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联姻后才发现老公就是白月光》 1、第 1 章 【距离离婚还有300天】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乔小沐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倒计时app,舒展地伸了个懒腰之后,干脆利落地起了床。 她的卧室位于别墅二楼,便宜老公的卧室位于一楼。洗漱完毕,乔小沐偷偷摸摸地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屏息凝声地偷听着来自一楼的动静。 直至听到了管家的送别声和入户大门的开合声,乔小沐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走出了房间。 早餐已经备齐。负责餐食的阿姨日日都要准备两份不同的早餐,原因无他,乔小沐和她那个便宜老公的餐饮习惯丝毫不同,乔小沐更注重味蕾上的享受,而她的那个便宜老公却只在乎饮食结构是否合理、是否科学、是否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 换句话说,李西宴简直是一台没有感情的、自律程度极高的机器人,还对工作热爱的发狂,是以乔小沐常常和自己的好闺蜜吐槽道:“这世界上没有人热爱工作,除了变态,李西宴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 这不,时间才刚过七点半,李西宴就已经前去公司了,好像集团特给他这个当总裁的人设定了什么勤奋奖一样。 餐桌上摆着一笼肉包,一碗豆浆和一碟榨菜。乔小沐打小就是中国胃,不由得食欲大开,立即大快朵颐了起来,刚将一只肉包塞进嘴里,管家走进了餐厅,立于餐桌前,毕恭毕敬地喊了她一声:“夫人。” 一瞧这架势,乔小沐就知道,八成是高贵的李总给她下达了什么任务,管家只是个传话的。 乔小沐喝了口豆浆,将包子咽了下去,开口道:“怎么啦?王叔。” 王管家回道:“今天太太过生日,晚上有家宴,先生让我来提醒您一声。” 乔小沐心头一沉,暗喊糟糕,今天李西宴他妈过生日,她忘得一干二净,什么礼物都没准备……虽然她和李西宴是有名无实的塑料夫妻,但场面上的东西也得过得去呀! 紧接着,王管家就又说了句:“先生说他已经替您挑选好了礼物。” 乔小沐长舒一口气,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庆幸,轻轻点头,神态淡然地回了声:“我知道了。” 但是在管家离开后,乔小沐却又犯了愁,李氏可是一个大家族,亲戚朋友多得很,但是她到现在除了李西宴他爸妈和弟弟之外,就没再多记住过一张人脸,谁也不认识。 哎,愁。嫁豪门,果然忧愁。 更忧愁的是,乔小沐无法向任何人倾诉这份忧愁,不然一定会被骂“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按照普罗大众的眼光和标准来说,李西宴长得帅、学历高、家世好且情绪极其稳定——稳定到总是会让乔小沐这种天生好奇心强烈的人产生一种挑衅他的欲望,深度探究一番他的极限会在哪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金龟婿。 可关键点却在于,乔小沐不爱他。 她有爱的人呀。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存在,乔小沐可能会爱上李西宴,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吃完早餐后,乔小沐换上了一条蓝色牛仔裤,一件黑色的修身运动夹克,扎好高马尾,又从车库中搬出来了自己的山地自行车,准备骑行去上班。 虽然她现在所居住的这片豪宅区距离市中心有些远,但这并不耽误她热爱运动,更何况早上吃了那么多,要是不运动的话,会长肉的。美女都需要自律。 骑了一个半小时,她才抵达西二街。 西二街紧邻某知名商业步行街,其中还含括西辅市的地标性建筑,是前来西辅市旅游的外地游客们的必打卡点之一,人流量巨大。 但相对于主干道和其他街区,西二街的地理位置就略显偏僻了,人流量急剧下跌,属于闹中取静。 乔小沐看中的也是这份被烦乱嘈杂所包围的来之不易的静,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工作室开设在这里。 西二街街口朝西,笔直向东,北边第一座建筑是西二街派出所。乔小沐每日清晨都会骑车路过,每次骑车路过都会看到派出所门口立着的那块标志牌:【注意城市文明,禁止在街口摆摊儿】 视线南移,移到派出所正对面的那家装修简陋的早餐店,门口的桌椅板凳和炸油条的炉灶恨不得摆到街道中间去。若早来一个多小时,就能看到油滋啦糊的桌椅旁边围坐着数位身穿淡蓝色制服的片警,争分夺秒地吃早餐。 自从派出所的单位食堂封闭改造后,对面早餐店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乔小沐刚骑到街口,恰巧遇到了出外勤归来的片警小李和早餐店的店主刘婶儿。 小李和乔小沐打了招呼之后就回了单位,紧随其后而来的是在西二街开服装店的中年妇女杨晴。 乔小沐表面上喊她一声“杨姐”,其实却在心里喊她碎嘴子。众所周知,西二街没有秘密,杨晴的服装店就是最大的情报处。 乔小沐捏闸停车,从斜挎包中掏出手机,扫了下挂在门口早餐车上的二维码,嗓音清脆地喊了声:“刘婶儿,来俩茶叶蛋。” “好。”刘婶儿身前挂着油腻腻的围裙,满头灰发,满面皱纹,却不失和蔼与麻利,迅速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来了两颗茶叶蛋,放到了裹着塑料袋的手心里。 乔小沐每次看到这幅画面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想着,要是换了自己,手心怕是早就被烫出泡了,但刘婶儿不会,刘婶儿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一层层都是她这辈子积极乐观、努力生活的决心和证明。 早餐店内外还穿梭着一位较为年轻的女人的忙碌身影,那是刘婶儿的儿媳。儿媳忙着收拾食客用完的碗筷和餐桌,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女孩儿,不过五个月大。小女孩儿听不到声音,需要攒钱买人工耳蜗。刘婶儿的儿子车祸不在了,肇事者是个老赖,一分不赔。 乔小沐把茶叶蛋挂到了车把手上,踩下了脚蹬,继续往西二街深处行进。 杨晴站在餐车旁,伸长了脖子、满目艳羡地盯着乔小沐看了好久才收回目光,长叹一口气,满含感慨地对刘婶说了句:“真是盘靓条顺呀……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那么漂亮,小腰也是那么细。” 刘婶儿一边包包子一边回:“那丫头不光好看,心地也善良。” 杨晴:“放眼咱们整条街,除了开花店的那个老三儿,谁的心地不善良?”话里话外都是对花店店主的不屑和鄙夷。 刘婶儿没法接话,也不好接话。 杨晴又四顾打量了一眼,确定附近没熟人之后,忽然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对刘婶说了句:“乔小沐那丫头结婚了你知道么?” 刘婶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苍老却慈祥的面孔上流露出了难掩的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咋知道的?” * 乔小沐骑到一栋欧式装修风格的小院前停了车。 小院的木篱笆门上方悬着一道生机盎然的玫瑰藤拱门,时至盛春,绿叶油亮,红粉玫瑰们开的正旺盛。 推开篱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花团锦簇的院落和一栋奶白色的二层小楼。 小楼的入户门是一扇英伦气息十足的黑色铁艺玻璃门,门旁的墙壁上悬挂着四个淡金色的艺术字,也是乔小沐工作室的名称:【山屿飞鸟】 看起来是一家文艺气息十足的咖啡馆,若有不知实情的顾客无意闯入,也确实是能点杯咖啡坐在店内歇歇脚,但事实上,这是一家礼物定制店。 和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礼品定制店不同,这里只做高端私人定制。 这世界上,总有打不开的心结和说不出的爱意,凝聚成实物,就变成了特殊的礼物。 乔小沐就是帮助那些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不知道该如何将礼物送出手的人解决问题的使者。 换句话说,她替人完成心愿,只不过是收费的那种。价格不固定,说好听点是随心而定,说不好听点就是看人下菜。在商言商嘛,不缺德。 今天非节假日,生意比较清冷,乔小沐也不着急营业,骑行骑了一身汗,所以她就先去二楼的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袍。 旗袍算是她的工装。一位眉目如画的高挑美人儿在极具欧式复古气息的文艺小店中身穿中式旗袍来回穿梭,也别具一番韵味。 乔小沐对着镜子略施粉黛,用一根造型简单的碧玉簪将乌黑浓密的长发挽成了一盘温婉的圆髻,而后就踩着一双白色的尖头高跟鞋下了楼。 她先给自己做了杯咖啡,然后就坐在了屋外的花园中,一边欣赏着姹紫嫣红的花艺,一边品鉴着手中的咖啡。 大体来说,她的人生没有什么忧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正是因为这种不上不下的命运,才促成了她那次惊险万分却又惊喜十足的旅行。 遗憾的是,没能亲眼瞧见救了她的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那双手,相当修长,骨节分明,很有力度,一下子就把她从悬崖边拽了回来,还会生火、会扎营、会扎竹筏,会判断地势地形,像是个实战经验丰富的特种兵。他还很有幽默感,一种体贴的幽默感,总是会在她最恐惧害怕的时候逗她笑,像是一团火,灼灼温暖着她。 忽然一阵风吹过,悬挂在篱笆门上的金色铃铛响了又响,将乔小沐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看向了院门,愣住了。 来人眉宇英俊,身姿挺拔,西装革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清冷的镜片后闪烁着两道沉稳浅淡的目光,举手投足间尽显斯文与矜贵,不禁会令人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尊敬与疏离之感……怪不得,在那个顶级名利场的圈子中,人人都尊称他一声李四爷。 乔小沐也是相当之诧异,感觉今天的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尊贵的李四爷竟然会踏足她这平凡的小店? “四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乔小沐询问道。 李西宴姿态从容,阔步朝着乔小沐走了过去,自行在她对面落座,轻启薄唇,开门见山:“来找乔老板谈个生意。” 这可是大户,可以猛宰的那种! 黑心商人乔小沐当即就狂喜激动了起来,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以免到手的鸭子飞了。 乔小沐强压着嘴角,神不改色地询问道:“什么生意?” 李西宴向来干脆利落,在商界惯有雷厉风行之称:“第一,帮我准备一份礼物。第二,帮我养一条狗。” 乔小沐:“啊?我这里不提供寄养业务!”我也不会养狗。 李西宴不疾不徐,毫不吝啬:“价格你随意开。” “……” 这该死的、随意用肮脏的金钱羞辱人的万恶有钱人! 乔小沐斩钉截铁不假思索:“好的李总!” 不就是一条狗么?能养! 2、第 2 章 冷静下来之后,乔小沐才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这谁的狗?” 李西宴气定神闲地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右腿搭于左腿,双手交叠,不慌不忙:“我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狗?”乔小沐的震惊不啻于发现了李西宴在外面有私生子。 李西宴:“今早。” 乔小沐:“?” 李西宴:“刚收养的退役警犬。” 乔小沐越发奇怪:“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领回家?” 李西宴轻轻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神不改色,从容不迫:“家有贤妻,不确定她是否同意。” 嘿,还贤妻?这是在阴阳怪气她呢还是在夸奖她呢? 还有那只有名无实的婚戒,他又为什么要一直佩戴着? 乔小沐微微眯起了眼睛,再度开始审视起了李西宴,越看越觉他这人深不见底,就像是他的那双眼睛,看似清冷从容,实则深邃莫测。 事实上,从相识之处,乔小沐就从没搞懂过李西宴。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做给外人看的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基础,她甚至和他提出过婚期满一年就去离婚的条件,他也答应了,但那只婚戒他就是不摘,好似要通过这种方式漫不经心地告诉全世界他已婚。 可属于乔小沐的那只戒指她却从未佩戴过,因为乔小沐不爱李西宴。但李西宴戴婚戒就能证明李西宴爱她么?乔小沐并不这么认为,她更倾向于李西宴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劝退那些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们。 乔小沐思索片刻,笑盈盈地回了句:“贤妻要是真不喜欢宠物,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这里,都是不会同意的。” 李西宴神不改色,从容不迫:“在家中是私事,在这里是生意,当然,这桩生意到底能不能成,还是乔老板说了算,不过乔老板要是坚持拒绝的话,我就只能另寻其他合作方,只是这肥水怕是也要流到别人家去。” 换言之: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人,才将这桩好差事交给你的。 精准拿捏黑心商人视财如命的属性。 到手的鸭子绝对不能飞,乔小沐当即就露出了一张和善的笑脸:“我这大门开着就是为了做生意,四爷又这么大气,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 李西宴淡淡一笑:“乔老板说笑了。” “是四爷客气了。”乔小沐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热咖啡,心思百转千回,每转一回,都在思考该怎么多压榨李西宴一重。 李西宴耐心十足,不疾不徐地等待着她喝完这口咖啡,俊朗的眉宇间一派淡然从容,似是乾坤皆在他手,任尔东西南北风。 放下马克杯后,乔小沐再度朝着李西宴微微一笑,和气询问道:“四爷又想定制什么样的礼物呢?是送给谁的?” 李西宴沉吟片刻,道:“一位故人。” 乔小沐:“男人还是女人?” 李西宴:“男人。” 乔小沐:“朋友?” 李西宴:“算是。” 乔小沐:“多大年纪?” 李西宴:“和我差不多。” 乔小沐露出了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啊,那也不小了,是个老男人。”其实二十八岁并不老,但乔小沐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单纯想挑衅一下李西宴,好奇他这种情绪稳定的男人到底有多能忍。 李西宴却只是随意一笑:“嗯,是个老男人。” 乔小沐:“……”挑衅失败。 再接再厉! 乔小沐又问:“单身还是有伴侣?” 李西宴还是那个回答:“和我情况差不多。” 乔小沐再度摆出了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哦~你的意思是说,他老婆也在外面养了十七八个比他年轻貌美的小奶狗?” 李西宴闻言一怔,继而就挑起了眉头,饶有兴致地瞧着乔小沐,浅粉色的薄唇微微勾起,笑意中布满了戏谑。 乔小沐:“怎么?生气了?”哎,男人,不过如此,看似情绪稳定,实则还是个封建余孽,轻而易举地就会为了自己是否被戴了绿帽而破防。 哪知,李西宴竟轻笑着回了句:“这是我的荣耀,怎么会生气?” 乔小沐:“?” 李西宴云淡风轻地解释道:“能一口气在外面养十七八个比我更年轻貌美的小奶狗,足够说明我的妻子魅力十足,妻子的魅力就是丈夫最大的荣耀。” 乔小沐:“……”该死的,我好像,踢到铁板了。 又一次挑衅失败,乔小沐相当挫败,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却又不得不维持客客气气的表情,毕竟和气生财:“除此之外,那个人还有什么特点么?” 李西宴想了想,道:“比较喜欢大自然,喜欢野外徒步。” 乔小沐:“还有呢?” 李西宴:“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剩下的以后再说。” 乔小沐:“?”你这家伙搞什么鬼? 在乔小沐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李西宴神不改色、好整以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是准备起身离去,乔小沐忙不迭地说了句:“大凡是礼物都有个特定意义,有意义就有期限,你总得跟我说说准备礼物的时限有多长吧?” 李西宴淡淡启唇:“不急,一年之后。” 乔小沐诧异:“这么久?” 李西宴:“所以我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谈。” 乔小沐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劫富人的机会:“四爷,是这样,我自然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着来日方长,但我这是小本生意,一次又一次地与您协商洽谈,也是在消耗时间成本。” 言外之意:得加钱呀! 乔小沐的语气极其诚恳,一双水润的明眸中尽显天真无邪,说罢之后,又微微抿起了红唇,白里透粉的鹅蛋脸上写满了无辜和为难,好像不是一个黑心商人,而是一位做慈善的可怜小女孩。 李西宴忍俊不禁,微微俯身,将一张黑卡放到了桌面上,用白皙修长的食指与中指抵压着卡身,缓缓将其推送到了乔小沐面前:“后续所产生的一切费用你尽管从这张卡上扣除,不必在意额度,也不必向我汇报。” 乔小沐激动地屏住了呼吸,竭力假装淡定和谦虚:“这怕是,不太好吧?” 李西宴直起了腰身,淡淡开口:“这点小钱我还是支付得起。”他是以站姿面对坐着的她,却毫无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和上位者的威严感,像是特意将一身锋芒尽数收敛了起来。 乔小沐缓缓抬眸,一路从李西宴骨节分明的手看向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庞,越发笃定了一句话:男人,刷卡的时候最帅! 此时此刻的李西宴,真是帅气他妈给帅气开门,帅气到家了! “好的四爷!”乔小沐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态度谄媚又谦卑,“您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嗯。”李西宴没再多言,又说了句“狗明天就会送来”之后便转了身,干脆果断地朝着院门口走了过去。 乔小沐热情相送:“您慢走。”又假作遗憾地说道,“这次实在是太仓促了,欠您一杯咖啡。” 李西宴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乔小沐:“那就明早补上吧。” 乔小沐:“……”你是真没听出来我是在和你假客气是吧? 乔小沐愤懑不已,敢怒不敢言。李西宴却轻轻牵起了唇角,温声道:“今晚我来接你,一起回家。” 乔小沐还记得今晚的家宴,越发忧愁,轻叹口气,道:“我现在除了你爸妈爸妈和你弟弟之外的一张人脸都没记住,其他人要是我和打招呼,我怎么办?怎么称呼他们?” 李西宴:“重要的人记住就行了,其余的交给我。”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 无关紧要的人也没必要记那么多,反正300天后就一拍两散了。 乔小沐舒了口气,轻轻松松地回了句:“知道了,多谢四爷关照。” “应该的。”李西宴又说了句,“家宴而已,也不用穿的太隆重,这条旗袍就很好看。” “你很适合穿旗袍。” 乔小沐愣住了,冷不丁地被李西宴夸奖了一番,她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都开始发红发烫了,心跳微快。但是当她回过神时,小院中已然没有了李西宴的身影,他早已离去。 乔小沐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黑卡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给自己的闺蜜拍了张照片,兴冲冲地发微信:【姐子,我发达了!】 沈露琳是乔小沐大学毕业后认识的朋友,虽然相识年限短,但却无比谈得来:【你从哪儿搞来的?】 乔小沐发了段语音,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沈露琳听后认认真真地分析回复:【他看似是让你随便刷,但事实上你每刷一笔钱他都能收到银行提示,所以你得警惕男人的陷阱!】 乔小沐浑不在意:【那咋了,我说狗想买爱马仕他还能去问问狗是真的假的?】 沈露琳:【姐子,你这种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乔小沐:【我也这么觉得,但李西宴是真不差这三颗桃俩枣,我感觉他自从把卡交给我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被我打家劫舍的准备。】 沈露琳:【这……你俩现在好像有点儿暧昧了啊。】 乔小沐:【去你的,我们俩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不可能乱搞男女关系。】 沈露琳是位标准的白富美,前男友一抓一大把,恋爱经验极其丰富:【男女之间,最容易日久生情,像你们俩这样的,同居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搞不好哪天就看对眼了。】 乔小沐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 乔小沐又说:【我就不喜欢他那样的。】 沈露琳一语道破:【你只是喜欢神秘感和英雄救美的俗套情节而已,太架空太虚浮了,而且我老早就想问问你了,你既然那么崇拜你的救命恩人,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呢?】 乔小沐:【我问了呀,但是你知道吧,七窍都是相通的,那片丛林里的瘴气有毒,我的眼睛暂时失明了,耳朵也有点儿不好用了,听不清东西呀。】 沈露琳:【……】 乔小沐:【他也吸入了不少有毒瘴气,声带暂时受到了影响,嗓子哑了。】 沈露琳:【……你们俩“残废人士”,最后能活下来也真是不容易。】 乔小沐:【是吧,过命的矫情呢,不过我在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两个字。】 沈露琳:【哪两个字?】 乔小沐:【肆野,像一道无拘无束的山风,和李西宴截然不同。】所以,她是绝无可能爱上李西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3、第 3 章 和沈露琳聊完天,杯中的咖啡也见了底。 乔小沐才刚端着空杯子起身,篱笆门外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服装店老板娘杨晴不请自来,提着一篮子鲜草莓推开了篱笆门。 乔小沐心知这位“西二街情报处处长”八成是来向她打听李西宴的,心中微有些烦躁,但都是街坊邻里,不得不摆出一副热情好客的姿态,笑呵呵地说了句:“杨姐怎么来了?” 杨晴快步走到了乔小沐的面前,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到了桌子上,趁机低头,飞速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银行卡,再度抬头时,眼中的狐疑和探究早已消失不见,仅剩下了火一般的热情:“亲戚家自己种的草莓,吃不完给了我一些,但现在家里就我自己,我也吃不完呀,就给咱们街上的人分了分,这篮子都是给你的。” 乔小沐惊叹:“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杨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你们家两口子吃刚刚好。” 乔小沐:“……” 杨晴一边观察着乔小沐的表情一边试探着开口:“你说你这孩子也是,都来咱们街上两三年了,还把大家当外人呢?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大家伙说一声?” 乔小沐:“……”真不愧是情报处处长,业务能力太强了。 乔小沐并不想公开她和李西宴是夫妻关系,毕竟一年后就要离婚,公开等于昭告全世界李西宴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否认的前夫,所以她只想悄悄摸摸地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但这世界上是真没不透风的墙啊。 乔小沐紧张尴尬又无所适从,想要战术性喝水,杯子都举到嘴边了才发现杯子里没水,乔小沐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呵呵,杨姐的消息可真灵通呀。” 杨晴:“哎呦,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乔小沐心说:“你能有多无意?”却始终保持着一副客客气气的表情,好奇不已地询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晴不好意思地回答说:“那天晚上我开直播卖货,回去的晚,关门的时候都凌晨了,整条西二街上就只剩下两盏灯了,一盏是你店里的灯,另外一盏就是街口的派出所。街口的灯亮呀,隔老远我都能看到站在街口的那个男人,年轻轻轻的,高高帅帅,穿着一身深灰色西服,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又斯文又贵气,他身后还停着一辆车,车标是个立起来的小金人,后来我上网一查,妈呀,劳斯莱斯,一辆车一千多万!” 杨晴震惊至今,不然也不会特意挑出这件事讲。 乔小沐的反应却十分淡定,因为她心知李西宴到底有多富。李氏集团的太子爷,别说一辆劳斯莱斯了,三十辆顶级豪车他都买得起,一天换一台不带重样的。 杨姐继续讲述道:“我看着他像是在等人,当时咱们这条街上没有走的就只剩下你了,总之他不可能是在等在派出所值班的小李吧?所以他肯定是等你的呀。而且又是大半夜的,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家,一想就知道你们俩关系肯定不一般呀!” 乔小沐哑口无言,也不得不承认,杨晴的观察力和分析力真是敏锐呀,可她还是有一点点不服气:“您也不能仅凭借着这些皮毛小事就断定我们俩结婚了呀。” 杨晴当即就振奋了起来,嗓门儿徒然拔高:“我可不是那种捕风捉影随意造谣的人,我亲自去问他了!” 乔小沐一惊:“你问他什么了?” 杨晴胸有成竹地回答说:“当然是先问他‘你在等谁?’他说他在等你。然后我又问他‘你们什么关系?’他回答说是夫妻!” 乔小沐:“……”好直白的问答,让我无话可说。 但其实杨晴美化了一些自己爱打听闲事儿的毛病和自以为是的行为,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她先故意诈了李西宴一句“在等小沐呀?”,等到李西宴点头承认了之后,她才看到了他手上戴着的婚戒。 鉴于西二街上有个开花店的老三儿,杨晴又对第三者深恶痛绝,所以相当忧虑乔小沐是不是也去给有钱人当三儿了?所以才促成了第二道直白到类似于拷问的问题:“你俩什么关系?” 李西宴言简意赅,从容又笃定地回答:“夫妻。” 杨晴这才知晓了乔小沐已婚。 乔小沐不禁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杨晴不仅是西二街情报处处长,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大喇叭,截止到此时此刻为止,西二街上的人民群众大概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已婚的事儿,自己的隐婚计划算是彻底宣告失败…… 面对这铁一般的证据,乔小沐也不得不承认:“是,两个月前刚领的证,但是还没办婚宴,所以才没公开婚讯。” 杨晴:“能理解,你老公也是这么说的。” 老、老公? 嘶,这称呼,可真陌生、真怪异啊。 乔小沐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火速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送客的时候,杨晴又忽然开了口,但却特意压低了嗓门:“但你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呢?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那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和李西宴谈过恋爱! 结婚之前,他们俩只见过三面。 第一面是相亲。为了降低相亲成功的可能,乔小沐特意上网搜索了“男性最讨厌的女性穿搭”,并严格按照标准执行,豹纹黑丝加夸张厚底松糕鞋,又特意吃了洋葱大蒜和韭菜去的。 去之前,乔小沐还相当胜卷在握,李西宴但凡有点追求和审美,都不可能会和她有下一步的发展。结果却出乎意料。李西宴的择偶标准,和大众背道而驰,他就喜欢吃洋葱大蒜和韭菜的。 他竟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乔小沐却万般不愿,因为她有爱的人,就是那位在原始丛林中救了她的命的肆野。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的父母拒绝不了和李氏家族攀亲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外加一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原因,她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 第二面就是她和李西宴回家见他的父母弟弟;第三面是李西宴和她回家见她的父母妹妹。 见完这三面之后,他们俩就去领了证,整套流程下来都不到两个月。 是以,乔小沐可以相当有底气地回答说:“害,我俩是闪婚。” 杨晴却相当较真儿,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能闪婚就说明你们俩对对方的基础印象都比较不错,互相认可,怎么就从没听你提起过呢?” 乔小沐有些不耐烦了,压着性子回答道:“也没什么好提的呀。” 杨晴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纠结犹豫着什么。 乔小沐只想赶紧把她这尊大佛送走,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送客的时候,杨晴忽然开了口:“咱们都是邻里街坊的,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刚才我和刘婶儿一起盘算了一下,越盘越觉得你这情况不对劲儿,按照我们俩过来人的经验来说,正常人的婚姻不该是闭口不谈的,所以小沐呀,你得当心,可别被男人骗婚了!” 乔小沐哭笑不得,也明白杨晴的好意,但还是替李西宴澄清了句:“人家既不缺钱也不缺追求者,有什么好骗我的呀。” 杨晴又急又无奈,不得不把话说直白点:“你忘了去年夏天,逼得派出所小李隔三差五就要出外勤的那个案子?男同骗婚,骗女人给他生孩子,两家人天天干仗,鸡犬不宁!” 乔小沐先是感觉好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想到了李西宴刚刚委托给她的那份礼物,赠送的对象就是个男的,还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同样结了婚的男的……断背山么这不是?! 紧接着,她就想到了李西宴的小众择偶标准……别说,你还真别说,他保不齐真是,不然他为什么那么痛快地就答应和她结婚了?还如此痛快地答应了一年后就和她离婚的条件?天天戴婚戒,是不是为了给自己的性取向做掩饰?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晴眼瞧着乔小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同情又哀婉地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拍了拍乔小沐的胳膊,安慰道:“其实也不一定,我也在是胡乱分析而已,但还是搞清楚比较好,要是真遇到了什么困难呀,可以去找小李帮忙,小李应对这事儿有经验。你来找我也行,我闺女是心理咨询师,专攻问题婚姻!” 乔小沐也不知道自己该接些什么话好了,慌忙点了点头,回了句:“行,谢谢杨姐。” 杨晴终于走了,给乔小沐留下了一大篮子草莓和一地鸡毛。 乔小沐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再度盯着桌面上那张无限额度的黑卡发起了呆……李西宴、他不会、真是个gay吧? 性取向无错,但装直男骗婚就是你的不对了,简直是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乔小沐正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怎么才能确认李西宴性取向的重要问题,悬挂在篱笆门上的金色迎客铃再度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乔小沐抬头一看,原来是早餐店刘婶儿。 满头灰发的刘婶儿已经将那条油腻腻的围裙脱了,瘦小的身上穿着一件色泽暗淡的灰蓝色雪纺衫和黑色长裤,脚踩一双紫色布鞋,怀中还抱着一本大书。 乔小沐本以为刘婶儿也是来提醒她注意婚姻陷阱这件事儿的,结果却不是。 刘婶儿双手抱怀,小心翼翼地沿着地面上的石板过道来到了乔小沐面前,生怕自己鞋底沾着的油渍会踏脏这干净漂亮的院子。 在乔小沐善意询问的目光中,刘婶儿局促不安地开了口:“我、哎、我这老太太,也不知道你这里的规矩,就是想来问问,有没有那种,价格便宜一点的礼物?” 乔小沐无奈一笑:“刘婶儿你说什么呢?我这儿收费本来也不贵呀!” 刘婶儿不敢相信:“真的?”这么豪华漂亮的院子,怎么可能不贵呢? 乔小沐直接拉着刘婶儿坐了下来:“我开的是礼物店又不是宰人的龙门客栈,怎么可能漫天要价呀?派出所可就在我对面立着呢!您就大胆放心地说您想将您的什么心意表达给什么人就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保证替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刘婶儿这才舒了口气,又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将手中抱着的老相册放到了乔小沐面前的桌面上,长长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忧伤:“我想送给我嫂子一份礼物。爸妈离世的早,大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后来因为一场意外,哥哥也不在了,嫂子心疼我们姐弟几个,留了下来,拉扯我们几个长大……她现在、得了癌症,快要不行了。” 4、第 4 章 夕阳西下,乔小沐正坐在小院中认真细致地翻阅着刘婶儿留下的相册,篱笆门上悬挂着的铃铛再度响起,空灵清脆。 乔小沐闻声抬头,身穿笔挺西装的李西宴再度踏足了这座花团锦簇的小院。 他是来接她回家的。 乔小沐却瞬间回想到了上午与杨晴的对话,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由得深度打量起了这个举止古怪的男人。 他伫立在余晖中,身形修长挺拔,纵使是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却依旧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斯文矜贵的气度风貌,白衬衫一尘不染,黑色西装无褶无皱,金丝边镜片后的双眸冷峻浅淡,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强者的理智与冷静。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卓尔不群的人物,竟然很有可能是个深柜。 李西宴的感知力极为敏锐,仿若一只傲视苍穹的鹰,当然能够察觉到乔小沐的探究目光,却始终神不改色,任由她打量,并在这种异样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迈开了脚步,朝着乔小沐走了过去,淡然开口:“乔老板要是想得到什么答案,不必那么麻烦,但问无妨。” 说完,落座,气势坦荡,干错利落。 乔小沐呼吸一滞,心说:“真不愧是太子爷,好一招先发制人。”却只是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倒也没什么,只是好奇四爷这般人物,会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李西宴却反问了句:“在乔老板眼中,我又是哪般人物?”他的语气沉着稳重,神色清冷自持,漆黑深邃的目光中却划过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说话时,他凸起的喉结微微颤动着,不知不觉间就吸引了乔小沐的目光。在他白皙修长的颈间,有一颗黑痣,紧挨着荷尔蒙气息十足的喉结,如同画龙点睛一般,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之气……都长成这样了,要真是个骗婚的烂人,那就更可恶了! 乔小沐一边按耐着心中的愤懑一边吹捧道:“四爷在我心中呀,自然是琼枝玉树般的人物。” 李西宴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清高,坦然道:“我没有那么高洁,也不似美玉般易碎。” 乔小沐微微挑眉:“哦?不易碎?那是韧性强,易折、弯?” 李西宴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却不太确定她到底是想探究什么,故而就没有贸然开口,免得落入圈套,只是轻轻一笑:“乔老板怎么突然探究起了我的品性?” 乔小沐:“……”谁在乎你的品,我只想探究你的性,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骗婚的死gay。 但李西宴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为避免打草惊蛇,乔小沐只得暂且把这个问题放一放,语气轻松地回了句:“开玩笑而已,四爷毋需当真。” 乔小沐又赶忙转移了话题,以防李西宴这种敏锐的聪明人乘胜追击:“您收养的那只退役警犬我明天怕是接收不了了,您若不介意的话,可以等几日再送来这里,我可以给你打个九折。”言而无信确实自己的错,黑心商人不得不忍痛退让了一步,但退的不多,一折而已。 李西宴不置可否,捕捉到了乔小沐话中的细节之处:“乔老板近期有事?” 乔小沐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桌面上的老相册:“接了个新活儿,需要出差几天。” 李西宴:“要去哪里出差?” 乔小沐:“八沟杜鹃村。” 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李西宴微微蹙眉,进一步询问乔小沐:“这个村子在哪里?” 乔小沐无奈地耸了耸肩:“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c省c县下属的三头镇附近的某个村子。” c省在版图的西南方,地势崎岖,地貌多样,自然风光极为瑰丽,但若是想要深入大自然进行探究的话,就实在是有些难以跋涉了,因为那里多山又多水,没点过硬的车技和野外徒步的技能,简直是寸步难行。 李西宴立即拿出了手机,想要在地图上搜寻一下八沟杜鹃村的具体位置,却被乔小沐一句话阻拦了:“不用查了,我早就查过,地图上没有八沟杜鹃村,换了好几个地图app都没有。” 