编出这等谎话来” 黎老汉也反应过来,袖起手想找黎若分辩,又有点胆怯,抬眼对上黎老妇的凶狠的眼神,不得不往黎若身前一点点挪过去。 “我的好姑娘,在亲爹面前,就不用假装了吧,即便没有孩子,你还有兄弟可以倚靠啊” 黎小看黎老汉明显的底气不足,使劲摇晃他的胳膊。 “哎呀爹,我就不信,东方能都死半年了,姐姐还能有孕。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东方能留下的” “混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破奴怒气直冲脑门,大吼一声,吓得几人都浑身一颤,回头看去。 只见赵破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院中。 朝着黎小后背就是一脚,直踹得黎小仰面一个大马趴。 重重摔倒在地。 黎小登时就哇的哭出声来。 黎老妇心疼的将自己儿子扶起来。 只见黎小满嘴的血,话都说不清了。 拍着大腿哭起来。 “哎哟,不得了了,杀人了,姑奶奶你如今高贵了,看不起我们,这可是你的亲爹,你的亲弟弟。 你竟让人下这个毒手。 莫不是你想自己私吞东方能的财产? 你不愿意给我们,你就能守得住吗? 东方能家可都不是死人” 黎老妇越嚎声音越大,生怕外面没有看热闹的。 沈刚早就将门都关上了,心中顾念黎若的一点情分,已然荡然无存。 “住嘴,再喊一声,立马把你嘴巴缝上” 赵破奴气急了,疾言厉色的走到黎老妇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那黎老妇也是只纸捏的,一下子就吓的不敢出声了。 赵破奴拂袖将其推开,一把扯住黎小的衣领,像揪小鸡般把黎小拎了起来。 左手拿起佩剑,剑锋出鞘半分,倏的抵在黎小脖颈前。 那黎小触颈冰冷,哪里还敢再哭喊取闹。 早就吓得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废物” 赵破奴怒骂一声,将人丢在地上。 “赶紧滚,以后不许再出现在黎若面前,动了黎若的胎气,我要你们的命,滚” 这下黎老汉肠子都吓变色了。 早就说了不来,不来。 这老婆子非要来。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把年纪出来跟着丢人。 黎老汉忙不迭的扯着两人往门外跑。 全程,黎若都没有出一言阻止。 她早就看透了。 “多谢你,三弟” “黎姐姐,你......” 赵破奴说着看向黎若的小腹,看黎若眸中一丝落寞。 赵破奴当即明白过来。 黎若的确是假装的。 “可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二哥,还有爵位在身的,如若被陛下知道” “三弟不必多言,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赵破奴面色有些沉重,微微点头。 随即对着黎若和沈刚拱手抱拳。 “陛下命我统领虎贲营,我只怕不能再如此频繁的来看望你们。 姐姐若有事,定要沈刚速速去报我,若是我不能及时回来,便去找骠骑将军,我再三拜托了骠骑将军,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姐姐,沈刚,保重” 黎若自然不会让赵破奴因为自己耽误了公务,连连宽慰,赵破奴才半是担忧半是不舍的离去。 是夜。 黎若一身黑衣,拜访冠军侯府。 “你当可怜我也好,当是帮大哥也好。 求你,给我一个孩子” 霍去病一时有些发懵,白天赵破奴可没说让我帮你这个。 不太确信的看向黎若。 只见黎若肯定的点点头,霍去病感觉有点可笑。 “你为了他,竟肯做出这种事?” 黎若坚定的点点头,语气决然,也带着几分落寞。 “为了大哥,也是为了我自己” 霍去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女子名节事大,一旦她这样做了,往后半生,都要栓在那里了。 而黎若,还这般年轻。 黎若不死心,绕到霍去病身前,还想说些什么。 霍去病索性撇过头去。 他现在很乱。 摆手就要送客,黎若知道此事不可急求,缓缓徐图才是。 既然她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话已经说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黎若决心如此,一连七日,日日都去找霍去病。 霍去病还似开始一般,断然拒绝。 但并没有赶黎若离开。 只等黎若自觉无望,自行离去。 霍去病甚是困惑,自己的心里竟然感到矛盾。 明明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但若是强硬的将黎若赶走。 他又做不到。 不过是个女子,怎么他就狠不下心来。 霍去病正自烦闷,门房来报,黎若送了帖子来。 霍去病开口就要拒绝。 冷不防听到门房嘟囔了一句。 “这黎姑娘也是,想学个防身功夫,日日来找不算,还下帖子,我们将军不去,找别人不就是了” 霍去病一个机灵,浑身忍不住一震。 对啊,黎若不是非要找他不可的。 万一。 自己连番拒绝,黎若去找别人? 沈刚,不就近在眼前吗? 不行。 霍去病想到这里,当即就坐不住了。 忽的打开了门,不由分说,就朝着马厩而去。 看着前后态度截然不同的霍去病,急急的纵马而去。 门房迷惑的挠挠头,不得其解。 黎若还在厨房准备饭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远远看到霍去病绕过环廊而来。 有些意外。 他竟然来了,而且还提前来了。 难不成是被自己烦的不行,来兴师问罪了不成? 黎若有些摸不清,目光怔怔的随着霍去病的身影由远及近。 霍去病迈步进来,缓了缓心绪。 黎若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不敢轻易开口。 霍去病也不开口说话。 两人就直直的看着对方,最后黎若听到身后水汽沸腾的声音。 才想起来煮的饭。 忙转过去,扬起锅盖止沸。 第87章 黎若求子得子 感受到背后霍去病的目光,黎若有些松动。 “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你若实在为难,我......” 生怕黎若会说出换别人的话来,霍去病忙不迭脱口而出。 “我答应” 黎若有些意外,回头睁大了双眼看向霍去病。 “我说我答应,你好生准备饭菜,我等你” 霍去病说完后有些慌乱,肉眼可见的双颊有些绯红。 不等黎若做出反应,转身走向内厅。 黎若又是欢喜又是吃惊,小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真到了这一刻,她差点有了退缩的念头。 剧烈的心跳声,响彻了整间厨房。 黎若平复了很久,才让自己稳了下来。 她似乎并没有静下来考虑过自己的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 既然,他答应了。 自己,就绝不退缩。 沈刚心中对东方能是崇敬的,对黎若也十分尊重。 即便黎若不说,从霍去病开始留宿府上,沈刚便明白了。 他心中大为感动,黎若竟然能做到这样。 言语举止中不觉对黎若更加敬重几分。 东方朔这边迟迟等不到黎若的回音,干脆也不藏着径直寻了过来。 黎若正整理东方能的物品,听到东方朔过来,看向自己小腹。 “黎若,你可考虑好了,是否要过继孩子承嗣东方能一脉” 黎若深深一个大揖,伸手抚上小腹。 “叔叔容禀,黎若月余前,与大哥梦中相会,天可怜见,黎若已然身怀有孕,如此,承嗣之事便不再让叔叔忧心了,胎像刚刚稳固,未能及时告知叔叔,还望恕罪” 什么? 梦中相会? 还有孕? 东方朔倏的起身,这种天方夜谭的话,唬唬别人还行。 东方朔小眼转来转去,接着歪起胡须就笑了起来。 他本无心去贪占东方能所谓的产业,要他自己的孙子入嗣,他多少还有点舍不得。 不想黎若竟然想出这一招来。 呵呵。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奇哉奇哉,果然是上天见怜,竟然有这等奇事,东方能泉下有知,也算瞑目了” 东方朔说着看向黎若,只见黎若目光炯炯,毫无怯色。 心中暗叹一口气,客套几番便离去了。 她背后有霍去病撑腰,即便是东方能家中人寻来,也不一定能争个高低。 何况,自己并不知道东方能家中还有何人。 送走东方朔。 黎若腿脚有些发软,沈刚关上大门,忙过来搀扶。 “姐姐当下保重身子重要,其余的烦心事,都不可乱想” 晚上,霍去病过来的时候。 沈刚和黎若正在用饭,看着沈刚关切的样子,霍去病皱起眉头。 怎么看沈刚,怎么觉得有点不顺眼。 怎么从前没有这种感觉呢。 霍去病毫不客气,迈步坐到主位,黎若起身为他添饭。 看了一眼埋头干饭的沈刚,霍去病忍不住出声询问。 “沈刚,如今你家大哥已然不在,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沈刚愣了一下,摇摇头。 “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闯一番成就出来?” 沈刚接着摇摇头。 “你当初跟着的是东方能,东方能已死,黎若如今身怀有孕,你在这,没有用武之地了” 沈刚下意识还想摇头,听到后半句,才抬起头来,不解加震惊的望向霍去病。 “你是在赶我走?” 黎若走过来听到沈刚的话,心中一惊。 朝夕相处间,她与沈刚已然成了亲人。 不知道霍去病说了什么,沈刚这般答话,黎若生气,重重的将饭丢在桌上。 “沈刚与我亲人一般,骠骑将军没有权力赶他走” 霍去病有些无语,怎么他们都是这样想自己的吗? “你们也太敏感了,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气罢” 一边说着一边轻扶黎若坐下。 “沈刚当初跟着东方能,一方面是因为东方能确实自身人品不错,一方面东方能步入朝堂,沈刚跟着也能结识些权贵,多些出头的机会。 可如今东方能不在了,什么机会都没了。 沈刚年轻,有功夫在身。 在外面保不齐就能创出一些事业来。 他若是一直跟着你,终生便困在这座宅子里,难不成,你要他跟着你一起给孩子浣洗尿布?” 听到这里,黎若也感到自己的思想太过狭隘。 东方能不在后,她想了很多,就是没有想到沈刚的将来。 霍去病说的没错,她不能这样自私,耽误了沈刚的前程。 “既然你这样说,就请你提拔一下他吧,沈刚跟着大哥,从来就不是奴仆之身,大哥说过,他是自由的。 他还有母亲要奉养,不能困在这里” 沈刚一时间有些无措,从心里来讲,他是愿意跟着黎若的。 只是。 若然能建一番功业。 沈刚此时已然十分纠结。 “你有一股子豪气,是个当兵的料子,南军不行,我可以推荐你去北军,先去做个小兵,日后什么造化就看你自己了,东方能不在,我就是你另一个大哥” 汉朝的北军,因为驻守在未央宫以北而得名,是大汉王朝的主力部队。 虽然比不得南军驻守在宫内,没有其地位高。 但平民百姓,能入北军已然十分难得。 黎若闻言喜出望外,当即示意沈刚给霍去病见礼。 沈刚也不含糊,扑通拜在霍去病身前,深深一个谢礼。 “准备准备,三日后便去吧” 三日? 沈刚没想到会这么快,自己走了,黎若这怎么办? “怎么?还怕我会保护不了他们母子?你尽管去,下次回来,就等着小东西唤舅舅吧” 沈刚嘿嘿一笑,当下不再有所顾虑,起身拱手对着霍去病又是一拜。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跟陛下说” 夜深人静,黎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沈刚一走,她所能依靠的只有霍去病。 还有,这个孩子。 所以,孩子的名分,需要尽早确定。 霍去病本来警觉性就高,黎若动来动去的,他哪里还有睡意。 “你放心,等了合适的机会,我会禀明陛下,孩子生下来,自当承袭勇信侯爵位” 黎若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长长的缓了口气。 侧过身来,黑暗中,只得看清对方的轮廓。 “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东方能这小子真是让人羡慕,只是委屈了你” 第88章 东方能:济困扶危四游侠 “得子幸甚,何来委屈” 话未说完,传来黎若轻微的呼吸声,霍去病心中一软。 伸手抚上黎若面颊。 只是委屈了你,一旦陛下将这个孩子名分定下,你这后半生。 也算定下了。 ...... 孟极沿着孔雀河搜寻了多日,显然东方能已然不在这附近。 确信没有东方能的尸体,便决定转移阵地。 再往西北走,便是大宛的地界了。 孟极用头巾裹住自己,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在大宛城中细细搜寻。 东方能若是被人救下,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里了。 乞丐窝,草棚子。 孟极可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 然而却依旧毫无所获。 她那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心中一股深深的失落感。 游荡几日后,孟极心情低落到极点。 正欲离开时,那不经意的一转眸间,她突然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直觉告诉她,那人在看自己,并且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只见那男子迎面快步走来,眸子闪过一丝精光。 孟极有点惊诧,想迎上去又有点迟疑。 呆愣之际,那人已然走到身前,孟极抬手做个防备。 不想那人竟要直直从身边擦过。 正当孟极疑惑,自己多心之时。 那人突然出手抓住孟极手腕,大力一拽,孟极没有防备,被带的后退几步。 当下心中警铃大作。 还以为是被有心人认出来了。 怎么裹成这样,还会招惹人。 “嘘,是我,跟我走” 这个声音? 孟极顿时欣喜若狂,扬起准备挣脱的手,瞬间就松了下去。 当下迫不及待的,就要拽掉那男子的尖顶毡帽,好在理智还是让她克制住了。 虽然那男子的帽檐下垂,遮住大部分脸庞。 孟极还是从一句话里,听出是东方能的声音。 深棕色的长袍、腰间宽腰带上,挂着一把小巧的弯刀, 这要是不开口,孟极还真的不太敢认。 再次确认就是东方能后。 孟极高兴的差点飞起。 本来东方能拽住她的手,被迫跟着跑起的脚步,顿时就轻快起来。 稍一用力,就跑到了东方能前面去。 回首盯着抬起眸子的东方能。 怎么看。 怎么喜欢。 直跑到了一处土坯院墙内,东方能确认没人后,快速关上门。 回过身来,一把扯下头上的毡帽。 对着孟极张开手臂,就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孟极一个助冲,险些将东方能带倒在地。 两人四足乱踏,东方能抱着孟极,高兴的转起圈圈来。 原来偶像剧里的开心到起飞,是真的。 孟极仔细盯着东方能。 整体来看,东方能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只是眉眼之间,多了那么一丝淡淡的憔悴。 整个人看起来略显疲惫,但那股潜藏于骨子里的阳刚之气,却愈发地彰显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事的” 孟极端详片刻,又抱了上去。 屋内人听到动静,冷眼看着两人腻歪,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 “二弟,这就是你迫切要找的人?” 只见说话之人,身姿挺拔,剑眉斜飞入鬓,一袭墨黑色的长袍,显得整个人冷峻异常。 手中弯刀抱在胸前,眸子却满是调侃似的看着东方能。 正是许久没见的剧籍。 东方能眸子的喜悦都溢出来了,看到剧籍几人出来,拍拍孟极的小脑袋。 “落水后是大哥和几位兄弟救了我,这个稍后与你细说” 东方能说着拉住孟极走到几人面前。 剧籍一行四人,分散而立,东方能上前一一介绍。 原来这三人,本是四处行走的游侠,碰巧在山东与剧籍相遇,四人一见如故, 便结拜为兄弟。 几人有个诨号,唤作‘济困扶危’。 分别是: 剧籍-济 薄坤-困 伏先-扶 朱蔚-危 一番介绍,孟极看向剧籍几人的眼神都变得亲切不少,当即拱手上拜。 “原来你就是他和赵破奴的结义大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大哥真的一身英雄气” “诶,大哥二字可不敢当,我要是知道他找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就不劳烦几位兄弟了” 剧籍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东方能一眼,对着自己身后的三人表示歉意。 “大哥,她不是外人,我们已经成亲了” 东方能知道剧籍这话不过玩笑,还是认真的解释一番。 孟极孤身一人,辛苦找寻自己这么久,决不能伤她。 剧籍不妨面颊一抖,脸色就变了。 “什么,你娶了这个乌孙女人,那黎若怎么办” 他也认识黎若? 孟极才反应过来,是了,他和赵破奴与东方能结义,怎么会不认识黎若。 神情有些复杂,还是微笑着看向东方能。 在剧籍心中,黎若可是陪着东方能白手起家的女人,糟糠之妻。 见东方能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女人,剧籍也不好多加责难。 “即便你们已经成亲了,黎若也要是正妻” 东方能忙上前出言打断,其他事后面再说。 眼下,既然找到了孟极,他的伤也好了许多,该回大汉了。 “你莫要给自己找借口偷懒,你的三脚猫功夫,再不跟着我们几个师傅好好练习,下次被人追杀,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剧籍几人哈哈笑起来,东方能撇起嘴,自从被几人救下。 他堪堪能下床走动,就被剧籍逼着跟他练习拳脚。 好在东方能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都一一坚持了下来。 不过如今找到了孟极,心中确实有些松懈,即便走霉运遇到仇敌,身边还有孟极呢。 你们还不知道,她是身手与你们可是不遑多让。 东方能这样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大哥说的有理,功夫要练,大汉也要回,不过大宛的马,我也要带回去几匹” “怎么,你要带回去献给刘彻,你都沦落这个地步了,还想着给咱们大汉皇帝带礼物,令人钦佩啊” 朱蔚年纪最轻,说话直爽,也不管东方能爱不爱听,说完就走。 刘彻爱马,这是国人共知的。 东方能耸耸肩,满不在乎。 转头问孟极身上可有银两。 “我又不傻,当然要留金子在身上了” 孟极说着掏出袖中的荷包,鼓鼓的,数都没数就交给了东方能。 东方能也不犹豫,转而交到剧籍手中。 第89章 大宛宝马 “大哥和三个兄弟一路寻我不易,我们回去自当要配齐六匹大宛马,若有剩余,就请大哥代为酬谢几位兄弟,回长安后,小弟还有重谢” 剧籍一脸惊诧的接过,颠了颠,大宛本地的马匹,本就不贵。 东方能给这么多,绝对绰绰有余。 抬手就要拒绝,看东方能一脸你若是拒绝就要生气的样子。 剧籍无奈只得收了下来。 再者,他们出来许久,身上也确实没有多余的盘缠了。 简单道谢一声,剧籍带着薄坤出外买马。 东方能和孟极才得闲独处。 “自家兄弟,一起做事,拿命拼,拿钱砸。 我相信,断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东方能不过随口一说,孟极闻言不乐意了。 “拿钱砸可以,拿命拼,不行” 看着孟极一脸娇俏,故作生气的样子,东方能觉得甚是可爱。 不由得伸手朝着孟极小脸捏过去。 孟极只觉得东方能有些讨厌,自己和他说正经的,他却毫不在意。 转身坐到小榻上。 东方能缓步走过去,坐到孟极身旁,伸手握住孟极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孟极再也无法故作气恼,温婉一笑,靠在东方能肩头。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无力绝望的感觉,如果你真的不在了,我只怕也会随你而去,所以,以后不要随意说那种,拿命去拼的话,即便,你真有那个想法,请不要让我听到,我的心,会疼” 东方能一时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点点头。 良久,孟极才开口让东方能讲讲他落水后的事。 原来剧籍自从离开长安,便在全国游历,游长沙,过九江,随后一路北上,经山东去往河北。 听闻汉朝出征河西的消息时,剧籍四人正在河间。 意外从百姓口中得知,朝廷失了一位前锋,剧籍给赵破奴送信。 才知道东方能失踪了。 剧籍只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信一个大活人会平白无故失踪。 于是便与三位兄弟,沿着祁连山一路寻了过来。 不想真的就让剧籍找到了。 彼时东方能意识模糊,靠着河水的浮力飘荡不定。 也算他命大,竟然靠着些许意志力,仰面躺在水上。 剧籍远远看到,靠近一看竟然就是东方能,当即喜出望外,将东方能拖至船上。 即便受伤不能洑水,好歹没有被水淹死。 孟极听到这里,笑出声来。 平常水中看到人,都是面朝下的,不过那多半是不行了。 不想东方能竟然还知道仰面。 也算他机灵。 看孟极笑了,似乎方才的阴霾扫过,东方能心情也松了许多。 “我意识到自己被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被大哥带到这里。 一边养伤,一边跟着他学功夫,也不敢轻易离开。 我拜托几位兄弟打听你的下落。 多日没有所获, 不想今日,伏兄弟说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把自己包裹起来, 专找破落战乱的地方, 明显就是寻人去的, 就回来告诉我, 我当即穿戴好寻迹一看,果然就是你。 谢谢你, 你真的没有放弃找我” “你不是也在找我?乌孙的使者尚不知道走到哪里,我们要加快追赶才是” 东方能表示赞同,等剧籍置备齐全,便出发吧。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剧籍从贩马人处将马牵了回来。 趁着天色尚早,悄悄的离开是最好的。 东方能整装齐备,转眼看到门外六匹膘肥体壮的宝马。 眸子陡然被点亮。 只见那油亮光滑的皮毛,整齐的皮质缰绳,与那高大威猛的马匹相得益彰。 几匹马随性的甩着尾巴,踏着马蹄,似乎做好了随时狂奔的准备。 此时此刻,东方能 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就像是现代人看到超跑时那般,激动不已。 所带来的速度与激情,瞬间被点燃。 这健硕的大马,别说刘彻喜欢了,换谁谁不喜欢啊。 看着东方能跃跃欲试的样子,剧籍一笑,牵过一匹,将缰绳递到东方能手中。 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东方能和几人都翻身上马,慢悠悠的朝南走去。 出了大宛境,便可以纵情驰骋了。 东方能和孟极走到最后, 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段时间的糗事。 正说着,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有一件事告诉你,当初伏击我们的人,是阿尔瓦派去的” 孟极颇为意外,勒马看向东方能,脱口便问他怎么知道。 “大哥来找我的时候。 正好碰到一支乌孙卫队,是大禄属下的。 不是阿尔瓦,难道还是大禄不成?” 东方能说的很随意。 孟极听去却不是滋味,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没想到阿尔瓦竟然这般狠毒,本以为不过是有些不合。 保持距离就好了。 她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用父亲的府兵,来伏击我们。 怪不得了,那些人只针对东方能。 看到东方能坠河便都退走了。 这下,都通了。 “我要回去,找阿尔瓦算账,我要是再放过她,我就是第一的傻瓜” 看孟极气势汹汹的样子,东方能忙靠过去,扯过孟极的缰绳。 “稍安勿躁,现在我们可没有时间再回乌孙去。 大哥和几位兄弟也不能久留在此,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又找到了你。 我们要回大汉去。 只要乌孙和汉朝建立了联系,还怕没有回去算账的机会吗” 孟极看向东方能,又抬头看向前面回首的几人。 这个情况下,确实不好让他们陪自己回去。 阿尔瓦,且先让你得意几日罢。 “好吧,都听你的” 剧籍见多了扭捏的汉朝女人,本以为孟极会耍些小性子,陷入极尽的嫉恨中。 不想就这样应了下来压在心中,当即笑了出来。 “嘿,小弟妹,倒是个爽快人。 难怪二弟会这般倾心” 孟极闻听此言,好奇心顿起。 也顾不上剧籍称呼自己什么小弟妹了。 厚着脸皮走到剧籍面前,想听听东方能这些时日,是如何挂念自己的。 东方能懒得理会,一拍马屁股,就走到了前面去。 孟极本是性子直爽,很快就和几人打到一块去。 身后传来阵阵笑声,东方能也只是扯起嘴角附和一下。 第90章 赵信偷袭甘泉宫 东方能抬眼望着前方茫茫山脉河川,不知故土人事几何。 他真的离开太久了,迫切希望赶快回去。 ...... 河西之战后,伊稚斜损失惨重,被气的暴跳如雷。 虽然收回了一个赵信,却损失了休屠、浑邪两部数万之众。 赵信自知伊稚斜的凶狠手段,自己曾经投降过汉朝。 如今又叛逃。 已然没有选择。 只有全心效忠匈奴单于一条路了。 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才能立个奇功,在伊稚斜这站稳脚跟。 突然,甘泉宫三个字闪过。 赵信心中大喜,就想到了曾经卫青带他走过的一条小路。 甘泉宫不仅是汉朝皇帝的避暑胜地,也是很重要的政治场所。 刘彻时常会去那里。 如果赵信所料不错,河西之战大胜,安顿了浑邪王众人,刘彻此时定在甘泉宫巡幸。 越想越觉得可以,赵信忙不迭禀告伊稚斜。 伊稚斜半信半疑,卫青和霍去病一个都打不过。 还想直捣黄龙去抓刘彻? 这可能吗? 赵信见伊稚斜有所犹疑,斩钉截铁的表示可行。 “刘彻自视甚大,身边不过千余羽林。 正是我们突袭,擒获刘彻的好机会” 伊稚斜有点动心,又担心卫青和霍去病军团。 “难道卫青和霍去病,不会去救援吗” “大单于尽管放心,不作战之时,卫青和霍去病是调动不了军队的,不过是他们自己身边的几百亲卫。 我们突袭出其不意,卫青和霍去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即便找到军队,等到他们赶到。 我们早就抓到刘彻小儿了” 赵信言之凿凿,伊稚斜不觉喜上眉梢。 “有一条小路,名唤老鹰涧,可以直通甘泉宫,只是道路狭窄,不太好走,我军轻装急行,刘彻定然料想不到” “好,给你三千骑兵,突袭甘泉宫,拿下刘彻小舅子” 赵信当即备齐人马,即刻朝着老鹰涧奔袭。 这边,东方能一行人出了大宛界,便一路快马加鞭。 宝马良驹就是不凡,奔袭一日,也不觉得疲累。 反倒是几个马上之人,反不如驼人的马儿来的精神。 几人互相说着自嘲的话,突然为首的伏先眼睛被晃了一下,忙伸手挡住。 远远看到一处枯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照耀下,反射过来光芒。 伏先纵马过去,翻身将那物捡了起来。 竟然是一枚带有花纹的铃铛。 伏先见多识广,拿在手中细细观瞧。 其余几人走上前,或远或近的也陆续发现了几枚铃铛。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配马的铃铛丢在这里” 几人都摇摇头,伏先面色逐渐凝重。 “这个东西我曾见过,是匈奴人的骑兵配马所戴” 听到伏先提到匈奴,东方能一惊。 匈奴人受到重创,没有几个月时间是修整不过来的。 怎么会有骑兵在这里? 这明显已经出了匈奴的地界了。 “铃铛上很干净,没有风土侵蚀的痕迹,应该刚丢下不久,看来,是有队伍在赶路,又怕铃铛声引起别人注意,所以全部解开丢下” “匈奴人掩人耳目,朝着汉朝国土赶路,难道伊稚斜又要侵扰汉朝边境? 我们要尽快赶上去看看,若真的匈奴人居心不轨,好歹要传个口信过去,做好防御的准备” 东方能话落,朝着马背猛地拍去,那马似乎知道主人心中着急。 嘶吼一声,放开四蹄撒丫朝前跑去。 几人都快速跟上。 赵信一行人奔袭半日已经走到老鹰涧入口,为了有更好的状态去突袭 赵信让所有骑兵原地休整。 很快,东方能一行人就追了上来。 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大宛宝马明显有点不安 剧籍止住了几人。 “前面肯定有情况,我们还是徒步过去,稳妥一些” 果然就见山涧入口处,停留了大队人马。 东方能抬起拳头,朝着一旁的石头捶去 匈奴人果然不死心。 “自次王,甘泉宫果然有羽林的旗帜,刘彻就在甘泉宫无疑” 远远的一个匈奴探子跑回来,东方能将其说的话听个真切。 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匈奴人打的这个主意。 是了,是了。 赵信突袭甘泉宫,卫青贸然调动虎贲营,引起刘彻的猜忌。 “朱蔚兄弟,陛下命在旦夕,只靠甘泉宫的守卫和我们几个是没有用的,还请朱兄弟传个口信给卫大将军 ,只要提到赵信,老鹰涧,甘泉宫,大将军便会明白,要快” 朱蔚看着郑重其事的东方能,又看向剧籍,一种天然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既有用到之处,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落,朱蔚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东方能知道卫青得到消息,肯定去虎贲营。 当下也不迟疑,勒住马缰奔向甘泉宫。 不能让卫青犯傻了。 赵信从小路走,他们可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大路的。 加上马匹给力,绝对可以赶在他们之前到。 朱蔚马不停蹄,一路不敢停歇,将纸条射入大将军府。 听到府内一阵疾呼,朱蔚知道纸条被人发现。 当即快速离开。 卫青听到嘈杂声,接过呈上来的纸条。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匈奴人的铃铛,卫青面色顿时变得凝重。 上面只是简单写着, ‘老鹰涧,甘泉宫,赵信’几字。 卫青脑子快速盘算,就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赵信要偷袭甘泉宫? “快......” 卫青当即唤人,正想让去打探老鹰涧的虚实。 又想到一来一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个匈奴人的铃铛做不了假。 不管了,刘彻身边只有一个霍去病和一千羽林。 他要亲自去才行。 可是如今,自己被刘彻疏远,河西之战都没有让他参加。 尚不知道赵信有多少人。 自己身边这几百人肯定是不行的。 而他,无论如何是调动不了大军的。 卫青皱起眉头,突然就想到了甘泉宫附近的虎贲营,那都是刘彻的爱将,是刘彻精挑细选出来的近卫。 虽然还没有完全成气候,但是拉出来,唬一唬匈奴人,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卫青不再迟疑,当即带着五百亲兵,朝着虎贲营袭去。 东方能一行人很快绕到赵信前面,到达老鹰涧出口。 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藏个百十人,不是问题。 第91章 虎贲营只认陛下 “大哥,此处植被茂密,你们暂且藏在这里,我去接应大将军,如果赵信部队赶到,你们也不必出手阻拦,免得伤到自身,只需要将赵信一行的行踪传达给我即可” “好,我负责来回传递消息” 东方能对着站出来的薄坤拱手一揖,扫过几人的面颊。 最后深深的看了孟极一眼,旋马离去。 东方能赶到虎贲营的时候,卫青还不见踪影。 虎贲营守营将士,不认识东方能。 死活不让他进去。 东方能也不知道虎贲营统领是何人,只得不断与那守卫争辩。 “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你们统领,我是朝廷的勇信侯,太子少傅东方能” “什么少傅老傅的,没有朝廷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东方能气的都差点给他一拳。 正着急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四起。 东方能回过头去,为首的赫然便是卫青。 “速速叫赵破奴出来见我” 看守见是卫青,不敢耽搁,一边打开营门,一边进去通传。 东方能索性冲出去,挡在了大门前面 卫青反应极快,迅速勒紧缰绳,受惊的马,高高扬起前蹄。 东方能暗自腹诽,完了,还得搭上一张脸 眼看就要踩上来,又稳稳落了下去 不愧是大将军的马。 “什么人,不要命了,敢拦在大将军面前” 卫青心中正急,气恼之下,也要出言斥责,待看清那人面相后,不由得惊诧万分。 “东方能,竟然是你?你还活着?” 不等东方能解释,赵破奴小跑出来 远远看到卫青和东方能一起。 赵破奴当下呆住了,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般冲到东方能身前,一把抱住。 “大哥,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守卫从未见过统领这般模样,也看出了东方能身份不一般。 想起刚才死活拦阻东方能,心中免不了有些发怯。 脚步慢慢朝后撤去。 东方能也没有想到,赵破奴竟然做了虎贲的统领。 心中暗自为他高兴不已。 只是顾不上叙旧,卫青就急切的要赵破奴率军跟自己走。 赵破奴一头雾水,东方能简单阐述后,不让赵破奴借兵。 卫青正奇怪,东方能怎么会知道甘泉宫的事。 听到后面东方能不让赵破奴借兵,登时就怒了。 “东方能你不要在这掺合,事出紧急,若是被赵信得手,大汉朝危矣” “不行,大将军绝对不可从虎贲调兵,大将军要去救驾,尽管只身前去,虎贲营绝不听命” 卫青气的走上前一把扯住东方能的衣领,狠狠的瞪着他。 “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你这是置陛下于生死险境” “大将军执意调兵,不仅是将自己置于死地,更是累及全部虎贲将士于险境” 东方能丝毫不惧,任由卫青拎着自己的手,力道逐渐加大,却毫不退让。 “事关陛下,你竟然去想什么连累不连累,没有陛下,我等也将不复存焉” “陛下身边有骠骑将军,有一千羽林,在下结义的几位江湖豪侠,正在老鹰涧出口拦截赵信,即便不敌,也会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陛下性命绝对无虞,东方能敢保证。 大将军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自己的亲兵去救驾,誓死杀敌,才是正道” 卫青青筋爆出,甩开东方能,看向赵破奴。 赵破奴本就犹豫,他可是很清楚私自调动虎贲的罪过。 看东方能极力阻止自己听从卫青,索性也表明态度。 “大将军,虎贲营直属于陛下,没有陛下诏令,恕赵破奴不敢从命” 卫青气急了。 没有办法,事情迫在眉睫,只得带着自己五百亲卫,匆匆赶往甘泉宫。 东方能知道今日损卫青大将军威严,但是相比上位者的怀疑。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卫青是个稳妥大度之人,肯定会想明白的。 “今日之事,是东方能狂妄,事后定当亲向大将军请罪,诸位若然对大将军有微词,或者此事传扬出去,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了” 赵破奴知道,这是东方能在给卫青找补。 当即下令,所有人都忘掉今日之事。 “记住,陛下让你统领虎贲营,虎贲营只能听陛下的,愚忠也好,胆怯也罢,你谁都不认,我走后你越想越担心,便擅自离营,前去救驾” 赵破奴有些疑惑,来不及追问,东方能便骑马追卫青而去。 薄坤不断往返在老鹰涧和虎贲营间。 着急的观察着两边的讯息。 隐约听到奔腾的马蹄声,只见漫天扬起的灰尘,薄坤便知道是卫青来了。 当下就回奔老鹰涧,赵信这边人马已然杀到。 薄坤附在剧集耳边说了,几人想着东方能的嘱咐。 也不去做以卵击石的举动,都悄悄退去,只退到甘泉宫外等候。 匈奴兵马冲出老鹰涧,甘泉宫近在眼前。 一个个似看见猎物般,发出震天的吆喝声。 仿佛刘彻就在眼前,等着他们擒拿一样。 纷纷抽出羽箭,上面早就浇满了火油,打了火匣,箭头上的火苗噌的就窜了起来。 百十张弓箭一起做好准备, 火光照的人很是兴奋。 只待赵信一声令下,百十个弓箭手便搭弓射箭。 带着火光的弓箭,如漫天丝雨般,万箭齐发,朝着甘泉宫铺天盖地的袭去。 一时间火光闪映,杀声震天。 刘彻已然进入梦乡。 霍去病在外面研读兵书,听到守门卫兵来报。 噌的站起身来,愤怒异常,倏的将手中的竹简掷了出去。 “速速召集所有羽林迎战,定要守下甘泉宫” 说着霍去病快步走到内室,隔着一层纱帐,匆忙唤醒了刘彻。 “怎么了?” 刘彻云淡风轻的询问,睡觉都不得安稳。 “陛下,赵信率众突袭甘泉宫,已然到了宫门前” 什么? 刘彻一下子坐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打杀声。 此时,匈奴的火箭已经射入宫内,火光很快闪动起来。 似乎从来没有离匈奴大军这般近过,刘彻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顾不得穿鞋子,就走了出去。 “云岭万重山,赵信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捷径?” 第92章 活捉赵信 刘彻眉头紧锁,对上霍去病的眼神。 “陛下,已经顾不得细究这些了,甘泉宫已然被团团包围,请陛下速更戎装,与臣冲杀出去” 霍去病一边说着,拿过一旁屏风上的戎装就要帮刘彻换上。 “去病,朕相信你” 刘彻跟在霍去病身后,二人步履匆匆。 出了殿门,在几十名羽林的护卫下,还没有走到大门处。 甘泉宫便被攻破。 刘彻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去病视死如归,一脸狠厉,嘱咐周边的羽林,关键时刻,都要护卫陛下。 “只要陛下能出去,臣在所不惜” 赵信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就攻破了甘泉宫。 心中已经想到了许多抓住刘彻后的庆功场面。 骑着马快速带着人朝内宫冲去。 将刘彻一行堵个正着。 “刘彻,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听到小兵汇报找到了刘彻,赵信得意的狂笑不止。 径直带着一干骑兵朝着刘彻而来。 一千羽林,在三千匈奴骑兵面前,尽管在霍去病的指挥下,誓死拼杀,还是显得势单力薄。 毕竟不是上战场的卫兵。 很快,数百名羽林护着刘彻,节节败退。 很快被匈奴骑兵包围起来,眼看已经没有突围之望。 霍去病为首站立,怒目直视,手中宝剑早就攥紧。 赵信瞥了霍去病一眼,轻蔑的扯起嘴角,轻快的跃下马背。 “都说骠骑将军,不在大将军之下,别说我不挂念往日的情分,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 话落,赵信抽出短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朝着霍去病砍去。 霍去病丝毫不慌,眼看赵信逼到近前,霍去病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如同猎豹般瞬间向后跃退,手中长剑倒握,侧身迎上去,接住赵信的短刀。 短刀与长剑碰撞,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赵信力道被截,火气发泄不出,便想要后撤,不想霍去病变被动为主动。 大吼一声,手中的利剑朝赵信压迫而去。 赵信感受到短刀接过来的压力,心中大骇。 怎么霍去病竟然是个不要命的主。 连忙快步往后退去。 霍去病冷哼一声,却是毫无退色,直将赵信逼退十数米。 脚下扬起阵阵灰尘 刘彻在保护圈内,不由得连连为霍去病叫好。 不等他喘息分毫,霍去病抬脚朝着赵信小腹攻去。 赵信应对乏力,小腹被狠狠踹了一脚,重重的摔倒在地。 身后两个匈奴小将, 被霍去病不怕死的劲头吓到了。 但是看到赵信败倒,都下马朝着霍去病袭去。 “放箭” 赵信眼看单打独斗不是霍去病的对手。 索性也不再逞强,强撑着让手下放箭。 一时间火花四溅,羽林卫队纷纷举剑阻挡飞射而来的弓箭。 一名匈奴副将端坐马背,眼看局势有些胶灼,自然也顾不上要活捉刘彻的命令。 当即搭弓射箭,趁着一个档隙,朝着人群中隐隐约约的刘彻发了冷箭。 霍去病一声惊呼,刘彻已经反应不及。 卫青此时已然赶到,对着城外围困的匈奴骑兵就是打杀。 虽说只有五百亲卫,到底是卫青一手带出来的。 很快就杀出一条入宫之路。 匈奴骑兵很快就发现,来人竟是卫青。 势头顿时就弱了几分,慌忙去禀告赵信。 东方能几人趁机飞奔入城,眼见那羽箭朝着刘彻面门而去,千钧一发之际。 东方能从马背一跃而下,踩着身前剧籍几人肩头。 借力跳入包围圈内,一刀劈下羽箭。 刘彻浑身吓出冷汗来,就差一点。 东方能随即扑身带倒刘彻,防止他再成为目标,两人在地面翻滚数下,东方能连忙爬起,半蹲着扶起刘彻。 刘彻从没有离死亡如此之近,此次经历,才觉得战场是如此冰冷残酷。 不是自己远在宫殿内所能想象的。 心中锐气被激发出来,他就不信这个邪。 伸手就要推开适才救驾之人站起身去。 “你护驾有功,赏” “陛下” 直到东方能一声惊呼,带着几分惊喜,几分亲切。 刘彻这才看清楚。 救自己的,竟然是东方能。 刘彻一下有点绷不住。 “东方能? 你从哪跑出来的? 你还活着? 这一年时间,你跑哪去了?” 不自觉间,刘彻眼眶起了一层雾。 东方能顾不上回答刘彻的问题,只是忙不迭的点头。 刘彻知道这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压下心中喜悦,朝着外面看去。 “陛下,大将军正在外面围剿匈奴,陛下莫要与蛮夷置气,保重自己为上” 刘彻正奇怪,卫青怎么会来? 突然心中情一惊,脸色就沉了几分。 他带了军队? 还没有问出,就见几个常服打扮的壮汉,站在羽林前侧,对抗匈奴人。 刘彻高声想唤来问话,剧籍四人却是毫无反应。 东方能赶紧解释是他路上结识的朋友。 刘彻随即眯起眼睛,似有若无的笑,却并没有发作,东方能刚放下的心,又跟着悬了起来。 卫青带着的亲兵英勇异常。 里面的卫队听到卫青带兵来救。 纷纷士气大振。 两股不强的兵力,却对赵信形成了夹击之势。 赵信听到卫青来了,心中已然有了怯意。 看此情形,自知拿将不下,还是全身而退重要。 便萌生了退意。 大声喊着撤退。 听到赵信想跑,刘彻不愿意了。 “去病,别忘赵信那个叛贼跑了” 霍去病大呼一声,目标明确,朝着赵信就杀了过去。 赵信心中胆怯,未及反抗,霍去病利刃已然架到脖颈上。 赵信面如土色,颓然倒地。 见赵信被俘,剩余的匈奴人一下就乱了。 纷纷四散逃开。 霍去病有心全部歼灭,怎奈守卫有限,只得任由他们逃去。 卫青心有余悸,赶到刘彻身边。 与霍去病对视一眼,拜倒在地。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刘彻心中正疑惑,卫青怎么过来的。 又看到赵破奴竟然和卫青一起,心中更加惊疑。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刘彻脱险,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 卫青心中忍不住一颤,赵破奴抬眼瞥了一下刘彻身后的东方能。 心中暗自庆幸,陛下果然多疑,还好听了大哥的话。 当下赵破奴也不隐瞒, 将卫青去虎贲借兵,他不敢擅自答应。 又放心不下刘彻的安危,只得私自离营,跟随卫青的五百亲卫过来救驾。 等等这些,说了个明白。 第93章 卫青:名声于我算什么 赵破奴只说卫青是借兵,没说是调兵,已然给了卫青很大的转圜余地。 刘彻的面色由阴转晴,心中松快几分。 对着赵破奴脱口就骂。 “迂腐。 真是不开窍的武夫,赵破奴,朕要怎么说你,卫青的想法是对的,事出突然,权宜行事,但是他忘记了,虎贲营是朕的。 也罢,今日之事,你们做的都不错。 去病活捉赵信,功加一等” 卫青心中已然百感交集,自己长途奔袭救驾,最后一句话都没有。 刘彻心中尚有疑问,对卫青的神色毫不在意,一个个扫视几人,最后落到东方能身上。 “尤其是你,东方能,你小子害的朕为你担心,数日睡不安稳,本应重罚,不过念在今日救了朕,也算抵过了。 这场闹剧,卫青留下收拾。 将赵信押回长安,朕要以儆效尤。 其余有功卫士,一律回去按功行赏” 东方能神色复杂的看了卫青一眼。 刘彻要将卫青玩坏了。 “臣有礼物要献与陛下,不知陛下看过后,会不会认为臣有功” 刘彻扯起嘴角,看着似笑非笑的东方能,转身离去。 霍去病看刘彻走远,狠狠一拳捶到东方能肩上。 “你小子既然活着,怎么不早些回来” 东方能佯装吃痛,轻揉着肩膀 “小妹在家中,定然劳烦骠骑将军了,东方能这里谢过” 听到东方能提到黎若,霍去病随即笑意僵了一下。 没有答话,追着刘彻走开。 东方能有点莫名其妙,自己给霍去病作揖,还没起身,他怎么走了? 霍去病护着刘彻,各怀心事,先行回城。 东方能多留一步,看着沉闷的卫青走上前去。 “大将军,先前东方能多有冒犯,请大将军恕罪” 卫青抬起眼皮又垂下,叹了一口气,看向东方能。 “没有什么恕不恕罪的,你的确很了解陛下” “大将军无须多虑,陛下对大将军是完全信任的,只是上位者难免多疑心重,若是大将军今日真的带着虎贲前来,只怕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卫青心中不觉冷哼,对东方能不得不另眼相看。 这家伙,对帝王之心,研究的还真有一套。 在那种情况下,他自己已然是顾不上许多了。 东方能却依旧那么冷静的做出对自己最好的判断。 只是。 什么才更重要呢? 你东方能以为,我只是为了陛下的态度郁郁不乐吗? “你对陛下的心思是有一套应策,可是对卫青却并不完全了解,陛下的看法,的确对我有影响,但是我失落更多的,乃是这一场,惨胜” 惨胜? 东方能这才注意到,清扫战场的亲卫,已然所剩不多。 心中顿时生出愧疚来。 “这里毕竟不是战场,他们本可以活着的,卫青的名声,陛下的看法,与我数百亲卫的性命比起来,那些算什么呢” 卫青还在纠结? 自己阻拦他调动虎贲。 也就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他还会那么选择。 看着稍显落寞,仍有忿忿的卫青,东方能心中很不是滋味。 东方能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随意干涉别人的因果。 孟极几人远远等着东方能,看卫青走后,东方能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孟极有些不悦的走过去。 “怎么?他不领情?” 东方能回过神来,默然一笑。 “是我思虑不够周全,回去吧” 东方能不想说,孟极也不多问。 剧籍四人本就有着江湖豪气,今日不仅见到了大将军,骠骑将军,还护卫了刘彻。 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打跑匈奴人,他们也算给国家做了贡献了。 朱蔚缚手而立,他早就看出来刘彻方才的神色不对。 刘启是个薄情寡义的,他生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奇葩。 本以为刘彻会好一些。 不想也是个阴晴不定的。 果然,皇帝,只可远观,不可近前也。 “大哥,几位兄弟,今晚多谢了,请随我一同回家,也好让我略尽心意” 剧籍当即应了下来,回头看向伏先三人,却是没有回应。 一时有些进退无措。 孟极看着都不好开口的几人。 随意的嗨了一声,打破了尴尬。 “今日你们也算共经生死,既然你和大哥是结义兄弟,大哥和他们也是结义兄弟,何必那么麻烦,不如趁着今日,你们一同结拜可好” 东方能闻言一喜,随即想到赵破奴,片刻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破奴正得刘彻看重,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的好。 况且,他们几人久在江湖,随性惯了,只怕与军中令出即行的赵破奴,打不到一块去。 “我正有此意,小弟妹爽快,不知道几位兄弟,意下如何” 伏先是看出来了,东方能虽有城府,人却不坏,似乎也颇得刘彻看重。 他几人虽然无心效力朝廷,但是多一个这样的兄弟,倒也不是件坏事。 便先点头应了下来。 朱蔚二人见状,也都应了下来。 “我适才看到三弟了,许久不见,他都是将军了,二弟,不如把三弟也叫来,一同结拜” 东方能本以为剧籍没有看到赵破奴,听他提起,下意识有些意外。 伏先看东方能眼下之意,并没有将他们所谓的三弟算在其中。 当下便明白了东方能心中所想。 “大哥,我兄弟几人聚在一起已实属难得,卫大将军尚在,你那三弟隶属军队,只怕不如东方能这般随意自主吧” 说着就笑了起来。 伏先果真聪明,东方能看出他是在帮自己打圆场,也笑着附和。 “既如此,我等先结拜” 说着剧籍撩袍跪倒,拱手对着略带阴郁的夜空。 其余几人纷纷跟从,五人一字排开。 当几人齐声喊出那句结为异姓兄弟的时候,东方能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对上一侧为自己高兴的孟极,东方能灿然一笑 随即磕起头来。 几人相互拜了又拜,才大笑着起身。 “本来上面有三个哥哥,现在又多一个,我还是最小的,那我们的诨号,是不是也要改一改” 听到朱蔚这样说,东方能连连摆手。 “能结交几位兄弟,东方能已然三生有幸,莫要因我乱了你们的因果” 毕竟,他以后要走的路,和你们不一样。 伏先垂眸沉吟,当即笑着走了几步。 “无妨,有东方,我们可更好的济困扶危。” 第94章 东方能:进门喜当爹 顶着夜色,几人快马赶回东方能家中。 跟着东方能身后,勒马停在一座大宅前面的时候,几人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尽管已经知道东方能在朝中做官,心中也做好了准备。 可还是没想到东方能的府邸竟是这般气派。 东方能翻身下马,上前推了推,里面已然上了锁。 这个沈刚,落锁还挺积极的。 随即东方能拍门连唤多声沈刚。 只是,里面似乎并没有动静。 都睡着了? 东方能想透过门缝去看,却一点空隙都没有。 正准备加大力道拍门的时候,剧籍一个跃身,就翻墙跳了进去。 随即听到一道门锁断裂的声音,门便被打开。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东方能迈进去看到落在地面的锁头,心疼了一秒。 抬步走进,东方能只觉得异常冷清。 连唤了几声沈刚,都没有回应。 东方能心中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不可控的涌上来。 莫不是他离开这么久,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越想越觉得不安,东方能顾不得再去找沈刚,当即绕过正厅,冲到黎若门前,抬脚踹去。 黎若已然入睡。 几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房内小榻上两个丫鬟。 两人是霍去病安置过来的,多少都带着功夫,慌忙穿戴整齐,还没待出门细看。 房门“砰”的一声被狠狠的一脚踹开,如同惊雷乍响。 随着东方能一道黑影闯入。 其中一人上前朝着东方能袭去,东方能心中做了防备,果然有外人,当即便打了起来。 另一个慌忙唤醒沉睡的黎若,披上衣服,就要护着黎若出去。 听到里面打斗声,剧籍几人都冲了过去。 孟极快步上前,一眼看到跑出房门的两个身影。 直觉间,孟极知道其中定有一个是黎若。 一个翻身,落到了两人面前,将其拦住。 “你是什么人,敢在勇信侯府放肆,还不快放了黎姐姐” 黎若正慌乱间,心中惊惧不已,顾不得细看。 突然被人拦住,又听到一个女子的呼喝声,一下子就怔住了。 这个声音? 黎若连忙拦下身边正欲出手的丫鬟,试探的看过去。 “孟极?” 看黎若认出自己,语调中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孟极快速应下。 “是我,黎若你没事吧,快放了她,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黎若确信是孟极没错,喜出望外。 “错了错了,她们是照顾我的方平方乐,不是坏人,方平,误会了这是我的、姐妹孟极, 快叫方乐住手” 唤做方平的丫头,半信半疑,见黎若十分确定,当下朝着里面呼喝方乐。 剧籍和东方能已经联手将方乐拿下。 这边正要过去找黎若,就听到了几人说话声。 伏先寻了烛火,揪开火匣,烛光逐渐亮起。 黎若便趁机朝着对面看去。 待看清为首那人的面孔后,黎若心头一震,当即脚下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黎若” 东方能见状,脸上的喜色顿时变了,快速跑过去,一把将黎若搀住。 看的方平眉角一阵抽抽。 孟极慢步走到剧籍面前,大略说了说,剧籍嗯了一声放开被抓住的方乐。 黎若缓过神来,惊诧的望着扶住自己的东方能。 眼泪就开始往外冒。 “大哥” 看黎若这般反应,东方能只当是自己劫后回来,黎若太过高兴。 扶住黎若往房间走去,待黎若坐定。 东方能和孟极,才注意到。 黎若高高隆起的小腹。 东方能脑子如同炸开一样,瞬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是直愣愣的盯着黎若的大肚子。 黎若拽住东方能,再三确认后,随即失声大哭。 “大哥,真的是你,你怎么才回来” 看黎若这般伤心,东方能脑子闪过了许多不好的可能。 握紧拳头,对着身后的门框就砸了下去。 吓的几人都面色一变。 “告诉我,谁敢欺负你,沈刚呢?” 黎若这才彻底清醒,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瞬间有些慌乱。 扯住宽大的外袍试图盖住,奈何已是徒劳。 霍去病随同刘彻回宫,看着卫子夫如同哄小孩般哄着刘彻。 霍去病有些冒黑线,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直等到刘彻睡着,霍去病的心绪都没有稳下来。 他去甘泉宫之前,已经交代过黎若,也挑选了两名有功夫的丫鬟。 只是。 他等不到明天早上了,还是早一点去告诉黎若的好。 说不定东方能已经到城门口了。 想到这里,霍去病当即起身,也不与卫子夫言语一声,出了椒房殿就小跑起来。 策马狂奔。 看到府门虚掩的时候,霍去病心中一个咯噔。 忙推开走了进去。 唤了几声黎若都没人回应,霍去病绕过正厅,就看到方才在甘泉宫见到几个壮汉。 东方能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瞬间,霍去病脚步变得沉重无比。 但是,他不能让黎若一个人去面对。 面对东方能的追问,黎若只是落泪。 霍去病看过去,只当是东方能知道了,在责怪黎若。 心中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大声唤了东方能一声。 东方能猛然回头,见是霍去病,深感意外。 深更半夜的,他来做什么? 方平方乐见到霍去病来,都到身前复命。 东方能眼睛逐渐瞪大。 此情此景,他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傻子。 “大哥,这孩子,是你的” 唯恐霍去病着急说出什么来。 黎若忙出口唤住东方能。 什么? 东方能有些失笑。 他前前后后,离开长安没有一年,也有十月。 何况他与黎若,并未更进一步。 如今回来,黎若竟然说孩子是他的? 东方能瞬间眼眶就涨的通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孟极本来心中就有点乱,听到黎若这番话。 也是惊的不知所以。 看到剧籍几人都是一头雾水,孟极强忍着心中的波涛。 “几位兄长,我先带你们去歇息,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剧籍听出孟极的声调都有点打颤,此时说什么都不好。 江湖之人,本也没有看这种热闹的癖好,随即默默点点头,带着朱蔚三人,跟着孟极去了客房。 霍去病见状也支走了方平姐妹。 关上房门,此刻只剩下他们三人。 第95章 这个孩子,我要 霍去病撩起袍子,坐到黎若对面。 言语坚定带着几分责备与关怀。 “东方能你不要错怪黎若,你失踪了一年多,你知道那些时日黎若是怎么过的。 她一个弱女子,想守住你的家业,想承续你的血脉。 她做这个选择,无非是因为对你情之所至” 东方能闻言面色毫无变化,双眸失神,呆呆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霍去病只当他已经愤怒到极点,却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必绕弯子。 孩子是我的。” 黎若心里一阵突突,害怕东方能会怪霍去病。 “是我强求的,霍将军不得已才同意” “哪里有什么强求,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喜欢黎若,这个孩子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黎若偏偏只衷情于你。 我多次告诫自己,就算这孩子生下来是姓东方,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一辈子的。 可是, 谁又能想到呢,你竟然就回来了。 东方能。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带黎若走” 东方能此时也算是捋清楚了,他们还真是...... 看着梨花带雨,满怀愧疚的黎若,又看看半是试探半是坚定的霍去病。 东方能突然就笑了。 这一笑,把霍去病和黎若都搞懵了。 “东方能何德何能,能得小妹这般相待,还有你霍大将军的良苦用心。 只要小妹还愿意留下。 这个孩子。 我要” 黎若万没想到东方能会这样说,强忍着的眼泪又夺眶而出,站起身扑到东方能怀中,泪如雨下。 黎若还是选择东方能。 霍去病一下子就变得低落无比。 他本以为,东方能会推脱,找借口,他不会甘心担下的。 只要东方能有一点不情愿,他就会带黎若离开。 可是。 东方能这么干脆的认下了。 东方能他认下了。 苦笑一声,霍去病默然起身,朝外走去。 屋内两人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还有另一个落寞的身影。 孟极咬紧牙关,悄悄的退回自己从前住的房间。 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黎若对东方能情深义重,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 东方能自然不会辜负她。 这才是她看中的东方能不是吗。 可是。 她千里迢迢跟着东方能回来,算什么? 她们在乌孙成亲,共渡的那些时日,又算什么? 东方能伏在桌上,心中的波涛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黎若确实深睡。 东方能蹑手蹑脚的开门走了出去。 孟极困极了,却依旧不肯阖上双眼。 看到外面窗子上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孟极正要坐起,又躺了回去。 侧身转向床内侧,假装睡着了。 门被推开又关上。 东方能就知道孟极肯定没有睡着,默然走到床边。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自己劈成两半,你们两个,我都不愿意亏欠,可是黎若为了我这般委屈自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极丝毫无所动。 “她身怀有孕,受不的刺激,还请你暂且忍让她些时日,你放心,等她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将我们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届时,我会做出选择的” 孟极欠了欠身子,还是没有说话。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铭记在心,我答应过翁归,会好好照顾你,此生绝不相负” 孟极即便极力闭着眼睛,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听到东方能提到翁归,还是绷不住了。 坐起身来,搂住东方能就是痛哭。 见惯了孟极的娇憨,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东方能心疼不已。 一边为她擦拭眼泪,一边轻声劝慰。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多么担心,你一生气,会自己跑出去,让我再也见不到,让我担心后悔” 孟极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向东方能。 “让我走?你想的挺美,我悄默默的走掉了,不是更趁了你的意,我可不会那么傻” 东方能失笑,攥住小手,将孟极拉回身边。 “好好,你可不傻,最傻的那个是我” 孟极撇着嘴,将手抽回来。 “哼,你就是看我好欺负,让我忍着,我是乌孙昆弥的孙女,等我乌孙使者见了大汉皇帝,你可还要瞒着吗” 孟极怎么一说,东方能才想起来乌孙使者的事来。 连连直拍脑门。 “该死该死,你不说我都忘了,乌孙的使者,到哪了?” 孟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东方能脑门。 “我同你一起回来,我怎么知道他们到哪了,按理说,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才是,不过他们一行只有十二人,若是遇到什么意外的话......” 十二个人? 东方能闻言越发担心,路途迢迢,十二个乌孙人,来大汉朝,真的不太稳妥。 “明日见过陛下后,我出城找他们去” 黎若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起身收拾妥当,推开门就看到孟极和几个陌生男子在廊下。 方平见黎若出来,打了水待黎若洗漱好,直接将吃的端进屋内。 “夫人先用饭吧,老爷入朝了,外面的客人已然用过,夫人稍后再去见吧” 夫人? 老爷? 黎若有些恍惚,之前这两人都是唤自己姑娘的。 难道是大哥嘱咐的? 黎若想到这里,脸颊微动,不觉喜上心头。 她本就使不惯丫鬟,若不是有孕,黎若哪里会让她们留下。 想到两人毕竟是霍去病送过来的,如今东方能已经回来。 还是问一问的好。 “方平,前些时日大哥不在,多亏了你们照顾,如今大哥回来了,如果你们想离开” 方平闻言就知道黎若的想法。 可是她们来的时候,霍去病就已经说过了,今后她们就是黎若的人。 即便二人回去,霍去病也不会留下。 方平当即叫过方乐就跪了下去。 “我们照顾夫人多时,已然将夫人当作自己的主子,若是夫人赶我们走,我们姐妹只有流落街头了” “对啊,夫人放心,我们姐妹都懂,不该说的,不该看的,我们通通都明白,请夫人留下我们吧” 黎若看二人言辞恳切,想着自己身子越发沉重,东方能事务繁多。 确实也离不开人。 难道还指望孟极照顾自己不成。 当即便点点头,扶起二人。 第96章 霍去病:我可不是儿女情长之人 建章宫外。 看到跟在东方能身后的六匹大宛马,马监的眼睛都直了。 刘彻斜靠在条案上,瞥眼看在一旁的霍去病有些心不在焉。 以为他是期待东方能所谓的什么礼物。 刘彻有些随意的抬抬手,抚了抚发冠。 “东方能在外颠簸那么久,能保全自己回来就不错了。 还指望他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霍去病勉强一笑,未置可否。 马监慌忙跑进来,连呼陛下。 身旁的秋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即就要出言斥责。 还未张口。 顺着马监手指方向,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东方能牵着几匹高头大马绕过幔帐,由远及近,往殿里正来。 这可把秋千吓坏了。 这个主,怎么一回来就找不痛快。一溜小跑绕过去,拦住东方能。 “哎哟,我说少傅大人,走错了,马监这个糊涂东西” “秋公公莫急,没走错,这是在下要献给陛下的礼物,保准陛下见了喜欢” 秋千不由得为东方能的大胆捏了一把汗。 你带着几匹马进入建章宫,还说陛下会喜欢? 没事吧。 刘彻听到动静,抬眼瞥了过去。 只见东方能笑的花一样,手中牵着黑白交错的宝马次序站定。 刘彻早已震惊的皱起眉头,不敢置信般走了过去。 那一匹匹毛色油亮、足以倒映出星辰的宝马,浑身肌肉贲张,线条流畅,粗壮的脖颈如雕刻般挺拔,鬃毛自然摆动。 平和深邃的眼眸,让人望而生畏。 关键匹匹都高出东方能一个头去。 远不是汉朝现有的马可以比拟的。 霍去病一扫适才的心事匆匆的样子,眸光闪烁,满面的欣赏惊奇。 “陛下,臣途经大宛国,发现那边的骏马个个膘肥体壮,便暗中购置的几匹......” 东方能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去病截胡了。 “陛下,请把这些马赐给臣吧”。 诶。 刘彻眼睛都直了,在几匹马中间不停的转悠,顾不上搭理两人。 “要是我大汉将领能有此马作战,定当无往不胜。 马监,好生照料这几匹马,也改良下汉朝马的劣势。 去病,成了后,这些马朕都给你” 霍去病当即兴奋的点点头。 对上东方能的眼神,随即避开。 “后日朝会上,朕要当众宣布对赵信的处置结果,去病,告诉张汤,好好问问” 刘彻没有听到回应,转身看去,东方能正往霍去病身边挪。 “你们干什么呢?去病有心事” 乌孙使者的事不能再拖,他和孟极的关系也得交代 还有黎若。 想到这里,东方能咬咬牙关,上前一步。 “陛下,有一事,臣不敢有瞒” 东方能扑通跪倒在地,看的刘彻有些疑惑。 秋千见状,忙小声招呼马监和宫人,将几匹马都带了下去。 “还是我说吧” 霍去病迟迟没有跟刘彻直说,其实是在给黎若留退路。 不想东方能意外回来了。 霍去病认为已经没有和刘彻说的必要了,不想东方能的意思还是要说? 那还不如他自己说。 “你们不要跟朕在这打哑谜,有话快说” 东方能拦下霍去病,他要说的事,有点多。 随即将孟极救他去了乌孙,两人成亲,劝说乌孙昆弥派遣使者与汉朝结盟,黎若有孕之事一一说了。 什么? 霍去病听到东方能成亲的时候,拳头就握起来了。 等东方能说完,实在是忍不住。 上前一把揪住东方能的衣领,朝着眼眶就是咣的一拳。 “好个东方能,你竟然在外面逍遥与人成亲,枉费黎若为了肝肠寸断,费尽心思。” 知道霍去病胆子大,不想竟然这样大。 敢当着刘彻的面动手。 东方能左眼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他知道霍去病为什么打他,他自己对黎若有愧,也只得强忍着痛意,心中别提多郁闷了。 “去病放肆了” 面对刘彻的斥责,霍去病满不在乎。 要不是刘彻在这,他还要再打一拳。 东方能忙出言阻止,挡在刘彻身前。 “陛下息怒,都是臣该受的,不怪他,还请陛下在朝上,不要深究我与孟极的干系,臣怕传出去,会动了黎若的胎气” “简直荒唐,你们就胡闹吧,竟还有脸让朕替你隐瞒” 刘彻怒不可遏,对着东方能就是一阵斥责。 东方能右眼眼皮不住的跳,对上一旁瞪着自己的霍去病。 怎么都不说他几句。 你就护着他吧。 “还有你,不知自爱,不是不想成亲吗” 刘彻没让东方能失望,转而数落霍去病。 “陛下,去病的确志不在此,事出无奈,也是意外之举” 刘彻嘴角抽了抽,霍去病到底年轻,不懂得弯绕。 刘彻冷哼一声,继续骂骂咧咧的,但是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十分惬意。 好个东方能。 也有小辫子,捏在他的手上了。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一阵寂静。 东方能感觉左眼朦朦胧胧的,能透点光亮了。 忍不住抬头看去,刘彻突然转身。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乌孙使者去” 东方能忙应了一声快步退出。 刚走下台阶,身后传来霍去病的声音。 东方能不得不确信,霍去病这是真的对黎若动心了。 “骠骑将军,只要黎若一句话,我绝不阻拦” 霍去病一怔,垂眸略带不屑,扫视一番东方能。 “我打你,只是为黎若出气。 只要你说的都是真话,霍去病也不是儿女情长之人。 她选择待你身边,你今后好好待她就是” 看来还真他想多了? 霍去病的思想还挺变通的。 刘据一早听人说东方能回来了,还不敢相信。 带着霍光等在建章宫外。 果然就见东方能走了出来,两人乐不可支的就跑了过去。 高声大喊师傅。 东方能霍去病二人齐齐看去,刘据一路小跑,一把扑到东方能怀中,大哭起来。 霍光看自己哥哥在这,本来准备好的眼泪,硬硬收了回去。 低着头站在一旁,欣喜迫切的光在整个眸子荡漾。 “据儿,你师傅还有重要的事,别打扰他了” 刘据闻言抬头去看,才发现东方能乌眼鸡似的。 “师傅,你眼睛怎么了?” 霍光闻言凑上去,想伸手去摸,东方能撤身退了一下。 “这明显是被人打的了,淤血都没散,还是刚打的” 第97章 乌孙墙头草:我们吃面不吃蒜 诶? 什么刚打的? 烧饼吗? 东方能有些无语,也有点意外。 这小子,眼力倒是真不错。 “师傅,谁敢打你啊,你告诉我” 刘据扯住东方能衣袖,满副义愤填膺。 告诉你,你也不敢还回来啊。 东方能咂吧咂吧嘴,默默的看向霍去病。 顺着东方能的目光,刘据和霍光都朝着霍去病看去。 不是吧。 两个小家伙不可置信般,回头看看东方能,又看看霍去病,都不说话了。 “霍光,东方少傅很忙的,你少跟他玩” 随即不由分说的,拎着霍光的后衣领,连拉带拽的就带走了。 刘据有些左右为难。 霍去病走出很远,见刘据还在迟疑,高声唤了一声据儿。 “师傅,你得空记得找我” 抛下一句话,刘据撒丫就跟了上去。 东方能失笑,看着一大两小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暖心。 要是,霍去病能一直护着刘据多好。 东方能一路都在揉左眼。 希望回到家,不要太过引起注意。 侧身闪进去,只看到剧籍四人在院中,东方能心中大喜。 当下也不敢耽搁,细细说了,就拜托剧籍四人,城内城外,寻找乌孙安规一行人的踪迹。 剧籍盯着东方能的左眼,欲言又止的,被东方能催促着送了出去。 思忖片刻,东方能正要出门,身后传来黎若的声音。 东方能当作听不见,抬脚就走。 方平快步追了过来。 “老爷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黎若上前又唤了一声,东方能无奈才转过身来。 看到东方能的眼睛,吓了黎若一跳,伸出手去,又收了回来。 “大哥,你眼睛怎么了,方平快去拿药” 方平应了一声,又停住脚步。 这个,该拿什么药? 孟极在东方能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了,只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睛。 听黎若紧张的声音,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东方能,这是谁干的,有人敢打你?” 看孟极不管不顾的伸过手,东方能吃疼的皱起眉头。 黎若有些不高兴。 “你不要这样没轻没重的” 眼看两人就要呛起来,东方能忙抬手打断。 “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吧” 大哥。 黎若扯住转身要走的东方能。 “我不是说沈刚被去病推荐进了北军吗,府中也没多少人,所以我想把方平姐妹留下”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 沈刚能去北军,是他的造化,东方能自然赞成的,黎若的心思他也明白。 “当然可以,以后家里的事你说了算,不用问我” 孟极有点破防,看着东方能丢下一句话就走,心中顿时就生起气来。 抬步就说要跟着去。 “夫人要不也出去转转?” 方平话音刚落,黎若还没有回答,孟极便回过身来。 撇嘴一笑。 “你们夫人身子重,还是乖乖留在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能担责吗” 只留下黎若和方平面面相觑。 听到东方能说是要找安规他们,孟极心中的不满瞬间消散。 两人分了东西,都仔细打听去。 连着两天,都没有什么发现。 东方能越发着急,乌黑的左眼也不见好,一回去,孟极和黎若跟看什么似的。 正犹豫是不是该请求刘彻派些人手,扩大范围去找。 就看到孟极带着伏先急急的寻了过来。 “伏三哥,打听到人了” 东方能还以为几人是被困到哪里,万万没想到是被长安县役抓走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安规一行人半月前就到了长安,可是没有去找官府通传。 只是在城中游荡。 饿了就去西街的一家面馆,本来也没什么。 可是这些人吃面不吃蒜。 一人不吃还好,十几个人都不吃。 老板一下子就记住了。 直到几天前,几人吃完饭没钱了。 呜呜啦啦,说着蹩脚的汉语,老板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就报给巡城的衙役,被当做是闹事的抓起来了。 东方能不觉有点好笑,好一个吃面不吃蒜。 要不是这个,还真不好找了。 长安县令听到是勇信侯驾到,还以为是自己惹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迎出来。 直到东方能询问是不是抓了几个言行怪异的人,身后的狱头才反应过来。 “那可是乌孙王派来的使者,本来是要求见陛下的,不知怎么就被你们抓来了” 长安县令本欲解释,看狱头的反应,大脑一懵。 气急败坏的指着狱头,早晚被你们害死。 便匆匆的去放人了。 一共十二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看到孟极那一刻,安规警惕的神情才放了下来。 东方能很奇怪,走上前去。 “你们既然已经到了长安,为什么不去朝见皇帝陛下,被抓的时候,怎么也不拿出国书给他们看呢” “长安繁华,一时看花了眼,国书事关重大,怎么能随意拿出呢” 安规说的也不错,东方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未置可否。 当即安排几人换洗,住到了临府的客栈里。 准备第二日去朝见刘彻。 暮色已深,孟极探头看去,见灯火皆熄。 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越过房檐出了府。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透过窗子凝思的眼眸。 快速闪身进入客房,安规尚未入睡。 他知道孟极肯定会来找自己。 “你让我来,有什么事” 孟极也十分不解,白天东方能问的,也是她自己想问的。 “哈娜,昆弥让人送来消息。 伊稚斜得到昆弥派人到长安,派了他们的大都尉去发难,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听说你还嫁给了汉朝人” 孟极明白过来,这些人在长安游逛,是在和乌孙通信。 安规一行人没到长安,沿途便听到百姓对刘彻的崇拜称赞,对卫青和霍去病大败匈奴的敬佩。 当即让人送了书信回去,汉朝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大。 “哼,这都是我们乌孙的内务,关他们什么事” “无非是平日里欺压我们惯了。 昆弥知道汉朝强大,信中便定下了要同时与汉朝和匈奴结交的计策。 不管是匈奴还是汉朝。 只要对乌孙有敌意,乌孙都会转而投向另一边。 这样两边都会掂量掂量,不敢再轻易漠视打压我乌孙。” 孟极闻言一愣,乌孙夹缝生存,不得不做墙头草。 默然闭眼,对着安规微微颔首。 第98章 东方能:加封食邑一千户 乌孙并非诚意与汉朝结盟,安规生怕孟极因为东方能受影响。 见她这般反应,放下几分心来。 “汉朝人的心是团结的,汉朝的皇帝心胸天大。 一个马奴都被他扶起做了大将军。 更别说还有那个风头正盛的霍去病。 恐怕要不了多久,匈奴就会被汉朝打败。 所以,昆弥让我此次,务必加固与汉朝的关系” “如何加固” “请娶汉朝公主,与汉朝联姻” 什么? 孟极不由得心中一惊,昆弥可是年愈七十了。 他要给谁娶汉朝公主。 “还要请你和东方能说说,务必将此事定下,一切都是为了乌孙的和平与生存。 汉朝打败匈奴,接下来,会不会对付乌孙,谁都说不好” 孟极眉头紧锁,有些不情愿。 “可是,我已经嫁人了,我与昆弥说过的” 安规打断急切的孟极,摇摇头。 “哈娜,不管你嫁给谁,都改变不了你是乌孙子民这一条,你以为当有一天乌孙的百姓被屠戮的时候,会有人看你嫁给汉人就放过你吗。 昆弥信中说的很明白。 别忘了,翁归还小。 你不要嫁给东方能,就忘了自己的初衷” 孟极心中剧烈起伏着,却无可反驳。 呆立许久,开门离去。 ...... 东方能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上下传遍了。 只是朝中之人,很多都还没有见过他,多少有些质疑。 边塞荒漠,一年多的时光,东方能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朝中百官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面露敬佩之色的,也有心怀叵测翘首看热闹的。 一时议论纷纷。 李蔡正襟拢袖,迈步进殿,两边窃窃私语的人停了一些。 “丞相,这东方少傅真的只身回来了,那他当初,怎么会失踪呢” “对啊,莫不是被人抓了去,自己逃出来的” “那不就是降将吗” 李蔡眸子闪过一丝不耐烦,走到首位径直坐了下去. “诸位有疑问,尽可去问东方能本人,我可不是你们的传话筒”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默退几步。 随着一声咳嗽声,秋千弓腰从侧殿走进。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恭敬起身,迎候刘彻。 “陛下,东方能携乌孙使者已在殿外等候” 适才想要打探东方能消息的几人,猛然听到乌孙使者几个字,都有些慌神。 东方能怎么会和乌孙搅在一起? 只见李蔡整整衣袖,面无表情的退至一侧。 几人明白过来,李蔡这是早就知道了。 东方能不仅全身回来,说不定还能促成两国邦交。 心中都一阵后怕,好在刚才的话没有太多人听到。 安规左手将乌孙国书举至齐眉,右手放置胸前。 一踏入未央宫正殿,心中大为震撼。 汉朝皇帝的宫殿,真的太气派了。 乌孙的与之一比,瞬间失色。 “乌孙使者安规,代我乌孙大昆弥问汉朝大皇帝陛下万安,昆弥亲笔国书在此,愿与大汉朝永结邦亲” 东方能跟着安规几人后面,悄默默的坐在朝臣最末。 刘彻上下打量一番,似笑非笑的抬抬手, 秋千迈着小碎步接过身侧内监转呈的国书,摊在龙案上。 刘彻垂首看了一眼,方幽幽开口。 “也问你们昆弥好,相信你们也是久受匈奴欺压,朕有意联合西方部落对抗匈奴,不知道你们昆弥意下如何” 刘彻语气不急不缓,不阴不阳的,安规甚至听不出他的语气。 一开口就问这个,安规心中惶恐,只觉得浑身温度突然就上去了。 “大皇帝陛下容禀,我乌孙本就贫弱,如今昆弥王孙和大禄又有争权之势,实在是无暇应对外敌” 刘彻闻言冷哼一声。 安规吓的立马接话。 “但乌孙与汉朝结盟之心不假,昆弥派遣在下来,千叮万嘱,要与汉朝定下盟约,待乌孙内部局势稳定,定然唯大汉马首是瞻” “呵,你们昆弥是在给朕画空符啊” 空符? 刘彻的神情看起来缓了不少,只是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外臣诚惶诚恐,听闻大汉如今正欲与他国建交,乌孙一族深感荣幸。 在此,斗胆恳请大皇帝陛下恩准下嫁贵国公主。 若能得此殊荣,乌孙必将视其如珍宝,并与大汉王朝永结姻亲之好。 如此,两国情谊定如巍峨高山般坚不可摧。 况且,我大昆弥的孙女......” 怎么还提这个? 东方能急忙轻咳一声,众人才注意到他,东方能什么时候进来了。 安规忙收住,差点说漏嘴,朝东方能瞥眼看去。 “愿大皇帝陛下三思,以成全这桩美事,使汉乌双方世代友好、共享太平盛世。” 刘彻思忖片刻,答应下来。 只是乌孙偏远,比匈奴还不如。 要嫁公主,他哪里舍得。 随即让人将安规一行送了驿站安置。 张汤见朝堂之上只剩自家人,起身进言。 “陛下,赵信被俘依然嘴硬,不肯透露关于匈奴的任何消息,请旨如何处置” “多番叛逃之人,有何可用,即刻腰斩” 敌我双方,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看到刘彻淡然说出这句话 东方能还是冷不防一个激灵。 其余将领则是十分快意,纷纷叫好,似乎都要杀了赵信而后快。 东方能? 刘彻连唤两声,直到身旁的人碰他,东方能才回过神来,朝刘彻看去。 “你小子这一年跑的地方不少,能与乌孙建交,算你一功” “哼,不过一面之词,到底是偷跑还是被俘,谁能说清” 李广河西一战不赏不罚,心中很是憋屈。 东方能外面跑了一圈,回来还有功? 就忍不住小声抱怨。 此言一出,周边臣工忍不住议论。 “是说不清,你们有疑问的,也可以出去跑一圈,要是能说服匈奴与汉朝邦交,那可是大大功一件” 霍去病最是看不上这些,靠着嘴皮子逞强的文臣。 不自主的为东方能说起话来。 众所周知,刘彻宠爱霍去病,平日里与刘彻说话都无所顾忌, 他开口说话,谁还敢吭声。 “战场无情,东方能代表汉朝出征,如今全身回来,不仅无损汉朝的威严, 还促进了汉乌的盟约。 至于个中细节,何必深究。 东方能此功必赏,传旨,东方能,加封食邑一千户” 第99章 乌孙:哪个公主要嫁我 东方能准备好回怼的话,一个字都没有用上。 听到食邑一千户,心中的愤懑瞬间就没了。 刘彻是懂的,什么都没有赏钱来的直接。 当即恭恭敬敬,拱手作揖,大声谢恩。 “谢陛下” 后宫之内,听到乌孙求娶公主这个消息。 一下子就炸锅了。 卫长公主当下就坐不住了。 如今,后宫之中年龄适当的公主,除她其谁。 虽说皇家公主,婚姻向来不能自主。 但是,她绝不去乌孙和亲。 “听说乌孙的什么王,比父皇年纪还要大,谁要去啊” “就是。都怪东方能。好好的带什么使者过来” 诸邑公主看自己姐姐坐立不安的样子,很是忿忿,就要起身找东方能算账。 “站住,这是你父皇的决定,你找东方能做什么” “诸邑不要胡闹,乌孙与我大汉建交,是好事” 卫长公主和卫子夫都出言阻拦,诸邑撅起嘴来。 “可是,娘,宫中公主唯有我们姐妹几人,难道娘就舍得把我们送到那种地方” “你们放心吧,你们谁都不会去和亲,皇室公主,哪里就你们几个了” 卫子夫虽这样说,心中也有点不安。 要是刘彻真的为了拉拢乌孙,狠心嫁自己的亲女儿。 她就是抗旨,也绝不答应。 心中做好了准备,就听到刘彻过来的通传。 卫长公主率先迎了过去。 “乌孙求娶公主的事情,后宫已然传遍了,父皇心中若然有了决断,女儿听从就是” 卫长公主故意这样说,以退为进试探刘彻。 哪里知道,刘彻也是在试探她们。 卫子夫闻言却是脸色大变。 当即上前拉过卫长公主。 “你是长公主,岂可这般随意和亲乌孙,还请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 刘彻无比随意,卫子夫几人脸色更加难看。 “朕从来没想过要卫长公主和亲,卫长公主朕之所爱,怎么能去那荒夷之地” 原来是这个。 不待几人悬着的心放下,刘彻的目光就扫视过去。 在最后坐着的阳石公主一下子就慌了。 难道要她去? “陛下,哪个女儿臣妾都不舍得” 刘彻看着一脸紧张的卫子夫,闪过一丝笑意。 诸邑跺跺脚,就要找刘彻争辩,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拽住她。 “姐,师傅传口信,找秋千” 诸邑听刘据说后随即反应过来,双眼放出光来瞧着大门内侧的秋千。 悄悄挪步过去。 刘彻故作长叹一口气,坐了下去。 “难道朕就舍得,可人家就要求娶公主,怎么办呢,不是还要打匈奴吗” 诸邑连拉带扯的,把秋千推到刘彻面前。 秋千想说又不敢说,支吾半天。 “陛下,宗室内多的是公主,何必以陛下亲女外嫁” 刘彻怎么会不知,汉朝开国来,也没有真的嫁过公主。 “宗室亦是贵女,哪个又愿意外嫁。” “陛下,您忘了,您的哥哥,江都易王刘非的儿子刘建,谋逆枉法自杀, 他膝下子女,乃罪臣之后,孤身幼女,身世凋零,若是能有这个机会,定然都是愿意的” 刘彻才恍然想起来,这个确实适合,当即让秋千去核查。 对着领命的秋千竖个大拇指,诸邑欢脱的扑到刘彻身前。 刘彻却是对着卫长公主招招手。 “离了你们这一群小雀,朕还不习惯呢,卫长公主不愧朕长女,果然贴心,不过,朕早就为你相好了夫婿,不能离朕远了,人也必定要是朕知道根底的” “父皇说的可是曹襄” “没大没小,那是你表哥。皇后,咱们长公主,也是时候出嫁了,你与皇姐,该商议商议才是” 寥寥几句,卫子夫和卫长公主的心,七上八下的。 最后总算安定了下来。 师傅还真是神了。 刘据探头看了又看,背着小手颠颠的走了。 秋千找到刘建最小的女儿细君时,她正在浣洗衣物。 突然的变故,让这个小女孩一下子变得怯懦许多。 看到大批人找自己,还以为又是什么祸端。 直到秋千开口称呼公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糊里糊涂的就被带到了宫中。 刘彻见到自己这个侄孙女,皱起眉头。 容貌虽然清丽,但是身子单薄,面无血色的娇弱样子,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来。 “秋公公已然交代清楚,细君罪臣之女,能有次报国机会,感恩不尽,臣女愿意和亲乌孙” 刘彻点点头,嘱咐以嫡亲公主的规格,为刘细君置备嫁妆。 刘惜君去往后宫拜见皇后,被东方能迎面碰上。 听到秋千打招呼,她慌忙见礼,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心中想到的是乌孙的语言不通、风俗差异。 但是,她并不后悔。 换言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东方能看着那道背影,不由得想起流传下来的悲愁歌。 有什么办法呢,以公主之尊和亲司邦交重任,也好过以罪臣之女终日劳作,不知将来的好。 青史留名,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师傅看什麽呢” 刘据冷不防的发问,吓了东方能一跳。 他正出神呢。 就见霍光探着脑袋看着东方能发呆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刘据就缠着东方能带他们去看马。 拗不过两人,便一同朝着黄门署走去。 顺着马监的指引,东方能一眼就看到那几匹油光发亮的马。 刘据霍光都忍不住赞叹起来,小跑过去。 正要伸手去摸伸到马厩里吃草的马头。 被一道声音喝止。 “嘿,不要打扰它们吃东西,会吓到的” 东方能随即朝说话那人看去。 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他手中拿着一把毛刷,正在刷洗马背,看到刘据两人过去,转身喝止。 虽然身穿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阳刚之气。 尤其是那一双淡然又坚定的眼睛,东方能很是好奇。 “你乱嚷什么,快些见过太子殿下,这些马还是东方少傅带回来的呢,看到太子和少傅,不定多听话的” 马监连忙斥责,那少年闻言怔愣片刻,目光从刘据两人身上,转到东方能这。 东方能只觉得他的眼神,有点熟悉。 “这位就是上次骠骑将军河西归来的俘虏,休屠部落的王子,连个姓都没有,陛下看他年幼, 让他在这养马,因为他们休屠祭天的金人被缴获,被赐姓金,叫金日磾的” 第100章 金日磾:你别看我,我不想报仇 什么? 金日磾? 刘彻四大托孤重臣? 东方能看看金日磾,又看看和刘据一起的霍光。 乐了。 一大奇闻啊 两个历史人物幼年的第一次碰撞。 人家金日磾经历这么坎坷,霍光看起来还像个小屁孩呢。 只是,他干嘛老是盯着我。 东方能迎着对方目光缓步走过去,金日磾才收回眼神,有点慌乱。 “你,认识我?” 金日磾背过身去,听到东方能脚步越来越近也不闪躲,闻言略一停顿转过身来。 “你是霍去病的前锋,那一个晚上,杀了我哥哥” 什么? 东方能大脑有点宕机,锁起眉头看过去,恍然大悟般突然想了起来。 “你是日伦的弟弟?” 金日磾点点头,眸光闪了闪便不再说话。 这下就换东方能尴尬了。 好好非要多嘴问什么。 杀了人家哥哥,还要人家说出来。 呃...... 东方能正思忖该说点什么,就听到刘据的声音传来。 “我要骑这匹马,马监把它牵出来” 听到刘据的话,马监小跑过去,只说这马性子不稳,生怕刘据会受伤,连连出言劝阻。 刘据执意要骑,马监担忧的看向我。 见我点点头,随即将刘据指的那匹白色的牵出来。 “这些大宛马,还没有完全适应,我去保护太子殿下” 金日磾反应很快,将手中的马刷丢下,在身上胡乱擦擦手,就跑了过去。 快速牵出来一匹来,翻身而上。 刘据刚刚坐定,金日磾已经骑马走到其身后。 白马毛色亮丽、身姿矫健。 随着刘据一声呼喝,那马四蹄翻飞,速度极快,在场内欢腾跑起来。 马监吓的连呼慢点慢点。 刘据丝毫不听,却更急切的让马跑快点。 它身上的鬃毛随风飘动,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活力。 刘据胆子大了许多,感受到策马带来的激情,刘据欢跃的扬起一只手和东方能打招呼 “师傅,这马稳健有力,我要了” “这算什么,真正的大宛汗血宝马,那才是真的马中王者。” 刘据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大喊一声什么,东方能笑笑没说话。 而金日磾却是听个清楚,心中不由得一惊。 汉朝皇帝野心不小,还要征服大宛不成。 思绪快速收回,金日磾骑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匹的奔跑节奏起伏着,动作娴熟且自如。 他操控的马匹,不前不后正好与前面保持一个马位,速度时刻与刘据的马保持一致,这个真的很厉害了。 不愧是草原长大的汉子。 又绕了两圈,刘据显得有些吃力,勒紧马缰,慢慢策马停下。 霍光有些无奈摇摇头。刘据兴奋的将缰绳递给金日磾,一把搂过霍光的脖颈。 “太刺激了,阿光,你也选一个” “陛下留着这些马有用,太子还是等等再说吧” 霍光左右看看,没有旁人,扯住刘据衣袖往东方能这边走来。 “日磾王子不愧是草原雄鹰,驯马技术一流” 金日磾牵着两匹马走过,听到东方能高声的夸赞,有些疑惑,他话中的意思,有点不太明确。 “你既随军作战,怎么说话文文邹邹,在下不是很懂,请见谅” 说话还真干脆,是个直汉子。 马监见金日磾说话这般直白,忙过来打圆场。 “东方少傅是太子少傅,出口成章,那是在夸你,你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 无妨,东方能拦下马监后面的话。 金日磾听到马监说东方能是太子的师傅,眼神瞬间就变的凝重许多,神色也端正起来。 “在下向来有话直说,你适才问我,我便说我们之间的纠葛,可我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部落争端,战场之上,皆身不由己。 这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少傅大人,莫放在心上。” 还真剔透,年纪轻轻,看得清自己的位置。 怪不得晚年刘彻那么喜欢你。 “你想报仇吗?” 东方能沉默片刻,张嘴就是这个,换做旁人,定然是惊慌的 金日磾却一脸从容。 “很多人问过我这个,我不想” 东方能失笑,恐怕是现在不想。 说不定哪天又想起来,定时炸弹啊。 “休屠已然归降汉朝,金日磾无处可去,只想照顾母亲,在这生存下去,不做他想。 起码,现在不想。” 呵。 还真是实诚。 东方能意味深长的离开,嘱咐马监好生关照金日磾,有什么事能够用得到的,尽管找他。 金日磾只当他是因为日伦的干系,没有放在心上。 元狩二年。 黄河突发决堤,山东大水,菏泽太守一连派了三批人来长安求助。 西汉时期,水患多发,稍微长一点时间的降雨,都会导致水患。 一场水患便会造成田地无产,百姓无食,房屋坍塌,病患横生。 成帝时期,因为水灾,还出现了易人相食的惨象。 刘彻便动了修建水渠,兴修水利的念头。 这是后话。 眼前国库空虚,连去救灾的钱都没有。 压力瞬间给到了桑弘羊。 刘彻诏令朝中上下,裁减用度,同时向菏泽周边郡县,借粮救灾。 即便如此,还是远远不够。 山东菏泽,乃是薄坤老家。 剧籍四人在东方能这早就呆坐不住,听到山东大水,更是坐立不安。 勉强等到东方能回来,匆忙与东方能告辞,星夜赶去。 刘彻正在为赈灾的钱款发愁,桑弘羊的盐铁官营,虽然是增大了国库库收,还不够刘彻一场战打的。 此刻正束手站立一侧。 看到东方能进来,刘彻支着脑袋随口问道。 “甘泉宫与你一起救驾那几个,游侠什么的,可有心为为朝廷做事” 刘彻不过随口一问,东方能心中却是一哆嗦。 西汉游侠众多,时常为权贵所托,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 刘彻早有心整治,只是腾不出手来。 若是拒绝,刘彻定然不高兴,即便不给抓起来,心中也留下一根刺。 若是答应,日后江湖中只怕沦为笑柄。 “陛下,剧籍四人,昨日闻听山东大水,已经连夜赶往菏泽,臣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几人就走了” 刘彻没有直接接话,直直的看着东方能。 片刻,长叹一声。 “朝廷没钱啊,他们有些功夫在身,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第101章 刘据:都想让我出宫?满足你们 “陛下,何不召集商贾富豪捐款” 向来国家有难,富商们都要被割一大笔的。 “侍中说的容易,盐铁官营已然抑制了各大富商的势力,水灾一出,城中富商便已捐款,虽则不多,但如今再去要钱,只怕是难” 东方能抬眼看去,刘彻和桑弘羊大眼瞪小眼,不怀好意的看着东方能。 得,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坑。 ...... 远远听到有人叫自己,刘据回首看去。 竟是刘闳。 自从王夫人被禁足,刘闳也跟着很久不出门了。 刘闳依然有点怯怯的,却也长大不了,身后的宫人示意,刘闳当即对着刘据恭恭敬敬一个大揖。 “皇兄,听说山东的大水死了很多人” 霍光心中一惊,怎么刘闳会知道这个。 刘据也有些意外,并没有太过在意。 “嗯,朝廷已经发放粮食,让各郡县封国借粮了” 刘闳随即面露悲伤,黯然走到刘据身边。 “借粮本就有限,到了百姓手中不知又剩多少,天高皇帝远,那些个官员,不过都是些阳奉阴违的罢了” 刘据很是诧异,多日不见,刘闳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皇子果真进益不少,看来是闭门用功了” 刘闳完全不在意霍光的暗喻。 “我有何用,也只有对百姓之事上上心而已,皇兄乃万众所望,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我年纪小,母亲被禁足,不能随意在宫门出入,更别说去见父皇说说话了。 刘旦刘胥的娘管的紧,刘髆又那样小,我心中有话,若是皇兄也厌弃,那我......” 刘据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刘闳的异常,只是没有直白揭穿,顺着他表示理解。 “不管朝上如何,我们是至亲兄弟,你有什么话,都可以找我” “我听说,历来灾患百姓死伤众多,很大部分就是救灾官员不尽心,若是有朝廷重要的人去盯着,百姓有苦可说,官员竭力而为,哪里会造成那么大的损失呢” “二弟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着,若是皇兄能够亲去,那些官员首先不敢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其次百姓们看到太子,定然会对朝廷有信心,人心安定,灾祸肯定很快就会过去。 而且,皇兄还能收拢百姓之心” 到这里,霍光总算听明白了,这是在怂恿刘据去山东呢。 山东正是灾患严重之时,一个控制不好,惹起叛乱来,那可是大事。 这个局势下,刘据怎么能去。 “二皇子,越发出息了,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太子千万不要听信,地方有事,朝廷自有制度,陛下派去的都是治水能臣。 太子去了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帮助。 何况,陛下圣明睿德,天下百姓归心,何须太子收拢” 刘闳被霍光的铿锵之语镇住,不觉后退两步,身侧的宫人在其背后推了两下,刘闳又鼓起精神瞪向霍光。 “霍郎官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放肆,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敢说太子去了无用。 皇兄,整日里,郎官都是这样仗着冠军侯的权势,与你相处的? 刘闳大开眼界” 刘闳拱手作揖,强壮着胆子说完,不敢停留就快步离去。 霍光瞬间气就上来了,就要唤住刘闳莫走 被刘据一把拽回来。 “被说中了要害,他就倒打一耙,还往我身上攀扯,太子别拦我” 住“行了行了,你这样找过去有什么用,得知道幕后是谁的用意才行,先别声张,千万不要让表哥知道,他的脾气我可拦不” 毕竟还是年纪在那,霍光才恍然自己过激了,看刘据这般沉稳,应了下来。 踏入宫门那一刻,确认安全了,刘闳紧靠在门上,他的心剧烈的狂跳着。 想起来,心中害怕极了。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说出那番话来。 “让你说的话,可都照实说了” 陡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刘闳又被吓到。 慌忙点了点头。 “胆子这么小,真是没用,要不是,算了,聊胜于无吧” 王夫人被禁足两年有余,察言观色的本领又精进不少,看到窦太主一脸不耐烦,忙上前说好话 她在这里待够了,好不容易有人伸来了橄榄枝,她必须要紧紧抓住。 “窦太主,闳儿定然照实办好了” 刘闳身侧的宫人走上前,如实回禀。 “二皇子的确都说了,太子,看起来似乎有了那个念头,但是他身边的霍光,却积极阻止” “霍光算什么,乳臭未干,不过仗着霍去病和卫家的权势罢了。 你是皇子,怕他做什么。 若是真的将刘据哄骗出去,我自有办法让他回不来。 到时候,你就是长子,看还有谁敢说什么” 窦太主一向跋扈,听到她这样说,又有刘彻登基的事实在前,王夫人已然笃信。 只要窦太主愿意,他的儿子绝对可以做第二个刘彻。 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朝着刘嫖叩头拜谢。 “谢我做什么,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刘闳成了太子,阿娇就得走出长门宫” “只要能够成就闳儿的太子位,贱妾什么都可以” 刘嫖甚是满意王夫人的态度。 她就不信了,没有儿子又怎么样,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 她能扶持一个刘彻,也能扶持刘闳。 两人回来后,霍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见刘据一直一言不发。 生怕他将刘闳的话听进去。 “太子,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 百姓困苦,上位者不走出去看看,怎么会了解呢? 刘闳说的,似乎真的挺有道理的。 刘据看着担忧的霍光,抬手拍上他的肩膀。 “既然,他们都想让我出宫,那就满足他们好了。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打我的注意” 霍光一撇嘴。 合着,他的话都白说了。 东方能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摆的,正思忖着怎么能从那些商人手里,扣点钱出来。 孟极板着脸,踱步走来,坐在东方能身旁,不发一言。 许久,东方能看过去。 “大哥他们一走,是有点憋闷” 孟极撇起嘴来,他们走他们的,我憋闷什么。 不满的推了东方能一把。 “听说你们嫁乌孙的那个刘细君,不仅不是皇帝的公主,还是个罪臣之女,汉朝皇帝未免也太不把乌孙放在眼里了吧” 第102章 把太子弄丢了? 东方能一愣坐起身来,细君的身份,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到这里,随即又躺了回去。 “细君虽然不是陛下的公主,但也是陛下的亲亲侄孙女,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啊,即便是因为他父亲惹祸获罪,可皇室血脉是不假的” 孟极瞥了东方能一眼,显然对这个说辞不满意。 东方能默然无语,女人真的是,什么都能揪住说事。 好吧,那就好好捋捋。 “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乌孙要的是与汉朝联姻,维持盟约,就算细君与刘氏宗亲毫无关系,成为汉朝公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况,她本身就是公主。 再说到陛下膝下的嫡亲公主。 你想过没有,陛下有四位公主,最小的夷安公主就不说了。 适龄的勉强说前三位,那可都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大将军卫青的亲外甥,真的嫁到了乌孙,匈奴人能坐的住吗?” 孟极朝东方能看去,确信他不是信口胡诌,仔细思考起来。 乌孙求亲,也只是为了表面简单维持关系,和匈奴形成相互牵制的形式,这个三方都心知肚明。 若是真嫁了这三位公主之一,乌孙和大汉的关系,可就非同一般了。 那便是铁一般的姻亲,匈奴定然会首先调转枪头,对准乌孙的。 想到这里,孟极不觉一身冷汗。 随即懊恼起来。 好在只是在东方能面前说了说,并没有给昆弥去信。 “怎么样,想明白了吧,不纠结了吧” 孟极忙呵呵一笑,摇摇头。 讪讪的给东方能捏起肩膀来。 “细君公主花样年华,嫁给你们做他祖父都绰绰有余的昆弥,已然十分委屈,你还嫌弃她的出身” 一边调侃,东方能眸子却是深了几分。 “话说,你已经嫁给了汉人,还时刻关注乌孙的动态和利益呢” “你不要上纲上线啊,我不过听别人说的,顺口这么一问,再说我问问也很正常啊” 孟极甩来手,准备起身离开,又回过来,使劲捏了下东方能肩膀 东方能哎呀一声,无语的看过去。 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他也没说不正常啊。 “师傅”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暮色将至,霍光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东方能抬步起身,果然是霍光。 不等东方能发问,霍光拽着东方能袖中,就要附耳上说话。 东方能忙半蹲下来。 听到霍光的话,东方能惊的叫出声来。 孟极在内厅忙问何事,被敷衍过去。 东方能有些失神,大脑快速运转,想了许多。 刘据刚升起的胆魄,不能就这样给压下去。 既然他想试一试,便试一试。 “阿光,你今晚就待在据儿身边,明日一早,太子不见了,告知皇后和你大哥,其余的,你便不用过问” 霍光本想着让东方能去劝阻刘据,不想东方能果然和刘据说的一样。 不仅不劝阻,还去帮他。 霍光急的不知所以,看东方能满是坚定,一咬牙拱手离去。 既然都要这样,那便作罢。 霍光走后,东方能不由得细细思考起对策。 太子出行,定然是羽林随行护卫,有异心的人,什么时候会出手呢? 看来只能一早跟在队伍后面,待时而动了。 可是,只靠他自己,东方能心中有点没谱。 事关刘据,不容有失,还得有个身手了得的帮手才好 要是,剧籍几人不走就好了。 随即东方能转身看到孟极。 眼神一亮,这不就是现成的嘛。 “夫人在上,在下有一事,唯有夫人出手,才算稳妥” 夫人? 孟极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窒,随即如同吃蜜一般,笑意随时都要溢出来。 两人回来了这么久。 晚上不在一块也就算了。 白天说个话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黎若还有身边那两个丫头看出什么来。 孟极心中本就憋的一肚子气。 如今看到东方能这般伏低,即便知道他是有求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乐起来。 面子上再强装,心中的欢跃还是掩盖不过去。 东方能走上前,伸手握住柔荑,将孟极拽过身前。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事关重大,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旭日东升。 霍光慌里慌张的跑进椒房殿,顾不上见礼。 卫子夫就从霍光表情里看到了不妙。 “阿光,出什么事了” “皇后,太子出宫拜访大将军。 可是我刚得知,大将军一早就进宫了,太子出府却一直未回” 卫子夫听到刘据是去找卫青,稍稍松懈一些。 “先别急,若是真的去了卫青那,倒也没什么,这样,你带着本宫的卫尉,去接一接,便说本宫有事找他” 霍光作揖称是。 明知道刘据定然不在大将军府,还是跟着卫尉往大将军府赶去。 在这之前,他已经让人传信给霍去病了。 很快一行人到大将军府。 见是椒房殿卫尉,平阳公主迎了出来。 霍光张口问太子。 平阳公主都愣了。 “你们说什么呢,太子并没有来这里啊” 卫尉闻言,脸都绿了,皇后让接太子,这边却说没有。 曹襄和卫伉闻言走出,都附和未见太子。 “太子到底去哪了,我们帮着一块找” 曹襄还行,卫伉还没有他高,还是不要添乱了。 霍光连连摆手,催着卫尉回宫。 平阳公主不放心,嘱咐下人不许声张,带着曹襄和卫伉跟着进宫去了。 卫子夫啪的一声重重拍到几案上,殿内众人吓得不敢出声。 “所有人,全部便装,整个长安城,就是翻个遍,也要把太子给我找出来” 很快。 随行的羽林校尉被带了回来。 然而,却没有刘据。 “太子只说出宫去拜望大将军,末将怎敢不从,末将将车驾停到了大将军府后巷,太子便不让随行了,末将以为太子已经进了大将军府,谁知,谁知” 卫子夫冷哼一声,面色严峻。 “羽林职责便是随行护卫太子,你竟放太子一人步行甚远进府,太子何时不见的” “末将一直远远听着,大将军府里似乎有孩童玩闹的声音,便以为是太子,直到卫尉找到末将,才,才知道,太子不见了” 他这是笃定太子是回不来的,敢怎么胡说。 霍光握紧了拳头,要不是他知道怎么回事。 差点就要信了。 第103章 卫子夫:太子找不回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胡说,太子何时去过大将军府了。 曹襄,卫伉,你们见过太子吗,本宫带着他们二人一同与霍光进的宫,你哪里听来的孩童玩闹” 曹襄,卫伉很有默契的摇摇头,卫子夫心绪更加低沉。 那羽林校尉,嗫嚅道:“大将军府上,不是还有两位公子” “放肆,还敢狡辩,卫登和不疑尚小,本宫出门之时,二人还未睡醒” 平阳公主语调虽轻,却是掷地有声,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听之生畏。 很明显,这个校尉要么知情参与其中,要么就是急于撇清责任。 不管哪个,都留不得。 平阳朝着卫子夫看去。 “你看护太子不利,还敢砌词狡辩,本宫且压下,带着你的人,去找,不许闹出动静,天黑之前,本宫要见到活蹦乱跳的太子。 太子若是找不回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随着卫子夫一个摆手,那校尉忙退了出去。 看外人都不在,卫子夫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朝着平阳公主看过去。 “姐姐,我心里好乱” “皇后勿急,据儿肯定会平安回来的,襄儿,伉儿,你们悄悄的,一定把据儿带回来” 却说这边。 东方能天不亮就蹲在宫门外。 听到卫队的声音,睡意一下子就去了一半。 拍了拍身旁的孟极,两人悄摸跟了上去。 刘据本意是要去功烈乡的,听说那里收容都是曾经作战有功的将士,如今若是身有残疾,或是年老家中无所靠。 不想,刘据一行刚踏出城门,一队黑衣人突然出现,对其发起了猛烈的袭击!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二十多名羽林仓皇应对,原本平稳行驶着的马车瞬间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一个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 刘据整个人因为巨大的惯性一下子跌落了下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掉到陷阱里了? 刘据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慌乱间伸手向四周摸去,恍惚中突然就有一只手够了过来,一个用力刘据被拽了上去。 “据儿是我” 师傅? 听到东方能的声音,刘据心里稳了许多,紧紧抓住东方能的手警惕的朝四周看去。 东方能拉住刘据快速跑了出去,躲到了一处灌木后面。 与此同时,跟随在车驾旁的那二十多个羽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在他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回过神来,仓促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冲着黑衣人打过去。 刀光剑影交错之间,鲜血四溅,呼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为首的黑衣人着急无比,遍寻不到刘据,招呼一声就准备撤退。 身着黑衣蒙面的霍去病看准了带头之人,快步冲过去,手起剑落,那人被一剑毙命。 霍去病佯装大惊,招呼剩余的黑衣人撤退,转身逃跑之际,却是径直拐了弯。 再看那所剩不多的羽林,校尉已经不知所踪。 一切发生的太快,黑衣人跑了,校尉不见了,太子也不见了。 一时间,几人有点不知所措。 霍去病转过几个弯,将手中沾血的宝剑一丢,寻着东方能二人而来。 刘据紧紧抓住东方能的手,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霍去病走近扯下面巾,东方能忽的站起来,惊的刘据叫出声来。 “表哥,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人都跑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 东方能故作神秘,招呼霍去病过来。 在一丛灌木后面,三个人排排坐下。 “师傅,这身很衣服看起来好酷啊” 话音未落,东方能脱下外衫递给刘据,里面套着的还是一套黑衣。 “太厉害了吧” 刘据没想到东方能竟然这般心细,还给他准备了,当即坐在草地里换上。 穿上黑衣,拿下金冠,谁还能将他与当朝太子联系一起。 东方能一边朝外观望,一边向刘据伸过手去。 “衣服给你,太子的金冠给我” 正当刘据疑惑,东方能要他的金冠做什么,哒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三人都探头看去。 “师傅,那是我的羽林校尉,我们可以出去了” “羽林校尉是谁?” 东方能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一边示意刘据不要声张,一边询问。 “就是新任的羽林校尉李广利” 谁? 李广利? 东方能当即一把将差点漏出脑袋的刘据拽回来。 东方能抱拳狠狠打过去,谋划不周啊。 怎么没想着问清楚这个呢。 太子出行,跟着的肯定是羽林军,那羽林校尉定要是自己的人才对。 怎么会是李广利呢? “师傅,你是怀疑他?” 刘据猛地被东方能拽回来,与霍去病面面相觑,又看东方能这般反应,也怀疑起来。 “我谅他没有那个胆子” 霍去病全然没有将李广利放在眼中,冷哼一声。 “我们若是现在出去,不仅他是人是鬼分辨不了,那些黑衣人的去处也会断的。” 看刘据和霍去病依然瞪着疑惑的大眼睛,东方能索性直说了。 “适才有刺客的时候,他跑了,如今去而复返,你知道他是来救你的还是来收尸的? 我什么都没说,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刻的他不仅是羽林校尉,还是刘髆的舅舅,你能保证李广利没有私心吗?” 刘据听到这里,脑子轰的一声,吓的一个哆嗦。 他怎么没想到这些。 就算李广利没有参与其中,太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他旁观即可坐享其成。 假如他参与其中,自己那么贸然的带他出来。 刘据想到这里,已经惊得冷汗直流。 不是师傅及时将他救出,自己恐怕很难脱得了身。 想到这里,刘据扑到东方能怀中,心中一阵酸楚。 自己身在皇家,确实处处算计,一个料想不到,后果不堪设想。 李广利纵马四处观瞧,大声疾呼太子。 刘据不敢再出声。 不多时,李广利驾马离去。 东方能三人相对无言,心中却各自都是着急不已。 不敢表现的太过,东方能找了话题想缓解下刘据的焦躁。 “据儿,你怕不怕?” “有表哥和师傅在,据儿不怕,只是,我有点饿” 东方能努努嘴巴,半天无语。 忍着。 我还饿呢。 第104章 窦太主:你们在哄我玩? 许久,有一个黑衣人小跑过来。 听到脚步声,三人拨开灌木,透过一丝缝隙看去。 那黑衣人身材有些娇小。 东方能一眼看出来是孟极,拍拍两人肩膀,站起来松了口气。 孟极环顾左右,快步走到东方能身前,将黑衣人的去向仔细说了。 “去病,我们去看看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孟极,你把据儿带回去,我们没回去之前,你们哪里都不要去” 孟极下意识点点头,随即看向东方能身后的刘据。 小脸肉肉的,神色却显得异常稳定,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或是惶恐不安。 孟极心中不由得又多看了刘据几眼。 “这可是你们的太子,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交给我” 东方能没想到孟极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自己,呀然一笑。 “又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你就是我,难道对我自己还不放心不成” 孟极眸光晃了晃,不再多言,将身上的黑色外衫脱下,散下头发来,让自己和平日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随即抓住刘据的小手,起身朝着城中而去。 东方能二人靠着孟极的指点,寻到一处宅子前,看起来很是气派。 果然还是朝着之人所为。 两人对视一眼,霍去病上前拍门。 里面传出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来,霍去病则是继续拍。 随即门吱呀打开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探出脑袋看来。 看到黑衣打扮的两人,那人慌的走出来,左右看看,将两人拉进院子。 “不是没有活口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奉命去追捕,终于将人抓到了,害怕被人发现,把那人藏起来了,这是他身上的物件,特回来复命”那男人接过东方能手中的金冠,来回观瞧,喜上心来。 “银子果然没有白花,快,家主正在里面生气呢” 那男人撩起袍子,快步引着两人朝里走去。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越往里走,东方能心中预感越不好。 院中各种珍稀的花卉绿植,怪石嶙峋的假山,亭子上闪耀的琉璃瓦,无处不透露着主人品味高雅。 这还不是一般的贵人。 霍去病扯了下东方能,也是同样的疑惑。 东方能递过去一个看看再说的眼神,跟在那男人身后低头走入房内。 “太主,得手了” 太主二字一出,东方能和霍去病都是一惊。 想来想去,竟然又是窦太主。 她抓刘据做什么? 窦太主正因为先回来的失手气恼,看到管家又带回来两人。 还有太子的金冠,接过去仔细摸了摸,一时有些激动。 “好,干得好,人在哪,立刻带来见我” 东方能垂首抬眼看去,窦太主注意力都在金冠上,连仔细看两人都没看。 “夫人,那小孩受伤了,只怕来不了” “受伤?莫不是要死了,也罢,处理干净点” 东方能心中一惊,听到刘据受伤,本以为窦太主会关心一下,不想竟然要直接除掉刘据,东方能牙根紧咬,继续追问。 “一个小孩子,夫人为何要这般狠心” 窦太主有些意外,抬眼看向两人。 “你们死士不是只管拿钱办事吗,问这么多做什么” 东方能忙拱手作揖,声音里有些惶恐。 “夫人恕罪,在下是有点害怕,抓人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叫他,太子” 窦太主撇起嘴角,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似乎在说是太子又如何。 “果然是太子?夫人既知是当朝太子,还要我等下手,要是传出去,夫人就不怕受牵连” 窦太主有些不耐烦,敛去了笑意。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不知道,就是有人发现,谁又敢拿我怎么样? 你们少废话,在这纠缠不休的,不就是想多要点赏银吗。 想要多少都给你们,给我处理干净了,嘴把严实,保管你们没事” 看着窦太主那一副盛气凌人,轻蔑而又挑衅的表情,霍去病已然气的青筋暴起,紧紧攥住拳头才忍了下来。 东方能还想套话,就听到外面一个柔柔的声音直唤太主,随即门被推开。 竟是一个俊秀的男子。 窦太主一看,喜上眉梢,立刻伸出手去,示意那男子坐过去。 “都一个时辰了,太主不去,我就来好了” 我艹。 这是,窦太主的面首,美男子董偃? 董偃坐过去,抬眼看了东方能二人一眼,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也不多嘴发问。 窦太主嬉笑晏晏的看着他,就喜欢他这般懂事。 随即摆摆手就要将东方能二人打发了。 “好一个俊俏乖巧的主人翁,窦太主美男在怀,为何还要参与朝廷争斗,谋害太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东方能不再伪装,语气也变得低沉许多。 窦太主一下子就听出来异常。 变了脸色站起身来,紧紧盯着两人。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霍去病扯下面巾,窦太主自然认得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霍去病,你们敢哄骗我?” 窦太主想到适才两人诈骗自己,心中又恼又气。 当即大声招呼府院之人,抓住霍去病两个,自己则是转身朝后厅跑去。 霍去病要去追,被东方能拦住。 指了指吓得大惊失色,呆愣原地的董偃。 “有他在,谁都跑不了” 很快,五六个看守门院的人拿着棍子跑了过来。 东方能拽住有些瘫软的董偃走在前面,董偃虽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十分倒霉。 却也不敢分辩。 霍去病他是知道的,一个不高兴打自己一拳,那也是白挨。 还不如老实听话。 反正窦太主很快就会来救他。 霍去病一脸冷峻,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冷冷扫去,吓得几人都不敢贸然出手。 “这可是冠军侯,你们谁有自信,在冠军侯霍去病手下过上几招的,就尽管上来,咱们生死不论” 霍去病的大名,谁人不知。 三个字一说出口,几人已然惊的后退几步。 再被东方能这么一吓唬,还有谁敢自讨苦吃,慌的扔下手里的棍棒四散跑开。 霍去病冷笑一声,抬步走出,方圆数米无人敢靠近。 即便有人远远瞧着,也不敢相拦。 出了院子,霍去病扭头看向还拎着董偃的东方能。 “一个面首,你还抓着他做什么?” 东方能一愣。 董偃确实有点无辜,不过,谁叫他有用呢。 第105章 刘彻:再不能忍了 东方能狡黠一笑。 “做个见证嘛,我们就这样去找陛下,万一陛下不信,空口无凭。 再说有他在,说不定窦太主还会主动找陛下坦白也不一定” 霍去病忍不住一笑,你是太看轻我,还是太看重这个面首? 也不多做争辩,二人先要接了刘据来,再去见刘彻。 眼看斜阳西落。 即便再不情愿,也知道不能隐瞒了。 卫子夫忐忑了大半天,和平阳公主一起到刘彻这边。 看到两人一起过来。 刘彻还以为是说了曹襄二人的婚事。 乐呵的就要起身。 谁知道两人径直跪了下去。 “陛下,据儿,不见了” 刘彻满眼错愕,不敢置信看了看悲戚的卫子夫,又看了看身后的秋千。 直到平阳公主又加重一遍,据儿,确实不在宫中。 刘彻骤然变色,站起身来,急切的责问。 椒房殿卫尉,李广利很快被召了过去。 “陛下,臣率羽林在城外与数十个黑衣人缠斗,黑衣人尽皆剿灭,可是太子不知所踪” 平阳公主首先察觉到异样,盯着李广利看去。 刘彻青筋暴起,大发雷霆,咆哮声响彻整个房间。 周围的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堂堂太子,随行的护卫都是酒囊饭袋吗,竟然把人弄丢了,为什么一开始不来报朕,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太子回不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卫子夫闻言心中一阵阵的绞痛,强咬着牙关。 “皇后也是,为什么不先来报朕,一拖再拖耽误了时间” 刘彻气的来回踱步,见刘彻怪到自己头上,卫子夫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陛下,皇后是担心被有心人知道了据儿的行踪,会乱了人心,才没有说的,皇后与我一同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了,卫青和曹襄卫伉,都在找呢,据儿肯定会回来的” 李广利不敢抬头,他只管一口咬住在城外与黑衣人缠斗,不知刘据去向。 他就不信,刘彻还能杀了他不成。 最多不过就是一顿训斥,丢了这个官职,能给刘髆唤来一个机会,也值得了。 听到卫青也在找,刘彻拂袖回过身去,眉角隐隐的担忧。 只听得殿外一阵脚步声,几人都满怀希冀的看过去。 曹襄快步跑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悲切的摇摇头。 卫子夫脚下一软,好在被平阳眼疾手快扶住。 刘彻顿时悲上心来,恨也涌上心头。 “李广利护驾不周,致使太子遇险,斩” 李广利脑子嗡嗡的,怎么会? 当即爬了过去,哭喊着向刘彻求情。 “陛下,不能怪臣啊,是太子要出去的,陛下不看臣劳苦,看在妹妹的份上,小皇子的份上,求陛下恕罪” 李广利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 卫子夫心中一凛,各种的心绪涌了上来,快步走到李广利身前厉声喝问。 “说,是不是你故意谋害太子,好为你的外甥谋划的” 李广利被说中心事,吓的呆愣原地,一时忘了接话。 刘彻由卫子夫这么一指引,心头的疑虑也被勾了起来。 两人都直直的盯着李广利,但凡他说错半个字,都难逃一死。 “李校尉,本宫记得,你上午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说将太子送到大将军府后巷了吗,怎么又跑到城外去了” 李广利转动身子,朝着平阳看去。 “回公主,的确是的,后面臣不是去找太子吗,在城外发现黑衣人,但是未见太子” 平阳明显是不信的,眸光闪了闪。 殿内氛围异常紧张,一侧的几个内监大气都不敢出。 秋千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远远的看到卫伉小跑而来。 当即指着外面惊呼陛下。 刘彻看过去,卫伉三步并作两步迈过台阶,跑了进来。 他和卫青一道去了城外,发现了城外打斗的痕迹。 回城找霍去病的时候,碰到了一起。 看到刘据没事,卫青松了口气,让卫伉先一步回宫报个信,免得卫子夫担心。 “陛下,皇后,母亲,太子回来了” 卫伉话音一落,殿内几人都长出一口气。 李广利心如死灰,暗道完了。 自己瞎编了一个绕到卫青府,本意想将刘据的失踪扯到卫青头上。 可是实际上并没去。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带去的羽林只剩下自己的几个心腹,也不会乱说。 可是刘据那是都知道的。 若是被问起,他直接说没有,他嫌疑就大了。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举措,但是问起来,那就是居心叵测,刘彻这般多疑,还是难逃一死。 “陛下” 李广利轻呼一声,卫伉才注意到他。 “太子平安回来,你就庆幸吧,免去你的校尉,贬为庶人,出去” 李广利连口谢恩,趁着没人注意自己,退出殿外,直奔李夫人处。 东方能霍去病带着刘据进来的时候,刘彻一眼就看到了董偃。 那曾经也是他的宠臣,他如何不认识。 许久不见,还是那般的俊秀。 刘据上前一一见过,笑呵呵的听卫子夫和刘彻发完火,又疼爱的将其抱住。 刘据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简直胡闹,你这样将自己置于险地,绝不是聪明之举” 卫子夫听的惊心动魄,连声斥责,刘据居然自导自演自己失踪一事。 刘彻则是眯起眼睛,不想刘据竟然有这般胆识了。 “父皇,董偃便是师傅和表哥捉来的人证,窦太主要害我,禁足的王姬,定然也参与其中,还请父皇明鉴” 刘彻心中无比沉重,刘据已然被封为太子许久,怎么还有人不死心呢。 确认东方能和霍去病都听到了窦太主说处理刘据的话。 刘彻再不能忍了。 “这是国事,也牵扯到家事,都去吧,不要对外宣扬,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东方能松开董偃,拉住还欲说话的霍去病,一行人退了出来。 “师傅,为什么不让我提李广利?” 刘据在殿内遍寻不到李广利,若是看到,他想问问李广利,缠斗黑衣人的时候,他去哪了,后来巡视一遍又是为何? 但是被东方能拦住了。 “没有证据,你说人家什么,牵扯太多,陛下也会生疑的,我们心中有了防备,还怕没有机会惩治他” 第106章 刘彻:想炮制朕的上位路?不可能 “东方能说的没错,先看看陛下对刘闳和姑母的态度再说旁的吧” 平阳公主眼看卫青和霍去病都有些忿忿,出言宽慰。 欲速则不达,一切都急不来。 不能让刘彻感觉到压力,他是帝国的统治者,没有人可以给他压力。 转而看向刘据,平阳公主换了神色。 “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们太子,这般有胆识,不愧是一国储君” 随着平阳的夸赞,霍去病,曹襄卫伉都附和起来。 全然忘了方才以为刘据丢了的忧虑。 李广利一路小跑,他贬为庶人的消息还没有传开。 再晚一会,只怕连这里都进不来了。 径直跑到内殿,李夫人被惊的坐起身来。 生完刘髆,她身子一直不好,长时间的都是静养。 猛然看到自己哥哥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有些惊诧。 李广利一进来就打发了里面的宫人,关起门来,只剩下兄妹二人。 他也不隐瞒,径直的说了个清楚。 “大哥,你在胡说什么,疯了不成” 李夫人吓的一口气没有上来,咳嗽不止,脸色涨的通红。 “陛下已经将我免职了,早晚会怀疑到我头上,妹妹,你可要救我啊。 我这样做,还不是想着能给刘髆争取一下嘛” 但看李广利言之凿凿,事到临头,还说是为了刘髆。 “你好大的胆,我身体本就不好,刘髆这般小,以后都要依靠你们的。 而你却不知轻重,惹出祸端来,我本无心争储,陛下能够怜惜我们母子便足够了” 李广利知道自己莽撞,眼下事情已出,只有指望自己妹妹了。 “妹妹,不管怎么说,你不能不管我,啊” 李夫人眼角含泪,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发冷,无力的瘫倒下去。 “如今也罢,被你们吓死倒好,一了百了,省的终日提心吊胆” 吓的李广利匆忙呼喊宫人。 这边的响动很快传到了刘彻耳边,让人看好董偃,刘彻快速赶了过去。 “李夫人产后体虚,如今气血翻涌,只怕是不好 ” “什么不好,你是不是打量着什么呢? 不好好医治,我要你的命” 李广利慌了,别太子位没有谋到,还搭上了自己妹妹这个靠山。 “哥哥,你疯了不成,走,你给我走。 你放心,拼了我这一口气,好歹保你一条命来,也算尽了我们兄妹的情谊” 见李广利还敢对着太医令大呼小喝的,李夫人担忧不已,拼尽力气,将李广利赶了出去。 刘彻很快过来,看到李广利在这,心中就明白几分。 李广利悻悻的退了出去,转身碰上随后而来的卫子夫和平阳。 面对二人的眼神,李广利落荒而逃。 “陛下,妾福薄,怕是不能继续侍奉陛下了” 李夫人从进宫来,克己守礼,温柔体贴,更别说是难得的美人。 刘彻一向捧在手心里的。 今日听到她这番话,心里刀绞般难受。 正欲向太医令发火,看到进来的卫子夫二人。 也知道她是产后的毛病,颓然松懈下来,握住她的手,默然无语。 “陛下切莫为妾悲伤,妾出身寒微,能得陛下宠爱,已是万分之幸,妾虽死无悔,唯刘髆尚小,外无娘舅扶持,内无亲母教养,妾悲伤难舍” 抚去佳人眼角泪水,刘彻心中越发愧疚。 李广利做上校尉没多久,被自己免去,她心中定然不快。 可是,刚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收回,皇后和皇姐都在这看着的。 “你好生歇着吧,将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你的孩子,还指望着你呢” 卫子夫走上前来,抱过一旁宫人怀中的刘髆,坐到李夫人榻前。 李夫人看着刘髆,默然落泪。 平阳公主唤来太医令,询问李夫人的具体状况。 “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刘彻听到,一种怅然袭遍全身。 “来人,传召,李夫人的家眷亲属,可以自由出入探望,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里自然也包括李广利。 他的事情还没有说就算了,前脚刚被免职,后面又被允许进宫。 卫子夫心中不悦。 李夫人身体不好,刘彻心中难过,她也只好默许。 只看刘彻,怎么处理那些人便罢。 是夜。 沉寂许久的长门宫,突然灯火通明起来。 陈阿娇没想到,自己被困长门宫十年之久,竟然还能再见到刘彻。 往前的所有恨和爱,通通涌上心头。 “彻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你老了” 阿娇满眼惊喜,跑到刘彻身边,满目深情。 刘彻十分诧异,那个跋扈任性,强势目空一切的阿娇。 如今竟然变得这般沉静而内敛。 收回眼神来,他今日来,可是有事要办的。 “朕不想和你绕弯子,说吧,姑母对刘据下手,你知情吗” 阿娇眼中的惊喜逐渐散去,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就是说啊,好好的,他怎么会无故来看自己。 “看来,母亲是失手了,算那小子命大” 刘彻满面不可置信,她连一点辩解都没有。 心中恼怒已极,咬牙切齿的质问阿娇,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 我全身心的爱着你,帮着你,可是你那,你忘了,忘了我怎么待你的,忘了你的誓言” 阿娇说着指向一旁的金屋子,刘彻看过去,只觉得无比刺眼。 “男人果然都是贱骨头。 我托人写长门赋,向你服软,你不来见我。 我派人算计你儿子,你却来见我了” 刘彻生出一分悔意,他不该来这里的。 “你果然很喜欢她,所以也喜欢她的儿子。 还是说你喜欢儿子,才喜欢她。 假如我们也有儿子呢,假如那个孩子是我的呢。 彻儿,你有没有想过。 我可以不要刘据,把刘闳过继给我,我不嫌他笨。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眼看阿娇越发癫狂,刘彻眸子的嫌弃越发掩盖不住。 “朕就不该来看你,你记住,哪怕王姬死了,刘闳也不是你的。 你所能拥有的,永远只限于长门宫内” 阿娇双目失神,怔怔的骂刘彻狠心。 刘彻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将心中长久来憋着的怒火都发泄了出去。 “朕没有将你和姑妈的心思抖落出来,已经是留了情分了。 真当朕是傻子嘛? 怎么? 还想造出一个朕来? 炮制朕的上位路,不可能” 第107章 窦太主:放低姿态,脱簪赤足 “可能又怎么样,陈家的从龙之功,终究抵不过一个马奴和歌女” “若是陈家也能替朕打匈奴,朕也可以扶持你们。 你们可以吗? 可以吗?” 刘彻言辞犀利,步步威喝。 阿娇被刘彻急切的追问逼的无话可说,满目惊诧只觉屈辱不堪。 撇过头去凄然痛哭,刘彻还是那般寡恩绝情。 “据儿仁厚,子夫贤德谦恭,不是前朝的栗姬可以比的。 本来你们做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 可是你们将主意打到太子身上,朕不能再视若无睹。 从今后,不仅你再不能踏出长门宫,姑母也不会再踏入” 刘彻大吼一番,拂袖离去。 阿娇想要追出去,却只是传来那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的声音。 颓然跌在地面,阿娇心如死灰。 刘彻对自己绝情也就算了,言下之意,他还要对付母亲。 “我不过就是想见见你,她是你的亲姑母,是扶持你上位的人,没有她,哪里有你的今日。 刘彻,你不可以” 窦太主呆坐家中一天,心中已然做好了刘彻来兴师问罪的准备。 然而却什么都得等到。 本来预想的各种倔强强硬对抗,瞬间消散。 想到董偃此时,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被用刑? 她再也坐不住了。 刘彻,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窦太主踱步思忖,突然就醒悟了。 他是在等我主动认罪。 姑侄一场,窦太主这才意识到,刘彻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若是她再拖延下去,等着她的还不知是什么。 罢罢罢,既然做了就不怕承担。 即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 窦太主当即上了奏疏,请刘彻家中赴宴。 刘彻等的就是这个,当即带着霍去病和东方能一同前去。 管家通报了刘彻銮驾进府。 刘彻门外没有见到窦太主接驾,以为她还在摆架子。 眸子闪过一丝冷意。 不想刚踏入,竟看到窦太主换去华贵衣饰,穿上厨子的衣裙,亲自等在门内迎接。 刘彻见她还算知趣,心中怒气散了几分。 待刘彻厅内坐定,窦太主更是脱簪赤脚,大揖叩拜,十分惶恐。 “臣妾死罪,辜负陛下,做即做矣,无可辩驳” 要知道古人注重仪容,常人尚不会随意脱簪散发,更何况是豪门贵族。 更别说还是赤脚露足。 古人认为自己双足珍贵,不可随意露出,这个惩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窦太主能做到这些,刘彻心中实在大为震动,顿时生出几分不忍来。 曾几何时,自己这位姑母可是天之骄女,如今竟然谦恭至此。 只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东方能向霍去病看去,霍去病扯起嘴角只觉得好笑。 堂堂窦太主,这般自降身价讨好刘彻,除了为自己脱罪,更多的是为了董偃吧。 东方能却是锁起眉头,看到了另外一层。 窦太主自知死罪,将自己姿态降到最低,这般能屈能伸,心机谋划果然不是一般的深沉。 刘彻叹了口气。 “姑母,平日里朕也算给足面子你了,可为什么就是要跟朕过不去” “臣妾知错” 窦太主只是伏在地面,连口称罪。 “好在太子没事,若是据儿有一点损伤,朕可不会顾念姑侄之情。 姑母既已知罪,朕便不降罪,今后便只在府中好好尊享荣华吧” 随即让刘嫖起身,穿戴整齐,再来见驾。 这个当隙,霍去病有些不满。 “陛下,您打算就这样放过窦太主” 刘彻没有答话,微闭上双眼,霍去病心中有数,不再追问。 窦太主更衣出来,依然是素服。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嚣张气焰,自己最为落魄的一面,都被霍去病两个小子看去, 还强装什么。 “姑母生来身份贵重,何必自陷泥沼,你该明白,阿娇没有孩子,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生的。 抢来了也没有用。 您这一生,富贵以极,可以了。 该知足了” 窦太主咬咬牙关,没有说什么。 “朕可以答应你,将朕幼女,许配给陈敖。 等陈敖长大,是朕的女婿,你陈家依旧显赫。 这样您该放心了吧” 幼女? 窦太主忍不住惨然一笑。 “陛下,你甚至都不舍的许她的女儿们” 事到如今,你还纠结这个,即便他同意,卫子夫也不会同意的。 “姑母知道,即便说了,她也不会答应的” “也罢也罢。 这大汉朝,就要被卫家,霸天下了” 话里话外的,都在点卫家,霍去病听的很是不耐烦。 刘彻语气瞬间冷了许多。 “即日起,宫里除了祝祷祭祀,姑母,非诏,皆不得入” 不让她进宫,就是彻底排斥到了权利核心之外。 窦太主气上心头,想到董偃,又不敢发作出来。 “是,臣妾无不遵从,臣妾斗胆,还有一事相求,便是董偃,陈午去世多年,臣妾一人形单影只,还请陛下垂怜,有董偃相伴,臣妾老年也不至于孤寡惨淡” 到这个时候,窦太主终于忍不住去要董偃。 “董偃性情温和,姑母亲近他也是好的,今后便称董君,伴于姑母左右。 只要姑母不犯糊涂,他就会一直是府上主人翁。 若然行差踏错,腰斩诛族。 朕说到做到” 窦太主眼皮一跳,刘彻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让她只觉心惊胆跳。 回过神来,刘嫖才察觉到还有意外之喜。 有刘彻的话,董偃的身份便算上的台面了,不用终日担忧。 至于刘彻剥夺她进宫的权利,不去便不去。 当即三拜谢恩,恭送圣驾。 娇儿,娘尽力了,今后,各自安好吧。 很快,董偃被送了回来。 自此堂而皇之的出入太主府上,隆虑公主每每见到,都忧愁不已。 卫子夫很快得知刘彻的处理方式,心中不满也不好发作。 毕竟最重要的,还没有发落。 “据儿太子之位已定,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臣妾心中,实在难安” “皇后意有所指,直说无妨” “臣妾不敢妄言,窦太主一项看不惯我们姐弟,当年若不是公孙敖,卫青早就没了。 如今,她联合内宫算计据儿,若然成功,臣妾......” 刘彻知道她这是对窦太主的处置不满。 只是,他心意已决。 第108章 太子要去筹钱? 卫子夫鼓起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自己的请求。 “还请陛下作主,将诸位皇子分封出去,也好绝了某些歹人的觊觎之心” 刘彻有些意外,卫子夫竟然会提到这些。 分封皇子,可不是后宫该上心之事。 必定是有人给她出的主意,当下刘彻心中不悦。 “分封皇子是迟早之事,只是眼下他们都还小,刘髆才一岁,怎么分出去?” 卫子夫自然知道刘彻不舍得,她故意这样说,给自己留了让步空间。 “那就从刘闳开始,还有他娘,不可轻饶” 说到刘闳,刘彻想起从前那些父子天伦的欢乐时光 又想起那都是王姬刻意营造出来的 心中的王姬的厌恶达到了顶端。 回到建章宫,刘彻便即刻颁诏。 “刘闳,封齐王,即日赴封地就藩。 长门宫所有宫人一律打入永巷,新遣宫人由皇后裁定。 王姬,赐死” 虽然刘彻压下了刘据的事情,但此诏一出,多少还是引来了人们的猜测。 一场闹剧下来,最后真正受到惩罚的,只有刘闳。 回望长安,锦绣如堆。 尽管刘彻为他安排了老成的丞相。 刘闳今后的境遇也已经昭示清楚。 没有责问,没有对峙。 刘彻甚至连面都没见,一纸诏书,就赐死了他的母亲。 就这样决然的将他打发了出去。 “皇兄,多谢你和少傅来送我,从前种种,还请皇兄宽恕” 刘据看着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沧桑的刘闳,心中很是不忍。 “闳儿,到了封地好好读书,善待你的子民,做个好国王,就是对父皇和我们最好的慰藉” 刘闳拱手扯出一丝笑来,落寞而去。 “皇家自来争斗不休,成王败寇,可是师傅,我觉得很失落” 东方能恍然觉得刘据成长了许多,这个过程是他自己要承受的。 失落多了,心才会硬起来。 “太子对于山东水患,朝廷没有那么多粮食赈济这事,怎么看的” 刘据皱起小脸,摇摇头。 听到刘据说刘闳已然启程,刘彻微不可见的紧锁眉头。 随即转而看向桑弘羊。 “菏泽太守又上奏了,周边郡县送过去的粮食,还是不够,请求国库赈济,你说说,还能拿出多少啊” 桑弘羊神情自若,实话实说。 “国库能出十万石” 刘彻脸色沉了下去,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父皇,长安五县多是富商巨贾,何不从那里想办法” 武帝时期的商贾,说起来已经够惨的,算缗告缗强制的征税,财产税更是上来就拿走百分之六。 导致很多商人瞒报产业,更加剥削压榨百姓。 “太子不知,商贾奸诈,各种税收制度之下,想让他们再出,恐是不易” 看桑弘羊完全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刘据非要去试一试。 “儿臣不才,愿意出长安五县,筹措灾款,为陛下解忧” 刘彻听到刘据要帮自己凑钱,就笑了。 对着下首的桑弘羊调侃。 “太子要从商贾那里凑钱,你觉得怎么样” 桑弘羊只当是一乐,未置可否。 “臣奏议,取消各郡县封国自己铸造钱币的权利,一律收归中央铸造,发行新的货币,这样也能避免其中有人牟利” 真是一点都不放过,这样又能收割一波。 刘彻垂眸思忖片刻,看向李蔡。 “这个你与丞相商议,拟个章程出来” 刘据见刘彻回避自己的问题,向前一步,对着刘彻投去渴望的目光。 “好吧,太子有心,不妨一试,不过一定要保证安全,让你表哥跟着,不然你母后可不答应” 说到表哥,秋千还以为是霍去病,见他不在殿内,便问是否告知一声。 “去病是朕的骠骑将军,不是太子身前的随行。 让曹襄来,作羽林校尉,其他人太子可以自选” 秋千有些惶恐,连口应下。 刘据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走出殿门看见霍光,一起去找东方能。 任何提升刘据威望的机会,东方能都不想错过。 当场就应了下来。 而黎若听闻东方能又要外出,一年前的阴影笼罩起来,十分不乐。 何况,她生产之期不远。 看黎若闷闷不乐,东方能才恍然想到这边,生怕黎若会受影响。 只得违心的说不去。 “好吧,你若是不放心,我就不去了,有曹襄他们在就好” 真的可以吗? 黎若不敢置信般,看东方能肯定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孟极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 怎么东方能就这么在乎黎若的感受,她呢? 霍去病自从上次东方能回来后那一次,便在没有登过东方能的门。 今日收到东方能的口信,随太子去新丰长安县,他不去了。 顿时就恼了,气上门来。 “好个东方能,你把太子勾出去的,现在说不去就不去了” 霍去病上门责问,东方能好声好气解释。 “陛下的意思,不让我去,你若是再不跟着去,皇后不会同意的。 黎若不过八月之期,长安奉明如此之近,半月便可返回,何况我不是还在长安嘛” 东方能面露难色,只得答应自己迟几日再去。 可是最后,东方能还是没去。 他推荐了金日磾。 几个人围坐吃饭,黎若看着东方能笑意不减,孟极越吃越没有味道。 “东方能你还真是个好父亲,不知道你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没有。 你的叔叔前几日还派人来问呢” 东方能撇起嘴来,动作却丝毫不变,自己夹菜自己吃。 心中暗自腹诽孟极。 你时不时在这蛐蛐我做什么。 东方能知道孟极心里不舒服,只是听着任由她说,也不辩驳。 想到东方朔,自己回来打过几个照面,细细坐下说话,却是没有。 改日还是要去拜访才是。 黎若身后的方平姐妹,却是看不过去。 “孟姑娘关心太过了吧,老爷和夫人心中有数,急什么” 不说还好,孟极听到这几个称呼就浑身难受。 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诶,黎若想要叫住她,孟极却是理也不理。 “你知道她那个性子,非要争辩什么,大哥,你去劝劝吧” 东方能一边扒饭,一边应了一声。 脑子想的却是刘据几人,进度如何了。 第109章 霍郎官手稿,价高者得 东方能寻了孟极而去,就见她习惯性的趴在窗前。 探头过去,打趣院中一眼就看遍的美景。 孟极失声一笑。 东方能靠了过去,抵住肩膀不住摇晃,孟极又敛去笑意板起脸来。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想想那孩子将来围着你团团转的模样,不要为难自己了” 东方能很明白,女人在乎的。 不外乎是你的态度,她自己的感受, 让她感受到你的态度,是很重要的。 哄了许久,孟极才算了事。 “不要老是动不动的就皱眉,很容易变老的” 东方能只当孟极是因为自己,心中对孟极充满歉意。 伸手抚平她皱起的额头。 东方能走后,孟极有些怅然,敛去笑容,心中甚是矛盾与纠结。 几日过去,东方能以为刘据那边事情很顺利的时候, 曹襄让人送来口信。 “那些个商贾,个个推脱没有钱,拢共一起才上交了三百金。 全部用来购置粮食,也不过十万石。 离太子夸下的几十万石差的远着呢” 东方能能够想象出刘据几人的表情,看来左右是唬不过来银子了。 莫不是真的没有? 便问起那些人的家底如何,送信之人提起更加义愤填膺。 “早就打听清楚了,他们惯会应对官府,该藏的藏,该瞒的瞒,这些对他们不过都是九牛一毛。 太子让小的来问问少傅,可有别的什么办法” 东方能抬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黎若在一旁听着,心中过意不去,想着东方能这边干着急,也是坐不住的。 当即开口让东方能去帮助太子,左右十几天也就都回来了。 东方能说不感动有点假,心中多少有点动容。 “小妹放心,我去看看情况,很快就会回来,绝不会错过你生产之期” “大哥快去快回就好,记得送口信回来” 即刻,东方能告诉孟极一声,简单收拾行装随着送信之人,一同去了奉明。 快马加鞭,进了府衙首先就让人写了口信报平安。 还特意嘱咐,让开头同问黎若和孟极安好。 不想那传信之人自作主张,开头只写了夫人。 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句问孟极安好。 东方能看不懂,想着不过是一封书信,便由着送去。 黎若拿着东方能让人带回来的家书,摊开就看到。 ‘夫人如晤’四个字。 方平在一旁打趣,被孟极听到。 走上前将书简转了过来,快速上下扫视,只在最后看到不咸不淡的问了自己一句。 咬牙咬的咯吱响。 好个东方能。 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 孟极心中越发憋闷,想出去又无处可去,想找人又无人可说。 ...... 奉明本地乡绅,为首的便是张、贺两家。 拿下他们,其他小的不敢不跟从。 东方能听完霍光的介绍,快速捋个清楚。 随即让县令以太子的名义,宴请地方所有乡绅,太子名义,他们不敢不来。 府衙内。 整整一院子的酒席,大大小小的都坐满了。 东方能也不绕弯子,上来直截了当。 “多谢诸位的慷慨解囊,短短数日,便筹集了三百金之多,太子很是宽慰,特命设下今日酒席,一面是酬谢,一面还有旁的事情,需要各位帮忙” 东方能说话很是客气,言毕又是作揖,座下之人被捧起来,都讪讪的恭维迎合。 “只是朝廷国库空虚,菏泽百姓受苦,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会忍心看着的,大家可能不清楚,菏泽灾情太大了,你们捐的那些,光是筹备酒席谢你们,就花去了一半,这赈灾款项,远远不够啊” 呃。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一时间座下众人,都不发一言。 “皇太子着急啊,太子着急,我们也自然跟着急,没有办法,太子殿下昨日连夜摘选了前秦诸子的着作,全部都是太子亲选,郎官霍光亲笔誊抄的” 东方能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侧,几名卫士抱着几摞书简走出。 座下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弄明白东方能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都说士农工商,无非是嘲笑商贾们没有学问,所以,各位富商们,正应该买这些着作回去拜读啊,今日,千载难逢,只有三个啊,价高者得”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跃跃欲试的,也有迟疑犹豫的。 虽不是太子亲手写的,可是太子的名义。 也不知道,准备要他们多少钱财。 东方能一个个的看过来,没人真心想要。 “若是没人出价,我便先说一个底价,不多,五十金,每十金一加价” 张家的一口酒水吐了出去,忙用衣袖擦拭。 这还不多。 这和直接抢,有什么区别。 落座的乡绅敢怒不敢言,都看向首座的张家。 “不要这么谦让,张老爷先来,你看你不开口,他们都不敢说话” 张家的被点名,只得不情愿的加了十金。 接下来又没人说话了。 刘据面色忽明忽暗的,不停看向东方能。 这还是吸引力不够啊。 好吧,求你们求不出来,为了钱,没办法了。 “诸位,还有一件事,拍到尺牍者,留下其名,由太子亲笔提封奉明善人记,府衙造册,流传后世” 听到太子亲自提笔写封,造册登记,那些富商们,眼神都亮了。 这些人不缺钱,都只希望博个好名声。 都纷纷起身喊起价来。 明知道是收割自己,还是愿意慷慨解囊,去要这个名声。 很快,三个尺牍就拍出千金的价格。 这个敛财能力,比起桑弘羊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据不由得暗暗惊叹,虽然有点那个强迫的意味。 但是,百姓都要饿死了。 “各位不要着急,没有拍到的不要懊恼,这边还有太子随身带的旧稿,有喜欢的都可以拍走” 刘据不明白,明明他可以写更多,师傅偏不让他写。 明明他带出来的物品还有很多,师傅就只是拿些书稿之类的来。 刘据哪里知道,东方能这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太子手迹作假。 太子所能放出的,只能是名声,不能是实际物品。 很快,曹襄兴奋的跑过来。 两千金了。 第110章 黎若产子 两千金! 那就是二千万钱,可以买六十万石粮食了。 刘据高兴坏了。 东方能适时叫停,一一道贺,送走了那些富商。 不能压榨太过,物极必反,适可而止。 霍光全程盯着东方能,他说的话,他的眼神,他的用意。 都一一牢记在心,准备回去拿出来逐帧学习的。 曹襄见东方能耍耍嘴皮子,就比自己前几日挨个上门捐助的多,心中很是不服气。 却也无话可说,只得暗自蛐蛐。 这些人,都是爱慕虚荣之徒。 刘据一边让人去购置粮食,一边派人回长安报信,让刘彻安排了使者,无缝衔接,将这些换来的物资直接送往菏泽。 全部贴上封条,也避免了中间卡拿的现象出现。 出去多少,到了就是多少。 刘彻看到奏报,大笑出声,连连夸赞刘据。 “这小子果真是出息了,干得不错” 东方能一行人回来的消息传来,黎若一早就收拾妥当要出门迎接。 却见孟极背了包袱出来。 “孟极,大哥回来了,你与我一起去迎迎吧” 孟极有些意外,东方能要回来了,都没人通知她? 冷笑一声,拒绝了黎若的邀请,抬步往外走去。 “诶,不想去便罢了,只是你拿着包袱是要去哪?你不跟我说一声,就这样走了,大哥回来我怎么交代” 黎若看孟极的架势,难道还和上次一样要不告而别? “交代什么,他会在乎吗” 方平眼看黎若有点热脸贴那个的意思,上前拦住黎若。 “孟姑娘这话说来好笑,我们夫人也是出于关心,你是老爷的义妹,说什么在乎不在乎” 孟极心中火气蹭的就上来了,扭过头去。 “你是这府里的什么人,在这消遣起我来了?” “我们是冠军侯送来伺候夫人的,怎么也好过那些个没名没分的,赖在我们府上不走,整日说话阴阳怪气,好像谁欠你多少似的” “方平,住嘴,胡说什么,孟姑娘是大哥的义妹,怎么能这样说” 而此时孟极心中的不平衡,已经到达极点。 “就是,夫人已经对你很是忍让了,孟姑娘也该收敛点的好” 方乐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附和。 “你们当我乐意留在这里,每每看到你和东方能一起出来,我都觉得无比刺眼。 黎若你不用装的这般贤惠样子来,真正委屈的人是我。 我告诉你,我不忍了,回来告诉东方能,我走了,让他不要找我。 我见过义父义母,就回乌孙去,省的他左右为难,都来排遣我” 孟极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黎若哪里还察觉不到。 急忙拦住孟极问她何意? “什么意思? 黎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的。 东方能失踪这么久,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救了他。 没有我,他根本就回不来。 还谈什么乌孙盟约。 我们早在乌孙,在昆弥的见证下,就已经成亲了” “你,说什么?” 方乐想要拦住她,被孟极推倒一边 黎若瞪大双眼,满目震惊,身子一晃,身后的方平一把扶住。 “别拦她,让她说” “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东方能让我瞒着你,平日里只是装作兄妹关系,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是东方能的啊” 孟极句句扎心,黎若眼眶已然泪奔。 双目黯然失神,气血涌上来,肚子传来阵阵痛意。 “黎若我不气你,我气的是我自己” 孟极说完转身就走,黎若想叫住负气的孟极,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只觉得肚子痛感越来越强,身子颓然歪倒,身旁的方平大叫起来。 孟极尚没有走远,听到喊叫声,扔下手中的包袱,就跑了回来。 但看黎若满头大汗,大口喘气,孟极一拍手。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接生婆” 方平慌忙跑了出去,孟极一把抱起黎若,快步往屋内走去。 黎若已然没有力气,想张嘴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别说话,积攒些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黎若此时心境已然不同,陷在东方能和孟极成亲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你只当我是胡说八道,黎若,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细说好不好” 稳婆很快被拽来,看黎若羊膜已破,慌忙让方平方乐准备热水。 说了各种让黎若用力的技巧,可是还是没有动静。 “哎呀,夫人自己不使劲,这我也帮不上忙啊,再生不出来,孩子就危险了” 孟极瞪着稳婆,看她的意思,全看黎若自己了,孟极懊悔不该刺激黎若,心中无比急躁。 “黎若,你要逼死我,快些用力啊” 黎若大汗淋漓,意识逐渐有些不清,就听到外面唤来一阵呼唤。 是霍去病。 黎若微微睁开双眼,定是方乐找来的。 稳婆来回看着,见黎若意识恢复,忙过去看。 “已经露头了,夫人继续努力啊” “黎若,孩子是无辜的,东方能很期待这个孩子,我也是” 黎若心中悲切,使出全身力气,痛苦喊出声来,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喧闹。 随着接生婆欢喜的恭贺声,孟极看向黎若,都露出一丝笑来。 接生婆麻利的剪断脐带,简单擦拭后给孩子包了起来。 “是个男孩,恭喜夫人了” 孟极暗自松了口气,好歹黎若保住了一条命。 只有黎若自己知道,她是在等东方能。 孟极接过孩子,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忍不住贴贴,放到黎若身边。 “孟极,你帮我去看看,大哥还没回来吗,我想跟我的孩子,单独待一会” 孟极点点头,将孩子小心放到黎若身边,缓步退了出去。 门外的霍去病驻足良久,听到黎若平安生子,欣慰一笑。 东方能这小子,怎么走这么慢。 孟极出来的时候,霍去病已然离去。 说不出来心中什么感觉,孟极走到大门外,怅然坐在台阶上,等着东方能。 霎时各种念头涌上来,只一个,吓了她自己一跳。 “那孩子说是东方能的,实际上本就是霍去病的,霍去病有了后人,打起仗来更加勇猛了吧” 第111章 黎若,你个傻女人 一阵马蹄声传来,东方能欢跃的声音传过来,孟极看过去。 还没有走到门前,东方能迫不及待的跳下马来,一边问着一边快步往里跑进去。 “黎若生了对不对,是个儿子?” 方平在门外看到,高兴的朝着里面对着黎若说了一声。 东方能推门进去,听到黎若一声咳嗽,心中一惊,忙关上门去。 “小妹对不起啊,我还是回来晚了,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东方能说着在自己身上擦擦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 小小的幼崽,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好丑啊对不对” 黎若看着这一幕父子情深,恍然有一种错觉,要是真的该多好。 东方能满心欢喜的看着怀中的孩子,没有注意到黎若的变化。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过个几天你在看,软软糯糯的,可可爱了” 黎若闻言失声一笑,眼角忍不住落下泪来。 东方能看到,忙将孩子递给身后的方平,坐到黎若身前。 “辛苦你了小妹,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对眼睛不好,你的情绪,孩子都会感觉到的” 瞎说,好像你都懂似的。 黎若嗔怪的看了东方能一眼。 不想东方能话音刚落,方平怀中的婴儿破涕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 东方能站起身来,拍了拍,小家伙渐渐止住哭声。 黎若闭上眼睛,泪水不可控的流出来。 “方平,去病走了吗,你把孩子抱走,交给他的亲爹” 东方能闻言一怔,显然有些无措,是他听错了? 对上方平也是满眼惊诧。 东方能暗骂一声,他不就是孩子的亲爹吗,怎么心中还有这些念头。 “方平,我不是说了吗,把孩子送到霍府,交给他的亲爹” 确信黎若就是那个意思,东方能急了。 “小妹,你说什么呢” 黎若不理会,坚决的让方平快去。 方平不敢多问,看着哭了两声又睡觉的小家伙,抱着去了外间。 也不敢贸然出门,怕冻到孩子,索性抱着歪在小榻上。 让方乐将刚刚离去的霍去病快些叫回来。 孟极看着方乐快速跑出去,有些疑惑,走到黎若房外,站了脚步。 黎若看着东方能面色晦暗不明,灿然一笑。 “大哥,为了我和孩子,让你委屈孟极了” 东方能猛然回头,黎若都知道了? “是我太过天真,早在大哥回来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的,我好傻” 原来黎若是因为这个,要把孩子送走。 东方能走过去,略带愧疚的低下头。 “对不起小妹,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明白,大哥待我一如既往,一切与人无尤,怪我自己” 黎若声调逐渐低沉,东方能心中暗觉不妙,伸手往被子里探去。 触手黏糊糊的。 东方能心中大骇,慌忙扯起被子一角,只见殷红的鲜血已然将身下的被褥染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雪腥味。 东方能从没有过的慌乱,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方平,方平,快去请大夫” 方平听到东方能惊呼,跑进去一看,吓的急忙跑了出去。 “不必了,大哥,我好冷” 黎若面色可见的发白,东方能上前抱住黎若,将被子严严实实的掖好。 孟极在门外早就模糊了双眼,听到惊叫,跑了进来,整个人都呆了。 “黎若不可以,你还没有看到孩子长大呢,他连名字都还没有呢,他一天天的会变得好看,他会喊你娘,喊我爹,会整天的围着我们跑啊笑的,你想想啊” “大哥,不能叫他拖累了你,把他还给去病吧,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孟极,你们以后,要好好的” 看黎若又提到自己,孟极泣不成声,走到东方能身边,拉扯住他。 “你不是有个什么救命的小药丸吗,你出征前很宝贝那个,你给她啊,去救她啊” 东方能凄然一笑,什么救命的小药丸,那不过都是故弄玄虚,逗孟极玩的,她还记得。 “对不起啊大哥,很遗憾,没有让你看到我过的很幸福” “大夫来了,夫人” 方平拽住大夫跑进来,只看见黎若颓然跌落的手,大哭出声。 东方能痛哭失声,悲切之声传出来,霍去病止住了脚步。 呆愣片刻,推门冲了进来。 “是你,是你害死夫人的,夫人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要不是你说话恼她,孩子也不会早产” 方乐看到黎若已然没了气息,生气的指向孟极,泣不成声的控诉。 霍去病听到竟是孟极惊到了黎若,双目怒火涌出,走到孟极身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明明都知道,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多忍几天呢” 孟极没有反抗,被扼住喉咙难受不已,泪眼婆娑的瞥向东方能 但看东方能失神呆愣,心中更加悲戚。 难道东方能也不相信她? “你明知道黎若受不得刺激,现在好了,如你愿了,我恨不得立刻掐死你” 东方能恍然间回过神来,只见孟极脸色涨红,霍去病青筋暴出,使了十足的力气了。 东方能放下黎若,挡在孟极身前,搭手去拦霍去病。 “这事虽然跟孟极有关,但是不能全怪她” 霍去病陡然瞪向东方能,一副你还要护着她的样子。 “黎若已经不在了,我不会让你伤害孟极的” 东方能手中用力,带着祈求带着坚决,霍去病气恼的松开手去。 揪住东方能衣领就是一拳,回身看到外间墙上悬挂的佩剑。 霍去病快步走过,唰的一声抽出剑来,冲着东方能刺去。 孟极咳嗽不止,闪身挡在东方能身前。 “你确定要在黎若身前与东方能如此剑拔弩张吗?” 霍去病怔住,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大喊一声,挥剑划去。 东方能惊呼一声,只见孟极鬓旁一丝秀发滑落。 孟极心中一窒,吓的屏住了呼吸。 她本无心还手,若是,霍去病在她手下也不定能占得上风。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我看孟姑娘即便不是存心,也多少有点有意吧” “方乐你胡说什么” 这个时候,这个小丫头还有火上浇油,东方能满是不耐烦。 第112章 霍去病:你不配养她的孩子 “小公子出生的时候,孟姑娘神色明显就不对” 东方能一眼瞪过去,方乐不敢再说,目光转向霍去病。 “侯爷,夫人说了,让你把孩子带走” 方平抱住孩子过来,霍去病闻言神情复杂,接在手中。 “夫人肯定是恨老爷的,所以才要将小公子送出” 只有霍去病心中明白。 黎若哪里的恨他,黎若就是太过中意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 她是怕孩子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 这个傻女人。 若不是看在黎若的面子上,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东方能和那个女人。 霍去病笑了笑又鼻子发酸。 将孩子搂在怀中。 “孩子是我的,谁都不能带走” 不想东方能竟然还出言阻拦。 “黎若说了,让我把孩子带走,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孩子我要定了,你确定要跟我抢吗” 东方能满目悲戚,怔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霍去病抱着孩子离去。 “东方能,你不配养育她的孩子,霍去病此后不再与你为友,早晚有一天,我会替黎若报仇的” 方平方乐随后跟了上去。 “侯爷,小公子是早产,还是请个医者看看稳妥” 早产,体弱? 东方能心中突然冒出另一个念头来。 那是霍去病的孩子,是霍嬗吗,幼年早夭的霍嬗? 想到这里,东方能不由得苦笑出声,终于明白十全老人的那句话,多么痛彻心扉。 ‘早知失子兼亡母,当初何必盼梦熊’ 孟极走到东方能身后,拍了拍他 东方能闪身避了过去,走回房间。 孟极心中一酸,东方能这是在怪她? 尽管东方能让她不要多想,整个料理黎若后事期间,两人都没有太多话。 沈刚回来的时候,黎若墓前的石碑已经刻好。 上面赫然写着爱妻两字,沈刚虽觉得有些奇怪,也能感觉到东方能是心意。 接到东方能通知的时候,沈刚还以为是做梦,两个纷飞的劳燕。 一个等待,一个失踪,一个回来,一个归去。 怎么不让人感慨。 沈刚趴在石碑上痛哭。 当年若不是黎若,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推车贩菜呢。 说不定早就是受尽欺压,怎么会有如今的前途。 东方能敛去悲伤,重重的拍在沈刚肩膀上 “好好的生孩子,怎么会突然雪崩呢,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东方能并没有细说,孟极站在一侧,欲言又止, “沈刚,过去的就过去吧,你在北军,要事事用心,混出个名堂来” 沈刚应了一声,说起替赵破奴致意,霍去病不让他回来等等。 东方能心思全然不在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他后面说了什么。 很快,府中上下就剩下他和孟极两人, 傍晚时分,孟极东方能相对而坐,空气安静的只听见两人吃饭的咀嚼声。 孟极明白,东方能心中多少有点责怪,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你若是心中过不去,我走就是” 东方能长缓一口气,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总要走出来的。 “总要对我有点信心吧,给我点时间” 孟极垂下脑袋,快速的往嘴里扒饭,还是掩盖不住眼中晶莹的泪光。 ...... 自从前几日李广利出事后,李夫人便拒绝与刘彻见面。 宫中都在传,李夫人这是不行了 一辈子爱美,临了了,还是爱美,害怕自己的病容被陛下瞧见。 刘彻多次看望,李夫人都以被覆面,说什么都不见,刘彻越加难受的不行。 又是不舍又是悲戚。 东方能告病了几日,刚入宫门就听到有内监在窃窃私语 秋千走出门来呵斥,就看到了走来的东方能,仿佛看到救星般,快速的将前后说了个遍。 “陛下这几日正愁的不行,担心着急的” 东方能扯起嘴角淡然一笑,拦住秋千,迈过殿门走了进去。 刘彻单手支着下巴,靠在一侧假寐。 皱起的眉头证明他心中的烦躁。 东方能整整衣冠,拱手上前。 “陛下,臣斗胆愿意一试,或可说服夫人与陛下相见” 刘彻早就听到有人进来,并没有在意,听到有人说可以说服李夫人,虽然不相信,还是睁开眼去瞧。 “东方能你病好了,夫人态度坚决,朕去了多次,你有把握吗” “但试何妨,若然不通,也算尽力了” 刘彻默然无语,思忖片刻,想见李夫人的欲望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即起身带着东方能寻了过去。 不想东方能走到门前却是将刘彻拦在外面。 听到东方能要单独与李夫人相谈,刘彻垂眉看去。 东方能满脸诚恳,刘彻也起不了什么疑心,只好点头同意。 踏入殿内,一阵萧条之气飘来。 果然人之将死,都多少有些预兆。 东方能走入内殿,将宫人遣远些。 尽管已经有宫人事先通禀,李夫人还是急切的要赶东方能出去。 东方能只是不理会。 盘腿坐下,离李夫人床榻约莫半丈。 “夫人冰雪聪明,东方能敬重夫人,陛下为了夫人肝肠俱悲,坐卧难安,夫人就忍心相拒吗” 李夫人毫无所动。 “小皇子日日啼哭,夫人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伤悲里,连孩子都不顾了?” 李夫人还是毫无所动。 好吧,孩子和男人都不在乎,还是最在意自己本家啊。 “说来说去,夫人无非是想让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陛下,好让陛下今后多念及你的好处,多多眷顾你们李家对不对” 李夫人闻言一怔,本合上许久的双目,猛然睁开。 这才听出是东方能。 虽然没有端坐起来,东方能还是看出来,他说中了。 “夫人为娘家筹划的心思本是没错,可是夫人想法未免有些天真,一厢情愿的做法,说不定最后的效果往往会适得其反,给自家惹下祸端” 祸端? 东方能说到这里,李夫人哪里还坐得住,一把掀开锦被。 “东方能你莫要危言耸听” 东方能一笑,不置可否,继续发问。 “夫人有没有想过,卫大将军能有今日,到底是依仗皇后还是靠他自己? 倘若夫人的兄弟也有这个机会,能够比大将军更加出色吗” 第113章 李夫人,美人落幕 李夫人确实没有想过这个,强撑着坐起身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夫人这般举动,犹如欲擒还纵,为自己身后安排。 的确是聪明,短期内,陛下定然对夫人念念不忘,说不定宠爱怀念更甚夫人生前 念念不忘,不得回响,陛下定然将这份珍爱转移到你兄弟子嗣身上” 见东方能将自己的心思说破,李夫人并无闪躲,她要的,的确就是这个效果。 若然真能如此,也不枉费她苦心一场。 “陛下志在征战四夷,肯定也希望夫人的兄弟立下战功来,战场比不得其他,只要不取胜,便是死罪。 夫人维护自己家族的心没有错,可是要掂量下他们自己的本事。 倘若陛下青眼相加,委以重任,结果他们却大败而归。 届时陛下心境如何,朝臣如何议论。 陛下陷入两难之地,夫人身后名声也会受损,间接的也会牵连到小皇子。” 李夫人脸色变了变,自己的兄弟,自然比不过卫青和霍去病。 有他们在,陛下不一定会让自己家人去,心中对东方能这番言论,并不在意。 “或许你想太多了,陛下不一定会那般看重” “如何不会,陛下对夫人念念不忘,对夫人的兄弟定然也会寄予厚望,定然会给他们寻找机会, 若是陛下真的给了,你的兄弟,会推辞吗? 他们能打胜仗吗? 即便胜了,会像卫大将军这般谨慎谦恭沉稳吗” 东方能一连串发问,李夫人脸色更加苍白。 她自然知道自家人的脾气。 且不说能不能打胜仗。 如果真的打胜了,真的大权在握的话,定然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前几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什么都还没有,李广利就敢那样贸然。 若是。 李夫人不敢想,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广利为什么被免职,夫人清楚,陛下心中也是有数的,陛下英明睿智,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又犯错了。 陛下会顾念已故夫人的颜面呢,还是会为了社稷安稳大义灭亲呢” “我这样做,不就是为了他们今后着想,为了陛下多多眷顾吗” “可夫人也要知道,太过刻意求来的拢宠,会让人盲目的,岂不知你刻意所为,会害了他们。 夫人敢保证帝王的宠爱,长久不衰吗,还是对一个已死之人? 是为了一时荣耀终日提心吊胆,还是安安稳稳享受皇亲的尊荣,做个富贵闲人来得好。 自古登高跌重,小皇子做个安稳的守城封王不是很好。 夫人也听说了,二皇子这般年纪封为齐王,可知不是僭越的下场” 李夫人心头一颤,拱手过眉,朝着东方能拜去。 “还请少傅教我” “将自己真实的一面交给陛下,身后之事,不是夫人所能预料的了。 陛下此时的怜悯,已经足够保护你们一家的荣华” 罢了。 李夫人合眼长叹一声,抬手送了东方能。 唤了宫人进来。 强撑着精心打扮一番,将李延年李广利唤来。 “陛下对我家已是优渥,万不可生出非分之想来,登高易跌重,能够安享尊荣已是不易,今日我一旦去了,刘髆就拜托了” 随即不再理会二人,派人将三番五次拒绝的刘彻请了来。 刘彻听到李夫人终于肯见自己,激动的眼泪都差点出来。 “这个东方能还很是有一套” 看到刘彻,李夫人遥遥一笑,神态风情似乎与平日没什么区别。 细细看去,眉眼间还是掩盖不住的病容,却是愈发看的人心头怜惜。 病娇美人,也是另一番风韵。 “陛下,妾自知不久,本不愿如此憔悴见驾,奈何东方少傅说,临别相见,心中无憾,妾心中自是不舍陛下,不愿意带着遗憾离去,妾身后诸事,皆交托陛下矣” 刘彻早感动的泪眼盈眶,怔怔望去。 “夫人与朕,还如初见般倾城倾国” 李夫人巧笑倩兮,缓缓站起身来,那娇柔的身躯此刻无比坚定。 只见她微微仰头,美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灼灼望着刘彻。 一旁的李延年忍着泪水,颤抖着手招呼伶人奏乐。 在这悠扬的乐曲的映衬下,李夫人宛如仙子下凡。 舞姿行云流水,体态轻盈灵动,舞步精准有力。 为了自己热爱的舞蹈,为了自己喜爱的人 她卖力的将自己最精湛的舞技展现出来。 一曲终了,美人力竭,颓然倒下。 刘彻惊呼一声,下意识冲了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日暮垂垂,美人已然撒手西去 饶是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刘彻伤心悲痛不已,当场下诏,李夫人,以皇后之礼安葬。 所有夫人皇子,皆孝服相送。 卫子夫这个皇后尚在,刘彻这般举动,无疑是对她的无视。 刘据听闻自己要给李夫人服丧,很是不满。 刘彻已然越级以皇后之礼安葬,还要太子为其服丧。 “师傅,我若是拒绝服丧会如何” 刘据最近的表现,还算得符合刘彻的心意。 他的太子之位,似乎已然稳固,但是,来日方长,一切都还没有落定。 “陛下如此厚爱李夫人,本宫尚在便是如此,刘髆长大些,还不知如何呢” 卫子夫淡淡愁容,只要是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她绝不退让。 “皇后对自己和太子也太没有信心了,不过是以皇后之礼安葬,并不是追封的皇后。 有什么打紧,陛下的性情你应该很明白,眼下他完全沉浸在失去李夫人的伤痛中,恨不得把所有荣耀都给她,皇后太子千万不要一时意气” 刘据还想分辩,霍光在一旁拦了下来,示意他听东方能说完。 “虽说她是庶母,太子是嫡子,服丧与否,似乎都有礼法可循,但是陛下治朝,孝道大于嫡庶,太子便勉为其难,顺了陛下的心意,不也正好彰显了太子的仁孝嘛” 刘髆还小,刘据亲自送葬,刘彻心里得到很大的慰藉。 他知道很多人对此不满,不过都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如今东方能一句孝道大于嫡庶,算是堵住了那些议论纷纷的悠悠之口。 刘彻心中很是满意。 只是,该赏赐些什么给东方能好呢。 第114章 平阳公主:这个孩子我来养 休整了一年有余,刘彻西征的心又蠢蠢欲动。 他搁置冷落卫青那么久,该是时候亮出来了。 “入春之初,伊稚斜袭击右北平和定襄,企图激怒朕,诱使我汉军北进,朕偏不上当,朕要厚积薄发,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殿内唯有霍去病和卫青二人,刘彻说话很是直白。 “卫青你跟去病一人带五万骑兵,出定襄,绕过大漠,务要一举歼灭伊稚斜, 至于其余兵将,尽皆由你们挑选,承报朕知即可” 刘彻随口几句,卫青和霍去病却是激情瞬间被点燃。 尤其最后一句。 这可是放了很大的权利给两人,卫青和霍去病眸光灼灼,无比坚定。 似乎下一刻就要袭过大漠而去。 漠北之战。 东方能深知道此战的决对性意义,非常想去。 迫不及待的去了大将军府。 他也不傻。 如今这个境况,找霍去病不是自讨没趣吗。 不想霍去病正在大将军府上,看到东方能过来,一个好脸都不给。 东方能也不在意,只想卫青说话。 “大将军,听闻陛下有意出征漠北,请大将军准许东方能随军” 卫青还未回答,霍去病嗤笑一声。 “怎么,还想趁机跑到乌孙去,再带回去几个蛮夷来” 东方能知道他这是调侃自己河西之战时,毫不在意。 只管让他口头蛐蛐就是,又不会少点什么。 “骠骑将军,在下在说正经事” “我说的哪里不正经了,你也不看自己,这次是要出大漠的,你有那个本事吗” 东方能咬着牙根,对着卫青又是一拜。 “大将军,在下真的有心要去” 卫青知道东方能一片赤诚,他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做事思虑周全,行事也算稳妥。 说起冲锋作战,也算好手。 “你行事还算稳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我还要问过陛下才行” 东方能就知道,卫青不会不答应的。 “只要大将军首肯,陛下那里打个招呼便可” 霍去病满脸不情愿,他就是要拦住东方能,哪能事实如愿。 “东方能你是不是糊涂,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卫青也有点意外霍去病的态度,平日里和东方能不是还算不错吗。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但看东方能和卫青都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霍去病索性不拐弯抹角的。 “你怎么还听不出我的意思,你不是一贯自称聪明的吗” “霍去病,你到底想怎么样” 东方能怎么没有听出来,只当他是随口说说罢了。 但看他这个架势,似乎真的不想让他去,东方能一下子就急了。 我还没有急,你倒是先急了。 霍去病也来了脾气。 “那我直白告诉你,你去不成,我不同意。 若然你要去参战,我绝不去 。 漠北战场,有你没我。 就是去了陛下面前,你也休想能随军出征” 卫青皱起眉头,想问个究竟。 东方能也是意气上头,转身就要走。 “去就去,我随军出征是为了国家,你因为个人私愤阻拦于我,我倒要看看,陛下到底向着谁” 东方能虽然这么说,心中多少还是没底的。 行军打仗,刘彻肯定是向着霍去病的啊。 平阳公主在内厅早就听到了二人的争吵,匆匆出来劝阻。 “哎呀,你们闹什么,还嫌陛下平日里不够烦吗” 霍去病颇为挑衅的看向东方能,抬步首先走了出去。 去就去,大不了,再回来。 平阳公主害怕两人闹出什么事来,忙要跟上去。 卫青也想跟过去,被平阳拦了下来。 “你不要掺和了,曹襄有意随你一起,你有时间跟他交代交代吧” 很快,两人就寻了刘彻来。 看着两人面色晦暗,互不理睬。 刘彻这才知道,两人还闹了这么一出。 “你这小子,也不把孩子抱来让朕瞧瞧,可取了名字了” 霍去病并没有心思照顾孩子,一直都是方平姐妹在照顾。 东方能上门去探望过几次,都被赶了出来。 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取好。 “骠骑将军贵人事忙,哪里会想到给孩子取名这种事情,依我看” 东方能本想自己给孩子起个,不想被刘彻伸手打断。 “容朕想想,叫个什么好呢” 刘彻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明显反目的两人。 东方能和霍去病不和,与卫家势必也不会亲近,朕倒是可以栽培了。 “黎若命数如此,汝奈之何,你们都是朕的爱将,不许因为这个有了嫌隙” 刘彻越是这样说,霍去病心中越气。 “陛下,臣不管,若是你让他去,臣就不去” 霍去病这个倔脾气,刘彻也是无奈。 “你不让我去也行,孩子我来照顾,你这一去,少说数月,孩子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霍去病没想到东方能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当即便拒绝。 你想都不要想。 “你尽管试试,你前脚离开长安,我后脚就去抱孩子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霍去病一时被气的无措,快速想着对策。 他相信东方能是真的能干得出来。 “孩子留在那里你不放心 你把孩子抱走,我也不放心” 就当刘彻无语的看着两人争辩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掷地有声。 “行了,都别争了,这个孩子,我来养” “舅母” 霍去病闻声看过去,竟然是随后而来的平阳公主,十分意外。 东方能却是暗自长叹,自己不过为了一时意气和霍去病争论罢了。 无论他们两个谁,都照顾不好那年幼的婴儿。 或许,交给平阳公主,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错,这个孩子就交给皇姐,你们还有不放心的吗” 东方能和霍去病无意对视一眼,慌忙闪开,都没有说话。 “想到了,就叫嬗,取更替变迁之意,预示我汉朝将全胜匈奴,不错。” 霍去病异常高兴,连口拜谢。 不仅是因为孩子有了好去处,更重要的是刘彻给孩子定了霍姓。 霍嬗。 那将完全是他的孩子,和东方能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至于东方能想随军的事情。 “前方作战,将领的信心很重要,东方能,你就留在长安吧” 刘彻一锤定音,东方能败阵。 第115章 漠北之战 东方能即便心中不满,刘彻已经发话了,也是无可奈何。 李广就不一样了,自从刘彻表露出有出征漠北的意思后,他就一直等着皇帝的任命。 却是久久没有回应,连儿子李敢都被征召了,他却没信。 是以李广心中很是不快。 李敢劝慰他,年纪大了,在家颐养不是很好,偏偏李广不听。 带了随从去南山射猎,以发泄心中愤懑。 晚上路过霸陵亭时,大门已经关闭。 汉朝时候实行宵禁,晚上所有人都不得进出。 李广心中正不满,又被人关在外面,就带了情绪,随行当即去叫门。 “这位是以前的李将军,快些开门让我们过去” 李广素有威名,虽然没有封侯立功,但是名声在外,心中一直引以为豪。 想着这些人要是听到他的名号,肯定会惶恐的打开城门。 不想楼上的卫尉似是喝醉般,满是不屑的大笑。 “朝廷有制度,莫说是以前的将军,就是现在的将军,那也不能过” 引的周边卫士也是一阵哄笑,李广涨红了脸,别提多尴尬了。 “不过在下可以安排两位住在驿站,明日天亮开了门,两位便可以通过” 卫尉有理有据,李广不好发作,只是心中仇恨已经记下。 翌日进城后求见刘彻。 连毛头小子曹襄都被任命为后将军随军,他却无一任命,李广不服。 刘彻还想劝慰,李广已然跪拜在地。 “陛下,李广虽老,壮心犹存,还请陛下恩准,给臣一个机会吧” 东方能站在一旁,想出言拦阻。 毕竟这一战,李广要是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李将军,此次大军要奔袭千余里,荒漠无垠,还是” “怎么,你也以为我老了,看不起我” 呃...... 东方能话都没有说完,李广便粗暴的打断,瞪了东方能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好个屁,陛下准备了两年,万事俱备,这次定要将匈奴彻底打垮的。 这个机会我要是错过了,李广这辈子就真的在没有机会了 勇信侯已然爵位在身,自然不知道我心中的苦楚” 不识好人心。 说到这里,李广已然有些悲伤,刘彻看的一阵心酸。 花甲之年的老将军,极力请战,他还能怎么办。 “在下好心提醒一下李将军,孤烟荒漠,可不要再迷路了” 什么? 李广霎时涨红了脸,瞪大双眼,以为东方能在羞辱他。 东方能被看的有点莫名其妙。 “我说的是实话,只要你不迷路,肯定能立功的” 哼。 李广并不理会,忿忿而去。 刘彻也略带责备,认为东方能是在消遣李广,东方能一阵无语。 刘彻本也喜爱李广,看李广情真意切,只得同意。 随后便下诏,命李广为前将军,赵食其为右将军,曹襄为后将军,公孙敖为校尉,俱随卫青。 而霍去病没有任何裨将,所有兵士的行动调遣,全权由他一人指挥。 这个就真的很厉害了,霍去病真的是天选之子啊。 任命会上,东方能目光灼灼的看向意气风发的霍去病。 被霍去病投来好几个白眼。 正出神之际,就听到李广请求调霸陵卫尉手下效命,东方能一下子回过神来。 看来这老将军是被霸陵卫尉刺激到了。 都要出征了,这老大哥还想着泄私愤啊。 “陛下,霸陵卫尉职责所在,恐怕不便随意调动” 刘彻却是满不在意,李广都开口了,他做个顺水人情就是了。 东方能欲言又止,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李广要杀人家泄私愤吧。 却在霸陵卫尉去的当天将其拦了下来。 霸陵卫尉心中本也惶恐,听到东方能让他告病躲几天后,千恩万谢的躲了起来。 李广等不到人,很是不满,大军出发前还去到刘彻那里告东方能一状。 同时东方能这般举动也惹了李敢不满。 数日后,刘彻率百官亲自为大军饯行。 卫青出代郡,霍去病出定襄,各领五万大军分兵北上。 东方能站立一旁,心中既憋屈又怅然。 这可是对匈奴毁灭性的一战啊,不让我去。 大军旌旗招展,尘嚣飞扬。 东方能都能想象出,敌我双方在荒漠激战的场景。 回到家中,与孟极之间只觉得有些微妙。 两个人都似从前那般欢跃。 “父亲来信说,昆弥身体越发不好了,问我们是否能回去看看” 东方能沉默良久, “汉匈正在交战,等等再说吧” 孟极也不言他,只应了下来,默然离去。 抬步走出门外,回首看去,东方能似若有所思,并没有看她。 却说卫青出塞后,抓了匈奴俘虏,问出伊稚斜的位置后,命前将军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两部合并,从东路出击匈奴侧边。 他自己则率军直攻匈奴本部。 伊稚斜因为赵信被杀,心中对汉朝的仇恨已经达到极点,早就做好与汉朝大战一场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汉军会跑这么快。 卫青出塞千余里,大军袭击到伊稚斜面前的时候,伊稚斜还是懵圈的。 万余骑兵被卫青的战车团团围住,伊稚斜下令死拼。 两军从早上激战到黄昏,大风突起,沙石飞扬,敌我双方互看不清对方。 趁此机会,卫青下令左右包抄。 眼看自己节节败退,伊稚斜自知不敌,率领数百骑兵从西北突袭,冲出包围圈逃走了 。 卫青本承望李广二人能够拦截伊稚斜,不想李广两人再一次迷路了。 两人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赶到,导致围困伊稚斜失败。 卫青当即率人急速追赶,追出足有200余里。 奈何自己人多,敌方人少,又是逃命状态,加上对方又熟悉路线,最后还是被伊稚斜跑掉了。 卫青气恼之余,强行攻下了以赵信命名的赵信城,斩首一万九千人,缴获匈奴大批物资,并焚毁了匈奴城池,率军凯旋。 不想半路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李广二人,卫青冷着脸,让二人自行回京受罚。 李广在自己再次迷路的时候,就心如死灰,羞愧难当。 真的就被东方能说中了。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还期望着赶上去,能够有所助益。 等到与大军会合后,李广再也忍不住了。 第116章 李蔡的盘算 李广再次迷路,愧疚不已。 想到回去后不仅要面对军法的严苛,还有满朝文武的指点和嘲讽。 李广年纪大了,心中再也承受不住。 随即颓然走至帐外,仰望苍天。 悲凉至极,暗自思忖。 若是我能如期抵达,必不会让伊稚斜逃跑,生擒匈奴单于,将是多大的功劳,可惜了。 李广纵横沙场多年,寸功未建,还有何颜面面见陛下,面见李家先祖。 罢罢罢。 李广怅然若失,继而颓然大笑,随即噌的抽出宝剑来,看了最后一眼自己渴望的战场,决然自刎。 很快就有人发现倒在树下的李广。 匆匆报来,卫青不敢置信,万没想到李广这般刚烈。 眼下也不敢迟疑。 即刻让人快马传信,将李广自刎的消息传回长安。 东方能心中有数,并无太大意外,刘彻看过奏报呆愣当场,一时间也是痛心不已。 虽说刘彻一朝征战频多,打胜仗的不少,战败的部将也不是李广一个。 刘彻虽然苛责,但并无真心斩杀过,只是心中急切,未免言语激烈些,不想李广竟这样自杀。 惋惜之余,看到卫青一并送来的战报。 虽然没有擒获伊稚斜,但是刘彻对这个战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卫青稳妥,刘彻是有信心的。 但是他更期待的,是霍去病一部。 而霍去病这边,晃荡的大军出代郡二千余里,出其不意,大败匈奴左贤王部。 自损一万,歼敌七万,匈奴左贤王部精锐部队,几乎死伤殆尽。 这就等于将匈奴打残了。 左贤王丢盔弃甲,狼狈逃命。 霍去病可不会轻易让他逃走。 一路追杀左贤王至狼居胥山,并在山上祭天,又在姑衍山祭地,饮马瀚海。 至此,霍去病达到了古往今来,武将最高的成就。 封狼居胥。 消息传回,举朝震动。 霍去病再一次让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觑。 刘彻大喜过望,未央宫内不吝夸赞,骄傲至极。 两部凯旋之时,刘据亲率百官出城相迎。 祝贺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孟极站在人群中,看到了喜不自胜的东方能,心中有些落寞。 他毕竟是汉朝人,怎么会考虑乌孙人的处境。 如今匈奴被汉朝打成这个样子,以后都再也不会成为汉朝的威胁。 汉朝没了威胁,乌孙也没了威胁。 只是,没了匈奴,汉朝又会不会成为乌孙的威胁呢? 刘彻正装以待,冠冕庄重,巍巍未央宫内,尽是刘彻自己高兴的声音。 一时之间,刘彻欲将所有闪耀的荣誉,都加给两人。 不假思索的,加封卫青,霍去病为大司马。 卫青号为大司马大将军。 霍去病号为大司马骠骑将军。 不仅下旨骠骑将军俸禄等同大将军,还加封霍去病五千八百户。 此时,霍去病已然与卫青同等,赏赐上甚至已经超过卫青 。 太尉掌管天下兵马,是中央最高军事长官。 却已经是空悬许久,刘彻索性直接用大司马取代了太尉,太尉一职便被刘彻彻底废止。 两人的权势,届时已然达到极点。 匈奴这边左右贤王两个臂膀被斩断,伊稚斜逃亡漠北,至此,只有匈奴单于一支队伍孤悬漠北。 漠南从此无王庭,匈奴此战后势力大减,实力日渐衰弱。 此战卫青指挥得当,霍去病更是勇猛果敢,两人配合天衣无缝。 当然也离不开刘彻的支持。 满朝上下恭贺卫霍之时,也都是对武帝的恭维。 东方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满朝上下。 都别高兴太早。 你们怕是不知道,汉朝打败匈奴后,刘彻就要开始时不时的去警告周边的小国小部落了。 你们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引发战争的借口啊。 霍去病一部一一封赏,而卫青除了被加封大司马,部下都无封赏。 毕竟不到两万的歼敌数量,远远比不上霍去病的七万。 而且李广两人迷路,还让伊稚斜逃走了。 李敢虽被封关内侯,但是自己的父亲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李敢请旨要将李广灵柩送归家乡。 李蔡作为李敢的叔叔,自然少不得宽慰。 “你父亲一生未被封侯,好在你如今做了关内侯,他泉下有知也算是宽慰了吧” 李敢确实双目通红,对于李蔡的说话表示不赞同。 “叔叔,我父亲泉下只怕是心有不甘,我不知道大将军和他说了什么,但是父亲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自杀,我定要给父亲讨一个说法” 李蔡有些震惊,没想到李敢心中竟然这个想法,忙摆手让李敢不要乱想。 见李蔡劝阻自己,李敢索性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叔叔难道不知道,出征之前父亲被霸陵卫尉羞辱,父亲想要出气,那东方能竟然从中阻挠,父亲心中有气难出啊。 加之大将军指挥不当,不让父亲跟着做前锋,去绕路偷袭伊稚斜做什么。 若非如此,父亲断然不会悲愤自刎” 李蔡知道李广被霸陵卫尉阻拦的事情,并没放在心上。 如今听到李广心中有气,对东方能也生出一丝敌意来,但是还是劝阻李敢,怕他无端生事。 “你可不要乱来,没有证据,事实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大将军加封大司马,全国一半的兵力都在他手中,即便真的是有言语冲突,你父亲贻误军机,他自刎也无法怪责到他身上” “就算在国法上怪不到他,作为儿子,为自己父亲出出气,总是可以的吧” 李蔡没有说话。 脑子却是快速盘算着如今的朝局。 如今卫太子和卫皇后地位稳固,卫青又掌握全国一半兵马,卫家的权势可谓已然滔天。 刘彻之所以那么喜欢霍去病,除了霍去病脾气像他,性格果敢坚毅之外。 也有要用霍去病去压制卫青的想法。 虽然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但是这次漠北之战,谁都看的出来。 卫霍的手下,已然不是一个战队里的了。 何况卫青和霍去病脾气个性全然不同,日后的政见只怕也不会那么统一的。 既然陛下有意用霍去病去压制卫青,李敢去找卫青闹一闹,倒也没什么。 即便刘彻知道了,还只会当作是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告慰,抑或是李家对皇帝表的一个忠心。 第117章 平阳公主:欺负到我头上了 不过。 曹襄不日便会迎娶卫长公主,皇帝和卫家的关系。 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此复杂。 一个把握不好,可就是大祸啊。 见作为丞相,又是自己叔叔的李蔡默然不语,李敢心中当即做了决定。 东方能心中一直不安,他知道李敢会去找卫青,便让人时刻盯着李敢什么时候回来。 搞得几日都睡不安稳。 孟极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心事。 多次想去询问,都被东方能敷衍回来。 东方能可不敢随便说出来,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东方能本意并没有想太多,却还是增大了孟极心中与其的隔阂。 忐忑的过了几日后,东方能一散朝便得知李敢回来的消息。 打听到卫青也早早回府,东方能心中暗道不妙。 当即撒开丫子跑出宫门,纵身上马朝着大将军府疾驰而去。 东方能着急的快速在人群中扫视,一身戎装的李敢很容易被人发现。 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东方能不等马匹站稳,就一跃而下,快步上前一把扯过李敢,拽着他往后巷走去。 惹的门前过往的百姓纷纷侧目。 李敢被人扯住,心中一惊,反手就要回击,不想竟然是东方能。 李敢力道极大,收回手下的攻势,一个侧身就挣脱了东方能,但看对方一脸急切。 李敢冷哼一声,很是不满。 “勇信侯,你这是做什么?” “关内侯不必跟我装傻,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劝你打消那个念头” 李敢眼神一闪,东方能果然善于洞察人心。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要挡我的路” “不要跟我假装什么听不懂,意欲对当朝大将军不轨,这可是大罪,你这般莽撞,李广将军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瞑目” 他知道我去找卫青? 好,被你知道又怎么样。 本来你不说也就算了,既然你提到了,李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即一把推开东方能,李敢闪过一丝嫌弃,没好气的嗤笑一声。 “大罪又怎么样?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提我父亲” 东方能一脸懵圈,我为什么不敢提? “要不是你拦阻霸陵尉,我父心中愤懑不畅,说不定也不会迷路,也不会羞愧自杀” “你还知道他是羞愧的,关我什么事啊?关内侯,你要讲道理吧,李将军去了,我们也不好过” “少废话,你御前羞辱我父,我先教训了你再去找卫青算账” 不是。 这也能扯到我头上? 眼看李敢油盐不进,抽剑就刺,东方能一边出言劝慰,一边连连侧身躲闪。 两人在后巷的争斗很快就惊动了卫青府里的人。 后门的小厮认出两人来,慌忙去禀告卫青。 “大将军,关内侯和勇信侯在后巷争吵,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哪里是眼看,两人早已经打了起来。 卫青闻言忙跑出去,果见是他们二人,周边已经围了很多百姓看热闹。 看到卫青走出来,一时间议论声小了些许。 卫青一眼就看出来,李敢步步紧逼,东方能只是躲闪自保。 当即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一手拦在李敢身上,一手朝着李敢手臂击去,将李敢手中利剑击落。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李敢满面不服气,瞪了东方能一眼,捡起地面宝剑跟了进去。 门前百姓很快被驱散,卫青沉着一张脸,不待走到内厅,在院中便斥责二人。 “朝廷征战的将领,竟然当街斗殴,成何体统,到底是因为什么,说” 李敢咬着牙根,瞥了东方能一眼,没有说话。 “大将军息怒,我与关内侯不过一时激愤,并无嫌隙,搅扰大将军了” 东方能竟然瞒下了? 李敢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东方能使劲对自己使眼色,李敢略一思考便明白过来。 东方能肯定是心虚,才会替自己隐瞒,哼,你以为是在做好事吗? 他可不稀罕。 李敢上前一步,不顾东方能紧张警告的眼神,举起宝剑,指向卫青。 东方能见李敢不听劝告,情急之下不得不提醒卫青当心。 “我今日是来找你的,卫青,你还我父亲来” 两人同时话落,李敢已经朝着卫青刺去,卫青意料之外,匆忙招架。 卫青知道李敢丧父,心中悲痛,不过想找他出出气罢了。 是以心中不忍,于是手下留情,只是处处闪避。 李敢却是毫不退让,步步朝着卫青身上刺去。 但看李敢满脸激愤,双目涨红,不让他出出气,只怕他心中还是过不去。 想到这里,卫青紧紧盯着看着李敢刺来的剑,不再闪避。 东方能一看,不好。 这卫青也是个憨直的,人家要砍你,你还就不躲了。 一个箭步过去,东方能挡在卫青身前,李敢来不及收剑,直直刺到东方能左肩上,东方能闷哼一声,忍着没有发出声响。 好在剑势不强,李敢本身也只是想给卫青一个警示,哪里又敢真的杀他。 李敢见东方能代卫青受过,眸光闪了闪,抽回剑来。 “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东方能吃痛皱起眉头,伸手捂住伤口,好在伤口不算深,不过鲜血还是很快从指缝间流出。 平阳公主惊呼一声,快步走到卫青身边。 但看卫青无恙,东方能肩头殷红,她哪里还不明白。 “大胆李敢,你敢行刺当朝大将军,这般狂妄嚣张,给我拿下” 府兵早就被打斗招惹过来,只是没有卫青的话,都不敢乱动。 如今听到平阳公主下令,都朝着李敢围过去。 李敢当下神色就变了,卫青面色晦暗,当即出言制止。 “全部退下,让他走,今天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卫青。 平阳公主气炸了,她长这么大,娇生惯养,何等高贵。 哪里受过这等气。 一个小小的副将,敢欺负到卫青头上,这不仅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是对皇家的挑衅。 她绝不允许。 曹襄随后跑出来,看到东方能受伤,忙让人去取药箱。 随后关切的询问卫青,被卫青打断。 卫青拽过平阳,一边安抚一边看向东方能。 “公主息怒,我明白李敢的感受,这是我们军人之间的事,公主万勿插手” 第118章 卫霍本一家? 平阳公主见卫青还拦阻自己,心中更气。 不禁暗自怀疑,当年她崇拜的大将军,去哪了? 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怯懦的样子。 “不行,我若咽下这口气,往后谁都敢上门来欺辱我了。 你怎么越上年纪越窝囊。 这次漠北之战,跟着你的部下没有封赏也就罢了。 如今,李敢都敢蹬鼻子上脸,上门对你拔刀相向了。 你这个大将军,哪里还有一点威严在,这样下去,谁还愿意跟着你四处征战” 曹襄也有此感,想他第一次跟着卫青出征漠北,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暗自下了决心,要立下战功。 回来有了晋封,他也有足够的底气去迎娶卫长公主。 不想浴血奋战,长途跋涉数月,回来什么封赏都没有。 倒是跟着骠骑将军的,一个个都赏赐封侯。 虽然他这样想,却是不敢说出来,只得扯住平阳衣袖,佯装劝解。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卫伉几兄弟跑过来,刚问了曹襄一句,被卫青一眼瞪了回去。 平阳公主从未失态过,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这样难看。 “好孩子,母亲有事情要和父亲商议,襄儿,你带着弟弟们练功去” 东方能听着两人的争吵,匆匆让人包扎了伤口,他明白平阳公主的感受,此时心中定然是委屈恼怒的。 一定要安抚下来才行。 还没有走出门,就大声高喝。 “平阳公主一向聪慧,怎么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了” 曹襄前脚还没有离去,后面就听到东方能这般话,他的母亲在自己心中最是高贵端庄的。 哪里容得下东方能这样诋毁。 当即甩开卫不疑的小手,就要教训东方能。 “东方能你放肆,胡说什么” “襄儿,退下” 卫青冷着脸呵斥,曹襄和卫伉都有些不服气。 卫不疑作为次子,生性聪慧,因为不喜舞弄刀剑,卫青最是头疼。 是以卫不疑也害怕卫青,怯怯的晃晃曹襄,示意他快些走。 曹襄才不情愿的带着三人离去。 平阳公主迈步进入内厅,稍稍坐定,看了一眼卫青,挤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来。 “东方能,眼下没有旁人,你倒是好好说说,本公主怎么糊涂了” 卫青只当东方能是为了分散平阳公主的注意力,随口一说,就要为东方能分辩。 不想东方能拱手一揖,似乎胸有成竹。 “公主睿智,公主之所以生气,在的无非是李敢来挑衅大将军这一举动罢了。 说直白一点,公主其实在乎的,是大将军被骠骑将军分去一半兵权吧” 平阳公主原本满是不屑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怎么,她的情绪这么明显了吗? 东方能都能看出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敢行刺卫青,本就是事实,本公主不该动气吗” “生气,当然应该生气,只是冷静下来,在下相信,公主如此雅量汪涵,心胸广博,定然不会与一个新丧父的孤子去计较。 相信李敢也只是一时之气,等他冷静过后,肯定会上门请罪的” 平阳公主轻笑一声,默然不语。 东方能知道,这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显然,平阳公主确实不在意李敢,她在意的,一直就是霍去病。 “只是不知,公主欲讨要说法,是去找李敢,还是去找陛下,抑或是去找骠骑将军?” 平阳公主眸光开始闪动,抬眼看向东方能。 这小子,果真有些聪明在身上。 “怪不得陛下喜欢你,连太子都整日将你挂嘴上” 东方能知道,这是说到她心里在意的点上去了。 “公主豁达宽容,何苦非要让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一争高下。 骠骑将军年少意气,对大将军是万分的尊敬。 何况卫霍本就是一家人,兵权在谁手上有什么区别? 公主也知道,自古来,手握兵权,不见得就是多好的事情。 即便关系何等的亲近,时间久了,上位者还是会多少有些,疑虑的” 东方能犹豫片刻,没说出猜忌这个词来,还是换个轻一点的好。 平阳公主何等聪慧,怎么会不知道刘彻的心思。 不由得心中一惊,这个东方能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卫青也满是惊疑,心中快速复盘东方能的意思。 “如今骠骑将军和大将军平分军权,在下认为倒是好事。 直白一点,这样他还可以帮大将军分担一些陛下的注意力。 您非要去讨说法。 骠骑将军会以为是你误会了,以为是他纵容李敢来行刺大将军的。 这样的罪名他可不会担。” “去病当然不是外人,兵权即便都给他,我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东方能看着卫青失声一笑,不管他说的真假。 卫青稳妥,相比起来,还是比霍去病更适合做主帅。 这一点,刘彻看的很清楚。 “若是骠骑将军听到这话,怕是更加激动。 上有军法,下有舅甥之情,这样的情况下,你猜,骠骑将军会怎么做?” “难道他会杀了李敢不成?” 平阳公主惊的站起身来。 东方能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平阳公主。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真的闹成这样,卫霍两部只怕更加不会相容。 这样下来,吃亏的还是大将军。 陛下会把这件事怪罪到大将军头上,朝中臣工亦会侧目。” 何况大将军也没有被伤到,伤的是我啊。 东方能咂吧砸吧嘴,身上的伤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平阳公主站起身来,默然踱步。 如果刘彻这事,显然就是要看卫青的反应的。 只有卫青默然忍下,恐怕才是顺了他的心意。 平阳公主越想越觉得东方能说的很有道理,好险自己没有那么冲动。 转而换了笑脸,对着东方能做了一揖。 东方能忙拱手还礼,想明白就好。 你们和平共处,卫霍一起等着刘据长大,这样多好。 何必暗自起争执,让别人捡便宜。 “依你看,该怎么办,就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公主放心,只要骠骑将军不知此事,一切好办,相信过不了几天,李敢想明白了就会向大将军请罪了,到时候,一切就都过去了” 平阳公主失笑,东方能这话,就是说他会去找李敢了。 “好,本宫会嘱咐他们的” 话说到这里,她还能再说什么。 “母亲,霍嬗又哭了,快来啊” 第119章 乌孙的事,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卫伉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的,东方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不由得心中一紧。 随即循声看去,没有看到人影,东方能对着平阳公主作了一揖。 “公主,可否让在下,看看孩子” 很快,乳娘抱着小小的霍嬗走了出来。 平阳公主一个眼神,那乳娘便笑着走到东方能面前。 东方能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白白净净的,眉眼很是清秀,倒有几分像霍去病那小子。 想到这里,东方能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阵涟漪来。 “这小家伙胖了不少” “当然了,母亲找了好几个乳娘的,我们每日都去看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东方能对着说话的卫登看过去,卫登最小,有七八岁了吧,想比卫伉几个,卫登小小年纪,看上去倒是满满的自信和豪气。 “公主当时肯收留抚养他,想必也是想和去病好好相处的吧” 平阳公主听到东方能低声喃喃,也毫不掩饰。 “是啊,当时出征在即,本意是想为他解除后顾之忧的,谁知道那小子有本事,一下子就超过卫青去了” 公主! 卫青出言提醒,平阳公主只好作罢不再言语。 东方能抱着霍嬗,忍不住贴贴小脸。 看着霍嬗软软糯糯的,东方能鼻头一酸,想起黎若来。 眼泪霎时就想涌上来,东方能忙撇过头,将孩子交还给乳母,匆匆告辞而去。 不敢多做迟疑,东方能一路走来,总感觉这事多少跟李蔡有点关系。 决定先去丞相府拜访,不想李敢正在此处。 好嘛,省的他多跑一趟了。 李蔡没想到东方能会过来,不等他开口客套,东方能直接挑明来意。 “丞相,在下不是没有提醒过丞相,不知道为何,关内侯,还是去找大将军了” 李蔡心中一颤,本以为那不过是东方能随口一说,谁知他竟如此上心。 很明显,东方能今日直接来这,是在试探他。 既然东方能知道自己有意让李敢去寻衅卫青,是不是陛下也知道,那,是否顺陛下的意思呢。 不等李蔡多想,东方能盯向李敢。 李敢看到东方能肩上的伤,多少有点愧疚,撇过眼去。 “关内侯,可知今日的举动,一旦处置不当,会惹来多大的祸端” “少傅不必危言耸听,我与大司马出生入死多年,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对我怎么样的” 东方能忍不住笑出声来,李敢真是好天真。 “关内侯未免太自信了。一个是舅舅,一个是旧部。 一个是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一个新晋的关内侯。谁轻,谁重啊?” 李敢本对东方能的嘲笑不满,听东方能这样说完,一时哑口,有些无措。 东方能可不管他,继续输出。 “即便抛开私情不说,你作为骠骑将军的部下,光天化日的提刀去大将军府,众目睽睽下扬言找大将军算账。 别人会说骠骑将军治下不严,以下犯上? 还是说,他有意纵容,故意要压大将军一头? 亦或者有人会揣测,是不是有谁故意让他这么干的?” 李敢一惊,倏的站起身来,“胡说什么,这些过都是我一时激愤,一人所为,关骠骑将军何事” “是啊,你我知道是这样,可别人不知道啊。 这样说出去,很难不让人怀疑的。 到时候流言不断,你说以骠骑将军的性格,会怎么待你?” 李敢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太了解霍去病了,如果真的引发猜测的话,霍去病很有可能会对自己下杀手。 李敢眼神顿时变得慌乱,不安的看向李蔡。 李蔡也是个利落的,当即对着东方能就是一拜。 “小侄无知,还请少傅赐教,大哥刚去,年轻人悲伤难以自已,都是老夫管教不严,大将军怪罪,只管怪罪老夫便是” 你这会又出来装好人了。 东方能暗自腹诽,明明之前就有提醒过,不要让李敢冲动做事。 我看,你多少有点故意的。 东方能没有直接说破,叹了一口气,扶起李蔡来。 “大将军那里,在下已经劝说过,只要李敢将军去请罪,大将军和公主便会既往不咎,骠骑将军也不会知道” 李敢心中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反正你也出气了,总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吧” 东方能这话就说的很直接了,顺坡下驴的事情。 这个气确实是出了,若是卫青真的忍下了,李家的地位..... 李蔡闻言向李敢点头示意,李敢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李蔡又是连连拜谢,留住东方能说了好一会话。 知道东方能挨了李敢一剑,临别之际,李蔡塞给东方能一个匣子,东方能不用猜,颠一颠便知道里面是什么。 也不拒绝,拱拱手告辞离去。 擦黑之际东方能才回到家中。 孟极早已做好了饭菜等候。 却一眼看到了东方能身上的伤,当即惊呼起来。 就要翻开上衣查看,被东方能挡住。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一点小伤” 孟极不相信,衣服都变色了还小伤,便继续追问。 东方能只好随意敷衍,将李蔡给的匣子交给孟极,孟极却是不看,随手放置一边,追着询问东方能。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明日就去宫门口守着,一个个去问进宫参加廷议的大臣,总会有一个知道的” 东方能无奈,只得简单和孟极说了。 孟极当场就恼了,别人的事,为什么要你受过? 东方能就知道告诉她会这样,再三让孟极保证,什么都不能问,谁都不能说。 孟极半是委屈半是不甘,看着大口吃饭的东方能,又很是不解。 “东方能,你为什么要帮着这个,维护那个的,你对他们,似乎比对我还要上心” 东方能闻言就笑了。 “瞎说什么,卫霍是我朝的中流砥柱,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生嫌隙吧。 何况我是太子的师傅,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卫霍不和不更好。 这样他们就没有机会再去攻打别的部落了。 东方能怎么就不想想这些。 “那你也是乌孙的女婿,对于乌孙的事情,也不能袖手旁观吧,昆弥可还念着你的” 东方能知道,昆弥病重,孟极很想回去。 可是眼下,他绝不能走。 第120章 霍去病:李敢,你知死吗 东方能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略带迟疑的开口。 “等,闲下来,我一定陪你回去,好吗” 孟极明知道东方能这是在敷衍自己,也知道他眼下离不开,只好默默点点头。 翌日。 孟极去看黎若,絮絮叨叨的。 “你的孩子很好,你走了之后,似乎东方能的心也跟着走了,他最近一直都很忙,我连好好跟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黎若,很抱歉。 有那么一瞬间,我动过掐死那孩子的念头,对不起啊。 孟极黯然神伤,心中暗自愧疚,不想被一道声音打断,咯噔一声吓了一跳。 孟极回过头去,就看是方平姐妹。 心中闪过一阵侥幸,还好没有将方才的话说出来。 方乐不由分说,上前将孟极带来的祭品推到一边。 面色不善的盯着孟极。 “你害死夫人,怎么还有脸来见她” 孟极缓缓心中的怒气,站起身来。 “我不想跟你们争吵,我只是来看看黎若,你们不喜欢,我走好了” “我们侯爷说过,不许你和东方能来祭拜,你回去转告他,不要出来碍眼” 方平察觉方乐说话有些太重了,就在一旁拉住她,不想方乐一点不知道收敛。 “你拉我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东方能但凡有点本事,夫人也不会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孟极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地是东方能选的,这碑上写的是东方能夫人,如今你们说,不让东方能来祭拜?” 方乐闻言有些心虚,面上依旧强硬。 其实霍去病并没有说过那些。 不过都是她心里过不去罢了。 且不说黎若本身待她们极好,从没有把她们当下人看过。 在霍去病这边,她们就是普通的扫洒丫头。 每日都要干活不说,连个正经的出路都没有。 “那又怎么样,我们侯爷说不许就是不许,有本事让他去找我们侯爷” 方平一把扯过方乐,言语责怪。 “是啊,你们侯爷可真本事,不仅养出两个好丫头来,连自己的部下去行刺卫青,让东方能代过,他自己都浑然不知” 孟极腔调阴阳不定,方乐看过去就觉得孟极在嘲讽她。 方平却是听出了里面的重要信息,急的就要回去告诉霍去病。 朝着孟极深深看了一眼,拉过方乐就要走。 方乐却是不乐意,大有教训孟极一顿的架势。 “怎么?还想跟我比划比划” 孟极看去,满是不屑。 方乐一副谁怕谁的样子,她不知道孟极身手几何。 方平可是知道的,强硬的拉过方乐,不由分说的转身就走。 孟极也不在意,直到回到家中,孟极才感觉隐隐忐忑起来。 一方面她想让霍去病知道,好出出气。 一方面又担心东方能生气。 椒房殿外。 东方能听到李蔡说已经陪同李敢去过大将军府,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靠在内宫的环廊上,看着刘据带着刘旦和霍光在练习射箭。 心中一时觉得轻快不少。 这些天的心思都在别处,也该好好的陪这几个小家伙上上课了。 一连几日,孟极越想越不安,最终还是忍不住告诉东方能。 自己不小心跟方平姐妹说漏嘴的事。 东方能一听就炸了,对着孟极脱口而出。 “你,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东方能急迫的来回踱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怎么能这么说?” 孟极清楚看到东方能嫌弃的神情,心中只觉得异常冰凉。 想去解释,可是东方能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孟极不知道的是,这牵扯到霍去病的生死,所以东方能才这样在乎。 李敢不死。 刘彻也不会为了保护霍去病打发他离开长安。 不管他是因为生病还是感染了什么病菌。 留在长安,他活着的几率便很大。 所以东方能才会这般着急,顾不得理会孟极,匆匆出门寻霍去病去。 容不得他犹豫,快速上前敲敲门,里面门院很快探出头来。 东方能才知道,霍去病一早陪着刘彻去甘泉宫狩猎了。 “可知道,还有谁陪着去了” “关内侯李敢,骠骑将军特意叫他一起去的” 糟了。 这历史,惊人的相似啊。 东方能匆匆寻来李蔡,言简意赅,两人当即快马加鞭,朝着甘泉宫疾驰。 顾不得多做解释,李蔡去见了刘彻。 东方能则径直闯进林中,寻找霍去病和李敢。 沿路只看得三两个卫士,一路问询。 东方能终于在最深处找到了两人。 此时霍去病已然搭弓上弦,厉声喝问李敢。 “李敢,你敢对大将军不敬,你知死吗” 李敢骑着马整个人都慌了,不是说他不会知道的吗? 怎么? 看霍去病的架势,自己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跑也无益,李敢顿时悲上心来,言语也变得有些戚然。 “将军,你当真要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是大汉律法” 霍去病眯起眼睛,不做废话,径直瞄向李敢。 东方能纵马过去,眼看霍去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急的大声呼喝。 “霍去病,你给我住手” 霍去病一个回头,看到东方能很是意外。 “东方能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受伤了吗” 我来救你啊,我来干什么。 东方能顾不得多说,跳下马走到霍去病跟前,一把拽住霍去病手中弓箭。 “你干什么,有事等我先处置了这个狂妄之徒再说” 东方能置身马下,拽在手中的弓箭,竟一时抢不过来,立马就急了。 “他打伤的是我,关你什么事” 霍去病都无语了。 “东方能你是不是有病,我为你出气,你还不知好歹” “我就是不知好歹了,不用你给我出气,你快罢手,正经狩猎才是要紧” 霍去病这下才明白过来,东方能是特意赶来为李敢求情的。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杀李敢的? 即便你不在意,他对大将军不敬是事实,谁都拦不住。 霍去病一把扯开东方能的手,目光炯炯的瞥向李敢。 “你只是替大将军挡过,他对大将军不敬是事实,以下犯上,他就该死” 你,怎么油盐不进啊。 东方能无奈快速走过,拉住李敢下马来,将其挡在自己身后。 霍去病咬紧牙根,眯起眼睛抬箭瞄向东方能。 第121章 好一个勇而无畏的霍去病 眼看霍去病瞄准自己,东方能止不住心中一颤。 这个感觉,不亚于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堆瞄准的红点点。 眸光紧了紧,东方能心跳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 霍去病的眼神透着坚决狠厉。 东方能一瞬间醒悟,他是真的会射出那支箭。 果然,只见霍去病嘴角微动,似是下定了决心。 随即便听得嗖的一声锐响,那羽箭蓄了满力,瞬息间飞速离弦,直直朝着东方能而来。 李敢惊呼出声,抓住东方能肩膀。 既然难逃一死,也不能平白让人代过,李敢就要转身挡在东方能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能身子往后倾倒,带着李敢一块重重摔倒在地。 该死的家伙,真的射啊。 东方能心中口中快速骂了霍去病几百遍。 只是手下却不敢停,有一就有二,害怕霍去病继续搭弓射箭,东方能扯住李敢几个翻滚,分别躲在一侧的大树后。 东方能心中那个气,躲在树后边破口大骂。 “霍去病,你好坏不分,事理不明。 大将军就是怕你冲动,才瞒着不说的。 你若是真的心中尊敬大将军,就不会这般冲动。 且不说我来劝你,李敢是朝廷的侯爵,刚刚随你打了胜仗回来。 你不由分说,不禀告陛下,就擅自处置,这样做,置大将军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你好歹体谅他丧父的悲伤,身为一军之帅,你就如此小肚鸡肠吗” 霍去病确实全然不听,听到东方能还敢骂自己,当即拉弓搭箭,又是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深深嵌入李敢身前大树三分。 李敢此时头上冷汗直冒,眼含悲戚看向东方能。 今日真的要丧命在此了? 东方能见霍去病一意孤行,索性也不躲了,闪身走出,却是示意李敢不要出来。 “好,霍去病,整个大汉朝,就你有情有义,你军法严明,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了了这事” 霍去病见东方能也是豁出去了,嘴角微动,依旧面无表情。 “了了?他不死,这事了不了,东方能,我给过你机会,我告诉你,别说是你,今天不管谁来了,都救不了他” “是吗?朕也不行?立刻住手” 此时,刘彻震怒的声音远远传来,霍去病心中一惊。 东方能抬眼看到刘彻李蔡纵马而来,心中大喜。 霍去病越发急躁,索性心中一横,趁着刘彻还没有过来,他一定要诛杀李敢。 李敢听到刘彻的声音,也是心中一松,就要闪身走出。 好险。 东方能暗自庆幸,一口气还没有缓下去,就发现霍去病神色越发阴沉。 当即变了脸色,暗道不好。 这边李敢刚闪身走出,霍去病手中的羽箭已经离弦。 好,霍去病, 好一个勇而无畏的霍去病。 东方能有些绝望,再想提醒李敢已经来不及。 李敢抬眼看到那箭朝自己而来,一时呆愣原地。 东方能豁出去了,借力纵身飞扑过去,一把将李敢扑倒,那箭就擦着东方能耳边堪堪飞过。 东方能只感觉耳边嗡嗡的,随即右耳再没有声响。 东方能一阵惊慌,撑着地面蹲起,快速用手去拍右耳,一阵嗡嗡声回来。 应该是那箭太快了,离耳朵太近,给震的了。 东方能心中很是无语。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啊? “东方能,你逞什么能” 霍去病下马就想揍东方能,此时刘彻和李蔡已经赶了过来。 刘彻下马不由分说,对着霍去病头上就是一巴掌。 刘彻心中一阵后怕,这个小子,可是被自己宠坏了,胆子越发大。 这要是有一天...... 刘彻不敢想,愤怒的打向霍去病。 霍去病满是不甘的跪在刘彻跟前,任由打骂,一言不发。 可是东方能明显看到霍去病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的倔强,独属于年轻气盛少年的那种倔强。 心下也是一凉,霍去病就是不服。 他想做的事,真的没人可以拦着。 “朕对你寄予厚望,寄予厚望,望你成为汉军主帅,望你替朕征战四方,你却这般度量? 你要毁了自己,毁了朕的宏图,你知错不知错” 刘彻的巴掌如雨点般,不停的落在霍去病脸上,背上,像是积攒了很大的怨气,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一般。 李蔡李敢从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刘彻,都是一阵惶恐。 陛下都这样打他了,李敢心中对霍去病的怨恨,在刘彻的巴掌里逐渐消失殆尽。 独留莽撞行事的懊悔。 只有东方能明白,刘彻这是爱极了霍去病,才会这般动气。 也有可能,是刘彻看到这般狂妄的霍去病,感到了后怕? “臣,没错” 霍去病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微微鼓起,他的不甘和愤怒都写在脸上。 “还不认错,你让朕失望,要不是东方能,你今天就酿下大祸了” 刘彻一脚将霍去病踹倒,霍去病立马重新跪好。 “还不去谢谢他” “臣,不去” 刘彻对着嘴硬的霍去病,气恼的又是一巴掌,那样子,真的像极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 刘彻眼中的悲痛气恼不是假的。 他甚至有点庆幸,他及时赶来,霍去病没有因为李敢坏了名声,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刚才刘彻可都是看到的,他已经出言阻止霍去病。 霍去病还是发出了那一箭,很明显就是要趁机杀人。 但是,他不能问,问出便是霍去病抗旨不遵。 刘彻连打带踹的,眼见霍去病眸子的倔强越发明显。 手中动作逐渐停了下来。 掩下怒火,刘彻整整外袍,看向李蔡李敢。 “李蔡李敢,今日之事......” “回陛下,今日臣与李敢只是奉命伴驾狩猎,并无任何事发生” 刘彻对霍去病的维护,李蔡可都是知道的。 适才他找刘彻救命,已经一股脑都说了清楚,刘彻没有太过怪罪已是极好。 何况此事说起来,李敢先有大罪,闹到这个地步,息事宁人是最好的。 刘彻很满意李蔡的回答,嗯了一声算了默认,随即招手让其离开。 李敢颇有劫后重生的感觉,对着东方能一个拱手作揖,谢过刘彻便跟着李蔡离开。 片刻,林中只剩下三人。 第122章 这个御史大夫不好做 刘彻看着依旧满怀愤愤的霍去病,扫向一脸平静的东方能。 “东方能,你做得很好,即日起,东方能晋为御史大夫,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监督骠骑将军。 不许让他再这般任性妄为” 从侍中直升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听着刘彻说话,东方能只觉得右耳嗡嗡响,捂着耳朵朝刘彻看过去,面露困惑。 见东方能看着自己,刘彻也是不解,难道对这个决定不满意? “东方能,你怎么了?” “陛下,臣右耳有些不适” 刘彻轻应了一声,转了转目光。 “难为你了,两边受过,说起来,东方能,你也是挺神的” 东方能心中一惊,知道刘彻指的是自己两边及时拦阻的事情。 若真的问起来,东方能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在刘彻没有继续发问。 只是感觉一道灼灼的目光投来,即便没有抬眼,东方能也知道此刻刘彻在盯着自己。 稍顿片刻,刘彻继续说道。 “准你告假几日,回去好好歇歇” 东方能当即拱手一拜。 刘彻踢了踢一旁的霍去病,语气轻缓了许多。 “你啊,还不好好谢谢东方能,要不是他让李蔡来找朕” 刘彻轻哼一声,霍去病扭过头来,满目不屑。 “可怜了你的耳朵,东方能这么喜欢告状,伤的应该是嘴巴才对” 东方能心中有些无语,极力抿起嘴来。 怎么感觉刘彻是在给他挖坑。 这个御史大夫,听起来就不好做。 不过想到因为一道替刘据说话的奏疏,便从微末小吏迅速坐到丞相的田千秋,东方能心中坦然许多。 向来个人荣华不过都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罢。 只是看霍去病那眼神,这下梁子算是结大了。 刘彻扫视一眼霍去病和东方能之间的那剑拔弩张的感觉。 心中一乐。 李蔡体会的没错,他的确有意要用霍去病打压卫青,卫家的权势也是够大了。 可是,霍去病这个无法无天的性格,也不能任由其发展。 原本刘彻还发愁制衡霍去病的人选。 李家作为军功世家,本来是可以,可惜李蔡年老,李敢,看刚才的架势,他完全招架不住霍去病。 如今看来,东方能倒是不错。 先不说有霍嬗母亲的事在,如今东方能对霍去病横插一手。 以霍去病的个性,与东方能肯定是不会打到一块了。 而且,东方能的忠心,这么久刘彻都是看着的,用着倒是顺手。 刘彻越想越满意,看向还是一脸倔强的霍去病,还是要下个明令才是。 “去病,朕告诉你,这件事到这就打住了,不要再给朕生事端出来” 刘彻直直的看向霍去病,直到霍去病应了一声刘彻才算放心。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算是强行解决。 东方能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到家门口迈过大门,一眼看到环廊旁的孟极,东方能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对孟极说的话太重了。 看到东方能回来,孟极举步不前,东方能下意识的话,在她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意识到最近两人关系有点疏离,东方能笑着走了过去。 “对不起啊,我有些急躁,不该跟你说那么重的话” 孟极鼻头一酸,心中只觉得越发委屈,害怕东方能看到,孟极快速侧身,擦拭了下眼角。 “说重话算什么,别人都安置好了,还能想起我来,我还得暗自庆幸吧” 对上孟极灼灼的目光,东方能一时有些心虚。 “怎么这么说,我心里一直想着你的啊,你不是想回乌孙去吗,明日我便跟陛下去说,陪你回去,好不好?” “当真?” 看着东方能肯定的点点头,孟极眼中露出笑意来,当下也不再计较。 略一低头,孟极噘起嘴巴,怎么自己就这么好哄呢。 东方能失笑牵过孟极,两人朝着后厅走去。 不想不待东方能与刘彻告假,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写了书信被匆匆送来。 刘彻看后,脸上闪过一丝怅然。 “乌孙的老昆弥薨了,军须成了新首领,按照他们的习俗,前任昆弥的夫人要改嫁新任昆弥,公主不愿,来信请朕准其回朝,你们怎么看呢” 话落,殿内一时议论纷纷。 “这胡人的习俗真的骇人听闻” “就是,听说新任的昆弥还是老昆弥的孙子” “一个弱女子,刚侍奉完爷爷,现在又去跟了孙子,这换做谁,都接受不了的” 可是。 李蔡轻轻咳嗽一声,议论声下了下去。 刘彻若是想让细君公主回来,定然不会拿到殿上来问,既然问了,便是不打算让细君公主回来。 “陛下,细君公主为国和亲,自当不应拘泥小节,既然嫁为人妇,理应顺从当地风俗” 刘彻正是此意,虽然这做法有些残忍。 即便是汉朝民风开放,这种隔代侍奉的,还是有违伦理。 但是汉军才与匈奴决战,如今正是休养的时候。 若是让细君回来,难保乌孙不会做其他想法。 无法,为了大汉,只得委屈她了。 “丞相说的极是,着人备些锦绣绸缎,与朕的旨意一并送去,命公主出嫁从胡俗,顺便恭贺乌孙新昆弥” 对于旁人来说,细君不过是送去和亲的陌生女子,当作饭后谈资笑笑便过去了。 谁会去理解她心中的愁苦。 孟极一早听到消息,着急的不行。 立马催促东方能快些与刘彻辞行,她迫不及待想回去。 军须继位,不知道大禄会怎么样,可不要出乱子才好。 东方能无暇多想,当即就要出门进宫。 不想前脚迈下台阶,还未来得及抬眼看路,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来,刹车不及,与东方能撞个满怀。 东方能一个踉跄差点被撞倒,张嘴就想责问。 那人言语慌张,扯住东方能,歉意十足。 “对不住对不住,我太着急了,请问这里可是东方能的住所” 东方能没有着急回答,站稳身子上下打量那人,不认识。 “啊,没错,你谁啊” “我找他有急事” “他不在” 那人闻言一愣,神色瞬间变了。 “什么,不在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啊,完啦,还指望他去救命呢” 第123章 孟极:我不想再等了 东方能闻言一阵无语,眼角直突突。 “谁跟你说东方能不在了,我说他有事不在” 原来是这样,那人讪讪一笑。 “抱歉啊小哥,帮帮忙,你是这家里的人吧,我真的有急事,能不能帮忙找找他” 看那人一脸急切,不像作假,东方能认真问起来。 “什么事啊,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好好。 那人似抓住救命稻草般,从怀中掏出一小片竹简来,递给东方能, 东方能接过来随即又还了回去。 “你直接说吧,我懒得看” 那人愣了一下,只当东方能真的懒得看,哪里知道是因为东方能不识字啊。 “是这样,东方能的结拜兄弟叫朱蔚的,在赵国被抓了,这是他大哥剧籍亲笔的书信,让他去搭救朱蔚”什么? 东方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将竹简又夺了回来。 左看右看,也没辨认出什么。 孟极已然收拾好行装,走到门前想着等东方能回来,就立马出发。 不想却看到东方能在门前与人攀谈。 孟极快步朝东方能走去,有些气恼。 “你怎么还在这啊” 东方能没有答话,将手中竹简递了过去。 “正好,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孟极疑惑的接过来,只是一眼,她就愣住了。 东方能看她的表情,心下了然,看来真的是剧籍写的。 “所以真的是大哥写的?” 孟极不想瞒他,点了点头。 东方能忙追问详情,那人却只是摇头。 “我只是受托带个信,至于详情并不是太清楚,事关人命,还请转告东方能,他大哥正着急等着他,告辞” 诶。 还没有问清楚呢。 东方能转头看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东方能左右为难,若是去了乌孙,一时半会的根本就回不来。 大哥又说人命关天,迟则生变。 莫说朱蔚帮过自己,即便没有,大哥求救,他也是义无反顾。 东方能朝孟极走去,看他的眼神,孟极就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了。 “能不能,等我回来再去” 孟极怒极反笑,冷哼一声。 “等,还要我等,东方能,从我们回来,你就跟我说要我等,我等了很久了” 东方能心中也不好过,伸手想擦拭孟极眼角的泪花。 却是被孟极躲了过去。 “东方能,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卫霍有事你要管,你的兄弟的事你要管。 那我呢? 我家里有事,你为什么不管?” 东方能意识到自己对孟极确实是太过忽略了。 心中很是愧疚。 只是,你家里的事,我也管不了啊。 “你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说不行吗,最多十天半月,我就能回来了” 孟极撇过头去,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东方能自知有愧。 可是。 他不能不管朱蔚。 “事有轻重缓急,人命关天,我不能坐视不管,我答应你,回来后我一定跟你回乌孙” 孟极冷笑一声,长出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 “既如此,东方能,我们各走各路吧,我不想再等了” 话落孟极拿起自己的行李,决然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给东方能一个眼神。 东方能心里一阵抽抽,还想挽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坐立难安,她先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孟极有功夫在身上,倒也不用担心安全。 “等我回来,我一定去找你,路上小心啊” 直看的孟极身影模糊不见,东方能才转身回府。 不敢耽搁,东方能将之前黎若收的金子都找了出来,全部拿上。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救人办法,若真是朱蔚有错,即便倾尽所有,也要救他出来。 若是其中有隐情,他这个御史大夫,贸然去了封国,只怕多少会引起误会。 最好是能用钱赎出来。 想来想去,东方能还是进宫一趟,将事情简单和刘彻说了。 刘彻倒也没有拦阻。 “朕准你告假,至于你要去哪,散心还是访友,朕可没有兴趣” 刘彻从心里决定扶持东方能那一刻,对东方能的心境也变了许多。 从前只当他与东方朔一般,说说大话,拍拍马屁,顺便也再点实事。 现在再看,他能得到刘据的真心爱戴,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回来跟朕说说沿途的风土人情,还是可以的” 刘彻一个拐弯,东方能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当即恭恭敬敬一礼,星夜赶往赵国。 赵国距离长安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东方能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好几日。 一路打听过来,东方能在客栈见到了剧籍。 许久不见,剧籍看着很是憔悴。 一声大哥,剧籍眼神中疲惫和迷茫瞬间一扫而光。 起身激动的拉住东方能。 看他这个样子,东方能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不然剧籍也不会让人千里传信了。 没有过多寒暄,东方能直奔主题。 “大哥你与我好好说说,老五被谁抓走了,他犯了什么事” 剧籍提起这个颇为气愤,重重一拳捶在桌面。 “是赵国太子刘丹那个混蛋,只是因为朱蔚搅了他欺压良女的好事” 赵国太子? 欺辱民女? 这桥段怎么这么熟悉。 “大哥可去看过朱蔚,他现在怎么样” “哎呀,朱蔚是刘丹亲自抓走的,我连他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东方能还想再问,突然发现房间内只有剧籍一人。 “怎么只有大哥你一人,二哥三哥呢?” 剧籍叹了口气,细细与东方能说来。 原来,山东水灾时,四人同去山东,朝廷送去赈灾粮食后,灾情缓解了许多。 但是因为薄坤老母上了年岁,加上天灾,身体很不好。 薄坤便留在老家,没有与几人一起。 剧籍三人当初去找东方能,本就是从河间出发的,是以事了后,三人还准备回河间。 东方能察觉到问题,立刻打断剧籍。 “大哥你们去了河间,为什么朱蔚会被赵王太子抓走?” 东方能不知道,河间本就是从赵国封出去的一块封地,相距不远。 那赵国太子,时常会乔装打扮,到河间来寻觅绝色。 那日正好被剧籍几人撞见,人家明明百般求饶躲闪,刘丹就是不依不饶,像是逗小狗一般,去调戏作弄那女子。 朱蔚脾气最爆,不由分说对着刘丹就是一顿好打。 第124章 东方能:千里送人头? 刘丹被朱蔚当街打了一顿,恼怒不已。 也顾不得自己身份,当即告到河间王那,剧籍几人也不是河间人,河间王犯不上为了他们去得罪赵国。 所以,朱蔚就被抓到赵国来了。 “你三哥如今留在河间,想着找人求河间王与其交涉呢,我也是没有法子了,又不敢随意离开,花了一金才有人愿意替我传个信,不想你这么快就来了,好兄弟” 剧籍看见东方能似乎看到救星一般,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东方能肩头。 东方能正深思,不妨剧籍一巴掌拍来,吃痛哼了一声。 “我没使劲啊,身子这么弱,你整日都干些什么去” 东方能没有理会,给了他一个眼神,自顾自的念叨。 “赵国太子跑到临国来调戏民女?” 怎么想,东方能都觉得有些不可能。 剧籍只当他是不信,一时有些急了。 “我与你引荐一人,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剧籍带着一身材伟岸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是江齐,在这客栈边行医,是大哥新交的好朋友。 他的妹妹嫁给了刘丹,与刘丹最是熟悉,他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东方能失笑,快速扫视下江齐。 人看着还颇为斯文。 “大哥,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只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朝廷有制度,封王不可擅自离开封地,更别说私下跑到临国封地上” 剧籍倒不知道这个,闻言露出一丝欢跃,随即又收了回来。 “可是刘丹他不是赵王,他是太子” “即便是封国太子,这样也是不合理法的,何况还当街调戏民女,与理与法都不合规矩” 东方能话落,江齐嗤笑一声,面露不屑。 “礼法?规矩? 这位兄弟真是天真,天高皇帝远,在封国之内,封王便是一国的礼法,他们想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何况,河间王刘基醉心诗书为人敦厚,哪里是刘丹的对手” 东方能很是好奇,既然眼前的江齐和刘丹是亲眷,为何这般态度? “江兄莫怪,在下有点好奇,刘丹既然娶了你妹妹,你与刘丹是亲眷,你怎么会?” 江齐看东方能这样子,便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真诚最重要。 “兄弟说话如此直爽,我也不好藏着掖着。 本来与刘丹关系倒也不错,那赵王待我也是亲厚。 可那刘丹不知道犯什么邪,他父亲训斥他,非说是我在他爹面前说了什么。 本来男子惯是花心的,他娶了我妹妹,也没有亲爱多久。 妹妹向我抱怨,我安慰几句总是有的。 可是我也不会傻到去赵王面前说他坏话吧。 他不信,处处找我麻烦,不得已街头行医,混口饭吃罢” 江齐言语诚恳,貌似很随意,东方能觉得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轻笑一声,东方能合起双手支在桌案上,放在胸前。 “只怕,不是坏话那么简单吧,你手里有他什么把柄?” 江齐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东方能眼睛还真尖,是我说话有什么漏洞不成? 但是江齐不敢说,他也不相信东方能。 随即讪讪一笑,避而不答。 “我与剧籍老兄一见如故,才愿意跟你说这些的。 你要是想从我这问点别的,还是算了。 要是被刘丹知道,我在赵国就彻底待不下去了,话不投机,在下告辞” 江齐说不过就要走,东方能更加确定他手里有江齐的把柄。 说不定救出朱蔚,还得靠这个家伙。 剧籍看两人说了半天,也没有提到朱蔚,有些急躁。 伸手拦住江齐。 “别急走啊,好歹商量出个对策来” 东方能也不在意,怔怔的看向窗外。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打听清楚朱蔚被关在什么地方” 剧籍受不了两人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着东方能急切是说:“要我看,干脆去找刘丹的老子,找赵王去, 你受陛下器重,又是太子的师傅,他总不会不见你吧” 东方能想拦着剧籍,还是迟了一步,东方能摇摇头。 “若非不得已,我不能直接去见赵王” 江齐听到东方能这般身份,眸光闪了闪,迈出的脚步又撤了回来。 “不瞒剧籍老兄,我已经托人去查探朱蔚的下落,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消息” “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从刘丹擅自在河间闹事入手的好” 江齐看了东方能一眼,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这么说,还得找河间王? 只是河间王刘基醉心读书,且不说他愿不愿意管。 即便愿意,那刘丹可是他的叔叔辈,就这一点,只怕他就不会掺和进来” 等等,河间王刘基? 东方能心中一乐,怎么把他给忘了。 只是,他贸然前去,也不知道刘基是否认他? 东方能心里有些打鼓,但是事出无奈,不妨一试。 江齐见东方能神色变了又变,心中更加惊疑。 “莫非,小兄弟认识河间王?” 东方能未置可否,心中盘算起来。 河间国。 伏先打听了许多河间资深的朝臣,送了拜帖和金子,想要求见河间王,可是都没有下文。 很明显,河间王是不想插手这事。 正暗自伤神,东方能几人推门而来。 伏先看到东方能有些意外,瞬间就明白过来,只是,就怕是东方能来了,也无济于事。 将自己这几日都说了清楚,听东方能说还要去找河间王,伏先微微叹气。 “所谓官官相护,何况人家还是自家人,我看这个河间王,不找也罢” “三哥莫急,再试试也无妨” 伏先以为东方能还心存侥幸,语调高了几分。 “人家明显就是不愿意插手这事,除非用你朝廷的身份,若是我等兄弟这般,他依旧是不见” “依我看,也别纠结这河间王了,干脆兄弟几个闯进赵王府去,朱蔚定然是被关在赵王府邸里,即便死,兄弟们一块上路,也不算孤单” 剧籍话还没有说完,东方能一个眼神撇过去,颇为无语。 我千里迢迢过来,可不是来送人头的。 伏先也是连连摆手,示意剧籍不要说话。 江齐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向东方能。 第125章 河间王刘基,很开门 东方能没有明说,走到桌案前,示意伏先过去。 “三哥勉为其难,为我写个拜帖,旁的不说,只写‘局外人:东方能拜见’,如此便好” “这么简单,他能见你吗?” 剧籍对上伏先疑惑的眼神,都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试试吧,若是他真的不见,只当是没缘分呗” 缘分? 