乔小沐又分析着说:“可能是这个村子早就被废弃了,可能是地理位置太过偏僻,也可能是改了名,总之是查不到,所以我准备先去三头镇落脚,然后向当地人打听八沟杜鹃村的原址。” 李西宴:“去做什么?” 乔小沐轻叹口气:“街口开早餐店的刘婶儿有一位大嫂,这位大嫂并不是咱们西辅本地人,而是c省的人,出生在八沟杜鹃村,后嫁来了西辅,嫁给了刘婶儿的大哥。在刘婶儿她们姐弟四人的父母和大哥离世之后,这位大嫂本可以改嫁或者回家,但心疼他们兄妹四人孤苦无依,就留在了西辅,含辛茹苦的拉扯他们长大,现在人在医院,得了癌症,晚期,快不行了,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回老家看一眼,刘婶儿想为她做些什么,弥补她的遗憾,所以来找了我,想要为她的大嫂定制一份礼物。” 李西宴:“你准备去帮刘婶儿寻找八沟杜鹃村?” 乔小沐唯恐李西宴发现自己是个看人下菜的奸商,当机立断说道:“怎么能说是帮呢?我可是生意人,对所有的客户都一视同仁,也收了刘婶儿的钱呢。” 李西宴将后背抵在了椅背上,双肘搭于扶手,修长的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询问道:“收了多少钱?” 呃、一百块钱的定金,连订机票的钱都不够,但没有关系呀,她可以拆富人的东墙补穷人的西墙。 李西宴就是那个被她拆的东墙。 乔小沐心虚,却始终能保持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嘴脸:“四爷,您也是经商的人,当然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我这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每件礼物的意义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属于商业机密,还涉及客人隐私,不能透露。” 嗯,真是能说会道,还扯上商业机密和客人隐私了。 李西宴在心中轻笑了一下,并未拆穿奸商的诡计,换了个问题询问:“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乔小沐:“明早。” 李西宴难掩诧异:“这么快?” 乔小沐点头,语气坚决:“刘婶儿的大嫂已经时日无多,必须尽快才行。”又叹息着说,“人在活着的时候,遗憾被弥补,那才叫圆满,等人死了之后再去弥补,就只是活人对自己的欺骗。我是个俗人,还是更喜欢圆满。” 李西宴很难不赞同乔小沐的话,亦欣赏她身上那股坚韧的温柔感,濯而不妖,媚而不俗。当今社会,也是很难再见到这种“劫富济贫”的义商了。 “好。”李西宴平静又从容地回道,“我知道了。” 乔小沐奇怪地在心里想道:“什么叫你知道了?我又不是在向你汇报工作,你知道了有什么用?你还能批给我一笔资金或者陪着我一起去不成?” 哎,要么说呢,人当惯了霸总,看谁都像是属下……乔小沐正在心中吐槽着,李西宴忽然又开了口:“乔老板临时出差,计划变动,我的狗又该怎么办?” 嘶,大客户好像有些不满了。 乔小沐赶忙回道:“这件事当然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刚刚也提出了,可以给您打个九折,您看行么?” 李西宴的回答则是:“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该将狗放在哪里?那可是退役警犬,有编制的狗,不能随意糊弄。” 乔小沐:“……” “编制”这两个字可真是好用,一下子就堵住了黑心奸商的所有借口和理由。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地回了句:“要不、先放在家里?” 李西宴一边漫不经心地拧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一边缓缓启唇:“早已说过,家有贤妻,怕她不同意。” 乔小沐迅速切换贤妻角色:“不必担心,我同意!”虽然并不想承认自己是李西宴的妻,但为了生意,可以短暂的忍忍。 李西宴垂眸,深邃的目光穿越清冷的镜片,落在了乔小沐的右手无名指上,忽然发问:“你的婚戒呢?” 呃、让我想想啊,我给放哪儿了? 等等,不对啊,咱俩塑料夫妻,你管我戴没戴婚戒呢? 乔小沐不得不提醒道:“四爷,您好像僭越了。” 李西宴神不改色:“不打算随我一同回家参加家宴了?” 乔小沐:“……”该死啊,我怎么又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回家不戴婚戒等于自找麻烦啊! 李西宴:“戒指放在了哪里?” 乔小沐早就忘了,根本答不上来,一脸尴尬。 李西宴不可思议:“丢了?”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乔小沐努力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暂时没想起来放在了哪里而已。” 那就是丢了。 足以说明她对这场婚姻的不重视,更说明了她直至现在都没把他给认出来—— 月照沟渠,山野寂静,两人相依为命多日,那夜正于河畔休整,她忽然开口:“咱俩要是都能够活着出去,我就嫁给你,以身相许。” 他忍俊不禁,回了句:“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 然而她的听力却也被瘴气影响了,根本听不清楚他的话。 他只好握住了她的手,一边在她的手心里写字一边重复着说:“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自信满满地回答说:“相由心生,你肯定丑不到哪里去。” 他如法炮制地回复:“到时候你还能认出来我么?” 她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甚至听不出他的嗓音,但偏就是信誓旦旦:“能!肯定能!” 事实证明,她根本不能,给再多提示都不能。 像是早就把他忘了一干二净一样。 不知是该说她没良心还是该说自己自讨苦吃……李西宴拇指内握,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开口,不容置疑:“我倒数十个数,你要是再想不起来婚戒放在了哪里,我就取消这次的合作,十、九、” 啊?啊啊?这就开始倒数了? 好端端的你破什么防啊! 数次试探李西宴底线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的乔小沐在自己最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获得了一次成功,却并未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黑心商人绝对不能流失她的大客户! 乔小沐大惊失色,惊慌失措:“不是!你等等,我、我想想我想想!” 李西宴却无动于衷:“八、七、六、” “我马上想,不不不我现在就想!”乔小沐近乎抓狂,绞尽脑汁地回忆,“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李西宴终于停止了倒数,死神一般的压迫感消失,乔小沐终于松了口气。 在李西宴面无表情的审视目光中,乔小沐的眼神不断闪烁,支支吾吾:“好像、好像是在我的卧室吧?” 好像? 看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呀,婚戒说丢就丢。 李西宴的脸色一沉,不假思索:“五、四、” 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倒计时忽然继续,乔小沐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管戒指是不是真的在卧室,反正喊出了百分百在的气场:“就是在卧室,就是在卧室!” 李西宴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态度坚决,不容置疑:“现在就回家找戒指。” “……” 乔小沐作为理亏的一方,不得不听之任之。 跟随着李西宴回家的途中,乔小沐的心悬了一路,因为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到底把婚戒给放在了哪里,“卧室”只是为了应付倒计时随口喊出来的一个地方而已。 到家之后,乔小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把卧室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她的婚戒。 是真给弄丢了。 5、第 5 章 两人的婚姻虽然有名无实,但李西宴比较绅士,主动将二楼的主卧让给了乔小沐。 主卧很大,连接着衣帽间和书房。梳妆台在衣帽间内。 乔小沐来来回回地在卧室和衣帽间里找了三遍,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没发现婚戒的踪迹。 眼瞧着距离李家家宴的时间越来越近,乔小沐绝望地踏入了书房,虽然打心底里觉得书房绝无可能,但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了起来。 找着找着,就打开了书柜,乔小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放置在书架上的一只铁盒子吸引了,瞬间将李家家宴和婚戒抛之脑后。 她就像是个忽然在沙坑中发现了宝藏的小孩儿似的,非常惊喜地笑了一下,迅速将那只红色漆皮的铁盒子拿了下来,坐在了书桌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盖。 铁盒里面并未放置什么贵重物品,反而只有一些不起眼的零碎小玩意儿,比如几颗碎石,几根枯树枝,几朵被制作成了标本的干花和叶子,以及一枚极其简易的戒指。 戒环是用草编的,穿着一颗纯天然带孔眼的红色鹅卵石。 乔小沐的手上刚好空无一物,不假思索就地将这枚简易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照耀了起来。 灯光雪白明亮,乔小沐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朴实无华的草编石头戒指竟被她戴出了顶级红宝石钻戒的效果。 这枚戒指就是肆野送给她的。 他在那危机四伏的荒野中救了她,她发誓自己一定会以身相许,他笑着答应了,还就地取材,用荒草和石头做了一枚戒指送给她。 但在当时她根本就没有目睹过这枚戒指的真容,就如同她从未看到过他的模样一般。 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枚戒指,是在当地的一家医院里。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她庆幸地像是重新降生了一遍。护士将她的私人物品还给她之后,她才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枚戒指。 不得不承认,他一个大男人,手还挺巧,竟然还会用草编戒指,编得还挺好,细致又结实,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但他并没有和她在同一家医院里进行治疗,听医生说,他在获救时的状态比她还要差,疑似伤口感染,处于一种高烧不退的半昏迷状态。她相当之意外,在他们相依为命的那些时日里,她从未察觉出他的每况愈下,又或者说,他从未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糟糕状态,只将最好的那一面展示给了胆怯的她。 他的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行囊中也不是没有准备抗生素,只是在她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里,他将他的保命药物全部喂给了她。 当地医疗资源相对落后,所以他在获救当天就被家里人接走了,紧急转去了其他医院治疗,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她的家里人就没有那么关心她了,反正她从小就是被放养长大的,十天半月互不联系也属正常。直至在她获救之后,警方帮她联系了她的父母,他们俩才知道她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她本是想留在医院等他回来找她,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的家中天降噩耗,令她猝不及防,以至于连自己的联系方式都忘记了留就匆匆返回了老家。在老家一待就是半年,日日与世隔绝,满心都是遗憾。 从那时开始,她就讨厌起了遗憾,只想追求圆满。 红色鹅卵石在灯光的照样下反射着温柔的光芒,乔小沐的双眼逐渐失了神,整个人呆愣愣的,全然沉浸在了回忆中,连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乔小沐终于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然后才察觉到了房间中似乎还有别人,猝然抬眸,惊讶地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李西宴。 李西宴换了套浅灰色的休闲款西装,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也换成了银丝边的,浅粉色的薄唇自然抿起,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这身装扮也确实更适合参加家宴,深色西装会将他本就沉稳的气场衬托的越发冷峻。 清冷的镜片反射着雪白的灯光,乔小沐看不太清楚李西宴的目光,但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一直在看她。 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盯着她看了多久了。 乔小沐唯恐大客户发现自己在磨洋工,迅速将无名指上的草编戒指摘了下来,动作小心地放回了铁盒子里,盒盖还没扣上呢,就开始卖惨了:“床底下和衣柜深处都找了,找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找的我头都开始疼了!” 李西宴微微垂眸,将目光落在了那只红漆皮铁盒子上面,静默片刻,开了口,语气平静温和:“找不到就算了。” 这就算了?刚不还毫不留情地倒计时么?怎么情绪又忽然变得稳定了?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乔小沐也不敢真就这么算了,不安心地问道:“要是被你们家人发现了我没戴婚戒,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李西宴实话实说:“会。” 乔小沐气极反笑:“那你还敢让我就这么算了?” 李西宴神不改色:“但是你今天早上在给我切水果的时候无意间伤了手,无名指受了伤,不能戴婚戒也情有可原。” “啊?”乔小沐茫然地愣住了,反应了好几秒之后才明白了李西宴的意思,立即点如捣蒜,“是是是,你说的对!”同时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慨着:“怪不得人家能当上集团太子爷呢,随机应变能力真强啊。” “我去拿医药箱。”李西宴转身离开了书房。 乔小沐随后就去到了一楼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李西宴将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亲自给“无名指受伤”的乔小沐包扎了“伤口”。 乔小沐意外地发现,天之骄子李四爷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接地气一些,用纱布和绷带的技巧极为熟练,像是接受过什么紧急求生的训练一样,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冷大少爷。 乔小沐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翘着被完美包扎的无名指说:“你经常给人包扎伤口吗?感觉好专业呀。” 李西宴深深地瞧了她一眼,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年轻的时候喜欢去野外徒步,经常跋山涉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哦,原来是这样。”乔小沐满含赞赏地说,“你这习惯还挺好的,我得向你学习。”然后,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一如既往的没有深度联想,不管给多少提示都不行。 李西宴挫败不已地扣上了医药箱的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家宴定在了晚七点半开始,七点过后,亲朋好友们陆陆续续到来,乔小沐和李西宴来的最晚,但好在没迟到,卡着七点半的ddl步入了家门。 宽敞的宴会厅中宾客众多,乔小沐根本不认得谁是谁,未防尴尬情况发生,整个宴会的过程中,乔小沐一直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李西宴身边,每遇到一位前来打招呼的亲友,李西宴都会率先喊出对方的称谓,及时给乔小沐做出提示。乔小沐会立即有样学样地跟着喊叔叔伯伯婶婶阿姨。 然而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宴会后半段,乔小沐就没法儿再依靠着李西宴给提示了,因为她被李西宴他妈王夏玫女士拉去打麻将了。 好在一张麻将桌上只有四个人,除了乔小沐自己和王女士本人,仅剩下两位女士需要辨认。乔小沐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弄清楚了那两位女士的身份地位和人物关系,轻而易举地就融入到了牌局中。 秉承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在整个打牌的过程中,乔小沐时刻谨记着自己无名指受伤了的设定,无论是出牌还是摸牌都一直翘着无名指,还极懂人情世故,时常会不动声色地帮着王女士做一做牌,给王女士让一让牌,绝不会扫了今日寿星的兴致。 李西宴无事可做,便去找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李西宸是李西宴的亲弟弟,李西宥和李西宁则是堂弟和堂妹。 三人年纪差不多大,都是正在读大学,其余哥哥姐姐们都已经结婚成了家,所以每次聚会他们仨都会单独聚在一起。 李西宴前往负一楼的娱乐休闲室之前,他们仨正在打台球。具体点来说,是李西宸和李西宥正在打台球,李西宁则窝在了角落的沙发里,热火朝天地跟男朋友发微信。 李西宸稳握球杆,发力一击,成功地将白球给打进了洞里…… 李西宥是真不想跟他玩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菜?显得我好像在帮扶低智儿童做康复。” 李西宸怀抱球杆,一脸无辜:“我也不想这样的,再给我个机会吧?” 李西宥正要驳回他的请求,角落处的李西宁忽然开了口:“五哥,你觉得四哥和四嫂的感情怎么样?” “啊?”李西宸被问的一头雾水,“还行吧?” 李西宁无奈,转头就看向了六哥李西宥:“你说的对,他真是个低智儿童!” 李西宸:“?”为什么这么对我! 李西宥听出了些许名堂,问李西宁:“你觉他俩感情不好?” 李西宸立即插嘴道:“不可能不好,你们是没看到,我嫂子刚才一直粘我哥呢!而且嫂子的手指头受伤了,因为给我哥切水果才不小心划伤了。” 李西宁耸了耸肩:“或许只是表演给咱们看呢?” 李西宥赶忙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人才舒了口气,然后赶紧去把台球厅的大门给关上了,提醒道:“李小幺,你可别乱说话。” 李西宁理直气壮:“我可没乱说话,我就是感觉他们俩的状态不对,不够亲密,貌合神离。” 李西宸替自己的亲哥辩驳:“大庭广众的,人家俩还能多亲密?太亲密影响也不好呀!” “哎呀你不懂我的意思!”李西宁就是觉得四哥和四嫂的关系奇怪,却又无法用语言表达那种微妙的感觉,“反正我和我男朋友不会那么、那么那么、哎呀,怎么形容呢?客气?疏离?” 李西宸:“我没觉得他们俩客气疏离呀。” 李西宥沉吟片刻,赞同地回了句:“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他们俩好像是有点儿不太熟。” 李西宁越发笃定:“尤其是四嫂对四哥,眼神你们懂吧?爱人的眼神不是那样的!” 李西宥缓缓点头:“四嫂的眼神太冷静了,像是一位局外人,在完成一场完美的表演,毫无缺漏。” 李西宁:“四哥倒是深情,漏洞百出。” 李西宸当即倒吸了一口气:“你俩的意思不会是说,我哥暗恋吧?这怎么可能!” 李西宁:“为什么不可能?” 李西宸:“那可是李西宴呀!” “李西宴又怎么了?”李西宁道,“李西宴就必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么?” 李西宸最拥护自己的哥哥,超级迷弟:“女人不都喜欢霸总么?我哥是霸总!” “谁告诉你我们女孩子都喜欢霸总了?”李西宁没好气地说,“再说了,也不是随便一个当总裁的就能被称为霸总呀?” “啊?”李西宸一下子就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之中,“好深奥啊,到底什么才是霸总?” 李西宥也不懂,但他知道互联网的优越性,立即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到底什么才是霸总? 弹出答案,第一硬性要求:高富帅。 李西宥念出了这个要求,并对四哥给予了极大的认可:“四哥完全符合呀。” 李西宸:“是啊!我哥完全符合。” 李西宁:“那你们俩再继续往下看呢。” 李西宥一边往下浏览一边念:“第二硬性要求:美、强、惨……咱四哥也够美啊,眼镜一戴更美了,有种高智商人类的冷酷感。” 李西宸:“我哥也很强,非常强,不只是能力上的强,他还有种变态的要强心里,从小就要强。” 李西宸讲述道:“我听我爸妈说,他刚上小学第一天,我妈随口说了句,在学校好好表现,考双百分,妈妈带你去迪士尼玩。后来我哥学生生涯的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双百分,我爸妈虽然也对我哥进行了极大的嘉奖,但却早就把迪士尼给忘了,我哥却一直记得,但就是不提醒他们,连续考了一个学期的双百分,到了寒假,我爸妈带着他出国,去了j国迪士尼,飞机上,我爸说了句‘这学期表现不错,奖励你去迪士尼玩’,我妈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说过类似的话,本以为我哥早忘了,还打哈哈说早就该带着去了,结果我哥根本没忘,特别认真地回了我妈一句:‘提醒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才想起来?’我妈当场就哑口无言了。那年我哥才七岁,七岁啊!再联系到他考了那么多次双百分,我妈惭愧的恨不得给我哥磕一个,从那之后,我爸妈再也不敢对我哥言而无信了,鸡毛蒜皮大的承诺也必须牢记在心并严格落实。” 最后,李西宸总结道:“我哥就是那种死要强、死傲娇但又非常强悍的人,如果你忘记了自己对他的承诺,并且他也很在乎你,那么他绝对不会直接用言语提醒你,因为他觉得如果你忘了,就说明你对他的在乎程度还不够,所以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动在你的心上挖基筑粱,直到你再也不敢轻视他为止。” 李西宁:“……” 李西宥:“……” 好可怕、好变态、好强悍的四哥。 李西宸:“所以说,我哥怎么不算是一名优秀的霸总呢?” 李西宁沉默片刻,无奈开口:“但是,美和强都只是霸总的必备要求之一而已,最后一点也是重要的一点,咱哥真没达到要求啊。” 最后一点也是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惨。 李西宥看向了李西宸:“咱哥身上可以挖掘出来什么悲惨的过往么?” 李西宸绞尽脑汁:“呃、他出国留学第一天就被偷了钱包算么?” 李西宥:“……” 李西宸:“所有证件都在钱包里呢!” 李西宥不假思索:“好了,咱哥一点儿都不惨,一生顺风顺水顺财神。” 李西宁补充道:“他连个胃病都没有。” 李西宸还是不甘心:“不、不是,你俩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李西宥再度利用起了互联网的优越性,继续在搜索引擎中输入:霸总的惨点有哪些。 最佳答案:【出轨的爸,早逝的妈,生病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李西宁:“二伯没出过轨。” 李西宥:“二伯母今天过五十五岁大寿,喜乐平安。” 李西宸挫败不已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救命,我也来不及变性了!” 李西宁:“……” 李西宸:“……” 好奇特的思路。 台球厅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兄妹三人同时看向了门口,李西宴温和询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以进来么?” 李西宁脆生生地高喊道:“可以的四哥!” 李西宴这才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亲弟弟无比痛苦的目光。 “你又怎么了?”李西宴问道。 李西宸欲哭无泪:“哥,我们几个刚刚对你这个人进行了一次归纳总结,你猜我们得出了什么结论?” 李西宴根本不想猜,因为他们仨聚在一起,就得不出什么好结论。 李西宸却偏要说,为了哥哥的爱情,所以他必须提醒哥哥看清自我—— “哥,你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完美无缺,但要是放在了霸总圈内,你简直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啊!” “该拿什么拯救你的爱情呢?我的哥!” 李西宴:“……” 6、第 6 章 清晨六点的闹钟一响,乔小沐就干脆利落地起了床,她也真是难得这么早起一次,不然就赶不上前往c市的飞机了。 三头镇位于c县境内,c县并不发达,没有机场,只能先抵达省会c市再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前往c县三头镇。 洗漱完,乔小沐就下了楼。厨师阿姨正在准备早餐,一份中式一份西式。 中式早餐是为乔小沐准备的,米粥包子和鸡蛋,但乔小沐今早却破天荒地想要来杯咖啡,于是就自己动手做了两杯拿铁,还特意给其中一杯拉了花。 早餐已经端上了饭桌,却迟迟不见李西宴的人,乔小沐就向阿姨询问了一下:“先生还没起床么?” 阿姨回答说:“先生外出晨跑了。”说罢,又看了眼时间,“快六点四十了,先生应该马上就会回家。” 乔小沐注意到了时间细节,说明阿姨早已习以为常,当即诧异万分:“他每天早上都会出去晨跑么?” 阿姨点头:“嗯。” 乔小沐:“那他到底几点起的床?” 阿姨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说:“大概五点五十左右会从卧室里出来,外出晨跑,六点四十左右到家。” 乔小沐:“天天这样?下雨刮风也去?” 阿姨:“下雨刮风在家跑,负一楼有健身房。” “……” 同居一个屋檐下两月个多月,她竟不知道李西宴竟然这么自律? 乔小沐眼神中的震惊更强烈:“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他每天都能坚持五点多起床晨跑?” 阿姨:“是这样的。” 乔小沐:“……”自律到可怕,简直是个变态啊! 李西宴到家后先回房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了一套居家服,如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前往餐厅吃早餐。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餐厅内多了个人在等他。 乔小沐身着睡衣坐在餐桌旁,一手撑桌,一手百无聊赖地握着小勺,一圈又一圈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听闻餐厅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后,她立即抬起了脑袋,笑容灿烂地喊了声:“李总早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西宴心中奇怪,却不动声色,神态自然地回了声:“早。” 乔小沐朝着餐桌对面努了努下巴,极为真诚地说了句:“还您的一杯咖啡,我亲手做的。”努力维系客户关系,竭力证明自己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商人。 李西宴不置可否,在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 浮于咖啡表面的奶沫几乎要和白色马克杯的杯口齐平,正中央的位置点缀着一只优雅精致的小天鹅。这技术,可以说是相当用心了。 李西宴端起马克杯,认真品尝了一口。 乔小沐目光灼灼,满含期待:“好喝么?” 李西宴放下了咖啡杯:“还不错。” 乔小沐终于舒了口气。看来大客户的情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取消合作。紧接着,乔小沐才注意到李西宴的变化,他没有戴眼镜。 没有了金属质感的镜框遮挡,他的五官越发棱角分明,清爽又俊朗。深邃的眉宇间亦没有强作清醒的困顿和疲态,剑眉整齐修长,双眸漆黑明亮,打理得当的短发乌黑浓密,一看就是那种精力旺盛气血充足的优质男人。 人这一生若是想要活得出类拔萃,一副强健的身躯和充沛的精力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李西宴这人,显然先天条件优异,一天仅睡四五个小时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最佳的身体状态。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他的近视眼。 “你近视的度数高么?”乔小沐好奇地询问道。 李西宴回答说:“度数不算高,一二百度左右,不影响正常生活。” 乔小沐还是奇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近视眼一般都是遗传因素导致的,但你的家里人好像都不戴眼镜。” 李西宴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将拇指内扣在了拳心里,却始终神不改色,从容不迫地回答说:“学生时代并不近视,后来发生了一场意外,导致了角膜损伤。”说话时,他也一直专注认真地看着乔小沐,黑亮的眼眸中隐约闪烁着期待。 乔小沐实在是不好意思辜负这份期待,于是立即顺着大客户的话语往下问了句:“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还能导致角膜损伤呢?” 李西宴的心跳加快,薄唇微抿,喉结明显上下滑动了一番,然后才缓缓开口:“早年喜爱冒险,意外闯进了一座深山中,那是一座从未被开发过的原始丛林,危机四伏,求生过程中眼部受了些伤,后来就近视了。” “天呐!”乔小沐当即就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和李西宴颇有共同语言,“在野外眼睛受伤真的很无助,简直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了,不过你也算是幸运了,只是近视而已,有些人眼睛都瞎了!” 李西宴:“……” 何止是眼睛瞎了,脑子都不好用了。 又一次提醒失败,李西宴气闷地咬紧了牙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吃饭吧。” 乔小沐:“……”你这话题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快太生硬了? 不过乔小沐也懒得自讨没趣,李总让吃饭她就吃饭呗,反正吃完饭他们俩就分道扬镳了,未来好几天都不会再见面。 然而乔小沐才刚吃完一个包子,对面的李西宴又忽然开了口:“几点的飞机?” 乔小沐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边剥鸡蛋皮一边说:“十点半。” 李西宴:“我今天刚好也要去c市出差,不妨我们一起?” 乔小沐相当吃惊:“啊?” 李西宴神色泰然,轻启薄唇:“私人飞机,可以顺路载你一程。” 乔小沐略微有一些心动:“那我的机票……” 李西宴:“可以退了。” 乔小沐立即抓起了手机,打开app看了一眼退订规则,已经超时了,要扣去将近机票钱三分之一的手续费。有点子心疼钱。但如果选择和李西宴同行的话,还能节省三分之二的机票钱。 生意人肯定还是以节约本钱为主,更何况她这还是小本生意,更是要精打细算着来。 乔小沐只犹豫了三秒钟,就欣然接受了李西宴的同行邀约:“那就多谢四爷的照顾了。” 李西宴淡然一笑:“乔老板客气了。” * 私人飞机确实敞亮,内里环境不仅干净整洁,并且服务上乘,极其方便商务办公。 紧邻着机窗的位置设有一套商务座椅,乔小沐坐在了其中一张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然后再度将刘婶儿的那本老相册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放置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李西宴坐在了乔小沐的对面,暂时没有没戴眼镜,穿得也不是一板一眼的西装革履,而是冲锋衣、登山裤和运动鞋。 乔小沐穿的也是冲锋衣和运动鞋裤。虽然乔小沐还有些奇怪李西宴明明是去出差的,为何要和她这种即将去长途跋涉的人穿一样的行头?但却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因为穿西装坐飞机确实会不舒服,还会给衣服造成褶皱。 乔小沐正在翻阅着老相册,李西宴忽然询问道:“想好帮刘婶儿准备什么礼物了么?” 其实这是乔小沐的私人工作,她也一向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工作指指点点问东问西,但她并不反感李西宴的询问。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将工作和办公室、写字楼、五险一金以及编织捆绑在了一起,一旦解绑,那就等同于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自从乔小沐大学毕业以来,没少被家中亲戚们“好言好语”地规劝她去找个正经的工作干,别一天到晚地在外面瞎混。 可她明明是自由职业者,干得是自己热爱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在外面瞎混呢? 包围在身边的太多不理解声音造成了乔小沐的抵触心理,只要有人一询问她的工作,她就觉得烦。但李西宴并非是不理解的态度。从相识之初,她就能感受到他对她事业的理解和尊重,所以她愿意回答他的询问。 乔小沐抬头,迎着李西宴的温和目光说道:“基本想好送什么了。刘婶儿送礼的对象是她的大嫂。在刘婶儿的心目中,大嫂的形象相当于母亲。母亲的遗憾是没能落叶归根,她思家念家,那我就去帮她找家,帮她把家‘搬’到面前。” 李西宴垂眸,看向了那本老相册:“你想准备一本新的相册?” 乔小沐点头:“刘婶儿的大嫂将近三十年没有回过八沟杜鹃村了,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是她魂牵梦萦的老家,无论八沟杜鹃村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也都是她的家,所以我想去为她拍几张照片,摘一朵家门口的杜鹃花。”说完,她将老相册往李西宴的面前一推,伸出雪白纤细的右手,点向了一张黑白老相片。 乔小沐:“你看,这就是刘婶儿大嫂年轻的时候。这张照片背后用黑色签字笔做着详细的记录,1974年6月拍摄于家门口。听刘婶儿说,好像是当地的地质调查员无意间经过她们村庄时帮忙拍摄的。” 黑白色的老照片当中有一栋木房子,房子背后是大山,房前有一丛盛放的杜鹃花,花丛旁边站着一位身穿衬衫、扎着独束麻花辫儿的漂亮姑娘,手中还捧着一只浇花用的水壶,对着镜头笑的极为灿烂。 乔小沐又轻叹口气:“刘婶儿大嫂的乳名就叫阿娟,然而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阿娟老了,躲不过疾病,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再也不能如同年少时一样热情洋溢地照料家门前的杜鹃花了……她应该是想家又想花,想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春时光,那时她的父母也在身边。” 李西宴目光微动,深深地看了乔小沐一眼。她一如既往的是那么细腻柔软。强大的共情能力注定了她这一生不会肆意洒脱,却也证明了她拥有着强大的爱人能力和无条件被爱的资格。 总有天使遗落人间,弥补遗憾,追寻圆满。 “只是这八沟杜鹃村不太好找,时光太久,它像是已经被从地图上抹去了。”乔小沐略显惆怅地说。 李西宴想了想,道:“c县并不发达,没有高铁站,甚至没有火车站,从c市前往c县只能乘坐大巴或者自驾前往,乔老板可有什么打算?” 乔小沐确实有着自己的打算:“我准备到了省会租车,自驾前往c县,然后再转向三头镇向当地人打听八沟杜鹃村。” 李西宴:“越往西南方,盘山路越多,乔老板车技如何?” 嘶、这个、还真不好说。 乔小沐有驾照,会开车,但驾驶范围从来没有超出过西辅市的行政管理范围,换言之,她只会在带红绿灯的平原地区开车。 乔小沐的计划说变就变:“我不租车了,我准备包车,可以雇司机的那种。” 李西宴神色认真地看着乔小沐,郑重开口:“乔老板觉得在下如何?” 乔小沐:“?” 李西宴:“雇谁不是雇,雇个知根知底又价位便宜的不好么?” 乔小沐:“……”啊? 7、第 7 章 “可你不是要出差么?”乔小沐一脸困惑不解。 李西宴将双肘撑在了两侧的扶手上,白皙修长的十指相抵,淡雅从容,侃侃而谈:“手头的项目并不急切,缓几天再处理也无妨,眼下对乔老板的工作内容更感兴趣,所以才想要应聘乔老板的司机,既能参与其中又能挣些小钱,何乐而不为?” 乔小沐:“……”合着你就是一时兴起才想要和我一起去寻找八沟杜鹃村呗?还顺带着想挣我的钱?挣我的钱?挣我的钱?! 真是一个会算计的资本家! 没门儿! 我乔小沐,决不允许万恶的资本家挣我的钱! 但乔小沐并没有直接拒绝李西宴,而是准备采用迂回战术,打算让他迎难而退:“四爷,我也很想让您参与其中,但奈何我囊中羞涩,给不了您太多报酬呀。” 李西宴轻浅一笑,气定神闲:“无妨,我并不在意报酬,只是想体验几天不同的工作内容而已。” 资本家还能不在意报酬?乔小沐半信半疑,却笑盈盈地开了口:“看来四爷这次是因为好奇心大发了,但是四爷,您万金之躯,受得了舟车劳顿的苦楚么?八沟杜鹃村可能在深山中,需要用您自己的双腿跋涉而去,我真是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呀。” 换言之:你一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懂什么叫做吃苦耐劳、身体力行么?瞎凑什么热闹呀?来了只会拖我后腿! 李西宴却反问道:“乔老板从未和我一同出行过,又怎么会知道我吃不了苦呢?” 因为你浑身上下写满了“富家子弟”这四个字,看着就不像是那种能吃苦的人啊……乔小沐无奈不已,不得不把话说得明白些:“四爷,刘婶儿的大嫂时日无多了,随时可能会咽气,我必须尽快找到八沟杜鹃村才行,没时间带着您感受自然体验生活。” 李西宴沉默片刻,回了句:“要是我向你保证,我能够协助你事半功倍呢?” 乔小沐:“你拿什么保证?” 李西宴:“钱和行动。” 乔小沐:“……”哇偶,真是霸道呢。 乔小沐哂笑一声:“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显而易见,她并不相信李西宴的话,然而飞机一落地,乔小沐就感受到了来自霸总的强大执行力。 她不用去租车不用去包车不用去雇司机,一辆加满了油的奔驰大g就已经在机场门口停放好了。李西宴兼任了司机的劳务。 车都已经在机场高速上开出去老远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乔小沐的内心还依旧有些恍惚:我怎么就上了李西宴的车呢?我不是一直态度坚决地拒绝和他同行么? 事情好像在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倾斜而去,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李西宴带了节奏。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太见钱眼开了,所以才会稀里糊涂地上了李西宴的黄金贼船。