江齐暗自琢磨起这两个字。 见东方能坚持,伏先也不多问,抬笔写了下来。 事不宜迟,几人当即来到河间王府邸。 打点了一番,才将拜帖送了进去。 刘基早就知道刘丹的作为,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而且刘丹又都是自己的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 是以伏先拜望了许多河间朝臣,刘基都没有理会。 见又有人送来拜帖,刘基想都没想就要打发,那人收了金子,讪讪的请求刘基看一眼。 刘基不耐烦,接过扫了一眼。 只一眼,刘基神色就变了。 倏的站起身来。 “快,请人进来,等等,我亲自去” 那侍从也没想到,来人是何等身份,竟然让自家大王亲自迎接? 当即颠颠的引着刘基去见。 东方能几人就在路对面站着,许久,东方能腿酸,索性坐在路牙子上。 几人大眼瞪小眼,剧籍有些不耐烦。 “我说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不在这白耽误功夫了” 东方能抿着嘴巴,面上看着淡然,心中也是没底。 他和刘基是打过照面,也算小小的帮了忙,那也是许久的事情了。 何况人家一个封王,过后把你忘了,也是正常。 正自着急忐忑之时,王府大门吱呀打开,连着两个侧门,一并开了。 刘基在侍从的指引下,一眼就看到了东方能,当即笑意满面,拱手走了过来。 东方能心中一松,果然没有看错他,这个刘基还是够意思的。 东方能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去。 “不是,真的是迎我们的?” 剧籍满脸不可置信,往身后瞧瞧,是墙没错。 “东方先生,久违了,本王怠慢还请见谅” 直到刘基此话说出,几人的疑惑才都散去。 “大王客气了,东方能贸然前来,当是我请罪才是” “诶,客气什么,你能想起本王来,便是本王的造化,快请进” 东方能迟疑一下,刘基看向剧籍几人。 “他们是一起的?何必见外,一起请进” 江齐走在最后,扯过剧籍的衣袖。 “老兄,你这位兄弟到底是什么人,看河间王的样子,两人很熟悉啊” 剧籍顾不得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 只当做是东方能是太子少傅,刘基才这般看待罢, 江齐却是不信,两人定然还有别的关系,却也不再多问, 刘基扯着东方能衣袖,两人并步而走, “本王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奇怪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不想还真是,才听说了晋了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实在可喜可贺啊” 江齐又是一惊,这个东方能,是朝廷的御史大夫? 东方能有些意外,刘基消息好灵通啊,他才做了几天御史大夫,这边就知道了。 是一直留意着朝廷的举动,还是一直留意自己? “河间王客气了,说来惭愧,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刘基停下脚步,在看到局外人三个字的时候,刘基就心中有数。 既然东方能说出来,又登了自己的门,他再躲避,就不合适了。 而且,如果能借东方能的手,整治下刘丹,他也是乐意的。 刘基没有搭话,等着东方能继续说下去。 “实不相瞒,前些时日被赵王太子抓走的朱蔚,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恩人有难,我焉有旁观之理,所以” 刘基貌似恍然大悟,东方能这么说,就是肯定要救朱蔚了。 “怪不得先生千里而来,是这个道理,先生有所不知,我河间地小贫弱,比不得赵国,那刘丹时常窜来,又是本王叔辈,本王也是有苦难言。 个中缘由,我也略知一二,那刘丹也是该受个教训了,先生有何想法只管说来,但有用处,本王义不容辞” 东方能当即拱手拜了三拜。 剧籍几人听到,都喜出望外。 东方能简单几句话,就把河间王给说服了? “此事还是从那女子处入手的好,要先找到首告,只管让她告到大王这里,大王无奈,才与那赵王去交涉”刘基点点头,东方能这个想法没错,只是,刘基皱皱眉头。 “若是本王去与赵王交涉,只怕还要上奏陛下。 朝廷有制度,我不能随便去赵国,与赵王私下见面的” 东方能当然明白,人家帮你,怎么能将自己牵扯进去。 “在下明白,只需大王派人送去一封书信即可,书信大王可以准备两份,一封呈奏陛下,说明缘由,一封让人送去赵国” 不错,刘基默然,自己那些老弱,派谁去好? 东方能眸光越发深邃,笑着拱手示意。 刘基看过去,心中一惊。 “你去?” 伏先想去劝解,东方能态度坚持,他也想去看看,史书上那个巧诈奸佞的赵王刘彭祖是什么样。 至于刘丹,他确实不太了解。 “大哥速去找人,也不必计较是否那日的姑娘,找来一女子在我方才坐的地方,在大街上待上两天就行” 剧籍不问其他,当即应了下来。 刘基随后让人准备车驾,东方能只带了伏先,二人一道赶往赵国求见。 刘彭祖听到有人汇报河间国来人,很是意外。 “刘基?他派人来做什么” 自己作为叔祖,也该表演的仁慈和蔼些,刘彭祖不由多问,当即换了粗布衣衫,亲自开门迎接。 东方能很是意外,这个刘彭祖,这般打扮? 不怪都说他巧诈,这个表面功夫,时刻都很到位。 东方能装做河间的臣工,恭恭敬敬见礼。 只说朱蔚是那女子的义兄,见义妹被人欺辱,忍无可忍才会出手,哪里知道。那是太子刘丹。 朱蔚被刘丹抓走,那女子在府前日日啼哭,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若是刘基再不过问,就要上告到长安了。 第126章 赵王太子刘丹 东方能大略说了,随即装做甚是无奈,对着刘彭祖叹了口气。 “那周边百姓可都是看着的,即便我王有意维护,也是无可奈何,还请大王早做决断的好” 刘彭祖接过东方能呈上去的竹简,大略看了,当即勃然大怒。 “快,那个混账在哪,快些给我绑来,岂有此理,气刹我” 刘彭祖怒气冲冲,满脸义愤,要不是东方能知道一点他的事迹,还真就信了。 很快,一个满脸桀骜的中年男子迈步进来,抬起眼皮看了东方能两人一眼,没有在意。 “见过父王,不知唤我何事” “好你个混账,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刘彭祖说着,抄起手中的竹简朝着刘丹就砸了过去。 刘丹显然知道自己老爹的路数,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东方能忍住笑意,看着两人表演。 同在一处,且又过了好几天,说刘彭祖毫不知情,他是不信的。 “这是刘基派来的人,你没事跑河间去做什么,抓了什么人立马给我放了” 刘丹这才知道,好好的老爹又发什么颠。 “好个刘基,我只当他真是个好的,先前装模作样的让我拿人,转脸就变了,还敢来我父王这告状” 刘彭祖看东方能二人神色如常,要假装到底。 “住嘴,人家不是看着这点情分,首告早就到长安了,还会派人来? 不知轻重的蠢货,若是相国知道,你这就是大罪” 刘丹撇撇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马上放人去,难道还要闹到陛下面前不成” “父王,我不过看那小女子标志,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上来就打我,你看我身上的伤,人不能放,我还没有出完气呢” 东方能闻言心中一沉,看来朱蔚还活着,就是挨揍不少。 “还敢顶嘴,你以后,少给我去河间,也就是刘基,但凡换一个人,你早就被举报了” “我又不是去玩的,我有自己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还敢顶嘴” 东方能懒得看二人在这演戏,轻轻咳嗽一声,上前一步。 “太子殿下,在下有一言,先不说那人动手对与不对,只说殿下私自往返河间,只这一个,便于法理不合。 若是有心人抓住这一点,太子殿下可知道后果? 河间国小,河间的百姓,我王都是要维护的” 刘丹笑出声来,完全没有将东方能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难不成刘基小儿让你来威胁我” “不敢,下臣只是晓以利害,太子显贵之人,何必因为一介江湖浪荡子,毁了自己的富贵,何况陛下一向希望刘氏宗亲和睦安稳,若是” 刘彭祖哪里不明白,当即打断东方能。 “别说了,河间王思虑周全,本王多谢了。 你看看你,还不如刘基明晓事理,少给我废话,速速放人,否则,你这个太子别想做了” 刘丹见老爹真的动怒,也不敢违抗,招手示意。 东方能自顾看去,刘丹眸子闪烁的尽是狠辣,。 伏先自然也注意到,暗自扯了扯东方能。 “太子殿下,大王仁厚,太子定然也是如此,想来那人也受到了教训。 若是他平安出来,日后行事谨慎,也会感念大王和太子的宽怀。 若是太子心中余气未消,让一些人会错了意思,那这状纸,可就真的要到长安了” 东方能遇到逐渐低沉,刘丹自然听得出来 他这是担心刘丹趁机让人杀了朱蔚。 刘丹轻呵一声,没有接话。 他要是想杀人,怎么会留到现在。 刘彭祖见自己已经这般谦厚,东方能还是言语不善,突然觉得装的好累。 “说得好,不知这位先生何名何姓,这般高谈阔论,本王要记录下来” 神经病,这招还想用到我身上? 书上有记,刘彭祖表面谦卑,内心奉承,视律法如无物,善于诡辩伤人。 朝廷派来的相国和大臣,经常被他钓鱼执法,反咬一口。 他在位的五十多年,就换了二十多个相国。 以至于朝廷,无人敢来赵国上任。 “下臣之名何足挂齿,朝廷派遣下来辅助封王,下臣只当尽职尽责,不负陛下所望。 有幸得见赵王如此谦让仁厚,若有机会,下臣定当回禀陛下” 刘彭祖连连点头称是,对上同样笑意盈盈的东方能。 很快,两个随从拖着个满身血污的人走了进来,将人往地面一扔,就退了出去。 东方能眯着眼睛看过去,透过凌乱脏污的发丝,那张脸庞。 正是朱蔚不假。 只是,看着人,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东方能和伏先面色阴沉,也只能隐忍不发。 “太子,我方才提醒过,死人我可没办法回去交差” “没死,这家伙硬着呢,我那的刑具都上了一遍,愣是挺过来了” 刘丹满不在乎的说着,想上前用脚踢踢朱蔚,又有些嫌弃,随即收回脚来。 伏先想上去搀扶,被东方能拦住。 “大王,人被弄成这个样子,真是令人胆寒” “对,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这让外人如何看待本王,快去请郎中” “不必了,我王还在等着回去复命” 东方能强压着心中怒火,两人轻手轻脚的将朱蔚扶起,慢慢朝外走去。 “那就不送了,替我问候刘基” “没用的东西,胡闹还如此不当心” 刘彭祖笑意逐渐散去,剜了一眼刘丹起身离去。 诶。 刘丹心中不服气,快步追上东方能三人。 东方能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不用想就是刘丹。 “不劳太子殿下相送,下臣胆子小” 刘丹闻言气又上来了,快步上前拦住东方能。 “你这话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河间国的人,本太子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东方能抬眼看去,刘丹满是挑衅。 咬紧牙根,东方能一言不发。 刘丹知道东方能不服气,但是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伸手在东方能脸上拍了几下,更加得意。 “你信不信,你前脚还没有回到河间,本太子后脚就能把你弄到赵国来。 你当刘基能保得住你,不过让你来走个过场,你还当真了。 父王在乎名声,本太子可什么都不怕。 你有本事尽管将我的话说出去,看看最后,死的是谁” 第127章 真是不幸,被刘基说中了 刘丹很是不屑的瞪了东方能一眼,冷哼一声大笑着走开。 “这个刘丹,真是太嚣张了” 伏先面色阴郁,东方能一看就知道他是真的动气了。 “三哥别急,先带朱蔚回去再说,晚了只怕刘丹又生出什么坏心思来” 伏先本也是稳妥之人,所以东方能才会只带了他来。 却还是被刘丹气的生了杀心,只是没想到东方能比他还忍得住气,心中不禁对东方能又高看几分。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朱蔚扶上马车,伏先甩起鞭子,驱赶马车快速离去。 刘丹听到车架声,从门后走出,直直的盯向几人离去的方向。 “该说不说,那小子还挺有心眼的,本太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还真对不住你这些心思” 刘丹招招手,言语了几句。 随后打发人悄悄跟着东方能的马车,他倒要看看,是谁给他找不痛快。 驶到城外,马路变得颠簸起来,伏先担心朱蔚受不住,放慢了不少进度。 直过了午时,三人才回了河间。 剧籍早在城门外等候,看到伏先马车,不做停留,纵身上马一起回了城。 刘基知道刘丹的脾性,早就嘱咐了剧籍,人回来了先到他那里,他找了最好的大夫。 朱蔚即便留着一条命,也是遭了大罪,肯定要找大夫的。 这样想着,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准备,看到朱蔚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心中一颤。 撇过眼去,刘基不忍再看,嘱咐大夫好生医治,便走了出去。 拨开乱发,看见朱蔚那肿胀的面庞,剧籍又气又急,恨不得抓住刘丹在打一顿。 “这个混蛋,这根本就是要打死他” “好了,只当是他做事冲动的惩罚罢了” 剧籍没想到东方能说话这般轻描淡写,有些不满意。 “什么叫他的惩罚,明明做错的不是我们” 伏先看向剧籍,示意他冷静下来。 “我没说你们做错,只是有时候路遇不平,想要拔刀相助的时候,也要讲究些策略。 怎么也要先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再说啊”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伏先觉得东方能说的很有道理。 “不错,世间事不平的太多了,若是每每都要舍命上去,我们又能帮的几个” 东方能顺口问起刘丹调戏的那女子,剧籍长叹一声。 “别提了,还说什么要告状,我们问了许多人,连人是谁都没找到,朱蔚被抓走,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她多少也会听到点消息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不见” 东方能没有跟着义愤填膺,垂下眸子。 “可以理解,堂而皇之的去招惹一国太子,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够做到,所以啊,明白我说的了吧” 剧籍也明白过来东方能的意思,心中很是惭愧,枉费自己长了东方能这么多。 怎么心眼就差那么多呢? 剧籍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 “大哥三哥,等朱蔚醒转过来,你们还跟我回长安吧,在这里......” 剧籍一听就连连摆手,东方能几人回来之前,他就想好了。 “大哥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去了长安更加不自在,你放心。 等朱蔚身体好转,我们便会离开河间国,那刘丹断不会找到我们的,你放心吧” 说话间,大夫已经给朱蔚清理包扎完毕,眼下就要他慢慢恢复了。 剧籍连连道谢,将人送了出去。 “既然朱蔚没事了,我们还是回客栈去吧,待在这里,我浑身不自在” 剧籍讪讪一笑,东方能心里了然。 他们习惯了到处流荡,又都是草莽汉子,猛然住在王府,肯定不习惯。 “那简单收拾下,我与河间王言谢道别,就回客栈去” 东方能起身,想询问江齐,犹豫了片刻还是算了。 还是不要牵扯他人了。 东方能径直和走向院中凉亭坐着的刘基。 作揖言谢。 “何谢之有,相比当初在长安先生的情谊,这算了什么,只是本王有些担心,你掺和进来,只怕刘丹不会轻易罢休,他不知道你的身份罢?” 东方能摇摇头。 刘基为人谦逊,与刘丹截然不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赵王以为我是大王的臣属,加上大王的手书,赵王才会这般轻易放人。 否则,朱蔚小命只怕就交代在赵国了。 看到朱蔚那个样子,我有些激愤,言语上有些个不善,若是为此给大王招惹了麻烦” 刘基连连摆手,他虽然不招惹麻烦,可是有了麻烦,他也不怕。 “诶,先生哪里话,我乃河间王,行事正大,赵王即便心中不满,也断不会寻到我头上来。你放心, 有我在河间一日,断不会让他们受到丝毫伤害” 东方能闻言心中打动,拱手又是一揖。 刘基就笑了。 “不要动不动这样,这倒是把我当外人了,他们事情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东方能便说了剧籍几人要回客栈的事情,不过三两日,朱蔚醒了,东方能便会回去。 届时剧籍几人也会离开河间,江湖人自有自己的去处。 那是勉强不得。 刘基便想留几人住下,东方能言辞恳请,刘基也不想让他们心中不安。 当即打发人送剧籍几人回了客栈。 却还是强留东方能,直待斜阳夕照,东方能起身告辞,刘基才放他出来。 刘基再三提醒东方能,若是有事即刻去寻他。 东方能却觉得刘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暮色西斜,东方能独自踩着夕阳,心中感慨颇多。 绕过几个弯,突然三五个人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围住东方能,不由分说就冲着他打来。 光天化日? 没有穿黑衣? “你们是什么人” 东方能一边招架一边急切的追问,直问了许多遍,那些人支吾的不知如何回答。 憋了半天,有一人才开口。 “哥几个出来几天了,吃花不够,想向你借点” 我? “谎话也不提前编好,太子丹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胡说什么,什么太子丹?你到底给不给钱?” 东方能看着几人有些慌乱的样子,真是不幸,被刘基说中了。 “要钱不给,要命,也不给” 第128章 刘旦:谁敢伤我师傅? 只是找的这几个人,未免太差劲了。 没几个回合,东方能就将几人打趴在地,真是不堪一击。 怪不得刘丹能让朱蔚抓住打一顿。 “这刘丹也是学精明了,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东方能故作姿态,左右探瞧。 “胡说什么,我们是河间国人,扯赵国做什么” “我没说赵国啊,我只是说刘丹,你们知道刘丹是谁” 被东方能把话炸出来,那人更急了。 “既然这么不通情达理,别怪我们哥几个了” 那人恼羞成怒,从身后唰的抽出刀来,恶狠狠的逼近东方能。 东方能本能的后退几步,却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人见东方能还是一副死样子,索性拼了,大喊着就冲过来。 “大胆,谁敢伤我师傅” 随着一道略带稚嫩又充满愤怒的声音传来,四道如疾风般的身影疾驰而至。 东方能很是疑惑的看过去,只见那四人皆是身材魁梧、气势不凡。 一看都是训练有素的。 四人不由分说,手脚并用,不出半刻,那几人惨叫连连,落荒而逃。 “你们等着,回去告诉主人,有你们好瞧的” 四人拱手向东方能见礼,随即退回一旁带着斗笠的人身后。 这是谁? 东方能眯着眼睛疑惑的看去,看这身高,还有刚才的声音,很明显是个小孩。 或许,小侏儒? 不,不,应该不是。 东方能为自己的想法感觉羞愧。 人家帮了你,你竟然这样去想别人。 “不错不错,你们总算派上一点用场了” 那戴斗笠的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东方能这才听清楚,确实是个小孩。 只是,这个声音,好耳熟。 东方能下意识揉揉耳朵,虽然霍去病那一箭带来的惊吓已经过去好久了。 东方能总感觉自己耳朵有毛病一样。 “师傅,你没事吧” 师傅? 东方能忙回头到处看。 没旁人啊。 难道是我? 呃...... 东方能正迟疑之时,那小孩已经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痴痴的笑。 顺便摘下了戴着的斗笠。 东方能惊诧之际这才看清,登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阿旦?” 竟然是刘旦。 东方能又是震惊又是担忧,上前拍着刘旦的肩膀,一边急切的询问一边四下观瞧。 “你怎么会来这里?谁让你来的?你就带着他们四个就跑来了?” 刘旦毫不在意,喜滋滋的看着东方能。 “有好玩的事情,师傅也不知道带上我们” 东方能却是急了,一想到这么远的路,一个小孩子,就这么跑了过来,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 “好玩个屁,我问你,谁让你来的?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来的?” 刘旦看看身后的几人,有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东方能。 我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刘旦自小就跟着刘据,有刘闳的前车之鉴,刘旦的母亲李姬也很聪明。 只让刘旦和刘胥两兄弟多多亲近太子,每日都去给皇后问安。 自己则是跟个隐形人一样,东方能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她。 刘旦性子直爽,能言善辩,听刘据说了很多东方能的事情,后来见过东方能,刘旦就彻底甩不掉了。 虽然东方能是太子少傅,刘据喜欢刘旦,刘旦也终日跟着刘据唤东方能师傅。 刘胥沉闷,脑子简单,刘旦不喜欢和他一起玩,时间长了,刘胥也不愿跟着刘旦。 刘彻听到刘旦也是叫师傅,并没有过多干预。 “就是这么来的嘛,还好我消息灵通,我们还奇怪,师傅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告假,原来是跑这来玩了。 大哥要不是碍于自己太子的身份,他都要跟我一起来了” “胡闹,这是好玩的事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路上有点意外,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东方能简直了,这小屁孩胆子是真大。 刘旦甚至还不到十岁,就敢带着几个人跑这么远来。 “所以我带了他们四个来啊,师傅应该庆幸我带了他们来,不然” 东方能又气又后怕,抿着嘴巴盯着刘旦。 刘旦就知道东方能是这个反应,反正来都来了,他总不能再敢自己回去吧,只是东方能说的也不无道理,刘旦想到这里,乖乖的低头不再犟嘴。 看着刘旦这个样子,东方能无奈的叹口气。 打了一巴掌,该给糖了。 东方能摇摇头,随即笑了几声,蹲下身抱住了刘旦。 刘旦一喜,欢跃的蹦起脚来。 “我就知道,师傅最好了” 想到刚才那几人留下的话,看来刘丹还是不会善罢甘休。 光是趁早离开只怕还不行,这下,还是得麻烦江齐。 将刘旦几人带回客栈,剧籍几人都知道东方能的身份,也就没有必要瞒着。 简单介绍了刘旦,嘱咐剧籍几人好生看着,东方能就寻了江齐去。 东方能开门见山,想和江齐合作。 江齐则是一脸迷惑,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用跟我装糊涂,你可以好好考虑,明日后我便会离开。 刘丹胆子再大,也不敢追到长安去。 到时候,刘丹会不会怀疑你,以他的个性,他会做些什么,没有人敢保证” 江齐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咬死什么都没有。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内情,我只是跟着你们来了河间而已,刘丹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找我麻烦吧” “他还因为我去救了朱蔚,派人来杀我呢,我可是河间的大臣,别说你和剧籍这几日走的亲近,又只是一个医者。 他随便一问便都会知道。 况且,你们还早就有了嫌隙,到时候,他会不会拿你出气......” 东方能话没有说完耸耸肩膀,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江齐肯不肯说,东方能都不强求。 如今刘旦跑来,他不能耽搁太久。 将剧籍几人送走,他们就得离开才是。 要是被他们知道刘旦跑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果你哪天想明白了,可以去找我” 江齐挤出一丝笑来,应该还没到那个地步。 虽然他也不太确定,刘丹会不会继续找他麻烦。 但是如果现在说出来,他就真的彻底在赵国、在河间待不下去了。 第129章 刘旦:侠王?我喜欢 “你们都是师傅的结拜兄弟?” “好厉害啊” “你这一招看着就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东方能一回来,远远的就听到刘旦欢跃的声音,推门而进,就看刘旦缠着伏先要学什么。 这孩子。 “阿旦” 东方能朝刘旦伸过手去,刘旦不情不愿的走过来。 “师傅,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这样叫我,总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怪的,阿旦多好啊,这是师傅对你的爱称” 刘旦撇撇嘴,总感觉是东方能在哄他。 “小公子要好好听师傅的话,不要学我们这样” 伏先忍住笑意,帮着东方能说话。 “你们这样怎么了,做一个大侠多好,等我长大了,也做大侠去。 反正朝廷有大哥,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个闲散的。 还不如自己去江湖行走,逍遥自在” 你小子,想的还挺长远的。 东方能朝着刘旦脑袋就想拍过去,到跟前又赶紧停了下来。 “小公子不得了,长大了定然是个侠王,难得有缘分,这是我随身带的匕首,小公子不嫌弃,就送你了” 伏先说着,衣袖中随即滑出来一把乌黑的精钢匕首,朝着刘旦递过来。 刘旦双眼放光,虽然匕首他有很多,可这个,意义不一样。 “我就知道,这一趟没有白来,多谢三师傅,还有,我喜欢侠王这个称号” “这个臭小子,嘴还挺甜,你这样你父皇知道吗” 呃...... 刘旦眸光不住的闪动,被东方能问到点子上了。 看刘旦那心虚的表情,东方能倏的站起身来。 真是。 他早就该想到的,刘彻怎么会同意刘旦出来。 东方能无语的看着刘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了,我错了师傅,别那样看我。 我是偷跑出来的,不过我留了书信,给大哥” 给刘据? “你给他干什么” 小傻瓜,你这不是在害他吗? 东方能强忍下心中的怒气,连说三个好字。 刘旦知道,东方能这是真生气了。 低着头怯怯的站在那里。 “算了算了,再气有什么用,稍后他们走了,我们也回长安,好在你没事,其他的回去再说吧” 刘旦小脸瞬间转阴为晴,拉住东方能跳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刘旦又是不亦乐乎,跟在剧籍几人身后。 东方能皱起眉头。 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会谋反的样子啊。 还是说, 没了刘据,他才生出了造反的心来? 翌日清晨,朱蔚总算醒了过来。 知道是东方能千里赶来救了自己,朱蔚又是感动又是忿恨。 “多谢四哥救我,刘丹那个混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伏先一看朱蔚还是这个脾气,上前责怪的看着他。 “能捡回条小命已是不错,你可千万不要有别的什么想法,如今你醒了就好,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朱蔚满是不甘,猩红的眼睛抬眼看向伏先。 “三哥,我差点被刘丹打死,如今你跟我说,让我忍下去,让我逃走?” 东方能知道朱蔚的心思,可是,绝对的权利面前,硬刚是不行的。 “五弟,可能我们的话听着无情,可这是事实,你自己也应该明白,面对面的硬刚,别说你,就是我们一起,都不够个。 若是你想私下解决,先不说你还能不能近他的身,即便被你得手,等着你的,可不仅仅是赵国的追杀。 朝廷知道了,你也是诛九族的大罪” 东方能晓以利害,朱蔚心里很清楚,紧紧拽住床幔,咬牙切齿。 “难道,我这打就白挨了,刘丹胡作非为,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没有啊,你不是也打了他?这身皮肉苦,只当是对你做事冲动的惩戒,你要记住,凡事三思而后行,保全自己为上” 朱蔚还是不甘心,可是听到伏先和东方能都这样说,他心里明白,眼下想报仇是不行了。 只是心中委屈,想着想着,不觉眼角便湿润,朱蔚索性侧身扭到床里侧去,不想让几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东方能将伏先几人都支了出去,轻轻坐到朱蔚床边,幽幽叹口气。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就是现实,你尽管放心跟着大哥他们走,我可以跟你保证,刘丹的大祸,不会太远” 东方能说着,思绪已经开始乱了。 很明显,不逼一逼江齐,他是不会行动的。 朱蔚有些不相信,坐起身来看向东方能。 “天要让其灭亡,必将使其疯狂,你且看着吧,好好的跟大哥走,不要让我们担心” 朱蔚咬着牙根,看东方能神情恳切,最终还是答应离开。 几人随后决定往南走,东方能将一应物品准备妥当,翌日清晨,不舍的跟着几人,送到城外。 “大哥三哥五弟,你们多保重,放心吧,江齐在河间,刘丹鞭长莫及,不会有事的” 东方能言毕生出许多不舍来,看着剧籍和伏先搀扶着朱蔚,也是同样不舍,心中有些酸楚。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好兄弟,你要保重啊,闲下来了记得多练习武艺” 剧籍说完,低下头去。 伏先没有多余的话,和朱蔚只是一句保重,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情谊。 扶着朱蔚上了马车,剧籍坐在前面,吆喝一声,马车噜噜的往前走去。 几人都没有回头,千万情谊,尽在不言中。 “三哥” 没走出多远,朱蔚轻呼一声。 伏先看过去,两人这才发现,角落里高高鼓起的包袱,沉甸甸的,朱蔚摸过去打开,金银散碎铜钱都有。 除去打点和客栈的花销,显然东方能这是将身上的钱都给了他们。 “他孤身赶来救你,如今又将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我们,真是.....” 伏先心中感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眶微微发红,别过头去。 担心朱蔚的伤,马车走的很慢,剧籍清楚的听到二人说的话,瞬间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如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无法抑制。 剧籍勒住马车,站起身回头看向城门口那隐隐约约的影子,连声大喊保重,眼泪又涌了上来。 “兄弟如此,我等何其有幸,大哥三哥不要伤怀,四哥如此重情重义,也不枉费我们兄弟几个,当年跋山涉水的去大宛找他” 第130章 道不同,亲兄弟也要分开 听到朱蔚这样说,伏先点点头,未置可否。 本来,他当年去找东方能,也没想着图报。 眼看马车渐渐没了踪影,刘旦很是郁闷,扯了扯东方能衣角。 “师傅,既然你们都不舍得分开,为什么要叫他们走呢?你这些兄弟一看都是英雄豪杰,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回长安?” 东方能摸摸刘旦的小脑袋。 “道不同,即便是亲兄弟,也是要分开的,等你长大了” “等我长大了,大哥做了皇帝,我也得离开,是一样的道理对不对” 东方能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还挺快,欣慰的颔首。 “那我就要一个离长安近的封国,什么时候大哥想我了,我就回来呗” “对,我们回去吧” 东方能提高了声调,拉过刘旦往回走,余光瞥到墙角的人影,闪过一丝笑意。 迅速收拾妥当,东方能想到刘基。 左右还是得去说一声,来到这里,多亏他帮忙,就这么走了,不合适。 “我也去?” 刘旦听到东方能要去找刘基,不想留下等候,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这个。 东方能想了又想。 也罢,让他见见刘基应该无妨。 “那我们带上行装,见过刘基就回长安” 这么快就回去? 刘旦噘起小嘴,有点不情愿,还是不得不跟上东方能。 刘基看到刘旦很是意外,要不是东方能介绍,他定然是认不出的。 刘基神色变了变,当即整整衣袖,恭恭敬敬作揖,对着刘旦拜了三拜。 “这是做什么,你是河间王,不应给我行此大礼” 刘旦一时有些慌,看向东方能。 “小叔叔是长辈,刘基作为晚辈,理应如此” 小叔叔? 刘旦听到这个称呼嘿嘿的笑起来,当即故作大人模样,将刘基扶了起来。 越看刘基越觉得顺眼。 刘基一边和刘旦客气的说话,一边瞥向东方能。 想不到东方能这般权势,连皇子都出宫来找他。 就要留几人用过饭再去,东方能却是坚决推辞。 刘基无奈,趁着嘱咐摆饭的档口,让人准备了礼品。 眼看就要到大门外,刘基当即招手,拦住了东方能。 东方能回头看过去,只见一排八人垂首奉礼,托着的木盘内,各色玉石锦缎,甚至还有笔墨竹简。 看那色泽,当是极好的。 “大王如此厚待,东方能惶恐,本来贸然前来,已经十分搅扰,尚未答谢,何敢受此大礼” 刘基想要劝说,东方能连连摆手。 看东方能果然不收,刘基摆手让人退下。 转而又有人抱着一块锦缎蒙着的东西过来。 “旁的东西不要也罢,只是这个,先生莫要急着拒绝,且看入不入眼罢” 东方能顺着刘基手指看去,只见那锦缎下面包裹的,竟然是一把通体幽黑的琴。 “此琴虽其貌不扬,但是音质极佳,音韵清越,是小王偶然所得,价值说不上,却是个老物件,十分难得”刘基说着上前随意拨弄几下,清脆悠扬。 “大王心爱之物,在下就更不敢要了” “诶,心爱之物赠交心之人,何必推辞,况且放小王这里,也是屈了他的造化” 东方能自然知道这是刘基的自谦,刘基醉心诗书,精通音律,哪里会不善于弹琴,不过是个推辞罢了。 东方能不太懂,但看那古琴上面细腻的花纹,就是个不错的。 “此琴可有名号” 东方能刹那间就想起了司马相如的绿绮琴。 年轻时的司马相如意气风发,就是凭借着绿绮弹奏的乐曲,俘获了卓文君的芳心。 他琴乐俱佳,若是送给他这个,他肯定很高兴。 “从前倒是有个,小王也没有在意,不如先生回去忖度,再给它赐名罢” 看出东方能动心,刘基直接招呼下人将东西放到东方能车驾上。 东方能回过神来,拱手默然收下。 “如此,东方能多谢了” 趁着天色还早,东方能连带刘旦几人,策马赶回长安。 比起东方能去赵国时候的紧急,几人回来则是慢了许多天。 刘旦沿途磨磨蹭蹭的,东方能催也催不得,索性由得他玩。 临近长安的时候,几人还在外面客栈住了一晚,翌日清晨才进城。 进的长安,东方能直奔皇宫,他都能想象到刘彻扑面而来的怒气。 今日有廷议,刘彻还没散朝,刘旦战战兢兢的走进椒房殿,想先寻求刘据的帮助。 不想卫子夫先一步收到消息,确认刘旦无事放下心,唤了刘旦生母李姬来。 刘旦一踏入殿门,李姬低低的喝声传来,刘旦吓了一跳。 “混小子,还不快些进来给皇后请罪” 刘旦怯怯的跪在殿内,作揖请罪。 卫子夫笑着看看李姬,示意她不必如此疾言厉色。 “哪里就说到请罪了,不过你偷偷跑出去,我和陛下还有你娘担心极了” 说着卫子夫起身上前,将刘旦搀了起来。 东方能后脚跟了进来,拱手拜见,也算了第一次看清这位李姬,很是清秀。 “请皇后,李娘娘恕罪,三皇子一时贪玩跑出宫外寻我,也怪臣,没有及时将他送回” 刘旦见东方能还在维护自己,心中的意气也涌了上来。 “这跟师傅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皇后和娘要罚,尽管罚我就是” “哼,你倒是挺有义气的” 刘彻的声音传来,卫子夫和李姬都盈盈看去见礼。 刘旦扑通一声又朝着刘彻跪下,抬眼对上刘彻身后的刘据,噘噘小嘴。 “怎么,这会知道害怕了,偷跑出去那么远,怎么不害怕? 朕要重重的罚你,不然都跟你一样,不遵法纪,上行下效,还怎么得了” 李姬看刘彻如此生气,想要求情欲言又止。 刘彻瞥眼看过去,装做满不在意。 李姬本就受宠,不然也不会连着生下两个儿子。 只是后来李夫人进宫,将所有人的恩宠都占去了。 如今李夫人去了,她又这般守礼知进退,刘彻自然也想起她来。 李姬进宫多年,也只是一个良人,连刘彻几次欲升她做夫人,都辞绝不受。 如今对上她盈盈惹怜的眼神,刘彻怎会不为所动。 第131章 随用随弃的棋子 “即日起,刘旦回宫思过,禁足一个月” 刘旦还以为多严重,听到只是一个月,暗暗松了口气。 李姬连声叩谢,还不忘谢了皇后。 “带着刘旦先回吧,朕晚上再找你说话” 李姬带着刘旦再三谢去。 “太子今日第一次参与朝会,感觉如何啊?” 太子参与朝会了? 东方能很是吃惊,刘据还小,刘彻竟然让他临朝观摩了? 好兆头? “父皇雄才睿智,各位臣工也业是各抒己见,想法都很独特。儿臣耳目一新,这才发觉,自己欠缺许多,还要好好学习才是” “太子观察的很仔细,还不错,回去写一个心得,拿给朕看看” 什么玩意,还得写观后感? 刘据闻言应下,朝着侧殿走去,迈台阶时回头瞥了东方能一眼,调皮一笑。 “说说吧,赵国有什么新鲜事” 东方能也不做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一并说了,只是,没有提到江齐。 “这个刘彭祖,百搭了赵国那么好的地方,刘基倒是不错” 这些个封王仗着远离中枢,胡作非为,刘彻多少是知道的。 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又都是自家亲属,刘彻心中的不满,都一并压着的。 遇到合适的机会,便会一并发作出来。 从皇城出来,已是下午,东方能没来及喘口气,看到空落落的宅院,想起孟极来。 也不知道她现在到乌孙没有。 若是现在跟刘彻说自己要去乌孙,不知道刘彻会怎么想。 “东方能?东方能?想什么呢?” 刘彻接连唤了几声,东方能才回过神来。 建章宫内,刘彻重申了东方能御史大夫的职权。 “东方能学识德行,都堪大用,只是还要多研习律法,御史大夫不仅要辅佐丞相,还要监察百官。 东方能,任重道远啊” 刘彻灼灼的目光投来,东方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武帝时期的御史大夫,不是没有这么大的职权了吗? 三公里面的太尉已经被大司马取代,御史大夫的职权一部分也被丞相取代,眼看御史大夫就无足轻重了。 刘彻当着李蔡的面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不由得他多想,东方能唯有垂首称是。 刘彻没有在意东方能的心思,转而拿起桌案上的一枚铜钱,看向李蔡。 “李蔡,这枚五铢钱的成色,看着不太好啊” 李蔡也同样在想刘彻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刘彻唤自己,慌忙走上前,接过刘彻手中的钱币看了起来。 刘彻要收回各个封国自己铸钱的权利,以充盈国库。 首先就要制造出一个统一的钱币样式来,李蔡与桑弘羊商议多时,才定了下来,要铸五铢钱。 进展都挺顺利的,怎么刘彻会有这个。 李蔡接过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残次品。 “陛下,这是残次品,臣已经命人销毁了,不知怎么又会到陛下这里” “这是从你的辨铜官那里搜到的,整整一匣子,这么长时间的残次品,都这么被偷运出去了,你都没有察觉?” 刘彻语气逐渐愤怒,李蔡慌忙叩拜请罪。 “朕让你改革币制,你就这样给朕交差,朕还怎么收回那些封国的铸币权,还怎么充盈国库,都充了你们自己的家库了” 李蔡眼看刘彻语气越来越重,如此被怀疑,李蔡心中悲不能抑。 “陛下,臣绝无私心,可昭日月” “陛下,想来是下面人起了贪欲,丞相顶多一个治下不严罢” 东方能开口想为李蔡求情,被刘彻打断。 “是治下不严,还是欺上瞒下? 年纪大了,朕看你也是有些糊涂了,回去吧” 李蔡百口莫辩,眼看刘彻不给自己机会辩解,李蔡心中沉了又沉。 果然伴君如伴虎,李蔡的政绩还是有口皆碑的,如今一朝有错,还不是皇帝说什么是什么。 东方能有些犯怯,跟着李蔡前后脚走出。 张汤看见两人,简单打了招呼去见刘彻。 “有人告发李蔡侵占先帝陵寝空地,张汤,你去看看属实吗” 张汤抬眼看向刘彻,刘彻面色如常。 朝中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侵占土地的。 刘彻这样问他,是李蔡犯错误了? 不敢多问,张汤当即带人去搜寻李蔡逾制的证据。 有官署的人出现,李蔡仆从很快就知道了。 李蔡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果然刘彻是要整治他了。 当晚请了东方能过来。 东方能本还奇怪,好端端的李蔡找自己做什么。 但看李蔡准备了酒席,东方能也不多问,在李蔡示意下坐在对过。 “铸造钱币,残次品损毁本不是大事,有些个贪墨,也不是大事,可是陛下抓住不放,又刻意在我面前强调你御史大夫的职责。 我就知道,陛下是要我给你让路了” 东方能闻言含到嘴里的酒差点吐出来,慌乱的让自己咽下去。 “丞相怕是太过虑了吧,陛下有这个意思吗?” 李蔡却只是淡然一笑,还是年轻啊。 “丞相与御史大夫并称‘二府’,丞相位缺,一般都是御史大夫直接升任,你忘了,我先前就是御史大夫” 哎呀妈呀,东方能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丞相警醒,东方能真是见识短浅,我有自知之明。 以我的资质能力,当个御史中丞什么的,还算勉强,做御史大夫还是做丞相,都远远不足” 武帝时期的丞相就没有善终的,他可不做。 真是入了刘彻的坑了。 李蔡轻笑一声,看东方能不似作假。 “陛下说你可以那就可以,有时候这个资质能力,也不是太重要的。 老夫没有别的意思,相识一场,给你个忠告罢了。” 东方能当即挺直身躯,直直的看向李蔡。 “东方能,你如今在走的路,与老夫当年何其相似。 我所做的无不都是在体会陛下的圣意。 有用之时,高官厚禄。 无用之时,总会找出过错。 帝王之家的权术,咱们这位可是精通的很啊” 东方能自然知道刘彻是薄情寡恩的,只是还有装做不知道。 “丞相说什么呢?” “你莫急,都是随用随弃的棋子罢了。 一切不过是个由头,陛下要扶持你,陇西李家不足以和他们抗衡。 希望你谨慎再三,能够做到” 第132章 细君悲亡,乌孙再求婚 东方能心中越发慌乱,如果李蔡说的是真的。 刘彻要他和谁去抗衡? 卫青还是霍去病? 还是太子? 可他本就是太子的师傅啊。 东方能很想让李蔡说个明白,李蔡却是不说了,连饮了三杯,李蔡开始自嘲。 “我还以为我能与前面诸位有所不同,不想连公孙弘都比不上。 我知道公孙弘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东方能满是惊诧,适才急迫的心里转而慌张起来。 “不要紧张,一个死人的话你怕什么,我是在笑自己,公孙弘好歹是个善终,老夫年近七十,为陛下做了那么多,只怕要落个有罪之身了” 李蔡仰头又是一杯,花白的胡须也沾染了酒气一般,随意摆动。 东方能可是连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看到李蔡眼中的绝望和悲凉,东方能想起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他的时候。 李蔡之勇武,不在李广之下。 而智谋胆识,又远在李广之上。 都是人精似的人,想来真的是讽刺。 李蔡看东方能看自己的表情,淡然一笑。 “你快走吧,廷尉的人,随时都会来。被人看到你在这,陛下会知道的” 踏出丞相府,恍如当年踏出公孙弘府上一般,东方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与丞相相克。 早晨踏上宫门前台阶,东方能看到张汤匆匆出来。 与张汤擦肩而过,东方能想起,张汤被称酷吏,却是个直臣,一直忠于刘彻的直臣,最后不也是李蔡一样的下场。 老人家真的看的很清楚。 可惜,遇到了刘彻,他看的更清楚。 陇西李氏的野心刚起来,就被刘彻给扼杀了。 “陛下,臣反复忖度,觉得......” “觉得什么?不想当御史大夫了?” 东方能闪过一丝惊疑,这刘彻派人盯梢自己了? 刘彻说的很随意,东方能却是一颤。 “臣年轻识浅,或许做个中丞什么的” “你在跟朕讨价还价?朕的三公就这么廉价吗?” 东方能急忙下拜,被刘彻阻止。 “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豪言壮语大话连篇,让朕给你机会,怎么,如今机会给你了,你又不想要? 是李蔡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丞相只是说让臣谨慎侍奉陛下,交待了御史大夫一些工作” 刘彻不想去追究真假,东方能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此,丞相都交托你了,你还推辞什么?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要被一些外人的话吓到,朕绝对相信你”东方能不知如何答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刘彻面前的主动权,越来越小了。 殿内氛围逐渐冷却,正觉尴尬之时,外面传来秋千的急迫又胆怯的声音。 “陛下,廷尉奉诏询问丞相,不料丞相,丞相他自裁了” 什么? 刘彻眉头紧锁起来,没想到李蔡会走这一路。 刘彻本意并没有想着杀李蔡,不过要他安分一点,适当的时候,辞去丞相之位就是。 不料,这老东西还挺刚烈。 和李广,不愧是一家之人。 东方能默然闭上双眼,轻缓一口气。 李蔡一死,李家能站的起来的,便只有李敢。 李敢又与霍去病不对付。 刘彻。刘彻。 你真是用的一手好手段。 “他既然以死明志,朕就遂了他的愿,废除乐安侯封地封爵,叫李家去处理后事吧” 刘彻很是淡漠,走到东方能身前,笑了笑。 “这个御史大夫你还非做不可,还年轻,沉下心来,好好替朕料理国事,监察百官” 御史大夫,监察百官。 难道我是下一个酷吏? 东方能迟迟无法开口,如今做了三公,只怕更不能去乌孙了。 这边东方能正纠结,谁想乌孙那边竟派了使者来。 又是安规? 东方能远远看过去,明显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自信许多。 使者团的规模也是不小。 乌孙也是好起来了。 “乌孙军须靡问汉朝大皇帝陛下金安。 谨奏大汉皇帝陛下,细君阏氏不幸故去,我昆弥意欲继续延续与汉朝姻亲,随行带来了一千匹宝马为聘,请大皇帝陛下再选公主下嫁” 细君公主死了? 刘彻没有做声,接过呈上来的国书,乌孙的文字旁边,都配的有汉字。 刘彻匆匆扫了一眼,为只见了一次的侄孙惋惜了几秒,对乌孙带来的一千匹马也很满意,随即答应了乌孙的请求,要再选公主下嫁。 随后将乌孙来人安顿在驿站。 刘彻自然不会嫁自己的女儿,还是在宗室里的罪臣之中寻起人来。 张汤起身上前一步。 “陛下,臣听闻前楚王刘戊有一孙女,正值妙龄。” 刘戊? 那是七国之乱的罪臣,他的孙女比细君还不如。 刘彻思索起来,人选很合适。 “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既然你知道便去安排吧,东方能,你与乌孙的人去交涉,就说已经有了人选,让他们准备迎亲” 东方能随即应下。 刘彻这一点不错。 送去和亲的,要么是罪臣要么是婢女。 反正不会把自己家的好儿女送过去的,许了罪臣之后,封为公主,对他们已是恩泽。 和亲的公主能摆脱自己的罪人身份,也算戴罪立功,不错的出路。 东方能散朝后便急急寻了安规去。 毕竟现在立场不同,该有的场面话还是要有的。 东方能正经问好,安规也是一脸的假客气。 听到汉朝这么快就确定了和亲的人选,有些意外。 “汉朝人的效率就是高啊,许久不见,您的官职似乎越做越大了” “哪里,你也是越发得昆弥看重了,哈娜,还好吗” 能让两任昆弥信任,这个安规也不简单。 东方能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能得昆弥看重,说来还是托你的福” 安规说着起身倒起茶来,似乎没有要回答东方能的意思。 东方能盯着安规看了片刻,既然人家不想说就算了。 起码知道,孟极回到乌孙了。 东方能起身丢下一句话就准备开门离去。 “你的耐心也太不够了吧,难怪哈娜不愿意跟着过来” 东方能回过头去,见安规还是说点没用的,推开门就迈步出去。 “诶,哈娜没有来,却另有贵人相见” 东方能有些不耐烦了,顺口回了一句谁啊。 “姐夫,是我” 第133章 急流勇退?那不可能的 东方能听到一声姐夫,转身看去,瞬间眸光亮了。 “翁归?你怎么会来?” “姐夫,我专门来找你的” 翁归长高了许多,浑身散发着独属于草原男子的气概,乐呵呵的看向东方能。 “你姐姐让你来的?” 翁归扯起嘴角,嘿嘿一笑,东方能还以为真的是。 “不是,我偷偷跟着安规他们来的” 怎么你们这些皇子公子们,都喜欢玩这一套。 东方能一阵无语。 “要是你姐姐知道了,又该怪我了” “怎么会呢,姐姐回去还跟爹夸你呢” 是吗? 东方能瞥去一眼,见翁归眸光真切,心中只觉得暖暖的。 刚想张口问孟极是怎么夸他的,翁归就自顾说开了。 “哎呀,姐夫,汉朝真的超出我的想象啊,尤其是长安,处处都是繁华富饶的景象。 还有你们的皇宫,巍峨壮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雄伟的建筑” 你没见过的多着呢。 “给公主筹备嫁妆还得几日,我带你在长安转转?” 东方能看翁归这般模样,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好啊,谢谢姐夫,不过,姐夫,我没有钱” “别傻了,跟姐夫出去,还能让你掏钱” 翁归自然知道东方能会这样说,但还是要先打声招呼的好。 翌日一早,东方能带着翁归从东街逛到西街,连着两日,翁归也没有将长安的美食尝个遍。 “汉朝真的是太强大了,我回去一定跟昆弥说,以后与汉朝永结友好”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比你们昆弥说的话都靠谱” “姐夫不要乱说” 翁归拉住东方能,示意他噤声,虽然两人已经回了东方能府上。 行啊,小子,能有这个政治觉悟和敏感性。 “姐夫,你这个宅院很漂亮,不过未免引人怀疑,我还是回驿站住的好” 翁归左右看看,四处摸摸,感觉什么都很新奇。 直看到东方能带回来那张琴,走上前搭手拨弄了几下,古琴发出清越的声响。 翁归嘿嘿一笑,朝着东方能看去,东方能这才想起来,刘基送自己的古琴。 许久没有见过义父义母,东方能心中生出许多愧疚来。 趁着天还亮,送走翁归,东方能背着那琴,快马朝着茂陵疾驰。 眼看天际擦黑,东方能只觉得头晕脑胀,自己就这么跑来了,连两人具体住哪都不知道。 好在司马相如名声在外,东方能一路打听,总算寻摸到了。 卓文君看到东方能前来,又是意外又是激动。 不等东方能说话,卓文君牵着手就往里走。 朴实的宅院,两间房舍布置的很是雅致,看来两人的隐退生活还挺惬意。 只是,司马相如精神尚好,却苍老了许多。 “义父义母,东方能不孝” 东方能恍然想起自己父母来,没了自己,他们估计也是这般无二。 “说这些做什么,黎若和沈刚时常会送东西过来,知道你忙,有心就够了” 听到卓文君提起黎若,东方能神色很是不自然。 犹豫再三,东方能还是没有将黎若的事情说出来。 “饿了吧,快坐,我去准备吃的” 司马相如看着擦擦眼泪转身的卓文君,招呼东方能坐下。 “人嘛,上了年纪,难免娇弱些” 东方能笑了笑,将身后包裹的那张琴解了下来。 司马相如有些意外,眸子顿时闪出光来。 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人给自己送琴,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焚香抚琴的时候。 “算不上什么宝贝,好歹是个老物件,放我那也是糟蹋了,义父懂它,还请义父赐个名吧” 司马相如上前轻抚,不是个中人,很难懂他们对乐器的喜爱。 “好好,这个还容我好好想想” 东方能将琴放置厅内,司马相如看了又看,才问起东方能的近况来。 大略说了朝中的事,司马相如叹了口气。 “可惜了,陇西李氏尽是英武之人,人人渴望登高,追求功利,一心布局勇进,只是当吃掉挡路的棋子时,却都不懂得适可而止” 随即,司马相如看向东方能。 “你还年轻,我说这些难免会打击你的信心,只是提醒你,身处朝堂,一定要谨慎要敏感。 即便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荣华,也要适当的急流勇退” 东方能未置可否,他知道司马相如说的没错,满不在意的微微一笑。 他一不贪赃枉法,二不恋势弄权,不过安安稳稳的等着刘据长大罢。 没有身处激流之上,何来勇退,况且东方能也不可能退。 司马相如见东方能不愿意说这些事,便闭口不谈,三人只论乡下趣事,倒也一片祥和。 东方能醉意上来,直直躺在外间小榻上睡了。 卓文君拿了被褥为其盖上,安慰起司马相如。 “难得孩子记挂我们,你用你如今的心态对年轻人说这些,他能听进去才怪,总要自己闯一闯,才会明白个中曲折” “看见他如今模样,总想起从前的事,老了,忍不住就要唠叨,再不说,也不知道还有机会没有” 卓文君闻言满是嗔怪,司马相如只得哄着不再提这些。 天还未亮,东方能悄然起身,未及告辞便牵马离去。 到了长安城外,城门方才打开,东方能策马回家准备换身衣服进宫。 翻身下马,东方能才注意到门前柱子后有人,当即轻唤了一声。 那人陡然站起身,回头看到东方能激动的就小跑而来。 只见一蓬头垢面的男子,一边左右观望,弓着腰朝着他快速跑来。 诶。 东方能暗生警惕,后撤了两步。 “是我” 东方能循声看去,满是惊诧的皱起眉头。 “江齐?” 随即明白过来,东方能扯起嘴角,带着江齐去了最近的客栈。 看着江齐狼吞虎咽的样子,东方能端起茶杯砸吧起来。 如今尚早,客栈里面客人很少,东方能还是要了一个雅间。 东方能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江齐吃饱喝足。 只听得江齐打了个饱嗝后,东方能悠悠放下茶盏。 “看起来,路上吃了不少苦,别着急,缓缓再说” 第134章 江齐:自断退路,扳倒刘丹 江齐忙不迭点点头,一大口酒水下肚,随即满足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方一脸郑重的看向东方能,拱手作揖。 “江齐目光短浅,狼狈至此,还请大人救我” 东方能直直的看着他,眸子闪过一丝了然。 抬手示意江齐讲下去。 江齐也不含糊,快速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说了个清。 原来,当初东方能几人走了后,江齐还给人看病为生。 不料没过两天,就有人故意去捣乱,明明没病非嚷嚷不舒服。 江齐左右看不出来毛病,就被砸了摊子。 他想去找河间王,可是被拒之门外。 第二日就有人诱他说家中有重病,非要他去家里去看。 有了之前的防备,江齐哪里敢跟着去,就想早点收摊子。 那人不依不饶,话都没有说完就要动手动脚。 江齐不傻,到了这里怎么会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不过三言两语,就被江齐诈了出来,是刘丹对他怀恨在心,势必要除掉他了事。 说到这里,江齐满脸忿恨,眸子都要喷出火来。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那刘丹就是不肯放过我,还是你说得对,刘丹小人行径,鼠肚鸡肠,哪里就要跟你讲道理了” 看东方能一脸尽在所料之中的表情,江齐缓了几分。 “没有办法,我继续留下去,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只得趁着天黑扮作乞丐逃出来。 刘丹那混蛋派人追杀我数十里,若不是有些拳脚在身,我只怕有冤也只能去地下说了。” 江齐倏的站起身,对着东方能就是一拜。 “刘丹对我不仁,别怪我做事不义,还请大人相助” “这话什么意思” 东方能就等着江齐,终于是说到关键点上来了。 “我要上告陛下,检举刘丹骄奢逾矩,不遵人伦” 东方能听到这里,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你要知道,状告封国太子,这个罪名可不是你几句话就可以的,信口雌黄构陷皇室宗亲,可是灭族大罪” “我有证据,只要你能让我见到陛下” 你说有证据便有? 东方能没有说话,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江齐急了。 “我一路装疯卖傻的跑来长安,没有真凭实据,我敢找你引荐吗,我虽然年轻,可我不傻,我既自断后路,定然要断个干净,必要扳倒刘丹” 江齐说着,凑上前来,伏到东方能耳边。 东方能当即脸色变了又变,半是震惊半是不屑。 随即带着江齐置办了一身新衣服,进宫见刘彻。 “陛下,这是臣在赵国结识的一个行脚大夫,他被刘丹追杀,投奔臣处,有重大内情要禀告陛下” 刘彻并没有太过在意,见东方能神色凝重,摆手让江齐进来。 江齐在赵国也是赵王的座上宾,皇家的豪华也是见过的,是以见了刘彻并没有太过惊慌。 但还是难掩激动之情,慌的走到殿内,扑通跪拜,头磕的咚咚响。 刘彻看江齐年轻,又这般急切,收起手中的竹简。 “你是什么人,有何事要上告” “陛下,小人江齐,小人斗胆揭发,赵国太子刘丹,行为不端、品德有亏。 不仅与自己同胞姐姐肆意游乱,还有赵王妃嫔来往密切,毫无人伦法理。” 与自己姐姐,还有老爹的宫妃? 如此行径,真是..... 东方能嘴角撇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恶心。 眼看刘彻面色晦暗,显然是听了进去,江齐趁热说个干净。 “刘丹还联合地方豪强,强取豪夺,肆意欺压百姓,谋取私利。 平日里仗着自己太子之尊,骄横跋扈,强占民田,纵容恶仆鱼肉乡里,赵国乃至临国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还有,刘丹日常所用,穿着还是宫室,都远超封国太子所制” 前面的人伦道德,后面便是国家法度。 刘彻断不会忍。 “陛下,此人所言若是属实,皇室蒙羞不说,还会......” 刘彻伸手打断东方能的话,紧咬着的牙根,明显看出来他已经动气了。 “小民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诓骗,有证据在此” 江齐说着慌忙从怀中拿出几沓小竹片来,双手奉上。 秋千见状,忙亲自下去接过,呈到刘彻身前。 “这里是刘丹的亲笔作的情诗,还有与地方豪强的来往书信,小民冒死,偷出百之有一” 百之有一? 东方能额头黑线闪过,这下他总算知道了,这小子还说不知道内情。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拿走,不怪刘丹要追杀他,就这些证据,足以刘丹死几次了。 刘彻从秋千手里接过,果见有刘丹署名,甚至书简上还有刘丹的私人印鉴。 刘彻当即勃然大怒,抓起面前竹简扔到殿内。 吓得江齐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立刻传诏,派使者持朕符节去赵国,逮捕刘丹,移到魏郡诏底狱,查实确凿,赐死” 刘彻雷霆之怒,秋千吓得慌忙接旨,只是,丞相没了,该去找谁? 随即想起张汤来,慌的跑出去。 江齐闻言则是大喜,他赌对了,当即对着刘彻又是三拜。 江齐被带下去安置,刘彻对这些宗室,真的是恨铁不成钢,满是厌弃。 便随口问起东方能江齐的来历。 “陛下,只怕此人也不是个什么好的,若不是被刘丹追杀,他断不会直言检举。 他作为刘丹的舅哥,都能得手那些东西,可见刘丹平日行事多么狂妄。 至于他真的是畏惧不敢拿出,还是另有居心,再明显不过。 刘丹纵容可恨,赵王纵容太子这般行为,实属骇人听闻” 听到东方能提起赵王刘彭祖,对于自己这个哥哥,刘彻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依旧不知节制。 刘彻微闭双眼,没有说话,东方能站立原处。 许久,刘彻打发东方能离开。 “御史大夫请留步” 东方能听到有人唤自己,踏出宫门的脚步收了回来。 张汤? 他找我做什么? 东方能闪过一丝疑惑,却也免不得对其客套一番。 “诶,你我早就相识,何必如此客气。 听说你为陛下引荐了一人,拿下了赵王太子?” 东方能未置可否,心里已经大概知道张汤的来意了。 第135章 张汤想做丞相? “赵国太子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关,在下知道,这本来应该是廷尉的工作,大人,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东方能的神情,张汤以为他有所误会,忙接话解释。 “诶,你误会了,检举个封国太子算什么。只要你想,廷尉署都可以由你做主” 东方能看张汤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生疑,他还有事找自己? “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好,御史大夫与我都是爽快人,比那些文绉绉的说起来痛快,我是在想啊,如今李蔡自杀,丞相之位悬空,不知你怎么看?” 怎么看? “我怎么看有什么打紧,这也不是我们该上心的事吧” 东方能故意装傻,避而不谈。 才说过你爽快,就装作这样,就不好玩了。 张汤直直的看了东方能几眼,随即嗤笑一声。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不怕你笑话,如今朝中,怕是没人能比我更合适了吧” 什么? 张汤想做丞相? 东方能暗自冷哼一声,还真的痴心妄想。 你的权利已经够大了,还想做丞相。 “怎么,你看不上在下?” 东方能垂眸下去,摇头否认。 “我年轻,在诸位面前都不敢抬眼直视的,丞相人选与我没有干系” “我们都是为陛下解忧,只要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丞相之事不就解决了” 我? “廷尉大人未免太高看在下,丞相乃国之重器,哪里是我能随意置喙的” “何必跟我来这一套,你如今在陛下面前的地位,谁还不知道。 听说,陛下特意赐你特权,可以节制骠骑将军霍去病,这可是谁都没有的特宠” 东方能闻言脸色就变了,张汤时刻都在关注每个人。 不由得想起汲黯走之前说的话来。 果然刀笔之吏不可掌权,更不可为相。 “我是否有特权与旁人无关,大人与说这个,怕是白费心机了” “不过要你在陛下面前随口提那么一句,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不愿意我为相” 东方能没有否认,张汤笑意逐渐荡漾开来,原来他一直没有看清东方能的心思,心中不由得万分惊疑。 “果然不愿意我,怎么,难不成是你自己要做” 东方能瞥眼轻笑一声,丞相这个高危职业,他可不做,谁爱做谁做。 看东方能的神情,张汤笑意更浓了,还算东方能有自知之明。 “既然你无意,怎么就不能帮我一把,想是时间太久给忘了,当初在大狱中,谁放你出来的?” 东方能神色复杂,对上张汤满是警醒的眼神,准备换个套路。 “大人,陛下任用多位丞相,他们的结果你也都看到了,如此你还想去做” “这是什么话,为陛下效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的。 朝中老臣,除我之外,已无旁人可用,朝廷用人之际,张汤自然当仁不让。 岂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好。 东方能抿起嘴巴,知道多说无益,抬步告辞。 行至未央宫前,东方能袖手而立。 但看龙旗招展,与巍峨的宫殿交相辉映。 恍惚间,听到有人唤自己,东方能循声看去。 是刘据和霍光。 “师傅在这做什么” 诶,东方能还没有开口问他们,刘据先反问起他来。 看东方能没有说话看着自己,刘据随即说了自己的目的。 “额,我要去见父皇” 东方能本来就有些失神,听刘据要去见刘彻,没有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二人去。 “太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啊,既然碰到了,要不要问问师傅?” 听到霍光有些忧虑的声音,东方能看过去,又正好对上霍光瞥过来的目光。 东方能当即高声叫住两人,小步追了上前。 “太子请留步,不知你找陛下何事啊?” 刘据看霍光一直示意,也不隐瞒。 “丞相是公器,不可全然当作一家之私计” “这是石太傅教的?” 刘据点点头,石庆说了这些,又感慨无人敢在刘彻面前说起,是以刘据就跑来了。 “这话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起,你若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刘据有些意外,他觉得石庆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只是看东方能的架势,是不能跟自己老爹说了。 东方能没有催促,就直直的看着刘据,霍光扯了扯刘据衣角,无奈,刘据带着霍光又回去了。 望着两人的身影,东方能眸光不住闪动,看来,不只是张汤在盯着丞相这个位置。 刚从刘彻那出来,还得再回去一趟。 刘彻也正在思忖丞相的人选,看到东方能去而复返有点奇怪。 “东方能,你还有什么事?” “陛下,臣正要出宫,不想几处听闻关于丞相一缺的议论.....” 刘彻闻言,收起眼前本就没看的竹简来,坐直了身子。 “是啊,朝中老臣,确实要跟不上趟了,李蔡自杀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合适的人选啊” 陛下。 东方能大脑一紧,当即跪倒在地,刘彻还在点他。 “陛下,丞相,不,李蔡找臣确实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朕也没说什么啊,只是想问问老臣的想法” 刘彻起身走下,抬手让东方能起身。 跟着刘彻朝侧殿走去,东方能壮起胆子。 “说起老臣臣心中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刘彻脚步顿了一下,示意东方能继续说,往里走去。 “武强侯,太子少傅庄青翟” 刘彻皱眉思索起来,庄青翟历经文景两朝,的确是老臣了。 少顷,刘彻转而问东方能旁的来。 “东方能,是不是有什么人找你了” 东方能直言不讳,毕竟,想瞒也瞒不住,张汤还是有些飘了,在刘彻眼皮子底下就开始拉人。 “适才确实遇到了廷尉” 东方能对上刘彻询问的目光毫无闪避,刘彻就知道他猜对了。 “张汤办事还是可以的,适才他来见朕,刘戊的孙女,唤作解忧的,已经交代妥当。 虽然自小在坊间长大,听闻性格倒是不错,有空你也去见见,跟乌孙的人好好交涉” 可不性格不错吗。 连嫁三任昆弥,最后还暗杀自己不听话的丈夫,临了了,回到大汉颐养天年。 细君梦寐以求的归养,刘解忧做到了。 第136章 东方能做送婚使 东方能带着翁归循着指示,来到刘解忧的摊子前,只见已经围了许多人来。 早在张汤找到解忧的时候,就要她收拾起自己贩鱼的摊子,跟着宫人学习礼仪了。 刘解忧却执意要再做几天生意,对于自己天降的和亲公主身份,刘解忧很是坦然。 听闻嫁过去没多久的刘细君忧郁而死,刘解忧下了决心,决不重蹈覆辙。 痛痛快快做几天自己的卖鱼贩子,她就要以公主的姿态,去斡旋乌孙和大汉了。 翁归听东方能说这是昆弥的新夫人,很是感兴趣,挤进人群中,只见一挽袖女子正麻溜的抓鱼杀鱼。 定睛望去,那女子不施粉黛,不点朱唇,却也是极为秀丽。 然而,让翁归更为在意的,则是她那与众不同的性格。 “来来,你要哪一条,这个可肥了” “闪开啊,小心溅你们一身的鱼腥” 只见解忧举止大方,毫无扭捏作态之感,说话亦是直爽明快。 引得围观百姓笑意连连,议论称赞不断。 “这小女子可是皇室的公主,你看着手法多利落,言语多豪爽,我一直都是买她的鱼,只是听说要和亲乌孙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人家是作为使者派去乌孙的,是为国家做贡献的,怎么也好过在这卖鱼的吧” 听着人群议论,东方能踮起脚也看到了蹲着处理鱼生的刘解忧。 确实很漂亮,这性格又大大咧咧,甚至有些个泼辣,怪不得了。 这个性子不愧是一代传奇的和亲公主,后人只知王昭君,不知道往前百年的刘解忧,也是不遑多让。 刘解忧在乌孙,四朝三嫁,红颜离家白发方归,维护了西汉和乌孙长达五十年和平,为汉朝做了巨大的贡献。 “姐夫,你们汉朝的女子一贯都是扭捏的,不想这位公主竟然如此不同” 翁归一边说着,一边满是欣喜的盯着刘解忧。 东方能忍住笑意,这小子,原来怎么早就看中解忧公主了。 “解忧公主的不同之处可是多着呢,你且慢慢发掘吧” “诶,姐夫,我们出发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多备些鱼,这样我们这一路,就不会那么乏味了” 东方能有点冒黑线,人家现在在汉朝,说她是贩鱼的,她不与你计较。 出了汉朝,你就该称呼人家解忧公主了。 还带鱼,解闷。 “等等,我们,谁跟你我们” 东方能似乎有点后知后觉,才察觉到翁归话里的意思。 “当然是我们了,姐夫作为送婚使,要送公主到乌孙完婚的” 什么? “送婚使者,谁说的” 东方能扯住翁归的领子,将其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翁归还没有看够,有点不情愿被东方能拉出来,不时的回头看去,对东方能满是敷衍。 “姐夫难道不知道,昆弥国书里提到让你送婚的” 东方能扯着嘴角,后撤两步。 但看翁归言之凿凿,不似作假。 “是,你姐姐的意思?” 翁归一本正经,想了一会。 “都有吧,昆弥也许久不见你了,趁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去嘛。 再说,姐夫总要把姐姐接回来的吧” 东方能眉头紧锁。 刘彻看了国书却没有提起,难道是没有看到? 还是没打算让他去? “不行,我得去问问” “姐夫先去吧,我在这待会,自己就回驿站了” 不等东方能确认,翁归又挤进人群中。 长叹一声,东方能嘴角扬了扬,负手离去。 走到宫门前,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李敢。 东方能闪过一丝同情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接连失去两位长辈,差点连自己也报销了。 李家家门还真是多少有点不幸。 李敢料理完李蔡的后事,匆匆回长安来,进宫对刘彻复命,就要去军营。 正苦于没机会见东方能,不想这就碰上了。 李敢快步朝着东方能走来,拱手拦住。 “御史大夫,李敢有意求见,不想正好在此碰上,有几件事,还请解惑” 东方能左右看看,招手让李敢与自己往前走点,就这样当而皇之的站在城门下,有点不太合适。 “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在下只想知道,我叔父去之前找你,可是交代了什么” 东方能一愣,这小子,怎么总是纠结这些。 李蔡跟自己说的话,也没办法和李敢说啊,当即表示,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说?” 李敢目光灼灼,却是不信。 “我知道你对李家有恩,还请坦言相告,李敢感激不尽” “真的没什么,还是说你想有什么?” 东方能说的这样直白了,李敢尽管将自己心中是疑惑问出来。 “不是我想,你就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他” 你想什么呢? 东方能伸手搭到李敢脑门上,李敢吓了一跳,连着后撤了好几步,神色古怪的看着东方能。 “有话就说,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御史大夫尽管瞒我,我父亲才去不久,接着就是我叔父,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你保下李敢,是也不是” “不是,你可是真敢想,没有什么内情,一切都是你看到的那样” 李敢很快猩红了双眼,越说越上头,满脸悲愤,恨恨的看着东方能。 仿佛笃定东方能知道什么内情,笃定自己猜想就是正确的。 “说句不怕犯上的话,朝中大臣有几个是干净的,怎么就寻趁上我叔叔了。 他做丞相多年,他的政绩有目共睹,就因为一点错处。 所有拼死挣来的功勋封赏,努力积攒了一辈子的名声,就都毁于一旦了” 李敢说的也是那么回事,虽然有点心酸。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大领导要查你,谁能躲过去。 所以啊,李广那个性格,没有封侯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行了,收起你的急脾气,学学你叔叔的内敛稳妥,不管如何,他做错了事,那就是错了。 如今你又来追究,追究谁? 陛下? 还像当初那般冲动去找大将军一样,你想好了,再惹出祸来,可没有人去保你了” 见东方能只是一味的劝他隐忍,李敢心中哪里还不明白。 知道自己寻公道无处,刹那间,颓然泄气。 第137章 张汤被耍 “想想你们李家的未来吧,你不撑起来,难道要靠你大哥的遗腹子李陵,还是靠你的幼子李禹。 耐心点,说不定,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东方能面色沉重,颇有点语重心长的意味。 开玩笑,你将来可是刘据的老岳父,这么好的帮手,必须要稳住。 李敢心神总算稳了下来,面对东方能的谆谆嘱咐,李敢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东方能,年纪还没有我大,看事情,就这般深刻,怪不得叔父要我与东方能亲近。 “李敢失态了,多谢御史大夫好言劝告,李敢日后只一心报效朝廷,不再做任何乱想” 李敢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远处,霍去病纵马而来,李敢当即上前行礼问候,霍去病冷冷哼了一声,与其擦肩而过。 李敢毫不在意,大步离去。 行至宫门外,霍去病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卫士,走到东方能身边。 “东方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收拢人心,你要做什么啊” “谁,谁收拢人心了,没有证据你不要信口胡说啊” 东方能故作夸张的疾呼出声,霍去病眸子垂了又垂。 “别以为陛下说让你节制我,你就真的可以节制我了,你还差的远呢” 这个家伙,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 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应该警惕的人啊。 看着霍去病大步进宫,东方能快步追上,先一步走到霍去病身前。 满是不服气外加挑衅。 “是吗,我倒要看看,我究竟差在哪了” 说完快步往前走去,霍去病憋了一肚子气来,又不好发作,瞪了东方能背影一眼,跟了上去。 刘彻听到东方能的疑问,也很是惊诧,当即让秋千拿了乌孙的国书来 果见最后一行小字,祈东方能为大汉送婚使者。 “混账,这么大的事情,就写那么几个小字附在后面,朕怎么能看到呢? 东方能是朕的三公,怎么能去做什么送嫁之人” 霍去病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刘彻一脸不情愿,他就要推一把。 “可是陛下,国书收下许久,眼看就要送嫁出发,若是此时不答应” “怎么,朕还怕他们不成” “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如此小事,实在是没有必要惹双方不快,心中若是有了芥蒂,从前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既然御史大夫如此看重自己的颜面,臣愿意请命出征乌孙” 刘彻撇撇嘴,瞟了一眼霍去病。 “陛下,颜面与臣为无物,与大汉比起来,臣个人算得什么,一切由陛下定夺,臣唯陛下旨意是听” 东方能当即出言打断,霍去病故意把他推出来,他也不能示弱。 刘彻呵的一声就笑了,和两人,明显是在较劲。 东方能娶的是乌孙女子,即便去了,想来也是无妨,说不定还能探听点什么。 “既如此,人家千里而来就这么一个小要求,就满足了吧,顺便你也看看乌孙国情如何,能不能让乌孙臣服大汉,对大汉称臣”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还打这个主意呢,放心吧,乌孙五十年内,都不会惹大汉。 东方能清清嗓子,整整衣袖恭恭敬敬作揖。 “臣,遵旨” 霍去病随即投来一记白眼。 “朕召了庄青翟来,你跟去病一起留下来看看” 看霍去病抬脚要走,刘彻出言拦住了两人。 建章宫外。 张汤听到刘彻召见庄青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怎么陛下会想起他来? 庄青翟匆匆而来,被早在御阶前等候的张汤拦下。 张汤多年来酷吏名声在外。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张汤的手段,被他盯上,都一阵发寒。 “不知廷尉有何事,老臣奉诏去见陛下” “没什么大事,我出来迎迎你,另外有几句话想要提醒武强侯, 武强侯也一把年纪了,在家颐养天年多好,这个丞相可不是好做的” 庄青翟来之前便隐隐有所预感。 张汤既然这么说,看来刘彻紧急召见自己,果然是为了丞相。 庄青翟心中暗喜,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 “廷尉此言,老夫不懂,且不说陛下召唤老臣不知何事,即便真的是丞相之事,陛下之命,即便年老,也不可违抗” 这个老东西,跟我这装糊涂。 “怎么能说违抗,多简单的事啊。 只要陛下任命武强侯的时候,武强侯坚决拜辞,不接受任命,陛下还会强迫你不成” 然后陛下就会任命你做丞相。 庄青翟没有说话,暗自腹诽。 眸子闪过精光,抬眼扫了一下得意的张汤。 这个张汤,老老实实做个酷吏便罢了,还想做丞相,痴人说梦。 “廷尉所言有理,老夫知道了” 说着,庄青翟甩甩衣袖,迈步上台阶。 张汤以为庄青翟是答应了,不由得面露喜色,果然还是上了年纪的人更加明亮。 他与东方能白费那么多口舌,还不如这边直接拦截。 庄青翟前脚进殿,张汤后面就跟了进去,直说有要事回报。 刘彻摆摆手让他一旁等候。 “庄青翟,身子骨倒是硬朗,你可是汉朝的功臣,三代的老臣了,许久不见,朕还挺挂念的” 庄青翟闻言瞬间红了眼眶,拜倒刘彻跟前,言语激动的有些颤抖。 “老臣,幸以侍奉三朝天子,得陛下惦念,即死无悔矣” “诶,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朕还要你继续辅佐,要你做大汉的丞相呢” 庄青翟闻言满面不可置信,直直的看向刘彻,见刘彻露出笑意,当即正衣冠,拢袖口。 张汤也跟着整理衣冠,压住内心的狂喜,等着庄青翟拒绝,然后推荐自己。 不想庄青翟面色严肃,恭恭敬敬朝着刘彻就是一拜。 “臣,谢陛下” 东方能当即对着庄青翟祝贺,霍去病并不关心谁做丞相,也只是面子上跟着祝贺一声。 刘彻嘱托庄青翟几声,注意到一旁愣怔的张汤。 怎么回事? 张汤有点傻眼,不是要拒绝,推荐我的吗? 狠狠瞪向庄青翟,张汤的眼睛都红了。 东方能知道他的心思,暗暗抬眼看去,与张汤对视上,东方能哂然一笑,撇过眼去。 好啊,连东方能都敢看我笑话? 第138章 江齐打扮起来见刘彻 张汤又是慌乱又是羞赧,刘彻一连唤了两声,张汤带着忿恨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还不去恭贺丞相” 看刘彻面色不悦,张汤慌忙让自己醒转过来,低声对着庄青翟道贺,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报。 “陛下,派去赵国的人已经查实,刘丹罪行证据确凿,请旨陛下,何时处斩刘丹” 刘彻就知道都是真的,想起刘丹丢尽刘家的老脸,刘彻当即就要将其处斩。 刘彻略一停顿,张汤又拿出一封奏报来。 “陛下,赵王刘彭祖上奏,愿撤去封国五县,保刘丹一命,另愿率赵国卫士缴袭匈奴残部,为刘丹赎罪” 刘彻闻言适才恼怒的神色缓了几分,思忖半天,这个爱告状的哥哥,倒也是有一片爱子之心。 “既如此,恕刘丹死罪,废其太子名位,贬为庶人,赵国另觅太子人选” 张汤领命正要去办,刘彻开口拦下。 “这本是丞相的职责,你不要插手了,都交由丞相处置吧” 张汤满是不甘,愤愤的吐出一个是字来,将手中的奏报,转给庄青翟。 庄青翟领命即刻便去拟诏,张汤随后跟了上去。 “庄青翟,你耍我?不是要拒绝任命的吗” 庄青翟满是淡漠,收回扫视张汤的目光。 “廷尉听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人啊年纪大了容易糊涂,廷尉可正值壮年的” “你......” 张汤眼看庄青翟故意戏弄自己,心中顿时就记恨上他。 “本相还有要事处理,廷尉无事便退下吧” 庄青翟擦过张汤肩膀,张汤垂着脑袋,心中千万情绪乱窜。 东方能随后走出,看见张汤呆愣在原地,犹豫要不要上前安慰几句。 “东方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看我出丑很高兴是吧” 东方能咂吧一下嘴巴,怎么逮谁咬谁啊。 “廷尉大人怎么这么说,陛下的决定我怎么会知道” “你整日待在陛下身边,你说你不知道,庄青翟戏耍我,是不是就你给出的主意” 东方能无语了,先不说他先前就没有见过庄青翟,就是认识,他也不会这么无聊。 