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而后朝左扭头,愤懑地看向了李西宴。 李西宴早已将眼镜重新戴了起来,棱角分明的侧颜线条与金属质感的银色半框眼镜相结合,越发凸显了他英俊的容貌和冷峻的气质。 李西宴也感受到了乔小沐的视线,却始终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开车。 乔小沐在心里哼了一声,重新把脸扭了回去,双臂抱怀,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整个人气鼓鼓的。 今天既非周末也非节假日,高速上的车并不多,车道十分空旷。天气也不算好,阴暗暗的,世界看起来有些凄凉。 没过多久,乔小沐就有些犯困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却又不好意思睡觉,脑袋一点又一点,好像小鸡啄米。 李西宴忽然开口,语气温和:“困了就睡吧,距离c县还远,天黑之能赶到就不错了。” 乔小沐瞟了一眼导航,距离c县还有6个小时48分钟。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确实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就不错了。 乔小沐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将脑袋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然而就在她即将睡着之际,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猛然睁开了眼睛:“路程遥远,咱们得先去买些物资!” 李西宴一边开车一边从容不迫地回答说:“后备箱里准备了水、可乐、饼干、面包、医药箱和应急包,你看还需要些什么?” 乔小沐没想到李西宴能考虑的这么周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李西宴轻叹口气,语气间流露出了些许无奈:“我以前也很喜欢去野外徒步、探险、露营。” 刚开始,乔小沐还不太明白他的那声叹息和言语间的无奈是什么意思,好几秒钟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李西宴好像不止一次地跟她提起过他曾经很喜欢去野外徒步探险的事情。只是她从来没有放在心里过,就好像他的话非常占据她的cpu内存一样,索性不选择保存,听完就忘。 再一联想到自己刚才在飞机上还相当质疑他户外生存能力的行为,乔小沐当即就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 为表歉意,乔小沐主动开了口:“包您一天,得多钱呀?” 李西宴:“……” 乔小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歧义,赶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雇,雇用的意思,不是包,反正不是那种包,您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站您的便宜!” 李西宴无奈一笑:“你看着给吧。” 黑心商人乔小沐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了成本,然后说道:“四爷,您也知道的,我这是小本生意,肯定没办法给你太高的价格,要不这样,一天二百,我包您吃住。” 李西宴:“……”从上高中开始他就没有过按天拿钱的概念了。他在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阶段接受的是和大家同等的义务教育,这也是他父母共同商议过的教育计划,为了让他不和普罗大众脱节,了解社会的本质。 上高中之后,他就出了国,自那时起,他的消费形式就是刷卡,根本不存在按月或者按天拿生活费这一说。毕业之后直接入职集团旗下的分公司,虽然是从基层做起,但也从来没有过按天领取酬劳的概念。 一天二百,真新奇呀。 李西宴欣然点头:“可以。” 乔小沐:“……”你还怪好说话的。 开大g包司机才二百一天,显然是乔小沐占了大便宜。这下乔小沐更不好意思在李西宴开车的时候偷懒睡觉了,索性提起了精神,努力为驾驶员提供情绪价值:“我不睡了,睁着眼陪您一起,您要是累了就换我开。” 李西宴:“你花钱包我,我怎么能让你开?” 乔小沐:“害,你也不用那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呀!” 然而当车辆驶进山里之后,乔小沐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早了,也将c省的地势地形和天气变化情况预估得太乐观了。 下午四点半左右,原本就阴沉的天色越发灰暗了起来,黑夜提前到来,冰雨落下,天地间浓雾骤起,屋漏偏遭连夜雨的是,他们刚刚抵达了云悬山。 云悬山是横梗在c县东部的一座连绵不断的大山,穿山隧道尚未竣工,所有想要前往c县方向的车辆都必须通过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翻越云悬山。 悬挂在高大山体上的柏油路面早已被雨水打湿,变成了在暗夜中反射着一片片车灯的深蓝色。高速两旁还没有照明灯,只能凭借着车辆自身和来往车辆的灯光判断路况。 云遮雾绕的昏暗环境中,盘山公路的能见度极低,来往方向还不断有身形庞然的大车经过。 这种驾驶情况,别说是握着方向盘的李西宴了,就连坐在副驾驶的乔小沐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盯六路耳听八方,唯恐出什么意外。 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不得一秒钟的停息,前一波滴落上去的雨水才刚刚被擦拭掉,下一波就已经密集而至了。 行驶在他们正前方的还是一辆油罐车,压迫感更是拉满。 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紧接着就是油门踩到底的呼啸声,一辆白色轿车如飓风一般急剧地从黑色大g的内侧超了过去,乔小沐见状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找死呀,这路况还敢超车?” 天越黑雨越大,李西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和乔小沐颇有共鸣:“总有不怕死的人。” 他的话音才刚落,前面就传来了一阵紧急刹车声。橡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哀鸣,地面湿润,轮胎打滑,不受方向控制,紧接着,就是一阵惨烈的撞击声。 显而易见,前方有车祸发生,八成就是刚刚那辆白色轿车。 油罐车缓缓停止,李西宴也不得不踩下了刹车,乔小沐他们俩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读出来了这样一条无奈的信息:好了,这下所有人都得堵路上了。 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遇见不怕死的人,害人又害己。 大雨瓢泼,哗啦啦的下个不停,云悬山上逐渐积堵起了长长的车队,前后车灯连贯闪烁,犹如盘旋在山体上的蜿蜒长龙。 也不知道交警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车祸现场,处理疏通路段。 乔小沐绝望地叹息一声:“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李西宴解开了安全带,一边在车内找伞一边平静地说:“到饭点了,先吃点东西吧。” 乔小沐:“……”人类的情绪怎么可以稳定成这个样子? 李西宴打伞下车,从后备箱里取了两瓶矿泉水和两袋面包回来。将矿泉水递给乔小沐的时候,乔小沐摇头拒绝了,只拿了面包。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面包,交警还未现身。 未来几小时迎接着他们的,是漫长的等待呀。 乔小沐苦涩地叹了口气,对李西宴说:“咱俩好像人在囧途了。” 李西宴笑了一下,回了句:“往好了想,也算是一次与众不同的体验。” 乔小沐:“我好不了一点儿。” 李西宴:“……” 乔小沐沉默片刻,委屈可怜又急切:“怎么办?我想上厕所。” 李西宴:“……”这好像真没法儿往下劝了。 李西宴立即关切询问:“你还能忍多久?” 乔小沐一脸悲苦:“我也不知道我的膀胱还能忍耐多久,但我有些着急。” 李西宴抿唇,犹豫着看了一眼装垃圾用的塑料袋:“要不你、” 乔小沐脸颊一红,不等李西宴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不可能!我不要!”无论如何,她还是要脸的呀,她和李西宴的关系也没亲密到那种不管三急的份上,绝不可能在车上解决! 李西宴也不好再开口了,共情了乔小沐的焦急,也跟着焦急了起来,骨节分明的双手不安地搭在了方向盘上,不断地用大拇指盖顶蹭着食指关节。 好在交警很快就来了,不出半个小时,拥堵的道路就被疏通了。 但他们刚刚也才翻越了半座山而已,还剩下一半的路途需要行驶。 天气恶劣,车祸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乔小沐就算是再着急也不敢催李西宴开快点。 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从云悬山上下来了,乔小沐的膀胱也快被憋炸了,脸都憋白了。 有路的地方就有生活和生意,国道两边每隔一段路就会伫立一栋带院子的民宿,李西宴果断将车开进了他们俩从山上下来后遇到的第一家民宿的院子里,借住宿为由赶紧让乔小沐去上了个厕所。 解决完内急的那一刻,乔小沐如释重负如获新生,从厕所里出来之后,还不断地在心里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交通局感谢民宿老板。 为了表达这份感谢,乔小沐不假思索地决定今晚就要在这里入住,反正时间也不早了,赶夜路危险。 然而人在倒霉的时候,窘迫的事情那是一桩接一桩。 由于大雨影响了道路状况,大部分惜命人士都选择了就地入住,民宿生意火爆,仅剩下了一张大床房。 这怕是,不太好呀。虽然他们俩是合法夫妻,但却塑料的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但乔小沐又不好意思跟老板说不住了,因为她都已经用了人家的厕所,还放下了话说今晚一定会住在这里,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乔小沐尴尬地看了李西宴一眼,本想让李西宴开这个口,结果李西宴竟然回了句:“随你。” 乔小沐:“……”你是没看懂我的眼神暗示么? 乔小沐无奈,只好委婉地开了口:“我才给你二百,你跟我睡在这种地方会不会觉得吃亏?” 李西宴神态淡然,似是随遇而安:“还好。” 乔小沐:“……”好,好好好,那就睡吧,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我是钢铁直女,你可是疑似弯男! 只订一间房的话,我还省钱了。 乔小沐气闷不已地办理了入住。两人拿着房卡,一前一后往房间走的时候,乔小沐还气冲冲地说了句:“你晚上注意点,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我可是会扣你钱的!” 跟在身后的李西宴牵起了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淡淡地回了句:“嗯。” 然而就在他们俩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前台大姐立即抓起了电话,迅速拨通了110,声音低沉又急切:“喂,警察局么?我举报我们店里有人卖/淫/嫖/娼,男的、不不不,嫖的是女的,登记姓名叫乔小沐,出来卖的是个男的,叫李西宴,长得特别帅,一晚上才二百,服务不好还得被扣钱!” 8、第 8 章 民宿装修一般都比较简陋,这种开设在国道两旁的家庭民宿更是朴实无华,屋内除了一张大床和一套桌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大件家具了。 床上铺着的白色床单被套也已经微微泛了黄,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潮腥气。 书桌靠墙角放着,乔小沐的目光顺着角线向上延伸,在屋角处看到了一大片因屋顶漏水而斑驳卷起的墙皮,周边还镶嵌着绿色的青苔。 卫生间和浴室还是用毛玻璃隔离出来的。 88一晚,物不美但确实价廉。 乔小沐呆愣愣地看向了李西宴,不知所措:“咱们俩、怎么睡?” 李西宴:“我可以睡地上。” 乔小沐低头,看了一眼并不是很洁净的地板,当即就摇了头:“不行不行,地上太凉了,你会被冻死的!”当地的气候可比不上西辅,明明都已经是最舒适的五月份了,这里的气温还低的要死,又湿又冷,仿如深冬,他们俩的冲锋衣外套里面都搭配了羽绒内胆。 李西宴神色温顺地看着乔小沐,又试探着说:“我去睡车里?” “车里不是更冷么?”乔小沐只是不喜欢和李西宴当夫妻,并不是讨厌李西宴这个人,更不想让他死。 李西宴薄唇抿起,叹息一声,剑眉微蹙,迟疑不决:“那该怎么办?再换一家酒店?”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皆毫无破绽,看起来相当束手无策 乔小沐又一次地拒绝了:“我都已经交完钱了,再换不是浪费钱么?”然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乔小沐才意识到这么说实在是太过于利益熏心了,显得自己怪吝啬的,于是又赶紧找补了句,“当然啦钱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车况那么糟糕,肯定会有很多来往司机选择就近入住,换了一家要是还满房怎么办?咱们俩再灰溜溜地跑回来么?多折腾人呀。” 李西宴缓缓点头,以一种既认真又自愧不如的语气赞成道:“还是乔老板考虑的周到。” 那你看?我相当聪明伶俐呢,不然小本生意怎么赚钱? 不过乔小沐并未把这份沾沾自喜表露出来,一手抱怀,一手摸住了自己的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撩起眼皮,半是提防半是警告地看向了李西宴:“我是看你老实才同意带着你一起的,你不会趁着三更半夜我睡觉的时候干出什么不老实的事情吧?”虽然他是个疑似弯男,但也只是疑似而已,具体情况如何,还有待考证。 李西宴轻叹口气,无奈反问:“乔老板觉得我敢么?” “嘁,量你也不敢。”乔小沐用右拳击向了左掌心,娟狂一笑,“我姥姥的邻居是一位会武术的老大爷,我跟着他学了十几年!”李西宴要是敢冒犯她一下,她就要他好看! 李西宴无奈保证:“放心,我还没有那么下三滥。”他亦不喜欢强迫和威胁,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顶级猎人从不会急于抓捕猎物,更擅长于精心伪装成猎物的猎物,耐心十足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李西宴有的是耐心,计划第一步就是要让目标把他当成猎物。 李西宴又极为诚恳地说了句:“你要是信不过我,我走就是。” 其实乔小沐还是比较信得过李西宴的人品,不然早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对她手了,刚才的威胁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算了,咱俩凑合一晚的了,这床挺大的,你不介意就行。”乔小沐背着包走向了房间深处,然后将背包卸在了凳子上,催促道,“时间也不早了,洗漱完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得开一天呢。” 李西宴跟着乔小沐走了过去,将背包放在了桌面上:“你先去洗吧,我要冲个澡。” 乔小沐满面震惊:“啊?这么冷的天,这么简陋的环境,你还要冲澡?” 李西宴点头:“嗯。”不然怎么成为猎物? 乔小沐:“……”小说诚不我欺,洁癖是霸总们的基本属性之一。 乔小沐可没那么讲究,洗完脸刷完牙就钻进了被窝,连登山裤和内搭衬衫都没脱,只将冲锋衣外套和羽绒服内胆给脱了搭在了椅背上,一是因为温度太冷,不敢脱太多;二是因为嫌床单被套太脏;三是因为今晚要和李西宴同床共枕,穿的太少不合适。 毛玻璃围挡起来的卫生间内逐渐响起了淋浴的哗啦声,乔小沐困意不足,于是就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刷起了短视频,刷着刷着,突然刷到了一个只在腰间围了一张白色浴巾的肌肉男。 那线条分明的腹肌,那鲜明的人鱼线,那凸起的青色血管……啧啧啧,真性感呀。 乔小沐的嘴,瞬间就撅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卫生间的水声已经停了。 “乔老板?你睡了吗?” 李西宴的声音忽然从卫生间内传来。 乔小沐不情不愿地摁下了暂停:“怎么啦?” 李西宴:“我忘了拿洗漱包,你能帮我送过来么?” 怎么当总裁的人还丢三落四的?记性这么差合理么? 乔小沐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蹬鞋子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洗漱包在哪?” 李西宴:“背包里。” 乔小沐走到了桌前,从李西宴的背包里找到了他的洗漱包,然后又拎着他的洗漱包走向了卫生间。其实也没几步路。卫生间的毛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缝内水汽氤氲,门后伫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大部分画面都被毛玻璃隔绝出了模糊的效果,像是打了马赛克,唯有那一道门缝间露出的画面是清晰的。 李西宴仅在腰间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赤/裸着的上半身湿淋淋,紧实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腹肌上挂满了一道道的晶莹水痕,不断顺着冷白色的肌肤往下流淌。 乔小沐的脚步猛然一顿,呼吸暂停的同时,耳朵根也跟着红了……这画面也,太刺激了吧? 毛玻璃还恰到好处的起到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只能看到那么多,其他地方全部“马赛克”。 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就从门缝中伸了出来,手背和手臂上也挂满了晶莹的水珠,搭配着健壮凸起的青色血管,强烈释放着顶级荷尔蒙气息,越发性感诱人。 食色性也。 美人计在什么年头都好用。 乔小沐的脸颊更红,目光开始闪躲,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 “找到了么?”李西宴低沉又温和的嗓音再度从卫生间内传来。 乔小沐立即开了口,舌头却捋不直:“找找找找找到了。”越发心慌意乱,唯恐李西宴看出端倪。 李西宴低笑一声:“怎么还结巴了?” 乔小沐恼羞成怒:“冷!”说罢立即快走两步,相当暴力地将洗漱包塞进了李西宴的手中,与此同时,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从外面用力撞开了,并伴随着一声威严十足的大喝,“都不许动!” 陌生男人突然闯入,乔小沐被吓了一跳,惊恐尖叫一声,直接窜进了卫生间里,撞入了李西宴的怀中。 李西宴也是猝不及防,迅速揽住了乔小沐的腰,将她护在了怀中。 两位警察看到的,就是一位只在腰间围着浴巾的裸/男在卫生间里怀抱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人的画面,卖/淫/嫖/娼的嫌疑性再加一等。 面对着一男一女两位警察的突袭,乔小沐瑟瑟发抖地缩在李西宴的怀中,一脸懵逼地发问:“你们这是、干嘛呀?” 李西宴一如既往的镇定冷静,不卑不亢地与警方对视着,但深邃的目光中亦充斥着疑惑和询问。 其中一位男警察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逐一核对他们俩的姓名身份,确认身份正确后,严厉发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李西宴瞬间明白了什么,淡定从容地回答说:“夫妻。” 男警察神不改色,持续发问:“怎么证明?” 乔小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说道:“我们俩有结婚证,但是没带,可以让家里人拍照发过了来!” 李西宴却说了句:“我带了。” 乔小沐不可思议:“嗯?”你咋还随身携带着结婚证呢?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李西宴没穿衣服,不方便出去,就示意乔小沐去拿结婚证:“在我背包的夹层里。” 乔小沐立即去找,还真在他的背包最里侧夹层里找到了一本结婚证,立即给那两位警察送了过去,情真意切地说道:“我俩真是夫妻!”虽然塑料,但绝对合法! 直至看到了结婚证,两位警察才对他们俩解除了嫌疑,而后认认真真地向两人解释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最后又对他们俩配合警方工作的行为表示了感谢。 鉴于李西宴还半裸着,乔小沐就先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了,然后体贴地关上了卫生间的毛玻璃门,独自和警方交涉了起来,并对他们的工作表示了极大的理解和支持。 但是在警察离去之后,乔小沐却抱着胳膊坐在床角生气了闷气:到底是谁举报的啊?怎么还怀疑他们俩卖/淫/嫖/娼呢?竟然还怀疑她嫖李西宴?她看起来像是这种随便叫鸭的人么? 警方并未透露举报人,也是处于对举报人的保护和安全考虑,但却郁闷坏了乔小沐,要不是李西宴带了结婚证,他们俩今晚都得在局子里度过。 卫生间的门再度被打开,李西宴终于穿好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的配置和乔小沐差不多,休闲衬衫加运动裤。 乔小沐原本气鼓鼓的,然而在看到李西宴的那一刻,却忽然笑了一下,嘴角想压都压不住。 李西宴也笑了,却明知故问:“你笑什么?” 感觉好玩呗。 这大乌龙事件,让人郁闷又想笑。 更好笑的是,李西宴一高贵的集团太子爷,竟然被人当成出来卖的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小沐捂着肚子倒在了床上,笑得打滚。 李西宴笑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桌子走了过去,重新将结婚证放入了背包的夹层中。 乔小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侧躺在大床中央,看着李西宴挺拔的后背问道:“你怎么还带着结婚证?” 李西宴:“以备不时之需。” 李西宴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的镇定平静,乔小沐也看不到他的表情,真心称赞了句:“还好你带了,不然咱俩真成卖/淫/嫖/娼的了。”说罢,就翻蹭到了自己刚刚躺着的位置上。 经历了一场乌龙事件后,乔小沐的精力彻底透支,脑袋一挨着枕头就开始犯困了,呢喃着说了句:“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赶路……晚安。” 久违的一声“晚安”,与记忆中的最后一声晚安相隔了五年。 在此期间,李西宴也曾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相依为命时期迸发出的特殊依赖感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慕情愫,直至相亲时再见,心跳骤然加快的那一刻,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兵荒马乱即是臣服。 李西宴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双目轻阖的乔小沐,低声又温柔地开口:“晚安。” 没过多久,安静的房间内就响起了乔小沐的均匀呼吸声。 环境并不算舒适,空气湿冷,设施老旧,窗外的雨打声不断,但起码比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强得多。 李西宴关了灯,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身体才刚刚躺下,睡梦中的乔小沐忽然翻了个身,从背对着李西宴的侧躺姿势变成了正对着他的姿势,紧接着,李西宴就感觉到了身上一沉,乔小沐将一条腿压在了他的大腿上。 9、第 9 章 李西宴并没有推开乔小沐,无奈地笑了一下,回想起了一段过往。 某日山中有雨,气温低冷,环境恶劣,倒霉的两人为了生存,找了座山洞取暖避雨。 依偎在一起睡觉会更暖和一些。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 睡前还好好的,互相搂抱着相安无事,睡着睡着,李西宴忽然感觉喘不上气,紧接着,脸上就挨了一拳,直接给他打醒了,然后他才发现,乔小沐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他的胸口,右手还搭在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 李西宴无奈地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然而还没过多久呢,身上一沉,她的大腿就又压了上来。 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安生觉,李西宴只好将乔小沐搂紧了一些,免得她再乱来。 那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搂着女人睡觉呢,在他们彼此都极为落魄和狼狈的情况下。 人类最深的羁绊不是互相见证彼此最光鲜亮丽、完美无缺的一面,而是共同目睹了彼此最狼狈不堪、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之后,还能互相扶持和欣赏。 那时的她虽然看不见,却用双手抚摸过他的脸。数日没有打理自己,他蓬头垢面,满脸都是胡茬,像是个流浪汉。 黑暗中,李西宴无声地翻了个身,与乔小沐面对面而躺。 民宿窗帘的质量也不怎么好,薄薄一层粗糙的布料,挡不住雨后皎洁的夜色,房间中弥漫着淡蓝色的月光,像是漂浮着一层水。 乔小沐睫毛长长的,浓密又挺翘,在眼底洒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越发将她的睡颜衬托的恬静乖巧。 忽然间,乔小沐纤瘦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双臂无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像是无法抵挡夜里的寒冬温度。 李西宴立即伸出了手臂,将她圈入了自己怀中,如同曾经一般,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只不过当时她的眼睛失明,看不见他的模样,但好歹还能通过其他感官认定他的人。 现在眼睛好了,能看到了,却还不如瞎了的时候。 换句话说,现在变成睁眼瞎了,窗户纸送到她面前她都看不见,更别提捅破了。 李西宴苦笑一声,满含无奈地怀中人,喃喃自语:“真是没良心啊。” * 乔小沐睡前忘记了定闹钟,但在这种简陋又湿冷的环境下也很难睡到日上三竿,窗外的天色才刚蒙蒙亮,乔小沐就自然醒了。 她的眼睛尚未睁开,意识先清醒了过来,能感受到房间中的整体温度比睡前更冰冷了几分,但她却不冷,因为她正在被一股体贴的温暖包围着。 这种温暖不只是来源于被窝,还有某个人的怀抱……乔小沐猛然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性感凸起的喉结和点缀在其旁侧的黑痣,视线缓缓上移,乔小沐看到了李西宴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李西宴的睡颜清晰可见。也不确定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太近了还是因为睡梦中的李西宴神色状态越发平静从容,总之乔小沐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美学冲击感,李西宴的面部线条越发立体鲜明了起来,如琢如磨,骨相极佳。 乔小沐的第一反应是:他可真好看啊;紧随其后的第二反应才是惊慌失措:我咋和他抱在一起了? 不过也情有可原吧,昨晚那么冷,出于生存的本能,他们俩睡着睡着就无意识相拥在了一起、互相取暖也情有可原? 乔小沐努力地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以确保头脑冷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李西宴的手腕,本想将他搭在自己后腰上的那只手臂拿起来,但反手操作实在是太困难了,乔小沐一个没拿稳,李西宴的手腕就从她的手心里滑了下去,重新砸回了她的身上。 李西宴微微皱了皱眉头,醒了。 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尴尬暴击。乔小沐呼吸停滞,不知所措,浑身僵硬。 李西宴也愣住了。 刚刚睡醒,她浓密的长发微微有些凌乱,姣美的面颊白里透红,明亮的杏仁眼中透露着些许惊慌,呆滞蜷缩在他怀中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无意间被猎人抓了现行的小狐狸。 一只白狐狸,妩媚的白狐。 她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为了睡觉舒适,第一颗纽扣没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乌黑的发丝胡乱地扫进了她雪白纤细的脖颈间,线条性感的锁骨上搭着一根黑色的细长吊带,背心布料紧贴着起伏柔软的胸口。 当地天冷,身上衣服穿得多,为了追求舒适,乔小沐就没穿支撑型的内衣,只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背心。 衬衫领口不规则地敞开在了背心领口的下方。乔小沐还是侧躺姿势,沟壑分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但她的长相却又偏清冷,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与火辣的身材截然不同。 极大的发差感碰撞出了强烈的诱惑力。 清晨又是荷尔蒙最为鼓噪的时段。 李西宴的呼吸猛然一滞,口干舌燥的同时,猛然抓住了搭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果断隔挡在了乔小沐的胸前。 乔小沐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光了,当即就羞愤难当的红了脸,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呢,李西宴就先有了反应。 两人的身体紧挨着,乔小沐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他的反应,当即就不知所措了起来,满心焦急慌乱,甚至有点儿想哭,眼眶都被吓红了。 李西宴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冲向了卫生间。 乔小沐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无声的呐喊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不安……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儿呢?尴尬的要命呀!往后的路还那么长,该怎么相处啊? 真是想喊救命,想打110报警,自我举报卖/淫/嫖/娼,让警察叔叔把他们俩都抓走,抓进局子里分开关,就不用面对尴尬了。 毛玻璃墙内忽然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乔小沐猜测,李西宴应该是去洗澡了,但她一直龟缩在被窝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卫生间内始终没有亮灯,毛玻璃墙壁上也始终没有凝结水雾。 李西宴穿戴整齐、浑身冰冷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乔小沐还缩在被窝里,打定了主意装死,尽一切可能拖延两人照面的时间。 虽然两人都没有经历过人事,但李西宴足足比乔小沐大了五岁,心态更为成熟,遇事也更为冷静,他知道乔小沐需要时间去独处、去冷静度过这件事,所以就率先收拾好了行囊,背着包离开了房间:“我去车里等你。” 关门声响起之后又过了好几秒钟,乔小沐才敢把被子给掀开,头脸通红,像是一颗秋天熟透了的红苹果。 屋内的空气依旧湿冷,仿如冰窖,却浇灭不了乔小沐皮肤表层散发出的热度。她呆愣愣地躺在大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即将剥脱的墙皮,焦灼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汇聚到了一个奇怪的点上:真相大白,他不是gay。 李西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成熟男人。 也算是个意外获得的好消息吧,起码她没被欺骗着当同妻。 乔小沐舒了口气,又躺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情绪平和了许多,掀开被子起了床,洗漱过后,迅速整理了一下行囊,又仔细地在房间中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遗落物品之后,拿着房卡离开了房间。 退房的时候,前台大姐格外热情,还强行赠送了乔小沐几瓶矿泉水和几套洗漱用具。真是热情到令人不知所措,令人受宠若惊。 乔小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前台大姐为何会忽然变得这么热情,只好无奈地将原因归咎于“我长得好看”这一点上。 车停在院子里,李西宴并未在车上,反而蹲在了院门口,正在逗弄民宿老板养的土狗。 听闻乔小沐的脚步声后,李西宴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回身看向了乔小沐,目光平静,语气温和:“早上想吃什么?” 乔小沐原本还有些尴尬,但瞧着李西宴这么坦然,她也就不再尴尬了:“这儿离c县应该不远了,要不去县里吃?还能吃顿好的。”昨天吃了一天的矿泉水配面包,今天真不想再吃了。 李西宴拿出手机,打开导航看了一眼:“路上不堵车的话,也就四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六点五十,七点半左右能赶到。” 乔小沐点了头:“行。” 两人一同上了车,清晨的尴尬事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翻了篇。 依旧是李西宴开车,越野车再度奔驰在了通往c县的蜿蜒国道上,然而尚未抵达c县,乔小沐就发现了李西宴的不对劲儿—— 途经加油站,李西宴转进了站中,准备将油箱加满,以防万一。乔小沐虽然爱钱,但并不热衷于占便宜,就主动提出自己去结账。 然而当她拿着账单、痛心疾首地从收银处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李西宴的脸色不对,他冷白色的面颊上浮现出了两坨异常的潮红。 再一联想她今早洗漱时并没有在卫生间内感受到水汽残留的潮热……乔小沐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够察觉到危机,惊慌担忧地将手搭在了李西宴的额头上:“你早上用凉水洗澡了?” 她的手心一片滚烫。 李西宴却握住了乔小沐的手腕,动作温柔地将她的手拿了下去,但并未逞强,温声开口:“也没想到会发烧,吃两片退烧药就好了,只是接下来的这段路就需要辛苦乔老板了。” 乔小沐气急败坏:“这么冷的天,你傻么你用凉水洗澡?这里的海拔还那么高,你不发烧谁发烧?” 狠狠地教训完李西宴之后,乔小沐才气冲冲地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先绕到了车尾,打开后备箱从医药箱里找出了退烧药,然后才去了驾驶室一侧。 李西宴就着乔小沐递来的矿泉水喝完了药,然后发挥了大长腿的优势,一步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乔小沐移驾到了驾驶位,扣安全带的时候,还没好气地说了句:“扣钱!扣钱!我要扣你的钱!” 李西宴低声一笑,嗓音微有些沙哑:“确实是我的失职,该扣。” 乔小沐一边开车一边冷冰冰地回道:“我知道你有钱,看不上这二百,但你可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扣得不只是你的钱,还有对于你工作态度的失望。李西宴,我简直对你太失望了!” 李西宴:“……”真厉害呀,一下子上纲上线了。 乔小沐:“所以我要把你今天的工资全部扣光!”以弥补我加油的亏损。 图穷匕见,黑心商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虚弱的病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乔小沐:“那肯定还是会给你口饭吃的呀,我又不是周扒皮。” 李西宴:“……”你除了不姓周之外,哪都像是周扒皮。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比较平坦,乔小沐顺顺当当地开到了县城,火速找了家早餐店,给李西宴买了碗热粥。 兴许是热粥起到了驱寒的作用,更兴许是退烧药起到了治疗的效用,早餐过后,李西宴的体温暂时恢复了正常,面颊上的潮红也褪去了。 但为了确保李西宴能得到充足的休息,乔小沐没再让他当司机,自己鼓起勇气独当一面地开车,让李西宴躺在副驾驶睡觉。 三头镇距离c县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并且全是盘旋曲折的盘山公路。乔小沐从没开过这种路。 昨日还下了雨,空气湿润,山顶云雾盘旋,视野丝毫不开阔。乔小沐紧张到手心直出汗,谨慎到不能再谨慎,仅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让她开了六七个小时。 更糟糕的是,在这期间,李西宴又发起了高烧,量了三次体温,最低的一次也有38.5度。 抵达三头镇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点。 镇子不大,从头到尾只有一条大路,路两旁鳞次栉比的伫立着各色建筑。镇上也没大医院,乔小沐直接将车开到了诊所门口。 小诊所下药就是猛,直接给李西宴开了两桶吊瓶。等他打完吊瓶,天色也黑透了。 烧是退了,但人还是虚弱,病去如抽丝。 小镇子上也没大型旅馆,只有两家招待所,乔小沐选择了看起来比较大的一家,带着病号去开了房。 前台问乔小沐开几间房?乔小沐下意识地想回答两间,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想起了了什么,转身回头,看向了面色憔悴、虚弱无力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西宴。 万一他半夜又烧起来怎么办? 可别死在这儿了。 乔小沐只是黑心,但并不是没心……乔小沐靠着柜台,以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回答前台:“一间标间。”住一起还方便她照顾他。 “58一晚。” 乔小沐把自己和李西宴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前台麻利地为他们办理入住。 李西宴无声地牵起了唇角,对着乔小沐的后背悄悄笑了一下,目光如水般细腻温柔。 头顶的灯光并不明亮,狭窄的大厅内装修破败。 周遭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唯有她无比鲜明。 10、第 10 章 小诊所还给李西宴开了几包药。到了房间后,乔小沐先用自带的热水壶烧了一壶水,盯着李西宴把药吃了,然后才拿着自己的洗漱包去了卫生间。 小地方的招待所设施简陋,卫生间还不在房间内,想要洗漱或者方便的话,只能外出去位于走廊中部的公用洗手间。 不过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能对住宿环境有太高的要求。 等乔小沐洗漱完回来的时候,李西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眉头微蹙,双目紧闭,双颊绯红,神情憔悴却又楚楚动人。 不会晕过去了吧? 乔小沐略有些紧张,赶忙走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李西宴的额头……还好,不烫,看来只是睡过去了、吧? 之所以会忽然疑惑,是因为乔小沐的余光忽然扫到了放在床头的那一兜用灰白色纸片包裹着的小药包。 小诊所下药如此之猛烈,很难不怀疑李西宴是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昏迷。 但他现在既然已经不烧了,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吧?好好睡一觉起来估计就没事儿了。 乔小沐关心李西宴,但关心的并不是很多,轻而易举地就说服了自己,然后就不再管李西宴了,心安理得地抱着平板坐到了旁边的那张小床上,打开地图浏览起了附近的地形地貌。 刚才在楼下开房的时候,她顺便向前台大姐询问了一下有关“八沟杜鹃村”的消息,然而前台却对八沟杜鹃村一无所知。 前台大姐已经在三头镇上生活了十几年,乔小沐由此判断,要么是因为刘婶儿提供的信息不对,要么是因为八沟杜鹃村早已改了名,但无论是那种可能,都无法通过她的个人能力进行确认。 地图上显示,围绕着三头镇的全是覆盖着的绿色植被的连绵山脉,偶尔有几座小型的村庄坐落在大山中,所以也不排除八沟杜鹃村就是这些村庄中的其中之一。 乔小沐决定明天再去镇子里打听打听消息。 早六点半的闹钟一响,乔小沐就睁开了眼睛,迅速抓起手机关闭了闹钟,紧接着就看向了隔壁床。 好在李西宴睡得沉,并未被闹钟吵醒。 乔小沐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李西宴的额头,确认他的高烧彻底退去了之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她也没有喊醒李西宴,洗漱完就独自出了门。 三头镇不大,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条主街。乔小沐吃完早餐之后,就开始了“寻村”之路,从开设在街口的第一家商户问起:“您好,请问一下您知道八沟杜鹃村在哪儿么?” 大部分人的回答是:“不知道,没听说过。” 小部分人的回答是:“不太清楚,你去别家问问吧。” 眼瞧着距离街尾越来越近,乔小沐的心情也越来越沮丧,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家卖粮油的老板告诉她,可以去问问那个坐在街尾大树下下棋的老头儿,他兴许知道。 乔小沐相当激动地向粮油店老板表达了感谢,兴冲冲地跑去了街尾,然后,碰了一鼻子的灰。 李西宴也没想到自己能一觉睡到九点,旁侧的小床被褥整齐,乔小沐早已不知去向。 洗漱完回来后,李西宴本想给乔小沐打个电话,然而才刚拿起手机,房门就被用力推开了,乔小沐气冲冲地走进了房间:“什么人呀!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西宴立即询问道:“怎么了?” 乔小沐双手掐腰,柳眉倒竖,满面愤怒:“我客客气气地去问那老头儿知不知道八沟杜鹃村,那老头儿说他知道,但不告诉我,除非我下棋能赢过他,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 乔小沐又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打听个消息而已,我还说了我很着急,家里有病患时日无多,我甚至提出了我愿意付钱打听,但他还是不同意,非让我跟他下棋,我又不会下棋!” 李西宴:“下什么棋?” “围棋!”乔小沐长叹一口气,沮丧不已地看着李西宴,“你会吗?” 李西宴:“会一点儿。” 乔小沐:“!” 其实她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李西宴还真的会? 乔小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么?能不能去跟那个老头儿下棋?” 李西宴微微蹙眉,面露为难:“能是能,但就是、有点饿。” “我请你吃饭!”黑心商人乔小沐难得大方一次,“就在这个镇上,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李西宴笑了一下:“吃不了太油腻的,吃点清淡的吧。” 那可太好了,吃清淡的还花不了几个钱。 李西宴还怪好养的。 十五分钟后,乔小沐带着李西宴去到了一家卖擀面条的餐馆,点了两碗清汤面,还特意让店家给李西宴的那碗面里加了两颗荷包蛋。 老板娘将煮好的热汤面送来时,李西宴顺便向她打听了句:“镇上下棋的那位老先生,水平怎么样?” 虽然李西宴并没有明示出来到底是哪位老先生,但老板娘不假思索地就确认了目标人物:“你问周大爷啊?厉害着呢,十里八乡好多人都来镇上和他对局,还有好多县城里、省城里会下棋的人听说了他之后特地跑到了我们镇上来找他下棋,没几个能赢得了他的。” 乔小沐心头一沉,心想:完了! 店面不大,老板在后厨听到了俩人的对话,扯着嗓子吆喝了声:“镇上人都喊他孤独求败。” 老板娘应声而笑,乔小沐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老板娘又反问了李西宴一句:“怎么?你也是来找周大爷下棋的?” 李西宴神色平和地点了点头:“嗯。” 老板娘轻叹口气:“看来你也是个爱挑战高难度的,但不管怎么说吧,多和这种老家伙下下棋也是好事儿,就算是输了也能积累一些对战经验,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显而易见,老板娘就没觉得李西宴能赢。 李西宴也没反驳,淡然一笑,很温和有礼地回了句:“多谢鼓励。” 老板娘竟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边挥着手一边说:“哎呦哎呦,不用谢不用谢。”话还没说完呢,她就扭头走开了,同时在心里不断感慨着:小伙子长得真俊啊,一笑起来跟大明星似的,声音也好听,弄的人怪害羞的……哎呀哎呀,都半老徐娘了怎么还害羞呢? 乔小沐则是满面愁容,等到老板娘走开之后,她悄悄问了李西宴一句:“你能赢么?” 那大爷可是摆明了说了,除非能赢他,不然绝不提供任何有关八沟杜鹃村的消息。 哎、高手的脾气果然古怪,乔小沐苦不堪言。 李西宴想了想,道:“其实我也好多年没下棋了,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如何。” 那岂不是下不过的意思? 乔小沐更愁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轻易放弃,当机立断鼓励起了李西宴:“你肯定行,肯定能赢,我特别看好你!” “你为什么看好我?”李西宴面色沉静,语气认真,看似是一本正经地询问乔小沐,眼眸却带着温柔笑意。 乔小沐果断选择拍马屁:“因为您一看就成熟稳重、深藏不露,像四爷您这种深沉的人呀,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嗯!”说完,还用力地点了点头,以表双重肯定。 李西宴神不改色:“赢了有奖励么?” 乔小沐:“……”黑心商人的危机感在跳动,势必要紧紧捂住自己的钱包。 乔小沐闭口不提钱的事儿:“当然有,但具体奖励什么我得好好想想。” 李西宴却说:“我可以自己选择奖品么?” 乔小沐:“……”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但是为了得到有关八沟杜鹃村的消息,乔小沐不得不向狡猾的资本家妥协:“那、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李西宴目光专注,认真开口:“我想要三十杯乔老板亲手做的咖啡。” 乔小沐:“就这?”不要钱,只要咖啡? 李西宴点头:“嗯。” 那可太好啦! 乔小沐喜出望外,当机立断就点了头:“当然可以,没问题,我回去就给你发三十张咖啡券,想喝随时来找我。”但紧接着,乔小沐的话风又忽然一转,“那你要是输了呢?” 李西宴神色平静,不疾不徐:“任由乔老板惩罚。” 乔小沐:“哼,你要是输了,我们就得不到有效信息了,就找不到八沟杜鹃村了,就完不成这单生意了,后果很严重的!” 李西宴:“所以?” 乔小沐毫不留情:“我会把你的酬劳全部扣光!” 李西宴:“……”嗯,还是那个熟悉的黑心老板。 主街街尾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樟树,树干粗壮,树冠如盖。阳光照耀下,很有历史的底蕴和苍劲的气势。 树下支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张色泽暗淡的老棋盘,一黑一白两盒棋子。 桌边坐着一位身穿黑色皮夹克、蓝色牛仔裤的灰发老者,他有着鹰一般犀利矍铄的眼眸,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棋牌上摆布着的一盘残局。 一位身穿白色冲锋衣的年轻人忽然坐在了老者对面的那张凳子上。 老者抬头,看向了那位戴着银丝边眼镜、气质文雅的年轻男人。 在年轻男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位身穿浅粉色冲锋衣、双手掐腰而站的年轻女人。 老者见过这个女孩,早上来找过他,在他这儿吃了闭门羹,气冲冲地走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 “你找的帮手?”老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 “对!”乔小沐用力点头,气势汹汹地站在李西宴身后,给李西宴撑场面,“职业九段,肯定能赢你!” 其实她压根不清楚围棋的段位到底是什么规则,更不清楚李西宴到底有没有段位、是不是职业选手,但她在网上查了,职业九段就是最高段位,所以不假思索地就给李西宴安插上了“职业九段”的名头。 老者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被轻易糊弄:“是不是职业九段不用你说,棋盘上走几步我就能知道。” 李西宴谦逊一笑,温文尔雅:“那就有劳您多多指教了。” 两人收了残局,猜先开盘,白抓黑猜,李西宴猜对了奇数,执黑先行。 围棋犹如两国交战,棋盘纵横十九路,一共三百六十一位目,谁占据的地盘多谁就赢。 金角银边草肚皮是更古不变的定论,执黑第一步通常是落在四角的星位周围,占据角位处的“地势”。执白第一步亦是如此。 李西宴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从棋盒中夹出了一枚黑棋,落在了右上角的星位上,以示对老者的尊重。 乔小沐看不懂棋,但她却看得懂手,李西宴的手,真好看呀,尤其是用两指指尖夹着黑色棋子往棋盘上落下的那一刻,既有笃定气势又不失清冷韵味,越发彰显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到了第五步,四角星位已全部被占,执黑者有时会选择继续占据边位的目数,俗称布局;有时会选择巩固已占角位;有时则会选择进攻对方星位,挂角或者点三三。 李西宴选择了进攻,常规小飞挂。 周大爷想要试一试李西宴棋技如何,便选择了一个常规定势应对,李西宴也按部就班地走起了定势,周大爷心下了然:此人下棋路数一板一眼,毫无变数,水平一般,估计到不了中盘就要认输。 然而不出三步,李西宴的棋路骤然一变,跳脱出了定势之外,开始根据现行局势落子布局。 下围棋,最重要就是大局观,是以高段位选手每下一步之前,都已经在心中预想到了后续的无数步。 胸中有沟壑者,方能胜出。 周大爷神情一凛,不由得认真对待了起来。黑白双方又在棋盘上走了十几步后,角部战况基本尘埃落定。周大爷抬眼,深深地看了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一眼,略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轻敌。 棋品见人品。 这小子,长得斯文儒雅人模狗样,其实内里狡猾着呢,切开是黑的,走出的每一步棋都带着算计和陷阱,相当之擅长运筹帷幄、排兵布阵。 杀气倒是不重,但招招举重若轻。 老爷子又抬眸,看了一眼掐着腰、趾高气昂站在李西宴身后的乔小沐,在心里哼了一声:臭丫头,你就瞎得瑟吧,老头子我要是输了,你更赢不了,他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11、第 11 章 今天的阳光相当明媚,但却像是水晶球中的光芒,只有亮度没有温度。 乔小沐百无聊赖地站在高大的樟树下,将双手从冲锋衣的口袋中拿了出来,捂在嘴前呼了几口热气,双掌相抵搓了又搓,然后又吸了一下被冻红的鼻子,从李西宴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懂,但明显能感觉到对面周大爷的步履维艰。大爷的出棋速度越来越慢了,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显然是遇到了困境,挣扎着试图破局。 李西宴估算了一下黑棋现今所占据的目数,至少超越白棋20目以上,纵使是贴目也赢得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李西宴忽然感觉额前一凉,乔小沐再度将自己的手心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确认他的体温正常之后,乔小沐放心地舒了口气,一边垂手一边心有余悸地感慨道:“幸好不烫,我真担心你用脑过度、cpu高速运转之后又产生了不可磨灭的热量。” 李西宴忍俊不禁,温声回复道:“已经好了。”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却忽然别过了脑袋,像是控制不住身体的不适,拳抵唇畔,抑制地低咳了几声,挺拔的脊背微微弓起,看起来相当憔悴虚弱。 乔小沐赶紧从包里掏出了保温杯,拧开瓶盖递到了李西宴的嘴边。 周大爷撩起眼皮,冷冷地睨了一眼对面的小年轻,本就恶劣的心情越发糟糕:要下棋就好好下棋,装什么病号呢?生怕人家小闺女不够关心你是吧? 年纪轻轻的,真是诡计多端。 唯有老狐狸才能看透小狐狸。 周大爷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垂下了眼皮,再度看向了棋盘……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小狐狸的诡道之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听对面的周大爷忽然叹了口气,紧接着,他就将夹在手中的那枚白棋放在了棋盘右侧最下方角落处的那个位置上。 李西宴了然,白方认输了。 乔小沐却不明就里,悄声询问李西宴:“这什么意思?” 李西宴回头,笑意温柔地看向她:“意思是你可以向这位老先生打听八沟杜鹃村了。” “你赢啦?”乔小沐不可思议喜出望外。 李西宴点头:“嗯。” 真是出乎预料呀! 乔小沐一直对面馆老板和老板娘的话深信不疑,真以为周大爷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独孤求败呢,没想到李西宴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将人给赢了。看来,周大爷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 但其实面馆的老板和老板娘还真没夸大其词地欺骗乔小沐,是她太低估了李西宴的水平而已。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能赢,我特别看好你!”乔小沐先违心地恭维了李西宴一句,然后立即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黑白色老照片,蹲到了周大爷旁边,“大爷,现在您可以告诉我八沟杜鹃村在哪里了吧?” 愿赌服输,周大爷冷哼一声,终于从乔小沐的手中将那张老照片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缓缓开了口:“这张照片我见过。” 乔小沐震惊又激动:“真的么?您在哪儿见过?什么时候的事儿?”她递过去的那张照片,就是刘婶儿她大嫂阿娟年轻时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杜鹃花丛中拍摄的那张黑白照,距今已五十年。 周大爷看着照片,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我还正在上小学,家里有个叔叔是地质调查员,每次外出勘查的时候都带着相机,后来有一天,他带着我去县城取洗出来的相片,我好奇地翻看了几张,只有这张照片里面带着人,我就问他这漂亮姐姐是谁?他说不认识,随手帮人家拍的。” 乔小沐:“后来你见到照片上的姑娘了么?” 周大爷点头:“见到了,真人比照片还漂亮,也怪不得我那叔叔愿意浪费一张胶卷免费帮她拍照呢,谁看见了站在花丛中的美人不会心动?想把美好事物定格在一个永恒的瞬间是人类的本能。” 乔小沐不可否认周大爷的话,甚至因为这番话脑补出了其他的剧情:“你那个叔叔,后来又见过照片中的姑娘么?” 周大爷摇头,叹息着说:“没有,他原本跟姑娘约好了,让她来镇上找他取相片,但在临见面的前一天,他忽然接到了外出勘查的任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只好把照片交给了我,让我帮他转交。后来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姑娘。” “啊……”乔小沐心生遗憾,“就这么错过了。” 周大爷:“是啊,错过了,姑娘还给他带了枝杜鹃花当回礼呢……哎,人这一辈子,就是个阴差阳错,成也阴差阳错,败也阴差阳错。” 乔小沐还是没法儿反驳大爷。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对于人生的感悟都如此的深刻动人。 乔小沐默默地为这段还没来及开始就宣告结束的青涩纯爱故事默哀了三秒钟,然后言归正传:“所以,八沟杜鹃村到底在哪里?” “早就没有八沟杜鹃村了。”周大爷道,“三十年前八沟杜鹃村改名虎头村,因为那片的山势像是一头窝着的老虎,村子刚好位于虎头的位置。又过了十年,发生了一场洪水,全村迁移,现在那个村子的原址起码已经被废弃了二十年。” 乔小沐却说:“废弃不废弃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八沟杜鹃村在哪里,我必须找到它。” 乔小沐又指向了照片中的漂亮姑娘,语气温和又笃定地说道:“她叫阿娟,远嫁外地多年,现在得了癌症,已经时日无多,流连病榻之际,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眼自己的家乡。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能够让阿娟在临终前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哪怕变成了一片废墟,也是她朝思暮想的家。” 人人都想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周大爷也已到了耳顺之年,心有所触,目露悲悯,遗憾开口:“我大概知道在哪儿,你有地图么?我给你圈一下位置。” 乔小沐用力点头,立即卸下了背在肩头的书包,翻找起了平板。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周大爷忽然意识到,这小闺女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傻白甜,她是有些单纯,却又带着一股强大的韧劲儿,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位温柔又善良的小姑娘。 周大爷又撩起眼皮瞥向了对面,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位戴着银丝框眼镜的英俊年轻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这位小闺女看,透明镜片洁净清冷,但后方的目光却温柔炽热,夹裹着难以隐藏的爱意与欣赏……看来这小子并不只是因为见色起意。 在男女爱情中,色必不可少,但欣赏更重要。 但是这小闺女对这小伙子又是什么态度呢?周大爷看不太出来,起码没从乔小沐的眼神里读出来。 乔小沐打开了地图模式,将平板和电容笔递过去的时候,周大爷好奇地问了句:“你们俩什么关系?” 不等乔小沐开口呢,李西宴就相当笃定地回答了问题:“夫妻。” 乔小沐并不想承认自己和李西宴是夫妻,毕竟没感情,但转念一想,可别又被举报卖/淫/嫖/娼了,索性就没反驳,默认了李西宴的话。 “哦。”周大爷了然,没再多问,接过了乔小沐递来的平板和电容笔,在山脉纵横的地图上仔细研究了起来,最终用电容笔在一处山坳的位置圈了个红圈,“八沟杜鹃村的遗址应该就在这儿。” 乔小沐拿回平板,放大地图看了一眼,当即面露愁容:“我的天,路上怎么这么多道山沟?” 周大爷:“不然为什么叫八沟杜鹃村?” 乔小沐:“……”合着“八沟”是这样来的? 周大爷又提醒道:“你这地图联网的吧?山里面可没信号,到时候可能会不管用。” 乔小沐:“我下载的卫星地图,不需要网络。” 周大爷:“那也需要用电,大山里可没充电的地方,这儿的天气还阴晴不定,万一下雨了,你这电子小玩意儿不就被淋坏了么?可别忘了,山沟里还有水呢,你这玩意儿敢泡水么?” 乔小沐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了,应该带一份纸质地图来的,再不济打印一份也行啊! 人在大城市里生活的时间久了,就会过度依赖电子产品,从而忽略大自然的多样性。 就在乔小沐准备询问大爷镇上有没有打印店的时候,李西宴忽然开了口:“我带了三头镇的地图,指南针也准备了。” 乔小沐喜出望外,兴高采烈地看着周大爷:“他都带了!” 周大爷被乔小沐渲染了情绪,忍俊不禁:“看来你男人比你靠谱。” 乔小沐:“……”可恶,竟然被李西宴比下去了!上学的时候最讨厌这种万事俱备的好学生了! 感谢了周大爷之后,两人就向大爷告别了。 返回招待所的途中,乔小沐对李西宴说了句:“现在马上十二点,我即刻就出发,应该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八沟杜鹃村。” 李西宴眉头微蹙,略有些诧异:“你自己?”计划中竟然没他。 “我自己就行。”李西宴虽然帮她赢了棋,但乔小沐还是决定卸磨杀驴,之后她又瞟了李西宴一眼,冷幽幽地说了句,“谁知道你半路会不会发烧?万一你又病倒了,我岂不是多了个拖油瓶?” 好啊,原来是嫌弃他了。 李西宴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地发问:“找到之后呢?” 乔小沐:“抓紧时间拍几张照片,摘朵杜鹃花,然后再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李西宴:“晚上山里可没路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说不定还会有野狼出没,你敢自己一个人走么?” 乔小沐:“……”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吓唬我啊? 李西宴是在认真地吓唬她:“古有怪志,夜幕降临,山野寂静,常有阴兵借道,冤鬼出没,活人肩头立有六盏生火,左右各三盏,故而独自一人走夜路时,背后忽然有人拍你的肩膀,千万不要回头。” 乔小沐瑟瑟发抖,却又按耐不住好奇:“为、为什么呀?” 李西宴并未故意压低嗓音渲染神秘感,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从容,反而越发显得真实瘆人了:“因为那只你从背后突如其来的鬼手是为了灭你肩膀的灯,你回头的那一瞬间,生火就会被你自己气息吹灭,孤魂野鬼就可以顺利占据你的身体了。” 乔小沐:“……”好奇害死猫。 想象一下,独自一人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又冰冷的深山里,周围树影重重,夜风习习,耳畔回荡着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忽然间,又多了道陌生的脚步声,似有若无,一阵轻一阵重,紧接着,一只冰冷灰白的手,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救命! 说话间,两人就已走到了招待所门口。 李西宴不再啰嗦,干脆又真诚地向乔小沐告别:“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出发吧,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乔小沐:“……”啊?我自己? 你,你这人,咋这样呢?! 12、第 12 章 人类的恐惧皆来自于未知。 乔小沐彻底被李西宴唬住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单独行动的计划实在是不稳妥,先不说深山里到底有没有野狼和野鬼,最可怕的是遇到心怀不轨的“野”人,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找个靠谱的人结伴而行是最佳选择。 但又觉得李西宴实在是太坏了,干嘛要讲鬼故事吓唬她? 乔小沐愠怒地咬住了下唇,两道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李西宴打量着她的脸色,迟疑着问:“乔老板有话要说?” 乔小沐双手攥拳,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的。 李西宴微微蹙眉,面露为难:“可我万一半路又发烧了怎么办?你岂不是多了个拖油瓶?” 乔小沐:“……”好,好好好,好你个李西宴!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口气,超级违心地说了句:“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可以照顾你。” 李西宴神色一怔,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的不介意?” “……” 太会演了,乔小沐现在都有点儿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真心实意地询问她还是在欲拒还迎。 乔小沐硬着头皮挤出来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真的。” 李西宴却抿起薄唇,犹豫了片刻之后,轻叹口气,以一种无奈的语气开了口:“既然乔老板盛情相邀,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小沐:“……”你还勉为其难上了? 乔小沐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有苦说不出,她明明没想带着李西宴一起去的,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她“逼良为娼”呢? 由此一来,乔小沐在心中得出了结论:李西宴此人甚为狡诈,有潜移默化扭转乾坤之能,故而必须多加提防,不然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八沟杜鹃村所在的山坳入口距离三头镇还有一段距离,为了节约时间,乔小沐和李西宴决定驱车前往,还是李西宴负责开车—— 他赢了棋,黑心商人乔小沐肯定不能再扣除他今天的工资,而且她都已经往里面搭进去三十杯咖啡了,肯定不能再继续往李西宴身上投入人力,所以必须人尽其用,哪怕是小病初愈也得让他发挥司机的职能 ——不然她这二百块钱不就白花了么? 就这她还没管他算医药费呢。 “我真是个仁慈的老板。”乔小沐如是心想。 大概三十分钟之后,李西宴将车停到了目的地附近。两人一同下了车,徒步寻找起来了山坳入口。 附近的村落早已迁徙,来往行人日渐稀疏,土质马路逐渐被废弃,路面杂草丛生,坑坑洼洼,碎石遍地,无比荒凉。 道路两侧皆铺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丛。视线顺着草丛往远处延展,就会看到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大山,层峦叠嶂,巍峨屹立。 突然间,乔小沐激动地高喊了声:“找到了!” 李西宴立即走了过去,在凌乱无序的杂草丛下方,看到了一条掩映着的小路。 乔小沐一边看指南针一边说:“根据方向判断,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八沟杜鹃村的唯一一条道路。” 李西宴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思考着说:“村子地处偏远交通闭塞,又被废弃了太久,地图上没有更新数据也情有可原,但是通过现有的资料分析,这应该是一条顺着水流延伸的土路。” 现有资料就是他们手里拿着的纸质地图和平板上下载的卫星地图。 现有地图上没有八沟杜鹃村的踪迹,但却清晰地显示了山川河流的脉络。 李西宴又补充道:“周老说附近村子的迁移是因为洪水频发,所以我们必须需要做好涉水而行的准备。” 换言之,路可能早就被水淹了。 虽然乔小沐早就做好了淌水沟的准备,但是:“你的意思是说,浅沟可能会变成深渠?” 李西宴点头:“嗯。”也不得不提醒她,“这里气候多变,万一突然下雨,水势还会上涨。” 乔小沐:“……”也是啊,要不是自然灾害频发,附近村落干嘛要统一迁徙? 乔小沐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单生意,她总共就收刘婶儿二百块钱,又要跋山又要涉水,简直是得不偿失啊。 李西宴:“还要继续前进么?” 乔小沐不假思索:“那肯定呀,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华夏人民的核心驱动力之一。 李西宴:“那就走吧。” 乔小沐一愣,诧异地看了李西宴一眼:“这么干脆果断?前路莫测,你也不犹豫一下啊?” 李西宴轻叹口气,一本正经地回了句:“哪敢犹豫?再被扣了工钱今天又要白干。” 乔小沐:“……”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吐槽老板合适么?看来我必须找个由头把你今天的工钱扣光才行!哼! 李西宴打头阵,拨开了挡路的杂草,率先踏上了那条曲折蜿蜒的小路。乔小沐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乔小沐就听到了流水声。 拨开小路尽头的杂草丛,一道绵长的水沟横梗在了两人的面前。 李西宴分析得没错,这条路确实已经被水淹了,但眼下的情况暂不紧急,水沟很浅,直接脚踩着就过去了,水面都没没过脚背。 又往前行进了二里路,又出现了一道水沟,这次的水深比此前一次深一些,到乔小沐的小腿肚,但也不是难题,不阻碍行动。 然而越往深山里走,遇到的水沟越多,水流越急。 遇到的最宽的一条水沟目测能有五米远,水质呈土黄色,相当浑浊,乔小沐也无法预估这道水沟到底有多深。 好在李西宴户外经验丰富,仅通过目测周围环境和水质便判断出来了这条宽沟大概不会太深,然后就直接下了水,亲身去测量深度。 乔小沐站在岸边看的一愣一愣,总觉得李西宴是在仗着他的那双大长腿肆意妄为。 结果还真让李西宴给猜准了,水不算是太深,最深处仅到他的大腿根。 乔小沐本以为李西宴抵达对岸后就不会再回来了,结果他只是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了对岸,然后又涉水返回到了她这里。 李西宴的两条裤腿几乎全湿,由浅棕色变成了深棕。乔小沐好奇地比划了一下高度,水深竟然都到自己的腰了,惊讶之余,她忍不住问了李西宴一句:“你得有一米九了吧?”她的净身高都168了。 李西宴神不改色,语气淡然:“没那么高,188.4而已。” 乔小沐:“……”谦虚地说着而已,却又不能省略点四。 呵,男人,身高比命都重要。 不过乔小沐也察觉到了,李西宴的眼眸中浮现着笑意,显然是在跟她打趣。 很好笑么?乔小沐心里觉得这个梗冷极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勾起了唇角,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哈哈哈,该死的,好搞笑。 也是在这时,乔小沐才发现,李西宴这人其实挺接地气的,有贵公子的翩翩风度却又不失幽默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冷装逼——白白冤枉他了好几个月。 就在乔小沐开始犹豫是该淌着水过去还是直接游到对岸的时候,李西宴忽然曲膝弯腰,半蹲在了她面前:“上来,我背你过去。” 乔小沐:“……”这么霸道的么? 乔小沐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自己、” 还不等乔小沐把话说完呢,李西宴就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的话:“水脏。” 仅仅两个字,彻底打消了乔小沐的不好意思。 虽说人在户外不应该矫矫情情地追求卫生护理,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什么不注意生理卫生? 她如果自己淌水过去,腰以下的部位会全部被淹没,水确实是很脏,容易滋生细菌引发妇科疾病。 她都没想到的事情,他竟然想到了。 乔小沐脸颊微热,深深地看了李西宴一眼,感觉他这人,还是挺细心的。 乔小沐红着脸跳上了李西宴的后背,用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体温互缠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一刹那间回到了好多年前,她眼睛失明的那一段时光。 肆野也曾这么背着她,在无人的山野中淌过了一条条沟壑……他真的很像他。 深山荒芜,空气沁凉,浑浊的水流环绕着两人,乔小沐闭上了眼睛,遮盖了视觉,仅用余下的感官去感受外部世界。 大山中并非全然寂静,有风声,有树梢摆动的簌簌声,有鸟儿啼鸣或展翅震动空气的声音,还有流淌在身边的水声。 大自然反馈给她的一切感觉皆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更神奇的是,眼睛闭上之后,那种熟悉的感觉竟然越发强烈了,如同火山口喷发出的热浪,灼灼滚烫,肆意涌动。 乔小沐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跳砰砰。 到了对岸,李西宴放下了乔小沐。乔小沐睁开了眼睛,对着李西宴看了又看,忍不住开了口:“你、”却欲言又止,还是感觉不太可能,她心中的肆野不是这幅斯文矜贵的模样,“算了。” 李西宴却偏要追问她:“怎么了?” 乔小沐耸了耸肩:“没怎么,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说罢就迈开了脚步,岔开话题似的催促道,“快走吧,能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八沟杜鹃村就不错了。” 李西宴望着乔小沐的后背,深邃的眼眸中尽显无奈,轻而缓地叹了口气……是真的没认出来,还是不敢认、不想认? 犹豫和迟疑说明了她的摇摆和不确定。 失明衍生出的神秘感和英雄救美的俗套情节确实会令一位十八岁的少女情窦初开,所以李西宴也不确定乔小沐爱的到底是真实的他还是她想象中的他。 他亦讨厌不确定性,尤其是对于爱情。 他要的是唯一且坚定。 13、第 13 章 太阳渐行渐西,山中的光线逐渐暗淡,枝叶间的缝隙被夜色填补,高矮灌木和参天大树组合而成的山林越发显得幽深葱郁了。 多年无人踏足过的小路泥泞又狭窄,乔小沐和李西宴无法并肩而行,只能保持一前一后的队形。 起初是李西宴走在前方,乔小沐跟在他的身后,但自从太阳落到大山的西侧之后,乔小沐就不敢再继续垫后了——天一黑,她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了李西宴给她讲的那个鬼故事:古有怪志,夜幕降临,山野寂静,常有阴兵借道,冤鬼出没…… 万一、走着走着,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陌生的脚步声怎么办?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怎么办? 真是要了命了!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乔小沐一个侧绕加速,果断超越了李西宴,顺势将早就准备在手中的手电筒一举,正义凛然地开口:“我走前面,给你照明。” 李西宴看破不说破,笑着回了声:“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湿冷的树林间越来越暗,一丝月光也投不进来,手电筒打出的银白色光柱是唯一光源,照哪哪亮,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一团浓郁的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周遭万籁俱寂,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乔小沐心头慌慌,唯有听着身后李西宴的脚步声,她才能踏实一些,不然真的会被吓死。时不时地还会回头看李西宴一眼,生怕走着走着自己身后没人了。 突然间,视野前方骤然一阔,乔小沐心生欢喜,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咱们好像找到了!”她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冲出了树林。 李西宴紧随其后,忍不住叮嘱道:“你跑慢点,当心摔了。” 乔小沐根本就听不到李西宴的话,全然沉浸在了豁然开朗的视觉冲击中,像是武陵人误入桃花源。 道路尽头是一片废弃但平旷的菜地,菜地的另外一侧,伫立着数栋低矮的房屋。 群山环抱之中,月光照耀之下,这处被废弃了将近二十年的村庄竟彰显出了一种别样的宁静感,像是油画中的世界。 乔小沐站在菜地边沿,举着手电筒朝着房屋所在的方向照耀,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原来这里就是阿娟朝思暮想的家。” 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她终于寻找到了八沟杜鹃村,终于亲眼看到了阿娟记忆中的家乡。 这里见证了阿娟的童年和少女时代……乔小沐相当之感性,恨不得当场写下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作文题目《阿娟和她的家乡》。 李西宴站在乔小沐身旁,相当冷静地说了句:“天太黑拍不出有价值的照片,最好先找个地方安营扎寨。” 乔小沐:“……”你这人,咋这么不解风情呢? 乔小沐一脸不满地看向了李西宴:“我们辛辛苦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你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波澜么?没有一点感悟吗?” 李西宴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不能说一点感悟也没有。” 乔小沐:“你的感悟是什么?” 李西宴认真回答说:“路不好走,花费了将近六个小时才找到,原路返回的时候可能会快一些,但至少也需要四小时。阿娟身体状况不明,我们的时间紧迫,明早拍完照之后必须立即赶回西辅,今晚要是不早点休息,很有可能会猝死在返程的途中。” 乔小沐:“……”你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务实啊! 乔小沐气就气在她没法儿反驳李西宴,接连折腾了三天,她的身体状态已经极度疲乏,要是再不好好休息一晚,真有可能会魂断异乡。 俩人不再浪费时间,顺着田间小路穿过了荒废的菜地,来到了村落的入口处。 离远了看,这一栋栋散落在山谷间的废弃房屋并不吓人,反而格外的安详静谧,然而走近了之后,用手电光一照,乔小沐才发现它们早已被藤蔓和青苔吞噬了——黑黢黢的窗户和门框像是一张张怪物的嘴巴,吐出的舌头是无穷无尽的绿色植被,密不透风地将房体尽数包裹了起来。 乔小沐悄悄地在心中将作文题目改成了:《夜间鬼话之深山老村》 两人来时也没想到进山的路会这么难走,竟然一路走到了天黑、需要原地过夜,所以来之前只背了一顶折叠帐篷。 现在好了,装备不足的后果就是孤男寡女必须凑合着挤在一片迷你小空间里过夜,翻个身的空间都没有。 乔小沐特别不好意思,唯恐昨天早上的尴尬事情再度发生,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些庆幸,幸好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陪,不然要是让她在这种环境中独自一人睡一顶帐篷,她能被吓得睁眼到天亮。 