真倒霉,这都关他什么事啊,怎么搞的好像都是他惹出来的。 东方能暗自嘲笑自己都要成孤臣了。 等一下,孤臣。 这个好熟悉啊。 四爷的剧本吗? 难道是刘彻有意要他当孤臣,他可不干。 这么多能人,他搞不定的。 见东方能一脸无奈,张汤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代理朝事几天,还真的上瘾,他不愿意拱手让出了。 如果没有记错,张汤与庄青翟这就算埋下引子了。 张汤此后会想方设法的找庄青翟的错处,庄青翟也知道张汤记恨自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这都是后话。 东方能可不想卷进去。 朝臣不和,社稷难安。 两人要是想不明白,其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 甩甩脑袋,眼下,东方能要想的是去乌孙的事情。 诏书传下去,刘丹废为庶人,大哥他们不管在什么地方,应该都会知道的。 朱蔚那小子,也算出口气了。 他确实也该遵守承诺,去乌孙找孟极的。 ...... “师傅,你明天真的要去乌孙了啊” 东方能点点头,靠在一侧的树干上,看着刘据霍光和刘旦三人练剑。 刘旦收起短剑,走到东方能身边。 “你上次去乌孙那么久才回来,这一次,又要去多久,我才刚从禁足里解放出来,师傅又要离开。不如” 东方能敏锐的捕捉到刘旦眸子一丝精光,倏的坐直了身子,抬手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行” “我什么都没说呢,师傅就不行” “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看就知道,刚说了才禁足出来,还不长记性,据儿,我不在这些时日,你要好好看着刘旦这小子,乌孙可不比旁的封国,那可不是我大汉的领土” 刘旦撇撇嘴,扭头看向刘据也是一副要他老实听话的样子,随即默默走到刘据身后。 “师傅放心,我这次定会看好他,师傅是为国送嫁,阿旦不可胡闹” 好一个为国送嫁。 太子太有才了。 东方能咬紧牙关,压回去自己欲脱口而出的话,想从前靠在树边,就看到远远的花团里,一个人影忽隐忽现。 东方能从后面绕了过去,正要呼喝,却看着那人影很眼熟。 “秋公公,你在这干什么?” 尽管东方能放低了声音,秋千还是被吓了一跳。 连连轻抚自己胸膛。 “哎哟,吓着老奴了,老奴看太子他们在舞剑,就过来看一眼,还没站定呢,就被发现了” 秋千不好意思的笑笑,东方能也是原材如此的样子笑了起来。 “不用伺候陛下嘛” 秋千闻言神色有些尴尬,讪讪一笑。 东方能一眼看出问题,走近一步追问。 “哎呀,东方师傅也不是外人,不瞒你说,还记得你上次带进宫那个男的,叫江齐的” 江齐? 他怎么了? 秋千要是不说,东方能都要忘了。 如今刘丹被废,江齐可该高兴了。 “他是高兴啊,适才打扮一番去见陛下,陛下将宫内的侍人都轰出来了” 打扮? 什么打扮,还能让刘彻将内监赶出来。 东方能很是好奇,就想去看看,秋千慌里慌张的拦下。 “千万别去,被陛下知道我说的,不是要老命了嘛” 东方能假装答应下来,将秋千哄走,强忍着心中的好奇,和刘据刘旦霍光三个一一交代好。 忙不迭的跑到刘彻那边去,守株待兔。 直等到日头落下,东方能耐心被消磨殆尽,要是人再不出来,他就要走了。 就听到开门声响起,一道缝隙内一个清丽的身影退了出来。 转过头来,正是江齐。 东方能一下子震惊了。 还以为是内宫的哪个夫人。 只见江齐身着丝织禅衣,形似妇人,丝帽上用鸟羽做缨,走动起来摇冠飞缨。 江齐本身身材高大,样貌气派。 别说刘彻看见了,就是东方能现在看见,也得直呼一声我艹。 东方能后悔了,真不被秋千吊起胃口的,这看一眼心里的阴影怕是几天都挥之不去,还不如不来。 这家伙,在赵国也是这样跟刘丹混一起的吗? 刘彻的癖好......真是,好。 第139章 骗子江齐,东方能杀人的心都有了 翌日清晨,风和日丽,阳光遍洒。 浩荡的队伍从宫城始发,长安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东方能走到送亲队伍最后面,确保所有人都跟上。 忽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东方能看去,竟是江齐。 脑子不由得想起江齐昨日的打扮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江齐后患解决,得以高枕无忧,多亏大人,未及言谢,前来相送,还好赶得上” 江齐看着一脸真诚,东方能挤出一丝笑来。 “一切都是你自己机警,我不过顺水而为,不必言谢” “自然要谢,还有件事要告诉您,陛下已任我为谒者,我可以时不时见到陛下。 而且我改了名字,以示与从前划分界限,在下现唤作江充” “嗯,挺好的,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等等。 谁? 谁? 江充,江充,这家伙是江充。 东方能只觉得脑子瞬间宕机了。 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充。 有病吧。 好好的,改什么名啊。 “江齐,你这个骗子,你是江充” 江充一惊,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东方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难道是他改的名字不好? “莫不是在下的名字,跟大人家中或是谁有了冲突,我可以改” 东方能禁不住脑门直突突,心中乱作一团。 现在怎么办? 让他把名字改回去? 可江充是历史确定的,即便他改了名字,只怕还会有下一个江充出现。 直接杀了他? 一了百了? 可是刘彻刚见过他,还任命他做了谒者,没有缘由的杀他,刘彻会答应吗? 况且现在还是这么个状况。 东方能环顾左右,送嫁的队伍,围观的百姓,光天化日下,他怎么动手? 留下他? 不行。 东方能突然不想去乌孙了。 留下江充,总感觉是一个定时炸弹,放在了刘据身边。 这可怎么办? 谒者,便是宫内负责传达通报的奴仆。 他真的可以给刘彻传任何他想说的话。 东方能万般着急,不自觉朝着门楼上的刘据看过去。 刘据代替刘彻为刘解忧送行。 循例嘱咐几句,大队就准备出发了。 刘解忧公主身着华丽的嫁衣,端坐在精美的马车里,看着身后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本来坚定的心,生出许多惆怅来。 沿途的百姓欢呼雀跃,刘解忧公主透过车窗,看了刘据一眼,随即微笑着向民众挥手示意。 刘据整个目光却都在东方能身上,满是不舍。 本来刘旦也想来的,被刘据挡下。 东方能顷刻间神色大异,眸光变化不定,江充连着唤了好几遍,东方能都不答话。 他明显感觉到了东方能神色和语气的变化。 心中生出不悦来。 自己知恩图报,特意来送他,他为什么这个语气,江充掩下心中的不痛快,再一次拱手示意。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失礼了,恭喜你,一定要守好自己的职责” 对于东方能这番说辞,江充半信半疑,还是祝福东方能早日平安归来。 江充作揖再三,疑惑的边看东方能边退去。 东方能都要后悔死了,怎么江充是自己引荐的呢。 早晚要想法子杀了这家伙才行。 果然年轻时候喜欢告状,到老了还是喜欢告状。 刘丹做事还是不够干脆,在江充这狠狠摔了一个跟头,以后只怕也起不来了。 等等,原来,江充扳倒太子,有先例可循的啊。 他果然就是那个江充。 东方能眯起双眼,眸子尽是狠厉。 此刻,东方能想杀人的欲望达到了极点。 史书上一闪而过的人,这么早就出现了,只怕江充不仅仅是简单的佞臣了。 还好,还有时间。 翁归骑马过来,大声喊道:“姐夫,队伍都出发了,你怎么还不跟上” 眼下反悔也是不行,现在的他应该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罢。 如果你真的是奸佞小人,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要除掉你。 这样想着,东方能心里稍微安慰点。 又看了一眼转身回宫的刘据,暗道一声保重,勒马跟了大部队去。 千万不要有别的变故才好。 一路上东方能满腹心事,听得翁归在身边叽叽喳喳的,也是不想理会。 他是不是该给谁提个醒,可是提醒谁呢? 他没法说啊,只能他自己警惕着。 罢了。 早些回来就是。 以后再认识人一定要问清楚名字,不准再随便改名字了。 现在的人,都挺喜欢按照喜好给自己改名字的。 刘解忧看着长安越来越远,心中的愁绪逐渐增多,撑着下巴趴在车驾窗几上,看着沿途的风景。 翁归骑马靠近,一手从身后端出一个托盘来,朝解忧递过去。 “公主请看” 解忧看翁归半大少年的样子,笑盈盈的接过来。 解开上面的绸布一看,竟是一条处理好的鱼生,解忧当即笑了出来。 “谁,这是谁准备的” 翁归看着笑颜如花的解忧,当即承认是自己准备的。 “你这少年是谁” 解忧一边问着,一边将鱼生放心,捏起一片来,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着,很是满足。 翁归很是意外,脸上笑意变化不断。 “什么少年,我已经是大人了,反正你是我们乌孙的夫人,我也不瞒着你。 我是昆弥的弟弟,我叫翁归,我送你这个,你不生气?” 听到翁归是昆弥的弟弟,解忧不由得多看了翁归几眼,随即笑着反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额,我知道了,你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对不对” 翁归点点头,他还以为解忧会生气。 毕竟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过往被揭出来,解忧却是全不在意。 “这有什么生气的,事情确实是那样啊,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要靠那个养活自己的嘛” 如此坦诚,翁归顿时对解忧另眼相看。 “你还还真是特别,好一个解忧,或许你真的能够解除乌孙和大汉的忧愁” “我来就是这个目的啊,怎么是或许” 解忧略带调皮的对着翁归眨巴下眼睛,翁归笑笑,只觉得浑身有些发热,心跳声越发明显。 当即吆喝着马从解忧车驾旁匆忙跑开。 第140章 解忧屈居右夫人 “姐夫” 东方能好久都没有从江充的震惊中走出来,但看翁归一脸慌乱跑过来,顿生疑惑。 “我给解忧公主送了鱼生,她不仅没生气,还很开心的吃了起来” 听到翁归给解忧送鱼,东方能下意识想说他几句 ,翁归则很是开心的打断东方能。 “哎呀,人家公主根本就不在意,这才是乌孙夫人的胸襟呢” 说完翁归就勒马跑开了。 后面时日,翁归时不时便会走到解忧车驾前。 虽然没有听见两人说什么,但看翁归那掩盖不住的傻样,东方能也详见一般。 想到两人之后的缘分,东方能并没有出言提醒。 看起来,从小市井长大的解忧,还是挺适合草原的。 眼看离乌孙越来越近,在进城的前一天,城内传出消息来,要大部队驻扎在城外,等着第二日军须亲自来迎接。 将人送到,东方能的职责也算尽了,想到这,东方能第一次走近解忧公主。 有些嘱咐,还是要说的。 “我知道先生,没想到先生你这么年轻,先生一路上都三缄其口,我还以为使者都是这样,要刻意与和亲公主保持距离吗?” 东方能顿住脚步,有些意外,刘解忧竟然会注意他。 看解忧神色无异,随意的继续踱步,东方能大步跟了上去。 “公主心细,东方能要保证队伍沿途的安全,有不到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刘解忧闻言忽然就笑了,提起裙摆回过头来。 “先生多虑了,我可不是那皇城中娇滴滴的公主。” 莞尔一笑,刘解忧忽然迈出一步,提高裙摆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大树下面, 东方能有些哑然,虽然,但是,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不雅。 刘解忧全然不在意,双手捧着小脸,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怅然。 “先生你看,西南回望,长安之路何其漫漫,解忧此生,不知还是否有机会回去” 东方能还以为刘解忧就是性子大咧的人,不想还有这愁绪的一面。 自古远嫁他国的公主,能再回到故乡的,真的屈指可数,东方能不能答。 撩起袍角,距离解忧半丈远,也坐了下来。 “公主可有不舍” “没有,解忧本是罪人出身,如今不仅被封公主,还肩负如此重大的职责,心里就不再拘泥个人私情。 况且长安本也没有我牵挂之人,若是能如愿维护乌孙大汉的和平,解忧不枉此生” 东方能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灼灼的目光看向刘解忧。 这个女子心境真的不同一般人,她果然是个很好的使者。 “不想公主如此通透,此番任重道远,请受东方能一拜” 翁归远远看到二人,背着手欢脱的走了过来。 “姐夫,公主,外面凉了,有话帐篷里说吧” 解忧看东方能就要作揖,噗嗤笑了一声。 “先生拜我怎么敢当,乌孙的王子都唤你作姐夫的” 这小子,什么都说。 瞥了翁归一眼,东方能还是恭敬一礼,刘解忧闪过一丝羞涩,站起身来。 “先生无事,解忧回帐内了” “怎么我一来,公主就走了” 翁归诶了一声,挠挠头看向东方能问道。 被你笨走的呗,眼看就要进城了,她作为和亲公主,怎么也要和自己小叔子保持点距离的。 东方能佯作神秘,对着翁归摇摇头,背着手走开。 东方能不由得感慨,有些事情真的是天生的。 刘解忧是一个有政治头脑的女人,她自幼在外长大,却有这种意识和大局观,真的很难得。 翌日清晨,军须亲自出城相迎,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大汉使者降临,小王荣幸之至,许久不见,先生可好” 军须看了一眼嫁车,随即对着为首的东方能热情招呼。 “昆弥亲迎,外臣与公主倍感荣幸,阔别多时,昆弥风采更胜当年” 军须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解忧听到笑声,犹如洪钟般响亮,提起的心稍稍落了一些 看来这个军须靡不似想象中那般野蛮。 一直到王城,周边洋溢的都是乌孙百姓的热情。 东方能颇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止不住挥手示意。 解忧车驾一直到宫门前,军须整整衣袖,走上前去。 “汉朝公主下嫁,军须有所怠慢,还请海涵,请公主落驾,随小王王宫完礼” 解忧当即起身,躬身走出车驾。 “刘解忧奉我大汉皇帝陛下旨意盟约乌孙,多谢昆弥厚待” 只见解忧红妆珠饰,身姿窈窕,透过蒙面的红巾,依稀能看清那清丽的面容。 军须眸子闪过光亮,先是对着解忧见礼,伸出手去,牵着解忧下了马车。 两人距离拉近,军须甚至闻到了解忧身上香料的清香,目光转过去,便再也无法移开。 解忧自然注意到军须的目光,隐约看清军须竟是这般英武之人,心中不觉喜悦。 更是慢步轻移,不急不缓的跟在军须身侧,在万人的注目下,二人缓缓走进王宫。 东方能跟在一侧,只见王宫内到处都是红绸彩带,可见军须对解忧的重视。 也是对汉朝的尊崇,东方能心中很是满意。 待二人行过礼仪,东方能左右看去,竟没有看到孟极。 这个场合,她不能来吗? 东方能看见翁归在一旁忙前忙后,笑的跟花一样,疾步走了过去。 “你姐姐没来吗?” 不待翁归回答,军须抬手示意安静,接着揭开了解忧的面纱,只是一瞬间,军须笑意停窒。 随即下面爆发出一声欢呼来。 “新夫人长的可真好看” “不愧是汉朝的公主,一等一的美人” 解忧略带娇羞抬眼去看军须,正奇怪军须怎么这个表情,军须忽的笑出声来。 “多谢大汉皇帝,给是送来夫人这般可人” “恭喜昆弥,恭喜妹妹” 解忧笑容还没有散去,就看到对面一个女人,似笑非笑的走到军须身后。 军须牵过解忧,看着那女子就介绍起来。 “公主,这是左夫人” 古代以左为尊,军须说那女人是左夫人,也就是要解忧做右夫人。 “今日起,解忧公主为右夫人,望两位夫人友睦相处,为乌孙开枝散叶” 东方能眯眼看去,这就是军须从自己爷爷那,继承来的匈奴女子。 第141章 刘解忧:我还能一直做妾室不成 那匈奴女子看着就是一股子泼辣劲。 想来刘细君此前,定然受了不少这个女子的气。 只是,我堂堂大汉公主,竟然过来做个妾室,屈居这匈奴人之下。 东方能心中登时火气就窜了起来,举起手高呼一声,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昆弥且慢” 解忧本来的笑意,也在军须说自己为右夫人后瞬间散去。 虽然多少有些不快,但看到东方能高呼走出,解忧怕惹乌孙人不高兴,人家昆弥都说了,当面驳回未免有损他的颜面。 解忧快了一步,当即躬身谢礼,拦住了东方能。 “解忧拜谢昆弥,拜见左夫人” 一边说着,解忧一边回头对着东方能使眼色,一切都被军须看到眼里。 心下对解忧更是喜爱,双手搀扶起解忧,军须笑意直达眼底。 随即朝着东方能走来。 东方能的不满就差全写在脸上了,军须默然斟酒,自己先干了一杯,又端起一杯递到东方能面前。 “我绝没有轻视大汉的意思,还请使者听我一言” 东方能哼了一声,并没有去接。 换做旁人,即便乌孙再势单力薄,也不敢这般甩脸子。 但是,谁叫这是大汉使者,又是东方能这家伙。 军须招呼他人继续欢庆,自己则是耐心解释。 “大了说你我乃两国邦亲,小了说你我又是裙带相连,当年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不会顺利坐上大位。 军须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实在是情势所迫” 东方能听得军须提起当年,便知道他是个坦荡之人,抬眼看去。 “左夫人是匈奴人,匈奴虽然被大汉大挫锐气,但是他们的伊稚斜单于依旧对我们是虎视眈眈,乌孙与匈奴左右相临,不得不表个姿态。 况且,左夫人与我相伴一年有余,为我生下一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解忧后来居上” 军须说完又干了一杯,再次将酒递到东方能面前。 军须说的挺有道理,站在他的位置上,他考虑的很周全,真是个好领袖。 东方能思及此当即也不纠结,接过来军须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昆弥思虑周全,东方能自愧不如” 军须放声大笑,拍着东方能肩膀,扬言要连喝三坛,不醉不归。 东方能想起军须说的话,匈奴虽然被逐出漠北,但是伊稚斜还在,受此大辱,伊稚斜定然贼心不死。 看来,还得霍去病再出动一次。 “这个混账小子,你眼里只看见你们的公主,都没有看到你老丈人吗” 东方能不妨肩膀被狠狠拍了一下,一个吃痛气上心头,就回头瞪去。 不想正对上大禄阴沉的眼神,东方能心中一慌,瞬间变脸呵呵的迎了上去。 先转移战火。 “翁归这小子,我刚才还问父亲与他姐姐怎么不在,他还敷衍我” “哼,你要真有心,就不会看不到我” 翁归站在一旁撇撇嘴,明明就只是问了姐姐,哪里有问父亲了。 正想辩解,东方能看过来,翁归抿起嘴巴,往外走去。 “父亲这就是冤枉我了,第一我是作为使者送亲来的,自己职责未完,怎能先去叙旧。 第二这是乌孙昆弥的婚礼,定然是要遵守礼法,不能喧宾夺主的,我们自家人的回到自家热闹便是了。 另外,小婿特意从长安带了特产礼物,要送给父亲” 可真是巧言善辩,大禄斜着眼睛,有些不相信。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看东方能言之凿凿,不似作假,大禄才算甘休,缓了神色瞥向东方能。 “完事后跟我一起回去吧,孟极在家等你多日了” 东方能点头应了下来,端起酒壶给大禄满了一杯。 “那丫头也是,我还以为要多久,这几天都等不了,偏偏巴巴的跑回来说想我” 大禄有点絮叨,看似数落,实则满是开心。 东方能这才知道,孟极什么都没说。 大禄与东方能喝了几杯,直到一旁的随从招呼东方能,才打发他一边去。 东方能端起酒杯径直走向解忧,并没有理会一旁看着的左夫人。 解忧很快就看清了局势,起身对着左夫人盈盈一笑,端起酒杯一杯饮下。 接着敬了东方能一杯,宽慰起东方能来。 “昆弥与左夫人相处时间长,比起解忧,军须对她更有感情,更别说两人还有一子。 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女人的争斗,这些我知道,先生不必为我忧心” 解忧眼神满是坚定和自信,东方能未发一言,这样的解忧,他没有什么可嘱咐的。 解忧看着招呼她要入后殿的侍女,站起身对着东方能又是一杯,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那蜿蜒的甬道,解忧毫不胆怯,大步迈进。 她不会退缩,也不会恐惧。 即便现在是右夫人,难道就会一直做右夫人。 东方能暗自嘲笑自己,还不如人家想得开,随即被翁归拉走。 城外城内的汉朝送亲队伍,都被设宴款待,满堂看去,都是一片欢庆。 东方能放下心来,频频满杯。 夜色已深,军须最后饮了一杯,便起身告辞,寻了解忧去。 洞房花烛夜,怎可辜负良辰。 人都逐渐散去,东方能只觉得头重脚轻,好在两边有随行护卫搀扶着,才没有倒下。 随行护卫架着东方能就要回驿馆去,被翁归拦下。 “两位大哥,天色已晚,白天他是你们的使者,现在是我姐夫,还请让我带他回去,明日一早他自己就回去了” 随行护卫也知道东方能的身份,却还是不放心,思忖再三便一起跟着回了大禄府。 军须屏退室内的侍女,走到解忧面前,俯身托起解忧的下巴,怔怔看去。 “让你做右夫人可有不服?” “怎么会你,且不说我初来乌孙,只说左夫人陪伴昆弥时日久,还为昆弥生下了孩子,我就没有资格与左夫人去争,昆弥让我做右夫人,解忧已是感激” 解忧言语温柔,神色真切,看的军须一阵悸动。 “你们大汉皇帝还真会选人,比起细君,你竟是爽快人,我数月不见她一面,见了也总是淡淡的,无趣的很” 第142章 不认字不能去书房? 好嘛。 几个月不见一面,这换成谁谁不抑郁? “可你,就很不一样” 军须语调逐渐低沉,一边说着,坐了解忧身边,一边抬手慢慢放下帷幔。 大禄府。 阿尔瓦双手交叉,不时的站在台阶上观望,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看到孟极还是坐不住走了出来,扯着嗓子笑出声。 “哎哟,我还说妹妹好性子,这般坐得住,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那东方能想是不会来了,来不来罢,连个消息都没有,可见他对妹妹不过如此” “我与他如何,关你何事,少在这阴阳怪气的” 阿尔瓦一愣,面色有些尴尬,却也是不在乎。 孟极没有心情与阿尔瓦计较,以为东方能真的不来了,难免有些许失望。 正欲转身回房的时候,就听到外院传来脚步声。 接着就是翁归的声音。 孟极心中一喜,还想着要装作生气,吓一吓东方能。 却看东方能被人架着走进来。 心中一慌,忙上前帮忙。 “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姐姐真是口是心非” 翁归白了孟极一眼,才缓缓的说东方能是喝多了,孟极才放下心来。 也顾不得翁归说什么,就想上前搀扶。 虽然知道孟极就是东方能的夫人,两个卫士还是不放心。 听到翁归说要送东方能去里面院子,孟极房间,其中一个卫士有些为难。 “还是找间客房先住下吧,我们奉命要寸步不离大人,夫人房间,怕是多有不便” 孟极没有勉强,答应下来,在外院寻了客房。 将东方能扶到床上,两人还是识趣的退到门外。 孟极让翁归回去休息,自己打了水来。 两个随行护卫,一左一右,站立门前,不肯离去。 拉过东方能的手擦起来,孟极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一身的酒气,你倒好,不立刻来找我,还得我伺候你” 不管她说什么,东方能都是一副酣睡的样子,怔怔的呆坐许久,孟极还是起身离开。 唤了门口的两人,进屋内小榻上歇息。 东方能一早醒来,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无比舒服,坐起身来环顾一圈才恍然自己在哪。 当即高声呼唤孟极。 “大人,昨日夫人照料过你就回去了” 东方能闻言当即朝二院寻了过去。 “哟,这是谁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东方能听这个声音,就想起来当年被暗杀跌落孔雀河中的事情。 心想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先来看热闹。 既然来了,就一并好好算算。 “原来是大姐啊,怎么才几日不见,大姐就苍老了这么多,看那皱纹” 女人,尤其是一位自己漂亮的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老。 阿尔瓦身姿晃了晃,从靠着的窗几上站起。 “东方能,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皱纹” “大姐不知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做贼心虚,这心虚之人,往往忧思过重,就容易衰老,大姐怎会有亏心事,想必我宿酒未清,一时没有看清吧” 阿尔瓦半信半疑,以为东方能是意有所指,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东方能说着走到孟极房前,拍了拍门,里面却没有动静。 东方能也不着急,就站在门前等。 阿尔瓦没好气的看着东方能,这家伙看着比上次成熟了不少。 东方能扯起嘴角,知道阿尔瓦在盯着自己,怎么都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心中开始不耐烦。 眼看东方能站在孟极门前,孟极久久不开门,阿尔瓦看热闹的心思又起来。 看好戏般踱步走过去。 “我说好妹夫,你怎么招惹她了,可笑,她回来的时候我就说不对劲,还逞强说只是回来看看。 是不是日子久了,发现两人不合适了” 东方能没有回答,满是厌烦的瞥了一眼阿尔瓦。 “怎么,被我说中了,我说你怎么不一起回来,有什么不顺意的,不妨跟姐姐说说” 阿尔瓦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以为自己发现抓住了两人的矛盾,语调都跟着轻快起来。 “我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别人不知道,姐姐还能不知道? 上次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去,我差点淹死在河里,差一点就去见我太奶了。 你说再回来乌孙,我这心里能不害怕。 既然要来,自然要跟着我汉朝的精锐一起,上次大难不死,谁知道这次会不会那般幸运了” 东方能有意无意的观察阿尔瓦的神情,只见她一会挤出一丝笑,一会脸色发白。 明显是心虚了,便进一步逼问。 “怎么,姐姐不好奇,我说的被淹死,是怎么回事” 啊? 阿尔瓦一惊,东方能这样看着她,难道这小子真的知道了? “好奇,当然好奇,怎么回事啊” “我也很好奇,说来一起听听” 阿尔瓦有些慌乱,听到身后带着恼怒的一道厉声传来,两人都回头看去。 正是孟极和大禄,东方能随行的护卫也跟了过来。 看到都在这,东方能决定先压下来,毕竟这事牵扯出来,可大可小。 “没什么,路上有些磕绊也是正常,我说怎么一直没人回应,原来你陪父亲出去了” 恍然许久不见,孟极看到东方能,竟觉得有些歌委屈。 嘟起嘴来,瞥了东方能一眼。 “我还以为你贵人事忙,不知道把我抛到哪九霄云外去了” 东方能失声一笑,走到近前,握住孟极小手。 “我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大禄当即打趣两人,后撤了几步。 “哎哟哟,老人家受不了,你们有什么甜蜜话,关起门来自己说去” 孟极貌似不满的跺跺脚,抽回手来。 “害羞什么,书房置办的东西还没有安置好,就急急的要过来,还不是惦记人家” “书房,谁的书房?哈娜还有书房?” 孟极完全沉浸在自己父亲的打趣中,面色变的绯红。 东方能却只注意到了书房两字。 “这是什么话,书房算什么,不然带你去看看?” 孟极还有书房? 两人成婚在这待了那么久,他竟然不知道孟极还有书房? 东方能当即就表示要跟着大禄去看看。 孟极失声笑出来,看到东方能回头,又忍了回去。 暗自腹诽。 都不认识几个字,去书房干什么。 第143章 阿瓦尔:你不要还不能给我? 孟极抬步就要跟上去,阿尔瓦叫住了她。 “妹妹请留步” 孟极回首看去,阿尔瓦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孟极。 “你跟东方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亲密吧” 片刻,孟极盯着阿尔瓦的眼睛,没有正面回答。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尔瓦摊开手耸耸肩。 “我能说什么,不过好言相劝几句。 东方能毕竟的汉朝的重臣,即便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妹妹还是要顺着点。 不要动不动的就跑回来。 当然,也可以退一步说,妹妹若是实在不想委屈自己,姐姐吃点亏,凑合一下也无妨” 阿尔瓦面露挑衅,紧紧盯着孟极。 孟极冷哼一声,简直无语极了。 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还在这打歪主意。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孟极不想理会,转身就走。 “诶,你不要还不给我” 装什么。 阿尔瓦恨恨的咬紧牙根。 孟极的书房挨着大禄的,里面有人正搬着几盆植株找地方放置。 东方能第一次进到孟极的书房,环顾四周,只见高高的竹简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落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东方能不禁心生感慨,他从未想过要在家里布置这样一个书房。 不想孟极竟如此博学,从前竟是不知。 走近去看,书架上更是有许多汉朝大儒的书简。 “这一层放的,都是义父诗稿的誊抄本” 东方能闻言很意外,孟极竟然有整整一层司马相如的作品,即便是誊抄本,也是很不易的。 东方能一时兴奋不已,却也忽略了孟极是怎么带回来的。 随手拿出一卷来,隽秀的小篆,真的很漂亮。 “少装模作样的看了,能看懂吗” 东方能没有回答,他只是欣赏字体而已。 况且孟极可能不知道,小篆是从象形字演化来的,简单一点的笔画,东方能还是能猜出来是什么字的。 小篆这么漂亮,不认识也可以欣赏啊。 这要是回到现代,不敢想会多么火爆。 东方能将书简重新放回去,对上一旁大禄的目光,东方能眨巴眨巴眼,拉过孟极走了出去。 “干嘛?那么多人看着呢” 东方能直拉过孟极走到后院去。 见四周无人,东方能松开孟极,转而抱了上去。 “不生我气了吧,对不起啊,总是惹你不开心” 孟极将东方能推开,心中气还有点不顺。 “说两句话就行了,谁知道你是无奈送婚来,还是特意找我来? 要不是昆弥在国书中要你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借口?” “不管是为什么,我安顿好都会来找你的” 孟极想起自己一人独自回来,千里之遥,形单影只,是多么伤心,多么失望。 哪能这么容易就过去。 “说的倒好听,我之前都想好了,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真的不回去了。说,你是不是特意来找我?” 东方能又拉过孟极,这次孟极没有挣脱。 “是是,家里看过了,你也放心了吧。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解忧公主安顿好,我就要回去” “才刚来,就要回去?” 孟极不满的抗议,东方能埋头伏在孟极脖颈,眯起眼睛。 “乖了,我真的有事” “哼,反正你那一堆事,都比我重要” “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你非要这么比较做什么” 孟极听到这里,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伸手将东方能推一边去。 “你说我连跟他们比的资格都没有” “你就非得这么曲解我? 就好比,一个烈日一个秋月,两个都很重要,你非要分出个高下来,好,我问你,你是不需要太阳还是不需要月亮” 眼看东方能真的急了,孟极觉得自己是有点歪曲别人。 “跟我回去吧,最多三日,我真的不能呆的太久” 孟极看东方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眨巴下眼睛表示同意。 “你那个姐姐啊,看起来贼心不死,你说该怎么办好” 孟极奇怪的看过去,“你要叫我处理这事?” 见东方能表态,孟极思索起来。 “若她真的还有杀心,我绝不会手软” 得到孟极的同意,东方能随后进了王宫,打算两日后便回去,随便也通知了驻外的队伍。 这么多人,不好一直留在别人都城。 军须听到东方能这么着急就走,有心挽留。 “昆弥好意,东方能心领了,我大汉陛下还等着回去复命,何况我们这么多人,终究是不方便久留” “也罢,两日后,我会准备送行宴,你们的解忧公主,真的是个妙人” 但看军须的反应,解忧是得到他的欢心了。 东方能拱手退出,心里想的,却是江充那小子在做什么? 孟极知道要跟东方能回去,便陪着大禄去拜访宗亲。 东方能身份特殊,没有跟随。 送走两人,随意的在院子里逛。 大禄有言,东方能可以随意出入。 所以当东方能站在大禄书房前觉得好奇时,门前的看守并没有阻拦。 推门而入,四方又亮堂,这可是比孟极的书房大了许多来。 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竹简,各色的旌旗兽皮,弓弩刀剑倒是不少。 东方能算了长了见识,好奇又小心的靠近,一一都摸了个遍。 果然是草原的汉子,这收藏和喜好看着就是不一样。 东方能抽出一道乌刀来,很是锋利,随手一挥,便有凌厉之势。 “好刀好刀” 随即走到一堆竹简处,不知道这父亲和女儿的喜好是不是一样,东方能随手拿出一卷来。 这些大人物的书房很多都是摆设,一贯都是有机关密室的。 也不知道大禄这里有没有? 东方能暗笑自己想法太多,即便是有,也不足为奇,他还能给人家搜出来不成。 不过,敲敲墙壁,还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东方能朝外面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动静。 便动手将一层的竹简抱了下来,小心的放在地上,伸手朝着墙壁摸去。 拱起手指一敲,声音低声黯然,是实心的。 东方能随即将竹简一一放了回去。 朝下一层看去。 如此五层都试了个遍,都是实心的墙壁。 还真的没有密室? 看来真的电视看多了。 第144章 你认识刘陵? 东方能暗自嘲笑自己,白白给人家擦拭了书架,也没满足个好奇心。 抱起一搭竹简,东方能转身放回原处,突然听得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地面。 东方能放回竹简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块小的绸缎。 很明显这个质地和色泽,是汉朝的无疑。 怎么会有一块布放在这里面? 东方能弯腰捡起来,面料还挺软和,摊在手心里,那绸缎里面赫然有字。 还是汉文? 苍劲有力的小篆,一看就是男人的字迹。 看来是一封书信,东方能突然有点心虚,自己偷看别人的信笺,多少有点不合适。 可是,他也不是完全能看懂。 只是略微看的出几个马,车之类的,旁的猜不出来。 大略扫了一眼,东方能准备放一边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最后的印信落款。 很像两个字。 东方能半是疑惑半是惊惧的默念出声,心中骇然之情,越发沉重。 次公? 是次公没错。 汉朝自己有印象,唤作次公的,只有一个。 东方能快速在脑中搜索起来,当那个确定的答案涌上心头的时候,东方能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极两人回来,听到东方能去过大禄书房,大禄露出一丝紧张。 “父亲放心,东方能不认字,即便有什么军国机密,他也是看不懂的” 什么,不认字? 大禄顿时有些震惊。 他做了朝廷的大官,竟然不认字,汉朝皇帝用人这么开明的吗? 大禄随即当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左右不过是桌案上的骑兵调度,他看看也无妨,只是他,真的不认字?” 随即大禄又想起来,即便东方能认识汉字又如何,调度图上画的可都是乌孙的符号,东方能更加看不懂了。 彻底放下心来。 “书房里有很多我收藏的宝物,他有什么看中的,尽管拿去” “这么大方,东方能可是真的会要的,到时候您可不要心疼” 大禄满是宠爱的冲着跑走的孟极抬抬手,那点东西算什么。 孟极心情很好,蹦跳着回了房间,就看见跟着东方能的两个护卫守在门前。 正奇怪,怎么跟到这里来了,迎门就看见东方能呆呆的靠在小榻上, 孟极走进去,转身关上房门,走到东方能身边伏在他身上。 “已经跟父亲和昆弥宗亲们说过了,什么时候你回去,我便跟着你一起回去。以后没什么事,我就不回来了。怎么样,你高兴了吧” 嗯? 孟极抬眼看向东方能,东方能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孟极抬手抚摸东方能脸庞,有些不解。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看东方能还是不说话,孟极伸手点了点东方能鼻尖,还想继续逗弄他的时候,东方能坐起身来。 孟极坐在一旁,仔细看去才发现东方能神情阴郁,放空的双眼逐渐回过神来。 “看来是商量好了,说说吧,跟我一起回去,准备探听哪方面的消息啊” 孟极闻言一愣,抬眼瞥向东方能。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给你倒杯水去” 孟极站起身准备离开,被东方能拉住,抬眼四目相对,孟极心中一惊,东方能的神色,很认真。 “知道我不识字,所以你才放心我出入书房。 可是你忘了一点,我从前是不认字,可我也在长进。 尽管有些猜不对,可是汉朝大臣的落款印信,我是认识的”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孟极想挣脱东方能,却被紧紧攥住。 “到现在你还想骗我” 东方能突然起身大吼一声,将藏在袖中的那片绸缎丢了出来。 吓的孟极一个激灵,满是惊骇的看向东方能。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怒的东方能,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 屋外两人察觉不对,只是想到东方能适才嘱咐过,不要随便进去,抬起的手又落了下来,装做听不见罢。 “张次公为什么会跟你们来往信笺? 他怎么和你们联系上的? 原来他不仅是通敌匈奴,还有你们。 所以说,从前你们乌孙和匈奴来往密切,一直密谋着攻打大汉” 东方能步步追问,言语相逼,孟极眼看隐瞒不过,呼吸变得急促,心绪剧烈起伏着。 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再三,才从东方能手中挣脱出来。 见孟极没有反驳,东方能知道自己真的猜对了。 犹如天塌一般的惊人,东方能瞬间眼眶就变得模糊。 “所以,你认识刘陵?” 孟极见东方能如此,眼眶也红了起来,尽管她百般隐忍,还是压制不住。 她想过很多决裂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会这么突然。 这么多年她也累了,既然东方能自己知道了,也省的她整日郁郁不安。 咬着下唇,孟极泪如雨下。 “是,我认识刘陵,我唤她陵姐姐。是她告诉我,让我去接近你的” 东方能登时双眼放空,挤出一丝凄凉的笑来。 蓦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故作拙劣手段的女子,闯入自己小院中来。 原来从那个时候,他就掉进去了。 “你可以恨我,但是你要听我解释。 那时候,乌孙上下真的是畏惧汉朝,才会派我潜入。 我身为乌孙王族,又有功夫在身,女儿身份最是好掩护的,我责无旁贷。 我承认开始对你确实是不怀好意,可是从我们成婚后,我就决定不做了,我跟昆弥说过的,可是 昆弥不答应。” 孟极梨花带雨,拽住东方能手臂,东方能想起上次来乌孙,孟极多番出入王宫,他愿意相信孟极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相信你,可是,我是汉朝的臣民,而你,是乌孙派去的卧底,是细作” 孟极猩红了双眼,不住的摇头。 “可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汉人的事,我只是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我们只是担心,你们打完匈奴会打乌孙,昆弥要我想点办法,分散下你们的注意力而已” 东方能脑中快速闪过一幕幕种种,代郡死伤的百姓,烧毁的城池。 不敢想象汉朝的出军路线,作战方式,被泄露出去,将是多大的灾难。 第145章 遇到你,我开始后悔 “分散注意力?怕是要我们内乱吧,那样汉朝自顾不暇,自然也就不会关注你们” 东方能毫不留情的说破了乌孙的计划,孟极不想辩解。 毕竟先前各为其主,生存引起的争端,没有对错。 孟极胸口剧烈起伏,极力稳下心绪。 “不管你说什么都好,如今也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局面。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我今日去,就是告诉昆弥和宗亲,我以后不会再打探汉朝的消息,我不会再回来了,你相信我” 东方能牙关紧咬,愤怒与悲戚交织,只觉得十分混乱。 片刻,神色缓了下来,灼灼看向孟极。 “好,那你老实告诉我,黎若的死,你是不是有意的” 孟极瞬间呆愣住。 只是迟疑这么一下,东方能就明白了。 眼眶当即殷红,东方能开始慌乱,又想强忍住,又有些无措。 孟极甚至听到了东方能牙关紧咬发出的咯咯声。 本来她以为和东方能说清楚,两人还可以回到从前。 可是听到东方能口中问出黎若来,孟极便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真傻,我明明有预感的,还选择相信你。 孟极,你可真行,黎若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什么非要她死,为什么?” 东方能情绪有些崩溃,盯着孟极绝望的咆哮起来。 屋外的两人也终于忍不住,推门就要进来,被东方能厉声骂了出去。 孟极吓坏了,也绝望了,看着东方能举起拳头,认命般闭上眼睛。 可是东方能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重重落到一侧的墙壁上。 东方能发疯一样,重重的朝着墙面砸过去,墙面不知何故,掉落一点灰尘,却被染的通红。 “你有什么恨就朝我来好了,这样折磨糟蹋自己做什么” 东方能甩开孟极,妄图用身上的痛来掩盖内心的,可是,心里的疼却是无比清晰。 “我问你,为什么?” 东方能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发问。 “谁让她怀了霍去病的孩子呢? 到时候,那孩子有你们做靠山,黎若有你们做靠山,我呢? 我那么的喜欢你,是,黎若对你有恩有情,难道我的付出就不值一提吗? 你到底对我有没有那么一丝的真心” 就这样? 东方能只觉得很荒唐,想笑都突然没有力气。 “事到如今,你问我这个,如果没有,我会维护你吗?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吗? 我说过了,等黎若生完孩子,黎若会接纳你的。” “接纳?二女共侍一夫吗?东方能,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东方能直到眼下才知道,孟极的真实想法,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恨到极致,东方能抬手对着自己就是一个巴掌。 “我还没说完呢,你干嘛这么着急惩罚自己,其实更重要的是,黎若生下孩子,你和霍去病就会紧密联系在一起。 你们那么团结,对我们没有好处。” “所以要不是卫霍,打败匈奴,你乌孙也会联合匈奴来大汉分一杯羹吧, 霍去病说的对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孟极漏出一丝不屑来,谁是异族,还说不好呢。 “说来说去,你最爱的,还是自己的族人,有争斗就打好了,何必要用这些手段,去害无辜的人” “无辜?你们汉人先说的兵不厌诈,现在又要说坦荡?” 东方能整个人开始发麻,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或许他不出现,就不会发生这一切,黎若会找一个好人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多谢你这么坦诚,所以,你要杀我吗” 看到东方能这般平静问出这话来,孟极大脑一空。 蓦然想起从前与东方能说的玩笑话。 “东方能,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我了,我会杀了你。” 所以,东方能不要她了。 孟极掩下眼泪,凄然一笑。 “杀你,别傻了,我怎么会杀你。 东方能。 还记得第一次你想随军吗,你从义父那回去的路上,被人行刺” 东方能闻言抬眼看去,殷红的眼眶映衬出无限放大的惊诧。 “没错,那晚偷袭你的人,就是我,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那么不堪一击。 要不是怕惹出事端,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所以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不会再杀了” 东方能听完却很是平静,如今那些他都不在意了。 “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黎若,我无法原谅” 东方能脑子不断想起,当年那个倾家荡产救自己的人,那个舍身为自己挡刀的人, 那个甘愿牺牲自己名节的人。 如今,他怎么原谅。 “果真不肯?” 东方能闭上眼睛。 泪水止不住蔓延而下,心中低沉到了极点。 那种绝望,心死的感觉,他终于体会到。 “我知道错了,不怕告诉你,我杀过很多人,我从来没有在意过。 我是为了我的族人,我的部落。 各为其主,本身就没有对错。 可是,认识你之后,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陷进去,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认识你? 我想出来的,可是,你没有给我机会,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知道呢? 你为什么不能再糊涂一点?为什么不能假装不知道呢?” 东方能只觉得胸口很闷,很疼,很后悔。 “应该是我问才对吧,为什么我要认识你,为什么你是奸细” “你逃得过吗? 你忘了,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即便不是你出现,还有别人,但是我很庆幸是你” 孟极情绪十分稳定,只余下眼角一点泪花,又被她擦了去。 “如今乌孙和汉朝联姻,已经缔结了盟约,你不要将从前的事情告诉你们皇帝了吧。这样你也会被猜忌的。 我承认,乌孙从前的确有联合匈奴的意思,但那都是过去了,你放心好了” 东方能颤动的眼皮,可以看出他内心多么混乱,孟极最后看了他一眼,抬步转身往外走去。 听到开门声,东方能垂着的眸子缓缓睁开,却不敢抬头去看。 “东方能,不妨多告诉你一句。 窦太主,我也认识,她很关注霍去病” 第146章 我来,不是跟她争男人的 关门声响起,东方能故作镇定,心跳却是愈发明显,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看去。 窦太主。 刚才孟极提到了窦太主。 所以,是刘嫖给孟极出的主意? 那么霍去病没死,刘嫖还会继续针对他? 想到这里,东方能有些坐立难安,当即收拾好去了送嫁的营地,准备翌日便与军须辞别。 军须见东方能独自前来,目光有些意味不明,简单寒暄一番,军须被左夫人派人请走。 一旁的解忧神色无恙,笑着将军须送了出去。 虽见解忧神色似乎全然不在意,东方能少不得还是安慰一番。 “先生不必出言安慰,解忧心里什么都明白。 站在母国的立场来说,解忧与她是死敌,您请放心,解忧知道轻重, 只有她不惹我,我会以礼相待。” 政敌? 东方能脑子快速闪过这两个字来,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 他隐约在解忧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由得暗叹解忧的头脑,真的很清醒。 “我到乌孙来,可不只是和她争男人的。 如今她已有子傍身,即便我生下孩子,也不是长子,唯有得到昆弥和乌孙子民的尊敬, 我生的孩子才会有机会做昆弥,那时候才能真的保证乌孙和大汉的盟约。 先生回去尽可回禀陛下,解忧再次遥祝陛下与皇后千秋万安” 刘解忧眼神语气无比坚定,袖手对着东方能就是一揖,东方能赶紧回礼。 “难得公主这般通透,东方能定当回禀陛下,只要公主生下孩子,大汉会助公主之子,登上昆弥之位” 东方能从王城出来,翁归代替昆弥和大禄等候。 “姐夫,知道你急着回去复命,翁归不好再留,姐姐已经收拾好行装,在你们的送亲营帐等候了” 孟极? 看来她什么都没说。 听到翁归说孟极还要和他一起走,东方能本来定下来的心又开始乱了。 两人牵马走出,一时无言,翁归看过去,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直到看到城外整装待发的队伍,孟极赫然在侧,东方能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我跟你一起出城,半道上便会回来,免得他们为难你,也算给我留点颜面” 孟极面无表情,低声言尽,东方能木然不语,少顷,吩咐为首的兵士启程。 旌旗卫队,辘辘远行。 翁归招手示意,心中有些怅然。 与来时不同,东方能归心似箭,下令加快脚程,暮色降临,一日下来便走到五十里开外。 孟极看的出来,东方能是真的很急切,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早些逃离这里,还是长安有什么要他牵挂。 都跟自己无关。 天色微亮,孟极背起自己行囊,走到东方能营帐前。 “我走了,你保重” 良久,里面都没有动静,孟极抬眼看看初升的朝阳,抬步离去。 东方能克制住心中的冲动,他也想出去见孟极一面,可是该说什么? 要挽留吗? 又该怎么面对故去的黎若? 他知道自己一时间断然是无法接受的,那就交给时间吧。 孟极目送东方能大部队拔营离开,在原地拖延了一日,三日后才又回到乌孙。 翁归正在院内舞刀,见孟极一人失魂落魄的回来。 还以为是东方能出了什么事。 吓的他一把将手中的刀丢在一边,迎着孟极跑了过去。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姐夫呢,姐夫出什么事了吗” 看翁归这般急迫的样子,孟极回过神来。 大禄和阿尔瓦听到声音都走了出来,孟极目漏凶光,看向阿尔瓦。 惊疑间,随着大禄和翁归的目光也投过来,阿尔瓦开始慌神。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她回来关我什么事?” 翁归觉得也对,复又扯着孟极衣袖询问。 “姐姐,你急死我了,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孟极将手中包袱一丢,径直走到阿尔瓦面前,狠狠的瞪着她。 “本来我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路过一条河边时,东方能好像疯了一般,突然想起来什么。嚷着说有人要杀他,那人就是你,阿尔瓦” 阿尔瓦闻言吓了一哆嗦,见孟极指向自己,连忙摆手否认。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禄虽然没有当面见到过,但是阿尔瓦对东方能和孟极的心思,他多少还是知道的。 只是如今孟极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还是要分辨清楚的好。 “没有误会,其实我当时还抓到了一个活口,府上的人,难道我会不认识吗? 念在同胞的份上,我偷偷将人放走,不知怎么东方能就知道了。 府上派出去的,你说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 阿尔瓦心中一惊,眼看孟极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大禄,连出言打断。 这个孟极还真的胆子大,谁都敢怀疑。 “不,没有,既然你说他知道,为什么不当面与我对峙,胆小鬼” 孟极轻呵一声。 “他不过给我留面子罢了。 可是他无法面对我,因为我要保你,他要杀你。 我一气之下,才独自回来的” 大禄一听就急了,孟极要是留下来,东方能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那怎么行呢,他回去后会不会乱说,你还是要跟他走的” “姐姐,不然我去追姐夫,这都是误会,不该牵扯到你身上” “不许去,我们都要杀人家了,人家不要我跟着,我还非要跟着不成?” 孟极早知道大禄会是这个反应,即便翁归现在再去追,也是追不到人的。 “如果你觉得没有办法对东方能交代,我来说,你要知道,你突然回来,昆弥怕是不会答应” 大禄垂眉思索,随即看向阿尔瓦。 “他答应不答应关我何事?明日我会自行找昆弥说明,不会拖累爹爹你的” 孟极说完转身就走,大禄当下急了,对着一旁的阿尔瓦狠狠一个巴掌就招呼过去。 “哎呀,爹哪里是怕你拖累,都是你这个混账,要是拖累了你妹妹,我饶不了你” 阿尔瓦无法躲避,生生挨了下来,身子踉跄几步,捂住脸颊跑开。 “姐,姐夫是个聪明人,想必过后想明白,他就不会怪罪你了” 第147章 御史大夫找不到了 孟极看着跟过来安慰自己的翁归,凄然一笑,摸摸翁归的脑袋。 “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你姐夫确实是个聪明人,可是,别人也都不是傻的” 翁归眨巴眨巴迷惑的双眼,被孟极赶了出去。 孟极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暴露的事情说出来,那样她将彻底沦为乌孙的弃子。 借着这个由头惩治下阿尔瓦,也算给自己出气了。 料想,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烦她。 ...... 东方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来时,刘旦站在城墙上观望,看到东方能的身影,想叫又不敢大声。 只得不住的招手示意,东方能许久才注意到,只当他是欢迎自己回来,招招手没有在意,刘旦可是急坏了。 将跟随的将士交接,东方能便准备进殿给刘彻复命。 身后跟来的刘旦,快步跑下城墙,一路小跑的去追东方能。 好不容易绕到东方能前面,刘旦躲在一侧的御龙石雕后面喘着气小声示意东方能。 “师傅,你先过来一下” 东方能以为刘旦在玩闹,招手示意等他办完正事。 刘旦却是不依不饶,又是跺脚,又是皱眉的。 眼看刘旦小手都要摆的冒烟了,东方能停住脚步,示意内监等候,快步走到刘旦身前。 对着刘旦拱手,恭恭敬敬的就要作揖。 “臣还有正事要回禀陛下,三皇子有事还请稍后再说” 刘旦见东方能还这般矫情,一把扯住东方能衣袖,就往殿后走。 “哎呀师傅,十万火急,稍后再说就迟了” 东方能一脸迷惑,很明显刘旦不是在闹着玩,一边被刘旦拉着走,一边忙问怎么回事。 “父皇在里面召见一个人,你肯定不想见到他” 东方能闻言不禁疑惑起来,连刘旦都知道的,是谁他会不想见? 百思不得,东方能索性让刘旦直说。 “赵王刘彭祖” 东方能一听脑子瞬间炸了一下,他曾经冒充河间使者去见过刘彭祖。 虽说只是一面,也不知道那刘彭祖是否还记得自己。 万一他记得,那就糟糕了。 东方能当即袖手,快步超过刘旦招呼他跟上自己赶紧避一避。 内监疑惑的看着两人,当即高声呼唤。 “御史大夫,陛下等着你呢,你这是干什么啊,小的可担待不起的” 眼看东方能拉住刘旦就要跑,内监索性撒开丫子追过去。 毕竟是在宫城,东方能拉着刘旦毫无顾忌,那内监却是不敢放开了跑,直看到两人进了刘旦寝殿。 内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良久才追了过来。 可是不管内监怎么说,东方能就是不去。 “既然您不愿动身,那奴才就一直等在这里” 那内监索性自己也不走,就这样回去复命,小命哪里还有? 刘旦知道内监是害怕担责,只是只管待在这里怎么行? 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只管说是我将师傅拽走的,你遍寻不到,怕父皇等的着急,才斗胆回去的。 你要是一直拖着不去,父皇动气了,才要治罪于你” 那内监想想倒也有理,反正有事就往这两人身上推就是了。 当即起身拜了两拜,就跑走了。 因为刘丹的事情,刘彭祖倒也逞了一把做将军的瘾,在自己封国缴了许多匪患。 在上书刘彻恳求进京面圣得到允准后,刘彭祖不敢耽搁,星夜赶来了。 一则是来替刘丹告罪,一则是汇报自己征剿的成果,也向刘彻炫耀一番。 刘彻知道刘彭祖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除了要为刘丹赎罪,也是想得到自己的夸赞。 毕竟是一个血脉,该给的颜面还是给的。 知道刘彭祖怀恨江充,刘彻索性将江充叫来,与刘彭祖一起,当面劝和。 刘彭祖为人奸诈,却善于伪装,江充对他无比了解。 二人分坐左右,江充抬眼看去,刘彭祖笑眯眯的看着他,江充心中却是发毛。 但看江充讪讪的,刘彻眯眼朝刘彭祖看去。 “怎么,赵王心中还有不满?” 刘彭祖一愣,忙起身解释。 “陛下言重,臣自然不敢,本就是刘丹罪有应得,不是江充早些发现,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也怪臣管教不严,臣还要谢江充才是,岂敢说什么不满” 刘彭祖态度恳切,言语卑微,刘彻闻言很是满意,这还差不多。 见刘彻神情愉悦,刘彭祖小心翼翼继续说道:“陛下,臣许久不来长安,上了年纪,腿脚开始不便,是以想逗留长安两日,该拜望的长辈都一一见了,即便回去后便没了,也不至于心中落憾” 刘彭祖再拜有三,眉目悲切,刘彻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江充此刻却是心中警铃大作,尽管再三祈祷,刘彻还是应了下来。 看刘彭祖看自己的眼神,他就是只能留下一日,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这可怎么办,人家是皇帝的哥哥,都已经说过不会计较, 若是他还抓住百般进言,必定会惹的皇帝不快,也会怀疑自己。 怎么办? 江充脑子快速盘算着应对办法。 刘彭祖毕竟是封王,别说有什么罪名。 就是他走在马路上,被刘彭祖的车驾撞了,撞伤撞死,那都是白受。 眼看江充脸色晦暗,眸光不住的闪动,刘彻开口询问。 江充也是张口就来。 “陛下,臣听闻御史大夫今日回朝,适才内监来报,御史大夫已经进宫,怎么还不见人来” 听江充这么一说,刘彻也反应过来。 东方能是新任的御史大夫,明面上,是不该与封王来往的。 不过既是宫中碰到了,见见也无妨。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充正等着刘彻发话,当即应了一声,迅速起身朝着外面寻去。 下了台阶正遇到回来的内监,江充上前拦住,疾言厉色的询问。 “混账,陛下在此等候御史大夫,你把人引哪去了” 内监还没有从刘旦二人的惊吓中走出来,又被江充吓了一跳,扑通跪倒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小的只看到三皇子叫了御史大夫去,小的追过去,就找不到人了,只好回来复命,请陛下恕罪” 什么? 找不到? 第148章 江充,你敢阴我? 听到内监说找不到东方能。 江充又是困惑又是惊诧,东方能出使回来,应当第一件事去见皇帝。 怎么跟后宫的皇子扯一块去了? 胆子这般大,不怕惹皇帝不快? “三皇子叫他做什么,可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内监见江充询问自己,本着一问三不知,就是摇头。 “不,没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问不出来什么,江充也不纠结,当即要内监带自己去。 “陛下要见御史大夫,你带我去三皇子的寝殿” 这...... 内监没想到江充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敢张嘴让带他去三皇子的寝殿。 一时间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江充抬步要走,见内监还呆愣原地,一时气就上来了。 “怎么,你想抗旨,陛下和赵王可都在殿内等着呢” 赵王? 等等。 想到这个,江充突然反应过来,随即不由得嗤笑一声。 好个东方能。 他肯定是知道刘彭祖在这,才躲起来了。 想起当初东方能坑骗刘彭祖,这要是被他认出来,可就好玩了。 堂堂朝廷大臣,冒充封国使臣,不仅刘彭祖会起疑,刘彻只怕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这样定然能全部转移刘彭祖对他的恨意。 只是,东方能毕竟对自己有恩,没有他的引荐,江充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告倒刘丹。 可是那天,东方能对自己的态度,很明显的就是戒备。 东方能根本就没有当他是自己人。 既然这样,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反正事情是他自己做下的,怪不得别人。 江充无暇他想,当即下了决定。 就怎么办。 内监惶恐不已,见江充言语威吓,只好颤巍巍的带着他去。 东方能和刘旦正坐在侧殿吃小点心,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内监一路指引,江充负手走来,就要进宫门,门前守着的卫尉伸手挡了下来。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擅闯皇子寝殿” 江充后退两步,清清嗓子,拱了拱手。 “在下江充,奉皇帝陛下诏命,传御史大夫觐见,听闻他在三皇子处,便贸然寻了过来” 卫尉听到是皇帝的诏命,半是疑惑半是警惕,看到江充身后的内监,也明白过来,没有多做阻拦。 见卫尉不说话,江充有些得意,抬步就往内殿走,卫尉跟在身后,快一步拦住还要往里走的江充。 “站住,这是后宫,岂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在这等候,我去通传殿下” 江充微颔首,转而打量起内殿的布置来。 刘旦听到动静早就站起身来,抬手示意卫尉不要出声,走到江充身后。 轻轻咳嗽一声。 “大胆,三皇子在此,竟不行礼,莫不是在窥视后宫?” 江充吓的一哆嗦,转过身缓了口大气。 见面前站着一少年,目光深邃,却满是探询和质疑。 江充知道这定然就是三皇子刘旦,当即就跪了下去。 “奴才该死,奴才奉诏传见御史大夫,不知三皇子在此,有所冲撞,还望三皇子恕罪” 江充在赵国没有见过刘旦,刘旦却是远远的看到过他。 目光来回打量一番,刘旦没有多为苛责。 “既是父皇旨意,你明说就好,此后断不可如此莽撞,也就是碰到我,换做别人,可没有这么轻易绕过你了” 内监心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江充还想逞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东方能这才悠悠的从侧殿走出来。 “三皇子求学若渴,臣方解了出来,正要去陛下那里,不想你们还寻了过来” 江充见东方能出来,也不管他是真话还是假话,忙上前应对。 “御史大夫,陛下正等着你呢,左等右等的不见您去,才让我等出来寻人” 江充一边讪讪的说着,一边看向身后的内监,示意他一起说话。 那内监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江充的眼神视而不见。 江充强忍着垂下头去。 江充? 东方能抬眼上下打量,这家伙,真的混进宫里来了。 他才刚回来,还没有腾出功夫,江充就出现了。 “江充?原来是你啊,能得陛下看重,恭喜恭喜,陛下跟前还有旁人吗?” 东方能故作惊诧,江充以为东方能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这里,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没有没有,就只是陛下一人,不然也不会让我来找您啊” 东方能没有多话,示意刘旦安心,便抬步走了出去。 内监有些疑惑,适才他出来的时候,赵王可是还在的,怎么这一会就走了? 可他毕竟也没见到,不敢乱说,只得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江充不远不近的跟在东方能后面,他总觉得,这个东方能和自己在赵国见的不一样。 确切的说,是他告诉东方能自己改名字那天,才变得不一样。 怎么这个态度说变就变了呢? 还是说他感觉错了,东方能一直就没把他当回事? 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利用他整治刘丹罢了。 想到这里,江充眼中多了几分怨毒,东方能必定是利用他的。 走至殿门前,东方能止住脚步正衣冠,江充低头没有看到,直直的就撞了上去。 东方能一个不妨,踉跄了几步,心中很是不满,当即回头看去,皱起眉头。 这小子在分神,跟在自己身后分神? 他是在打什么主意? 东方能沉着脸没有说话。 江充自己则是吓了一跳,忙弯腰请罪。 “小的该死,大人恕罪” “是东方能吗,进来吧” 此时,大殿内传出来刘彻的声音,东方能无暇计较,整整衣袖,转身走了进去。 尽管东方能没有与他计较,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江充再次确信,东方能对他,有敌意。 那他心中也不会愧疚了,将敌人推到敌人面前, 两者相斗,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东方能抬步进殿,只是一瞥,就匆忙垂下头去,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混账江充,你敢阴我? 刘彭祖明明就坐在这里,江充竟然说没有旁人。 东方能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江充这明显是要他来分担刘彭祖的火力来了。 这个王八蛋。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第149章 皇帝出言维护东方能 来都来了,东方能只得硬着头皮,高声向刘彻复命。 “臣东方能不辱使命,将解忧公主送至乌孙,乌孙昆弥封公主为右夫人,请臣转谢我汉朝大皇帝陛下慷慨赐予的恩泽” 刘彻点点头,示意东方能起身。 东方能站起来,却依旧低着头,身子微微往里侧去。 刘彭祖看东方能进来本没有在意,只是越看越觉得这个身影眼熟。 又看东方能这般姿态,很难不惹人注意,当即探头看去。 “怎么,这位大人,身姿有些眼熟” 刘彭祖终于注意到东方能,江充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见东方能躲着刘彭祖,当即弓着腰走上前去。 “赵王这样一说,小的才想起来,赵王可不是看着御史大夫身影眼熟么,你们之前见过的啊” 说着江充就去扯东方能衣袖。 东方能恼怒,一把将江充推开。 江充毫不在意,越看东方能越觉得他是胆怯羞恼,心中反而更加高兴,又上前去拉东方能。 他自然知道这样做,无疑是与东方能撕破脸。 那又怎么样? 等看清了东方能的样子,刘彭祖定然很是生气,自己被骗了,说不定还会怀疑,是朝廷故意派东方能去试探他的。 若是指责朝廷做法不当,一时闹起来,刘彻也得卖个面子给刘彭祖。 到时候一个东方能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御史大夫做不成,说不定还会落一个欺君的罪名。 转眼间他便是阶下囚,而他江充就会得到陛下看重,届时还会怕东方能不成。 江充脑子快速盘算,美好的蓝图似乎即将展现在眼前,心中很是兴奋。 哪里还管东方能愿不愿意。 东方能越是回避,江充越是得意,硬是扯着东方能转过身去见刘彭祖。 “放肆,陛下当前,你与本侯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东方能当即甩开江充,转过身来。 江充被甩开,退了半丈远,故意夸张的动作,想引起刘彻的怀疑。 不想刘彻还没有发话,东方能自己就转过身来。 江充乐呵的看了看东方能,又看向刘彭祖,对东方能的斥责毫不在意。 刘彭祖眯着眼睛起身向东方能看去。 江充控制不住的想笑,忙低下头去。 “陛下,臣监察百官,谒者江充,目无法度,胆大妄为,臣要弹劾江充” 江充闻言大吃一惊,心中着急看向刘彭祖,这个老眼昏花的,怎么还不说话? 东方能要反咬一口了。 “陛下,臣没有” 迎上刘彻的目光,江充当即跪了下去。 江充还想继续辩解,刘彭祖走上前来。 “陛下” 被刘彭祖打断,江充心中狂喜不断。 看吧,他赌对了。 “陛下,若是臣没有认错,这位御史大夫,是河间的使者吧” 东方能眸光闪了闪,既然被认出来了,便不再避讳,袖手对着刘彭祖就是一拜。 “臣东方能,拜见赵王” 一模一样。 与当时去赵国见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彭祖神色激动,当即大叫出声,指着东方能。 “陛下,就是他,他不是刘基的臣子吗,怎么会是朝廷的三公,难不成是他冒充河间使者,诓骗与臣,还是说奉了谁的旨意。臣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江充弯腰捂了捂嘴巴,假装咳嗽一声,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加上自己刚才说的话,东方能可是连否认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就不信,刘彻会忍得住。 东方能瞥过去,将江充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刘彻见刘彭祖气势汹汹,抬眼看过去,刘彭祖转眼对上,气焰瞬间降了几分。 “赵王说他啊,不错,东方能去赵国朕是知道的。 当初他的夫人病逝,朕让他去散散心,赵国物产丰富,他选择去那也是情理之中,哪里知道会碰到朱蔚的事情,那个朱蔚曾经在甘泉宫救过驾,朕也算欠他们一个人情” 刘彭祖听刘彻这样说,心中一慌,朱蔚一个平头百姓,竟然救过刘彻? 还有,刘彻就这样直白的说东方能去赵国他知道。 那到底是不是刘彻派过去的,刘彭祖可不敢问。 一时间举动无措,神色慌乱。 “东方能听闻内情,自然要替朕还了,又怕暴露自己身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朕才示意他去找的刘基,赵王千万不要误会,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刘彻言语随意,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加之刘彻语调逐渐低沉,由不得刘彭祖不信。 刘彭祖也是聪明人,再追究下去,那他动用私刑,迫害有功之臣,又是一条罪名。 届时可就真的牵扯不清了。 既然刘彻要自己顺坡下驴,那就下。 刘彭祖当即笑出声来,对着东方能就是颔首称赞。 “原来如此,我说呢,还是御史大夫走了之后,我才知晓刘丹所做的一切,本想酬谢,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也不好直接去河间,是以方才见到,一时有些激动,还请陛下,御史大夫见谅” 刘彭祖还真是识时务,变的真快。 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给梯子下了就行。 刘彻很满意,一个眼神瞥过去,东方能当即过去对着刘彭祖就是一拜。 “赵王言重,说开了便好,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挑拨了去就不好了” 东方能言语间撇向江充,江充已然是胆色皆寒。 江充万没想到,刘彻竟然会为东方能说话。 当即心中大骇,脸色十分难看。当即对着东方能就要跪倒。 东方能悄然闪身避开。 东方能可不傻,早在他从赵国回来的时候,就将自己扮作河间使者的事情和刘彻说了。 刘彻还夸赞他顾全了皇室颜面,连带刘基都得到了嘉奖。 这个家伙想算计别人,都不先做足功课的。 之所以想避开刘彭祖,不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江充非要扯出来,那就等着打脸吧。 “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说完,陛下还没有定你的罪,着什么急” 陛下。 江充见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刘彻。 刘彻也算看出来了。 东方能和江充什么时候变得不对付了? 第150章 隐患江充 “陛下,江充适才擅闯皇子寝殿,又在赵王面前拉扯推搡臣,如此目无法度之人,必要惩治才可使上下诚服” 刘彭祖也意识到,江充是要将自己当枪使,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陛下,奴才知错了,奴才一时性急,忘了祖宗法典,请陛下惩处,奴才愿意出使匈奴,为我大汉查探匈奴的下落,以赎罪愆” 这小子,挺会变通的。 竟然连自己的后路都想好了? 想借口出使匈奴? 跑到外面去? 没门。 “陛下,臣认为不妥......” 刘彻则是摆摆手打断了东方能,看着江充眼中的惊恐与无助。 蓦然想起初见的一幕,刘彻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忍。 “罢了,既然他知错,便去吧,查探出来匈奴的下落,也算你的好处” “谢陛下” 不给刘彻反悔和东方能反对的机会,江充当即叩头谢恩,旋即躬身退了出去。 东方能气的咬紧牙关。 还想说什么,就被刘彻起身挡下,显然,他是想给江充机会的。 实锤了。 这个江充还真是有佞臣的资质。 不早点除掉他,便一直都是隐患, 只是眼下,江充这样一来,便是汉朝的使者,即便东方能想,也不能在国内对他下手。 虽然等他出了大汉有些难度,起码没有后顾之忧。 毕竟,汉朝使者死在外面,可是十分体面的。 想到这里,东方能心中的火气缓了一些。 江充曾经也是刘彭祖的座上客,两人可谓是十分了解对方,见江充故意摆东方能,东方能还拿他没有办法。 不由得可怜东方能几分。 他倒也乐得看戏,既然刘彻摆明了偏袒他们,就让他们自己先去斗吧。 刘彻随即要设宴招待刘彭祖,这是家宴,东方能恭恭敬敬送走两人。 想着既是家宴,刘据和刘旦都会参加,去找他们也不得空,折腾大半天,还是回家歇歇吧。 走至宫门前,东方能就看到江充隐隐守在一边。 东方能似笑非笑的走过去,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江充讪笑着走出来,对着东方能一揖。 东方能视而不见,依旧往外走去,江充在后面跟上,讨好的笑着。 “怎么,你这可是明晃晃的算计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跟上我来了” 见东方能还是松口,江充喜上心头。 脸皮算什么,若是耷下脸来,能说服东方能,也少了许多麻烦,要是东方能死活针对自己,他以后的路也不好走不是。 不管东方能什么态度,总要试一试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大人得陛下如此信任,实在难得。 江充所言句句肺腑,大人对江充有救命之恩,江充怎么会有要算计您的意思,不过都是一时着急做了蠢事。 这样,您给个面子,我在酒楼设宴,给您赔罪可好” 设宴? 赔罪? 东方能停住脚步,他不得不佩服江充的厚脸皮。 才算计不成,竟然还有请自己赴宴来拉拢? 还好意思说什么救命之恩,东方能肠子此刻都要悔青了。 东方能盯着江充看了一眼,不屑的笑出声来,一言不发略过江充,转身走开。 诶。 江充见东方能果真是不给面子,也不再央求。 看来这个梁子是结下了,等东方能走远了,江充面部微微抽搐,扯起嘴角,闪过一丝冷意。 “哼,给脸不要脸,早晚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喧闹过后,东方能独自一人,只觉得有些怅然。 倏忽想起,自己离开这么久,家里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冷冷清清,灰尘满地,说不定还会有树叶、鸟粪、蜘蛛网之类的。 越想东方能越觉得失败,怎么就过成这个样子了? 脚步有些虚乏,东方能抬眼看去,心中顿时一惊。 怎么看着门是开的? 明明走的时候锁好了啊。 虽然东方能家里没有旁人,可是侯爵府,门前值守的卫士还是有的。 东方能心生疑惑,抬起步子走上前去。 略微走近些,就听到里面传出动静来。 大白天的,有人入室行窃? 透过门缝,东方能眯眼看去,这一看,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一把推开大门,只见院内整洁如新。 四个人正在打扫庭院,看着是已经做完了。 听到门外响动,几人齐齐的看过来。 “大哥?你回来了。” 说话之人正是沈刚,连带着两个值守的卫士,还有另一个年轻人。 见是东方能回来了,院中也打扫干净,两个值守的卫士见过礼,告辞而去。 东方能目送二人离开,旋即走到沈刚身前,兴奋的抱住沈刚就是几拳。 “臭小子,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以为家里遭贼了” “大哥惯会玩笑,莫说这是侯爵府,即便普通人家,有钥匙的贼可是不多见吧” 东方能闻言大笑起来,拍着沈刚肩膀,倍感亲切。 “知道大哥快回来了,想着大哥这里也没个人,我昨日便告假......” 东方能立刻听出沈刚要说什么,不想去说那些伤心事,东方能忙伸手打断。 “行了行了,别说了” 沈刚撇撇嘴,也明白东方能的意思,随即朝着门外看去,这么大会了,怎么就大哥一人回来了? “大哥,你就自己回来了,那个孟极呢” 东方能眸光微动,不待他开口,沈刚又兀自言语。 “我知道你们成亲了,黎若已然不在,你一个人,终究不是长久” 东方能挤出一丝笑,陡然缓了口气。 “孟极父亲病了,她留在乌孙没有回来” 今天刘彻没有问孟极,保不齐以后也不问。 还是保持口径,只说她留在乌孙尽孝罢。 孟极的身份如果被扒出,他自己也会被怀疑的。 “父亲不适确实是照料,只怕是短期内也无法回来了吧,那大哥一人,岂不是更加孤单? 依我看,大哥还是要买些下人,就是每日打扫院子,也需要个帮衬的,更何况还有吃饭刷洗等等都是问题” 得,刚见面又开始了。 东方能有些无语,这才注意到沈刚身后那人。 注意到东方能看自己,那年轻人笑着拱手示意。 “在下任安,见过勇信侯、御史大夫” 第151章 巫蛊案,始作俑者 嗯。 东方能礼貌的笑了笑回应。 刚要收回眼神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东方能一惊快速回过头去。 任安? 报任安书的任安? 这个眸光带着清澈,身板有些瘦削的人,是墙头草任安? 东方能快速上下打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任安注意到东方能探究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沈刚。 沈刚快一步走到任安身边,拍着任安的肩膀,乐呵呵的向东方能介绍。 “哎呀,太高兴只顾着说话了,大哥我来介绍,这是陪我一起回来的兄弟,叫任安” 东方能眼神有些放空,抿着嘴巴点点头。 见东方能依旧是神色复杂的盯着任安,沈刚走过来扯住东方能小声提醒。 这是他在军营为数不多的朋友,知道自己回来,还专程告假陪自己回来的,大哥表现正常一点。 任安心中也是惊奇,他确信这是第一次与东方能见面,怎么东方能为人这么奇怪的吗? 意识到自己失态,东方能淡定的收回目光。 “呃,不好意思啊,肚子饿了,有点分神,你们也没吃饭吧,走,大哥请你们一起出去吃” 任安闻言更是惊诧,这么大的官,说话竟然如此随和,看来他和沈刚的关系,确实是不一般。 东方能带着两人去了最近的酒楼,要了二楼的雅间。 招呼伙计招牌菜都上来,东方能坐在主位,端起酒杯看着二人。 “看的出来,任安兄弟跟沈刚关系不错,既是沈刚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不要拘束,来,共饮一杯” 任安有些惶恐,站起身一饮而尽,看东方能喝过才又坐了下来。 “大哥,我们不能尽兴陪你,晚上还要回去呢,家里面,你真的该正经的找个......” 知道沈刚又要说家里的事,东方能忙出声打断。 “行了行了,实话告诉你,我这两日便会搬到御史大夫府,这边有人看守就行了,官署上下那么多人,总有我一口饭吃的” 怎么忘了这个了。 沈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愣愣的任安,嘿嘿一笑。 