就在乔小沐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着不好意思钻进帐篷里的时候,李西宴忽然开了口:“背对背睡吧。” 他看出来了她的担忧和顾虑。 乔小沐这才松了口气:“好。” 背对背睡觉,既能感受到同伴在身边的踏实感,又能避免男女同寝的尴尬之处。 帐篷拉上之后,小空间彻底独立了起来。 乔小沐一直枕着手臂侧躺着,李西宴侧身躺下去之后,两人的后背就紧贴在了一起。 虽然隔着几层衣物,但乔小沐依旧能感受到温度和坚实感,像是靠着一座山。 封闭的帐篷内,两道呼吸此起彼伏,皆是平稳又缓慢,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故意克制呼吸节奏,生怕惊动对方。 乔小沐紧紧地闭着眼睛,越想要赶紧睡着就越是睡不着,反而还为此着急上火了起来……该死的,怎么就不困呢?怎么就不困呢!我明明都累死了,怎么就睡不着呢? 根本不可能忽略李西宴的存在。 就在乔小沐烦躁不安的时候,外界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冲撞着他们的帐篷呼啸而过,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声音。 这下乔小沐更睡不着了,满脑子想的全是:阴兵借道。 这个该死的李西宴!为什么要吓唬她?!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李西宴,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李西宴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从容平静,乔小沐却愈发气急败坏:“我也睡不着,因为你给我讲的鬼故事,我害怕。” 李西宴:“……” 乔小沐愤愤不平:“我明天要是猝死了,你就给我等着吧,我的冤魂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西宴突然就自责了起来,早知道她胆子这么小,就不吓唬她了。 “都是我自己编的故事。”李西宴歉然又笃定地说道,“世界上既没有神也没有鬼,要是真的有,早就被科学家抓去做实验了。” 乔小沐冷哼一声:“亡羊补牢,我的精神值早就开始下跌了,你弥补也没有用!” 精神值下跌?看来只能用精神法则弥补了。 李西宴思索片刻,再度开口,一本正经:“生活处处是考验,只要你能够抵抗得了内心的恐惧感,财运就会一直兴旺。” 乔小沐:“?”神经啊,怎么忽然搞起玄学了。 乔小沐都被气笑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李西宴不假思索:“我带你去荣兴,里面的东西随你挑。” 荣兴街,西辅城内全球各大奢饰品品牌的驻扎地,包括但不限于爱马仕、香奈儿、阿玛尼。 乔小沐:“……”真管用啊,一下子就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贪财,乔小沐谦虚了一下下:“那个、无功不受禄,我绝对不能不劳而获。” 李西宴:“是我对乔老板的补偿。” 乔小沐丝滑接应:“啊,原来您是这个意思,那您也太客气了吧。” 李西宴:“……”这态度转变的,都开始用“您”了。 李西宴忍俊不禁:“还害怕么?” 乔小沐:“精神值稍微提高了一些。” 李西宴:“只是稍微?” 乔小沐没好气:“你不会真以为钱能买来一切吧?” 李西宴又想了想,道:“要不,用红绳把咱们俩的手腕绑在一起?” 乔小沐:“你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李西宴:“你不是生我的气么,用红绳把手腕绑在一起,我们就相当于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到时候就算有鬼怪攻击你,我也得和你一起承受。” 乔小沐:“……”搞抽象?还捆绑play?你的精神状态可真颠啊! 乔小沐默默地在心里给李西宴贴上了“颠公”的标签,然后,问了句:“红绳在哪儿?”其实她也是个颠婆。 李西宴起身,把帐篷收纳袋口袋的那根红色尼龙绳给抽了下来,递给了紧跟在他身后坐起来的乔小沐。 乔小沐手握红绳,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西宴:“我不要绑手腕。” 李西宴:“那你准备绑在哪?” 乔小沐没说话,只行动,用红绳把他俩的脚腕绑在一起了,边绑还边邪恶地笑:“嘿嘿,绑手腕你容易跑,绑脚腕你肯定跑不了。” 李西宴:“……”你最好悠着点儿绑,明天别再解不开了。 等到他们俩重新背靠背地躺下去之后,乔小沐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不对,等等,我怎么也开始跟着玩抽象了? 乔小沐又猛然把眼睛给睁开了,越想越觉得离谱——她怎么就跟李西宴玩上捆绑play了? 而且这又是荒村野岭,又是孤男寡女,还玩捆绑,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人家会怎么看待他们俩? 更离谱的是,前天晚上他们俩才被举报过卖/淫嫖/娼,简直能让娱记写出来一千字小作文,标题:《李氏集团太子爷和其娇妻在野外共度四天三晚激/情夜》 太羞耻了! 太难堪了! 都怪李西宴,把她带坏了,她明明很纯洁哒! “以后你不许再乱出馊主意!”乔小沐愤怒地蹬了蹬脚,腕部的尼龙绳结实地捆绑着她和李西宴,根本蹬不开,“传出去之后像什么话?” 现在才反应过来? 李西宴无声一笑,温和开口,安抚着说了句:“别多想了,赶快睡觉吧,明天还有的忙。” 乔小沐哼了一声,拳头越攥越紧,斩钉截铁地在心里发誓:明早天一亮,我就会冲出这个帐篷,离你这个罪恶源远远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一早起来,乔小沐绝望地发现,绑在他俩脚腕上的尼龙绳解不开了……彻底锁死。 14-20 第14章 第 14 章 我就不该跟你这种变态聊…… 第二天清晨, 乔小沐是被憋醒的,膀胱不断叫嚣,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天色才刚蒙蒙亮而已, 李西宴还在睡梦中,乔小沐不想吵醒他,本打算静悄悄地解开绑在脚踝的红绳,然后再静悄悄地钻出帐篷出去方便,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 缠在她脚腕上的这圈尼龙绳竟然变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无奈之下, 乔小沐只好另辟蹊径,继续尝试着去解绑在李西宴脚腕上的那圈绳子,结果竟然殊途同归了, 他这边的绳子竟然也成了死结。 该死的, 我明明记得我昨晚系的是活扣啊! 膀胱还在持续叫嚣, 乔小沐又气又急又束手无策,只好喊醒了李西宴,对他委以重任:“绳子解不开了, 你快想想办法呀!”我都要憋死了! 李西宴俊朗的眉宇间尚且还残留着慵懒倦意,但行动照旧迅速,二话不说直接扯过了放在门口的背包, 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把瑞士军刀。 乔小沐只瞧见寒光一现, 绑在他们俩脚腕上的红绳就被割断成了两半……早知道你有刀,我早就给你喊醒了。 乔小沐略有些气闷, 但却只留下了一句:“你不许跟过来!”然后就闪电般敏捷地钻出了帐篷。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乔小沐一身轻松地朝着帐篷所在地走了回去。李西宴也已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长身玉立在帐篷前, 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朝着半山腰的位置眺望。 此时恰逢日出东方,灿烂朝阳悬于天边,金光自山巅绽放,照亮了一半山谷。 李西宴恰巧站在明暗交界处,听闻乔小沐的脚步声后,他转头看向了她。 乔小沐的步伐猛然一顿。 大自然所缔造的光与影才是真真正正的鬼斧神工。此时的李西宴没戴眼镜,棱角分明的面颊一半隐没于清晨的昏暗中,一半暴露在绚烂的阳光中,像是戴上了半张华丽的面具。 “这里很漂亮。”李西宴语气温柔地对乔小沐说完这句话后,再度将视线投向了半山腰。 乔小沐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眸骤然一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阳光自东山而起,照亮了西山,高大巍峨的山体上,遍布着盛放的杜鹃花丛。金光璀璨之中,山花姹紫嫣红。 昨天只顾着埋头赶路,根本无暇顾及山中的美景,赶到了地方之后天色又早已黑透,根本看不到周边的美景,如今猛然一瞧见,顿有种美人揭开挂在脸上的神秘面纱,朝着她投来惊鸿一瞥的惊艳感,动人心魄。 “真的好漂亮啊。”乔小沐目不转睛地仰着脑袋,眼神痴迷,呢喃着感慨道,“像是误入仙境。” 李西宴却早已将目光收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乔小沐。 清晨初醒,她的秀发有些凌乱,穿在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但却难挡她的千娇百媚。那双漆黑美丽的杏仁眼中充斥着熠熠光芒,樱桃红唇微张,侧颜线条优美又娇俏。 她站在山间看风景,她也是他眼中的绝美风景。 乔小沐又呆如木鸡地欣赏了好久才回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呢,赶紧跑回了帐篷里,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来了一台单反相机。 “咱们得先找到阿娟家的老房子。”捧着相机从帐篷里面钻出来后,乔小沐对李西宴说道,“希望她家门口的片杜鹃花丛还在,咱们就可以在同样的机位拍摄一张。” 说罢,她又从兜里掏出来了那张阿娟年轻时捧着水壶站在家门口的杜鹃花丛旁拍摄的黑白老照片。 李西宴又接过照片看了看:“房子背后就是山,看来是位于村庄的边沿处,村子整体坐北朝南,应该是在北方最后一排的位置。” 乔小沐:“……”怪不得上学的时候老师们都喜欢班里的好学生呢,学霸反应就是快嘿。 乔小沐情不自禁地问了句:“你上学的时候,成绩肯定挺好吧?” 李西宴想了想,回答说:“还行。” 乔小沐明白,学霸口中的还行就是特别好:“你既能兼顾着学习,还能坚持着下围棋,真挺厉害了。” 孰料李西宴却说:“上初中之后就没怎么系统地学习过围棋了,没时间,只是偶尔在网上下下棋。” 偶尔下下还能下那么好?学霸说话就是谦虚。 然后乔小沐又问:“高中学业很忙?” 李西宴轻叹口气:“学业到没有没很忙,只是父母给报了很多兴趣班。” 乔小沐不禁好奇起来了学霸的课余生活:“都是些什么班?” 李西宴回忆着说:“AI编程,工商管理,高尔夫和网球。” 乔小沐:“……”才上初中就开始接受继承人培养了?她不禁脑补出了一个被父母逼迫着放弃个人爱好,自小身不由己求而不得,日日活在压抑之中的可怜兮兮的破碎少年形象。 乔小沐满含同情地看着李西宴:“你要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你父母呢?” 李西宴怔了一下,回了句:“我感兴趣。” 乔小沐:“……”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抱负和野心了?怪不你李西宴在同辈人中才排行老四却能够被你们家老爷子选定为继承人呢,你简直是天选继承人! 我就不该跟你这种变态聊那么多。 乔小沐转头就走。 八沟杜鹃村中的房屋数量不多,也就十几栋,乔小沐为了后期能够有更多的选择空间,真是恨不得将这个村庄的角角落落全部用相机记录下来,几乎走两步路就要举起相机拍摄一张照片。 事实情况也正如李西宴刚才分析的那般,村子坐北朝南,阿娟家的老房子位于北侧最后一排。 好消息是门前的杜鹃花丛还在;坏消息是房屋早已被绿植和青苔吞噬,丝毫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村中的所有房屋都被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植被覆盖了,几乎全长一个样,乔小沐和李西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通过对比相片中的杜鹃花判断出了具体房屋,但其实杜鹃花也有了些变化。 五十年前是茂盛的花丛,现在变成了粗壮的花树。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乔小沐望着眼前这棵花团锦簇的杜鹃花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伤感感慨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花还在盛开,阿娟的生命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乔小沐心头情绪起伏,又想奋笔疾书地写抒情文了,标题:《但愿时光慢些吧》 李西宴戴上了眼镜,温声询问道:“你想要拍照么?” 乔小沐叹息着说:“拍一张吧,定格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再过几年就老了。” 李西宴哭笑不得:“你才二十三,说什么老不老的。” 乔小沐一想,也是,她年纪轻轻的感慨什么韶华易逝啊?神经兮兮的。 乔小沐转头就看向了李西宴:“要不我给你拍一张吧,你马上奔三了,刚好留下你二十岁的尾巴。” 李西宴:“……” 乔小沐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说罢,她就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递给了李西宴,“咱们现在所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余生的第一天,‘第一天’这仨字,一听就崭新,未来可期的很,所以我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是个崭新又活力四射的老太太。你也是一样,李大爷。” 李西宴接过了相机,忍俊不禁:“你说的对。” 乔小沐又叮嘱道:“给我拍照的时候你注意一下角度,一定要和那张老照片的机位一样,然后才好给阿娟拍……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应该会拍照吧?” 李西宴想了想,十分谨慎地回答说:“只会一点。” 乔小沐放了心,因为上次问他会不会下围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学霸总是这么谦虚。 乔小沐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然后自信满满地站在了盛放的杜鹃花树旁边,对着李西宴手中的镜头露出了一个清爽又灿烂的笑容。 李西宴认真调整了一番相机的角度,连摁了好几下快门,看起来相当专业。 乔小沐满含期待地跑回了李西宴身边,然而当她看到成片之后,一张俏丽的小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再然后,她就不再搭理李西宴了,一把夺回了相机,像是自闭了似的,哐哐哐地对着那棵杜鹃树一顿狂拍。 李西宴紧张地抿了抿薄唇,试探着说:“要不,我再给你拍一张?” 乔小沐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冷质问:“我长得很丑么?” 李西宴毫不犹豫:“没有,你很漂亮!” 乔小沐咬牙切齿:“那你为什么给我拍成了又黑又胖又矮的丑八怪?” 李西宴:“……”对于摄影技术,他是真的只会一点。 乔小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把你这趟行程的酬劳全部扣光!全部!扣光光!” 我甚至想让你倒赔我钱——黑心老板如是心想。 面对如此裁决,李西宴也毫不意外,坦然接受:“行,认罚。” 乔小沐这才消了些气。 李西宴的工钱一天二百,一共出来了四天,能节约八百块钱呢。 黑心老板相当满意。 收集完足够的制作礼物的材料之后,两人就原路返回了,花费了四五个小时才回到停车位,然后就直接开着车回到了C市,搭乘李西宴的私人飞机返回西辅。 早在来C市之前乔小沐就已经将制作礼物的工具全部备齐放在了行李箱里。 在返程的飞机上,乔小沐就开始了最要的收尾工作,一刻不停地选照片、打印照片、制作标本,飞机落地后直奔人民医院,将刚刚制作完成的崭新相册和老相册一同交给了刘婶儿。 * 夜晚的医院安静又静谧,乍一看真像是婴儿的摇篮,实则却盛满了世间的离愁别绪。 阿娟已病入膏肓,所有的治疗手段都只是苟且续命,家中经济又拮据,所以阿娟不愿进入icu,不想孩子们再往她的身上投入不必要的金钱。她也知道孩子们都感激她,想要报答她,但是他们也都不容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阿花,小孙女天生耳聋,儿子却又出车祸没了,自己一个人苦苦经营着早餐店,就是为了攒钱给小孙女治耳朵。她不能再让阿花给她花钱了,花的都是阿花给孙女治病的钱。 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紧接着,阿娟听到了身旁有人站起来的声音。 “二姐,你咋才回来呢?大嫂她、大嫂她快不行了……”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嘶哑,难掩哽咽。 好熟悉的声音。 阿娟怒了努力,却还是没能睁开眼睛,但一直模糊的意识却逐渐清醒了起来,像是一直盘踞在脑海中的那团舞终于散开了。 阳光穿透阴霾,却是回光返照。 被称为二姐的刘阿花气喘吁吁:“我,我带着东西来了,我一直在等这个东西。” 哎呀,是阿花的声音呢。 阿娟的眼皮一动,猛地睁开了,浑浊的眼珠爆发出了一瞬间的清醒。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她的鼻端插着氧气管,病床边围满着两男两女,都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们,她丈夫的弟弟妹妹们。 刘阿花双目通红,泪眼模糊地靠近了病床,俯身靠近了阿娟,将手中崭新的相册举到了阿娟的面前,轻声呼唤道:“大嫂,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她的嗓音难掩悲痛,哽咽不止,语气却轻松俏皮,像是小时候,她摘了一朵漂亮的花,献宝似的举到了大嫂面前:“大嫂,你看,我摘的花!” 阿娟勉励地牵起了唇角,朝着阿花露出了今生最后一个慈爱的微笑。 阿花打开了相册,第一张是一棵盛放着的杜鹃花树。 纵使已经离家多年,纵使低矮的花丛已经变成了粗壮的花树,纵使树后方的房屋已经被藤蔓覆盖,但阿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的家,是她朝思暮想的故乡。 两道浑浊的眼泪霎时就从阿娟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终于又看到了自己的家。 第二张照片是村口菜地间的羊肠小路。阿娟的记忆原本已经模糊,但在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她忽然清楚地回忆起了儿时,她常跟在妈妈身后走过这条路,不是进村就是出村,经常母女俩的肩上都背着竹编的背篓。最早先的记忆中,妈妈的背影很高大,后来却越变越矮小。但在最初时,她被妈妈装在背篓里。 第三张照片是屋后的老牛圈,爸爸常在这里喂牛吃草、清理牛粪。他时常还会坐在牛圈边上的柴棚里,用竹条给她编玩具。她爸的手可巧了,什么都会编,什么都编的栩栩如生。她最喜欢爸爸给她编蝴蝶、编蜻蜓。村里的孩子都羡慕她有个会编玩具的爸爸。 往后几张,也都是八沟杜鹃村内部的照片,每切换一张场景,阿娟的记忆中就会迅速浮现出相应的记忆,几乎每一段记忆中都会出现爸爸妈妈的身影。 她想家,更想她爸妈呀。 但是爸妈早就不在了,回了家也看不到他们了。 阿娟的眼泪忽然汹涌了起来,阿花也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将相册翻到了最后一张,然而透明塑封膜里面包裹着的却不是照片,而是一朵鲜艳的杜鹃花。 美丽的花朵被制作成了滴胶标本,栩栩如生地绽放着。 阿娟浑浊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段童谣:杜鹃花,杜鹃花,你能听得到吗,快让爸爸妈妈带我回家。 快让爸爸妈妈带我回家。 阿娟的眼前骤然闪过了一道白光,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她再度出现在了村口的那条羊肠小路上,爸爸妈妈并肩在了她的面前,无比慈爱地看着她,同时牵住了她的左手和右手:“阿娟,爸爸妈妈带你回家了。” 阿娟的唇畔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努力地嗡动着双唇:“阿花,你不要哭了,我很高兴,我可以回家了……” 她很喜欢这份告别礼物,杜鹃花可以听到,可以让爸爸妈妈带着她回家。 过不多时,病房内就响起了众人悲痛的嚎啕声。 阿娟跟着爸爸妈妈回家了。 * 医院楼下的小花园中,乔小沐和李西宴并肩坐在长椅上。 西辅的气候温和,两人一下飞机就换了衣服,但舟车劳顿所导致的沧桑和疲惫却是换不了的。 乔小沐穿了一条白裙,也没扎头发,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散在了肩头,神色疲惫但却平静。 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病床的窗户,轻轻叹了口气:“但愿我没来晚,但愿阿娟可以不留遗憾。” 李西宴穿着休闲衬衫和牛仔裤,看向乔小沐的温和目光中透露出了好奇:“定金一百,尾款一百,总共只收刘婶儿二百块钱,却又这么拼命,值么?” “当然值啦。”乔小沐很认真地回答说,“这世间遗憾这么多,我能补一桩是一桩,这种满足感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再说了,我也不缺钱,不应该多干点儿好事儿吗?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啊。” 她虽然贪财抠门黑心,但真不是因为家里缺钱,是天生爱钱。 李西宴笑了一下,故意问乔小沐:“那你还克扣我的工钱?” 乔小沐:“……”因为你是超级大富人,可以狠宰的那种。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人的钱能赚什么人的钱不能赚乔小沐心里门儿清得很。 乔小沐神不改色地回答说:“这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李西宴哭笑不得:“为什么不能一概而论?我在你这里挣的也是血汗钱。” 乔小沐理直气壮:“我原本是打算给你的,但你的照相技术实在是太差劲了,故意抹黑老板,哪个当老板的看了能不生气?犯下这种严肃的错误,你不该被扣工资么?” 李西宴无话可说,叹息一声:“行,长记性了,下次一定注意。” 乔小沐不置可否,幽幽地睨了李西宴一眼,心道:还下次呢?绝对不可能再有下次了,一天二百,你也太贵了! 李西宴又说:“别忘了我那三十杯咖啡就行。” 乔小沐一愣,做茫然状:“啊?什么咖啡?” 这就忘了?还是在赖账? 李西宴不得不提醒她:“我赢棋的奖励。” 乔小沐:“我没说过。” 李西宴:“……” 第15章 第 15 章 李西宴他真不是啊,他硬…… 【距离离婚还有270天】 乔小沐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 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可能是因为距离离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所以才没有之前那么兴奋了吧。 退出倒计时app后,乔小沐掀开被子起了床, 也没再像是之前那么鬼鬼祟祟地偷听楼下的动静,洗漱完之后直接穿着睡衣下了楼。 同行前往C省的那些日子虽然不长,但却让她和李西宴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通过那段难忘的旅途,乔小沐更了解了李西宴的为人,所以不再排斥和他来往相处。 当不了夫妻, 当个朋友总是可以的。 管家王叔已经在门厅处站了快二十分钟,原因无他, 先生迟迟不走,他只能陪着等。平日里也都是由他目送先生离去,正常来说, 七点半左右先生就会出门上班, 但是现在都快八点了, 先生还丝毫没有外出的迹象,却又不回客厅,始终保持着一副要出门却不出的半出发状态。 乔小沐今天起得有点晚了, 本以为李西宴肯定早就不在家了,结果她才刚刚走下楼梯,就听了李西宴的声音:“王叔, 我走了。” 乔小沐惊讶不已, 立即跑去了门厅,稀罕极了:“都快八点了, 你怎么还没走呢?”变态工作狂平时可是七点半就出门了! 李西宴无奈一笑:“起晚了。”他今日穿了套深灰色西装,束了条宝蓝色领带,白金领带夹与银丝框眼镜遥相呼应, 越发凸显了他清冷矜贵的气质。 王管家听完这句话后,心里头当即就冒出了六个点,但是在大户人家做工作的第一要务就是嘴严,第二要务则是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乔小沐还真当李西宴是起晚了,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没事儿,八点出门也够早了,应该耽误不了什么。” 李西宴先平和地“嗯”了一声,而后又反问了乔小沐一句:“一起出发?刚巧顺路可以给你送到西二街。” 乔小沐犹豫了一番过后,拒绝了:“不行我还没吃饭呢,而且你要是送我过去的话,我晚上怎么回来啊?”平时她都是骑行上下班,既低碳环保又能锻炼身体。 李西宴不假思索:“晚上也可以去接你回来,反正也要去送狗。” 啊?狗? 乔小沐先是一愣,然后才回想起来她和李西宴之间还有桩生意呢:帮他养狗。 这可是大客户啊,她还收了他一张黑卡呢,必须用心维护! 乔小沐赶紧摆正了乙方姿态:“哦哦哦,我一直记得这事儿呢,昨天晚上我还在想您怎么一直不把狗给我送来呢。” 又开始用上您了。 没忘才怪。 李西宴忍着笑意,神不改色地回复道:“只要乔老板没有忘记就好。” 乔小沐心虚的不行,却依旧能够斩钉截铁地保证:“不能忘!绝对不能忘!”说完就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晚上还要去我哪儿,那我就和你一起走吧,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回来。” 李西宴:“不急,可以等你吃完早饭再走。” 乔小沐却说:“没事,我刚好去刘婶儿家吃了。” 乔小沐上楼换了件简约的白T短袖,搭配了条水蓝色的修身款铅笔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水蓝色简直是既显黑又显土的灾难色,修身铅笔裤更是暴露腿形缺点的灾难裤,两者结合更是丑上加丑,但乔小沐偏就是驾驭住了。 肤白貌美是乔小沐的自身优点之一,并且还是个显而易见的优点,另外一个显而易见的优点就是她窈窕婀娜的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她的双腿更并非细长干瘦,而是修长紧实,骑行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极为健康漂亮。 又对着镜子将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了干脆利落的高马尾之后,乔小沐就青春靓丽地下了楼,挂在肩头的LV托特包中装着手机钥匙和化妆品。 李西宴的车内极其豪华整洁,非常符合霸总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格调。李西宴为她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乔小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能在你车里化妆么?” 李西宴笑答:“为什么不可以?” “可以就行。”乔小沐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后面的位置。 李西宴关上了车门,绕到了另外一侧上了车。 司机也相当有眼色——眼色也是给豪门当司机的必备职业技能之一——纵使不看后视镜,也该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将前后两部分之间的挡板升起来,就如同他刚刚没有按照往日的规矩主动下车给老板开门一样。今天的车门必须让老板自己开,不然老板一定会给他开了。 车内挡板升起的那一瞬间,乔小沐就意识到了什么——司机想多了。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但是乔小沐并没有解释那么多,不然会让司机难堪。 她太知道给大人物当司机有多不容易了,日日活得谨小慎微。 车辆缓缓开启,司机技术高超,车速相当之平稳,乔小沐根本不担心化妆会手抖,举着镜子涂抹防晒霜的时候,乔小沐忽然问了李西宴一句:“你知道我爸年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么?” 李西宴并未隐瞒,诚然回答:“知道。” 虽然时常被上流社会的人藐视诟病,但乔小沐却从不觉得羞耻:“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原来全是种地的,我们家自己地里种出来的玉米和花生可好吃了。我爷爷想让我爸读书,但我爸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后来就去当兵了,退伍后就当了司机,给领导开车。我爸这人,最大的优点是机灵圆滑有眼色,所以深得领导的信任和喜爱。” 也是凭借着这重关系,乔小沐她爸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时代发展的洪流最为汹涌蓬勃的那段时期得到了许多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内部消息,一步步地在西辅站稳了脚跟。 乔小沐又说:“咱们俩的介绍人就是那个老领导的儿媳妇,要不是因为这重关系,你们家应该是不会同意你和我相亲的吧?”你们家肯定看不上我。又或者说,李家更想要的是门当户对,而不是向下扶持,却又不得不给领导面子。 李西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嗯。” 乔小沐涂好了防晒霜,转头看向了李西宴,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中尽显探究:“那你怎么就答应了和我结婚呢?你答应去见我,就已经很给领导面子了,相亲也不可能一定能成呀。” 李西宴的拇指下意识地内扣了起来,另外四指下弯,包裹着拇指攥成了拳头,他的呼吸也在一瞬间变得缓慢沉重了,却始终能够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神色,淡然开口:“我若是说,因为我对乔老板你一见钟情,你能信吗?” 乔小沐猛然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李西宴看了好大一儿,但李西宴却始终神不改色,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乔小沐丝毫察觉不出端倪。 乔小沐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不信。”说罢她就将脑袋扭了回去,不再看李西宴了,继续对着镜子涂起了隔离霜。 李西宴却一直在看她,清冷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深邃:“你有你的原因,我也有我的原因。” 乔小沐心说:我的原因就是我爸妈对你满意极了啊,我胳膊拧不过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管用,因为他们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家人总不能一起上吊,总得有个先妥协的,但乔小沐也提出了妥协的条件,父母答应了之后,她才妥协了。 乔小沐也无法用三言两语去阐述自己同意结婚的原因,所以她能够推己及人,感觉李西宴能够答应结婚的原因应该也挺复杂,所以就没再多问。 但既然他能同意她所提出的一年后就离婚的条件,就说明李西宴绝对不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欢她。 镜子里的那张俏丽的面孔越来越白,衬托的眼仁越来越黑,乔小沐原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隔离涂多了,直到她捕捉到了镜子里那双杏仁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失落?失落的点又在哪里?乔小沐百思不得其解,顿有种镜子里的自己和现实里的自己不是一个人的割裂感,于是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最终得出了结论:隔离霜涂得也太多了,跟鬼似的。 卸了重涂。 西二街是步行街,除了警车以外的任何私家车都开不进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街口停了车,乔小沐开门下车,关上车门时,对坐在车内的李西宴说了声:“拜拜了李总,咱们晚上见。” 李西宴温和一笑:“嗯,晚上见。” 乔小沐关门转身走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劳斯莱斯却始终没有离去,挡板缓缓降了下来。 李西宴一直侧着身子,隔着车窗凝望乔小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他将身体坐正,司机才谨慎地踩下了油门。 乔小沐虽然背对着街口,但却始终能感受到李西宴的目光,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以致她根本不敢回头,手脚极为僵硬,浑身肌肉紧绷,从里到外的不自然。 但她却又莫名其妙地想装出一副自然而然、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明知道有摄像头但偏要假装没有摄像头的新人演员,必须要给镜头留下最自然、最优雅的一面。 直至劳斯莱斯开走,乔小沐才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后背和肩膀瞬间就松垮了下来,如蒙大赦似的走向了刘婶儿的早餐店,随便坐在了一张餐桌的桌边。 手心里都是汗……真该死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忽然就有偶像包袱了? “小沐,今天想吃点什么呀?” 乔小沐正在发呆,杨晴的声音忽然自侧方传来,乔小沐诧异抬头:“杨姐?”说罢又转头看了一眼店铺里面,没有看到刘婶儿和她儿媳、孙女。 身穿围裙的杨晴嘿嘿一笑:“刘婶儿她大嫂今天下葬,全家都去送了,我替她看半天的店。” 哦,原来是这样。 杨晴这人,也就是嘴碎,但内核还是善良的。 乔小沐想了想,道:“要一笼包子一杯豆浆吧……算了我自己去端吧。”都是熟人,她也不好意思劳烦杨晴,索性自己拿着手机去店里扫了码付了账,又自己去后厨端了一笼包子和一杯豆浆出来。 在她看不到的店外,杨晴一直在和站在对面派出所门口的片警小李挤眉弄眼,不断地暗示小李什么。 身穿蓝色制服、头戴警帽的小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乔小沐还是比较喜欢坐在店外吃,没味儿,所以就端着食物回到了那张支在店外的桌子上。 才刚刚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对面忽然坐了一人,抬头一看,竟然是派出所小李。 小李全名叫李逸昆,职业是民警,性格热情做事认真任劳任怨,是西二街上人民群众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你也没吃饭呢?”乔小沐满含诧异地看向了对面派出所的方向,“你们领导现在允许你们上班时间外出吃饭了?” 李逸昆:“说的什么话,我刚值完夜班儿。” “哦,下班儿了呀。”乔小沐看着小李的黑眼圈说,“那我请你吃一顿?” 李逸昆摆了摆手:“那倒不用,我就是想来找你说说话,谈谈心。” 乔小沐大惊失色:“啊?李哥你、你没听杨姐说我结婚了?” 李逸昆:“……” 李逸昆:“小沐啊,自信是好事儿,但你也太自信了吧?哥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想当年哥在警校上学的时候,追我的女生也是一抓一大把,咋可能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啊?”乔小沐更震惊了,“追你的人还一抓一大把?” 真不是她以貌取人,是小李现在这幅圆脸盘、糙皮肤、双下巴、乱胡茬和微微凸起的啤酒肚的准中年男人的形象,真不像是有人追的样子啊! 他的腰带上甚至还别着一串钥匙,中年男人标配。 李逸昆“啧”了一声:“你咋还瞧不人呢小沐?哥的花期只是短了一些,但真有过灿烂过人的花期。” 乔小沐愣了又愣:“……那也得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吧?”她感觉小李起码能有四十岁了。 李逸昆怒:“放屁,老子今年才二十八!二十八!” “啊?”短短几乎对话,震惊了乔小沐无数次。 李逸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我的年龄不重要,哥今天来也不是跟你讨论这事儿的。” 乔小沐:“那你是想跟我讨论什么呀?” 李逸昆蹙起了眉头,认真斟酌了一番措辞之后,开了口:“是这样,你知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我处理了一场家庭纠纷?” 乔小沐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你不是天天都在处理人民群众的各种纠纷么?” 李逸昆只好再把话说的明白些:“就是那个男的报警说他老婆要拿刀砍他,结果去现场一了解情况,那男的是个同性恋,骗婚!” 啊,原来是这事儿。 乔小沐点头:“我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夫妻俩到了派出所还在打架呢。”那一天上午,西二街的人民群众几乎都围在派出所门口进行围观。 李逸昆:“是啊,就他俩,现在离了,女方找了个不错的律师,拿出来了男方是同性恋和婚内出轨的证据,一纸诉讼告上了法庭,不仅成功撤销了婚姻,分割财产的时候还多分走了好多钱呢。” 乔小沐顿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敢相信:“所以?” 李逸昆:“我就是想告诉你,必要的时候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再提醒你一下,同性恋和你结婚是否属于骗婚行为法律没法儿界定,但你可以收集证据起诉他,并申请撤销婚姻,到时候记得找个靠谱点的律师。” 乔小沐:“……”啊?不是,等等,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事儿? 乔小沐呆如木鸡地扭过了头,看向了杨晴。 杨晴原本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对上乔小沐的目光之后,赶忙低下了脑袋,假装忙碌地擦桌子。 乔小沐瞬间就明白了一切——杨晴这个爱八卦的大喇叭! 西二街“情报处处长”的能力有多大乔小沐也是心知肚明,当即就愁眉苦脸了起来,又急又气又无奈地看向了李逸昆:“现在、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是么?” 李逸昆面露难色,绞尽脑汁地劝说:“小沐啊,你也别乱想,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大家也都是想帮你脱离苦海。” 乔小沐:“……”知道了,明白了,整条西二街的人,都知道她老公是个gay佬的事儿了。 但是,李西宴他真不是啊,他硬得很! 第16章 第 16 章 四爷来啦!人家都等您好…… 这该怎么解释呀? 解释的太多像是欲盖弥彰, 解释的太少又没有澄清谣言的力度。 乔小沐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开门见山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李Sir,你信我, 我老公他真不是骗婚的死gay,他就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成年男人!” 李逸昆:“你确定么小沐?可别为了面子嘴硬啊!” 乔小沐无奈得很:“我确定!我非常确定!”性信息素是不会骗人的,那日清晨,男性荷尔蒙鼓动的气息令她印象深刻。 “那行吧。”既然人家老婆都这么说了,李逸昆也不好再继续质疑人家的性取向, 但秉持着为群众负责的原则,李逸昆还是叮嘱了乔小沐一句,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记得有困难就找警察,警察叔叔一直在。” 乔小沐先点了点头:“好的, 谢谢警察叔叔。”然后才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你不是才二十八么?怎么就成我叔了?你真的才二十八么?” 最后一个问题, 才是真正的疑惑所在——怎么看小李都像是年近四旬的人,结果竟然和李西宴一样大? 李逸昆不乐意了:“嘿小沐,你这么说话可就伤人了啊, 那谁年轻的时候不是倾国倾城啊?这不是工作后天天为了人民群众风吹日晒日夜奔波才变成现在这样了么?” 对方一下子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乔小沐再也无话可说,还心生出了愧疚, 反过来给小李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李哥, 我再也不说你长得着急了。” 李逸昆轻叹口气,满怀怅然:“不管你信不信, 哥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帅,校草你知道么?还是警校校草,盘靓条顺的很, 隔壁师范和财经大学的女生天天组团扒着我们学校外圈的围栏偷看我,因为这校领导还找我谈过话,让我注意一下影响,不要总是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乔小沐:“……”哥,你太夸张了啊,妹妹我根本没法儿往下接话。 乔小沐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那么什么,我对面的那家小商品批发市场不是早就不干了么,怎么最近又重新开始装修了?” 乔小沐的工作室位于西二街南侧的中部,正对着她小院院门的是一家批发市场的一楼入口。该批发市场一共有两层楼,每层面积大概一千平。 李逸昆回答说:“重新盘出去了,听说接手的是个小富二代,爹给了点钱让他自己创业,他就来咱们街上了。” 乔小沐:“来咱们街上干嘛呀?” 李逸昆:“听他报备的是一楼准备开家谷子店——就是他们二次元买周边产品的地方——二楼准备改造成大型的真人密室逃脱。” 乔小沐惊叹道:“谷子店?二次元?真潮气啊,咱街马上要跨时代步入繁荣了!” 李逸昆笑了一下:“可不是么,灌入新鲜血液了。” * 吃完早饭后,乔小沐和李逸昆就分道扬镳了,李逸昆下班回家,乔小沐去开店上班。 杨晴继续替刘婶儿经营早餐店,她自己的服装店则由店员盯着。 西二街上所有人民群众皆各司其职,一派祥和,欣欣向荣。 临近饭馆的午高峰时,刘婶儿和其儿媳抱着孩子赶回来了。婆媳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还被杨晴打趣了一顿:“跑那么急干嘛呀?怕人家误会我成老板啦?” 刘婶儿满含感谢地看向杨晴:“中午这个点也忙,都已经麻烦你一上午了,怎么好意思再继续麻烦你。” 杨晴:“害,瞧您这话说的,多见外呀。” 刘婶儿一边戴围裙一边说:“不是见外,你也有自己的生意。” 杨晴浑不在意:“我有店员,今天周三,客人也不多。”完事儿又说了句,“在你这儿待着也挺好的,能打听到不少事儿呢,你猜我今天又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刘婶儿哭笑不得:“我可猜不到。” 杨晴:“派出所小李,你猜他今年多大?” 刘婶儿微微皱眉:“他怎么也得有三十多岁了吧?”小李已经来到这条街上三四年了,大家却从没追问过他的年龄,都默认他已经三四十了。 杨晴撇了撇嘴,煞有介事:“二十八!小李才二十八!” “啊?”刘婶儿不可思议,“小李那么年轻么?” 杨晴回复道:“可不是么。他给小沐说的时候我听到了,小沐的眼睛瞪得比我的还大。” 刘婶儿:“小李小沐今天都来吃饭了?” 杨晴:“嗯,我让小李来的,提醒提醒小沐,别被同性恋骗婚了。” 刘婶儿:“小沐怎么说的?” 杨晴:“小沐说她老公不是同性恋。” 刘婶儿点了点头,回了句:“我也感觉那小伙子不是。那天晚上小沐去医院给我送相册的时候,她老公也跟着一起去了,那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挺有男子汉气概的。还有我大嫂火化那天,他们两口子也一起去参加追悼会了,很懂礼数的一个好孩子,不像是会骗婚的。” 杨晴破天荒地没有对此事八卦事件进行深入讨论,而是认认真真地询问了刘婶儿一句:“你觉得小沐给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 刘婶儿实话实说:“挺好的,我大嫂是笑着走的,她应该是没遗憾了。” 杨晴:“收了你多少钱?” 刘婶儿:“二百。” 杨晴不可思议:“大老远跑那么一趟就收了你二百?” 刘婶儿赧然一笑:“我知道,小沐是不好意思收我钱,那姑娘真的很善良,她每天早上都会来我店里买点东西再走,不是两颗茶叶蛋就是一杯豆浆,但其实她已经吃完早饭了,就是为了让我多做两单生意。” 杨晴:“你咋知道她已经吃完早饭了?” 刘婶儿:“没吃早饭的时候会多买一笼包子,她爱吃小笼包。” 杨晴一愣,回想到了今天早上,乔小沐还真的是买了一笼包子和一杯豆浆。杨晴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刘婶儿,你的观察力真好。” * 乔小沐的工作室占据着一栋二层小楼,仅一楼用来营业,二楼不对外开放,装修成了一间可供她休息的温馨卧室,时常属于封锁状态。 卧室里有张宽大的原木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袍。她的工装。 乔小沐到店之后就上了二楼,先换上了一条天青色的开襟旗袍,又将飒爽利落的高马尾换成了温婉优雅的中式盘发。 周三是西二街人流量最少的一天,乔小沐仅在中午的时候接待了几位喝咖啡的顾客,然后就没什么生意了。 时间已步入六月份,天气渐渐炎热,露天小院不再似春日里那般舒适,下午闲来无事,乔小沐也没再去小花园内消磨时光,而是抱着平板坐在了一楼的真皮沙发上,一边吹着空调一边搜索视频:【该如何养好一条狗】 正认真学习着呢,入户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了,乔小沐闻声抬头,看到了杨晴。 “杨姐怎么来了?”乔小沐赶忙放下了平板,起身去迎接,“外面热死了,想喝点什么么?” 杨晴犹豫了一会儿,回了句:“喝什么都行吧。” 乔小沐了然,这是要长时间留在店里和她攀谈了。身为一名优秀的黑心商人,乔小沐还是很有商业嗅觉的,立即调转方向朝着制作饮品的吧台走了过去,边走边热情洋溢地询问:“咖啡?果汁?茶?还是气泡水?” 杨晴拉开了一张黑色的靠背椅,在原木打造的小圆桌边落了座:“咖啡就算了,苦不拉几的喝不惯,要杯果汁吧。” 乔小沐:“好嘞。” 几分钟后,乔小沐将一杯鲜榨橙汁放到了杨晴面前,然后在杨晴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主动询问道:“杨姐是想要定制礼物么?” 杨晴迟疑地抿住了双唇,垂着眼睛盯着眼前的橙汁看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抬起了眼眸,满含苦涩地看向了乔小沐:“这条街上,人人都有秘密,人人都有张不开的嘴和束手无策的事儿,我也一样。” 乔小沐点了点头,认可了杨晴的话,却没插嘴,专注聆听杨晴的讲述。 杨晴又苦笑了一下:“我有个女儿,你知道的吧?” 乔小沐再度点头,以一种夸赞又敬佩的语气说道:“当然知道呀,听说可优秀了,西辅大学心理学毕业的博士生。” 杨晴的双眸猛然一亮,眼神中绽放出了难掩的自豪,嗓门都跟着尖锐洪亮了起来:“是啊,我们家乐乐可是他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谁说理科只能男的才学的好?我们乐乐就是女状元!” 可以见得,杨晴很为她的女儿感到骄傲。 乔小沐温柔地笑了一下,满含敬佩地说了句:“是您养育的好。” 杨晴的眼睛却又忽然暗淡了下来,沉默了许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家乐乐也挺不容易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我和她爸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得特别不体面,她爸在外面养了个小的,我发现的时候私生子都两岁了。小三生的孩子是个男孩,就连孩子的爷爷奶奶都偏心小三和她的儿子,因为我们乐乐是个女孩。” 说着说着,杨晴的眼眶就红了。 乔小沐心头的情绪也跟着汹涌起伏了起来,她忽然就明白了杨晴为什么总是那么针对街上开花店的周晓雪了……周姐这人其实不错,性格恬静为人温和,对西二街上的人都客客气气的,但最让人无法接受一点就是她是个三儿。 乔小沐长叹了一口气,将纸巾推向了杨晴,安抚道:“杨姐,都过去了,你也很厉害,坚强地挺了过来,我真挺佩服你的。” 杨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摇了摇头:“我也没什么值得你来佩服的地方,人被逼到那份上了,你不坚强也不行。我前夫和那个小三是坏事做绝、做尽!把我们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走了,一分不剩,就这离婚的时候那对狗男女还想算计我的房子,想让我们母女俩净身出户!那房子可是我们乐乐出生的时候我爸妈拿出棺材本房子给我们付的首付。老两口舍不得让自己的外孙女继续住在租来的破房子里才资助我们买房的,这对狗男女怎么有脸打房子的主意?” 真难评啊,世界上的恶人不胜枚举多不胜数。 乔小沐再度叹了口气:“后来呢?” 杨晴:“那我肯定不能让这对狗男女得逞啊!我又不是靠男人养活的家庭主妇,我那个时候搞服装批发,手里还有点进货的钱,全用来打官司了。” 乔小沐:“打赢了?” 杨晴:“那肯定打赢了啊,房子本来就是我的,法官又不瞎。吞了我的钱我也得让那对狗男女全都吐出来,一分都不能少,还得让他们按月给我和乐乐打抚养费!” 乔小沐终于舒了口气,心里爽快了不少,满含敬佩地笑着说:“还是杨姐厉害,做事儿雷厉风行,既不让自己受委屈也不让咱们这些听众受委屈。” 杨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要真无所不能,也不会来找你了。” 终于聊到了此次谈话的重点。 乔小沐询问道:“所以,杨姐是想给谁送礼物?” 杨晴面露愁苦,无奈一笑:“我女儿。” * 杨晴坐在店中和乔小沐聊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去,桌上的橙汁她一口没动,倒是多出来了好几张被眼泪浸湿的卫生纸。 杨晴离去后许久,乔小沐还一直坐在那张桌旁,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了定,但其实她的大脑一直在运转,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该怎么替杨晴送礼物?送什么样的礼物给杨晴的女儿才合适? 杨晴甚至也总结不出她女儿到底想要什么,不然她也不会踏入乔小沐的工作室。 换句话说,杨晴想解决母女之间的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母女之间不可能有深仇大恨,母女之间的隔阂也总是不大,但却琐碎、真实、亘久。 思来想去,乔小沐决定从杨晴的女儿入手,但她需要一个配合她的帮手、一个好搭档。 杨晴的女儿是心理咨询师,主攻问题婚姻。 最佳搭档的人选呼之欲出、不言而喻。 乔小沐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五点半了,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上楼去翻出来了几张漂亮又精致的印花东巴纸,认认真真地做起了手工。 随着太阳的西落,室外的温度逐渐降低,晚风吹散了空气中的燥热,乔小沐又坐在了外面的小花园里,正专心致志地低着头写毛笔字呢,院门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李西宴推开了院门,步入了院中,依旧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乔小沐激动地抬起了脑袋,看向李西宴的双目几乎放光:“四爷来啦!人家都等您好久了,忙了一下午,就是专程为了给您准备惊喜!” 乔小沐还特意举起了几张被整齐裁剪成规整长方形的印花东巴纸,展示给李西宴的那一面上,用漂亮的小楷字体书写着几个黑色毛笔字:【山屿飞鸟咖啡券——特赠给李四爷】 “说了会赠予您三十杯咖啡,就绝对一杯都不会少了您的。”为了凸显自己的诚意,乔小沐又真挚诚恳地说了句,“每一张咖啡券都是人家亲手制作又亲笔写了字的,世界上独一无二!” 李西宴不置可否,微微眯起了眼睛。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这幅殷勤的样子,八成是有事相求。 第17章 第 17 章 “缺乏性生活。” 太阳即将隐没于西天, 夜色降临,天空呈现出来了一种深海一般的蓝色。 小院中亮着一盏明黄色的灯,灯光笼罩着乔小沐所占据着的那套桌椅。 街道上的路灯尚未开启, 院门口的位置有些昏暗,但李西宴并没有被隐没,他挺拔的身姿和极具斯文的矜贵气质也很难被隐没,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纵使被放置在黑暗中也依旧是卓然出众的。 起初乔小沐也只看到了李西宴, 直至李西宴又朝着她走了几步,乔小沐才看到他手里牵着的狗绳和被狗绳套着的那条健硕大黑狗。 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 从来没有养过狗的乔小沐瞬间就安静如鸡了。她先看了看李西宴, 然后看了看狗,又看了看李西宴,再看了看狗, 如此循环反复了好几次之后, 将目光定格在了狗的脸上, 露出来了一个紧张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笑容:“你、你好呀!” “汪!” 你也好! 黑狗洪亮的嗓音和强悍的气势却把乔小沐吓了一哆嗦,肩膀都畏惧地缩起来了。 李西宴见状立即拍了拍黑狗的狗头,温声命令道:“霸王, 坐。” 黑狗顺从地坐在了地上,微微张开了狗嘴,吐出来了一截舌头, 呼呼喘着气, 完美表现出来了一副“我很憨、我很乖、我很可爱”的样子。 乔小沐看着黑狗愣了又愣,然后, 看向了李西宴,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听觉:“你刚刚喊它什么来着?” “霸王。”李西宴顺手拉开了乔小沐对面的那张椅子,边落座边说, “饲养它的那位训导员给起的名字。” “哦。”乔小沐又进一步询问道,“那这位霸王同志,是公是母?今年多大了?退役前是什么警种呢?” 李西宴被“霸王同志”这四个字逗笑了,事无巨细地回答说:“公犬,今年七岁,退役前是非常优秀且出色的缉毒犬,曾参与破获过许多贩/毒大案,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 “哇,好厉害!”乔小沐看向霸王的眼神中都透露出钦佩了。 霸王的尾巴翘起来了,也摇起来了,显然是退休后疏于情绪管理了,开始喜形于色了。 李西宴的眼眸中一直浮现着温柔笑意,又弯下腰摸了摸霸王的脑袋,夸赞道:“确实很厉害。” 乔小沐察觉到了一件事:“你很喜欢宠物?” 李西宴点头,语气平缓却低沉:“小时候一直很想养狗,但我妈狗毛过敏,没法儿养。后来出国留学后自己养了一条,但难逃寿命的惩罚,开始是一条黄色的毛毯迎接它,最后是同样一条黄色毛毯送别它。” 饲养短寿物种就是对长寿物种的惩罚。 乔小沐的共情能力超强,听完李西宴的最后一句话后,眼眶猛然酸了一下……该死的,太难受了! 她光听听都这么难受,李西宴是亲身经历者,估计更难受。 乔小沐又看向了霸王:“你之前养的那条狗也是拉布拉多么?” 李西宴:“嗯。原本不想再养了,但无意间看到了一条退役警犬的领养启示,还是没忍住递交了申请。” 其实乔小沐特别能理解李西宴的那一句“原本不想再养了”,任谁经历过一次特别痛苦的生离死别之后都不会再想要经历第二次,但奈何人类的本性中总是存在“克制不住”“身不由己”的抖M属性。 乔小沐轻轻叹了口气:“养就养了吧,总不能因为未来的离别而放弃当下的幸福,毕竟咱们永远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一样先到来,不如开开心心地享受当下。” 李西宴随和一笑,赞叹道:“还是乔老板活得通透。” 乔小沐极其谦虚地回复说:“四爷可真是过奖了,我也是近朱者赤,受四爷的影响罢了。” 竟然都开始奉承他了。 看来求他帮忙的事儿还不小呢。 李西宴索性主动开了口:“乔老板近期生意如何?可否有需要李某帮忙的地方?” 哎呦,这么善解人意么? 乔小沐相当之惊喜,却并未喜形于色:“瞧四爷这说的是那里的话,您天天日理万机的,时间无比珍贵,我哪敢平白无故地耗费您的时间呀?就算是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肯定也会支付您酬劳的。” 虽然上次去C市时答应给李西宴的八百块钱她一分没给,但乔小沐依旧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客套话——这,就是生意人的基本素养。 李西宴哭笑不得:“还是一天二百?” 乔小沐:“……”都不用出远门,你怎么好意思开口一天二百呢? 黑心商人原本想的是一天八十,结果谁知道李西宴竟然一下子把价位哄抬到二百了,无奈之下,只好采取迂回战术:“是这样,这次的工作内容和上次不同,不需长时间出远门,所以没法儿按天算钱呀。” 李西宴饶有兴致:“那该怎么算?” 乔小沐一本正经:“按小时,您只需要在一天之中抽出来宝贵的一小时就可以。” 这下李西宴是真的好奇了起来:“这次又是谁定制了什么类型的礼物?” 乔小沐歪着脑袋想了想:“按类型来说的话,应该属于亲情,是我们街上开服装店的杨姐定制的,想送给她女儿,解决母女之间的问题。” 李西宴:“出了什么问题?” 乔小沐摇了摇头:“客户本人也不知道。”她又详细阐述道,“杨姐的女儿叫杨笑,小名乐乐,今年三十五岁。但是杨笑小时候不姓杨,而是跟她亲爸的姓,后来父亲婚内出轨,父母离婚后她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就改了母姓。” 李西宴:“父亲出轨,她和她母亲都是受害人,按理来说母女之间的感情应该非常深刻才对,怎么会出现连母亲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问题?” “很意外对吧?”乔小沐说道,“杨姐真的很不容易,她前夫在离婚前就出轨了,私生子都好几岁了,婆家人还重男轻女,都偏袒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杨笑她爸和那个小三还联手算计着想让她们母女净身出户,是杨姐孤军奋战把本该属于她们母女的那份财产夺了回来。法院判决书上虽然判定了杨姐的前夫每月需要支付他们母女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但是那个男人一分钱都没给过,是杨姐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了,所以杨姐想不明白,她的女儿现在为什么会越来越疏远了她。” 李西宴:“是杨姐觉得自己的女儿现在越来越疏远她了?还是你通过你们之间的沟通谈话推论出来的?” 乔小沐回答说:“是杨姐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的女儿自从上了研究生之后就不怎么爱回家了,天天说忙,没时间,读了博士之后更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连个电话都不怎么打。后来博士毕业,独自开了个心理咨询工作室,更忙了,三五个月不回家都正是常态,但她的工作室就在西辅本地,虽然离家有点远,但现在市内交通那么发达,开车那么方便,再怎么忙也能抽出时间回家看看自己的妈妈吧?” 乔小沐又说:“别说杨姐了,我都能感受到这女儿就是不想联系她妈,而且杨姐还发现她联系过她爸。” 李西宴蹙眉:“这又是怎么发现的?” 乔小沐:“杨笑毕业后,杨姐给她买了套房子,200平的大平层,但是只付了首付,需要杨笑自己还贷款,有一天杨姐给杨笑打电话,想问问杨笑压力大不大,如果压力大的话可以帮她还几个月贷款,结果杨笑却说不用了,余款她爸帮她还清了。” 李西宴沉吟片刻,回了句:“成年人的世界不只有感情,还有金钱,并且在通常情况下,金钱可以改变感情。” 这话虽然听起来残酷,但却现实。人性本就如此。 乔小沐点了点头:“确实,杨笑她爸原本是农村户口,前几年村里拆迁了,赔了几套房子,成暴发户了。” 李西宴分析道:“有了充足的金钱之后就不需要再斤斤计较,更何况这个女儿比他预想中要更出色、更优秀。” 乔小沐瞧了李西宴一眼,发现他这人看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是啊,人年纪大了之后,就会开始考虑养老问题、考虑面子问题、考虑很多年轻的时候考虑不到的问题,孩子多了就会押注。女儿更优秀,女儿非常出色,女儿很有出息,他就愿意投资,愿意花钱弥补。” 李西宴:“杨笑也接受了。” 乔小沐耸了耸肩:“或许她的压力是真的大呢?普通人谁没事儿会跟钱过不去?而且母女之间出了问题,肯定不只是女儿的问题。这世界上任何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都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问题。”就好比乔小沐和她妈一样。母女之间的感情总是斩不断理还乱。 李西宴反应很快:“所以你准备再去杨笑那里打探一下情况?” 乔小沐嘿嘿一笑,果断奉承道:“四爷,你怎么这么聪明呀,我真是自愧不如!” 李西宴一本正经地回复道:“乔老板过奖了,李某才疏学浅,还是想更听听乔老板的高见。” 夫妻俩一个比一个会说奉承话。 乔小沐也不再兜圈子了:“杨笑明显对她妈有些疏远情绪,所以咱们肯定不能开门见山地去找她打听,她会排斥咱们的,所以我的计划咱俩伪装成她的客户,假装去找她咨询心理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旁敲侧击地打听她对她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和态度。” 李西宴:“杨笑主攻什么方面的心理疾病?” 乔小沐:“她的工作室有好几个心理医生,类型各不同,杨笑主攻的是婚姻问题。” 李西宴:“……”怪不得需要他帮忙呢。 李西宴想了想,轻轻启唇,缓缓说道:“找心理医生咨询婚姻问题,重点在问题,我们之间的问题又在哪里呢?” 乔小沐准备充足:“我也上网搜了几个常见的婚姻问题,比如说,婚外情。” 李西宴神情严肃,不假思索:“我没有,你有么?” 乔小沐一愣:“我怎可能有呢?你不要血口喷人呀!”虽然是虚假夫妻,但好歹是领了证的,怎可能搞道德败坏的事情? 李西宴不容置疑:“所以婚外情这项不合适。” 乔小沐又提了一种方案:“那就孩子教育问题?” 李西宴:“我们还没有孩子。” 还?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持续状态的副词? 说得好像以后会有似的…… 乔小沐果断将这个理由排除了:“这个也不能用。”然后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备忘录,“第三条是婆媳关系问题……凭良心说的话,你妈对我挺不错的,我没理由挑她毛病。” 李西宴:“那就下一条。” 乔小沐:“经济压力,贫贱夫妻百事哀。” 李西宴:“再下一条。” 乔小沐抿住了双唇,微微红了脸,犹犹豫豫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抬眸看向了李西宴,目光赧然又为难:“其实吧,最后剩下的这一条挺符合咱们俩现在的状态,就是怕你不好意思。” 李西宴:“是什么?” 乔小沐:“缺乏性生活。” 李西宴:“……” 第18章 第 18 章 “所以,是要我毫无保留…… 第二天一早, 乔小沐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但其实人家霸王就只吼了一声而已,还是在一楼门厅处吼的,但奈何警犬的吼叫声实在是太过洪亮且极具威望, 所以一下子就将睡梦中的乔小沐给惊醒了。 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才刚六点四十五,继续睡回笼觉吧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乔小沐索性直接起了床。 洗漱完,她就穿着睡衣下了楼, 还没走完台阶呢,霸王就朝着她跑了过来, 尾巴还一摇一晃的,显然非常开心。 乔小沐弯腰摸了摸霸王的脑袋:“你怎么起这么早?” “汪!” 你当呢?我可是训练有素自律性警犬。 乔小沐笑了一下,又抬头看向了李西宴。 李西宴此时没戴眼镜, 穿着浅灰色圆领短袖和黑色运动短裤, 全是宽松的休闲款, 但因为清晨运动后大量出汗,他的上衣已经全被汗水浸湿了,薄薄的一层衣料严丝合缝地贴在了身上, 不仅呈现出了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还清楚地印出了胸肌与腹肌线条,紧实又好看。 食色, 性也。 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滞, 瞳孔都微微有些放大了……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便宜老公的身材真好呀, 宽肩窄腰大长腿,都能去当男模了。 但乔小沐也是要脸的,虽然好色但不能好色的太明显, 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李西宴的身上移走了,视线上扬移动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发现,李西宴的脸也挺有诱惑力的。 运动带来的热气未消,他棱角分明的冷白色面庞上尚还浮现着一层红,越发将他的眉宇衬托的深邃英俊了,充斥着荷尔蒙的欲/感,吸引力十足,但他本身的气质却又偏冷峻偏禁欲,令人望而生畏,是以整体呈现出的感觉极为复杂,既不够斯文,也算不上败类,而是个让人又想接近又想远离的斯文败类。 他背地里不会什么都来吧?抽烟?喝酒?玩女人? 乔小沐的思维一下子就跳跃了,还跃的莫名其妙,直至霸王用狗爪子扒拉了她一下,像是在提醒她:别再盯着我养父的脸看了,不矜持,我的养母。 乔小沐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开口却是:“你在国外留学那几年私生活是不是特别丰富?” 然而在说完这话后,乔小沐自己都愣了一下,诧异心想:“我干嘛要问李西宴这个?”然后又赶紧替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找补了句,“我的意思是,咱们晚上就要去找杨笑做咨询了,我就想多了解你一下,免得到时候露出破绽嘛。” 李西宴想了想,回答说:“那就要看乔老板对私生活的定义是什么了。” 乔小沐:“就是抽烟啦、喝酒啦、烫头啦,交女朋友啦。” 李西宴:“那挺单调的。” 乔小沐:“不抽烟也不喝酒?” 李西宴如实告知:“会抽也会喝,但私下不喜欢,某些场合却必不可少。” 乔小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问:“那烫头呢?” 李西宴无奈一笑:“更没兴趣。” “哦。”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项了。 乔小沐下意识地将双手插进了睡裤的兜里,努力地展示着自己的漫不经心:“交女朋友呢?” 李西宴不假思索,认真又确定:“没有前任,没有交往过女朋友。” 乔小沐诧异万分:“不会吧?不可能吧?”他这种顶级豪门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没有交往过女朋友?骗她的吧? “确实是没有。”李西宴回答说,“可能是没有谈恋爱的天分。” 你都是高富帅了,谈恋爱还需要什么天分?男人谈恋爱最大的天分不就是又高又富又帅么?你占全了呀! 乔小沐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追你的人应该挺多吧?” 李西宴:“多是挺多,但是没有喜欢的。” 乔小沐明白了,因为李西宴太挑剔。 紧接着,李西宴又说了句:“大学毕业后倒是遇到过一个女孩,还说什么要嫁给我,结果你猜怎么着?” 乔小沐:“怎么着了?” 李西宴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小沐的双眼,表情似笑非笑:“她不告而别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我留。” “啊?”乔小沐震惊不已,“你被人渣了呀?” 李西宴点头,叹息着说:“从那天开始,我一直在自我怀疑,到底是她骗了我,还是我自作多情了,误把羁绊当成了爱情。” 啊? 天呐! 都给我说伤感了。 乔小沐再度展现出了极强的共情能力,满含同情地看着李西宴:“后来呢?你又再见到那个女人了么?” 李西宴苦笑一声:“见到了,但她却把对我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把我这个人都给忘了。” “天呐!”乔小沐狠狠地同情起来了李西宴……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心动一次,结果竟然遇到了这种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的渣女,太惨了! 乔小沐长叹一口气,抬起右手,拍了拍李西宴的手臂,以示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那么优秀,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李西宴沉默片刻,目光坚定地看着乔小沐,一字一顿:“再也遇不到比她更好的了。” 乔小沐:“……”哎,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乔小沐不理解地问:“她到底哪儿好啊?让你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李西宴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了,如数家珍般回答说:“她很温柔,还很善良,身上还带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她还很漂亮,但漂亮的皮囊是她最不足为道的优点之一。” 乔小沐无法理解:“她都把你渣成那样了,你还觉得她善良呢?” 李西宴:“万一当初是有什么误会呢?” 乔小沐:“……”好,好好好,真看不出来你李西宴竟然还是个恋爱脑,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虽然乔小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望什么,但她内心深处就是滋生出了一股难以克制的失望之情,甚至还有些生气。 然后乔小沐就不想再搭理李西宴了,又说了句“我要去吃早饭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李西宴眼神无奈地看着乔小沐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傻子呀。 * 虽然养狗是李西宴委托给乔小沐的工作内容之一,但因着和杨笑预约了晚上六点的婚姻心理咨询,所以乔小沐就没法儿带着霸王去她的工作室了。 先和尊敬的李总打了个报备之后,乔小沐就心安理得地把霸王留在了家里。 霸王也乐得独自一狗在家住大别墅,还有管家佣人伺候着,没理由不乐意。 李西宴原本想像昨天一样送乔小沐去西二街,结果却被乔小沐拒绝了,还拒绝地干脆果断毫无余地。李西宴只好作罢。 乔小沐还是选择了骑山地车出行,到不说她多爱运动吧,而是实在不想和李西宴同乘一车,她还为了今早的那番对话生闷气。 前往西二街的这一路上,乔小沐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她绝不认为自己是因为喜欢李西宴而生气,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找答案,可是又找不到。 即将抵达西二街时,乔小沐突然想到了杨笑,紧接着,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婚姻”二字,刹时茅塞顿开:就是因为婚姻而生气! 无论如何,她和李西宴都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虽然约定了一年后离婚,但在这一年内好歹是夫妻关系存续期吧?他竟然毫不避讳地在她的面前提起了别的女人,还说自己再也遇不到比那个女人更好的女人了,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可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别的男人,比如肆野。 两位内心各有所属的男女走进了一场婚姻,这就更说明了他们俩的婚姻简直像极了一栋豪华的违章建筑,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不伦不类,迟早会被拆除。 早知道就不答应这场联姻了。 但是不答应的话,她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乔小沐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地心想:杨笑和自己妈之间的关系一团糟,我又何尝不是?我也很久没回家了,因为逃避。 * 西二街位于市中心区域,杨笑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位于北三环附近的一栋写字楼内。 约了晚上六点做咨询,乔小沐五点四十左右抵达了写字楼楼下,本以为还要稍等李西宴一会儿,结果李西宴竟然比她来的还要早。 为保万无一失,乔小沐才刚和李西宴碰上头就认真又严肃地交代了他一句:“你切记,咱俩虽然不是来做心理咨询的,但咱俩必须要通过心理咨询的方式套杨笑的话,所以不论咱们俩现在是不是真夫妻,都必须让杨笑认为咱俩是,不然肯定会露馅的!”我这单生意就黄了! 李西宴笃定不已地回了句:“我们本来就是真夫妻。”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无懈可击,李西宴将右手伸进了自己的西裤兜里,拿出来了一本结婚证。 乔小沐:“……”不是我说,你怎么走哪儿都带着结婚证? 乔小沐又一次地感受到了李西宴看似沉着冷静的外面下其实埋藏着一颗颠公的心,但是她也不好反驳些什么,毕竟,结婚证确实是唯一一样可以证明他们俩是真实夫妻的铁证。 乔小沐甚至还得昧着良心称赞李西宴一句:“还是李总想的周到呀。”但是紧接着,她的话锋又忽然一转,“但是我刚刚说得真夫妻,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真夫妻,而是一种状态你懂吧?杨笑是心理医生,还是博士生,肯定能通过一些细微末节判断出来咱俩之间的真实状态。这么说吧,就是演一场戏,我是导演,杨笑是观众,你是演员,你得演的好,不能让观众出戏。” 李西宴虚心请教:“乔导对我的要求是什么?” 乔小沐:“不只是对你的要求,也是对我自己的要求,你必须带入丈夫的角色,我也必须带入妻子的角色,在这场戏中,咱们俩要有夫妻感情,有感情才会想要挽回彼此,不然何必花大价钱来做婚姻咨询?” 李西宴看着乔小沐的眼睛,笑意温柔:“所以,是要我毫无保留地爱你?”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低沉又轻缓,眼梢微微卷起,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泛滥着无尽的爱意,像是含着两汪柔柔的春水,水面上的倒影只有她一人。 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顿,心跳莫名停了一拍……该死的,你怎么说演就演呢?导演还没喊艾克什呢你就入戏了? 第19章 第 19 章 哥,你别演了,你再演我…… “是这种状态么?”李西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看向乔小沐的目光极为专注,满眼都是深情。 是这样没错,但、但是—— “你、你现在不用演。”乔小沐并不想让自己的脸颊变红, 但脸部和耳朵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起了热,就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了,“见到,还没,不是, 我们现在还没见到杨笑呢。” “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了么?”李西宴抬起手来,用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推了一下镜梁, “提前演练起来,找找感觉。” 乔小沐无法反驳:“那、那你要是这么说,也没错, 但是, 你开机之前总得跟导演打个招呼吧?不然别的演员怎么配合你?剧组又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 虽然这剧组总共就俩人, 但导演兼职女主角,话语权非常之高。 也很有意思。 有趣的人总是会将无趣的生活点缀的五彩缤纷,所以充斥着趣味的灵魂才会万里挑一。 李西宴强忍笑意, 点了点头,诚恳认错:“乔导说的对。” 乔小沐不仅是个霸权导演,还是个黑心商人, 当即就严肃警告李西宴:“所以你不要擅自行动, 不然我会扣你片酬的!” 片酬? 可真是个新鲜的词。 李西宴饶有兴趣地询问道:“片酬是多少?” 呃、这个……提钱就俗了啊。 乔小沐的气焰瞬间消减了不少,含糊其辞地回了句:“之前不是说了么, 按天计费,但其实也用不了你一天的时间,顶多一个多小时。” 李西宴:“一小时多少钱?” 乔小沐用手蹭了蹭鼻尖:“之前去C市, 你一天不是二百么?原本二百除以二十四就是你现在的片酬,但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少了,对不起你的付出,所以特意给你涨了身价,按一天二百四给你算了。” 纵使她把好听话说破天,也是一个小时十块钱。 李西宴:“……” 可能乔小沐也觉得自己这样干实在是太黑了,所以一直在不停地闪躲李西宴的目光,整个人毫无底气,因为她心知肚明,李西宴就算坐在总裁办公室里面什么都不干一个小时也能进账十几万乃至上百万。 十块钱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似的,不,应该说往金盆子里扔铜板。 人在无语的时候,也是真的会笑。李西宴别过脸去,机械地牵了下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原来,他在她心里的价位只值十块钱。 重新将脸转过来之后,李西宴收敛了笑意,看向乔小沐的目光又黑又沉,不容置疑:“我要加钱。” 啊? 乔小沐大惊失色:“你知道杨笑的咨询费多高么?一个小时一千!”虽然这费用后期肯定会让杨晴支付,但是,在这单生意没完成之前,所有的费用都是她自己垫付的! 乔小沐又急慌慌地说:“我相当于自己出钱请你做咨询诶,你怎么能够提出加钱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呢?”越说越气,乔小沐气鼓鼓地将胳膊一抱,没好气地甩了句,“说了十块钱就是十块钱,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李西宴脸色微沉,咬字缓重:“有的是人干?你还有几个合法老公?” “我就找人演戏而已?非得合法么?”乔小沐直接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作势摇人,“我的同学朋友多得是,结婚前还有不少人追我呢,找那些人来演我老公连十块钱都不用掏!” 李西宴:“……” 乔小沐撩起了眼皮,冷飕飕地盯着李西宴:“你演不演?不演我就换男主角。” 李西宴不置可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语气认真地问了一句:“假如,我是说假如,换了你的心上人来,你会给他出多少钱?” 心上人? 肆野? 乔小沐根本就没有设想到“肆野来充当我老公”的那一幕,因为单是想到“肆野”这个名字,她的脸就红了,内心暗自窃喜,唇角止不住地上翘了一下,但很快就压了下去,一脸严肃地看着李西宴:“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人家值多少钱是人家的事儿,你在我这儿就值10块,爱演不演!” 说完,乔小沐转身就走,用实际行动向李西宴表明态度:你能接受你就跟上,不接受你就走人,我这剧组离了谁都能转! 乔小沐一直没回头,去到了电梯间,站到了一扇镜面电梯门前。