御史大夫是御史台长官,下分设御史中丞和御史丞,分管监察百官和起草诏书。 上下署官几十人,确实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大哥,听说御史中丞是个极为谨慎固执的人,上下又有几十号人,大哥要费点心了” 东方能想到一下子带那么多人,确实有些头大,从前也没有干过这活啊。 撇着嘴自顾自的干了一杯。 “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定然有自己过人的地方,沈大哥多虑了” 任安一旁恭维着,沈刚看东方能愁眉苦脸的,当即也附和起来。 “那是那是,大哥处理起事情来是足够老练周到,我绝对相信大哥” 我谢谢你啊。 东方能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示意沈刚和任安多吃菜。 一时间这边喧闹小了许多,就只剩下外间的喧闹来。 吵吵闹闹的,听不真切。 就在小二开门进来送菜的档隙,隔壁房间呼喝声陡然响起。 “他算个什么东西,还在陛下面前弹劾你” 一道中年男子带着不满的声调传过来,随即一声噫吁的声音响起。 “小点声,人家位列三公,岂是我等可以比的” 再然后就是稍微年轻带着戏谑的声调。 “怕什么,他徒有官爵,一没家世,二非裙带。 日子长了,你便知道他算不上什么威胁,小人得志而已” “那是,哪里能跟二位兄长比,江充能够结识二位,实在是人生大幸” 东方能听得真切,有些无语。 还真是冤家路窄,到这里还能碰到江充。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东方能笑出声来。 这小子,说请我赴宴,原来就是在这里。 东方能虽然面上带着笑,沈刚却从他眼中看了怒气来,猛然意识到隔壁说的人,可能就是东方能。 “大哥,他们说的,难不成是你,我找他们理论去” 东方能抬手示意沈刚坐下,继续吃喝,不要理会,自己则是起身趴在墙上贴着耳朵听去。 沈刚对于东方能的举动见怪不怪,却也是愤愤的关注着东方能的表情。 任安惊的不知所以,手中拿着筷子,迟迟没有夹取食物。 “李兄不必忧愁,等小皇子长大,还能不亲近自己舅舅,” “说的倒是,都怪那小子多管闲事,本来我姐姐留了后招的,硬是要东方能那小子给搅和了。 如今我闲置在家,都要憋出毛病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该取乐的时候取乐就好了” 又是那年轻的声音,东方能已然听出其中两人,这道声音的主人,他却没有听出来。 “你是皇后的亲外甥,谁能跟你比啊” 李广利抱怨了一句,江充随后跟上。 “就是,大将军是你舅舅,皇后是你姨母,骠骑将军是你表哥,这身份到哪去都是无比尊贵的” 东方能这下才算听明白,原来里面的人竟是李广利和公孙贺的儿子,侍中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这个混蛋,枉费了公孙贺和卫家的基因。 与其说是江充引发了巫蛊案,不如说确切一点,是由公孙敬声引发的。 要不是他斗胆挪用军饷,公孙贺也不会为他恕罪去抓阳陵大侠,不抓所谓的阳凌大侠,也不会被扯出巫蛊诅咒刘彻的事。 没有这些,后面哪里还有江充的机会。 所以啊,这个始作俑者,一边享受着自己母族的荣光,一边交好最后灭自己全族的奸贼,真是可笑。 “两位不管怎么说,那是皇亲国戚,总好过我,就是别人一句话的事,就要出塞外去” 江充有些夸张的叹起气来。 “陛下也是,东方能算什么东西,你就该留在陛下身边” “放心,你就去随便转一转回来就好了,到时候我再陛下面前替你说几句,还让你呆在宫里不就是了” 公孙敬声还在大言不惭。 “那,江充就先多谢了” “都说你医术极佳,一会散了,去我别院,什么东西都不用带,这一段你送的已经不少了” 第152章 御史大夫要被架空了 公孙敬声话落,江充笑意更浓了,谦恭的连连作揖。 “不过都是些小玩意,您看得上就是他们的福气” 几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见几人说话毫无顾忌,东方能索性也不听了,看沈刚二人吃完,起身推开门。 “小二,这边结账了” 东方能声调很高,小二遥遥的应了一声,小跑上来,多少有些惶恐。 “哎呀大人,不用结账,吃好了再来就行” 东方能疑惑,这是什么道理? 随即看向隔壁,明白过来,从袖中摸出一掉吊钱来,放到小二手中。 “我没有欠账的毛病,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别回来因为几顿饭,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几人听到外面的声音,只觉得很熟悉,李广利站起身,觉得外面说的话很不顺耳。 “谁啊,说话冲撞到我们了” 东方能回过头来,李广利整个人一怔,有种被人抓了现行的感觉,转而不阴不阳的撇撇嘴。 “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说的,在这关上门当然是吃饭了” 东方能没有再理会几人,招呼沈刚二人离开了。 江充在内间听了清楚,吓的愣是没敢出门,公孙敬声则是不屑,看着李广利有些讪讪的回来,江充问道:“他就在我们隔壁,也不知道听到我们说的话没有” “管他听没听到,我们吃个饭随意聊天有什么好怕的” 公孙敬声说完,又觉得不妥,当即喊了掌柜来。 “以后本公子再来你这吃饭,整个二楼都不许有人,吃个饭都不得消停” 这...... 掌柜的闻言当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不答。 公孙敬声来吃饭从来都不给钱,这也就罢了。 今后他一来整个二楼都不准别人上? 长安的亲贵,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的。 这样一来,不仅人得罪了,还损失更多。 这亏了大本的买卖,他可不想做。 “怎么,本公子来你这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就得滚蛋,别说做生意,哭都没地哭去” 掌柜的自然知道公孙敬声的身份,怎么能与他斗,只好无奈的应了下来。 只盼着这尊佛日后少来罢。 江充见状,又是惊叹般夸赞一番,这排场,比之刘丹,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想留下沈刚多说会话,又怕耽搁了他回营的时辰。 东方能催促着送走两人,决定先去御史台去看看。 路上不由得又想起江充几人来。 这个江充真是有本事,才多长时间就搭上了这两人。 果真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 公孙贺为人随和,恭谨,东方能与他接触过,跟随卫青多次出征,可谓战功卓着。 就是太过保守,缺少自己思维,纵容的公孙敬声无法无天,最后被一个游侠拿捏,全家致死。 有机会,还是有卫子夫出面,管教下这个外甥才是。 思忖间,东方能行至御史台。 这算是东方能第一次真正的到官署里面,一眼就被里面的布置吸引了。 十几二十几人都在各自的桌案前伏案疾书,各种书简案牍堆的哪都是。 乱糟糟的杂乱感,真的很有办公楼的味道。 御史丞咸都是见过东方能的,见东方能这个时辰过来,有些意外,毕竟是新官上任,咸都不敢怠慢,当即招呼在场的御史,礼见东方能。 “臣御史丞咸都,见过上官御史大夫” 东方能不禁有些心虚,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上一轮的咸都,乐呵呵的回应。 “不必多礼,都去忙吧,去忙吧” 其余署官都各自散去,咸都十分恭敬,跟在东方能身后。 这是御史丞,还有一个中丞不在? “御史丞,我初来乍到的,你来介绍一下,具体的职责,人员什么的” “回大人,御史大夫府下辖御史丞,御史中丞。 御史丞主要负责监察百官,下有御史三十人,分管各郡县。 御史中丞协助陛下处理奏章,草拟诏书,下有15名侍御史。” 这么多人? 这个机构,还真够庞大的。 东方能皱着脸庞, 御史中丞怎么不在啊 咸都明显一愣,神色并无异常 “御史中丞要草拟诏书,所涉档案都是机密,所以处理公事的地方在宫中兰台,并不在此处” 啊? 无知暴露,东方能有些尴尬,背着手转过身去。 那就是刘彻的秘书团队? 分工这么明确,怎么有种被架空的感觉? “所以,你们都可以直接向陛下汇报” “是” 咸都还挺实诚的,东方能挑起眉毛,一副了然的样子。 看来御史大夫真的要取缔了。 “那么,哪位御史负责监督我啊” 咸都闻言,脸庞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抬眼看去,只见东方能似笑非笑的,就知道来者不善。 名义上东方能毕竟还是直管上级,咸都讪笑一声,没有答话。 直直的看着东方能,一副,我敢说你敢听吗的姿态。 当然,东方能不敢听。 谁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 作为的皇帝的监察机构,一切保密是首要的。 “所以,我应该在哪办公?” “御史大夫多数都在丞相府,协助丞相处理政务的多” 什么? 东方能这才了解,御史大夫不在御史大夫府,而是在丞相府,怪不得说可以代行丞相职权,为了牵制丞相,刘彻也是用心了。 “好,我今日算是认认门,明日我就搬过来,还省下个特意让人留意我的功夫” 咸都看着东方能的神情,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但毕竟没有接触过,看来,多少有些怪癖的。 斜阳西落,正好可以去丞相府转一圈,东方能顺道又拐去了丞相府。 丞相长史没有见过东方能,将其拦下询问。 庄青翟看着手中的奏报愁眉苦脸的,听到长史朱买臣高声质询东方能。 当即恍然大悟,喜笑颜开,亲自迎了出去。 “哎呀,无知小徒,御史大夫都不认识,冲撞了贵人,还不谢罪” 见东方能这般年轻,长史朱买臣和身侧的边通闻言,冷冷的有些不甘。 在庄青翟的威吓下,勉强作揖给东方能赔礼。 东方能也不在意,就笑盈盈的看着两人作揖后,方才客套两句。 第153章 颜回的后人 庄青翟当即请东方能进入内室,指着其中一桌案的文牍,让东方能过目。 看着都快超过自己高的那一堆,东方能嘴角都在颤抖,眼珠不定的转来转去。 却见庄青翟自己则是拿起另一卷来,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东方能看过去。 这老头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吧? 思忖片刻,东方能还是走上两步。 “丞相,可是有什么困惑不成” 庄青翟就等着东方能开口,当即起身长吁短叹起来。 “何止是困惑,呐,你看,这是大司农颜异为自己辩解的奏呈” 大司农颜异? 谁啊? 东方能有些漠然,脑海中全然没有这个名号啊。 庄青翟一看,心中一喜,当即语重心长的叹息,将事情说来。 原来,不久前,刘彻在张汤建议下发行了白鹿皮币,规定一张就要四十万钱。 亲王贵族到长安觐见刘彻,都要购买。 这其实就无异于是变相勒索。 颜异作为大司农,掌管国家财政,尽管知道国家缺钱,却认为此举不妥,有损朝廷颜面。 于是在刘彻询问他的意见的时候,就表示不赞成,这惹的刘彻很不高兴。 也间接的惹到了主张这个政令的张汤。 后来有人说颜异,在外面与人讨论这个政令的时候,说了些不满的话,被人告发到张汤那里。 张汤本就看颜异不过,借此机会就想置他于死地。 颜异被抓到廷尉署,张汤主张处死。 这便是颜异上奏的分辨书。 庄青翟犹豫,交上去就会触怒张汤,说不定还会惹刘彻不快。 不交上去,那可是朝廷大臣的性命,何况颜异的儿子颜愚百般相求。 这可都送来两天了,不能再拖了。 “如今赵王来朝,出手就是一百万钱,买那白鹿皮币,陛下正在兴头上。 这个时候递上去,只怕......” 庄青翟说着偷偷观察东方能的神色。 见他面露不忍,当即又连连叹息。 “颜异廉洁正直,是颜回的十世孙,可惜了” 什么? 颜回的后人? 东方能不禁有些激动,从小就听颜回的故事。 不想,还能在这遇到他的后代。 颜回可是孔子徒弟中七十二贤之首,有复圣之称的。 他的后人,定然不会坏到哪去。 当即意气上来,对着庄青翟许下口去。 “丞相若是放心,将奏疏交给我罢,我去呈奏陛下” 庄青翟闻言,掩盖不住的喜色,再三询问东方能。 “你可想好了” “放心吧,明日我来取,即刻进宫呈奏陛下” 好。 庄青翟笑眯眯的送走东方能,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 “丞相,这个东方能愣头青一样,不知道深浅” 丞相署官长史朱买臣在一旁溜须,庄青翟这一招甩锅用得好。 庄青翟却是想着,明日要早些来,这么多公事要处理,也没空去宫中了。 东方能也不傻,明知道庄青翟是在甩包袱。 他应下来完全的是感情用事,若是能救得颜回后人,也算自己一件功德了。 翌日一早。 东方能拿了颜异的奏疏,在庄青翟朱买臣几人别具心思的眼神中离开。 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刘彻,而是去了兰台。 只是庄青翟几句话,加上颜回这个祖宗的加成,他虽然也相信颜异是个好的。 还是稳妥一些,想去找些颜异的过往来看看。 兰台,是存放档案的库房。 御史中丞李文,看守的极为严密。 听到东方能过来,本以为是例行的新官上任,不想东方能进门就急急的开口。 “我想看一看颜异的档案,可以吗” 李文稍愣片刻,一则是东方能这般年轻,一则是东方能如此直白。 “百官的资料,大人要看,当然可以,只有最里面上了三把锁的,才是皇室的宗卷旨意,没有陛下允准,旁人不可擅进” “好,快带我去” 东方能来不及多看,催促这李文带他去。 整整三间大房的面积,满满当当的,放的都是百官档案。 这要是不知道的,找都找不着。 看着李文轻车熟路的找到颜异的档案,东方能也有些好奇,自己的在哪? 只是时间仓促,无暇多看。 东方能接过来,也顾不得许多,盘腿席地而坐,摊开放在地上迅速扫视起来。 蝇头一样的小字,认识的不认识的,东方能尽了全力。 不得不暗自懊恼,看不懂字,以后怎么守着档案呢? 回来要好好学习才行。 东方能仔细的看着文卷,李文则是仔细的看着东方能。 但见他看的仔细。 时而皱眉,时而困惑。 心中不由得另眼相看。 这么年轻的,竟然真的会关心颜异? 东方能勉强看个大概,转头问李文。 “这个颜异真的和上面记载的一样吗” “这是自然,兰台的记载,不论贵贱一律照实书写,不敢有假” 李文说着满是坚定,照实记载,是他们的原则。 “那你与我说说” 东方能这也太随便了,李文一时哑然,不敢轻易定论。 “下臣,不敢妄言” 他要怎么说? 说颜异不好,这档案上面他的政绩可都是写的一清二楚的。 说好,他已经被下了大狱了。 东方能目光灼灼,李文被盯的很不自在。 “大司农,不,颜异为人,确实清廉” “是个好官?” 李文颔首。 好。 如此,东方能便知道了。 随即匆匆起身寻了刘彻去。 这边前脚张汤刚请旨出去,东方能后脚就求见。 刘彻头都没抬,秋千让人引了东方能进来。 东方能步履匆匆,废话不说,走到刘彻面前跪倒在地,将颜异的奏疏呈了上去。 刘彻余光注意到东方能,抬眼去看,有些疑惑。 “怎么了这是,谁的奏疏啊” “颜异” 刘彻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就沉了下去,本来正在写东西,当即将手中的笔搁置一边。 东方能才从乌孙回来没多久,怎么会知道这事? 颜异竟然都找到东方能了? 秋千看刘彻神色,小心的走过去拿过东方能手中的奏疏,摊开放在刘彻面前。 刘彻有些不耐烦,略略的扫了一眼。 “颜异的罪名已经定了,丞相没跟你说嘛” 第154章 自己私下想想都不行? 颜异已经定罪了? 东方能闻言睁大了双眼,摇摇头。 “这就是丞相处压下的,臣昨日看到,想来一请,不知颜异论处的,是何罪名” “腹诽” 什么? 刘彻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东方能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腹诽,人家有什么想法,自己心中想想都不行? 你们怎么知道别人的想法什么? 还不是任由定罪的人去说。 这和莫须有的罪名,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张汤,如此蹩脚的罪名,都能说服刘彻。 真行。 “陛下,颜异为官清廉,即便是有时对政令理解不够,也不过是心中暗想几句。如此严苛,实在太过。” 刘彻瞥眼将东方能觉得荒诞的一笑收在眼底,他竟然觉得这是玩笑? “他在外肆意暗讽朝廷政令,便是对朝廷大不敬,必须重法严惩,否则一旦开了这个风,朕但有诏令出,便都有人随意议论诽谤了,此风,不可开” 见刘彻态度坚决,完全没有觉得荒唐,东方能有些急了。 “朝廷的政令,本来就要结合民意的,不该如此专断才是” 专断? 刘彻闻言瞬间就火了,东方能竟敢说他专断。 “放肆,朕该怎么说你,他们都不敢说,就你敢说是吗,朕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刘彻怒喝一声,气的来回踱步。 东方能垂首不敢言,刘彻皱起眉头,撇了过去,这个东方能还是太年轻。 见他似乎被自己威吓住,刘彻还不想太过迁怒他。 不想东方能转而抬眼看来,目光更加坚定。 “陛下既然这样说了,臣不妨更大胆一点。 陛下的政令为国家计,旁人议论也是无可厚非,若真的是当庭损了朝廷颜面,抓住严惩也罢了。 可如今张汤给的是什么罪名? 腹诽? 他怎么知道别人心中想的什么,说的什么? 这个罪名去处置朝廷的大司农,未免太过荒诞、可笑” 刘彻咬着牙根,怒视东方能,随即站起身拂袖走向侧殿。 说来说去,张汤谏言刘彻处置颜异,无非要用颜异去震慑他人。 他罪名不罪名的,根本不重要。 秋千跟在愠怒的刘彻身后,紧张的示意东方能,说话缓着点。 东方能却觉得要趁热打铁,当即也跟了过去,继续慷慨激昂。 “大司农掌管国家财政,对于岁币一事本就有权参与,不过几句议论,陛下不喜,驳回便是。 张汤为了奉迎陛下,如此肆意构陷朝臣,臣实在无法认可。 汲黯已经被排挤走,他进言不知分时也就罢了。 颜异举止并无不妥,若是处死。 今后朝臣,还有敢向陛下进忠直言之人吗? 陛下。” 东方能快步走至刘彻身侧,见刘彻止,当即恭恭敬敬,再拜有三。 “臣听闻颜异是颜回后人,颜回乃七十二贤之首,人称复圣。 他的后人,不该落个这样无稽的罪名” 刘彻心中很是震撼,从来没见过东方能这般愤慨直言。 他从前定然是不认识颜异的。 东方能这样的小滑头都如此为颜异求情。 难道,真是他小题大做了? 刘彻神色一会晦暗,一会清明,良久,刘彻撇过脸去,抬手示意东方能。 “东方能,去廷尉署,传召,赦免颜异” “谢陛下。” 东方能心中大喜,当即起身朝着廷尉署跑去。 方才出殿的时候,秋千才对他说,张汤已经请旨,处死颜异了。 东方能顾不得形象,在皇宫大内,撒丫子往宫门外跑去。 能不能救下颜异,就看天意了。 不待马匹听闻,东方能略微勒马滑下身来,推开门前询问的守卫,匆匆朝着里面走去。 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喊。 “廷尉何处,陛下口诏,赦免颜异” 眼看无人,东方能直接闯入后监,却只看见张汤背身站立。 东方能心中一慌,错过身去,只见身着囚衣的一儒雅男子,颓然仰倒在地,身侧狱卒拿着的刀上,还有鲜红的血迹。 还是,晚了一步。 听到响动,张汤回头看来,只见东方能满目猩红,一脸震惊气恼。 “御史大夫,你怎么会来,寻到这里来还是轻车熟路的吧” 顾不上理会张汤的讥讽,东方能心中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张汤,谁让你动手的,我奉陛下口诏,赦免颜异,你敢私自暗杀朝廷大臣” “诶,你不要信口胡说,什么暗杀?颜异罪有应得,在下也是奉旨处置,不要拿着什么口诏来吓唬我,既然你来找颜异的,颜异在此,悉听尊便吧” 张汤满是不屑,抚抚衣袖,招呼几人就要离去。 “张汤,你就不怕御史台弹劾你” 张汤见东方能不依不饶起来,心中也不信邪了。 “东方能,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如今长安城内,谁不怕我,你敢弹劾我? 提醒你一下,上一个要弹劾我的汲黯,还在淮阳抱孩子呢” 张汤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东方能颓然呆立,几乎同时,一道啜泣声响,东方能才注意到侧门前趴着的一少年,踉跄着脚步小跑进来。 伏在地面前痛哭不止。 “你是,颜家的?” 那少年忙不迭的点头,抬手简单擦拭下泪水,转过身来,对着东方能连连叩拜。 “不孝子颜愚,多谢大人为父亲仗义执言,我父虽死,但是清白得还,颜家叩谢大人盛恩” 东方能心中更加难受,人都死了,什么清白,什么名声。 喟然长叹一声,东方能安抚颜愚几句,怅然而去。 张汤先一步来复命,刘彻听闻东方能没有救下人,也没有责怪张汤。 毕竟下令是他自己,朝令夕改可不是好事,没有救下也是他的命数。 打发走张汤,刘彻想着东方能那小子指不定气成什么样了。 他就在这等着。 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东方能过来,刘彻招手秋千上前。 “你去找太子,让他看看东方能干什么呢” 秋千忙应下寻了刘据去。 东方能有些怅然,去了兰台,只坐在外厅,让人拿些古籍来。 李文知道了颜异的事,只当他心情不好。 顺手从自己常看的里面,拿了一卷老子过来。 第155章 刘据:师傅不怕我背刺 东方能失声一笑,接过来一点点展开,每个字都一笔一划的去认,好在老子的道德经,前几十章他倒背如流。 不过一会功夫,除了生僻的字,东方能其余都认个大概来。 倒还多认不少字。 秋千匆匆寻了刘据,刘据也听说了颜异的事情。 听到东方能在刘彻面前据理力争,刘据满目敬佩,当即撇下秋千寻至兰台。 后院没有李文带着,是进不去的。 刘据还在想,是让人将东方能叫出来,还是自己闯进去。 虽然他是太子,也不可擅进兰台。 不想进得前院就看到斜靠门边的东方能。 李文远远行礼,见刘据是找东方能,放下心来。 将周边的人都打发走,独留两人在那。 “师傅读老子,怪不得如此不顾形象了” 刘据说着,席地坐到东方能身旁,灿然一笑抬头看去。 东方能一惊,没想到刘据会来,刚想起身,见刘据挨着自己坐下,心中瞬间暖暖的。 “可惜,即便我脱口而出,还是不得其意” “石太傅说,读书不必纠结于一字一句,领会大意即可” “好读书,不求甚解是吧” 东方能看着一本正经的刘据,一边赞赏一边暗道,这是五柳先生的句子。 刘据下意识看过去,东方能总结的很到位。 现在这个意思到可以,后世再理解,就认为‘不求甚解’是贬义了。 “师傅已经尽力,不必自责,秋公公来找我,想必也是父皇的意思,师傅若还如此介怀,只怕......” 东方能看着刘据小大人一样,伸手想揉揉他的脑袋,抬起手瞬间又收了回来。 还是注意点形象吧。 他倒也不是全然自责,颜异只能说是天命了吧。 如果不是庄青翟压了两天,如果他早些去丞相府,或者他没有去乌孙? 东方能想到这里不禁暗自讥笑。 就算他在这又怎么样,说不定结果还是如此。 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他曾经以为自己看过剧本,就会改变很多人。 其实一路走来,不管过程怎么样,他好像并没有改变太多。 似乎结果都没有变。 想到这里,东方能突然一阵惊慌,起身按住刘据肩膀。 “据儿” 刘彻当朝名臣、人才济济,却都是昙花一般,奉献过后便都暗自消散。 或者说,每朝每代,缺的从来都不是人才,而是明君。 因为刘彻,他们才会史上留名。 刘彻是当之无愧的明君,可也是实至名归的刻薄寡恩。 一个清廉半生的臣子,说杀就杀了。 那胆敢忤逆自己的儿子......? 东方能想着想着,满是忧愁的看向刘据。 刘据知道东方能的心胸,但见他由怅然转而慌乱,拍着自己肩膀的手,明显很大的力道,心中甚是疑惑。 “师傅,你怎么了” 东方能滑下双手,抬脚走了几步。 “你可知道秦朝长公子扶苏? 你平时除了要做的课业外,还要尽力取得陛下的信任。 远的不说,只说秦朝至今,有几个太子是平稳过渡的。 切记,但有紧急事出,拿出自己太子的胆魄来” 刘据心中一阵突突,觉得东方能的话有些教唆意味,这要是被人听到。 忙环顾左右,意味深长的打量东方能。 东方能瞬间懊悔,不该这么早跟刘据说这个。 这个家伙,不会转身告诉刘彻去吧? 东方能面露质疑,盯着刘据。 只见东方能神色紧张,刘据眸光逐渐低沉凝重,突然抬眼望着东方能,噗嗤一笑。 东方能嘴角抽了抽,有点莫名其妙。 “师傅跟我说这个有点杞人忧天了吧。 师傅放心,据儿绝不会重蹈覆辙。 先前诸子的书,据儿早就拜读过,师傅说的那些人,据儿都知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傅不必如此殚精竭虑。 每日这般如履薄冰的,很累” 刘据似笑非笑的数落东方能,东方能后撤几步,满是不敢相信。 这个小子,藏的够深的。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宽厚是本性,又少年老成,真的。 “师傅别这样看我,刚才的可都是犯上的话,您就不怕我傻乎乎的转身告诉父皇去。” 东方能没有说话,眸光不住变幻。 这小子,不会背刺吧。 “您又让我尊崇陛下,按照他的意愿做事,又要我有自己的想法,不必完全听从他人。 师傅,这样不是有点矛盾?” 东方能闻言思考起来,确实有点。 看着刘据敦厚的面庞闪过狡黠的眸光,东方能恍然意识到,刘据似乎只能仁厚懦弱,不然,他要是跟着霍去病成了气候,只怕都等不到巫蛊之祸。 就会引起刘彻的忌惮。 眼下这样,就很好。 “只当师傅失心疯了胡说八道,你只管按照自己做就好” 刘据不满意这个解释,撇撇嘴。 “怎么感觉,师傅怪怪的” 东方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心里确实是慌慌的。 去刘彻那假装抱怨了张汤几句,刘彻为了弥补颜异,准颜愚进御史台做个小从事。 东方能心中也感觉宽慰点,经此一事,朝中上下,只怕更加畏惧张汤。 心中对庄青翟和张汤,多少有些不满。 想到自己今日还要搬家,东方能没有久留。 他的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两个箱子都不满。 前来搬送的帮手,还驾了两辆车来,不想,一个都没有装满。 两人对视一眼,这个御史大夫这么廉洁的吗? 东方能将大门落了钥,让拉着行装的车先走,自己走在后面。 还没有上马去,东方能听到急急的马蹄声传来,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东方能远远望去。 一中年男子不待走到东方能门前,就一跃而下。 “前方可是东方大人家中,茂陵司马家,有信来” 东方能一听,立刻反应过来是司马相如,看那人匆匆而来。 东方能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义父去了? “义父家中何事,还请先生直说” 那人连喘几声,才说清楚,原来是司马相如病重,请东方能务必回去。 这还等什么,东方能当即打发御史台的人,将自己的行装拉过去。 等他回来自己再行收拾,当即勒马往茂陵赶去。 第156章 闭口蜀椒,性毒 天黑之前,东方能总算赶到。 卓文君早在外面张望着,急急的将东方能引了进去,她便关上了门出去,独留他与司马相如。 东方能虽然有些奇怪,也并没有在意。 只见榻上的司马相如形容憔悴,精神有些涣散,看到东方能过来,扬起手臂想坐起来, 东方能忙走至床前。 “义父躺着吧,不想几日不见,义父就.....” 司马相如精神差点,神情却是如旧,拦住东方能的话,淡然一笑。 “人生在世,生死本是平常,不必为我难过,义父这一辈子也知足了,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说着司马相如颤巍巍的从瓷枕内侧,拿出一片布帛来。 东方能满是悲戚,忙搀扶着好奇探头去看。 “孟极的书信” 司马相如颤手抓过,就要塞到东方能手中,东方能满是惊诧,震惊司马相如怎么会有孟极的书信? 难道他知道孟极的身份? 还是他想多了,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 东方能惊疑之间,司马相如长长叹了口气,出神的盯着窗幔。 “她上次回乌孙的时候,专程来这里,什么都跟我说了。 我当时还很愤怒的将她赶了出去,虽然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但是还是很气恼被她欺骗。 如今,她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不能释怀呢” 怎么还把义父牵扯进来了? 东方能想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孟极还专程跟司马相如说一说,不是添乱吗。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 “您说什么?谁不在了?” 东方能以为自己听错了,弓起腰满怀惊疑的看向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没有说话,迎上东方能的目光,两人就怔怔的对视着。 片刻,东方能心中波涛汹涌。 孟极死了? 怎么可能? 东方能一把夺过书信,吭吭哧哧的费劲看了几遍,心中更加着急。 信中抬头的义父两字,他是认识的,可后面那么长。 东方能神色复杂,孟极给义父写信,却连个口信都不给他。 只见东方能肉眼可见的双目开始泛红,司马相如也是心中酸楚。 “你能看明白吗?里面有一段是给你的,我口述,你听着” 东方能强压心中颤抖,扒着床沿假装镇定。 “东方能,不要为我难过。 如果我活着去找你,你又该怎么面对呢? 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如释重负了。 呵,或许我自作动情,你并不会为我难过,就让我骗自己一下,你对我还有感情,还是会有难过的。 当我选择踏上那条路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将来了。 我以为找阿尔瓦做借口分散注意力,他们就不会那么急迫的找我,也能保证你顺利回到长安。 可我还是想错了,当一个听话好用的棋子,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灾难。 明明知道我细作的身份已经暴露,军须和宗亲还要我去找你。 绝对权力之下,我反抗不过。 可你,我又无法面对,是以内心郁结,重病不治。 我与解忧公主说过,若是非要提到我,我便是染病不治,你放心,我不会给任何人怀疑你的机会。 东方能,做人要狠一点,不要整日乐呵呵的,只想着帮别人。 要以自己为上。 没有真正的权利,即便位置再高,也不过旦夕之间。 即便我们都是一颗棋子,我也希望,你能做一个可以自主的棋子” 棋子,棋子,又是棋子,每个人都是棋子。 李蔡是。 李敢是。 卫青是。 霍去病是。 孟极是。 他自己也是。 “所以孟极真的,死了?” 东方能倏的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踉跄几步就要朝外走去,司马相如立刻挣扎起身,拦住了他。 “不要去,她都是为了你,一旦你去了回不来,她不是白死了吗” 司马相如言语激烈,勉强说完剧烈咳嗽起来,东方能忙转身过去,帮其顺气。 泪水已经止不住涌了上来。 “她怎么死的,被军须逼死的?” “她吃了花椒” 花椒? 东方能泪眼模糊,恍然想起从前问过孟极。 花椒会吃死人吗? 原来这个年代的花椒,真的会吃死人。 “闭口蜀椒,辛辣毒烈,会刺激气管,活活将人憋死” 司马相如一字一句说完,东方能颓然瘫倒。 活活憋死,如此惨烈,她是在恨自己,还是在恨他东方能。 “为什么,为什么会容不下她?” 司马相如长叹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要她,就是她这颗棋子没用了,不仅没用了,还是暴露的。 对于他们来说,是个随时会惹麻烦的隐患,她受到压力威胁,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翁归会写一封信告知你,孟极就葬在乌孙,路途遥远,你就不要去了,见了也是徒增悲伤” 东方能握紧的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小小的痛感,丝毫抵不上心中的伤痛。 他想克制住自己,浑身止不住颤抖,他还是忍不下去。 后悔,愤怒,悲伤。 东方能猛然悲戚的捶打床沿,脸颊已经涨的通红。 “孟极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傻,早知如此,我绝不会撇下她的。 军须,枉我曾为你筹谋,你竟这般无情” “王权之上,没有人情。 涉及的整个部落的安危,一个人的得失算的什么。 你可以发泄,但不可前去。 你这种状态,去了能做什么? 兴师问罪吗? 代表谁? 你自己还是大汉? 到时候军须将你抓起来,反咬一口,说你编造阴谋,挑拨大汉与乌孙关系? 你说陛下是信你还是信乌孙? 孟极死了,什么都过去了。 曾经乌孙对大汉虎视眈眈也好,心存歹意也罢,都不复存在。 死无对证,也不会有人用这个去要挟你” 东方能什么都不想听,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军须和乌孙所谓的宗亲面前,痛揍他们一顿。 可是,他做不到。 翁归在干什么? 大禄又在干什么? 就眼睁睁的看着孟极被逼死? 还会有人要挟我? 是谁?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怎么想都好,不要表现出来。 把信烧了吧,放心,你义母不知道内情” 东方能顺着司马相如手指的方向,拿到了火匣,将那布帛放在铜盆里,点燃来。 第157章 刘嫖挑拨离间 卓文君闻到燃烧的味道,心中一慌推门进来,唤了一声长卿,走到床边。 “文君对不住了,将你哄骗过来,却还要走到你前面去,你要好好保重啊” 卓文君摇着头,泪如雨下。 东方能慌乱将布帛一丢,扑到床边,心中对司马夫妇,多少有些亏欠。 “义父放心,我会将义母带回长安奉养,绝不会让她一人孤苦” 司马却是摇摇头,苦笑一下,他自己还不定怎么样呢。 “你年轻气盛,要知道收敛隐藏,长安权贵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立足的,凡事要三思,正堂还有几卷我写的书,你带回去,献给,陛下” 司马相如言毕,抬眼看去,握住卓文君的手,握紧再三,溘然离去。 “长卿” 卓文君神情呆滞,轻唤一声,随即伏在床边悲不能已。 东方能一时间有些凌乱,一个挨着一个的都走了,看过剧本的人生,就是这样吗? 看着一边痛哭的卓文君,东方能有些无力,揽过肩膀,卓文君靠在东方能肩头泪如雨下。 东方能以孝子的身份,处理了一切丧仪事务, 刘彻接到奏报,特准东方能七日假期,处理司马相如后事。 欢欢喜喜的来,热热闹闹的走。 一切安置妥当,东方能想要卓文君跟自己回长安,却被拒绝。 “这里有我和长卿经历的一切,我要守在这,年纪大了,不愿离乡背井,也不愿给你添麻烦,什么时候空闲了回来看看我,就够了” 卓文君坚持留下,东方能又急又气,无奈劝说要送来几个丫头伺候,卓文君应了才算勉强放心下来。 又待了两日,东方能才起身回长安。 卓文君殷殷嘱咐,送出门外。 看到东方能勒马离去,卓文君招手高呼。 “如果长安待不下去,就来义母这,粗茶淡饭,总也能生活无虞” 一个好字卡在喉咙,东方能勒马回转想说又说不出来,心中一酸,不敢再看,当即喝马离去。 ...... 刘彭祖在宫中逗留两日,翌日带了备好的礼品去拜见窦太主。 姑侄二人许久不见,关上门来,四目相望都是两眼泪汪汪,瞬间找到了情感泄口。 都发泄出心中对刘彻的不满来。 “皇帝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偏就是不用我们刘家自己人,拿个外人当宝贝,侯啊官的加的不停” 刘彭祖早就知道如今窦太主的处境,还不如自己过的潇洒。 他今日来除了表面上说的看望长辈,也是想看看当年风光的窦太主,被刘彻打击成什么样子了。 “姑母既然说了,索性侄儿也斗胆犯上了,刘丹犯错,我是尽力弥补,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可到头来,却连赵国太子的人选,都做不了主,皇帝一句话,我那愚笨的二儿子就被推上去了” 刘嫖知道刘彭祖不是什么好玩意,见他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来,心中满是不屑,面上却是无比惆怅。 “有什么办法呢,他听不得我们自家人说些真话,不停的奖赏加官进爵,换成谁都要顺着他说好听的,你也知道,一个市井的小贩都做了三公了,我们也只能徒然看着” 刘彭祖瞬间反应过来,他见过东方能后就将东方能的出身打听了个清楚,心中那个不平啊。 “哼,东方能那小子,狡诈滑头,听说巴巴的赶去茂陵,给司马相如做孝子贤孙去了 ” 两人都多多少少吃过东方能的瘪,如今提到他,瞬间有点同仇敌忾的意味。 提起司马相如,窦太主更加不快,当年她千金买赋,徒劳无功,总感觉是被戏耍了。 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刘彭祖看了出来,继续自嘲。 “听说东方能得罪了张汤,可惜啊,堂堂的皇亲封王,还比不上一个酷吏,要是他能为我出口气,也算他的好处” “干嘛指望别人,赵王要出气,自己便可” 刘彭祖疑惑看去,窦太主神色如常,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整治东方能吗?怎么,不相信” 刘彭祖笑笑没有接话。 他是不相信,要是她有,怎么不早一点找刘彻邀功去,还会那么狼狈的向刘彻臣服认错。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置东方能于死地” 看刘彭祖一脸的不信,刘嫖心中来气,却也无奈。 她倒是想说,可那样不就是暴露自己了吗。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她可不会干。 相比起来,她身为皇亲,东方能和她若是牵扯起来,她的罪名只怕更加严重。 可要是借刘彭祖的口,那就不一样了。 “秘密,也就是没有证据,那您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刘彭祖还以为是什么。 秘密? 说白点就是信口胡说的东西,有没有用,都是一念之间的。 刘嫖当然没有证据,她也不敢留啊。 “虽然不能做实,起码会引起陛下的怀疑吧,刘彻那个人,猜忌心特别重,只要在他心里种了种子, 早晚有一天,会发芽的” 刘嫖语气低沉,眸子闪出光来,就算不能给东方能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挫一挫刘彻那高傲的锐气,也是值得的。 刘彭祖闻言有些心动。 “姑母,不会平白的就跟我说什么秘密吧” 刘嫖闻言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这,可是冷清的很。 你能想起我来,姑母心中不知多高兴,跟自己的侄儿说些知心话,不是很正常嘛。 阿娇那个没用的,不过被刘彻警告了几句,竟真的不与我来往了,我派去送信的人,都没有见到她。 若都如此轻易放弃,哪里会有刘彻的今天 刘彻的娘,可是隐忍了十几年才上位的” 姑母。 刘彭祖忙出言打断,眼看刘嫖越说越多,好事坏事还不知道呢。 “放心,我可没把赵王当外人。 你以为你在赵国的所作所为,刘彻不知道吗? 你想立自己的小儿子无可厚非,刘彻就是不遂你意。 他是在警告你,敲打你。 可怜我刘氏堂堂封王,连自己的太子都不能决定” 第158章 东方能,通敌叛国 赵王想起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心中也不平起来。 “刘彻现在看重霍去病和东方能,这两个小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为了个女人,二人已经不合,这可是个机会” 刘嫖想起霍去病和东方能两个,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敢联手坑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去病,刘嫖暂时不敢打主意,毕竟人家有背景。 倒是东方能,拿来出出气,是正好的。 也让旁人都看看,她刘嫖,依旧不是好惹的。 刘彭祖看刘嫖又将霍去病牵扯进来,有些怯意,毕竟霍去病的脾气,他可是知道的。 “你放心,当着霍去病的面把这事奏上去,霍去病说不定还得谢你。 他最痛恨异族,要是知道此事,肯定不会放过东方能。 就算没有证据,他也敢动手,你只管去好了” 到时候,刘彻最喜爱的两个臣子相斗,刘彻的神情会怎么样呢? 想想就觉得解气。 “那我怎么说呢” “随你怎么说,只是不准提到我” 刘嫖说着招手示意刘彭祖附耳上来。 刘彭祖随即神色惊诧怪异,眸子精光不住的闪动。 见刘嫖说的真切,将责任都扯到已经死了的刘陵身上。 刘彭祖人精一样,早就猜到刘嫖肯定参与其中,笑笑不说话。 刘嫖分明是,妄想借助其他势力篡改太子。 这是没有成功,不然也不会看上自己。 不管怎么样,两人目的一样,那就可以。 “姑母放心,绝不会牵扯到您身上的” 刘嫖满意的点点头,就算刘彭祖都知道又怎么样,谅他也不敢攀扯自己。 “刘陵在的时候,那个孟极便与刘陵来往密切,她多番来往匈奴乌孙传递消息,当年王恢大败,匈奴袭击代郡,都是她们的功劳。 东方能娶了她,能脱得了干系吗? 你不是剿匪吗,随便拉一个,人证不就出来了” 刘嫖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刘彭祖心中一惊,要他出假人证? 那可不行。 万一弄巧成拙,倒霉的可是他。 不过弄一个假的由头出来,还是可以的。 “姑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敢得罪姑母的人,都活不长久。 风光如当年的栗姬,还不是落个那般下场” 刘嫖闻言面上不屑之意更加明显。 “还说呢,刘彻没有良心的,河间的刘德是栗姬的儿子,他竟然还夸赞栗姬的后人,真是不知所谓,那老身就等赵王的好消息了” 夸你两句就上天了,刘彭祖貌似恭敬的作揖告辞,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 刘嫖拿他当剑使,他也不是傻子。 不过若是揭发东方能,能顺了刘彻的心意,再乘机提出改立太子,也算称心。 刘彭祖没敢耽搁,回去就让人着手假写罪书来。 宗正府派人来催,他逗留长安已经多日,该回封地了。 刘彭祖却是避而不见,毫无启程的意思。 宗正府无奈,上告了刘彻。 刘彻给刘彭祖颜面,传召他进宫,准备暗示他自行离去。 不想刘彭祖进来,却是惶恐紧张不已。 刘彻一眼看出端倪,仔细问去,刘彭祖更加惶恐,伏在地上,谦卑不已。 刘彻看了一旁站的霍去病,莫不是宗正府的人,说了什么重话吓到他了? 有些不耐烦的刘彻,还要开口再问,就见刘彭祖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拿出一封带了血渍的简牍来,双手呈了上去。 “陛下,臣昨日收到一份口供,其中有些事,臣实在不敢妄断,还请陛下过目” 对于刘彭祖这般惊恐的样子,刘彻很是诧异,暗想莫不是刘氏又闹出丑闻来了。 霍去病当即走上前,接过刘彭祖手中的简牍,递到刘彻面前。 刘彻垂眉看去,神色却是越发阴沉。 刘彭祖看向霍去病,满目愁容,喟然长叹。 “真是令人心惊胆寒,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在外浴血奋战,结果,我们自己人倒戈相向,暗自算计” “赵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去病明显被刘彭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抬眼看过去,刘彭祖只是摇头嗟叹。 “乌孙王还点名要他去送婚,其心可疑,可诛啊” 刘彻看完并没有预想中的大怒,只是倏的将简牍推至一边,眯着眼睛盯着刘彭祖。 “这是何人所写,人在何处” “回陛下,这是下臣途中剿灭的匪徒,其中一人招供完就撞墙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刘彻陡然拔高声调,刘彭祖很是意外,刘彻难不成是怀疑他作假? “臣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去诬陷朝臣吧。 淮南王造反不假,刘陵叛国不假。 乌孙女子也不假。 难道偏偏东方能通敌就假了” 霍去病正在一旁着急,听到刘彭祖说东方能通敌,一下子就恼了。 “什么,东方能通敌?” 当即回头看向刘彻,满目震惊。 “赵王急什么,朕不是还没说什么吗” 刘彭祖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这等事情,只要能在刘彻心中留下猜忌的影子,就不算辜负。 “陛下恕罪,臣也是太过惊诧,一时有些气愤罢了,那孟极是乌孙细作,来我汉朝刺探我汉朝军情。牵连我汉朝多少无辜百姓枉死,臣怎会不恨。 至于御史大夫。 两人毕竟相处多年,说一点不知道,怕是不能让人信服。 至于他也是乌孙的细作? 还是故意藏匿瞒报? 就,不得而知了” 刘彭祖语调逐渐低沉,刘彻眼神越发阴冷,霍去病则是满腔怒火。 早就说过那个乌孙女子有问题,果真就查出来了。 东方能这个混蛋,还一味的护着她。 难不成东方能也参与其中了? 不。 霍去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要说别的,东方能是有点耳根子软,但是要说东方能通敌,私藏细作,他是不信的。 但是,东方能需要给个说法,还有孟极,定要抓来审问。 这次东方能要是再敢拦着,他绝不客气。 “东方能回来了吗” 突然被问到,秋千还有点震惊刚才听到的话,愣了一下,忙上前小声答话。 “陛下,司马相如丧事已完,想必该回来了” “速去传,没回来,去找” 刘彻言语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第159章 孟极死的未免太巧了 刘彻急召东方能,秋千应下忙不迭的让人去传,自己站在殿外,暗自着急。 东方能那般随性的人,怎么会扯到通敌上面? 这个赵王,也是什么都信。 秋千极目远眺,急切的想东方能快些回来,一一说个清楚,免得受这个冤枉。 东方能这边策马进城,想第一时间回家看看,翁归是否真的有信来。 不料都没有走到御史台,就被宫中羽林给拦住。 “陛下有召,请御史大夫,即刻进宫” 东方能当下心中一紧,看这个形势,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东方能未发一言,慢慢的跟了过去。 但见建章宫内,刘彭祖和霍去病分坐两侧,为首的刘彻侧靠着屏几,似乎很是随意的翻看宗卷。 听到秋千说东方能进宫了,刘彻微不可见的扯扯嘴角,摆手让东方能进来。 东方能迈步进入,只觉得气氛异常凝重,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 “陛下,臣料理义父司马相如后事已毕,义父退养之期作有‘草木书’、‘遗平陵侯书’,特托臣献于陛下” 刘彻有些诧异。 不想司马相如临死竟然还有心上书,当即示意秋千呈了上来,一一翻看。 同时抬眼看向东方能,只见东方能神色憔悴,精神不振,想必他这几日也是不好受的。 刘彻微微点头称赞。 “司马相如不愧是一代才赋大家,朕会好好研读的” 东方能当即恭敬一拜,抬眼瞥向刘彭祖,刘彭祖不怀好意的笑着,对上东方能若有所思的眼神,当即敛住了神色。 见此情景,东方能更加确定,这老家伙,定是有什么坏心思了。 “陛下,臣回城便赶了过来,一身疲惫怠倦未及消去,恐对陛下不敬,臣请告退,梳洗过后再来面圣” 这就想走? 那可不行。 刘彭祖随即抬眼看向刘彻,怎么皇帝这么沉得住气? 刘彻应了一声,随意问道:“怎么孟极没有与你一起回来啊” 听到刘彻问起,东方能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言语间声调微微颤抖。 “回陛下,臣在茂陵,处理义父后事之时,收到消息,孟极在乌孙,染了重病,已经去了” 什么? 刘彻心中一惊,刘彭祖和霍去病更加诧异。 怎么这个关头,孟极死了? 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但是东方能不会笨到说这样的假话,那么孟极真的是死了? “她怎么死的?” 刘彭祖脱口而出。 东方能貌似十分困惑的看向略带急切的刘彭祖。 “怎么赵王,认识孟极吗?” 刘彭祖回过神来,忙表示不认识。 “不过听人提起过罢了,那不是御史大夫的夫人吗” “赵王想必没有听清楚,在下刚才说了,她是染病不治,乌孙草原荒漠,哪里比得上我中原物产医术多样” 对于东方能这个说辞,刘彭祖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巧合也太巧了吧。 东方能抬眼看去,只见刘彻神色晦暗,刘彭祖面怀质疑,霍去病则是眉头紧锁,十分不善的盯着他。 皆是神色各异,这般境况,东方能再感觉不出来什么,那就是傻子。 “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霍去病倏的站起身,走到东方能身前。 “东方能,赵王得到一封供词,说孟极原是乌孙和匈奴的细作,来往刺探我国军情,你可知道” 什么? 东方能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看看霍去病,又看看刘彻。 刘彻随即将刘彭祖呈的供词丢到东方能面前,东方能呆愣片刻,缓缓捡起来,默然看去。 上面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东方能没有预想中的气恼争辩,默然扫视一遍,欲哭无泪的笑了起来。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陛下,不知写此证言的人,何在啊” 刘彭祖没想到东方能还这般淡定,不禁暗自怀疑。 难道刘嫖都是骗他不成,还是说东方能太会伪装了? “那人已经死了,是本王抓来的匪徒,曾经到处流窜,想必去过乌孙的” 死了? 东方能闻言连连大笑,刘彭祖蹭的起身,十分不满。 “你笑什么,证据在前,你不分辨清楚,便是包庇细作,身为朝廷三公,这可是大罪” 刘彭祖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东方能则是更加放声笑去。 “我笑赵王枉做小人,用一个死人的所谓证言,去指控另一个死人? 乌孙来往长安要许多时日,莫不是那人早一步知道孟极的死讯,所以才敢供出这所谓的证言出来” 刘彭祖一惊,没想到东方能这般狡诈,竟然还能反过来扯到自己身上? 这还成了他处心积虑,故意算计了? “你胡说什么,我连孟极是谁都不知道,她死不死的谁会在意” “是啊,想必赵王抓的匪徒供词颇多吧,既然您不知道孟极是谁,怎么就单挑了这一份,带孟极的供词呈给陛下” 你...... 刘彭祖登时哑口无言,慌忙看向刘彻。 “陛下,臣是看,其中提到了御史大夫,才会注意到的,陛下,臣绝对没有刻意为之” 刘彻抬手拦住还要分辩的刘彭祖。 他也看出来了,刘彭祖这份证词,只怕也是有心人故意攀扯东方能的。 只是,无风不起浪,里面证词言之凿凿,让刘彻全然不信,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这份证词来源,他不想计较,他在乎的,只是里面内容,到底真假。 若是假的也罢。 若是真的,东方能待在自己身边多年,居心叵测,想来就止不住后背发凉。 “东方能,你跟在朕身边有些时日了,朕的心思,你多少应该知道些,朕只问你一句,孟极,是不是细作” 东方能心中咯噔一响,抬眼对上刘彻深邃的目光,意味不明。 他快速盘算这是谁给刘彭祖出的主意,想来想去,想起最后一面见孟极的时候,她提到窦太主。 是了。 除了她,只怕没人会翻出这个来,刘陵都死了多久了,还能扯出来。 除了她刘嫖,没人会知道这么详细。 这一招狠啊,就算没有证据证明,以刘彻的为人,定然会多多少少起疑的。 一旦一个棋子被怀疑,不管他是否好用,都不会再被看重。 刘嫖,刘彭祖,算你们狠。 第160章 以死明志 “东方能,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先不说那个乌孙女人如何心怀叵测,只说她留在你身边害死黎若,你便没有必要维护她” 霍去病一想起来,孟极竟然是细作,更加确定,黎若的死她是故意的,心中愈发忿恨起来。 要是孟极在这,即便没有重病,霍去病也定然绕不过她。 东方能默然看了看霍去病,又抬眼看向刘彻。 “陛下此言,臣不知道如何作答,孟极与我有救命之恩,臣与其相处许久,并没察觉任何不妥,虚无之事,臣如何分辨,有心之人存意算计,臣躲避不过” “御史大夫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问你孟极是细作的事” 刘彭祖步步紧逼,东方能慌乱之下,说不定就会漏出马脚。 “臣不知何处有过,短短时日,黎若难产,义父故去,孟极病逝,臣遭猜忌,莫须有的罪名,臣无可分辨。 臣自认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见东方能不分辩,不承认。 霍去病心中火气更盛,倘若换做旁人,有了指控,不分真假便一律处置了。 也只有他东方能,会让刘彻左右为难,一时难以抉择。 霍去病握紧手中宝剑,目光锐利,抬手将其扔到东方能身前。 “既然如此,你敢以死明志吗” 刘彭祖没想到会这般焦灼,看的出来,刘彻很喜欢东方能,不然不会这般为难。 正懊悔自己不该听信刘嫖,扯到这里面来,不想霍去病竟然如此胆大。 敢在刘彻面前亮剑。 整个朝廷,也只有他霍大司马,敢在刘彻面前这般放肆了。 刘彭祖看向刘彻,刘彻神色无异,当即面露喜色。 霍去病要东方能自杀,东方能若是不敢,便是心虚,若是敢,那便白死。 东方能死了,霍去病定然也会受到刘彻的责问。 不管怎么样,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御史大夫若是不敢,只管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陛下会酌情处置的,本王也可为你求情” 刘彭祖料定东方能不敢,刘彻瞥了霍去病一眼,行事太过鲁莽,这不是让东方能更加难以收场。 只是剑已经扔出,他想拦住也是不能。 东方能嘴角一撇,扯出一丝笑意来。 颜异都能因为一个腹诽的罪名被赐死,他再争辩,没有实证,也是徒然。 东方能弓腰默默捡了起来,噌的一声抽出剑锋,好锋利。 剑鞘咣当一声被丢在一旁,东方能双目注视着寒光闪闪的宝剑,凄然一笑。 刘彻眼看东方能精神愈发溃散,心中不忍逐渐强烈,想起从前种种,他愿意相信东方能是无辜的。 既然孟极已死,此事查无可查,他不想追究了。 当即抬手就要拦住东方能。 “东方能不要胡闹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东方能浑然没有听见,蓦然想起于少保的名言来,想当初他落个那般下场,心中也是同感吧。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能得大司马骠骑将军宝剑明志,东方能死而无憾” 刘彻浑身一震,这两句话,听的他心中无限悲凉决然。 当即便明白东方能心中所想,站起身就要出言阻止。 东方能言语悲凉转而逐渐坚决,话落举起宝剑决绝的朝着脖颈处挥去。 霎那间,一丝殷红潺潺流出。 东方能灿然一笑,松开手中宝剑,颓然瘫倒。 霍去病惊叫出声,快步走上去,伸手按压住东方能脖颈,抬头就唤太医令来。 刘彻握紧拳头,强压着心中怒火满着震诧的看去。 刘彭祖看此情景也站起身来,眯着眼,看东方能是否真的气绝。 “东方能你是不是傻,叫你死你就真的去死吗,你从前可没有这般胆小听话的” 刘彻瞬间愠怒,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彭祖,随即转向霍去病。 这个傻小子,早晚会被人利用。 “快去传太医令” 秋千在一旁早就被惊的不知所以,他从没见过这般性烈孤傲之人。 本就没有实证,他向陛下服个软,随便认个错,或许就没事了。 哪里就要这样决然的自刎啊。 秋千当即招呼小黄门去传太医,只希望东方能自己能坚持住吧。 “陛下,臣相信东方能,那个乌孙人究竟是不是细作还不知道。 就算是,臣相信东方能也是被她蒙骗的。 不能因为一些匪徒的只言片语,就乱定他的罪名。 东方能两次袭击匈奴,浴血奋战,说不定,是有人看不过去,故意要陷害他” 霍去病见东方能这般决然,定是心中绝望,或者是没了生趣。 一时间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悲凉,又是忿恨。 霍去病意有所指的看向刘彭祖。 刘彻心中一顿,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刘彭祖被盯上,心中十分惶恐。 “陛下,臣绝对没有,臣远在赵国,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是那些个匪徒胡乱攀咬” 刘彭祖言语有些歌混乱,惶恐的解释着。 刘彻不耐烦的打断。 “罢了罢了,你昨日去看过姑母吧。 听说,你送了很多财宝给她” 刘彭祖扑通跪倒在地,他就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刘彻的。 他是给了刘嫖很多珍宝,可是,他也给刘彻和他的后宫很多啊。 “赵王即日就启程回赵国,没有朕的宣召,今后不必来长安了” 刘彭祖心中一顿,还想争辩,对上刘彻阴沉的眸子,颓然败下阵来,不敢不听从。 本来还指望揭发东方能能得到一些特权,这下好了,连长安都不能来了。 刘嫖,算是被你坑惨了。 刘彻没有功夫搭理赵王,就只是打发他走,已经是很给这个老哥哥颜面了。 刘彻转而直直的看向倒地的东方能,潺潺殷红从霍去病手指间流出,东方能意识涣散,时而抽搐,看的刘彻心中一股酸楚涌了上来。 他真的敢死? 他真的不怕? 刘彻想起来,东方能两次在自己面前流血。 这是第三次。 敢豁出命去自证的人,说他是细作? 刘彻也是不信的。 他是帝王,是高高在上,可也不是全然冷血无情的。 太医令一路小跑而来,招呼几人慌忙去查看东方能伤口,东方能意识迷离,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只出不进。 第161章 第一步,要收买人心 太医令急切担忧的声音传来,东方能被轻轻的移到侧室。 感觉到脖颈处一凉,东方能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呼吸逐渐缓和。 他手中也有轻重,宝剑避开要害,只是割开皮肉深一些,看着血流不止,实际并无大碍。 再者他有着一些自愈能力,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要命。 他可不傻。 若非心中有谱,他也不敢这般刚烈。 太医令曾经因李夫人的缘故,得过东方能的恩惠,是以看到东方能这般境况,只捡重的说去。 “陛下,御史大夫的伤已经止血,只是伤口颇深,想来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 那伤再深一寸,便是回天无力了。 且那外伤若是堪堪要命,则内伤还有一劫。” 刘彻闻言不由得暗自懊恼,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才松下的一口气又悬了起来。 “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霍去病受不了他们拐弯抹角的,喝令太医令说个仔细。 “臣为御史大夫切脉,其脉弦而涩,乃气机郁滞,心脾不和,乃是心病” 这话倒是不假,东方能心中确是郁郁难平。 这小子,还给朕生出心病来了。 刘彻抬眼朝着东方能看去,心中多少也能体会一些,嘱咐太医好好照料,便将其打发走。 “堂堂七尺意气男儿,什么心病,臣看他一直不醒,保不齐是在做美梦呢” 霍去病觉得太医之话不可信,心中虽然也对东方能看法转变,却是不愿意承认。 “叫人送他回府去,准他几日假,好好排解下心中郁结” 刘彻没有说完,等东方能好转过来,他定会好言安慰的。 “陛下,东方能已经搬到御史大夫府住,送他回去,还要注意人多口杂” 什么? 他搬到御史大夫府住了? 刘彻心中更为震动,东方能孑然一身,还搬到了御史大夫府,可见心中足够坦然。 适才他们还多有怀疑,也不怪他心滞。 东方能被抬走,刘彻明白霍去病的意思。 当即严令不准乱传此事。 只是有些事越是想堵越堵不住。 越不让人传,越有人好奇,私下都议论不止,这是后话。 “去病,你打仗是好样的,只是宫中行事难免过于莽撞,今后要多加收敛” 霍去病明白刘彻是说自己给东方能递剑的事,虽然不情愿,还是默然颔首。 既然陛下觉得他朝中处事不妥,还是放他去战场罢。 “陛下,如今匈奴虽被逐到漠北,但是伊稚斜还在,只怕匈奴依旧贼心不死,臣想......” 刘彻抬手打断,他何尝不想乘胜追击,一举将匈奴剿灭。 只是。 国家征战多年,刘彻为了全力支持卫霍,想尽了办法搜罗全国钱财,如今,国库再也支撑不住长途跋涉的去突袭匈奴了。 “暂且修整吧,才出了颜异一事,朝中上下,只怕都暗自笑朕贪财。 你且安心在家,也多看些书来,对了,霍嬗会走路了吧,有时间带进宫来给朕瞧瞧” 霍去病无奈应下,刘彻也只有在他面前,这般诚然说出国库没钱的事。 他当然知道,带兵打仗,首要的就是军饷,一旦有一点不妥,兵士们心中不畅,便会影响士气。 要他们去卖命,自然要先吃饱,如果军饷不到位,还不如不去打仗。 东方能被抬回御史台。 咸都看着东方能脖颈处的伤,心中惊骇万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谁会这般大胆,敢伤东方能。 送他来的羽林和内监,都三缄其口,只说皇帝旨意,好好照料东方能,谁都不许探听个中内情, 咸都只得应下。 抬手唤了颜愚来,仔细照料东方能。 颜愚感怀东方能的恩德,又为自己谋了御史台的职务,自然也很用心照料。 东方能似乎沉沉的睡了一觉,梦中看到孟极,她骑着马一直往前跑。 任由东方能在后面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停下脚步。 就在东方能懊恼的时候,惊觉黎若叫他,黎若双目含情,问她的儿子在哪? 东方能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敢直视黎若盈盈双眸,挣扎着就惊醒过来。 “您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颜愚瞥眼看向东方能脖颈处的白绸,生怕会渗出血来。 东方能只觉得脖颈一阵刺痛,想开口说话,牵动伤口身子止不住一个颤抖。 “您先别说话,好好躺下歇着吧” 东方能这才仔细看去,见自己被送回来,心绪缓了几分,抬手示意颜愚自己无事,让他去忙吧。 听到关门声,东方能伸出手臂枕在脑袋下面,心绪低落。 脑子却是快速盘算着,这近来的一切一切。 真的跟故事一样,怎么什么都逮着他一个人霍霍。 孟极说的没错,他要权力。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坚定的谋划到底。 不然说不定等不到那一日,他哪天就先嗝屁了,一切就都是枉然。 以后的路还有很长,要帮刘据,不是简单的一个口号就可以的。 那要实打实的权利才行。 权力。 没错。 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刘彻究竟多么长寿,也都是他们说了算的。 东方能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扶持刘据的心更加强烈。 只是,他眼下排上号要应对的,实在太多了。 没有绝对的权利,一个都办不到。 想要权力,首先要做的,就是收买人心了吧。 东方能只觉得脑袋很乱,慌乱的摇摇脑袋,闭上眼去。 整个人静下来,内心深处那股无力的悲伤开始占据上风,曾经踌躇满志以为穿越古今,当下之事不过都是信手拈来。 可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也或许,不是他的出现,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据儿,快些长大吧。 早一点扶持刘据上位,他也能早一点离开这个令人激动又悲哀的时代。 就这样静静的待在房内数日,东方能默然养伤。 直待七日后,东方能才走出房门。 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精神很多。 正在正厅忙碌的一众御史主事,纷纷站起见礼。 虽然刘彻严令东方能受伤一事不准外传,但是。 这怎么能躲得过最会督查消息的御史。 赵王被赶走,东方能以死明志。 咸都怎么都没想到东方能竟然这般刚烈,从前对其的轻视一扫而光。 咸都整整衣袖,恭恭敬敬的对着东方能就是一个大揖。 身后的御史等人也是一揖。 东方能有些诧异,眸光不住闪动,很快就明白过来。 “诸位这是做什么,本来东方能忝居高位,心中已是有愧。 东方能尺寸未得,诸位如此实在不敢当。 东方能还要感谢诸位,御史台就是有了诸位这般尽心尽职,在下才能从容应对。” 第162章 东方能:反击要开始了 东方能看着齐刷刷看着自己的众人,高高举手抱拳作揖,神情颇为恳切。 “东方能如今孑然一身,心中也不做他想,还望今后能与诸位同心同德,协力报效朝廷” 在场众人看东方能这般谦逊先是面面相觑,听得后面颇有激昂的意味,也都激出心中豪情来,纷纷附和。 诶,收买一波人心,这个氛围不就刚刚好。 东方能略一思考,旋即上前几步。 “诸位,东方能任职至今多亏诸位尽职尽守,我愿自出私囊,赠与御史台每人500钱,一来是东方能心中愧疚,二来就算犒劳诸位辛苦,虽是不多,也是东方能一点心意,还请诸位千万莫要推辞,若是不收,便真的是见怪了” 500钱,差不多可以买五石米了。 这些对于东方能来说确实不多,他秩比千石,还有食邑,又是一人,怎么都花不完的。 用什么画大饼的言语,都比不上摸到手的财物,这个收买来的实际。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却还都不敢贸然领用,不乏抬眼看向咸都,看其神色示下的。 东方能将各人的神色一一收在眼底,自己到这里纯属空降,咸都在这待的久了,比他更加得人心也是正常。 “御史丞较之诸位更是劳苦功厚,这些就请御史丞喝茶了” 东方能说着从袖中摸出五金来,目光灼灼的对上咸都晦暗不明的眼神,将几坨金子放到咸都身前的几案上。 不等咸都说什么,东方能抬步朝外走去,很是随意。 “我这几日要外出,诸位就请按部就班做事吧” 东方能就这样面色如常的走了出去,室内却是炸开锅来。 从来都是拖欠俸禄的多,今日还是第一次上官给奖赏的,怎么能不让他们心惊诧异。 “没想到这个新任的御史大夫这么阔绰” “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的吧” “大人有食邑,还有俸禄和陛下的赏赐,他自己一人,怎么也是花销不掉的,我们替他均摊些,也不为过” ...... 听着下面人各种议论,有感谢的也好,有警惕质疑的也罢,咸都皱起眉头,心中一时也忖度不准。 只是这金子就放在眼前,明晃晃的给钱财,东方能看起来一点都不虚,若是自己不接,下面人也不会接,届时东方能心中定然会有芥蒂。 毕竟人家是上级,咸都眸光一动,随即面无表情的伸手将桌上的五金拿起,塞到袖中。 500钱看着是不多,但是御史台上下数十人,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咸都的俸禄也不过六百石罢了,更别说下面的御史主事的俸禄,更是勉强兼顾花销。 实打实的利益在眼前,说不想要是假的。 “御史大夫家中颇多变故,许是将寄托放于此处了,大家以后谨慎行事,尽忠职守总是不会错的” 众人一听,便知道咸都的意思,都喜的连连称是,不用催促,十分有次序的回到自己座位,忙碌起来。 而东方能口中的外出有事。 旁人还以为是要进宫去,不想东方能却是在长安街市转悠了起来。 一连几日,东方能头戴斗笠看似漫无目的。 想着刘彻给的假期早就已经过了,东方能才勉强的定了下来。 看着面前刚刚开张迎客的二层小楼烛火通明,东方能叹口气负手走了进去。 小楼匾额上赫然是青楼的名号。 没错,东方能从过来这么久,还没有逛过这里呢。 春秋战国时期,管仲设置了国营性质的青楼,这不仅可以给国家创收,还可以探查情报。 短时间内这个组织很快就壮大起来。 到了汉朝,青楼楚馆已经成了规模,花街柳巷的也是平常。 东方能这几日就专门找这些地方转悠,打听里面好看的姑娘。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还想多看看的,眼下,就这家吧。 东方能衣着深蓝色暗纹长袍,虽则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里面的妈妈也是一眼就看得出,东方能是个富裕的。 恐是哪家的公子哥,怕被人看到真貌,才这般打扮,心中也不奇怪,当即满是热情的迎了上去。 东方能抽回被环住的手臂,浑然听不进去那妈妈的讨好。 环顾内里的装潢,还算有排面,随即语调低沉开口。 “听说你们这,最有名的是叫小纠的姑娘” 那妈妈一听东方能上来就要找小纠,更加断定他就是长安的富贵子弟。 这才一开门就过来,想必是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这么个敛财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便嘿嘿的笑着,支支吾吾起来。 东方能闪过一丝了然,当即拿出一金,松开就落到那摊开接着的双手里。 那妈妈强忍着的得意顿时喜笑颜开,亲自引着东方能上了二楼。 “也就是客官你来的早一些,再晚一些时辰,出多少都是见不到人的,这个空档,客官还能听两个小曲” 呵,一金给你了,只能听两个小曲? 真会套路。 东方能冷笑一声懒得理会,径直的就被引进一间房内。 背手关上房门,只见红烛纱幔,若隐若现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东方能还未开口,就听得里间传出来一阵笑声,颇为清脆。 东方能循声看去,一个犹如蝴蝶般轻盈的小姑娘,缓步走出。 “小纠见过公子,公子想先听曲,还是先用酒菜” 东方能没有回答,走到桌前坐下,直直的盯着小纠看去。 小纠隔着斗笠垂下的纱幔看不真切,却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眸光闪了闪,小纠只当是东方能被自己美貌吸引,不由得几分得意。 “公子何故这样看我,我不好看吗” 小纠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上楼见到自己的,哪一个不是出了重金的,也就是东方能来得早一些。 再晚一会,那些常客来了,他只怕就进不来了。 东方能依旧没有出声,小纠心绪很稳,走到桌前满饮一杯,随即伸出指尖,轻轻的,将另一杯推到东方能面前。 见东方能依旧不为所动,小纠有些不耐烦。 第163章 美人,小计 “哟,这位大人,你花那么多钱,该不会就是与我闲坐的吧,这不是歌坊,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看你在这惆怅” 果然没有耐性。 东方能嗤笑了一声,随即将斗笠缓缓拿下,抬眼看去。 只见东方能左右脸颊各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眼角径直贯穿到下颚,犹如狰狞可怖的蚯蚓一般,看上去也不知是多少年的陈年旧疤了。 这要不是深仇大恨者,定然下不了这般狠手。 小纠触目惊心,被吓的惊叫出声,踉跄后退几步,还以为东方能是来找茬的,就要开口叫人。 东方能当的一声,扔到桌上两金,小纠惊恐的神色散去,随即笑了出来,扭着腰肢就前来,拿过两金满是欣喜。 那神情,看着年岁不大,却已经满是风尘。 东方能微微叹口气,就她了。 小纠抬眼朝东方能看去,这下突然就觉得那两道疤痕,也不是那么吓人了。 心中暗自惋惜起来,这个公子看着颇有气度,不想却平白被那伤疤毁了容去,真是可惜。 尽管心中还是有些嫌弃,但是既然人钱到位了,断不能赶人家走的。 “你想多挣点钱,为自己赎身吗” 小纠重新满了一杯,就要外面送饭菜来,冷不防听东方能开口,还是问自己这般忌讳的词,心中瞬间警惕起来。 “你什么意思,莫不是别处派来挖墙脚的” 东方能失笑,看来这小姑娘很是自信,脑回路够新奇。 他狠下心给自己脸上弄了这两道伤,忍着疼,遮住脸,到处的寻觅,可不是为了挖你这个墙脚的。 “呵,想什么呢,我只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小纠见东方能神色严肃,敛去笑意,看着又恐怖了几分。 不敢再打岔,只得老老实实的回话。 “我从小在这长大,无亲无故,怎么会有离开的念头,再说了,即便我想,也是不能” 想却不能? 呵。 东方能一眼看穿,知道她不过顺口胡说,她心里只怕根本就不想离开。 也是,她自幼在此,看的多了,只怕也麻木了。 “你在这长大就更简单了,想必你也看多了红颜老去的悲凉下场,你待在这里,靠着自己美貌眼下倒也是风生水起的。 可女人最值钱的是美貌,最不值钱的也是美貌,人的年岁是不会停下的,你越往后拖一日,你的美貌就老去一分,到那时候,洗衣浣纱只怕都轮不到你” 东方能神色凝重,眸光越发深邃,步步向前紧紧盯着小纠,小纠惊诧不已,心中无比慌乱,连连后退到屏风前,才堪堪止步。 “你到底是何人,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见过的大官多的是,你莫要在我这捣乱” 东方能换了笑意,回身做到桌前。 “天子脚下,大官自然是多,可是也没有一个说把你赎出去的吧。” 小纠明白东方能说的都对,尤其听到这里,心中不知道怎么闪过一丝悲凉来,随即强忍了下去,当作无所谓的样子。 “哼,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今天不想明日,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不会当真”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那妈妈讪笑着说东方能该离开了。 嘿,他这屁股还没有暖热呢。 东方能紧了紧牙根,很是无语。 当即将钱袋掏出,重重的丢在桌案上,对着小纠使个眼色。 小纠只看那钱袋鼓鼓囊囊的,里面绝对不下五金,当即扯着嗓子就将那妈妈打发走。 看的出来,东方能是个阔绰的,小纠似乎忘掉了刚才的话,又笑着走上前去,被东方能出言拦住。 “废话少说,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助你离开,还有一笔让你安身的费用,你要是想一直呆在这,年老色衰的还与人逢场作戏,那在下就告辞了” 东方能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小纠有些迟疑,见东方能真的要走忙慌乱的开口拦下。 “诶且慢,你的话,可是当真?” 东方能转过身负手而立,他说了这么多,不是真的,难道还是来寻开心。 见他不说话,神情自若,不像骗子,小纠拽紧手中的帕子,半晌嗫嚅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为什么会选择我?” 东方能也不做隐瞒,耸耸肩膀。 “谁叫你是美人,长得好看呗,事情很简单,就发挥你的特长即可” 美人计,重点从来都不是美人。 东方能微微一笑,将钱袋中的几锭金子倒在桌上。 叮叮咣咣的,看的小纠一阵心惊,感觉很不真实。 她招呼过那么多人,还没有见过东方能这样的。 “这些你是自己留还是交上去,由你自己做主,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小纠更加惶恐,想着这人要她做的定然不简单,要是自己办不到? 东方能看小纠神色惊骇,随即招手示意其附耳上来。 小纠十分不安,惴惴听完东方能的话,神色一松,随即缓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去。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只是此事过后,还望姑娘趁早脱身远远离开,不要供出我来” 东方能再次颔首肯定。 “那是自然,公子重诺,小女子也不是失信之人” 好。 东方能不置可否点点头,此番他也是下了血本了,不仅将手中的钱花去大半,还狠心在自己脸上划了两道。 尽管这小姑娘看着不像奸诈之人,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 在这待的久了,实话假话的,他也分辨不出来。 反正自己是个刀疤脸,要是以后真的扯上干系,他可不承认。 东方能又是嘱咐一番,话落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开门离去。 戴上斗笠,他摸着自己的脸,明早这些伤疤应该可以下去了吧。 想起早上咬着牙自己毁容,就佩服自己。 再来找小纠,这伤疤也就没了,届时总不能再来上两道吧,索性斗笠就不拿下来了。 一则他下不了手,虽然自己可以快速复愈,但是真的太疼了。 二则他也不能保证,两次伤疤的位置就能一模一样。 东方能想到这里,扭头看向那小楼的名字,默然记在心中。 第164章 李文,你越级了 从小纠处回来,东方能盘算着,明日得去见见卫皇后了。 回到御史台的时候暮色已深,他算好了时辰,这个点回来,正好错开下班高峰,就不会有人看到他了。 东方能丢掉斗笠,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面庞,抬步上了石阶。 门前的守卫正要呵斥,便听出他的声音,随即关切的上前问候,被东方能打发说是受了风寒,守卫没有生疑,忙请东方能回房好好歇息。 深夜冷寂的署衙,只有照明的几盏孤灯,东方能放下衣袖,这三更半夜的,也不会有人看见。 东方能走过侧厅,正盘算着明日要怎么和卫子夫说,就看到其中一间房内还闪映着烛光,登时心下生疑。 这个时辰了,应该都落锁了,怎么还会有人? 随即放缓脚步走了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东方能眯着眼睛看过去。 只见昏暗的烛光下,映衬着颜愚有些严肃的脸庞,他低着头在写着什么,神情庄重,很是认真。 东方能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颜异父亲无辜枉死,却还这般尽职,实在难得。 想着就要进去看看,忽而又想起自己脸上的伤疤,收回抬起的手,轻轻撤回脚步,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庞,东方能心中有些自得。 穿戴整齐,早早的就往宫门赶去。 在家休整了十日的东方能,终于露面了。 霍去病心中早就憋了许久的话,不等东方能入殿,就将其拦在门前,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东方能知道霍去病性子刚烈,想是刘彻说了什么,即便如此,可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算了,也算相互成全吧,自己安慰几句也是应该的。 “骠骑将军不用介怀,如果是我知道你有通敌的嫌疑,我只怕也会那样做,毕竟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还能拿来许诺的” 霍去病神情一窒,东方能这小子,心胸这么大了吗? 不等他开口,东方能已经迈步走进殿内。 刘彻只是瞥了一眼,挥挥手就打发东方能站立一侧,庄青翟双手呈着一片简牍,秋千接过转到了刘彻面前。 对于刘彻来说,东方能只是一个臣子,自证清白这种事,本就是臣子应当的,他不过怪罪,已经是恩典。 自然也不会去问,不会安抚。 东方能也是没事人一样,眸光来回转动,看庄青翟的样子,定然有什么事。 “陛下,御史中丞李文,罗列了张汤许多不当之举,臣不敢擅断,还请陛下过目” 李文? 检举张汤? 刘彻伸手接过,扫视一眼,满是不耐烦。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起张汤要用重刑法典去镇压肖小,这些个小节,算得了什么。 “御史大夫,你们御史台不要整日的,盯着这些鸡毛碎片的小事,廷尉非寻常职守,省些个流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东方能心中一惊,李文身为御史中丞,上书控告张汤,他竟全然不知。 这个李文,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刘彻随即将手中的简牍扔了过来,东方能讪讪的弯腰捡了起来。 “陛下,御史本就要监督百官的过失,即便是非常之时所用,不符合礼法也是要上奏的,如果陛下认为不妥,臣发回即可” 刘彻这般暗示,东方能哪里还不明白,任用张汤管制天下,本来就都是刘彻允许的。 若是从这些上面去挑刺张汤,无异于是挑衅刘彻。 这个李文,是真傻还是假傻,看来,他还是得跟李文通个气,谁叫归自己管呢。 只是,这样一来,张汤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没办法,人家陛下喜欢。 “二府掌管朝堂,应当心中有数才是,都去吧,朕还要和大将军,去病商讨事宜” 庄青翟当即应下,瞥了一眼东方能,率先退出。 东方能随即跟了出去,碰到迎面走来的卫青,见了礼,回头看了一眼迎上去与卫青说话的霍去病,心中不禁酸楚。 他东方能算是彻底的变成了文官了。 “御史大夫,李文是你的下属,这件事,还是你去说罢,张汤风头正盛,抓不到什么决定性的错处,就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嗯? 东方能心中一沉,庄青翟语气凝重,言语却很露骨,听得出来,他对张汤也是不满很久。 只是在殿前御阶上就这样说,多少有些大胆了。 难不成他以为是自己授意李文所为? “丞相这话,怕是不妥吧” 庄青翟冷冷一笑,没有理会东方能。 东方能插手颜异一事,早就得罪了张汤,眼下李文又不知死活,上书告状,东方能还认为无关紧要。 真的无知。 随他们去,只要不牵扯到他就好。 这个老狐狸,说话做事都这般模棱两可,难怪能在朝廷混这么多年。 东方能将简牍放在袖中,没有去兰台,转而去了椒房殿。 已经嫁人的卫长公主,小腹微微隆起,看到东方能过来,也没有避开,而是微微一笑,示意刘据看过来。 