通过门上的倒影,她看到李西宴还是跟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电梯间的灯光是明黄色的,李西宴身穿一套浅灰色的笔挺西装,整洁的白衬衫前打了条深蓝色带灰色条纹的领带,高大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五官完全撑起了这套一丝不苟、裁剪得当的正装。 乔小沐又看向了门上倒映着的自己。她的头顶刚刚到李西宴的下巴。此时的她既没穿旗袍也没穿职业装,而是穿了条绿色的碎花吊带裙,外面还搭了件白纱开衫……这风格,完全不搭呀。 李西宴像是来收购这栋写字楼的,她像是来这儿找乐子度假的,哪像是两口子?怪不得正经剧组都需要服装道具师呢。 “诶!”乔小沐忽然喊了李西宴一声,但还是没回头,看着电梯门上的他说,“我虽然只给你出十块钱,但又没说不给你小费,你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耍大牌不认真工作吧?咱俩的穿搭就已经很让人出戏了,所以得用十二分的演技去弥补穿搭的缺陷。” 李西宴却答非所问:“你还没回答我说,如果是你的心上人来了,你会出多少钱给他?” 那得看肆野有钱没了,有钱的话我出两千,表明我对他的诚意和尊重;没钱我就出两万,救风尘。 黑心商人的爱完全可以用钱衡量。 但乔小沐肯定不能说实话,以免男主角临阵罢演:“你干嘛非得问这个呀?咱俩又不是真夫妻,你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今天早上你提起你心上人的时候,我也没多问吧?” 李西宴轻叹口气:“看来在乔老板心目中,我的价值和地位远不如他?” 乔小沐:“那是肯定的,你的白月光不也一样?” 李西宴却哭笑不得了起来,明明是两个人的婚姻,怎么就变成了四个人的戏份? 有两趟电梯同时到了一楼,下班高峰期来临,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乌泱泱的人群就像是潮水一般从电梯里涌了出来。 乔小沐刚巧站在正对着电梯门的位置,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结果却不偏不倚地踩到了李西宴的脚背上,后背也撞上了李西宴的胸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但却被周围密集的人群阻挡了行动。 只是延缓了那么一瞬而已,她纤细的腰肢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揽紧了,紧接着,李西宴低沉的嗓音自她耳后响起:“人多,当心别被撞倒了。” 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停,心跳加快的同时,耳尖也跟着红了。 李西宴自然能够看到她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耳朵,低低笑了一声:“脸红什么?” “我、我我没有!”乔小沐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以致口不择言,“我我我就是就是太热了,太热了,咱俩贴太紧了我好热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乔小沐才意识是到自己说了什么,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死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以后再也不看小黄书了,关键时刻真害人,脑子里冒不出来一句正常话! 李西宴的声音再度自她耳后传来:“等人少了就松开你。” 他的嗓音沉沉有些沙哑,语气却无波无澜从容平静,是以乔小沐也判断不出来李西宴到底有没有因为她这句骚话而引发过度联想。 下班的人潮渐渐散去,李西宴松开了乔小沐,乔小沐赶忙朝着正前方快走了几步,摁开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迅速窜进了空荡荡的电梯中。李西宴紧随其后。 杨笑的工作室在17楼,乔小沐摁亮楼层按钮之后,电梯门缓缓闭合。 可能是下班时间上楼的人少,也可能是赶巧了,整个电梯轿厢内就只有乔小沐和李西宴两人。 他的手臂圈揽她腰身的感觉还如影随形,乔小沐尴尬又赧然,根本不好意思直视李西宴的目光,便将后背靠在了电梯内壁上,始终低垂着眼眸,突然间发现李西宴的黑色皮鞋上多出了两枚淡灰色的脚印。 左右脚一边一枚,全是脚后跟印记,被她脚上穿着的白色运动鞋踩出来的。 乔小沐有些不好意思,无意识地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向了他的鞋面:“那个、你的鞋、脏了……要不,我给你擦擦?” 李西宴:“不用,留着挺好。” 啊?好在哪里了?证明你被我踩过么? 不会给你踩爽了吧?乔小沐忽然就有些怀疑李西宴是不是个抖M了。 到了十七层,电梯门打开,正对面的墙壁上就悬挂着心理工作室的标牌。 出电梯左转就是工作室的大门。 跟前台核对了预约人物和时间之后,接待员带着他们俩去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的装修风格也很有讲究。环境非常影响身心,为了让患者能够放松情绪降低戒备,心理咨询室一般会装修成温馨舒适的风格,像是回了家一样。 前台推开咨询室的大门,映入乔小沐眼帘的是一间奶白色墙壁的屋子,天花板上安装的灯具极其明亮,却不刺目,光感极为自然,像是初春的太阳。室内还有生命力旺盛的绿植和画风舒朗的壁画作点缀。 杨笑坐在一张原木色的办公桌后,身穿一套白色女士西装,中分短发干脆利落,一双明眸极为靓丽耀眼。 乔小沐感觉杨笑长得还挺像杨晴的,但气质却比杨晴出众不少。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接待员离去,轻轻关上了咨询的大门,室内的私密性瞬间提升不少。 杨笑朝着乔小沐和李西宴随和一笑,语调亲切地说道:“二位坐吧,不用紧张,只是随意聊聊天而已。” 亲和力是心理咨询师的必备能力之一。 “哦。”乔小沐点了点头,在办公桌前的其中一张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双腿齐并,双手放于膝头,一副乖巧老实的样子。 李西宴在另外一张沙发椅上落了坐,双肘搭在了扶手上,白皙修长的双手自然下垂,清冷淡漠,从容不迫。 虽然不可以貌取人,但外貌和形象气质大概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基本性格和内心。 杨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心中对他们俩的定位有了个初步判断,温声细语地开口询问道:“即然二位是来咨询婚姻的,可否能简单地阐述一下你们在婚姻中都遇到了哪些问题?” 乔小沐为难地抿了抿唇,是真的为难,不是在演——虽然早就假定了问题,但还是很难以启齿啊! 就在乔小沐尴尬纠结的时候,身旁的李西宴忽然开了口:“性。” 乔小沐扭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李西宴,发现李西宴竟丝毫没有任何羞耻和尴尬的表现,反而是认真坦率地开了口,像是真的在做婚姻咨询一样。 乔小沐不禁对李西宴产生了敬佩:人的演技怎么可以好成这样? 对于普通人来说,两性问题确实难以开口,但对于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来说却是习以为常。 杨笑看向了李西宴,进一步询问道:“是性生活不和谐吗?” 李西宴:“是没有过。”他又补充道,“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有过。” 杨笑的目光在乔小沐和李西宴的面部来回梭巡,再度询问:“二位可否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确认只是心理问题?” 李西宴点头:“婚检过,我和我妻子的身体都没问题。” 乔小沐也不好意思让李西宴独自一人演独角戏,赶紧跟着点了点头,配合着说:“嗯,婚检过,生理上都没问题。” 那就只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杨笑再度对着他们俩发问:“是你们二位都不想和对方发生性/关系,还是说……?” 乔小沐下意识地抿紧了红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内心还增生出了几分懊恼:怎么来之前没提前把这些问题罗列出来呢?事先商量好答案再来就好了! 没法办只能硬着头皮演。 “我……”乔小沐双拳攥紧了裙摆,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我不太想。” 杨笑看向了李西宴:“你呢?” 李西宴毫不迟疑:“我当然想。” 乔小沐:“?” 李西宴下垂的双手内蜷,拇指再度内扣了起来,神色却始终坦率坚定:“我爱我的妻子,始终对她有占有的欲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乔小沐:“……”哥,你别演了,你再演我都要当真了! 第20章 第 20 章 他的语气温柔又笃定,充…… 乔小沐对李西宴的演技肃然起敬, 甚至想给他加片酬,但这种想法只在她脑海中盘旋了两秒钟——冲动是魔鬼,差点儿又要往金盆子里扔铜板了。 站在杨笑的角度来看, 这对夫妻在有关“性”的问题上谁站主导因素显而易见。 杨笑神色温和地看向了乔小沐,用一种类似于拉家常的亲切语气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不必那么难以启齿,我接触了这么多病患,两性关系问题很常见。只要精准找出原因, 及时作出疏导,大多数情况下问题都能够被解决。” 关键是, 精准地找出原因。 杨笑又道:“影响夫妻性生活的原因也有很多,感情、压力、习惯或者疾病等等都有可能,但如果想要解决问题, 夫妻二人之间尽量还是要做到坦诚相待。”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 作思考状, 但思考的却是自己的目标:首先,她不是真的来做婚姻咨询的,她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生意来找杨笑套话的。其次, 她的回答必须要完美地符合现状,不然一定会被杨笑察觉出端倪。 所以她不能回答说自己不爱李西宴,不然就偏离了“母女问题”的核心。她的回答需要向家庭靠拢, 向母女之间的羁绊靠拢。 谨慎思索了一番过后, 乔小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回答:“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不清楚我对我的丈夫和我的婚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和态度。我非常欣赏我的丈夫,但我又不太敢去靠近他, 抵触自己走进他的世界,也不想让他融入我的世界。我对我的婚姻也没什么太大的不满,按照世俗之见, 我的婚姻可谓是非常圆满,因为它给我带来了更加优渥的物质条件和更上一层楼的人脉资源,但这并不是我自愿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愿的。” 这世界上最真实的假话就是假意的真话。乔小沐怀揣着假意回答问题,但字字句句说的却都是真话。 李西宴神情微动,侧头看向了乔小沐。 乔小沐感受到了李西宴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扭脸去看他,专注又呆滞地看着杨笑。 杨笑沉吟片刻,再度温柔地发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能详细地聊一聊‘不是我自愿的’这句话?” 乔小沐屏住了呼吸,窒息地沉默了好久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语气缓慢又低沉地开了口:“我父母很满意这桩婚事,但我不满意,我们之间产生了激烈的矛盾。他们觉得我不知好歹,我觉得他们不尊重我的意愿和想法,就好像我没有个人意志,只是他们的附属品一样。但是后来我还是顺从了我父母的要求,是因为我和他们谈了条件。” 讲到了这里,乔小沐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这件事在外人耳中,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会认为我的原生家庭非常糟糕,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的原生家庭和国内绝大多数的原生家庭一样,完整、平凡、真实。 我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为我的母亲和我们姐妹创造出了非常优异的生活条件,让我和我的妹妹站在了他的肩头看世界,但对于家庭来说,他并没有那么合格,他总是隐身在家庭里,看似对我和我妹很宽容很慈爱,其实是什么事儿都不想管,没有家庭责任感。 我妈对家庭付出更多,但她早年不是全职太太,,在美容院打工。因为生于重男轻女的家庭,所以我妈非常要强,她没有儿子,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要儿子了,而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精力抚养第三个孩子了,所以他们的孩子只有我和我妹妹。 我妈对于我的要求,比对我妹妹更严格更苛刻,以至于我经常觉得她不爱我。就好比,我从小不是跟着我爸妈长大的,但我妹妹却是。我刚刚被父母从乡下的姥姥家接回城里的时候,生活习惯不好,学习成绩也不好,次次考试倒数,我妈每天都会对我恶言相向,骂我没脑子,骂我是蠢猪,她会不断拿我跟她同事、朋友、亲戚家的孩子做比较,比较我和别人家小孩的学习成绩,比较我和他们的长相、身高,身材。 我小时候很胖,经常在田里奔跑的孩子,皮肤还黑黑的,刚到城里时,我顿顿都吃得很多,我妈精心挑选出来的漂亮衣服我穿不上,她会气急败坏地骂我是猪,骂我一天到晚只会吃吃吃,然后又说,谁谁谁家的孩子多么苗条,多么漂亮,为什么只有我这么胖这么丑?为什么我不能减减肥?那个时候我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为什么要逼着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青春发育期的关键节点去节食减肥呢? 我考试成绩不好,我妈依旧会给我做好吃的,但我却每一顿饭都如鲠在喉,因为她会在饭桌上指着一盘菜说,这道菜花了她多少多少钱,然后又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说,这件衣服花了她多少多少钱,就我考这点儿分,对得起谁?就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亏欠了她很多很多东西的罪人,我的脖子上被她套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我只能优秀,我只能漂亮,我只能有出息,不然我就罪该万死,不然我就对不起我那伟大的愿意给我花钱的母亲,我不配活着,不配花家里的钱!” 乔小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激动到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一双赤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整个人濒临崩溃。 她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她的成长经历和童年记忆,这是第一次,在此之前,这些压抑的、充满了伤害性的记忆一直被她锁在心底的保险箱里,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主动打开。 今天为了解决别人母女之间的问题而打开,却将自己误伤了,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想帮别人解决遗憾,想达成圆满,却先拿起了锋利的手术刀,从胸口剖开了自己。 这间屋子也有种魔力,能够让踏入其中的所有人降低心理防备,不受控制地滔滔不绝。 乔小沐心知肚明,今天和杨笑之间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她会跌入情绪的黑洞中无法自拔。 乔小沐猛然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抱歉,下次再聊吧。”话音还没落,她就步履踉跄地朝着出口跑了过去。 李西宴不假思索地起身去追,焦急担忧:“小沐!” 乔小沐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一直紧紧地压着牙关,唯恐在公众场合掉眼泪让人看笑话。她甚至不敢去乘坐电梯,怕在电梯里遇到外人。她直接跑进了楼梯间。 写字楼的楼梯间里空荡无人,就连气温都比外面低好几度。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倒是明朗,像是冬日的太阳,亮而冰冷。 乔小沐狂奔进入了楼梯间,然后才敢停下脚步。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儿时的记忆源源不断地盒中涌出,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她像是在一瞬间穿越回了过去,又回到了段令她压抑又窒息的童年。 她胖,她丑,她黑,她学习不好,她不够优秀,母亲日日拿这些东西来打压她,看似是想激励她,想让她争气,但真的没有掺杂一点点的恶意么?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变得更优秀?还是觉得她这个女儿让她这个当妈的在自己的朋友同事亲戚面前丢了面子? 母亲真的爱她么? 乔小沐不知道,终其一生她可能都无法释怀。 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因为小的时候,只要她因为母亲的某句贬低之言或者某种霸权行为而崩溃流泪的时候,她妈总是会很无奈又很无所谓地对她说句:“也不知道谁惯的,说你两句就哭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我生你养你给你花钱我还成罪人了?” 瞧,妈妈这么一说,她连哭的资格都没了,哭就是错,是不知好歹,是不知感恩。 也是从那时起,乔小沐连为自己哭都得掂量掂量。 强忍着不哭,泪都往心里流,反应在肢体上,就是浑身颤抖。 乔小沐整个人都在抖,纤瘦的身体瑟瑟发抖摇摇欲坠,就好像楼梯间是冰窖,是冰天雪地。 突然间,她被人拥入了怀中。 那人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好像可以抵挡一切风寒。 李西宴一手轻抚着乔小沐的后背,一手覆盖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抵靠着自己的胸膛,自己又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安抚孩子一般,温声细语地对怀中人说:“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一切都过去了,你长大了,你很棒,你很优秀。” 其实他的那句“想哭就哭吧”并没有打动乔小沐,打动乔小沐的,是他最后说的那句:你很棒,你很优秀。 他的语气温柔又笃定,充满了肯定。 像是被戳了心窝,乔小沐鼻子一酸,立即放声大哭了出来。 空荡的咨询室中,杨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触碰到了眼泪,指尖瞬间湿润。 她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却总被困在十几岁的时候。 简陋的厨房中,妈妈忙忙碌碌了几小时,端上了几盘菜,全是她爱吃的菜。 又要冲刺八百米又要冲刺文化课,她在学校累了一天,体力透支精神萎靡,正准备大快朵颐,坐在对面的妈妈忽然开了口:“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学习态度有点松懈,模拟考试退步了二十几名。” 她拿起筷子,夹了只油焖大虾,疲惫不已地说道:“全年级二十几名,就比上次差了几分而已。” 妈妈一下子就生气了,面色铁青言辞犀利:“几分不是分么?二十几名不是排名么?就你这态度你能考上什么高中?你考不上高中你爸更看不起你,就连那个小三都看不起你,连带着看我的笑话!你愿意丢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反驳妈妈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但即便她不说话,妈妈的怒火还是越烧越旺:“你知道这顿饭花了我多少钱么?就这盘虾,花了我五十!你身上的这件衣服,花了我四百!我自己连双好鞋都舍不得买,一双鞋穿了五六年,就是为了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要是学习不好,你对得起谁?!” 杨笑闭上了眼睛,强行终止了记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双手,捂住了脸颊,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剧烈颤抖了起来。她哭得无法自控,泣不成声。 从业这么多年,杨笑第一次对一位患者如此共情。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很害怕自己会爱上他。…… 到家也才八点, 乔小沐却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上了楼。回到房间后,她直接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卧室里没开灯,但并不漆黑, 窗帘敞开着,淡蓝色的月光如水一般从窗外弥漫了进来。 乔小沐现在的情绪虽然稳定了不少,但依旧非常低落。有些事情真是不能回忆,就像是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一样,平时用肉色创可贴遮盖着, 与周围的皮肤并无二样,但只要一将创可贴揭开, 血肉模糊的伤痕就露出了出来,深刻见骨,触目惊心。 原生家庭所造成的童年创伤, 就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伤口, 只要一想起来, 就能够精准无误地击中要害。 咚咚咚,房门忽然被温柔地敲响了。 乔小沐猜测,八成应该是李西宴。她并不想去给李西宴开门, 只想一个人独处,但李西宴却一直敲个不停,烦得要命。 乔小沐长叹一口气, 无奈又烦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好气地吼了声:“别敲了,来了!” 敲门声终于停止了。 乔小沐气鼓鼓地去开了门, 然而尚不等她开口发脾气呢,李西宴就用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想来两杯么?” 啊? 乔小沐先是一愣,脑子懵了两秒钟后, 呆呆地回了句:“也、也行吧。”喝点儿小酒,消消愁,也挺好。 李西宴应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下了楼。 三分钟后,乔小沐的手中多了两只汤杯,一只杯中装着排骨汤,另外一只杯中装着白米饭。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乔小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西宴:“这就是你说的,来两杯?” 李西宴不疾不徐地抬起右手,用白皙修长的指尖推了推眼镜:“空腹喝酒容易酒精中毒,会浪费了我的好酒。” 好,好好好。 乔小沐冷笑一声:“我带是要听听,你那酒到底有多好?” 李西宴神不改色,一本正经:“八二年的拉菲。” 哈? 该死的,你这个颠公! 乔小沐原本是不想笑的,但是,“八二年拉菲”这个梗,真的很难不让人笑出来。 在唇角即将压不住地那一刻,乔小沐赶紧把脸别到了一边去,同时用舌尖顶起了腮帮,尽全力掩盖自己的笑容。 李西宴声音和煦,却不容置疑:“想品尝的话就先把饭吃了。” 乔小沐乜视着李西宴:“等会儿我要是没看到八二年的拉菲,就把吃进去的饭全部吐你身上!” 李西宴淡淡启唇:“可以。” 乔小沐:“……”对方情绪过于稳定,让她无话可说。 乔小沐翻了个白眼儿,也懒得再下楼,端着俩汤杯去到了书房,坐在书桌后吃起了晚饭。 李西宴就像是位认真负责地专职保姆似的,坐在书桌对面监督着乔小沐吃饭,在乔小沐吃完后,他又将两只空汤杯送下了楼。 乔小沐盘着腿坐在了书房的飘窗上,推开了窗户,让新鲜空气进入室内,吹散饭味儿,顺便再让清新的晚风吹一吹自己的脑子。 窗外的夜色也很美。 独栋别墅的后方是一片占地面积广阔、植被茂盛的花园,园内花团锦簇,格调浪漫,很有英格兰贵族庄园的气息。 视线再往远处延伸,就会看到一片深蓝色的湖泊。湖面被葱郁的树林包围着,湖水在晚风的吹拂下涟漪阵阵,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该说不说,李西宴这栋房子的选址真好啊,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还远离喧嚣吵闹的市区,她才刚在这儿住了三个月就有点儿不想走了,要是再继续住上几个月那还得了?会依赖性上瘾的吧? 乔小沐正在思考着能不能让李西宴在他们俩离婚之后把这栋房子租给她继续住,书房外再度响起了脚步声,李西宴回来了。 他的左手中拿着一瓶刚开封的红酒,右手中倒拎着两只高脚酒杯。 乔小沐往飘窗一侧挪了挪位置,给李西宴腾地儿。 李西宴也盘着腿坐在了飘窗上,与乔小沐面对面,将两只高脚酒杯放到了他们俩中间的奶白色飘窗垫上,二话不说直接往杯中倒起了红酒。 从没喝过酒的乔小沐好奇地问:“我看电视剧上演的,喝红酒之前是不是得先醒醒酒啊?就是用那种看起很高级很上档次很上流社会的醒酒器。” 李西宴忍俊不禁:“那都是醒给别人看的,私下喝酒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直接倒进杯子里晃几下就行了。” “啊?”乔小沐不可思议,“你们这种顶级贵公子私下都这么接地气么?我还以为装X是你们的日常呢。”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乔小沐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就懊恼了起来:死嘴,怎么就没点儿自我约束力呢?还没醉呢说话就这么得罪人了? 好在李西宴并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顺着乔小沐的话说了句:“装也是日常,名利场上大家都在装,不装就显得你格格不入,但私下里装的并不多,累。” 啊,也是,人活一张皮,不论里子怎么样,面子都得光鲜亮丽。 越顶层的人士,面子工程越大、越充足。 乔小沐轻叹口气:“看来大家活得都一样累。” 李西宴不置可否,端起了一只酒杯,递给了乔小沐:“可以慢慢品尝,每次喝都是不同的口感。” “哦~”乔小沐大概明白了,“喝着醒着,时间越长,口味越醇香。” 李西宴夸赞道:“聪明。” 乔小沐嘿嘿一笑,举起杯子浅尝了一口,也没品出什么特别之处:“这是八二年的拉菲么?感觉一般啊。”口感虽然丝滑醇厚,果香浓郁,但酸涩,味道还有些冲,她不喜欢。 李西宴如实相告:“没找到拉菲,拿了瓶罗曼尼康帝。” “这酒很好么?得多少钱一瓶?”说完,乔小沐又举起了酒杯,再次尝试着去品尝。 李西宴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大概十几万?具体多少钱我忘了。” “噗!”乔小沐震惊地直接吐了出来——一瓶破酒,十几万? 乔小沐难以置信地拿起了旁边放着的红酒瓶,对着瓶身看了又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因为上面印满了花里胡哨的洋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再度看向了李西宴,真情实感地对他说了句:“其实招待我,根本不用拿出这么好的酒,十几块钱和十几万的红酒,我喝不出任何区别。” 李西宴沉默片刻,回了句:“家里没有十几块钱的酒。” 乔小沐:“……”啊,那真是太为难您了。 乔小沐忍不住问了句:“家里最便宜的酒是什么?” 李西宴:“可能是,茅台?” 乔小沐:“……”你这该死的有钱人! 乔小沐长叹口气:“那你就用最便宜的茅台招待我就行,起码我知道那是茅台。”总比稀里糊涂地喝一瓶十几万的红酒强。 李西宴无奈一笑:“红酒配白酒,你会醉的。” 乔小沐倒也不是想求醉,而是:“我没喝过茅台,我想尝尝什么味儿。” 李西宴对她有求必应:“行。” 几分钟后,李西宴又从地下室的酒窖中拿来了一瓶茅台和两个酒盅。 李西宴将酒盅倒满之后,乔小沐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抿了一口,火辣辣地呛,乔小沐白皙粉嫩的脸颊瞬间就被辣红了。 但该说不说,茅台它确实是香啊,醇香浓郁的,白酒的辣味顺着喉咙下去之后,残留在味蕾上的尽是美妙醇厚的酱香味儿,像是、像是置身于金灿灿的、大丰收的高粱地。 怪不得领导们喜欢呢,她不当领导她也喜欢。 乔小沐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两坨红,乐呵呵地看着李西宴:“真好喝。” 李西宴:“……”怎么感觉已经开始醉了呢? 乔小沐的脸颊还热热的,脑袋也有些晕乎。清凉的晚风不断从窗外往屋内灌输,直往她的面颊上吹,却越吹她越热,越吹她越晕,话匣子也被风吹开了:“我爸也喜欢喝茅台,我爸虽然是给领导当司机出身的,但我爸的酒量可好了,我们家族里酒量最好的一个,他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在家里话语权最高,我爸就是那种重男轻女家庭里面出来的独断专行的老大哥!” 李西宴并不打断乔小沐的诉说,安静认真地聆听着。他知道,她现在需要发泄情绪,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当一位合格的聆听者。 乔小沐又小小地抿了一口白酒,再度开了口:“但其实我爸对家里所有人都挺不错,他虽然态度强硬独断专行,但他在发达了之后,会给所有弟弟妹妹在城里买房,安排工作,安排子女上学,无论大小事皆有求必应,算是个非常合格的大家长了。他对我和我妹也好,他就我们这俩女儿,在我俩面前也没那么强势,我俩想干什么他都支持,他都愿意给钱,但是,他只给钱,他对家庭的关心不多,很少参与我和我妹的成长和学习过程,都是我妈管我俩,家里细碎的琐事也都是我妈操心,我爸就只负责赚钱。” 乔小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么一看,我妈也挺不容易的,我爸没发达之前,我妈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洗衣服做饭哄孩子,还得去美容院赚钱打工贴补家用。因为精力有限,兼顾不了那么多,所以我从小就被扔在了老家,跟着我姥姥在乡下长大,每次他们俩带着我妹回去看我,走的时候我都会哭,我觉得不公平,明明都是亲生的孩子,为什么只带着妹妹不带我?” 说着说着,乔小沐的眼眶就红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嗓音也沙哑哽咽了起来: “你应该没在乡下住过吧?就那种村子,村外围全是庄稼,庄稼地里有一条笔直的小路,路边种满了笔直的小白杨,那就是村里通往外界的路,小的时候,我每次都会顺着那条路追着我爸妈的车跑,边跑边哭,边跑边嚎啕大哭。我不想让他们走。” “我每次都会伤心好久,心情逐渐好转之后,就不会再想这事儿了,直到他们下次来看我。一次又一次,不断痛苦循环。” “我追着车跑,我姥在后面追着我,我哭她也跟着哭,她心疼我,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疼我的人。” “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被我爸妈接来了西辅,却和我姥姥分开了,我姥不愿意跟着我妈来西辅,不愿意住女儿家里,她终身认定养儿防老,所以无论如何就是要住在乡下让我舅舅他们照顾她,绝不劳烦我妈,纵使舅舅们根本照顾不好她,都嫌弃她。” “自从来西辅之后,我每个寒暑假都会回老家看她,陪她住一段时间,每次回去都会胖至少五斤,因为她总会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唯一没回去的那次,是高三的暑假,我自己背着包去旅行了。我被困在了一座山里,那是一座原始森林,我原本是顺着开发好的外围区域走的,但不知怎么地就闯进了丛林深处,还迷了路,被困了将近半个月才出来。 “我姥姥联系不上我,吓坏了,打电话跟我爸妈说,我爸妈就不相信我会出事儿,因为我是散养长大的,他们总觉得我很独立很坚强,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根本就没把我姥的话当回事儿。” “后来我又在医院里面躺了半个月,警方联系上了我爸妈,他们才相信我是真的出事儿了,立即赶来医院找我了,但我没见到他们,他们也没见到我,因为我姥先出事儿了。” “我姥打电话问他们,我在哪儿,我爸妈告诉他们,我在外地的医院,我姥非要来找我,搭乘村里人的面包车前往县城火车站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没人敢告诉我车祸现场有多惨烈,但是我听村里人说,面包车都被装变形了。” “那么坚固的车壳字,都被撞变形了,我姥肉体凡胎会被撞成什么样啊……”乔小沐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内心挤压着强烈的悲痛,永永远远无法被治愈被排解。 李西宴屏住了呼吸,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斥着无尽的心疼,也只在这时,他才明白了,她当初为什么会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就不告而别。 乔小沐抬起手来,无效地擦了擦眼泪,脸上始终模糊一片:“我大舅和小舅特别不讲理,我姥死后,他们没在我姥的家里找到值钱的东西,就怀疑是我把我姥的存折藏了起来。” “我说我没有,他们不信,还怀恨在心,说是我害死了我姥,就在我姥的灵棚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丧门星害人精,我气愤的得要命,但也是真的自责,一下子就陷入了情绪的黑洞里,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但我爸妈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要靠谱,他们为了维护我,直接跟我那两个舅舅打起来了,我妹妹也上去帮忙,我妹为了给我出气,直接徒手拎起了火盆,往我大舅背上砸,我那两个舅妈见状就去打我妹,扯我妹的衣服和头发,差点儿就衍生出一场群架了,最后还是同村的人把他们拉开了。” “所以你看,怎么能够说他们不爱我呢?我又怎么可以讨厌、嫉妒我的妹妹呢?”乔小沐越说哭的越惨,越说越哽咽,“我的家人都爱我,我的父母妹妹都爱我,只是爱的方式有对有错,我总不能只念他们的不好、不念他们的好吧?那也太没良心了,可我受到的那些伤害委屈,又该跟谁说呢?谁能帮我呢?”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李西宴知道自己无法代替她承受童年残留的伤痛,他只能,陪着她渡。惊涛骇浪,他陪着她闯。 李西宴抬起了右手,轻柔地捧住了乔小沐的半张脸颊,用拇指为她揩去了眼角的泪水,认真、温柔又笃定地开了口: “这世界上原本没有神,只是供奉的人多了,就诞生了神。”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成为自己的神明,虔诚渡己,自我供奉。” 乔小沐吸了吸鼻子,呜咽着说:“留过洋的人就是不一样,你说话水平好高深啊。” 瞧,灵魂充满了乐趣的人,连悲伤时都会发散出无人能及的幽默感,真可谓是万里挑一。 李西宴强忍着笑意,回了句:“通俗来说就是,你得坚强起来。” 乔小沐愣了愣:“这也太通俗了吧?”都不符合你的高端霸总人设。 李西宴点头,认真回答:“嗯,就是这么通俗。成长本就是自我治愈的过程,坚强起来,自立起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频繁更新记忆库,过往的记忆才会被冲刷、被覆盖。” 长江后浪推前浪,让痛苦的前浪死在沙滩上。 时间能够治愈一切的关键也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人生的丰富程度。童年的伤疤一辈子都不可能愈合,但充实且快乐的记忆可以覆盖悲伤,痛苦且枯燥的记忆只能延续悲伤。 李西宴又字句笃定地说:“我认识的乔小沐,向来是一个优秀又坚强的姑娘。” 乔小沐的鼻子又是一酸,内心情绪再度汹涌澎湃了起来,感动中又夹杂着委屈……打压式教育的成长下,她非常渴望被别人认可她的优秀。 淡蓝色的月光充盈着没开灯的昏暗房间,乔小沐蜷缩在飘窗上,双臂抱着膝头,呆愣愣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西宴,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畏惧感,很害怕自己会爱上他。 他让她品尝到了被认可的满足感,他填补了她的情绪黑洞,他还会明确且温柔地引导她该如何正确地解决问题,鼓励她自强自立充实人生,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插手她的问题、把她当废物。 他确实是一位很有人格魅力且极具安全感的男人,一位沉稳且理性的男人,会温柔体贴地呵护、开导她,更懂得尊重她的人生。 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可以指引她向上而生的成熟男人,更何况他还如此的优秀,英俊。 人生的漩涡真是一个接一个,吸引力巨大。 乔小沐畏惧这种吸引力,打心底里地抗拒这种吸引力,却还是不由自主,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想嫁给你么?”话音落后,乔小沐惊慌一愣,紧接着又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死嘴,怎么就做不到自我约束呢?! 第22章 第 22 章 心上人VS白月光 乔小沐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赶紧弥补错误,试图蒙混过关:“哎呀我就随便问问,你可能也不怎么感兴趣。” 说完之后, 她又心慌意乱地举起了酒盅,相当生猛地喝了一大口酒,本是想通过喝酒的行为掩饰尴尬,但却弄巧成拙。 火辣辣的白酒直冲嗓子眼儿,乔小沐当即面红耳赤狂咳不止, 眼泪鼻涕一起流,看起比刚才还要悲伤, 真真正正的涕泗横流。 李西宴赶忙去房间中拿来了纸巾盒,迅速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乔小沐。 乔小沐慢吞吞地用卫生纸擦着脸,边擦边想:我咳了好久呢, 还咳得那么激烈, 应该能把刚才的那个问题翻篇了吧? 然而乔小沐才刚刚垂下擦脸的手, 李西宴就开了口,毫无偏差地书接上回:“我感兴趣。” 乔小沐:“……”呵,男人, 你这是在玩儿火! 乔小沐气恼不已,把手心里的那团卫生纸当成了李西宴,拳头越攥越紧, 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 云淡风轻:“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呀,我在杨笑面前说的都是真话, 就是因为我爸妈。” 乔小沐又叹了口气,再度说起了假意的真话:“我爸妈特别喜欢你,不只是欣赏你这个人, 更欣赏你的家庭背景,他们俩心知肚明我要是嫁给你了绝对是我们家高攀,但说实在的,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清高,我爸妈也是一样,他们觉得高攀是好事,还觉得我要是错过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比你条件更好的归宿了。”虽然这些话也是事实,但还是令乔小沐气恼了好久,她觉得自己又被父母贬低了。 在父母眼中,优秀的人大有人在,但绝对不可能是她乔小沐。要是换成了别人家的父母,肯定会觉得自家孩子最优秀——母亲总爱拿她和别人家的小孩儿比,她也总爱拿别人家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比,这大概就是言传身教的反面典型。 