那灿然的一笑,满目满身散发的,都是母性的光辉。 东方能很是惊奇,怎么这么快,他感觉卫长公主和曹襄成亲,没有过去多久啊。 “见过皇后,太子,公主,恭喜皇后,恭喜卫长公主” 卫子夫正端坐一旁,看着刘据在捣鼓棋子。 “少傅免礼,你这个师傅倒成了稀客,可是多日不见了” 东方能明白这是卫子夫在打趣自己,好在他只是一个少傅,太子的师傅那么多,少他一个也不算什么。 只是由皇后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皇后此言,微臣惶恐,实在是家中变故颇多,还请皇后恕罪” 见东方能当真,卫子夫扯过一丝无奈的笑来。 “诶,本宫不过打趣几句,少傅怎么还往心里去” “母后,依儿臣看,御史大夫也变得谨慎起来了” 卫长公主可是熟悉东方能的套路的,只是颇多变故,人也难免会变得。 卫长公主觉得东方能谨慎一些是好的,毕竟是刘据的师傅,太子行差不可出错。 东方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卫长公主很有其姑姑平阳公主的风范,东方能不想随意糊弄,便只是笑了笑。 第165章 东方师傅不是外人 “霍嬗走路愈发稳当了,东方师傅有空可以去大将军府看看,等本宫诞下孩儿,正好与霍嬗作伴” 霍嬗会走路了? 想必也会开口叫人了吧。 可惜,黎若听不见。 听到卫长公主提起霍嬗,想来卫子夫也还记得这一茬,东方能当即有些感动,他的确许久没有去看过霍嬗了。 “嬗儿,得平阳公主照拂已是万幸,如今还有卫长公主和皇后惦念,臣代霍嬗亡母叩谢皇后公主” 刘据眼看说到东方能心里,生怕他再想起那些伤心事。推开摆弄的棋子,走到东方能身边。 “师傅,我有事要和你说,我们出去吧” 刘据本意是要东方能不去乱想,不料却被东方能拒绝。 “太子,请等一下” 东方能颇有深意的看了刘据一眼。 随即神色严肃,拱手作揖,对着卫子夫郑重一拜。 引的卫子夫三人都是不解,好好的说着话,这又是做什么? “皇后容禀,臣掌管御史台,监察百官,自然也包括长安皇亲宗室,有一件事,臣不说,心中不安,若是冒犯了皇后,还请皇后恕罪” 见东方能说的这般慎重,卫子夫快速盘算,不知这又是谁惹到事了? 不过东方能不算外人,有话直说这一点,她很满意。 “东方师傅不是外人,于公于私,你尽可在本宫面前畅所欲言,本宫绝不怪罪” 东方能稍顿片刻,随即神情恳切,将公孙敬声在翠充楼如何花天酒地,如何肆意欺凌弱小,如何不准法度,无中生有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毕竟是皇后亲眷,由皇后出面约束,若还是惹出祸端,那就只有公事公办了。 对于公孙敬声的作为,卫子夫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又是侍中,没有太过妄为,她也不太在意。 如今不想竟都引起了御史台的注意。 卫子夫当即怒不可遏,就要人去传公孙敬声。 这可不是东方能想要的结果。 公孙敬声一来,要与他对峙,再传到刘彻耳中,那事态恐怕就要失控了。 “皇后,臣有一言,若是眼下传侍中,必然会引起陛下注意,追问起来,只怕就瞒不住了,不如先请公孙夫人入宫,命其严加管教,倘若侍中有所收敛,也算好处” 卫子夫闻言神色依旧阴沉,但是东方能说的在理。 毕竟是自家外戚,荣辱一体的,要是惹刘彻不痛快了。 卫长公主神色忧愁,她身怀六甲,不敢贸然动怒,在一旁劝道。 “母后,御史大夫所言不错,不如先让姨母管教,若然还不知收敛,再严法处置” 卫子夫神色这才缓了下来,当即命人去唤自己的姐姐,公孙贺的妻子卫君孺。 东方能十分识趣,摆手示意刘据,两人快步离开。 东方能带着刘据去兰台找李文,远远看到一身戎装的霍光,如今霍光做了郎官,不再与以前一样,随意的跟刘据一起。 东方能示意刘据想走过去打个招呼,不想被刘据拽住,摇摇头。 霍光也只是远远的见礼,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东方能瞬间明白,这小子真够谨慎的。 当即他就变了想法,还是不要带着刘据去兰台了,学学霍光也不错。 简单和刘据说了几句将其送回去,东方能发现刘据话里话外,越发稳重。 看着那道隐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满意。 回过神来,他不敢在此耽搁,万一碰到不该见的人就不好了。 东方能寻到兰台,唤了一声李文,径直走向内室,李文跟过去,有些疑惑东方能突然到此何事? 直到东方能将袖中简牍拿出,若无其事的递还给他。 李文才明白过来,顿时心中一紧,怎么跑到他那里了? 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御史中丞,我不知道你和张汤有什么过节,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张汤明面上办的案子,都是陛下首肯的,个中有什么不符合礼法的小处,算不得大事,你这样不依不饶的深究,已经超过你御史中丞的职责了” 李文一愣,看着东方能神色如常,随意翻阅着条案的竹简,一时拿不准他的用意。 他心里确实是有意针对张汤,对张汤也颇有微词。 若是东方能看出来,认为他心胸狭窄,只怕刘彻那里,也会有影响。 “大人,不是在下小肚鸡肠,实在是张汤举措......” 见李文还没有明白自己意思,东方能没了耐心,出声打断。 都说了张汤行事是刘彻首肯的,他还这般轴。 “行了,御史中丞只要管理好朝廷的文书,准确拟录陛下旨意就好,至于官员举措有无不当,那是咸都的事” 东方能将手中拿着的竹简放下,背过身去作势要走,又顿下来。 “对了,以后再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之类的要上奏,好歹跟我打声招呼” 李文心中一惊,看来东方能还是误会他了。 快步上去就要解释再说,东方能却不给他机会,摆摆手抬步离去。 这些文人总会间歇性的犯轴,好好的解释不一定行得通。 倒不如直接压着,若有机会,一并发作出来的好。 那边卫君孺满心欢喜的进宫,她一直盘算着想跟卫子夫结亲,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眼看卫子夫的公主们,都要许配人家了,就连窦太主家的陈敖都许了公主。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左右宫中,只有五个公主,卫长嫁出去,只剩下四个了。 眼看定一个少一个,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 卫君孺下定决心,怎么也要问一问才是,公孙贺那个闷葫芦,自己要是不开口问皇后,他一百年也不敢想。 不想,她刚一踏进椒房殿,对上的就是卫子夫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 卫君孺与卫子夫,虽是姐姐,更是君臣。 她对于公孙敬声的行为,心中有数。 所以听到卫子夫的责问,也不敢分辩,一一应下,哪里还敢提娶公主的事。 卫君孺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起平阳公主家的卫长公主,都怀了孩子了,自家这个还这般不争气。 第166章 公孙敬声:翠充楼?他去过吗? 公孙贺憨厚老实,她是指望不上了,公孙敖又不是她亲生,唯有这个混小子。 气冲冲将公孙敬声叫回来,卫君孺疾风骤雨般对着公孙敬声就是一顿责骂,丝毫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公孙敬声被老娘教训,虽然有些迷糊,但是罪名也都对得上,硬着头皮挨完,心中甚是不服。 他知道卫君孺最是疼爱自己,不过都是碍于皇后的颜面,骂骂自己罢了。 上前给卫君孺一边顺气,一边想探听下谁告自己的状。 “娘,皇后身在宫中,怎么会知道我的事,肯定是有人在她面上告状了,您告诉我,是谁?” “告诉你是谁,你好找人家继续惹事对不对,小祖宗,你可让我省点心吧,好不容易陛下开始看重你,你稳稳妥妥的,给我娶回来一个公主,那才是正经” 公孙敬声浑然听不进去,他可没有心思娶什么公主,娶了公主看似风光,却要处处看其眼色,还不如光棍来的自在,便缠着卫君孺定要问出是谁。 卫君孺被问的烦了,打发他别在眼前晃悠。 “皇后不说,我哪里知道是谁,是谁不重要,他告诉皇后而不是直接禀告陛下,这还不明显吗,你只要稍加收敛点,少去那什么东方能充楼,不会有事的,好了回房去吧,省的我心烦” 东方能充楼? 长安有这么个地吗? 公孙敬声还想再问,卫君孺连连摆手。 好,不让去,还不让问,他就偏要去看,偏要去问。 公孙敬声找人打听了东方能充楼的地址,当晚就寻了过去。 他从前倒真没有来过这里,不过是城边一个小坊,要不是有人故意诬陷,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这来。 这般破小的地方,能有什么? 随即里面传出来阵阵叫好声,公孙敬声一面不屑,一面好奇。 踱步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二楼转台上,那一袭深紫色的长裙,衣袂飘飘。 小纠薄施粉黛,满目柔情。 只是一眼,公孙敬声就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里面人头攒动,公孙敬声十分不耐烦叫嚷着要挤过去,却硬是被一层层看好的人拦在外面。 小纠居高临下,对于他的举动看的真切,随即扯出一丝柔柔的笑来,抬步刚要往前走,不料脚下一歪,整个人似乎重重摔倒在地,接着就只听见她略带痛苦的求助声。 瞬间整个楼下就乱了。 几个男人快速小跑出来,边安抚边将人群驱散,两边站立的姑娘也都迎了过去。 公孙敬声不理会,还想跟到楼上去,扬言就要见适才的小女子,被那妈妈挡了回来。 “小纠姑娘受了伤,不能招待客官,大爷执意要小纠,那就改日再来吧” 公孙敬声不服气,只是自己只身一人出来,所带银两也不多,看着店内几个目光不善的打手,他只得不甘的离去。 只是小纠的身影映到脑海里,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东方能约好,每两日他会从楼下走过,小纠若有事,看到后可出去找他。 本以为怎么也要等个几日,或者根本就没有成效,这些结果东方能都想到了。 谁知公孙敬声这般沉不住气,才三日就有了动静。 听到小纠说那人长相,加上一连两日都叫嚷着要找她,都被她以受伤为借口打发走。 东方能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公孙敬声那小子。 稳妥点,他晚上要跟过去看看。 “那年轻公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若是他今日再来,只怕就不能那么轻易打发了” 小纠有些担心,又有些期待,很想知道那公子的身份,可是东方能说过不让她问,便只好忍下好奇心。 东方能默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既然他没有耐心等,就不要让人家等了。 随即交代小纠午时去长安东市一家酒肆,只管静静的饮茶。 小纠拿着东方能给的钱,边逛街边买东西,走到东市酒肆,两边的小物件都被她买了个遍。 上了二楼假装悠闲的品茶,心中确实七上八下的。 就这一坐就是半天,小纠喝茶喝的嘴发甘,心中不禁暗自蛐蛐东方能。 再不来,她可就要走了。 这时候,小纠看到带着斗笠的东方能,走上楼来。 “一会看我示意,你就端着酒壶下楼,将酒洒来人身上” 东方能快速抛下一句,缓步走到离她丈远的位置坐下。 早就打听好了一切,远远看到陈府的车驾过来,东方能先一步走了上来。 想到东方能说,要用她施展美人计,为自己出气。 小纠内心莫名骄傲起来。 也就是自己这般美貌,东方能出银子让自己为他出气,落了银子还能脱离东方能充楼,说不定还可以涨涨名气,到时候她名震长安,有钱有名有自由,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想到这里,小纠喜形于色,听到东方能咳嗽一声才恍然抬头。 看到东方能的斗笠不停摇晃,这才意识到东方能所说的人上楼了。 险些误事。 小纠敛住笑意,慌乱的整整衣衫。 随后起身端着酒壶就往楼下走去。 迎面碰到一中年男子正上楼,只见那人脸庞圆润,神色悠闲,身着褐色长袍,那细腻的纹路和精美的刺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身后跟着的明显是小厮。 小纠心中一喜,当即脚下一滑,手中酒壶盖子飞出,余下的半壶酒就都洒到那人身上。 那人一惊,闪身想躲开已经晚了,看着浸湿一大片的衣襟,抬眼就要发怒,就对上小纠歉意十足的小脸,一时哑然。 身后的随从却是恼火异常,才刚出门就被冲撞,自己不赶忙教训闯祸的人,回去挨教训的就是他,当即凶神恶煞的看着小纠,呵斥起来。 小纠犹如受惊的小鹿,满目惊诧,慌忙拿出帕子给那人擦拭,连口道歉。 “老爷恕罪,小女子不过要店家满点酒,久等不来,才自己下来去斟,不想冲撞了老爷” 东方能一一都听得真切,这个小酒,表演功夫倒是不错。 “什么老爷,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我们隆虑侯” 第167章 跟在后头看戏 什么? 隆虑侯? 小纠这下是真的吓到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来人正是刘嫖的儿子,陈阿娇的哥哥隆虑侯陈娇。 陈娇见小纠神色慌张,杏眸含泪,心下当即就软了,抬手喝止了那小厮,抓过小纠的帕子在手中攥紧,连声安慰。 随后便听到酒肆掌柜打圆场的声音,接下来便没了响动。 东方能等了片刻,心中疑惑,随即起身走了过去。 探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心底颇为不屑的轻笑一声,这样就上钩了? 也是,骄奢好色如陈娇,怎么可能错过这般美遇。 小纠谨记东方能的嘱咐,只是陪着陈娇走了一段,在陈娇表示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小纠泪眼欲滴。 “小纠出身卑微,此生能近临仰观侯爷这般天人之姿,已是几辈子的福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侯爷,莫要再送了,不然,小纠,这心里......” 随即小纠犹豫的说出来自己的身份,满目悲伤的说配不上陈娇,泣不成声决然离去。 陈娇眼看美人梨花带雨,哪里受得了这个,随即就追了上去。 见小纠所说的是东方能充楼,陈娇心里甚至还有点轻松,这种地方,给点钱就打发了。 当即甩给那妈妈几坨金,就要进去。 那妈妈手里收着钱,却借口白日关张,怎么都不要陈娇进去。 小厮想要说出陈娇的身份,被陈娇拦下。 自己母亲已经告诫多次,若是被传出去,他光天化日的来青楼。 窦太主知道最多一顿责骂,可家里还有一个公主的, 她要闹起来,能不能保住小纠可不好说。 陈娇当即决定用钱财为小纠赎身,再置办一处宅子,一切暗地里做下,神不知鬼不觉。 华灯初上。 东方能这次没有乔装,他脸上的疤痕早就消了,跟在一群人后面,也不怕被人看到。 远远看到被拒绝两次的公孙敬声,甫一开门,他就迫切的闯了进去。 东方能抱着看戏的念头,跟在几人身后。 公孙敬声趾高气昂的丢出钱袋,直奔主题,扬言再不让小纠出来,这个东方能充楼也不要开了。 小纠盛装打扮,闻言开门拦住要说好话的妈妈,十分娇憨的瞥向公孙敬声,眉目含情。 公孙敬声撇开身后的随从,走上前一把揽过小纠,两人就进了雅间。 这边陈娇着人准备了一箱金子,随后也寻了过来。 那妈妈看到白日的客人过来,笑的眼睛都要看不到了,不待陈娇说出目的,就上楼要招呼小纠出来。 这,恐怕还没有一只小曲的时间罢。 公孙敬声十分不耐烦,拦住小纠不让走,小纠连哄带骗的,才走了出来。 “本公子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两杯酒后,就要见到你回来” 小纠连连称是。 看到隔壁房间陈娇打开的一箱金子,支支吾吾的就哭了起来。 “侯爷这般看重,小女子本该一心侍奉,只是,只是” 随即犹犹豫豫的说出公孙敬声专断,不许她陪别人。 要不是看在他是隆虑侯面子上,他今日都进不来。 陈娇一听恼羞成怒,当即拍案而起。 “好一个公孙敬声,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使我,我便是日日来,他敢奈我何?你就留下来,我看谁敢来扰” 小纠掩面哭泣,眼神里却闪着得意的光。 久等不来,公孙敬声也是个暴脾气,端着酒杯踹开房门,大声呼唤小纠。 小纠听到一颤,慌忙就要起身,被陈娇紧紧拽住,脱不得身。 东方能在楼下听得真切,起哄嚷嚷着,一时间楼下的人都看了过去。 东方能充楼妈妈听到动静,忙上去打圆场。 “公子,小纠正在陪别的客人,老身再给你找别的姑娘可好” 不想被公孙敬声一把推开,继续高声叫嚷。 “公子莫要胡闹,这里面的人,您可惹不起” 公孙敬声一听乐了,倔脾气立马上来。 他倒要去看看,整个长安有谁是他惹不起的。 见那妈妈边走边看向一旁的雅间,公孙敬声料到人在里面,快步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果见小纠在里面,随即就看到了陈娇,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隆虑侯,怎么,您这把年纪,还到这种地方来” 因为卫子夫,自己妹妹被废,陈娇打心底讨厌卫家人,公孙敬声是卫子夫的外甥,自然也看不顺眼。 他陈娇的母亲是公主,妻子是公主,将来的儿媳妇,也会是皇家公主。 即便再落魄,他也是皇家人,不是公孙敬声一个小小侍中,公孙家一个数不上号的外戚,可以随意嘲讽的。 “本侯要去哪,岂是你毛头小子能过问的,滚出去” 陈娇声调冷冷的,公孙敬声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加上他后面的滚字。 公孙敬声当即炸毛了。 敢叫我滚? “你敢骂我?别以为自己多矜贵似的,你妹妹是废后,废了的皇后,我姨母可是太子生母,正儿八经的皇后,那就是将来的陛下,太后,就凭你一个破落户,也敢骂我” 东方能听着眼皮直突突,这个公孙敬声太大胆了,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话都敢乱说。 难怪日后会引起巫蛊之祸。 卫子夫管教外戚,太不合格了。 陈娇满是惊诧,闻言不怒,反而笑了起来,满是戏谑的盯着公孙敬声。 还以为卫家的都一个比一个能干,不想还有这样的蠢货。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娇言语不善,干脆直接把公孙敬声的话挑明清楚。 “陛下春秋正盛,你们卫家就打着将来太后的主意了,好啊,真是想不到,你们家,好大的志气” 公孙敬声这才意识到失言,但是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来,依然故作镇定,满是不屑的看着陈娇。 “什么志气不志气,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可没有对陛下不敬的意思,隆虑侯不要强词夺理” 公孙敬声对上陈娇审视的眼神,依然不怯。 楼上楼下的人却是炸了,没想到两人这般身份,竟然会到这小楚馆,更没想到,公孙敬声这番语出惊人,一时间上下议论纷纷。 第168章 事态失控 东方能感觉事态有些失控,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周旋。 陈娇虽然好色些,毕竟是从小见惯了皇室争斗的,只公孙敬声这几句话,他就能告他卫家一状。 皇室最忌惮的,就是下面人的觊觎。 这么多年,陈家也是够憋屈的了。 陈娇越想心里越乐,当即也顾不得小纠,站起身推开公孙敬声就冷笑着走了出去。 糟了,陈娇定然要回去告状了。 东方能暗自着急,想着公孙敬声即刻回去解释应对,还能做些补救。 不想公孙敬声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竟然还觉得陈娇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围满了观望的人,公孙敬声只当是自己将陈娇吓走了。 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对下楼下的人就吹嘘了几句,随后径直走进房间去。 东方能都惊呆了,这么蠢的嘛。 公孙敬声不回去,他也不能上去劝,又怔怔的盯着等了一会,见公孙敬声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东方能转身离去。 公孙敬声丝毫没有觉得不妥,揽住小纠的肩膀,就要她给自己满酒。 小纠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看公孙敬声没事人一样,还当他真的是权势逼人,连隆虑侯都给吓走了。 当下故作娇弱的,泪眼汪汪的靠了过去。 “公子不知,适才侯爷还好一阵咒骂,我人微言轻,不敢分辨,那侯爷也不看清自己,他那般年岁,哪里比得上您意气俊美,小女尽管百般不愿,也是无法” 公孙敬声听得小纠柔软的语调,早就将适才的事抛到脑后,又骂了陈娇几句,扯住小纠就朝内室走去。 适才那一点点的担忧,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孙敬声倒也不是非要争小纠不可,小纠虽也美貌,还算不上那么惊艳。 他更多的是跟陈娇较劲,一旦今日被陈娇压住了气势,往后就都抬不起头了。 卫家和陈家本就是对头,他与卫家一脉同源,自然不能输了气势。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名头,还是为了卫家,为了皇后太子。 陈娇抓住了卫家的把柄,兴冲冲的回家,迫不及待的就要告诉窦太主。 刘嫖年岁大了,几次想要翻身,都没有激起水花,心里也逐渐展现颓势。 本身她就是富贵已极,虽则不如从前权势显赫,但如今身边有美男相伴,还得到了刘彻的允准,从前的事也没有过多追究,对她,也算情至意尽。 这边董偃才刚刚将其哄睡,陈娇急切的敲门声就传了过来。 董偃又急又气,想打发陈娇,却又是不敢,听得陈娇的声调越发急切,董偃也怕他真的有事,只得小心翼翼的将窦太主唤醒。 刘嫖才睡沉过去,就有人不停的唤自己,十分烦躁。 径直坐起身来,看着董偃清秀的眉角,压住怒意。 “窦太主,隆虑侯在外叫门许久,相必是有急事,小的才不得不唤醒您” 刘嫖一听是陈娇,脸色瞬间就变了。 毕竟是自己儿子,她不情不愿的披着衣服起身,掌灯开门让陈娇进来。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陈娇平日里也是惧怕自己母亲的,今日却满是喜色,拎着衣角走上前去,附在刘嫖耳边说了真切。 刘嫖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又是惊诧又是兴奋。 “此话当真” 见陈娇无比确定的点点头,刘嫖笑出声来。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卫家有这样的蠢货,还想顺利做皇帝,做太后,哼,做梦罢了” “母亲,这番大逆不道之言,陛下要回禀陛下才是” 刘嫖当然知道,皇家最是忌惮这些,加上刘彻无情,她可要好好看看,丢弃我们,专心扶持的卫家,竟然是这个想法,他刘彻会是个什么表情。 “天色晚了,宫门已经落钥,明日一早,本宫就去面圣,你外祖母生前的龙头拐杖在我这,我拿着去,就不信有人敢拦我” 刘嫖被刘彻限制,她也是许久不去内宫了,这次,要好好摆摆大长公主的声势。 陈娇双手作揖,终于逮到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可要跟着过去好好看看。 东方能天不亮就等在宫门前,不想刘嫖手脚也快,不多时带着陈娇也赶了过来。 “哟,御史大夫好勤勉,今日不是大朝,这个时辰就过来了” 想起前不久刘彭祖的构陷,里面也少不得这个大长公主的功劳。 东方能拱手作揖,没有理会刘嫖的冷嘲热讽。 刘嫖没有功夫针对东方能,宫门一开,她手持窦太皇太后生前拐杖,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两边守卫都不敢拦,一个守卫在卫尉的示意下,急急的先去回禀了。 东方能看着两人的身影,转而去了太子东宫。 他设计挑拨两人,不管是公孙敬声败阵,还是陈娇,对他东方能都是好事。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牵连到卫家,本身,他就是为了刘据,除后患的。 可不能得不偿失。 公孙贺一早就收到了密信,扬言公孙敬声大不敬。 登时怒上心头,就让人唤公孙敬声来,不想他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 “去找,马上将那个混账找回来” 公孙敬声睡得正沉,岂不知他这边沉溺温柔乡,那边宫中已经雷霆震怒。 刘嫖硬闯进来,刘彻心中已然不高兴,随意穿了外衣就在侧殿见刘嫖。 不想刘嫖高举窦老太太的龙头拐杖,不等刘彻发问,先是喝问刘彻。 “大汉第七任皇帝刘彻,你可知罪” 刘彻先一步知道刘嫖仗着老太太的拐杖进宫,只当刘嫖故作姿态。 “姑母,朕对你已经很是宽容,不要不知好歹,朕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陈娇看刘彻理解错意思,想要向前解释,被刘嫖拦下。 “陛下,难道你以为老身不顾脸面,请出老太太的拐杖来,是来哗众取宠的嘛” 刘彻冷眼看去,不置可否。 刘嫖对于刘彻的态度也不恼怒,挥手让陈娇将昨日的见闻都说了出来。 陈娇简单避开两人争女的事,着重了说了和公孙敬声的争执。 刘彻闻言眸光一暗,转而换之的无比狠厉,语气低沉的可怕。 “陈娇,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169章 鹬蚌相争 感受到刘彻身上散发的威严,陈娇无比坚定。 “陛下,那处乃笙歌繁华之地,听到的人何止几十,陛下不信,派人查证便是” 刘彻见陈娇言之凿凿,加之刘嫖也不会为了无稽之谈这般大动干戈,当即令人去了御史台。 “陛下,陈娇亲耳听到,老身不信有假。” 刘彻又瞥了一眼刘嫖紧紧攥住的龙头拐杖,恍惚间想起初登皇位那六年。 他是如何看老太太和刘嫖的脸色,如何的被压制。 好不容易老太太走了,自己完全掌控了朝局,拼尽全国财力,将边境匈奴的威胁解除,后面人就迫不及待的要来摘取自己胜利的果实了吗? 瞬间一种无言的烦躁涌上心头。 刘嫖紧跟在刘彻身后,言语相逼。 “那公孙敬声算什么东西,他能说出那些话来,可见平日里,卫家都是些什么心思,姑母即便往昔诸多错处,可也都是为了我们刘家的天下。 老太太龙头拐杖在此,陛下此番若不严惩,我大汉朝可就要改姓了” 改姓? 刘彻听得心中一咯噔,这个就很严重了。 心中不禁疑窦大起。 到底是公孙敬声那小子肆无忌惮,妄所欲言。 还是平日里,他们就有过这样的算计。 想到这里,刘彻一阵胆寒,随即怒目横眉,让秋千拿其正装来,他要召集三公,亲自审问。 公孙贺看到被揪回来,一脸不情愿的公孙敬声,上去就是一巴掌。 卫君孺在一旁看着,想拦又是不敢。 在公孙敬声找回来之前,御史台的人已经过来了,咸都派了几波人出去,都问了个清楚。 虽然有人害怕扯上麻烦,还是有人愿意说了出来,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的确是公孙敬声说的无疑。 “公孙将军,陛下有令,召集三公,要亲自审问,臣这就将人带走了” 咸都说完,由不得公孙敬声不愿,强行将人带走。 “你们什么人,敢对我放肆,不知道我是谁吗,爹,娘,救我啊” 公孙贺眼看这个时候,公孙敬声还无法无天,毫无敬畏之心,自己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一想起刘彻的冷酷无情,那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其淹没。 “都是你,看看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了,也罢,我公孙家,要毁在竖子手中了” 卫君孺可顾不上与公孙贺相互扯皮,当即就想进宫去求卫子夫。 “废物,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你就在这自顾自害怕吧,我去找皇后” 公孙敖一直站立一旁没有说话,此事可大可小,一旦稍有不慎,别说公孙家,就是皇后和太子,只怕也会被牵连。 见卫君孺这个时候还想去找卫子夫,当即将其拦了下来。 “母亲留步,这个时候只怕皇后已经知道了,敬声此言可大可小,方才御史丞说陛下要三公会审,那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也会去,母亲还是在家等候,我,进宫去看看” 卫君孺面上镇定,心中也是十分慌乱,听得公孙敖此言,将满眼寄托投去,好言嘱托。 东方能径直走到刘据处,想事先给他通个气,犹豫了片刻,又退了出来。 走至未央宫前,就看到咸都带着两人,架着公孙敬声走来。 眼看几人气势汹汹,架着自己走近未央宫内,公孙敬声心中逐渐没谱,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眼看迈步上了石阶,就要进入大殿。 不防冠带整齐的东方能从侧道走出,公孙敬声忙强装做镇定,将手从两人处挣脱开来。 “起开,我自己会走” 东方能抬眼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一下公孙敬声,良久,才对着咸都问了几句,嗤笑一声,转身就想先一步进去。 谁料公孙敬声感觉受到了蔑视,从东方能出来那眼神,心中火气就一点点上涌。 最后还是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东方能后衣襟。 东方能抬步被阻,险些摔倒,回头就瞪了公孙敬声一眼。 这一下子又惹到了他,转手揪住东方能衣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御史台的人乱嚼舌根” 说着,公孙敬声挥起拳头,对着东方能就是狠狠的一拳打了过来。 这小子真的狂妄极致了。 他要是有霍去病的功绩,不止要比霍去病狂上百倍去。 这样的人,留着早晚是祸害。 东方能哎哟一声,顺势摔倒在地。 双眸凝起,带着一丝克制。 抬手指尖触摸到嘴角的腥咸,眸子转而升起一抹凛然。 事到如今,公孙敬声还看不清形势,自己蠢笨惹出事来,还怪别人,幸好,他走对了这一步。 不错,东方能就是在故意激他。 咸都当即让那两人钳制住公孙敬声,上前搀扶起东方能。 东方能拍拍手自己站起身来,当即喝令将公孙敬声带进大殿。 东方能甫一进门,刘彻就看到他嘴角的伤,适才殿外的响动,他不是没有听到。 “你怎么回事” 东方能没有解释,只说无妨,便退到右侧庄青翟身旁。 卫青与霍去病站立左侧,神色凝重,都没有理会东方能受伤一事。 咸都有心替东方能辩解,将公孙敬声押到殿中,回了刘彻后,又一副痛心的样子。 “适才殿前,御史大夫不过循例问下臣两句话,公孙敬声无端动手打人,大人何必姑息这种人” 刘彻心中本就憋着火气,听到这里,啪的一声将手中正在写字的笔,重重的丢了下去。 倏的起身看向公孙敬声,眼中暴戾之色尽现。 “混账,当真无法无天了,未央宫前,公然殴打三公,你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吗,把朕放在眼里了吗?朕还没死呢,就想着摆皇亲国戚的谱了”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都垂眉不敢出声,连霍去病都低下头去,瞪着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这下再装不下去了。 “陛下,不是,是他羞辱我,羞辱我就是扫陛下的颜面......” “混账,什么时候,你的颜面都代表朕了,莫不是宫中皇帝是朕,宫外皇帝就是你公孙敬声,看来陈娇所言非虚,你大概盼着朕死,等太子登基,好更彰显你公孙家的显赫” 宫外皇帝? 盼着皇帝死? 第170章 公孙敬声,单纯的蠢 刘彻此言,在场几人无不惊骇。 庄青翟首先惶恐匍匐在地,请求刘彻将此话收回。 紧接着东方能,卫青和霍去病都拜了下去。 公孙敬声心中更加绝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不,不,陛下,臣绝对不是那个意思,臣不过是与隆虑侯斗气,话赶话说到那里了,臣只是为了逞强,绝对没有对陛下不敬的意思” 刘彻冷呵一声,拂袖挡下庄青翟等人的请求,步步逼问公孙敬声。 “没有,那又何来的新帝,太后之言,皇后和太子跟你说过什么,说” 卫青心中一颤,随即满目悲戚,一股股恶寒涌上心头,咬紧牙根双目失神。 霍去病听得心中很是不舒服,站起身来。 “公孙敬声,老实说来,但有隐瞒,小心你项上人头” 眼看几人都对自己横眉竖目的。 公孙敬声百口莫辩,他确实只是逞强随口说了而已,怎么他们都不信。 殿内气氛冷到极点,只剩下公孙敬声慌乱的辩解。 此时秋千小步走到刘彻身边。 只说是刘据在殿外求见。 这个时候,刘据来了? 刘彻没有丝毫避忌,当即叫了刘据进来。 刘据抬步进来,难得三公齐全,又看公孙敬声那充满期待又无措的表情,刘据心中一紧。 师傅要自己来,干什么? “儿臣听闻三公俱在,想是朝廷要事,请求旁听观摩” 说着对着刘彻一揖,随即看向东方能,指着嘴角疑惑脱口而出。 “师傅,你这是” 东方能抬眼示意的看向公孙敬声,刘据顿时怒了。 “公孙敬声,你敢打御史大夫” 刘据临朝观摩是他准许的,刘据此时过来合情合理。 见刘据维护东方能,刘彻冷哼一声。 “这算什么,他都扬言太子要登基了” “父皇,这是何意” 刘据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东方能没有跟他说,这下第一反应,全然是真切的。 刘彻看刘据似乎并不知情,瞥了一眼东方能 东方能垂首走到刘据身后,说了大概。 刘据听后却满不在意。 “儿臣跟公孙敬声都没有见过几次面,恐怕他连我如今年岁都不知道,何来那些无稽之言。 父皇英明,儿臣不需自证” 刘据言行无比磊落,刘彻默然,公孙敬声做了侍中不久,他与刘据确实没有多少照面。 况且公孙敬声敢打东方能,也是不将太子颜面放心上。 若说太子真有什么事要商讨,也不会轮到公孙敬声知晓。 但是,刘据没有此想,不代表卫家没有。 卫青和公孙贺来往甚密,与公孙敖更是生死之交。 刘彻松了的一口气,看向卫青又紧了起来。 公孙敬声看着刘彻的目光,也很快跟过去,对着卫青求救。 “舅舅,表哥,你们替我说句话啊” 卫青闻言黑着脸,看都没看公孙敬声。 他自己还不知道找谁救呢。 霍去病则是怒目而视,狠狠踹了过去,公孙敬声不防挨了一脚,心中无比憋闷。 要说公孙敬声是较劲说那些话,他信。 要说他存有那个心思,盼着刘彻死,他绝对不敢。 虽然,但是,霍去病不能为公孙敬声辩解。 眼看卫青和霍去病都不管自己,公孙敬声只得又将目光投向刘彻。 “陛下,臣真的没有,臣蠢笨,不知闯下大祸,请陛下宽恕” 刘彻这才开始恍然,这个公孙敬声,估计真的是单纯的蠢罢。 “不行,陛下,此人绝不可轻饶,公孙敬声胆大包天,在外蛊惑人心,差点牵连到太子皇后,定要严惩” 窦太主一直在侧殿,见刘彻似乎相信公孙敬声只是单纯的没脑子,再也坐不住。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可以重重打击卫家,决不能就这样轻易被躲过去。 “老太太都可看着的,说出如此妄言的人,陛下都能饶过,以后,只怕要乱了” 刘嫖再次提到窦老太太,刘彻凝视思忖起来。 见刘嫖和陈娇从侧殿出来,公孙敬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是你们在背后嚼舌根。 当即站起身冲着刘嫖回怼。 “好啊,我说是谁,原来是窦太主为隆虑侯撑腰来了。你们存心陷害我,搬弄是非, 小的不要脸面贪图美色,老的更是为老不尊,还好意思说别人” 刘嫖瞬间对上董偃的号,见公孙敬声这样肆意羞辱自己,气的捶胸顿足。 “放肆,你敢骂我,陛下,你可都听到了” 刘嫖气急,说着举起拐杖朝着公孙敬声打去。 公孙敬声可不将一个老妇人放在眼里,抬手一把接住,紧紧拽在手中,表情戏谑。 “公孙敬声,你敢对先太皇太后不敬,还不放手” 眼看刘嫖进退不得,公孙敬声拽住拐杖龙角,怒火中烧。 陈娇一边骂着,一边走上去就要推开公孙敬声。 刘彻也是一惊,那是老太太的东西,绝不可冒犯,当即厉声喝止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闻言不情愿的一松,顺手将陈娇推到一边,刘嫖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 手下拐杖颇有重量,刘嫖一心护着,脚步有些凌乱,就重重的仰面倒地,哎呼一声,昏厥过去。 陈娇惊呼一声,小跑过去,就大喊太医。 在场众人都看的真切,这个公孙敬声实在是太大胆了,刘彻跟前,都敢这样。 刘彻也算信了,公孙敬声这个脾气,能说出那些话来。 “陛下,公孙敬声如此作为,殴打皇姑,对太皇太后不敬,陛下就置之不理吗” 这下真完了。 刘彻也是好久没见过这般狂妄之人,袖袍一甩,瞥向公孙敬声,却是问向刘据。 “太子,你说呢?” 刘据一旁将公孙敬声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完全被公孙敬声给惊到了。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闹。 若是旁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公孙敬声,毕竟是自己姨母的孩子。 刘据稍一迟疑,东方能摸了摸嘴角,小声嘶了一下,刘据当即开口。 “公孙敬声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理应交由廷尉处置” 廷尉? 第171章 树小,不招风 “陛下,不要啊” 张汤手里,有几个能活的。 公孙敬声这下出气是爽了,人只怕也要没气了。 又是求饶又是忿恨的看向刘据卫青几人,见几人都默然不语,心中一阵悲凉绝望。 刘据此言便是定了公孙敬声的下场。 “丞相,御史大夫,你们说呢” 庄青翟和东方能被点名,都拱手附和刘据。 刘彻大手一挥,很快羽林进来将公孙敬声拖走。 东方能抬眼,看到吓的面无血色的公孙敬声,心中喟然。 知道自己蠢,就不要逞强出风头,别人正愁找不到下手处,你还站出来给他们递把柄。 如此不知收敛,这次真的耶稣来了也保不住你了,早些去吧,好过日后贪污军饷牵连整个家族。 很快太医令过来,刘嫖一时急火攻心,才会昏厥,刘彻随即着人将刘嫖送回去。 闹剧过去,整个大殿清冷异常。 刘彻环视几人,庄青翟默然,侧身旁观。 卫青神色凝重,霍去病咬牙忿恨。 刘据和东方能倒是一脸淡然。 “看看,朝廷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都是重臣,与朕唇齿相依,朕相信你们,只是只有自己忠心还不够,家里人,但凡一点沾有亲故的,都要约束好,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 殿内众人都垂首称是。 见刘彻随手放开一片简牍,庄青翟眼神示意,几人都默然退下。 正要出殿,刘彻低沉的语调传来。 “卫青,朝廷近来暂没有对外作战的准备,大将军的虎符你且交上来吧” 卫青心中一惊,忍不住一阵悲凉失落。 自己这般小心谨慎,刘彻还是不信任。 心中万般憋闷,却也不得不俯首称是。 霍去病心中不平,转身想说什么,被东方能拦住,强行拽到殿外。 “霍去病,雷霆雨露都是天恩,你不要自寻烦恼” “关你何事,上位有不公,本该你御史大夫进言,你不敢说,还不让我去” 霍去病甩开东方能,很是不服气。 “何来不公,何来委屈,你冒着别人的名头,可问过别人的意愿,陛下明言特许,必要时刻,本官可节制骠骑将军” 霍去病哑然,满腔怒火都发不出去。 “去病,不要胡闹,我不委屈,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是我管教不利,你也该收敛性子,万不可学公孙敬声分毫,回去吧” 卫青说不委屈是假的,自家几个管教的倒是严格,挡不住亲戚多啊。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最后全算到了他头上。 “表哥,听舅舅的,你且回去吧,牵扯还有许多,晚些时候,少不得安抚姨母,她的性子,还要你才镇的住” 刘据此言不假,卫青性子敦和,又是自己姐姐,多少碍于情面,他有些话无法太重。 霍去病就不一样了,从小被卫子夫带在身边,对这个大姨的感情,可没有那么深。 霍去病这才稳住应了下来。 刘据准备先去知会卫子夫,转角就看到靠在墙边的公孙敖,瞬间明白他的用意。 只让他回去知会一声,公孙敬声,大概是保不住了。 殿前的这一切,刘彻都看在眼中,没有做声。 过了片刻,起身要去椒房殿。 刚收回大将军的虎符,就要去皇后那里? 秋千稍一怔愣,惹的刘彻侧目。 “怎么?你也认为朕薄情” 秋千惶恐万分,连连解释。 “不,陛下,奴才看大将军神情落寞......奴才绝对相信大将军的忠心” 刘彻一顿,继续前行。 良久。 “朕也相信。 卫家的权势确实太大了,不管公孙敬声是有心而发,还是被人算计迫于形势。 无非都是因为卫青和皇后在。 朕收回卫青的虎符,也算表面上压制卫青。 树小点,就不那么招风了不是” 秋千眸光一闪,万没想到刘彻是这个意思。 “陛下圣明,臣万万想不到这么许多,大将军若是知道陛下良苦用心” 刘彻当即摆摆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卫子夫本正在嘱咐卫长公主,自从卫长公主有孕,隔三差五的就被卫子夫叫过来。 在家有平阳公主叮嘱,在宫里还要听卫子夫唠叨。 卫长公主表面有些不耐烦,心里却是无比幸福。 少了去学堂的诸邑叽叽喳喳,母女两个更显得母慈子孝,不想听到刘据回来说了公孙敬声的事,卫子夫颓然一惊,跌坐一侧。 陡然想起前几日,东方能的忠告,心中暗自后悔。 怎么那个时候,就没有强行管教呢。 “父皇英明,好在没有将他的话当真,否则我们也要无端牵连进去,母亲,不管谁来求情,请您都不要见,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卫子夫心中不忍,毕竟是自己姐姐唯一的血脉。 “这样,会不会太绝情了” 卫长公主看卫子夫面露不忍,伸手搂住卫子夫手臂。 “娘,皇家,没有私情” 卫子夫神情大动,眸光不住的颤抖,看看卫长,又看看刘据。 到底,保住自己的孩子才是要紧。 垂眸下去,随即眼中神色如常。 “据儿,你就要当舅舅了,方才你姐姐说,要你给孩子取个乳名来” 刘据一喜,快步近前,盯着卫长稍微隆起的小腹满目喜爱的看着,一口应了下来。 “许久没有新丁了,家里家外的,你一定要好好注意” 卫长看卫子夫又唠叨起来,刚要抱怨,就听到刘彻的声音传来。 “你娘说都没错,这是朕的第一个外孙,一定要当心” 三人忙起身接驾,被刘彻免去,眼看卫子夫神色如常,刘彻很满意。 许久没有一起用过饭,今日就一起共聚天伦了。 午后刘彻从椒房殿回来,张汤已经等候多时。 “陛下,用过刑了,并无什么招供” 张汤小心来回禀,刘彻这下才算安心。 能在张汤手下过一遭还说不出什么来的,要不就是忍耐力极佳,要不就是真的没有什么。 很明显公孙敬声不会是第一种。 但,他要给卫家提个醒。 也要给刘嫖一个交代。 “请旨陛下,公孙敬声要如何处置” 刘彻有些不满,轻哼一声。 第172章 妄想 张汤惶恐再拜,即便他已经猜到,还是要刘彻再确定才是。 “他身子弱,受了刑,还能撑到出廷尉署吗” 刘彻言语随意,张汤跟随刘彻多年,这便是决定了,当即作揖称是,悄然退了出去。 公孙敖落寞回到家中,公孙贺表面说不在意,心中还是担心的,卫君孺早就坐不住,站在门前张望。 两人慌的将期盼的目光投去,公孙敖字字说出,都无比锥心。 卫君孺瘫倒在地,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 只是说几句话,怎么就会送了命去。 “陛下没有牵扯到公孙家已经是极大的信任,母亲不可再闹,大将军的虎符,都被收回去了” 什么? 卫君孺不知道。 公孙贺可是知道的,收回虎符,这表示,刘彻对卫青,没有那么信任了。 此事出自自家,却牵连了卫青,公孙贺心中十分愧疚。 “自作孽不可活,竖子今后与公孙家再无瓜葛,夫人最好坦然接受,再闹起来,接下来去廷尉署的,就是你我” 卫君孺不甘心,扯住公孙敖衣袖,央求他带自己进宫见皇后。 “母亲,这个档口,皇后只怕不会见你” “不见也要去求,那是你亲弟弟啊,母亲求你,再晚一分,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公孙敖拗不过,即便被训斥,还是带着卫君孺进了宫。 公孙敖说的没错,卫君孺在殿门外痛苦哀求,卫子夫都避而不见。 “皇后,求求你,可怜可怜一个做母亲的心吧” 卫子夫越是不见,卫君孺偏就不走,索性就跪在殿外。 椒房殿卫尉看的心烦,也不敢赶人。 霍去病知道卫君孺会来,一直没有出宫,就在刘据的东宫等着。 听到有人汇报,霍去病起身拿着佩剑就赶了过去。 “表哥,一切拜托了” 霍去病没有回应,加快了脚步。 许是卫君孺哭的累了,霍去病走到殿前,才听到她小声的哽咽。 卫君孺听到脚步声,心中一喜,转头却看霍去病一脸阴沉,心中咯噔一声。 “姨母这是做什么,皇后殿前,太失仪了” 卫子夫不见她,求求霍去病也可以,刘彻那么宠爱霍去病,肯定会听的。 霍去病似乎早就料到,后撤几步,卫君孺伸手扯空,神情愣住。 “去病,连你也这般无情了” 霍去病早就想说她了,只是碍于长辈身份,今日,可不忍了。 “怕是姨母这话才最无情,公孙敬声走到今日,里面可少不了姨母的功劳, 姨母不去反省,训诫自家,反来指责我等无情,莫不成姨母心中,只有自己的儿子宝贝,我们就都是挥之则来的草芥” 从来都知道霍去病厉害,但好歹自己是长辈,卫君孺没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 “怎么能这么说,姨母比不得皇后尊贵,有什么照应不到的,你直说就是,何必如此讥讽” 这话无疑就是在说,知道你霍去病亲近皇后,看不上我们穷亲戚。 霍去病顿时无语,神情阴郁,看的卫君孺一阵心悸。 “我没有闲心思与你争辩,公孙敬声以下犯下,有诅咒陛下,构陷太子皇后之嫌,又公然殴打皇姑,此大不敬谋逆之罪。 若非陛下英明,太子和皇后便会受冤,对于一个险些坑害自己,坑害自己孩子的人,姨母想让她做什么? 我劝你,与其在这为难他人,不如早些回家等着,要是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可是会抱憾终身的” 卫君孺如梦初醒,顾不得在说什么,起身慌忙出宫去。 卫长公主在殿内听得真切,半是怅然半是欣慰。 霍去病越发稳妥了。 卫君孺急急的赶到廷尉署的时候,已经晚了。 公孙敬声的死讯很快就传了开来。 当初放大话的翠充楼被查封,里面的人都被遣散。 东方能先一步将小纠带了出来,走到城门前,东方能指着一旁的马车。 “事情到此为止,马车上有我为你准备的一切,你赶紧离开” 小纠不急不缓的,甩开东方能,眸光一亮,显然她还有别的算计。 “闹这么大,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小纠空活二十年,今日才知道,原来可以攀上如此的荣华。不管你是谁,气也出了,你我之间点交易到此为止,今后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你也少来插手” 东方能哑然,无语失笑。 “你打什么盘算,那不是你可以应对的,不要妄想了” “怎么会是妄想呢,隆虑侯才喝过我几杯酒,你以为他会舍得让我离开吗” 看着一脸得意,盲目自信的小纠,东方能简直了。 “别傻了,即便这一刻他还敢留你,过了这阵新鲜,你不会得好处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把我带出来,已经算兑现承诺,你的银子,我也不要,我的事情,你也别管” 见东方能不停的打击自己,小纠没了耐心,索性也不听他说,扭着小腰往回走去。 诶。 东方能看着满是自信,阔步走回城的小纠,心中五味杂陈。 反正言尽于此,后面如何,都是她自己选的。 好在东方能只是露过一次面,这几次见面他都带着斗笠,她聪明,就不会乱说。 这边听到公孙敬声死讯,陈娇迫不及待去找小纠。 不出小纠预料,陈娇对其百般娇宠。 当即就给小纠买了院子,要她住进去。 小纠别提多得意,东方能还打击自己,还好她机灵,按照东方能的安排,她拿些银子居无定所的,怎么比得上跟在陈娇身边。 不管如何,他可都是君侯。 即便做个小妾,或许外室,都强过在外流浪。 小纠看着装潢华丽的新宅,对陈娇更加崇敬,眉角柔情万分,让陈娇将家中人事都一一抛之脑后。 陈娇贪财好色,隆虑公主与他感情虽不和。 但这么多年来,陈娇也没有明目张胆的这样养外室过。 尤其当她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引起他和公孙敬声争辩的祸首。 心中更是断然容不得。 他堂堂皇帝亲姐,大汉公主,怎会和一个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第173章 诚心添堵 晕厥的刘嫖,只感觉浑身虚乏,知道刘彻对公孙敬声的处置,心中还算满意。 整个松弛下来,却越发觉得身上不好。 董偃一直守在一边,知道刘嫖可以进食,隆虑公主径直过来哭诉。 刘嫖好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又陡然生出火气来。 “什么下贱的人都要,你哭有什么用,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还亏是公主,跟你姐姐平阳好好学学” 隆虑公主隐忍多年,在宫中不如平阳公主受宠,嫁了人又憋屈异常。 老大年纪生了一个陈敖,处境才算好转。 眼看窦太主年岁越发大了,近几年,才敢稍稍还嘴。 “我学有什么用,陈娇怎么能跟大将军比” “你放肆,还敢顶嘴,他一个马奴” 窦太主情绪激动,骤然咳嗽起来,董偃忙给其顺气,示意隆虑公主不要再说了。 隆虑公主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马奴马奴,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母亲不要总想着过往,眼下才是正经的现实” 窦太主脸色苍白,闭上双眼强忍着心中愤懑。 “速去把他找来” 小厮匆匆去寻陈娇,陈娇满腹不情愿,哄了半天,小纠才肯放人。 手中的帕子搅起,都不乐意她在,她偏就是要留下。 陈娇听到刘嫖可以进食,闪过一丝恍然,差点就忘了这一茬。 甫一进门,就看到隆虑公主摆着脸,又看窦太主面色苍白,心中确信,隆虑公主告状了。 窦太主张口便问那女子,见瞒不过去,陈娇索性直说。 “母亲,我就要她,公孙敬声都死了,难道母亲又要拦我不成” “不行,我绝不答应,侯爷若是执意要那女子,我们便和离” 放肆。 刘嫖第一次从隆虑口中听到这般强硬的话,震惊异常。 “公主闹什么,往常又不是没有,我不给她名分,不过养在外面的玩意罢了” 哼,玩意? 对于陈娇的说法,隆虑公主全然不信。 “你跟公孙敬声争辩就是因为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已经害的公孙敬声丢命,侯爷一把年纪,行事还是那般恣意,难道不怕搭上自己” “胡说,你不要找什么借口,不过是看人家年轻貌美,心中有落差不是,我都说了,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陈娇满眼不可置信,只觉得隆虑危言耸听,纯属嫉恨小纠。 隆虑扭过头去,全然不听。 “别吵了,窦太主神色不对劲,快去请太医来” 董偃首先发现刘嫖身子微微颤抖,双目逐渐失神,惊慌不已,喝住两人,就要去请太医。 片刻,刘嫖又恢复意识,见两人不再争吵,都担忧的看向自己。 “董偃你侍奉太主如此不当心,大呼小叫什么” 刘嫖瞪了陈娇一眼,拍了拍董偃的手,也只有他还有一点真心。 “把人带来,我瞧瞧再做处置” 陈娇一口应下,圆润的脸挤出笑容来,就去寻小纠去。 陈娇前脚刚走,刘嫖又忍不住浑身颤抖,此次却意识清醒,心中瞬间波涛汹涌。 “隆虑,着人去宫中请太医” 隆虑公主双目通红,见刘嫖神情呆滞,心中不好的预感跳出来,当即遣人去请。 刘彻听到太主府派人来请太医,心中隐约担心起来。 毕竟是曾经帮助自己的姑母,刘彻抬眼看向东方能。 “东方能你替朕去看看,姑母若是情况危急,即刻派人来报” 东方能应下,随后跟着太医令过来。 刘嫖没想到刘彻竟然派了东方能过来。 这是给她诊病吗,这不是诚心让她添堵吗? “窦太主,宫中的太医令来了,陛下很担心您,特意派遣臣来问候” 问候? 刘嫖想笑都没有力气,默然无语,由得太医搭脉。 刘嫖看着神色虽然憔悴,精神倒还可以罢。 不想都是外强中干罢了。 太医令只是一搭脉,神色瞬间就阴沉下去。 东方能看到眼中,紧紧盯着,只见太医令微微摇头。 “窦太主脉弦绷紧,时有闷涨,乃肝郁气滞,万勿动气,小心静养为上” 刘嫖闻言,神色松弛下来,董偃慢慢扶着她躺下。 还想再问,就看太医令眼神暗示,隆虑公主和东方能起身走到外间。 “太医令,有话不妨直说” “回公主,窦太主春秋已极,心绪波动大起大落,乃是绝脉,下臣回天乏术,太主不过旦夕之间,还是快些准备吧” 隆虑公主闻言面色发白,回首看向神色如常的窦太主,握紧的手有些发抖,强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声响。 东方能挥挥手,太医躬身告辞。 “还请公主将家中人都叫来,陪太主最后一程吧” “多谢御史大夫,本宫这就去叫他们父子,对了,宫里阿娇,能不能请示一下陛下” 窦太主不仅是她的婆婆,更是姑姑,虽则心中有不满,到底还是一脉情深。 东方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可不想去问。 “这个只怕还要公主亲去才行” 隆虑公主叹了口气,拜托东方能守些时辰,嘱咐院内人准备起来,她则快去快回。 浑浑噩噩的,仿佛睡了很久。 刘嫖缓缓睁开眼,只见董偃守在身边,眉眼悲戚含泪,又看外面人影晃动,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外面怎么乱糟糟的,谁在外面” 东方能坐在环廊处听到动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老太太就迷糊了。 起身推门而进,拜了一拜。 “东方能,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嫖陡然坐起,这个东方能怎么还不走。 东方能没有回答,对着董偃一揖。 “董君,太主想必思念昭平君,还请董君亲自去请昭平君过来罢” 董偃有些意外,怎么要他去? “公主进宫了,隆虑侯已经派人去请,你将昭平君请来,时辰不是正好” 董偃闻言有些不情愿,本来昭平君就是个桀骜的,又一向不喜他。 这个昭平君比起公孙敬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窦太主此刻,确实是想见自己的宝贝孙子了,便也默然让董偃去。 董偃无奈,只得前往。 “说吧,你把人都支走,想干什么?” 第174章 刘嫖气绝 东方能呵的笑出声,怎么这么明显的吗? “太主说什么呢,怎么叫我将人支走,太主难道还不明白,她们行色匆匆,都是因为,要见太主,你,最后一面啊” 刘嫖闻言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盯着东方能,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胡说,老身,身体康健,什么最后一面” “适才太医来请脉,已经说过,太主是绝脉,已是回天乏术了” 不。 刘嫖惊叫的坐起身,肉眼可见的慌乱。 “不可能,我身体很好,怎么就是绝脉了,哪个混账太医,请他过来” 东方能默然不语,果然不论权势财富,到了这个关头,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样。 见东方能不说话带着审视,刘嫖无措的眼中升起一丝质疑。 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依旧强撑着呵斥东方能。 “莫不是你联合太医,要害我?你滚,滚出去,董偃呢,叫他回来” 东方能紧紧拧起眉头,她们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见刘嫖挣扎的要起来,东方能俯身想去搀扶,这一下更加刺激到她,慌忙摆手避开,见东方能执意拦着自己 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只是浑身上下乏的很,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得费着力气念叨东方能要害她。 东方能没了耐心,索性一把将刘嫖拽住,神色一变,刘嫖当即愣住。 “太主急什么,您撺掇刘彭祖构陷污蔑我,我都没急” “你,你果然是,细作,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眼中的东方能全然不是平日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你做的那些事,陛下桩桩件件都清楚的很,不过都是顾念刘家的颜面罢了” 刘嫖脑袋一空,惊骇尽现。 “放心,董偃会跟着你一起走,该享的荣华也都享了,堂邑侯在地下急不可耐,您该去了” 东方能面无表情,顺手拿起一旁的帕子,作势就要掩到刘嫖面上。 “你,你敢” 刘嫖惊恐还想起身,却实一丝力气都没有,心中惊骇愤懑汹涌而来,颤抖着手,一口气卡住,惊惧而死。 这么不经吓。 东方能伸手探探鼻息,心中一丝愧疚闪过,随即将手中帕子放好。 随即抬手将刘嫖怒目合上,起身到门外,大喊起来。 院中瞬间乱做一团。 一边抱怨一边责骂董偃的陈敖,听到院中人哭喊,一下子慌了,推开前面的董偃,一路小跑而来。 瞥了一眼东方能,随即拎着衣角,扑到刘嫖身前,连连哭喊几声,见刘嫖都没有反应,吓的嚎啕大哭。 董偃身子一窒,斜靠在门框边。 他名声在外,早就被人厌弃,唯有刘嫖处处呵护,即便府中旁人都没有好脸色,他也都可以忍。 可是如今,刘嫖去了,那他。 “御史大夫,太主方才精神尚可,怎么” 见董偃有所质疑,东方能不在意的瞥了一眼。 “董君这是什么意思,太医令的话你也听到了,太主不过是强弩之末,强撑着罢了” 董偃一眼看到方才叠的整齐的帕子,随意的被扔在一边,那是他的帕子。 “董偃还有疑惑,御史大夫......” 董偃作势要拉住东方能,东方能提高声调,将其打断。 “董君,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的出路,太主去了,你该如何自处” 董偃一愣,神色顿时僵住,他确实不知道将来如何。 “太主适才遗言,堂邑侯去了许久,太主身后不愿惊扰,请与董君合葬” 什么? 董偃此刻面色都白了,窦太主要与他合葬,莫不是要他殉葬的意思? “董君可自行斟酌,此话我也可以压住,不回禀陛下,不过以庶人身份陪葬皇陵,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董偃神情有些呆滞,对上东方能饱含深意的眼神,瞬间就下了决定。 “在下明白,请大人如实回禀陛下” 董偃落寞离去,很快,陈娇带着小纠便堂而皇之的出现。 隆虑公主则是失望而归。 她早该知道的,刘彻已经对陈家绝了情谊,怎么还会放阿娇回来。 连最后一面,他都不让见。 看着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姑姑加婆婆,隆虑公主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陈娇还没有回来” 听到小厮支支吾吾的,隆虑公主顿觉悲凉。 “哼,自己母亲都去了,他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娘。 随即便听到远远的一阵恸哭,隆虑公主嘴角扯起一丝嘲讽。 尤其看到陈娇身侧那一抹艳丽,登时就怒了。 “母亲去了,你竟然还带着她回来,你昏了头了,你娘去了,让她穿的这般娇艳,给谁看去” 东方能万没想到陈娇这般大胆,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带着人回来了。 还是在这个时刻。 岂不知一面是窦太主自己的意思,一面也是小纠求来。 她只当自己表现的听话些,娇弱些,博了窦太主欢心,还愁没有立足之地,不想竟然遇到这事。 慌忙将外衫脱下,怯弱的躲在陈娇身后。 东方能不想看这狗血的大戏。 “公主,太主已去,还请节哀,臣要回宫禀告陛下,先行告退”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小纠探头看去,只看得一道玄色的身影,那背影,也有点熟悉。 皱眉想了片刻,被隆虑公主又骂回现实。 刘彻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听到自己这个姑母,临了还想着与董偃合葬,心中很是不快。 不过,这也倒是符合她的脾性。 随后便传来了董偃自绝的消息,刘彻便顺势让他与窦太主合葬,一起归于霸陵。 刘嫖薨逝,刘彻为其置办了高规格的丧仪,生前显赫,死后哀荣。都给到位。 就在刘嫖丧期,江齐从匈奴出使归来。 刘彻很高兴,当场拜其为绣衣使者,可手持节杖,代天子巡视督察,也做绣衣御史。 虽称御史,却不归御史台管制,官位不高,却是直接受命于皇帝,比之廷尉更加严酷,刘彻刻意设置,用来震慑百官。 第175章 隆虑侯自裁 江充为绣衣使者,他会特意讨好刘彻,权势逐渐便会越过张汤,这对东方能来说,可不是好事。 东方能正盘算着找个什么机会,一定要除掉江充。 咸都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东方能回过神,应了一声。 “大人,你吩咐的事,李御史探明了,隆虑侯确实将一女子接入府,隆虑公主也没有将其赶出” 东方能就知道这样,了然一笑。 隆虑公主本就管不了陈娇,刘嫖在还好一点,刘嫖不在,陈娇更加肆无忌惮。 “还有呢” “堂邑侯陈须与隆虑侯陈娇,不仅暗里争夺窦太主家产,两人母丧期间,亲近女子,乃禽兽行径” “那就如实上奏吧” 咸都应了下来,抬眼看向东方能,若非东方能授意,他们又怎么会特意去查,更加不会想到陈家兄弟,母丧期间,如此不遵礼法,行径令人不齿。 刘彻很快就接到奏书,当即勃然大怒,怒不可遏。 随即便派人去责问。 陈娇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此等罪行,按罪当死。 可他不想死。 当即将小纠推了出去,求隆虑公主去求情。 还没有从云端反应过来的小纠,不知道一下子怎么就掉了下来。 听到陈娇可能被赐死,一下子也慌了,随即将被人指使一事说了出来。 “你这贱人,我说哪里那么巧合,我活不了,你也跑不掉,快速,谁指使你的” 陈娇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小纠哭喊着摇头,她甚至都不知道东方能的名字。 只知道他脸上两道大大的伤疤。 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以为信口胡说,就能逃过一死” 小纠慌忙解释,突然想起那天那道身影,就是他,没有错。 “胡说,那日府中的外人,乃是御史大夫,他会指使你?” 隆虑公主嗤笑一声,以为是陈娇怕死,联合这个女人,随口胡诌的。 东方能与他们没有仇怨,怎么可能会设计陷害他们? “公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公主明鉴” “公主,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死不成,是与不是,找来对峙不就是了” 隆虑公主要被陈娇蠢哭。 对峙? 莫说东方能不承认,即便他承认,证据呢? “东方能行走朝堂多时,他脸上,何时有过那么长的伤疤了” 此言一出,陈娇愣住了,没错,东方能细皮嫩肉的,怎么会有伤疤? 总不至于,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他吧。 没有伤? 不可能啊,那两道疤,一看就是经年累下来的。 可他们说那是御史大夫,那么高的官,脸上怎么会有伤疤,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不会的,错不错的,都要看一看。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小纠发誓赌咒的,恍然让陈娇更加确信。 二人连求带哄,让隆虑公主将东方能请了来。 只说既然是御史台的人状告,还请东方能亲去,陈娇如实认罪。 东方能没有深究他们的用意,带着主事颜愚便去了,既然认罪,总要留个文书的。 小纠透过门缝,一眼就认出了东方能。 当即推门冲了出去,对着东方能又拉又扯,又哭又喊。 “是你,就是你,别以为换个样貌,我就不认识你了” 东方能心中一咯噔,还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即厌恶的推开小纠,看向隆虑公主。 “公主,这又是闹一出,外面可有二府的守卫” 隆虑公主不知该怎么接话,东方能带着守卫来的,若是闹起来事情便大了,一时哑然。 小纠如同魔怔一般,看着容貌完好的东方能,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搭手捧住东方能的脸颊,用力摩挲着,嘴里不停念叨不可能。 “哪来的疯婆子,敢如此大胆” 颜愚在一旁看到,被惊的瞪大双眼,忙上前使劲将小纠扯开,甩到一边。 “御史大夫,陈娇自认没有得罪过吧,为何要指使这小女子,挑拨离间,坑害我们” 东方能擦擦脸颊,一脸嫌弃,随即眯起眼睛,装做十分可笑的样子。 “公主说的是陈娇认罪,可不是来定我罪,公侯母丧淫乱的婢女,为了逃脱罪行,反来诬陷我这样的无稽之谈,也不怕贻笑大方” 见东方能根本就不接,陈娇也急了,揪住小纠,拎到东方能身前。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 “我没有功夫看你们做戏,如果你们觉得我有罪,就拿出证据,妄图这样混淆视听,诬陷朝廷重臣,是会牵连到家人的,侯爷,你可只有昭平君一个孩子吧” 看东方能丝毫不虚,隆虑公主颓然摊倒,她就不该信这两人。 听到东方能说会牵扯到孩子,隆虑公主彻底怒了。 陈敖可是她的心头肉,万不能被这两人连累。 隆虑公主陡然起身,快步走到墙边,蹭的一声,抽出悬挂的宝剑来,面露决绝的扔到陈娇脚下。 陈娇见此情形,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 “你若是坦坦荡荡的去,还能有些体面” 陈娇还想分辩,隆虑公主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心中悲凉贯穿全身,陈娇伫立良久,万般不甘,弯腰颤手捡起剑来,狠下决心,羞愧自杀。 听得宝剑咣当落地声,小纠惊恐的大叫起来。 隆虑公主当即上前捡起宝剑,对着缩在墙角的小纠一剑刺去。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贱人,就让她陪你罢了” 公主。 东方能上前劝阻,隆虑公主落寞丢下手中滴血的宝剑,怅然迈步离去。 “陈娇自刎谢罪,御史大夫,可以回去复命了” 东方能随后就看到小跑而来的陈敖,听到陈娇已死,忿恨的猩红了眼,被隆虑公主紧紧抱住,依旧恶狠狠的瞪向东方能。 东方能一来,他祖母死了,东方能再来,父亲也去了。 东方能就是他们家的灾星。 陈敖被强行拉走,满目怨恨,扬言等他长大,绝不会放过东方能。 是啊。 刘嫖,陈娇,陈须。 不久的某一天,陈敖也会自己作死。 整个陈家,就此绝嗣。 隆虑公主管教不当,出再多的钱财,也保不住他。 第176章 不与小孩斗嘴 东方能喟然一叹,让颜愚将今日之事记下,回禀刘彻。 瞥眼看到墙角没了气息的小纠,东方能才发觉,自己悄然变了。 他没有办法坐等事态发展,要尽早给刘据清除隐患。 至于小纠,她对自己认识不清,不听劝告,才会出现错觉。 陈娇二人争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权势地位,是落在长安百姓眼中的那种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快感。 而不是虚无的所谓情感。 隆虑公主经此颇受打击,如今陈家只剩她们母子两人,她要为陈敖好好打算。 随即便上书,要刘彻为其赐婚。 诸邑公主知道后,生怕选到自己或者二姐,毕竟,她们与陈敖年纪相仿。 “娘,我们绝对不嫁陈敖,他什么德行谁不知道,怎么谁来都要盯上我们几个” 卫子夫明白诸邑说的都对,可谁叫,他是你姑母的儿子,有且唯一的儿子呢。 隆虑公主难得硬气一回,第二日直接带着陈敖进宫,要正式请刘彻下诏。 诸邑心里有跟刺一般,悄悄跑过去偷听。 卫子夫知道后,便匆匆赶来,拽住诸邑出了侧殿,东方能迎面碰上。 “皇后,陈敖娶公主一事断不会改,皇后与其担忧,不如出面促成” “东方能你说什么呢,陈敖什么德行,你还怂恿娘将我们嫁出去” 诸邑叉着小腰,垂眉抬眼瞥向东方能。 卫子夫连忙呵斥,知道东方能话里有话,便让他直说。 “依臣看,夷安公主与隆虑公主脾性最是相似,婆媳相处融洽很重要” 东方能意味深长的抬眼看了卫子夫。 他知道夷安还小,只是,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况且本来,嫁给陈敖的也就是她。 卫子夫可是清醒的很,自己的闺女自己疼,一个都不能委屈。 她心里早就考虑过,只是夷安不满十五岁,她不敢贸然提起。 如今经东方能这么一说,确实是夷安恬静,与隆虑公主脾性相似。 卫子夫心中一喜,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当即拜托东方能将诸邑带回去,她则径直找了刘彻去。 陈敖坐在后殿,看卫子夫也过来了,以为就是要许了她其中一个公主,心中倒也满意,只是诸邑性子急躁,他不是太喜欢,不过,他倒也不介意拿出时间来,好好调教。 听几人说话只觉得闷得慌,陈敖起身悄悄到了外面。 小跑到御阶下,远远看到诸邑的背影,大声唤住。 “公主放心,这个混小子绝对配不上你,你且好生回宫去吧” 东方能看到陈敖,嘱咐了诸邑几句,转了方向离开。 陈敖看到东方能这般无视自己,叉起双手哼了一声。 “早晚,我做了驸马,要将你踩到脚下,你不是护着她们,我就越要欺负他们” 诸邑看到陈敖瞪着东方能离去的方向,大呵一声。 “陈敖,你在这里干什么,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 “哼,谁要娶你,又丑又凶,嫁给我即便是公主,也要老老实实以我为上,你想嫁我,我还不要呢” 你。 诸邑气的抬手就要打去,陈敖反应极快,后撤一步,做个鬼脸跑开。 四处闲逛后,陈敖故作镇定,想着诸邑那丫头待会脸色,就想笑。 不料转身回来听到,许给他的,是不知哪个夫人生的夷安公主,心中只觉得倍感羞辱。 想央求隆虑公主改一改,隆虑公主见过夷安,心中却很是满意。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换一个脾气暴躁的,还不得天天不得安宁,如此就好。 东方能看到陈敖就走,是懒得跟小孩斗嘴。 从上次颜异的事情后,他每每来丞相府,都是例行公事,丞相府的人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这次索性就待上一天,膈应膈应那些人也好。 长史朱买臣看到东方能,神情有些古怪,故作姿态对众人扬言。 “还是御史大夫治下宽松,哪像丞相府,条例律法,每一个都不敢怠慢” 东方能闻言看过去,堂内的几人想笑,都忍了下去。 什么小把戏,东方能哂笑一声,朱买臣若无其事的拿起一卷就要走开,被东方能叫住。 “朱长史,近日陛下御批的奏疏,拿来我看” 东方能也不惯着,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何况他大了好几级,可不会在这看你的脸色。 朱买臣不敢不听,看东方能脸色凝重,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物品,转身去办。 许是趁着空档告状,不多时,庄青翟悠悠的寻了过来。 既然东方能想插手,那就给他好了,庄青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负手到东方能面前。 “知道御史大夫贵人事忙,只是再怎么样,首要的也要约束好下面人” 东方能站起身来,眸子一转,看向庄青翟。 庄青翟这次倒是直爽,没有卖关子。 “有人告发李文图谋不轨,这会奏疏已经到了陛下哪里了,人狂必有祸,焉知不是李文多番影射张汤之故?” 什么? 东方能皱起眉头,不住打量庄青翟,想从他表情中看出点端倪来。 却发现,这老头神色丝毫不虚,看来是真的。 只是,他记得已经警告过李文了,还不收敛倔脾气? 东方能没有答话,这老头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些,也不见得是多好心。 随即寻至兰台找到李文,径直将人带走内室,东方能气上心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做小动作,除了惹怒他人,没有任何意义,为了泄愤,将自己置身险地,实属愚蠢” 李文有些意外,随即了然,只当东方能胆小,害怕被自己牵连。 “哼,下官行得正坐的直,他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随意抱怨几句,能有什么大事,大人放心,在下虽是您的属臣,一旦出事,绝不会牵连到您就是” 什么? 到现在李文还没有搞清楚,他是怕牵连吗? “张汤心量狭小,你何必如此沉不住气” 李文甩开衣袖,十分的不耐烦。 “李文心中有数,不劳大人多虑” 看着李文依旧孤傲的身影,东方能只得喟然长叹。 张汤会杀李文吗? 第177章 李文之死 李文下场如何? 东方能想不起来,没有太过留意啊。 很快,张汤奉命去查,将李文直接从兰台带走。 听到张汤已经查到实证,李文居心不善,图谋不轨,刘彻勃然大怒。 不管东方能愿不愿意,他都要给李文辩解几句,不然,容易让下面人寒心的。 “陛下,此事只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还请陛下明察,不如.....” 就知道东方能会跳出来,张汤直接打断。 “陛下命臣去查,臣谨慎再三,如今证据确凿,御史大夫不仅不避嫌,还要如此质疑下臣?御史大夫之言,臣,不接受” 张汤态度坚决,神情冷漠。 东方能心中不禁惊骇,他差点忘了,张汤,是可以封驳庄青翟和他的谏言的。 朝中各方,丞相、廷尉、御史大夫、大司马,全部都是相互制约掣肘的,刘彻这招,玩的真好。 想到这里,东方能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刘彻本就信任张汤,见他言之凿凿,瞥了一眼东方能。 “看来,你对李文很了解?” “不,臣与李文相识不久,就是因为不太了解,才会有此言” 东方能哑然,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张汤顺势得到刘彻授意,要定李文罪行。 “张汤,我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多年,你手下处置了多少人,罪有应得也好,被你构陷也罢,朝中上下对你心存怨恨的,不在少数,你该为自己备条后路了” 出的殿外,东方能唤住要走的张汤。 张汤满目不屑,甚至还有些得意。 满朝惧怕,本就是他要的效果。 庄青翟不识抬举,非要做丞相,那就让他看看,谁更能压制人心。 “下臣一腔热血报效朝廷,岂可为了私人之欲胆怯,而不尽忠职守,御史大夫,要慎言啊” 东方能牙根紧咬,张汤分明就是故意的,看东方能吃瘪,张汤得意的袖手离开。 “李文图谋不轨,意图构陷污蔑重臣,这等狡诈之人,断不可留” 这次拿李文开刀,今后但有心中怨恨的,也不敢公然与之对抗。 东方能脸色阴沉,握紧中指关节,磕巴一声响,大口缓出一道气来。 李文不自量力,张汤穷追狠治。 他也无可奈何。 随即,张汤便定了李文死罪,李文有心想见东方能一面,却是心中懊悔,无颜再见。 无罪可杀,构陷可杀,不满可杀,张汤权势已是如日中天。 却不知李文一死,也拉开了张汤庄青翟二人相爱相杀的大戏。 东方能如往常般觐见,突然就发现,刘彻身边除了秋千,又多了一道若有似无的身影。 江充? 东方能神情一紧,看江充谄媚一般,伏在刘彻案前,随即故意清清嗓子。 谁知江充丝毫不慌,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样子,还给刘彻研起磨来。 “陛下” 东方能还未开口,被江充瞅准时机打断。 “陛下,臣听闻燕赵竟有刁民谋反,臣请带兵镇压” 什么? 东方能刚要开口,突然就有人轻轻咳嗽一声。 循声看去,竟是许久不见的桑弘羊,看他的表情,似乎对江充此举习以为常,神色毫无波动。 若有所思的看了东方能一眼,随即撇开。 东方能这才注意到,侧殿内,卫青和霍去病都在。 原来是有人造反,怪不得今日这么多人。 刁民? 那不就是农民起义? 有汉一朝,在刘彻高压之下,在位期间的农民起义是最多的,武力镇压都要压不过来了。 “陛下,百姓有反意,想必多是为了活计,臣以为还当以安抚为主” 江充闻言很不赞同,当即辩驳起来。 “御史大夫离了战场多年,心肠倒是软了起来,那些个都是刁民,刁民若是能安抚,天下刑堂监狱,岂不是都该空空如也。 下臣想劝告御史大夫,莫要因为一丝的妇人之仁,就动摇了根本” 东方能无了个大语,扯起半分嘴角,有些嘲弄的看着江充。 江充想带兵? 卫青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当即站起身来。 卫青虽然被收回了虎符,但是汉朝军队,还是在他和霍去病手中,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动的。 “陛下,臣赞同御史大夫所言,若能安抚定然是好,如今我大汉依旧强敌环伺,匈奴虽被打退,但西有西羌,东有卫氏朝鲜,西南诸夷虽被安抚,也要时刻警惕,国内断不可有乱” “既如此,就请陛下,派臣出征,拿下西羌和朝鲜” 霍去病一听有仗要打,瞬间就来了兴致,却并没有领会卫青的言外之意。 他只喜欢打外邦,那种拼尽全力厮杀征服的感觉,对于国内镇压百姓这些,不感兴趣。 刘彻闻言皱起眉,开始思考起来。 桑弘羊见状有些瑟瑟发抖,刚安稳了一年,不会又起了心思吧。 要真的如卫青所言,那都打下来,军费物资将是天数。 打仗这些好歹有个期限,一旦打下新城,后续的治理才是大头。 国库常年空虚,刘彻可是知道的。 看来,光刘彻知道还不行,这些个主张作战的也要知道才行。 桑弘羊毫无惧色,袖手作揖。 “陛下,当年平定西南夷,为了修建通往巴蜀的栈道,历时两年,耗费无数人力,数万亿钱,最后却被废弃。 要不是司马相如出使安抚,还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如今司马相如一死,还要去哪里再找一个出来? 还请陛下慎重。 况且各处要塞要修路,筑城,屯田,国库,实在力有不逮” 刘彻一听脸色就不好了,这个桑弘羊,每次都要跟他算流水账。 东方能蓦然想起,秦朝修筑长城,都是一样的,想必修栈道已经招致百姓怨恨。 东方能此刻才体会,打仗残酷,战后修整更加艰难。 “不要跟朕说这些,国家要强大,必要的牺牲肯定是有的,你们的职责不就是要尽量将这些降到最低吗” 刘彻眉目阴沉,神情有些肃穆。 “父皇,儿臣愿意去安抚百姓,请父皇恩准” 刘据不知何时过来,语气满是坚定。 你? 刘彻满目质疑,他知道刘据仁厚,可仁厚也是怯懦,他敢去谋反的地方去招安? 第178章 傻子东方能 刘据再次高声请旨。 “儿臣请往,若是不能安抚百姓,儿臣愿受罚” 太子! 东方能猛然一惊,当即就要呵住刘据,刘据却是神色无比坚定,淡然看了一眼东方能。 “臣愿随太子前往” 东方能这边还想阻止刘据,江充那边已经开始表忠心。 他想跟太子一起去? 东方能心中顿时无比急切,自己正在一点点为他扫除隐患,他是真的不想让刘据节外生枝。 万一有个好歹。 这下好了,江充趁机想博刘据的心,想都别想。 当即就表示反对,卫青二人同样意外,刘彻皱眉摆摆手。 “容朕想想,你们都先去吧” 东方能强行压下心中不快,顺势推荐了颜愚接替李文的御史中丞。 出了殿门,东方能一把拉住刘据。 不顾霍去病和卫青的惊疑,快步将其带到一旁,张口就是呵斥。 “太子太冲动了,你可知道那是何处,很危险的......” 巴拉巴拉的一堆。 刘据从未见过东方能这般样子,见他又是恼怒,又是担心,言辞都有些失措,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一笑,东方能更加来气。 “你还笑的出来?” “师傅不必担忧,我是太子,为朝廷为百姓,都责无旁贷,这么好一个做表率的机会,换做从前,师傅不是应该极力赞成吗” 刘据诚恳坚定,倒是让东方能有些恍惚。 表现的机会? 东方能这才注意到,自己潜意识里,只想刘据安安稳稳,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殊不知,刘据从来都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东方能有些懊恼,眸子略带猩红,撇过头去。 “好,太子既无惧,师傅陪你去” 刘据笑意更浓了,不想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不用你陪,桑弘羊哭穷,出征一事肯定没戏,我陪太子去,不劳御史大夫” 霍去病靠在一边,将两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看得出来,东方能真的是全心呵护刘据,霍去病对刘据之心,也不遑多让。 见东方能怔怔的看着自己,霍去病站直身子,有点奇怪。 “你看我做什么,陛下肯定不会同意你我都去的,你说我要是说出来,陛下是要我去,还是要你去” 东方能嘴角抽了抽,一脸黑线。 这还用问,那肯定会选霍去病啊。 谁去都好,就是不能让江充去,那小子心思深,万一路上起了什么主意。 虽然东方能有些杞人忧天,这个时候的江充,应该也是全心要效忠的,但是,他不想给他机会。 颜愚连升三级,对东方能更加感激,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要以东方能马首是瞻。 看到东方能又让他去财物,竟然还多出一份来,憋在心中的疑惑,还是问了出来。 “大人,您义母和沈刚家里也就算了,李文还有金日磾家中,大人又是何必,你连面都不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东方能意外之余,随即笑了起来。 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做好事不让人知道,只是自己露面,意味有些太明显了。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都是长辈,我尽些心意也是应当的,李文刚去,你就多费费心” 颜愚还想说什么,东方能将装了钱的匣子拿过来,塞到颜愚手上,就开门出去。 颜愚想到自己家中也有东方能送的财物,不禁暗暗为东方能心疼起来。 即便俸禄再多,也禁不起这样花销啊。 颜愚等于一步登天,咸都看到颜愚从东方能房内走出,心中隐隐不平起来,他奋斗了多少年,才做到这个位置。 颜愚才用了短短不到一年光景,就与自己同高了,说起不舒服,多多少少是有的。 东方能很快就将咸都的失落看到眼中,却并没有声张,也不会安抚。 东方能左右心中不安,想着直接去问刘彻的意思,要是真的要刘据去,江充就要留下。 这边前脚出了门,丞相府长史朱买臣追了上来。 “朱长史,好巧啊” 东方能有些意外,以为只是偶遇,谁知道朱买臣先一步走到了东方能身前,笑嘻嘻的作揖示意。 “哪有那么多巧合,下臣是特意寻御史大夫而来” 嗯? 东方能一脸惊讶,抬眼看去。 “大人,廷尉下面有个属吏,叫做鲁谒居的,就是他受张汤指使,暗中搜罗李文所谓的罪证,张汤与其关系甚好,鲁谒居病重,张汤可亲自照料呢” 东方能瞬间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盯着朱买臣。 朱买臣以为他不信,随即信誓旦旦。 “大人只要稍微查证,就知道了,小的可不敢胡言” 东方能冷笑出声,顿时明白过来,声音低沉。 “既如此,为何早不说” “下臣哪里知道,是有人密报丞相,丞相心中为李文不平,才特意遣我来,告知御史大夫的。御史大夫若是有心为李文申冤,那鲁谒居虽死,他还有一弟可以作证” 朱买臣说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快步离去。 东方能气的咬牙切齿,庄青翟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纵使李文有自己作死的行为,其中也不乏是被人利用了。 庄青翟是想挑拨他和张汤的关系。 想渔翁得利? 想得美。 刘据态度坚决,卫子夫万般不舍。 卫子夫想让刘彻拒绝,却不想刘彻思考过后,觉得或可一试。 便允准了让霍去病,赵破奴带着一百虎贲随行,众人可先乔装一番,打探下情况。 若能安抚固然是好,如若不能,霍去病可自行处置。 在东方能要求下,霍去病拒绝了江充的请求,一行人常服装扮,不动声色的往城外走去。 东方能跟在后面,颇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刘据坐在车驾上,眼看东方能越送越远,连连摆手让他回去。 东方能勒马住步,正要回城,猛然想起什么,叛乱之处肯定有死伤,死伤过多,便无处安置, 脑子瞬间就是哀鸿遍野的场景,东方能当即拍马追上霍去病,挡住一行人。 慌忙嘱咐道:“记住,太脏的水不能喝,不干净的食物,宁愿饿着,也不要吃。 死人堆里不要去,小心有疾病” 呵! 傻子东方能。 第179章 朱蔚跑路 霍去病瞬间无语极了。 一脸嫌弃的看东方能上前来就扯住他的马缰,忙后退了几步。 不是。 东方能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还担心他? “东方能,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眼看霍去病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东方能无比正经。 “没跟你开玩笑,燕赵苦寒,当心点最好,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霍去病嘴角都撇脑门后面了,不再理会东方能,招呼一声,一众人就出发了。 赵破奴失笑,勒马走到东方能身边安慰。 “二哥放心,我一定会护太子周全” 许久不见,赵破奴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东方能闻言点点头。 有他和霍去病在,东方能确实不应该担心的。 只是百姓并非战场,不是非敌即友那么简单,霍去病不知道能不能应对。 有些怅然的回到御史台,咸都递给东方能郡国的奏疏。 随即说道是赵王废太子刘丹死了。 刘丹死了? 东方能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陡然从云端落下,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得了的。 刘彭祖上书,想将刘丹葬入家陵,对刘丹死因并没有提及。 东方能没有在意,让咸都如实上奏。 “大人,绣衣使者江充来了” 谁? 江充? 他来干什么? 东方能都懒得敷衍,就要说不见,不想江充直接带人闯了进来。 “江充,你好大胆子,敢擅闯御史大夫府” 江充面上笑容瞬间消失,随即努努嘴巴,装做不在意。 “御史大夫不想见我没关系,可是这两人,可不能不见吧” 东方能顺着江充侧身后看去,不想竟是剧籍和伏先。 “大哥三哥,你们怎么在这?” 东方能喜出望外,想冲过去跟两人来一个拥抱,又碍于场合,只得压下心头激动。 原来是二人见东方能宅院落锁,去找的江充。 他们还不知道东方能与江充关系变化,只想着江充入京做官,都是托了东方能的福,因此也没有将江充当作外人。 东方能简单谢过江充,便将其打发走。 江充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无缘无故的,他到底哪里惹到了东方能? 东方能对自己的态度,说变就变,连一个理由都没有。 不过他也不在意,如今刘彻看重他,管东方能什么态度呢。 从他回来听李广利说了,公孙敬声的事,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好好表现,一定要博取刘彻的信任,至于旁人,都无关紧要。 看江充走后,东方能引得两人去了街市一间酒肆。 “大哥三哥,我与江充道不同,已经不做来往,日后大哥三哥若有事,可直接到御史台来寻我,不必在通过他” 剧籍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回事? 正想发问,被伏先拦下,东方能如果想说,就会直接说了,既然没说,就不要问。 只是轻轻吐了一个好字。 随即东方能便问起几人近况,剧籍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 伏先微蹙眉,仰头喝下一杯酒去。 见此情景,东方能心中一咯噔,对啊,怎么只有他们两个? 没有看到朱蔚呢? 不会,又出事了吧? “到底有什么事,你我兄弟,有何不可说” 伏先微微叹气,看了剧籍一眼。 “刘丹死了,朱蔚做的” 什么? 那么容易吗? 刘丹虽然是庶人,但该有的护卫,应当还是有的,朱蔚,怎么杀的他? “所以,朱蔚被抓了?” 东方能小心脏顿时悬了起来,试探的去问,眼下,朱蔚有没有被抓到,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他动作很干脆,虽然没人发现但那小子还是跑了,我们便一直找了过来” 跑路了? 好险。 东方能这才松了一口气,没被抓到就好。 这个关头,他真的没有心思,再去管朱蔚。 刘丹去了也罢,少祸害别人。 “他心中一直记恨刘丹,尽管对我们再三保证,那小子一听说刘丹被废,还是偷偷跑了,我们追去赵国,跟他打了一个照面,人就不见了,便想着顺道来看看你” 东方能默然颔首,这个朱蔚,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端起一杯酒,敬向两人。 “那便让他躲好吧,刘彭祖就算对刘丹感情不深,那也是他的儿子,他没有提及刘丹的死因,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追查” 伏先也是这样想,所以也不敢拜托太多人去找,那样反而会引起注意。 “不错,眼下没有他的消息倒是好事,只要他没有暴露,就不会轻易被抓到的” 东方能当即要留下二人,依旧住在老宅里。 三巡酒后,东方能站起身去结账,突然想起一件事,吓的一拍桌案,看向两人。 “你们,没有跟江充说过朱蔚的事吧” 伏先摇摇头,两人看向剧籍,只见他眸光闪了闪,讪讪一笑。 “差一点,我就跟他说了” 剧籍挠挠头,真的就是差一点,江充认识他们,朱蔚不在,肯定会问的,那能不说吗。 要不是走得快,又是在外面大街上,剧籍真的就要说了。 ...... 刘据一行人走了十几天,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卫子夫找来东方能,尽管刘彻多番安抚,她还是免得了担心,对着东方能是愁眉不展。 平阳公主在一旁,正与卫长公主查看小孩子的衣物,这几日也是听够了卫子夫的絮叨。 “皇后,据儿有去病和赵破奴在,不会有事的,要不然,便让曹襄和卫伉两兄弟,去探探消息?” 卫子夫闻言正中下怀,两人去看看,带回点消息,也是可以的。 东方能没有多做安慰,本来这种事,什么可能都会有。 既然曹襄和卫伉要去,那不如...... 东方能当即也起了主意,便提起剧籍两人。 他们毕竟出身江湖,一些行事作风,比起来曹襄二人来,还是更游刃有余的。 让他们一起去,会更加稳妥。 东方能当即就找两人去。 没有注意到门外一颗小脑袋露了出来,正直直的看着他离去。 东方能话都没有说完,剧籍二人就应了下来。 一直来,都是东方能在帮他们,终于,他们也有机会可以帮到东方能。 第180章 庄青翟被坑 见有机会帮到东方能,剧籍二人是满口应下,收拾行装就要出发。 被东方能笑着拦下,再急也不在这一时,今日整装休息,明日再出发。 翌日天蒙蒙亮。 卫伉和曹襄到了城门外,就见到正在等候的剧籍三人,颇为意外。 前日卫青已经交代许多,他们出门很早,不想还是没有赶到几人前面。 东方能送到十里开外,简单寒暄一番。 “恕不远送,还请几位,寻到太子,俱周全早回” 几人拱手示意,正欲勒马上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疾呼。 “师傅,等等我” 循声看去,只见一道骏马影风风火火赶来。 东方能眯眼望去,竟是刘旦,而他俨然换了一身平民装扮。 稍近了一些,刘旦笑嘻嘻的望向东方能,勒住缰绳,速度缓了下来,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离得远远的看向东方能。 “师傅,我也要去” 东方能登时怒了,这可不是玩的时候。 “不许去,那不是玩闹的地方” “大哥我也有份,我非去不可” 刘旦就知道东方能会反对,当即喝了一声,纵马疾驰,就朝外不管不顾的跑去。 诶。 东方能话音未落,就只看到尘土飞扬,刘旦已经跑出数十米外。 东方能无奈,即便强行把他带回,这小子的脾气,还会偷偷跑出去,万一偷跑出去有什么事,那就更糟了。 也不知道刘彻和卫子夫知道不知道。 只得拜托剧籍几人照看,好在刘旦和两人都熟悉。 曹襄与卫伉则是撇撇嘴,嫌弃无比,他们是卫氏一派,本身跟刘旦也没有接触过。 他们出去是帮助太子的,可不是带着孩子游览风景的。 可是,谁叫人家是皇子呢。即便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应下。 眼看刘旦不管不顾的越跑越远,几人都忙追了上去。 片刻,城外只留下空气中还没有落定的尘埃,轻叹一声,东方能有些怅然。 驾着马慢悠悠回到御史台,还没有落马,守卫小跑上前,庄青翟派人来请。 “丞相找我?可知什么事?” 那守卫摇摇头,丞相有事怎么会跟他一个看守说? 东方能没有多问,勒马转头寻去。 一路径直走进,看到张汤也在的时候,东方能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当即转了笑脸。 “不知是何事,连廷尉也惊动了” 张汤默然一瞥,没有接茬。 庄青翟招呼东方能坐下,起身将房门关上,面露忧愁。 早上他刚到丞相府,汉文帝陵园看守就来回报,皇陵昨夜被盗,丢失了许多铜钱。 三代之内,文帝当推首位,他的陵寝虽是帝陵,陪葬品却是少的可怜。 想必有些个起了心思的,也是落一场空。 不过,今日重点,可不是被偷走多少东西。 巡视皇家陵园,本就是丞相的职责范围,如今皇陵被盗,便是丞相失职。 庄青翟第一时间找到张汤和东方能,表面是要商议,实际是想拉两人下水。 “皇陵被盗,陛下追究起来,我们都难辞其咎,所以我便想,还是早一些先去请罪的好” 东方能扬起嘴角,压住心中的嘲弄,这个老家伙,想去请罪就自己去好了。 又巴巴的将两人都叫来,这个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皇陵失窃,乃是大事,丞相此言不错,早些去请罪,和陛下得知后问罪,当然不一样” 庄青翟看一眼东方能,言语如此轻松,跟自己装什么糊涂。 “二府同心,皇陵失窃,你我都有责任,天子脚下,长安城内竟盗贼猖獗,廷尉难道能推脱不成?” 这老家伙,直接挑明了要拉两人下水了? 张汤微微一笑,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面露哂笑的东方能,当即起身揖手。 “丞相如此坦率,张汤倒有些汗颜,不如就依丞相,同去向陛下请罪,有什么责罚,我等一起承担便是” 庄青翟闻言不可掩饰的喜上心头,捋着胡须,等着东方能表态。 所谓法不责众,庄青翟无非想躲过责罚罢了,只是,张汤会这么轻易的,给自己揽罪名? “呃,在下唯丞相之意是从” 好。 庄青翟见两人很识趣,都愿意跟他一起去找刘彻请罪,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同时也稍稍有些得意,即便两人再怎么厉害,丞相面前,还不是磨不过去面子。 随后几人约定先后去建章宫,东方能最后进去,一抬眼就看到江充若有所思的眼神。 这个江充,真成了刘彻的跟屁虫了。 东方能不甘示弱的看过去,江充眼神躲闪,瞥向一边,伏在案几前,给刘彻研墨。 庄青翟简单说了朝中其他事,见张汤和东方能都到了,当即跪倒在地。 引得刘彻十分意外。 “陛下,臣有罪,臣巡视看管不利,孝文皇帝陵园失窃” 什么? 刘彻当即皱起眉头,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吓的江充一个激灵,退到一边。 庄青翟当即将陵园被盗一事说了个仔细。 皇陵被盗,财物是小,颜面是大。 刘彻当即大怒,就让张汤去查,随即责问庄青翟。 庄青翟满是惶恐,瞥眼看向张汤和东方能二人,满是期盼两人能出来分担一些火力。 张汤侧身,朝着东方能看去,仿佛在示意东方能先去。 然而,他自己心中却有盘算,巡查拜祭皇陵本就是丞相的职责,只应丞相担责便是。没有必要再将别人扯进去,当然,要是东方能愿意领罪,他也乐得看热闹。 反正,他是不会傻到给自己加罪名的。 东方能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见张汤眸光闪动,看向自己,有些诧异的看回去。 张汤才反应过来,东方能这个滑头,他在等自己先去? 索性别过头去,两人都不在意庄青翟的表情。 见二人此等态度,庄青翟大为恼火。 他自以为是的暗示两人,不想竟被这两个混蛋给坑了一把,当即抬手就要控诉二人。 张汤见状随即拱手回话。 “陛下,皇陵失窃乃是大事,虽然已经过去许多时辰,臣也定要将贼人抓回,以慰先帝之灵” 第181章 张汤下手,快准狠 张汤快速说完,随即见刘彻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不就尴尬了,瞅了瞅庄青翟发白的面孔,他东方能也要先发制人啊。 “陛下,丞相做事向来周全,这些事御史大夫府从来插手不得,不想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失误来,若是抓不到贼人,岂不是落陛下于污名” 什么? 这个意思是,丞相府专断,不让他御史大夫插手诸多事务? 庄青翟已经被气的双手发抖,张汤出尔反尔,东方能言而无信,已经将他赤裸裸的推到刘彻跟前。 如今东方能不仅急于撇清责任,还有怨恨他专断之嫌,如此行为他如何能忍,当即起身就要斥责。 刘彻没看见一般,轻咳一下,沉声开口。 “丞相年纪大了,你们也该多分担一些才是,皇陵失窃,庄青翟罪责难逃,念在你为人勤谨,还算尽职,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东方能垂首称是,见刘彻真的听了进去,庄青翟有苦难言,不敢再多生事端,只得匆匆谢恩称是。 “江充,带着你的人去廷尉那,朕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江充顿时欣喜若狂,适才还有些抱怨,刘彻不给他机会,眼下,机会不就来了。 当即慌忙起身,称是喜滋滋的离去。 出了建章宫,庄青翟怒气冲冲,上前一步扯住东方能。 “御史大夫,什么时候跟张汤穿一条裤子了,你可别忘了,李文是怎么死的” 东方能一脸疑惑,面露不解。 “丞相这是何意,我与张汤素来没有交情,您应该知道的啊” 庄青翟见东方能还在演戏,冷哼一声。 “哼,你伙同张汤坑害老夫,还敢狡辩,别以为只有你们得陛下看重” 东方能忙后撤两步,装做一脸震惊。 “丞相冤枉我了,我先前是答应丞相的,可是我回去后想了想,那些确实是丞相的辖权,在下若是贸然请罪,只怕会给丞相惹来玩忽职守之嫌,不是更坑害丞相” 庄青翟都无语了,他竟然不知,东方能如此厚颜无耻,巧言善辩。 “你不要与我巧辩,想看我跟张汤斗,你还嫩点,如此小事,就想撼动丞相,你们未免太小看老夫了” 庄青翟愤然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东方能,拂袖离去。 只是眼看东方能知道了李文内情,却毫无举动,似乎还真的有和张汤串谋的嫌疑,心中愤懑难平。 这个东方能也是个无用的,人证都给他找好了,还不敢去告诉陛下。 可见,前些时日表现对李文的痛惜,都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东方能只当看两人争斗,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刘彻给三天时间张汤,第二日,张汤就有了消息。 抓到了几个四处流窜的惯匪,顺带又坑了一把庄青翟。 “陛下,那几个贼匪已经到案,全部如实供述,这是他们第二次去盗皇陵,见前一次无事,才胆大起来,另外,似乎丞相,早就知道皇陵被盗一事,只是隐而不报” 东方能暗暗为庄青翟捏了一把汗,这个张汤,下手还真的狠。 果然,刘彻闻言,当即震怒,丝毫不给庄青翟颜面,让人传诏训斥。 东方能不用想,都知道庄青翟那张老脸,该多么难看。 有此,庄青翟又被张汤坑了一把,心中愈发恐惧,对张汤也是忍无可忍。 这种境况,他哪里还坐得住。 长使朱买臣看庄青翟坐立难安,本就对张汤怀有怨怼的他,计上心来。 “丞相,张汤之心,日越明显,说来说去,他还是记恨您做了丞相之位,只要您还在丞相府一日,那张汤就不会死心。 可是丞相之位,乃陛下钦定,张汤如此毫无忌惮,明目张胆的觊觎,丞相必须要狠狠反击才是” 另外两位长使,看朱买臣眼神,也是随声附和,王朝更是扬言,要庄青翟,先下手为强。 “是啊,丞相,张汤如此想必陷害,丞相决不能坐以待毙” 庄青翟被几人拱火,也是胆气上来,随即便默认几人,去搜罗张汤的罪证去,他要张汤好好看看,他做这个丞相,到底是不是实至名归。 朱买臣三人得到庄青翟默许,踌躇满志,必要狠狠打击张汤,当即派人抓捕了张汤的好友田信。 田信本是一介商贾,与张汤微末之时相识相交,来往甚密。 也不管有没有证据,三人抓住田信,就是一番严刑拷打,强逼田信口供。 随后整理了一番供词,只说张汤经常给田信透露朝廷政令,田信因此囤货居奇,大赚钱财,所得财物,均与张汤平分。 一时间,长安城内,议论纷纷,人人侧目。 很快,这些传言就经由江充,传到了刘彻耳中。 张汤听闻,秘密派人去见了田信,听得田信被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张汤丝毫不惧。 等到刘彻压下不悦,召见张汤时,张汤也是一脸从容。 第182章 这不是巧了吗 “朝廷有策令,为何商贾会事先得知,肯定是有人提前将朕的决策透露了出去” 张汤装做惊讶,似乎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 “若真有此事,定然是有人这样做的,臣愿意去彻查” 刘彻侧目看向张汤,看他毫无怯意,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这个时机,就刚刚好” 东方能躺在躺椅上,双脚一蹬,躺椅便一摇一晃起来。 阳光斜照入户,打在东方能脸上,看起来好不惬意。 事到如今,前些时日压下的李文一事,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随即招手示意,让咸都将鲁谒居之事据实上奏。 鲁谒居为了讨好张汤,两人合谋构陷李文,以彰显张汤的威势。 有鲁谒居亲弟的供词,张汤断然抵赖不得。 说起来,也该张汤倒霉。 咸都查追此事,鲁谒居已病死,便抓到了他弟弟。 张汤得知人被抓,借口寻了过来,佯装不认识,准备私下救他。 不想鲁谒居之弟以为张汤薄情无义,根本就不打算救他,于是便暗中记恨,将鲁谒居与张汤两人如何构陷李文,如何匆匆决案,将李文判了死罪,和盘托出。 这一下,不就是巧了吗。 刘彻闻听张汤所为,心中大骇。 张汤跟随他多年,刘彻一直认为张汤是他的利剑,既是自己的利剑,首先就要对自己绝对忠诚。 可如今,张汤有了异心,当着他的面就敢撒谎。 还大胆到为了排除异己,私自构陷重臣,这更是变相陷刘彻于不仁。 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即便往时用的再顺手,如今也断然不能再留下。 刘彻当即认定张汤是欺上瞒下,心怀狡诈之徒。 随手派遣江充前去问责,江充顿感时运已到,十分张扬的寻到张汤府中。 对于江充的责问,张汤毫无惧色,对于一切罪名,也是全然都不承认,甚至倒打一耙,要对控告他的人对质。 “张汤,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嚣张,证据确凿,你断然无可抵赖,若是还不从实招来,别怪我等不客气” 张汤冷哼一声,全然不将江充放在眼中。 江充抽刀欲上前,想起刘彻也只是让他问责,并没有准他可擅自处置。 张汤就是有欺上瞒下之罪,才会有今日下场,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抬眼对上张汤凛然的眼神,江充怯了下来,随即讪讪的带人回宫复命。 张汤死不认罪,江充又添油加醋,刘彻怫然大怒,庄青翟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停的在一侧阴阳张汤,并主动进言。 “陛下,张汤如此顽固,冥顽不灵,实在有负陛下信任,眼下定要再择一稳妥之人,务必要让张汤开口,以慰被冤忠臣之灵” 庄青翟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东方能。 眼下除掉张汤,势在必行,借用东方能,然后,再行其道,同样整治东方能。 庄青翟想着,嘴角止不住荡起一丝笑来,目光炯炯,盯着东方能。 察觉到庄青翟颇有深意的目光,东方能心中一惊,有好事想不到他,这种事倒是都跑不掉。 便微微侧过身去,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彻觉得有理,事已出,他必须要有上位者,公正的态度。 顺着庄青翟的目光,看向一旁有些神游物外的东方能。 “东方能你去,朕的耐心有限,张汤伴朕多年,该了解朕的心思” 东方能有些迟疑,刚想张口拒绝,刘彻一摆手,由不得他。 东方能只得喟然一叹,俯首称是。 江充随即瞥过一眼,总感觉,丞相与东方能之间,有点怪怪的。 只是,都这般看重东方能,难不成东方能就要比他高明了? 那张汤死活不认,东方能能怎么着? 东方能顾不得理会几人暗戳戳的心思,袖手出殿,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东方能步履缓慢,都在琢磨刘彻的用意。 张汤酷吏之名早就名声在外,如今事情越演越烈,又有李文一事,大家都会觉得张汤是个奸臣。 刘彻侧重的是,张汤对其有所隐瞒,用着不放心了。 百姓百官侧重的,是张汤肆意打压朝臣,无端陷害忠良,怕是早晚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 尽管因由不同,可众矢之的都是张汤。 哎。 张汤,此次,怕是过不去了 东方能长叹一声,思绪捋清,袖着的手分开,快步前行。 一路上思绪繁杂,抬眼间,竟就到了张汤府门前。 张汤见是东方能,心中高墙顿时就摊倒了一半,将家中人都打发出去,张汤引了东方能进到书房,径直坐在首位。 “陛下如此相逼,看来,真的是怀疑我了” 东方能失声一笑,他不知道该笑张汤机敏,还是笑他天真。 走过去,坐到张汤下首,毫无遮掩。 “陛下两派使者,哪里是怀疑,分明就是已经做实,没有直接问罪,不过在给你机会罢。” 第183章 张汤,墙倒众人推 东方能丝毫不理会张汤神色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 “在下事先给过阁下忠告,做人做事,总要留些后路的,如今那些人证据确凿,所有的指控都有根据,而你,又实实在在的被陛下抓住把柄,欺瞒君上这一条,就万万抵赖不得” 张汤眸光不住闪动,双手有些发颤,端起茶盏来,叮咣一声,又快速放下,猛然起身,满是不忿。 “我是有错,可罪不至此,这一切也都是被人陷害的,你应该很清楚,庄青翟伙同那几个长史,故意辖私报复,我要对峙......” 东方能抬手打断张汤的话,事到如今,他还心存妄想。 “事情败露也罢,他人报复也罢,事实总归是事实,陛下对你之事极其看重,却并没有直接下诏,只是再次派了我来,这不就是要你自行处置吗? 阁下侍奉陛下多年,也该有些分寸,若定要对峙,再引出从前一些事来,不仅自己最后一点颜面都无,也会累及陛下,和阁下家人” “难道,就没有人,替我说句话吗” 东方能扭过头去,对上张汤的眼神,满是淡然的摇摇头。 张汤颓然瘫坐,凄然一笑。 “好,好,好一个墙倒众人推,张汤如此不得人心,还有何颜面存世? 不想我张汤居朝廷多年,到最后,竟连一个为自己进言的人都没有” 张汤一直以狠厉压制朝臣众人,众人早就看其不顺眼,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不人人踩上一脚,都对不起张汤酷吏的称号。 张汤情绪有些失控,决然大笑起来,东方能只是淡淡的看着,面无表情。 心中不甘,百般怨气都笑了出去,张汤万念俱灰。 先前的执着,最后一丝侥幸,都在刹那间被击溃。 “我认罪,还请容我,最后上一道奏疏” 东方能点点头,侧目看向伏在桌案上的张汤。 “张汤刀笔吏出身,蒙陛下不弃,列位朝廷,无尺寸之功,今无可开脱,自愿认罪,只是,阴谋害张汤者,乃丞相府三长史也” 随即张汤一把丢来狼毫,颤步走到一侧书架旁,从中拿出一小瓷瓶来。 “东方能,我之后,便会是你,好自为之罢” 随后深深看了东方能一眼,张汤面露决绝,仰头一口喝下,瞬间面色痛苦不堪,瘫倒在地,很快,便没了气息。 东方能亲眼看到这个状况,心中难掩的慌乱,倏忽站起身,呆愣片刻,拿起张汤适才的奏疏,开门走出。 张汤府上亲眷,看到东方能出来,乌拉一群,纷纷冲到了屋内,随即,一声惊叫,哭喊声震天。 东方能长叹一声,快步离去。 刘彻听到东方能的回报,伸手接过张汤临死前写的奏疏。 很快,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便对上东方能的眼神。 张汤这个奏疏,东方能肯定是知道的。 到底是不是丞相府的长史有意陷害,他还需要查证。 东方能神色自若看过去,刘彻若有所思,虽则眼下面色无常,但是东方能可以肯定,刘彻心中起疑了。 张汤是酷吏,也是廉吏。 好坏对错,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盖棺定论的。 眼下,他什么都不能说。 “张汤畏罪自裁,着人查抄张家,朕要看看,他到底收了多少商贾的钱财” 刘彻话落,庄青翟心中顿时无比快活,当即就要请旨,为首带人查抄张家。 在他臆想中,张汤定然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般。 他必定要仔细搜查,决不能放过一丝一毫,即便张汤已死,也别想那么容易安生。 “陛下,只怕要多些人手,张汤为官多年,其家私恐怕不少” 刘彻神色自若微微颔首,将张汤的奏疏推到一边。 大农令李息看刘彻的态度,见张汤已死,便趁机想踩一脚,也表一下忠心。 “张汤诡诈之人,死有余辜,昔者汲黯被遣,曾言张汤为人,臣还以为是汲黯乃心中不满之言,不想竟果真如此,好在陛下慧眼,及早发现此人用心” 刘彻闻言看过去,见李息一脸激扬,甚是得意,引来众人附和。 “这是汲黯走之前说的,怎么从前不听你上奏?” 李息神色一变,忙要解释。 支吾半天,也没有说出合理的借口来,他总不能说是畏惧张汤权势罢。 刘彻见状,勃然大怒,认为李息也是个诡诈之人。 “混账,像你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还有何颜面忝居九卿,着免去李息大农令之位,罚百金,贬为庶人”李息本是想趁机拍刘彻的,不想却是拍到蹄子上。 李息此刻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既然瞒下了汲黯的话,这个时候又瞎说什么? 当即跪拜在地,连连求饶。 刘彻丝毫不为所动,摆摆手,便有人将李息拖将下去。 留的殿上众人纷纷侧目,再一次被刘彻翻脸之快给吓到,伴君如伴虎更加具象化,由此众朝臣也愈加胆怯。 第184章 汲黯不能回来 眼看李息顺势讨好不成,反被刘彻问罪,东方能不由得垂眉暗自腹诽。 顺从有罪,不从也有罪。 说话有罪,不说也有罪。 还真是,做人不做墙头草。 东方能瞬间想到了任安那个大怨种。 刘彻这一招玩的真高明。 什么小聪明在他面前,都躲不过去,只有完全绝对的忠心,才是正道。 刘彻依旧恼怒异常,循着李息的话,顺势又想起汲黯来。 “汲黯最近怎么样,他任期多年,可有要回长安的想法” 刘彻说着看向东方能。 因为张汤的话,刘彻心中对丞相府三个长史有了怀疑,当然,庄青翟也撇不开关系。 说到底,与其说是三长史所为,不如说是庄青翟所为来的真切。 是以,刘彻对庄青翟也没有好脸色,直接越过丞相,问起了东方能。 东方能一愣。 汲黯? 他当然想回来。 不过。 东方能不想让他回来。 以他那个性子,自己早晚会成为被怼的那一个。 他可不想步前人后尘。 “汲黯在淮阳操劳多年,颇有政名,臣这就让人去探望” 刘彻不再说话,派了江充跟随庄青翟去抄张汤家。 东方能不敢耽搁,出了大殿,锁眉凝思。 直走到宫城外,看到一脸落魄的李息,颓然的缩在角落边。 东方能有些好笑,登时计上心来,走了过去。 李息心中懊恼,好好的来朝会,就因为几句话,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怎么面对自己的老母? “是不是后悔的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李息陡然听到一道带有调侃的声音,抬头看去,见是东方能不屑的瞥了一眼,背过身去。 “你就是蹲到明天早上,也于事无补,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没有” 李息听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来。 东方能很得刘彻欢心,东方能这话,难不成他想帮助自己? 李息袖手猛然站起,看了一眼东方能,咧嘴笑了笑。 “御史大夫此言,可是愿意帮助李息?” 东方能嘴角笑意更浓,他与李息素来没有交情,李息是哪来的自信,想着东方能会帮他的。 不过,李息,能帮东方能倒是真的。 “能不能帮上的,我也不确定,陛下将你赶走后,又叹息起汲黯来,只是汲黯脾气倔,从来不肯跟陛下低头,陛下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就让他回来。 你与汲黯是好友,不如,你给汲黯写封信,让他称病,陛下看了后,定然心软,等汲黯回来,正好为你求情,即便不能官复原职,也比一介庶人来的好吧” 李息闻言眼睛一亮,若是汲黯开口求情,说不定还真的有转圜的余地。 当即对着东方能拜了三拜,连连道谢。 “诶,你可不要到处去说,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想后果” 看东方能煞有介事的样子,李息忙点头连声回到明白,转身快步回到家中,就要给汲黯写信。 庄青翟与江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张汤家中,不由分说就大肆搜查,每个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足足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亭院房间,都被翻做一团。 只是,查抄过来的财产却是不足五百金,张汤为官多年,这些远远说不上家财万贯。 庄青翟面色难看,认为是张汤家人故意隐瞒。 “快说,张汤将家私都藏于何处,但有隐瞒,上下老小,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庄青翟声色俱厉,咄咄逼人。 张汤之子张安世满是不屑,小心搀扶着张母站起身来。 “丞相此言老身断不能接受,张汤为官虽则严苛,但绝不贪受贿赂,张家也没有什么家私可藏,丞相不信,尽可去搜” 见一个老妇都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庄青翟怒目而视,刚想动怒,便对上张安世那凶狠的眼神,陡然怔住。 江充一旁见状,再三问询了搜查的随从,确信已经被翻遍了的张家,在没有可藏之处,随即拦住了庄青翟。 “丞相,我等职责已尽,还是尽快回宫复命要紧” 庄青翟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甩袖离去。 张母看着一片狼藉,被翻查的乱七八糟的院子,神色满是坚定,大声喝止哭泣的众人。 随即就让张安世买一副薄棺来,安葬张汤。 张安世有些不情愿。 “祖母,买来的薄棺,岂不是太过草率,父亲含冤,死后还不得厚葬......” 张母随即打断张安世,有些愤愤然。 “张汤是天子属臣,为官多年,却被恶言污蔑而死,这样的下场,有什么值得厚葬的” 张安世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匆匆外出置办去。 第185章 斩首三长史 刘彻得知只在张汤家中搜出五百金来,很是诧异,又有一丝了然。 心中对张汤之言,更加信了几分。 张汤之死,整个长安百姓都有所耳闻,只认为张汤为人严酷,陷害忠良。 而今他一死,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 张安世亲自拉着牛车,在街市里行走,围观百姓弹冠相庆,纷纷咒骂张汤。 张安世默然不语,一边专心的赶着牛车,一边垂泪悲戚。 东方能拨开人群,只见张安世一人驱赶牛车,车架上有棺无椁。 古人讲究丧葬文化,棺材之外通常还有外棺,称之为椁,不仅起到保护内棺的作用,还可放置和保护陪葬品,这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而如今,张汤生前那般显赫,死后只有薄棺一副,上面甚至还有不知谁丢过来的菜叶和泥土,相较之下,甚是凄凉。 看到这一幕,东方能心中酸楚异常,走上前去,在车后扶棺相送。 “这是什么人,竟然来为张汤这个奸臣扶棺” “这不就是朝廷的三公吗,听说就是他逼死张汤的,怎么,他竟敢露面,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张安世听到回头看去,果见是东方能,顿时气上心头。 勒停车架,走过去就要推开东方能。 “张汤罪臣之身,不敢有劳御史大夫相送” 张安世心中对东方能颇为不满,明明是东方能的到来,张汤才会自裁,如今,他又来装什么好人? 东方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今后和霍光一样,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男人,心生感慨。 张汤虽则酷名在外,张家后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厉害。 张安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位极人臣,清廉自守,得以善终。 “你父亲虽然为人行事有些偏激,但是仍不妨碍他的功绩,东方能有始有终,必要送他最后一程才是” 张安世见东方能神色镇定,丝毫比不得庄青翟的心虚忿恨,见强说不得,也便由得他跟在后面。 他其实也很清楚,东方能所为,无非都是奉旨行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张汤有些作为,确实有违人臣之道。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徒惹是非,好生安葬张汤,供养祖母,才是当紧。 眼看棺木入土,东方能还是没忍住问了张安世,为何如此草率,张安世没好气的瞪了东方能一眼,随即将自己祖母的话原话奉告。 东方能心中大为感佩,随即回宫将张安世薄葬张汤一事说了,刘彻听闻有些动容,尤其是张母所言。 有这样的母亲,才会有这样的儿子,看来张汤的确被冤。 刘彻深感被人蒙骗,招手唤过江充来。 “江充,速将丞相府三个长史逮捕,处死” 东方能惊诧看过去,刘彻甚至连审问都不审问了,直接就要处死? 江充得令,颇有点踌躇满志的样子,就要带人抓捕三个长史。 “另外,问一问丞相,此事跟他可有关系” 江充闻言更加肆无忌惮,带着人就匆匆赶往丞相府。 不由分说,命人抓住朱买臣三人,就地斩首。 朱买臣三人惊恐的眼神都没有反应过来,便一命呜呼。 庄青翟被吓呆,亲眼看到自己属吏这个下场,心中不害怕是假的。 尤其看到江充似笑非笑的朝着自己走来,忙起身佯装镇定。 “江充,你好大的胆子,竟擅闯丞相府杀人,你想造反不成” 江充丝毫不惧,有刘彻的话在,他根本不将庄青翟放在眼里。 “丞相,此乃陛下旨意,朱买臣三人构陷重臣,即刻逮捕处死,丞相若有异议,尽管回报陛下,不过,陛下此前有言,要下臣问上一问,朱买臣三人构陷张汤,敢问丞相知情否” 庄青翟心绪一下就乱了,只感觉心脏砰砰的快速跳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安世下葬张汤一事,长安围观百姓众多,各种议论都有。 刘彻这样问,又如此决绝的杀了朱买臣三人,很明显,已经是怀疑到他了。 看着江充张牙舞爪般的小人神色。 庄青翟不想受江充侮辱。 “我乃朝廷丞相,个中是非,不是你这微末小吏可以过问的,稍后老夫会向陛下说明,请回吧” 庄青翟说完转身欲走,瞥见地面上的血渍。 “将你处置的人带走,才算是对陛下的交代” 眼看庄青翟依旧顽固,且对自己不屑,江充眸光凶色毕露。 “陛下心中明镜一般,丞相,好自为之吧” 只是刘彻确实只让询问,庄青翟不回答,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还是丞相。 江充有些愤愤,不过,今日斩首丞相属官,他江充,也算扬名了。 刘彻信任他,不消多时,他江充便会得势。 第186章 刘彻,帝王心术 想到自己很快就会得势,江充只觉无比畅快,当即也顾不得庄青翟的态度,大喝一声,带人离开。 丞相府其他属官,都吓的大气不敢出,见江充一行离开,才敢起身小声说道起来。 庄青翟关上门去,正了衣冠,端坐首位。 神情落寞,又是不甘又是纠结。 若他打死不认,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以刘彻的个性,他才不会在意什么证据,只要他认定的,是也是,不是也是。 庄青翟太了解刘彻了。 若是现在去,还有些颜面,若是像李蔡一样,等着朝廷来人,身死不说,爵位也会被废除。 想来可笑。 他与张汤相互构陷,相互争斗,结果全部难逃一死,到了最后,便宜了谁? 冷不防,东方能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陡然就出现在庄青翟脑海中。 庄青翟随即大笑起来,转而便是凄苦。 随即倏忽起身,抖落袖口,扬手看着准备已久的毒药,仰头一饮而尽。 随即便瘫倒在地,目光逐渐呆滞。 枉他自作聪明,虚度几十载,最后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东方能,真是便宜你了。 庄青翟的死讯传来,刘彻十分淡定,只是默默嗯了一声,惋惜起张汤来。 “听说张汤的儿子不错,传他入宫,做个郎官吧” 东方能看刘彻如此冷漠,仿佛死了只猫狗一样,突然就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张汤死了,庄青翟也死了。 东方能第一次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刘彻都知道。 他左右利用,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左死一波,右死一波。 这边被诬陷,随后再平冤。 既得到了人心,又清除了朝廷旧势力。 朝廷再也不会有盘踞的顽固势力,可以对抗刘彻。 且源源不断的新人随后便会过来,新人被重用那一刻,肯定都是对刘彻无比忠心,死心塌地的。 不得不说,刘彻的帝王心术,真的很绝。 刘彻抬眼瞥见东方能神色有异,没有在意 “东方能,张汤这道奏疏,你带给颜愚,让他单独存放” 东方能应了一声,寻至兰台。 颜愚做了御史中丞后,更加不敢懈怠,几乎每天都待在里面。 见东方能过来,忙放下手中简牍,迎了过来。 东方能简单交代几句,就要离开,颜愚扯了下东方能衣袖,压低声音。 “大人,适才诸邑公主协同夷安公主来过” 东方能有些意外,兰台虽是档案馆,可里面的都皇室朝廷机密,两个公主到这来干什么? “她们来找,陛下赐婚昭平君的圣旨,被我挡了回去” 历来朝廷律令,皇帝旨意,兰台都有备份,这是机密,她们找那个做什么? 颜愚摇摇头,两人有些神秘,她们不说,颜愚也不好问。 东方能面露疑惑,不过也没有在意,只是嘱咐颜愚做事谨慎就是。 走出殿外,东方能听得一声疾呼,诸邑声音传来,东方能止住脚步。 只见夷安公主有些怯怯的,跟在诸邑身后,东方能微微见礼。 诸邑随手免去东方能虚礼,快步上前,盯着东方能看了一会,欲言又止的,眼睛滴溜溜转的不停。 “公主有事吩咐,不妨直说” 诸邑抿着嘴巴,看了看身后的夷安公主一脸的担忧,双手紧紧扯住她的衣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夷安离去。 东方能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两人快步走开的背影,并没有放在心上。 算起日子来,刘据一行人该有消息了,还有汲黯那边。 当然东方能有的是耐心,李息不来找他,他绝不会赶着去问。 而更着急的是李息,他的去信很快得到汲黯的回应。 汲黯虽然在淮阳政绩不错,却依旧心有不甘,做得再好,也只是一任地方,比不得在长安,所以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回到长安来。 收到李息的信后,汲黯欣喜若狂。 以为刘彻真的是后悔,想起他来了。 他身体一直健康,如今为了回长安,也是违背本心。 当即回信,将自己如何不适应淮阳地方,惹了各种病症都说个仔细,让人快速送往长安。 满心欢喜的等着刘彻将自己召回。 李息收到回信,也不敢耽搁,当下便送到御史台来。 咸都要给东方能过目,东方能拒绝了,直接让咸都送到刘彻跟前。 刘彻得知是汲黯奏疏,急切的打开来看,不想脸色却是逐渐阴沉下去。 随即很是不耐烦,将奏疏丢到一边,秋千见状,忙上前收好,小心询问。 “本来朕还想着将他调回,既然他身子不好,就不要折腾了,造福一方,也算他的好处” 至此,汲黯想回来的念头便彻底被断。 东方能很清楚,刘彻不过想起汲黯的直言进谏,给自己带来善于纳谏的贤名来,可不是真的喜欢汲黯。 他几乎可以笃定,刘彻看过奏疏,便不再会惦记汲黯来。 第187章 举贤不避亲 刘彻一念之间,便断了召汲黯回来的心思,可怜汲黯左等右盼,再也没有下音,李息也是翘首以盼,却不敢询问刘彻又是哪里心思不对了。 左右观望多日,尚存的一点心思,逐渐被熄灭下去。 东方能很喜欢坐在躺椅上,那一摇一晃的感觉。 对自己耍手段断了汲黯念想的做法,生出愧疚来,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随即便闭上眼去,盘算起下一步。 庄青翟一死,丞相之位又是空缺。 看着铁打的皇帝,流水的丞相,东方能紧了紧牙根,压住心中的一丝笑意。 刘彻召来卫青,东方能看过去,多日不见,卫青愈发谦恭。 二人四目相对,默然不语。 卫青被刘彻收走虎符后,被重重的打击一番,是以更加小心。 刘彻不问,他便不说。 “丞相之位空悬,你们可有好的人选?” 东方能忙摇头,将希冀的眼神投向卫青。 卫青也是一惊,侧目看向东方能。 循着卫青的眼神,刘彻看过来,他倒不是没有考虑过东方能。 丞相和御史大夫合称二府,职权相当,西汉一朝,一半的丞相,都是由御史大夫直接升任的。 当年的李蔡便是如此。 可是看东方能,竟丝毫不对丞相之位有兴趣。 “东方能,你可有意啊” 刘彻沉声问道,东方能忙惊慌表态。 “陛下,臣德才浅薄,自知无法担当,还是......” 不等东方能说完,刘彻直言,让他推荐一德才兼备之人。 “怎么,我泱泱大汉,竟找不出这样一人来?” 听着刘彻语气在变,东方能索性一咬牙,死就死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陛下,历来太子太傅升任丞相的也不在少数。 臣认为,太子太傅石庆,为人敦厚恭谨,是合适人选” 石庆? 东方能推荐石庆? 卫青一怔,石庆是刘据的师傅,而他卫青是刘据的舅舅。 无论如何,要他举荐,他都不会举荐石庆,这也是避嫌。 也不知道东方能这么贸然就推荐石庆,刘彻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刘彻也有些意外,但看卫青神色凝重,东方能一脸坦然。 便出言调侃。 “朕记得,石庆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往来吧” 东方能闻言一本正经起来。 “陛下,古人云,举贤不避亲,臣一心为国,举荐贤臣,也从来不是看与臣有无来往的” 刘彻闻言当即笑了起来。 眼中对东方能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么多年来,卫青还是那副谨慎小心翼翼的样子。 可东方能,也还是一贯有话就说,毫不心虚的做派。 不过越是这样,刘彻心中越是放心。 东方能抬眼看去,见刘彻眼中带着笑意,知道自己没事,随即将目光收了回来。 本来嘛,石庆就是丞相。 说起太子太傅,刘彻想起刘据几人来。 这几个人,估计都是被霍去病带坏了,走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霍去病,真以为这又是去打仗了。 “提起石庆,太子一行,走了许多时日了吧,这个霍去病,还跟打仗一样,一点消息都不汇报, 卫青,你说说,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陛下不必担忧,想必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 卫青回答中规中矩,刘彻有些不满意。 “陛下,太子仁厚,骠骑将军勇猛,臣相信二人文武相得益彰,定然会处置妥当,不负陛下所望” 这还差不多。 刘彻看着东方能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传了石庆来,将二人打发走。 石庆听闻东方能举荐自己,对那个言行恣意,行为怪癖的东方能多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罢了。 他石家几代忠君,能做上丞相之位,靠的是家族蒙荫,靠的是他自己的勤奋能力。 可不是东方能几句话就可以替代的了的。 东方能和卫青前后走出,东方能快了一步,想着怎么能得知他们的一点消息。 卫青在身后唤住东方能。 本来他想让东方能收敛点,但是看着东方能一脸困惑的表情,换了心思。 或许东方能真的只是荐贤罢了,只要刘彻跟前受用,东方能又是一心向着刘据的,不说也罢。 转而说起刘据一行。 “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子还没有消息过来,你的结义兄弟,也没有消息吗” “大将军这话说的,要是他们有信来,我还敢瞒着不说” 卫青意识到东方能可能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东方能安慰起卫青来,那么多人在,刘据不会有事的。 “我倒也不是全然担心太子,还有卫伉和曹襄那两个小子” 东方能一愣,随即左右看看,拉过卫青。 “他们,大将军就更不必担心了,说白了,他们是一家人,目标一样,没有异心,便不会有事” 第188章 培植太子羽翼? 卫青见东方能说话如此直白,吓的神色一惊,眸光不住闪动。 “御史大夫慎言,你这个性子,该收敛了” 东方能自顾自的点点头,却不以为然,卫青面前,这些话,没有妨碍。 “卫家与太子本就是同气连枝,这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您该明白,太子在,卫家就在。太子有了变故,您这么多年浴血奋战,立下的战功,便都会荡然无存,所以大将军,相信他们,也要好好栽培他们,卫家后辈能够独当一面,才是正道” 明白。 卫青怎么会不明白。 东方能此言虽然有些大胆,却也都是实言。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处处小心,生怕举措不当,会影响刘据太子之位。 只是刘彻心思越发难猜,他唯有压抑自己,管制家人。 是以出了公孙敬声一事,他与公孙贺产生过争吵,与卫君孺更是闹得不欢而散。 卫君孺只当卫青有了权势,便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连自己亲外甥都不救,连同卫子夫一并介怀起来。 只是略一思忖,卫青满目惊骇,东方能此言,似乎意有所指? 莫不是说,他卫家后继无人? “大将军你要好好想想,一旦将来您百年去了,卫家,能给太子足够的胆气吗?可以给太子做后盾吗” 东方能目光灼灼,看的卫青惊心动魄的。 这个意思是,要培植太子的羽翼? 卫青只觉得心神俱荡,心乱如麻。 若是先前东方能的话还不明显,这下,可就直接是挑明了说了。 卫青忙一把扯过东方能,拦住不让他再说下去。 东方能言尽于此,卫青如何去想,他无法再去干预。 东方能负手而去,卫青只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他这样说,莫不是,以后据儿,会有什么事不成? 还是在他死后? 卫青越想越心惊,不敢在做停留,快步离去。 东方能所言不假,刘据出事后,卫家后人,只有被动挨打的份,竟是一丝助益都没有。 才会导致刘据孤立无援,落得一个畏罪自杀的污名。 这如何不让人惋惜。 也怪卫青太过小心,一直不肯培植自己三个儿子,曹襄又早死,最后,一场巫蛊,所有人全部报销。 稍后不久,刘彻传召,石庆升迁丞相,被封牧丘侯,石家一时显赫无比。 这其实也是变相对刘据的支持。 母亲的皇后,舅舅和表哥全权掌控汉庭兵权,太傅是丞相,少傅是御史大夫,还有几个裂土封侯的表兄弟支持。 以刘据这个局势,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落得那个下场。 石庆颇有意气风发的感觉,想起当年的窦婴,做了时为太子刘荣的师傅,然后被封为丞相的。 刘荣被废,窦婴全家抄斩,也是惨淡收场。 他石庆,断不会步窦婴的后尘。 从此往前看去,真的太多相似的影子了。 东方能首先恭贺石庆,石庆比不得庄青翟圆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丝毫没有过多寒暄的意思。 倒也是个直臣。 东方能并没有放在心上,心中隐隐担忧起刘据几人来。 东方能心中有些不安,刘据几人丝毫消息没有。 好在没几日,刘据的奏报就传了过来。 燕赵叛乱危机已被解除。 刘据许诺免除两地百姓三年赋税,还亲自购买田地分发,安抚民心。 一多半的百姓都被刘据安抚,当然也有死活不服者,都被霍去病强力镇压。 不日他们便会回来,至于其他,并没有详细提及。 刘彻大为开怀,丝毫不在意刘据擅自做主,免除两地百姓赋税一事,反而当众夸赞起刘据,称其有先祖孝文贤君之风。 石庆甚是感怀,捻着小胡须,笑得眯起眼睛。 东方能才稍稍安下心来,却不知刘据几人,也是一番惊心动魄。 却道是,刘据一行人到了地方,很快就查实,乃是朝廷苛捐杂税过多,百姓无以为计。 刘彻搞钱的花样简直百出,路过的狗都要薅掉一层毛来。 加上燕赵本就苦寒,是以百姓们便一哄而起,拿起锄头铁锨造起反来。 这可是真正的官逼民反。 刘据当即张贴告示,表示代替天子巡视,知道百姓疾苦,连番安抚。 参加的百姓本就是没有出路才被迫造反,如今见到太子亲来,又是许诺,又是给田免税的。 当下就有一半人打起了退堂鼓,表示愿意归顺。 刘据也是言出必行,随后就真的分田给粮。 但是保不齐还是有些亡命之徒,势必要趁此时机闹出动乱来。 刘据心中不忍,带着霍去病和曹襄轻装潜入,打算再好好劝说。 刘据本着仁爱之心深入百姓之中,却还是难免引得居心不良之人。 “诸位,朝廷打着安抚的名义,实际还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不然太子怎么会乔装混入,分明就是要记下我们样貌,以为事后算账,大家不要相信他们,把他们打出去” 霍去病一眼看到,领头的正是那日撕告示之人。 第189章 剧籍身死 当下霍去病气上心头,怒目而视,也不做解释,抽出随身佩剑,用力一掷,正中那人前胸,起哄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随即伴着一阵惊叫,四下人群瞬间变得躁动。 刘据一惊,几步跑了过去,想伸手去摸,那人已经气绝,刘据心中不快,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霍去病。 此刻即便刘据如何大声安抚,群情激愤,人声太过,都是无可奈何。 眼看人群出现异动,霍去病担心刘据受伤,不由分说,拉过刘据,高呼一声曹襄,就往外挤去。 如此情景,已经不是刘据几句话可以摆平的了,只得跟着霍去病冲了出去。 曹襄守在刘据身后,为其断后。 被激怒的百姓都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曹襄为了保护刘据,脑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锄头。 眼看曹襄就要意识迷离就要瘫倒,刘据一把扶过。 身着白袍的刘据,衣襟上的血渍格外显眼。 正要拖着曹襄走,不知哪里伸出一双手,硬生生的将曹襄拽了回去。 刘据拼尽全力都没有拽回,只得大声呼喊姐夫,眼睁睁的看着曹襄被人群淹没。 尽管只是举着锄头的百姓,但是众怒难犯,也抵不过人多势众。 霍去病回头看了一眼,紧了紧拽住刘据的手,决绝的往外逃去。 好在此时。 剧籍和卫伉带着卫队赶来,很快与百姓形成对峙阵势。 即便看到卫队过来,舆情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 “我姐夫,还在里面” 剧籍听刘据如此说,下的马来,大喝一声,在卫队的配合下,成功冲入人群,一边防守,一边寻找曹襄。 刘据还以为曹襄出不来了,心中自责不已。 霍去病隐隐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听刘据的宽仁之言,一并镇压剿杀了,也不会有这事出来。 曹襄若死,平阳公主断不会善罢甘休。 刘彻要是因此怪罪到刘据头上,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剧籍带着曹襄杀了出来。 刘据满心欢喜,霍去病命人掩护,顺利接了二人过来,只见曹襄浑身是血,刘据还以为曹襄不行了,当即眼眶就红了起来。 卫伉忙上前接过,探过鼻息,惊喜的对着刘据大喊。 “大哥还有气息,他没死” 刘据忙上前查看,随即如释重负。 就在他们一起欢聚的时候,只有伏先注意到了剧籍,拧着眉头,缓步走了过去。 毕竟只是终日耕作的百姓,有的只是一股子蛮力,比起训练有素的卫队,出不了多久,便不堪一击。 尤其有霍去病在,很快,尚有侥幸的百姓,都一一投降。 刘旦紧随伏先身后,跑到剧籍身边。 “大师傅,你怎么样” 刘据让卫伉带着曹襄回去医治,转而要感谢剧籍的时候,也察觉到不对。 剧籍满脸视死如归,听到曹襄无事满腹精神,终于强撑不过,经刘旦问询,也是后知后觉,心口剧烈痛感袭来,大呼一声,紧紧握住一侧伏先的手,颓然跌坐在地。 伏先眼疾手快,后撤一步,还是没有支撑住两人,随即被带倒在地。 剧籍浑身上下,不知多少伤口,为了护住曹襄,他将曹襄放在自己身前,瞻前不顾后的,背后受了很多创伤。 “快,找大夫来,立刻给剧大侠治伤” 剧籍已经说不出话来,紧紧握住伏先的手,眼神似有话说。 伏先万般不舍,还是忍痛拒绝了刘据。 “太子,不必了,大哥受伤,过重” 伏先一手托在剧集背后,只觉得手中黏黏糊糊的,怎么都抹不干净,抹下一些,还有粘液不断滴落,此刻,他哪里会不明白。 只是心中还有侥幸,颤抖着身体,却不敢将手拿出,强忍着悲痛,低头看向剧籍。 “三弟,告诉,他,大哥,很高兴” 伏先忙不迭的点头,眼泪随即不自觉的滑落。 他当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也知道,剧籍所谓的高兴是什么。 多少年了,他都忘记自己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 想起当年四人何等快活,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他一人了。 随着剧籍灿然一笑的凝滞,伏先心中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大哥。 刘旦心中钦佩剧籍几人,见此情景,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难过,啪嗒啪嗒也掉起眼泪来。 本来,他可以不用死的。 都是曹襄不自量力。 虽然知道都是为了刘据,但是刘旦心中,还是忍不住想稍稍怨恨一下曹襄。 第190章 请封皇子就藩 刘旦眼神悲戚,带着几分忿恨,他年纪不大,还不懂得隐藏自己。 这就引得霍去病不满。 “三皇子,何必这个眼神看来,他们乃江湖众人,这一天,是迟早的,回到长安,我会向陛下奏明,给剧大侠身后哀荣” 刘旦心中一惊,忙收回眼神,他心中对霍去病是惧怕的,当下也不敢回嘴,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剧籍。 “不必劳烦大驾,将军所言不错,我等本就是刀尖上行走,这一天早就预料到,我们受托前来,自然也不惧生死,我等草莽之人,也不必向陛下上奏,叛乱能够平定便好” 伏先此言,刘据心中难受无比,他很清楚几人和东方能的关系,若不是受东方能所托,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 如今这番境况,他该如何对东方能交代。 伏先不再多言,咬紧牙根,吃力的将剧籍抱起,对着刘据看了一眼。 “太子,你们整装回长安还需时日,在下不便奉陪,这就带大哥走了” 刘据想挽留,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毕竟,死者为大,伏先定是要先将人安置的。 “伏大侠,不如一起回长安,将剧大侠安放忠烈祠,也好让我等时时祭拜” 伏先稍作停滞,微微摇头拒绝,怅然迈步。 “伏师傅,我与你一起” 刘旦伸手招呼,就要跟着伏先走,被霍去病叫住。 刘旦不理会霍去病,直直看向刘据。 “大哥,我只是想送剧师傅一程,你们放心,随后我便回长安,绝对不会落在你们后面的” 刘据看出刘旦所言真心,拦下霍去病。 “速去速回,不可节外生枝” 随后刘据望着伏先的身影,大声高呼。 “伏师傅,剧师傅之死,刘据心怀愧疚,既然我三弟执意要尽一番心意,还请伏师傅费心” 伏先将身后一一听去,心中对刘旦又多了几分喜爱,当即高声应下。 “太子放心,安葬好大哥,我会将三皇子平安送回” 霍去病握紧腰间佩剑,脑子正思索应该怎么给刘彻回禀。 想来想去,霍去病只汇报了结果,个中情形,剧籍之死,霍去病都压下不报,担心会影响到刘据在刘彻心中的地位。 一行人走走停停,等回到长安的时候,曹襄的伤基本上也好了。 一是为了给曹襄时间休养生息,另外也是在等刘旦。 眼看长安就在眼前,还没有刘旦的身影,霍去病心中十分不快。 “太子当前,三皇子竟这般不遵礼数,回长安后,我必定要上奏陛下” 刘据想解释几句,霍去病全然没有心思去听。 刘据也不在意,不过他相信,刘旦肯定会及时回来。 果然。 翌日一早,伏先带着刘旦,在刘据一行进长安的时候,赶了过来。 刘据松了口气,与伏先客套了几句,一行人朝着汉宫赶去。 送了刘旦,伏先缓了口气,如今他孑然一身,已经无处可去,微一思忖,便径直去了东方能府邸。 越过门前守卫,伏先飞身而入。 即便东方能已经有些时日不住这里,却依旧被打扫的很干净,先前几人住的房间,也都是窗明几净。 伏先就静静的坐在窗前。 他已经交代了刘旦,见到东方能就转告他,自己在府中等他。 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剧籍之事,只有刘据隐隐不安,见过刘彻后,频频瞥向东方能。 本想出了殿就主动跟东方能说的,不想霍去病回禀完燕赵之事,还有别的要说。 刘彻看着霍去病和刘据,这一文一武,哪哪都在闪光,是越看越喜欢。 嘴角的笑都没有压下去过,听到霍去病还有事要说,刘彻还以为是有什么意外之喜,当即摆手让霍去病畅所欲言。 “陛下,二皇子就藩多年,眼下几位皇子越发大了,臣请陛下分封皇子,尽快请诸位皇子就藩”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很明显,这可不是臣子该关心的。 霍去病僭越了。 “去病,你可是忘了,当年二皇子情况特殊,才早早分封出去的” 卫青当即就开口为霍去病圆话,霍去病却是不接,依旧强调要诸皇子就藩。 东方能跟着也是一惊,很明显,霍去病的意图,是为了巩固刘据的地位。 只是,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个了? 难道是,刘旦在外面,什么事惹到刘据,或是霍去病了? 东方能眯着眼睛看看刘据,又看看其身后的刘旦。 刘旦也是万没有想到,自己偷跑出去,没有等到刘彻的皇后的问责,等来的还是霍去病要将他们打发出去的奏报。 第191章 身后皆空 他早就知道这些个皇子,是要被封出去的。 倒也不是不愿离开长安,只是多少有些舍不得刘据,还有东方能? 刘旦小眼透着一丝困惑,半分不舍。 也不知道刘彻是什么意思? 但看霍去病一脸正经,刘彻不能,也不想忽视他。 打眼看向刘据身后的刘旦,这个小子,几次三番的偷跑出去,多少是有点他的胆魄在的。 若是分封出去,想来也能独当一面了。 刘旦刘胥还好说,只是刘髆,到底年幼些。 李夫人已经不在,刘髆虽是养在皇后身边,毕竟不是亲生,若是突然加封被送走,刘彻多少有些舍不得。 殿上众人神色各异,都拿不准刘彻对霍去病谏言的态度,不敢贸然迎合或是反对。 刘彻都看在眼里,略一思忖,轻应一声。 “骠骑将军所言有理,不过刘髆年幼,毕竟丧母不久,还是要由皇后再调教调教,至于三皇子四皇子,就由二府商定封国封号,呈朕来看” 我去。 霍去病面子真够可以的,这都直接准了? 刘彻话落,除了霍去病一脸不出预料的神情外,其余众臣都是一惊。 东方能身形一晃,砸吧砸吧嘴,拱手称是。 石庆暗自捏了一把汗,这个敏感的话题,换做他,是万万不会提起的。 霍去病到底是不一样。 若论起来,霍去病可是比他这个太傅,与太子关系亲近许多。 但是,人家就是不怕被人说道。 最主要,话说出口,不仅不会惹刘彻怀疑,看上去,似乎还挺合他的心意。 朝会后,东方能一直看刘旦看自己眼神怪怪的,加上刘据那满是愧疚的神色。 东方能心中隐隐有了不安。 出了殿门。 东方能压着心中疑问,等在一旁。 看向一起走出的刘据二人,眸光闪动。 不等东方能发问,刘旦先一步瘪着嘴巴,颇为伤心的唤了一声师傅。 随即刘旦眼眶便红了起来。 有人出事了? 东方能心中一阵突突,眼下他们刚归来,他也只是见了这几人,显然他们都安然无恙,若真的有人出事,就只能是大哥他们了? 东方能急不可待,示意刘据说来。 听得个原本,东方能眼前一黑,脑袋一下整个都空了。 “赵破奴呢?他跟着去了,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大哥被人伤害” “赵将军那时并不在,早两日,他就被骠骑将军遣回虎贲了” 东方能下意识怪责到赵破奴身上,那可是一起微时结义的大哥,赵破奴军中这么久,可一直都是他东方能照料家中的。 听到霍去病将人遣走,东方能满眼愤怒,望了一眼隔绝两人的殿门,也不好发作出来。 毕竟,若真的论起来,剧籍是为了救曹襄。 即便赵破奴在,结果,也不一定会比这个好。 东方能捂住胸口,只觉得悲伤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了,更多的是懊悔。 颤抖着手挡住刘据两人搀扶,再次确认后,与剧籍几人的从前种种,都涌上心头。 本来,他们是肆意潇洒的侠客,可以任意享受自己的人生。 都是因为他,他们才会掺和到朝廷繁琐里面。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该在哪个小酒馆里,与新结识的好友把酒言欢了吧。 可现在,一切,都是空。 曹襄紧随刘据两人身后,心中颇多愧疚,看到东方能这样,快步走近,拱手单膝就拜了下去。 曹襄是个仁厚之人,醒来后一直想着要为剧籍守灵。 可眼下卫长公主临盆在即,他无论如何都是走不掉的。 由此又不想许下空言,看向神色阴郁的东方能,支吾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刘据很了解自己这个姐夫,上前将其搀起,一番宽慰。 虽然伏先说了,不必将此事汇报刘彻,刘据却坚持要为剧籍求一个身后名。 想当年,剧籍先人曾帮助平定七国之乱。 如今,又何其相似的,帮助刘据平定了叛乱。 剧姓,既都是忠武之人。 他刘据,也不是薄情寡恩之辈。 人都不在了,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 东方能不置可否,刘据后面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 脑海中想到伏先,他与剧籍相识多年,想必比他更加痛苦。 东方能脚步踉跄,顾不得再说什么,快步出了宫去。 许久不回来。 门前守卫依旧,挤出一丝笑,东方能推开门,径直朝着伏先从前的房子走去。 窗前一道恬静瘦削的身影映入眼帘,东方能心中一阵温热。 “三哥” 伏先循声看去,只见东方能微微一笑,伫立庭院之内,随即鼻头一酸,温热的泪珠倏忽就滴落下来。 第192章 东方能,你怎么不见老 因着霍去病的进言,刘彻点头。 石庆很快就定了刘旦和刘胥的封国与封号。 刘旦封燕王,刘胥封广陵王,不日就藩。 霍去病此举很明显,就是为了巩固刘据的地位,这自然也引起了有心人的警惕。 因为公孙敬声的死,李广利夹着脑袋安稳了许久,可是看着江充越发得刘彻欢心,心中不甘久居市井的欲望越发强烈。 他本就憋闷许久,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坐不住了。 刘髆在卫子夫手下长大,自然对她百般亲近,早晚会臣服于刘据。 要是他再不想点办法,他李家可就真的一点机会没有了。 脑子蓦然就对上了这几日的烦心事。 原来,李广利岳家一亲眷,嫁给了中山王刘胜的庶子,刘屈氂,攀上了皇亲。 刘屈氂通人搭线,欲与李广利攀亲,可李广利却是看不上刘屈氂。 虽则论起来,刘屈氂是刘彻的侄子,眼下又是一方太守。 可是刘彻的侄子一抓一大把,刘屈氂又只是一个庶子,刘胜子嗣众多,推恩令推到他手里,俨然已经没有多少。 他刘屈氂,眼下还能攀上刘彻这个叔叔,可日后长远看,他的后代与皇室嫡支,只会差的越来越远,哪里能跟自己比。 他怎么会不明白,刘屈氂之所以上赶着与自己攀亲,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外甥刘髆。 刘髆很得刘彻欢心,就算有霍去病进言,也只是打发了刘旦刘胥,刘髆还留在宫中。 如今又越发大起来,养在皇后身边,这就难保日后不会有别的变故? 若要是真有那么一日,刘屈氂算个什么东西? 李广利想到这里,满是不屑,随即又叹了口气。 可惜,他妹妹不在了。 眼下,任他如何心中肖想,刘屈氂是刘彻侄子,既是皇亲,又是一方太守,匹配他家,都是绰绰有余,由不得李广利有什么理由推脱。 眼下,能借助一丝便要接住,早些结亲,说不定还能顺口提下自己。 就在李广利不情不愿与刘屈氂结为亲家时,卫长公主产下一子。 刘彻闻言大喜,亲自取名为曹宗。 下诏令百官都去恭贺,这自然也少不得要有贺礼。 东方能留住伏先住下,二人几日摆酒畅谈,是以不想凑这个热闹,但又不能不去。 便由着后门进了大将军府,看了霍嬗后,将他给霍嬗的小玩意,和给曹宗的贺礼,转交给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感念剧籍救了曹襄,自然体谅东方能,由着他随意安置。 刘彻人逢喜事,盘桓心中许久的对外作战计划,又涌了上来。 看着桌案上乌孙送来的信件,刘彻让人唤了东方能来。 解忧公主派来信使,军须靡病故。 乌孙新的昆弥选定了翁归,而她,将会依照乌孙习俗,嫁给翁归。 信中还有翁归转交给东方能,他姐姐孟极病故前的手稿,写的全是对东方能的思念。 刘彻随手翻看几页,心中对东方能多了几许怜悯。 看着东方能面无表情的进来,刘彻一时兴起,想给东方能选个夫人。 东方能见礼过后,垂眉等着刘彻示下,却久久没有回应,索性抬眼看去。 正对上刘彻盯着他仔细的看来看去的眼神,只见刘彻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缓,看着东方能满是困惑。 刘彻心中惊诧,他如今外孙都有了,面容也是肉眼可见的是苍老许多。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东方能还跟当初小伙子模样差不多。 莫非这小子驻颜有术,有什么方子不成? “东方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见变老?” 东方能心中一惊,下意识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光滑依旧。 他不会变老? 这么多年,他竟然都没有注意过。 恍然间意识到刘彻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东方能忙开口解释。 无非就是刘彻忙于朝政,比不得东方能会偷懒之类的奉承话。 眼看东方能说不出个所以,而现在的刘彻,是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的,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个去追问 当即笑着嗔怒骂了东方能两句,说起正事来。 “东方能,过去许久了,斯人已逝,你也该为自己好好着想,若是有什么中意之人,朕给你做主” 东方能闻言讪讪一笑,略有些尴尬。 什么时候,刘彻也给人做起媒来了。 便想起霍去病那一番言论来,当即一番慷慨激昂,国之未定,家之焉存? 本想着是随意敷衍下刘彻,不想刘彻确是当了真。 “大汉自强多年,依旧是强敌环伺,将士们想必也憋闷坏了,是该舒展舒展拳脚了” 第193章 打兰台的主意? 刘彻说着,眼神发出光来,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征服之光。 这是? 又要打仗了? 东方能默然,垂眉收敛眸光。 刘彻倾其一生,都在树立汉人的脊骨,虽然代价很大。 但是,没有办法。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保证,在这个位置上,还会和刘彻这般态度坚定。 国家强盛,真的跟统治者有很大的关系。 就像秦王扫六合,但凡昭襄王多活十年,一统六国就轮不到政哥了。 六世余烈,却一世尽毁。 想必刘彻也是知道的,刘据上位,断不会像他这般,四下征讨蛮夷,所以,趁他还在,就想着全部拿下来。 见刘彻就要召见卫霍,桑弘羊,将出征之事提上日程,东方能趁机退出。 没有走出多远,转而就被卫子夫拦下。 不等东方能问个缘由,卫子夫径直带着东方能往兰台走去。 止步门前,东方能已经猜到卫子夫的想法,出声拦道:“皇后,兰台机要众多,不知皇后,是要找哪一个” 卫子夫见东方能直接说破,也不藏着,微微叹息一声,直接说了清楚。 “陈敖闹脾气,烧毁了陛下赐婚的旨意,这可是大不敬之罪,陈敖自知有罪,逼着夷安公主来求情, 公主哪里敢去求陛下,她便哭哭啼啼的来求本宫,所以......” 东方能有些意外,心中了然。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前几日,诸邑带着夷安公主奇奇怪怪的来兰台。 这个陈敖,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消停。 “所以皇后想着兰台有备份,想来个掉包之计?” 卫子夫灿然一笑,虽然东方能说的直接,也正是她意。 见卫子夫默然,东方能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有些惊诧卫子夫的胆气,但是,他不能同意。 卫子夫看着东方能神色一变,脸上的笑逐渐散去,她没想到东方能竟然会如此直接的拒绝? “皇后,陛下的脾气,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与其这样帮着隐瞒,日后被揭出来,牵连众多,倒不如有隆虑公主出面直接认下,陛下怜惜公主,陈家又唯有陈敖一人,想必,不会有事的” 卫子夫怎么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隆虑公主心中苦闷,摊上这么一大家子,她心中也为其不平起来。 若是被刘彻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隆虑公主也要苦苦哀求一番,她心中有些不忍。 卫子夫对东方能一直信任,所以才会贸然打起兰台备份的主意来, 只是东方能说的诚恳,卫子夫也盘算起来,到底值不值得? 虽然也不排除东方能有避祸的嫌疑,不过,他说的确实有理。 刘彻的脾气,要是知道这么多人瞒着他,定会心中生出许多莫须有的猜测来。 为了陈敖一事,惹得刘彻猜疑,实在是没有必要。 卫子夫略一思忖,便吩咐身后宫人,请隆虑公主进宫来。 毕竟,姐姐是亲的,左右都是他们一家人。 送走卫子夫,东方能找了颜愚交代一番,就要回去找伏先,不想,一个内监模样的侍从,小跑而来喊住了东方能,双手承上来几份书简,只说是乌孙送来,要转交给东方能的。 正是孟极故前的一些手稿。 刘彻适才翻看几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东方能走出才想起来,索性一并拿来,让人交给东方能。 东方能迟疑的伸手接过,只一眼,瞬间就呆愣,就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孟极的音容笑貌。 那内监看的奇怪,连着唤了几声,东方能才回过神,忙从袖中摸出一些碎金稞子来,这个内监面生的很,初次见,这些是不能少的。 不想那内监却连着后撤了几步,慌忙拱手作揖辞拒。 “小的姓赵,入宫不久,大人日后能多加关照,便是小的造化了” 说完那内监又是一揖,匆匆离开。 东方能掂量下手中的金稞,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个,不受财物的内监。 倒是独树一帜。 东方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着那人也到中年年纪了,怎么会入宫做了内监的? 疑惑一闪而过,东方能握紧手中竹简,迫不及待找到伏先。 前面都是孟极写的思念之语。 听伏先念出,东方能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心中说不出的悲凉酸楚。 东方能异常憋闷,正要抬手示意伏先不要继续念了,不想伏先神色却是一变。 东方能顺着伏先示意看去,后面竟然是翁归的一封信。 原来,解忧曾经怀孕,被左夫人陷害小产,军须擅自瞒了下来。 解忧心中起了恨意,加上孟极的死。 所以,军须之死,竟然不是意外? 这,不是吧? 有点狗血了? 刘彻说着,眼神发出光来,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征服之光。 这是? 又要打仗了? 东方能默然,垂眉收敛眸光。 刘彻倾其一生,都在树立汉人的脊骨,虽然代价很大。 但是,没有办法。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保证,在这个位置上,还会和刘彻这般态度坚定。 国家强盛,真的跟统治者有很大的关系。 就像秦王扫六合,但凡昭襄王多活十年,一统六国就轮不到政哥了。 六世余烈,却一世尽毁。 想必刘彻也是知道的,刘据上位,断不会像他这般,四下征讨蛮夷,所以,趁他还在,就想着全部拿下来。 见刘彻就要召见卫霍,桑弘羊,将出征之事提上日程,东方能趁机退出。 没有走出多远,转而就被卫子夫拦下。 不等东方能问个缘由,卫子夫径直带着东方能往兰台走去。 止步门前,东方能已经猜到卫子夫的想法,出声拦道:“皇后,兰台机要众多,不知皇后,是要找哪一个” 卫子夫见东方能直接说破,也不藏着,微微叹息一声,直接说了清楚。 “陈敖闹脾气,烧毁了陛下赐婚的旨意,这可是大不敬之罪,陈敖自知有罪,逼着夷安公主来求情, 公主哪里敢去求陛下,她便哭哭啼啼的来求本宫,所以......” 东方能有些意外,心中了然。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前几日,诸邑带着夷安公主奇奇怪怪的来兰台。 这个陈敖,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消停。 “所以皇后想着兰台有备份,想来个掉包之计?” 卫子夫灿然一笑,虽然东方能说的直接,也正是她意。 见卫子夫默然,东方能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有些惊诧卫子夫的胆气,但是,他不能同意。 卫子夫看着东方能神色一变,脸上的笑逐渐散去,她没想到东方能竟然会如此直接的拒绝? “皇后,陛下的脾气,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与其这样帮着隐瞒,日后被揭出来,牵连众多,倒不如有隆虑公主出面直接认下,陛下怜惜公主,陈家又唯有陈敖一人,想必,不会有事的” 卫子夫怎么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隆虑公主心中苦闷,摊上这么一大家子,她心中也为其不平起来。 若是被刘彻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隆虑公主也要苦苦哀求一番,她心中有些不忍。 卫子夫对东方能一直信任,所以才会贸然打起兰台备份的主意来, 只是东方能说的诚恳,卫子夫也盘算起来,到底值不值得? 虽然也不排除东方能有避祸的嫌疑,不过,他说的确实有理。 刘彻的脾气,要是知道这么多人瞒着他,定会心中生出许多莫须有的猜测来。 为了陈敖一事,惹得刘彻猜疑,实在是没有必要。 卫子夫略一思忖,便吩咐身后宫人,请隆虑公主进宫来。 毕竟,姐姐是亲的,左右都是他们一家人。 送走卫子夫,东方能找了颜愚交代一番,就要回去找伏先,不想,一个内监模样的侍从,小跑而来喊住了东方能,双手承上来几份书简,只说是乌孙送来,要转交给东方能的。 正是孟极故前的一些手稿。 刘彻适才翻看几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东方能走出才想起来,索性一并拿来,让人交给东方能。 东方能迟疑的伸手接过,只一眼,瞬间就呆愣,就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孟极的音容笑貌。 那内监看的奇怪,连着唤了几声,东方能才回过神,忙从袖中摸出一些碎金稞子来,这个内监面生的很,初次见,这些是不能少的。 不想那内监却连着后撤了几步,慌忙拱手作揖辞拒。 “小的姓赵,入宫不久,大人日后能多加关照,便是小的造化了” 说完那内监又是一揖,匆匆离开。 东方能掂量下手中的金稞,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个,不受财物的内监。 倒是独树一帜。 东方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着那人也到中年年纪了,怎么会入宫做了内监的? 疑惑一闪而过,东方能握紧手中竹简,迫不及待找到伏先。 前面都是孟极写的思念之语。 听伏先念出,东方能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心中说不出的悲凉酸楚。 东方能异常憋闷,正要抬手示意伏先不要继续念了,不想伏先神色却是一变。 东方能顺着伏先示意看去,后面竟然是翁归的一封信。 原来,解忧曾经怀孕,被左夫人陷害小产,军须擅自瞒了下来。 解忧心中起了恨意,加上孟极的死。 所以,军须之死,竟然不是意外? 这,不是吧? 有点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