最后,乔小沐总结着说:“他们俩越逼迫我,我就越不想和你结婚。” 李西宴不置可否:“只是因为父母的逼迫?” 乔小沐神不改色:“对啊,不过也有感情的原因,咱俩相亲的时候才认识,都没感情基础,逼着我和一陌生男人结婚,我怎么能接受啊?这和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 李西宴看似浑不在意,眸色却沉了又沉……陌生男人?包办婚姻?不光短记性,还没良心! 李西宴不动声色地开了口:“没有你心上人的原因吗?” 乔小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肆野”这两字瞬间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乔小沐的酒都要被惊醒了,晕乎乎的脑袋瞬间就不晕了——无论如何,她现在和李西宴都是夫妻,还是合法夫妻,肆野的存在对于他们俩来说就是第三者! 但她又不能否认肆野是她的心上人。 换言之,肆野可以存在,但不能光明正大地存在。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字句谨慎地回答“呃、这个、也有一小部分原因吧,但是、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得给彼此留出一些私人空间。” 只有一小部分原因? 看来还是不够在意。 李西宴的神色始终平静从容,右手的大拇指却再度不由自主地朝着拳心内扣了起来:“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敢大胆承认?” 乔小沐:“……”你当我跟你似的那么不懂尊重另一半,在老婆面前肆无忌惮地提起白月光? 白月光就那么好?都把你玩成狗了你还觉得善良温柔不做作? 呸! 乔小沐忽然怒火中烧,也不再客气了,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管得着么?反正咱俩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婚了,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喜欢谁不喜欢你挨你什么事儿?” 李西宴:“……”嗯,厉害得很,也铁石心肠的很。 李西宴咬了咬后槽牙,竭力保持着冷静,泰然自若地回复说:“乔老板别误会,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够得到乔老板的倾心。” 乔小沐没好气:“反正比你强!” 李西宴神不改色:“比我强的大有人在,但若是不能够让我心服口服,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比我强的。” 嘿,你还不服气上了? 为了能够让李西宴服气,乔小沐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那天在杨笑那里,我也说了,我姥养孩子非常有一套,我从小就被她养得高高胖胖。你知道我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的时候,多少斤么?” 李西宴大概知道,但他却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 乔小沐并不觉得丢人,坦坦荡荡地说道:“我那个时候的身高才一米六五,体重却高达一百四十五斤,每次学校运动会,我们体育委员都擅自替我报名去扔铅球。班里面的男生们基本都不敢惹我,因为我是真的和我姥家隔壁的大爷学过武术,他们要是敢羞辱我胖,我会一个巴掌呼到他们的脸上,让他们眼冒金光。”在家唯唯诺诺,在外重拳出击。 李西宴本不想笑,却忍俊不禁:“干得漂亮。” 乔小沐继续说道:“高中毕业那年我就这身高体重,在那个原始森林里迷路了好几天,本来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结果却遇到了一个同伴,就是他,在我们俩遇到野狼袭击的时候,抱着我就跑,轻轻松松,如履平地。” 李西宴:“……”其实,并不轻松,负重托举和负重奔跑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机,以至于肾上腺素飙升,才显得格外轻松。 乔小沐满含感动地回忆着:“在那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我们萍水相逢,他明明可以自己跑,却不假思索地把一百四五斤的我抱了起来——加上衣服装备什么的估计得一百五了——抱着我一起逃跑,这是何等的高尚与伟大呀!” “……” 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和伟大。在当时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只能选择带着她一起跑,因为她的双目失明,若是把她单独留在原地,她只有死路一条。但凡有些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同伴。 李西宴想了想,问道:“你就只是因为这一件小事爱上了他?” “小事?这能算是小事么?”乔小沐不可思议,“他救了我的命诶!” 李西宴:“但是在他看来这可能只是理所应当。”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却换来了少女的爱,实属意外。 乔小沐怒:“你少用你这种资本家的心理去恶意揣测人家对我的好!” 李西宴:“……” 乔小沐又说:“也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还有很多很多细节的,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嗯,他没经历过,他不懂……李西宴哭笑不得,无奈回了句:“你继续讲吧。” 乔小沐却说:“我讲的够多了,该换你讲了吧?” 李西宴:“讲什么?” 乔小沐:“你的白月光啊。” 李西宴看着乔小沐的眼睛,目光专注地与她对视着,缓缓开口:“为什么好奇她?” 乔小沐下意识地别过了脸,一边假装很忙地给自己倒红酒一边说:“就八卦呗。”说完又猛给自己灌了一口红酒。 李西宴眼神温和地盯着乔小沐看了一会儿,忽然启唇,嗓音低沉,不疾不徐地讲述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才十八岁,也是高高的,胖胖的,但不黑,脸颊白皙圆润,肉嘟嘟的很可爱。” 乔小沐的脸颊红扑扑的:“那也可能是后天变白的,我就是后天变白的,小时候天天在太阳地里跑着玩才晒黑的。” “嗯。”李西宴先回复了乔小沐一句,然后才继续讲述道,“她的性格也很好,灵魂非常有趣,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在我们分别的那几年里,她在我记忆中的模样一直是一位肉乎乎的可爱女孩儿,极具灵性,谁知道阔别几年后再度重逢,她竟然瘦成了我不敢认的样子。” “啊?”乔小沐好奇不已,“是瘦过头了?皮包骨头?” 李西宴:“是变得更美了,不是皮包骨头,而是匀称窈窕。” 乔小沐:“……”显而易见,对于一位荷尔蒙指数正常的成年男人来说,比白月光杀伤力更大的,是变得更美更有魅力的白月光。 乔小沐根本无法想象李西宴现在到底有多痴迷于那个女人。 紧接着,乔小沐的内心就意难平了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难平什么,但就是意难平! “那你现在跟她还有联系么?”其实乔小沐不想打听得这么详细,但却又控制不住。 李西宴却不答反问:“你和你的心上人还有联系么?”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乔小沐不服气极了,但却底气十足:“没有,我可不干那种违背婚姻道德的事情。” 李西宴字句笃定:“我和你一样。” 乔小沐一个字都不信,甚至脑补出了一场豪门狗血虐恋大戏:李西宴和他的白月光原本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却因为身世背景的巨大差距被长辈棒打鸳鸯。白月光伤心出国,一去不回,一走就是五年。在这期间,李西宴因为家族的压力和父母的逼迫,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和他的联姻对象——也就是我乔小沐——结了婚,但是,才刚结婚不久,万众瞩目的白月光就杀回国了…… 按照常规的发展来说,白月光这次回国,一定是势在必得,她要把她失去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乔小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现状危机四伏,因为,她现在的角色,是恶毒的女配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直勾勾地看向了李西宴的眼睛,眼神锋利,如刀似箭:“李西宴,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个快五岁的私生子?” 李西宴:“?” 乔小沐:“她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是天才儿童,三岁精通八国语言,四岁干翻巴菲特成为股神,五岁变身世界第一黑客。” 李西宴:“……”这是喝了多少啊? 第23章 第 23 章 抓不住她的心呀,她就容…… “我倒是想。”李西宴的脸上挂着一副相当无奈的笑意, 说话的同时朝着乔小沐伸出了手,不由分说地夺走了她手里握着的酒杯,免得她再继续醉下去。 然而他所回答的这句“我倒是想”在乔小沐听来却充满了遗憾和失落。乔小沐没好气地在心里腹诽了句:没能和白月光之间有个孩子让你难过坏了是吧?嘁! 乔小沐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不该去探究李西宴的私人感情,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好不容易才和你的白月光重逢了,你还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呢?” 不等李西宴回答呢,乔小沐就迅速高风亮节地表示了句, “如果你觉得婚姻是负担,明天咱俩就能去离婚, 我无所谓的!”说完还耸了耸肩,同时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无所谓、不在乎、没关系,生怕李西宴误会她会不高兴、会舍不得——她乔小沐自尊自爱的很, 才不会为了男人当怨妇呢! 李西宴却笑了, 活生生被气笑的……看来她确实是一点儿都不爱他, 离婚都无所谓。 只见李西宴牵起了唇角,眼梢也卷了起来,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唯有认真和严肃: “我不会离婚。” “起码在一年的期限结束之前,绝对不会。” 乔小沐:“……”你倒也不必如此言而有信。 但是,他们当总裁的人, 应该都是这么尊重契约精神吧? 乔小沐虽然是个黑心商人, 但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起码不能让大客户认为她是一个朝令夕改的人, 不利于以后做生意。她忙不迭点了点头:“李总的契约精神令我自愧不如,我以后还是得多多向您学习。” 李西宴:“……”怎么又扯到契约精神上了? 一年时间,不是他对她的承诺, 而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他不喜欢冷饭重炒,过去的自己,就是被剩下的冷饭。他也不确定当初的少女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迷恋英勇救美的俗套情节,从而把特殊环境下产生的感激和依赖当成了爱。 换言之,李西宴不想用过去的那份旧情和救命之恩在感情上绑架现在的乔小沐。五年时间,也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他想要的是现在进行时的爱。想要现在的乔小沐,爱上现在的李西宴。 但显然,现在的乔小沐像是长了一颗榆木脑子,无论怎么敲打都不开窍。你跟她谈不离婚,她跟你谈契约精神。你跟她聊爱情,她跟你谈生意。 李西宴心累不已,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不聊这些了,聊点别的吧。” 乔小沐心想:怎么忽然就要聊点别的了?白月光不能提呗?一提就心碎?就emo?嘁,恋爱脑! 乔小沐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回了句:“你还想聊点什么呀?” 李西宴想了想,道:“聊一聊你是怎么瘦下来的?”瘦了这么多,一定吃了不少苦。 乔小沐一边回忆一边回答:“起初也没刻意减肥,就是被困在了那片原始森林里嘛,天天吃不饱穿不暖的,我的同伴拿命抗,我就拿肉抗,到后来他都瘦的皮包骨头了,跟流浪汉似的,可我不是,虽然我也瘦了二十斤,但我还剩下一百二十多斤。” 李西宴:“……”刚刚被救援的时候,他的体重也只剩下了一百二十多斤,但男人的一百二十斤和女人的一百二十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所以他看起来确实是瘦成皮包骨头的流浪汉了。 乔小沐又抬起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了句:“但我的那个同伴他可能也不只是因为环境恶劣变瘦的,还有可能是因为他把大部分食物都让给我吃了,他户外生存经验很丰富,会钓鱼,有时候会去河里钓鱼再烤着吃,钓上来两条我能吃一条半。” 李西宴眼神温柔,语气带笑:“可能是因为他从没在家里做过饭,你是他的第一位食客,看你吃得香,他心里有满足感。” 乔小沐沉默片刻,真情实感地回了句:“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吃,但我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才吃得香。” “……” 不好吃?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冷不热地开口:“在当时,他一定问过你好吃不好吃,你是怎么回答的?” 乔小沐:“那我肯定说好吃呀,不然他以后不给我烤了怎么办?” 李西宴:“……”她当时回答的还不只是“好吃”,而是“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被她骗了整整五年。 乔小沐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的郁闷和挫败,又不由自主地续上了白月光的话题:“虽然我的同伴做饭不好吃,但起码努力给我做过饭,你给你的白月光做过饭么?”说罢,又垂眸看了一眼李西宴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李西宴眸光浅淡,面无表情,冷冷开口:“做过,她说不好吃。” 不好吃就对了!你那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沾过阳春水的样子。 “那你可得努力喽。”乔小沐假惺惺地说道,“不抓住女人的胃,怎么抓住女人的心?抓不住她的心呀,她就容易和别的男人跑了。” 李西宴:“……” 乔小沐也懂适可而止,果断结束了“白月光”的话题,继续之前的话题:“后来我姥姥意外过世,我实在是太伤心了,好几个月都走不出来,天天茶不思饭不想,不知不觉就瘦到一百零几斤了,再也没有复胖过。大学四年又长高了三四厘米,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一切变化都不是她刻意追求的结果,而是生活的造化。那些悲伤的经历竟一步步地美化了她的外表,着实是造化弄人。 乔小沐又说:“其实在我的计划中,我应该是一出生就又白又美又高又瘦又清冷,从幼儿园起就是校花,学生时代追求者无数,高冷校草和娟狂校霸为了争抢我而打架,引起全校轰动的那种风云人物绝代佳人。” 李西宴忍俊不禁。他也非常享受且沉浸于当下的聊天状态,因为这世界上和乔小沐一样拥有一副可爱内核的人着实不多,每次和她聊天,他的心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轻松愉悦。 紧接着,乔小沐却又叹了口气:“但事实情况和计划总是存在偏差,我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我的计划是人家的人生,而我只是阴暗爬行的旁观者。” 倒不是说她变漂亮之后依旧没有追求者,反而有很多男生追她,但那时的她早已看透了男人的好色内核——在她还是个胖子的时候,从来男生夸奖过她的灵魂有趣,只会说她是个心宽体胖的搞笑女。只有在她变瘦变美变漂亮了之后,那些追求者们才前仆后继地围了过来,并美其名曰:我见过的美女很多,但你的灵魂最独特。 呵呵。 唯有肆野,在她又胖又壮又瞎的时候,真心欣赏她有趣的灵魂。 乔小沐由衷说道:“真正有眼光的男人,才不会执着于皮囊呢。” 李西宴点头,全然赞同:“你说的对。” “是吧!”仿若天涯遇知已,乔小沐当即就振奋了起来,“我们胖子全是潜力股!” 李西宴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小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胖的时候也很漂亮。” 乔小沐愣了一下,满面狐疑地看着李西宴:“你怎么知道?” 李西宴呼吸一滞,反应迅速:“我看过你高中时期的照片。在你家。” “哦。”乔小沐不再起疑,“我家客厅里挂着的那张全家福是我姥姥过世前一年照的,那年我十七岁,正在读高二。” 李西宴在心里舒了口气,主动转移了话题:“所以在后来,你是怎么屈服了你的父母,同意嫁给了我?” 乔小沐无奈地耸了耸肩:“谈条件呗。我渴望得到一件原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李西宴:“那是什么东西?” 乔小沐叹息着说:“我姥姥的房子,村里的宅基地。其实应该归我大舅和小舅一起继承,但我不想让他们得到我姥姥的东西,他们不孝顺,对我姥不好,一天到晚除了变着法儿算计着我姥的棺材本就是为虎作伥任由我那两个舅妈欺负我姥。” 乔小沐继续说道:“但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我姥一点儿责任都没有,虽然我姥对我好,但她确实是重男轻女,年轻的时候偏心儿子,才把我那两个舅舅惯成这样了,但我那两个舅舅得到了更多偏爱,却不愿意承当养老的责任,还嫌弃自己老妈,就是他们不对!” 李西宴:“所以你不愿意让你的那两个舅舅得到你姥姥的房子?” 乔小沐:“因为我是在那个房子里面长大的呀。我姥虽然重男轻女,但她有原则,年轻的时候没偏爱女儿,年纪大了也不花女儿的钱不去女儿家不给女儿添麻烦不让女儿养老,更不会拿女儿的钱贴补儿子,她就坚定不移地要跟着我那俩舅,但女儿要是让她帮忙带孩子,她也给带。我爷爷奶奶那边孩子更多,根本就轮不到我,所以我妈就把我送回了老家。那栋两层小楼里都是我的童年记忆,角角落落都残留着我姥姥的身影。” 说完之后,乔小沐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是因为我被我妈抢先一步送回了老家,所以我那俩舅妈才天天骂我姥只给闺女带孩子不给儿子带。” 姥姥这人并不完美,总是一碗水端不平,不是完美的母亲,不是完美的婆婆,但对于乔小沐而言,她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外婆,所以她总是无条件地支持她的姥姥,无论她是对是错。 人生在世,道理和感情也总是无法并存的。 乔小沐:“但这并不是我舅舅和舅妈嫌弃我姥的理由,我姥手里攒着的那点儿钱全花在他们俩身上了,他们就是以此为借口故意找我姥的麻烦罢了。” 李西宴轻叹口气:“老人给儿女带孩子也不是义务,她想帮谁带孩子,也都是她的自由,更何况老人家的精力十分有限,仅仅一个孩子就够她操劳了。” 乔小沐深表同感,用力点头:“是啊!”随后,乔小沐又言归正传,“我不想让我那俩舅舅和舅妈拥有我姥的房子,我就跟我爸妈谈条件,让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那处宅基地过户给我,不然我就不结婚。” 李西宴不禁苦笑:“看来你也给你爸妈出了个大难题。”换言之,是真不想和他结婚。 乔小沐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大大方方地回了句“是啊”,然后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他俩肯定会拒绝我,因为在我姥灵棚里打架那事儿,我们家早就和我那俩舅家断绝关系了,结果谁知道他俩竟然办成了……除了给我那两舅沟通说好话之外,估计还得赔他们俩不少钱。” 说明他的岳父和岳母是真的想让他们俩结婚。 李西宴现在最该感激的人一定是他们二位,但他的妻子却和自己的父母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矛 盾和隔阂。 李西宴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沉默片刻之后,问了乔小沐一句:“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乔小沐清楚地知道答案,却拒绝思考拒绝面对,糊弄着说:“忘了啊,不太清楚呀。” 李西宴不置可否:“在今晚的咨询过程中,你注意到杨笑的表情了吗?” 乔小沐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在剖析自我、回忆童年的过程中,她虽然一直在盯着杨笑看,但视线却不集中,目光是涣散的,是呆滞的,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迷离状态。 李西宴道:“她的眼里有泪,表情紧绷,呼吸沉重,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乔小沐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李西宴:“她很有可能和你共情了。” 李西宴又道:“共情虽然是心理医生的必备技能之一,但杨笑的反应显然超出了专业范围。” 心理医生必须学会共情,但又必须把控好共情的程度,不然会影响理性的判断和治疗方向。 乔小沐先是一怔,继而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说,她不回家的原因可能和我酷似?和我经历过一样的童年?她也有童年创伤造成的心理疾病?” 李西宴点头:“很有可能,但医者不能自医。” 乔小沐屏住了呼吸,神情茫然。 李西宴谨慎地思考了一番,开口,询问乔小沐:“你还要继续这单生意么?” 乔小沐:“……” 杨笑医者不能自医,只能别人帮她医。杨晴来找乔小沐的目的,就是为了恳请她帮忙解决她们母女间的矛盾。但乔小沐和自己的母亲之间还存在着爱恨交织的矛盾,又该怎么帮别人? 除非她先跨出第一步,回家,然后,解决自己和母亲之间的问题,但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连父母的电话都不想接。 李西宴看出了她的痛苦和纠结,当即说道:“不想的话,可以拒绝,不用为难自己。” 乔小沐沉默不语。 这世间的遗憾多种多样。但自从姥姥过世之后,乔小沐就厌恶起了遗憾,只想追求圆满。 和功德无关,只想抚平自己内心的遗憾,遗憾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对妈妈的感情,不只有委屈和埋怨,还有爱呀。她是她妈妈呀。 乔小沐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嗓音低沉地回答说:“我还是想继续。” 不只是为了杨晴和杨笑,还为了自己和妈妈。 李西宴全然尊重乔小沐的选择:“那就继续。”他又毫不犹豫,温柔坚定地对她说了句,“回自己家不必难堪,也不必紧张,我陪你一起。” 乔小沐略有些感动:“你人还怪好的。”紧接着,黑心商人又赶忙说了句,“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好给你加薪。” 李西宴:“……”很好,又开始跟他谈生意了。 乔小沐眨巴眨巴眼睛:“鉴于你上次有耍大牌的不良行为,我甚至想扣你的钱。”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出二十万投资,要求得到导演的位置。” 乔小沐:“……”哎呀我的妈呀,男主角一下子成资源咖了! 但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王总好”。 乔小沐不假思索毫不迟疑毕恭毕敬:“好的李导!” 第24章 第 24 章 切实就有了种,已婚的感…… “支付宝到账, 五万元!” 乔小沐正坐在店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敲着笔记本的键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大声提醒她有资金入账。 乔小沐激动又迅速地抓起手机一看, 果然是李导的第一步投资款到账了,乔小沐的脸都要笑出花了,当机立断给李西宴回了条微信:【尊敬的李导,请您放心,我一定创作出令您无比满意的剧本。】 不让李西宴满意也不行, 不然余下的十五万尾款就泡汤了。 更何况,乔小沐也不傻, 李西宴出资二十万真的只是为了出演一场毫无专业含量的三无烂片么?当然不!人家拿出二十万就只是单纯地想娱乐、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相当于花钱买一份与众不同的、取悦自我的礼物,所以她乔小沐必须用心准备, 必须专业对待! 放下手机之后, 乔小沐差点儿就要把笔记本的键盘敲出火星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忽然响起了狗叫声。是她们家的霸王在叫。 今天上午的天气不算热,霸王从清早被乔小沐带来工作室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趴在外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突然这么一吠叫,乔小沐还当出了什么事儿,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霸王还是一条训练有素的专业警犬, 面对普通路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大吼大叫。 乔小沐不禁心生疑窦。 工作室的入户门和窗户全是用黑色铁艺框架和透明玻璃制作而成的, 乔小沐尚未走到门口,视线就先穿越了镶嵌在门框上的透明玻璃。看清来人的那一刻, 她不禁长舒了口气。 来的是派出所小李。 可能是因为李逸昆身上穿着的蓝色警察制服勾起了霸王的早年回忆,让它联想到了自己退休前的峥嵘岁月,所以才会一看到小李就特别兴奋。 乔小沐推门而出的时候, 霸王已经不叫了,李逸昆站直了身体,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对着霸王下达命令:“坐!” 霸王应声而坐,坐得还特别端正,带编汪和不带编汪的区别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李逸昆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再度命令:“握手!” 霸王立即抬起了左前爪,搭到了李逸昆的手上,动作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身型一如既往的挺拔标准。 乔小沐不禁心生骄傲:“怎么样?我们家霸王不错吧?” 李逸昆笑着点头,连声称赞:“真不错,领养的警犬吧?” 乔小沐不可思议:“这你都能看出来?” 李逸昆:“嘿,瞧你这话说的,谁能认不出来自己同事啊?我是牛马它是狗的区别而已。” 乔小沐:“……”我竟无法反驳?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动物园。 李逸昆又嘿嘿一笑,不再说废话了,言归正传:“来通知一件事儿啊,明天下午两点半,咱辖区派出所和消防队联合举办暑期消防安全讲座培训,培训地点就在咱西二街派出所的二楼会议室,西二街的所有商户都必须出个代表去参加消防培训。” 西辅年年竞选文明城市,消防检查和安全培训的频率挺高,更何况现在马上暑假到来,学生大军即将称霸世界,安全问题肯定是重中之重。 乔小沐当即就点了头:“请李sir放心,我明天一定会准时准点到达。” “别忘了就行。”通知到位之后,李逸昆就准备撤退了,继续去通知下一家商户,乔小沐忽然喊住了他:“对了,我对面那家二次元店的老板去么?” 店都快装修好了,西二街上的人民群众却一次都没见过这位神秘的老板。 李逸昆回答说:“那他肯定得去啊,还必须是他本人去,就他那店去的学生多,开展完消防培训后还得单独给他上安全学习课呢。” 乔小沐了然,满含期待地说了句:“真是好奇这位二次元老板到底长什么样。” 李逸昆先欲言又止了一番,然后叹了口气:“明天你就知道了。” 哎呦,瞧这表情和语气,感觉还挺独特的。 乔小沐越发期待了。 “走了啊。”李逸昆还有任务在身,转头就走,却又没走成,这回是被霸王咬住了裤腿,拖着他不让他走。 李逸昆低头,看着霸王又叹了口气:“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得理解我啊,你现在是退休了,但我没有啊,我还得继续当牛马呢。” 乔小沐见状也赶紧批评了自家孩子一句:“霸王,你怎么突然不懂事儿了呢?人家李警官还得继续工作呢!” 霸王这才终于松开了李逸昆的裤腿,却又委委屈屈地哼唧了两声,然后就萎靡不振地趴在地上不动了,两只耳朵无力地耷拉着,看起来要多悲伤就有多悲伤。 小李这才得以成功走了人。 霸王却彻底一蹶不振,两只眼皮低垂,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哎,再厉害的修狗狗也是有情绪的呀……乔小沐心疼地蹲在了自家孩子面前,一边温柔地摸着它的狗头一边安抚孩子的情绪:“霸王,你是不是想你的训导员了?等过两天爸爸妈妈有时间了,带着你回去看看他好不好?” 霸王撩起眼皮,瞟了乔小沐一眼,然后就又把眼皮子给垂下了,忧伤地哼唧了一声,仿佛在说:妈,你不懂。 乔小沐只得再接再厉:“那让你爸给你买好吃的行么?让他给你买战斧牛排,给你买大鸡腿!” “汪!” 那可以! 霸王“噌”地一下就从地上蹿腾了起来,眼皮睁开了,眼里也有光了,瞬间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乔小沐哭笑不得,舒了口气之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跟妈进屋吧,外面开始热了。” 乔小沐回到室内之后就把一楼的空调给打开了,霸王趴在了门口的地板上,一边享受着清凉的冷气一边盯着门外的小院发呆。 乔小沐坐回了原位,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霸王的背影照,微信给李西宴发了过去:【晚上安排两块战斧牛排,你的养子emo了。】 李西宴今天工作挺忙,一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复消息:【怎么了?】 乔小沐:【看到穿制服的警察之后勾起往昔回忆了。】 李西宴:【确实是要买点好吃的安慰一下。】然后又问了句:【晚上直接带着它去岳父岳母家?】 岳父岳母? 啊? 好陌生的词汇! 乔小沐的脸皮瞬间就变得又麻又烫,切实就有了种,已婚的感觉……啊啊啊!李西宴你这个大颠公,谁让你喊岳父岳母的?!谁让你喊的?你应说“你爸你妈”,客气冷漠地说“你爸你妈”才对啊,你应该见外、疏离一些! 做了好几组深呼吸,乔小沐才将这种又羞臊又紧张又尴尬又慌乱的情绪给克制住了,然后,对李西宴提出了严正抗议:【你,不许再喊我爸我妈岳父岳母。】 李西宴不置可否,只是将语句改成了:【晚上带着霸王回家吃饭吗?】 乔小沐:【……】你别光说回家啊,说清楚回谁家,不要这么暧昧不清,不然会被人误会的! 再说了,你心里都有白月光了你还跟我搞暧昧,这像话么?哼! 乔小沐恨恨不平地咬了咬牙,然后非常冷漠地打字回复:【纠正你一下,是回我家,和你没关系。我妹怕狗,小时候被狗咬过,不能带霸王回我家。】 李西宴依旧是不置可否:【我安排司机去接狗。】 乔小沐:【那我呢?】光管狗不管我了? 李西宴:【我开车去接你。】 哎呦,我面子真大,李总亲自开车来接我。 乔小沐原本想直接回个“好”,但即将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把编辑框中的“好”删除了,重新打字:【今天周五,从西二街回我家的途中刚好路过我妹学校,要不接上她一起回去吧?不然她还得自己打车回去。】 李西宴:【行。】 乔小沐又赶紧给自己妹妹乔天骄发了条消息:【你今天最后一节课几点下课?我和你宴哥一起去接你。】 时值午休时间,乔天骄回复的很快,还是语音,语气中充斥着激动和惊喜:“姐,你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乔小沐的心情忽然有点儿复杂,所以没回语音,不想暴露情绪,继续文字回复:【昂。】 乔天骄还是语音,语调一如既往的轻快:“你跟爸妈说了吗?” 乔小沐依旧打字:【那我肯定说啊,不然我回去吃什么?】 乔天骄:“好的好的,我五点半下最后一节课,然后还得回寝室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六点左右在我学校南门见吧?” 乔小沐:【行,你收拾快点,别墨迹。】 乔天骄没说话,回了个可爱的小棕熊立正敬礼的动图表情包,上面还携带配文:保证完成任务! 乔小沐忍俊不禁,把手机放回桌面上之后,再度敲击起了键盘,然而还没打两行字呢,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今天真是别样的忙。 乔小沐叹了口气,无奈地拿起了手机,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杨笑给她发来的消息。 昨晚她给杨笑发消息,询问下一次咨询可以安排在什么时候?结果杨笑却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直到现在—— 杨笑:【非常抱歉,我思考了一整晚,还是不能够确定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继续帮助您和您的先生解决问题。】 乔小沐盯着手机屏幕思索了起来:这意思是在婉拒她,还是在犹豫? 不过无论在哪种情况,都明摆着证实了她和李西宴的猜测:杨笑对她乔小沐的童年创伤以及母女之间的相处模式深度共情了。 说明杨笑八成也有类似的成长经历。 乔小沐并不想轻而易举地放弃,帮杨笑也是在帮自己。认真思考了一番过后,乔小沐回复道:【我对您还是比较信任的,如果再换个心理医师,我很再难那么深度地向对方剖析自我了,每回想一次就是一次的痛苦。】 又是一次假意的真话。 假装是想继续咨询,却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等待了许久之后,乔小沐才又收到了杨笑的第二次回复:【辜负了您的期待我很抱歉,上次的咨询费也会尽数退给您,希望您能够再容我考虑一下。】 乔小沐舒了口气。只要杨笑不摆明了拒绝,那就说明有戏,随意她考虑。 乔小沐回复道:【可以的,没问题。】 杨笑:【感谢理解。】紧跟着就是一笔一千块钱的转账。 乔小沐没有点击收款,但却截了张图,发给了李西宴:【杨笑好像也有些抵触情绪,不想再继续和我共情了,回忆太痛苦,但却没有果断拒绝我,而是在犹豫,我感觉她肯定也和我一样,既想逃避现实又想直面问题。】 李西宴分析道:【能当高考状元,还能一口气读到心理学博士的位置,说明她的心理素质绝对非一般强大,应该会选择继续。】 乔小沐却又陷入了新的困惑中:【那我到底要不要点击收款?收了的话感觉不太好呀,上次确实是占用了人家的时间。】 李西宴:【怎么换了别人你就不好意思收钱了?】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内涵我只逮着你薅羊毛么? 乔小沐气愤到连字都不想打了,直接语音斥责:“我每次收费都是明码标价的,从不会获取不义之财,更不会不劳而获,不信你也给我转一千,看看我到底会不会收!” 李西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真给乔小沐转了一千块钱。 乔小沐毫不迟疑,手比闪电还快地点击了收款。 李西宴都要被气笑了:【怎么收了?】 乔小沐:【给你上一课:人性经不起丝毫考验。】 李西宴:【……】 乔小沐:【学吧,学无止境,我才收了你一千的学费,你占大便宜啦!】 李西宴:【……】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值得被爱,被信任。…… 下午四点半左右, 李西宴的司机先来了。把霸王送上保姆车之后,乔小沐又回到了店里,一边继续润色她精心打磨的剧本一边等待李导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乔小沐应声抬头,视线穿越洁净的玻璃窗,刚好看到了置身于灿烂阳光中的李西宴。 李西宴依旧是西装革履,身穿一件整洁的白衬衫, 搭配着一条深灰色领带,浅灰色的西服裤修长笔挺, 但与之配套的浅灰色西服外套却是搭在手臂上的,衬衫袖扣也解开了,向着骨线修长的手腕上方卷了几寸。 看似随性, 却又不失矜贵儒雅。 他的衣物也总是那样剪裁得当舒适合体。不合体也不太可能。据乔小沐所知, 李西宴的正装和皮鞋很少有直接从专柜买来的成品, 大多都是出自顶尖私人设计师之手的纯手工定制。 入户门尚未被推开呢,乔小沐就捧着早已打印成册的剧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表自己对投资方的尊敬, 她还特提朝着门口的方向小跑了几句,像是要去做迎接。 与此同时,复古式铁艺框架的入户门被从外侧推开了, 李西宴款款步入了室内。乔小沐这才注意到, 他今天戴着的是一副银丝边的半框眼镜。 不同的眼镜塑造出的气质也不相同。金丝边的全框眼镜更显沉稳贵气,银丝边的半框眼镜则更能凸显出李西宴的清冷与斯文。 乔小沐热情洋溢地去到了李西宴面前, 信心满满地将剧本递交给了李西宴:“李导,这是我专程为您量身打造的剧本,请您过目。” 乔小沐还特意用上了文件夹, 天蓝色的夹封一下子就将小作坊生产的三无剧本包装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正式文件。 幽默细胞这种东西,真的是天生的。 李西宴忍俊不禁,然而在他打开文件夹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幕 时间:男女主携手去女主家吃晚饭时期 地点:女主家别墅 出场人物:男主,女主,女主父母及妹妹 【启幕】 【落日时分,一栋三层别墅被笼罩在五彩斑斓的美丽晚霞中,门前的车道笔直宽阔,男女主以及女主妹妹一同从黑色的劳斯莱斯中下了车】 女主父亲:哦,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终于回来啦! 女主父亲:你们美丽的母亲正在为你们准备丰盛的晚餐。 女主妹妹飞奔向女主父亲,向他张开了思念的怀抱:哦,我的父亲,一周未见,我真是对您思念备至! 女主悄声对男主说道:瞧,哒令,我那可爱的妹妹就是这样的开朗活泼,讨人喜欢。 男主压低了嗓子,超绝气泡音:宝贝儿~自信起来~你也很可爱~ 【落幕】 李西宴:“……”写的这是什么东西? 乔小沐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西宴,一双黑亮的眼眸中充斥着期待:“感觉咋样?”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啪”地一下就把文件夹给合上了,毫不留情:“重写。” 乔小沐浑身一僵,不可思议:“你到底懂不懂艺术?” 李西宴也懂一些艺术,但却不懂乔小沐的艺术:“台词为什么要用翻译腔?” 乔小沐:“呃,我稍微借鉴了一下西方文学的创作形式。” 李西宴:“超绝气泡音又是什么东西?” 乔小沐:“呃,这里我稍微借鉴了一下偶像剧文学的创作形式。” 李西宴:“……” 乔小沐振振有词:“偶像剧里的霸总男主都是这么说话的!”紧接着,乔小沐又信心满满地说了句,“我的剧本真的很丰富,集百家之长,后面还借鉴了掐腰文学、红眼文学和带球跑文学,这都是现代言情文化中灿烂闪烁、经久不衰的经典艺术情节,再过一百年都不会蒙尘!你都没往后看就否定我的剧本,实在是太自大、太傲慢、太外行了!” 李西宴:“……”原来是他不懂艺术了? 李西宴都被气笑了:“我虽然不懂现代言情文学,但我起码知道正常人绝不对那么说话。” 乔小沐气愤不已:“我这是艺术剧本诶,艺术你懂么?肯定是源自现实但又高于现实的!” 李西宴不为所动,冷淡启唇,还是那两个字:“重写。” 乔小沐:“……”投资方,果然可恶! 乔小沐愤愤不平,两道好看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资本插手剧本创作的唯一下场就是诞生一坨无人在意的垃圾,你会后悔的!” 垃圾也比不伦不类的翻译腔搭配超绝气泡音强……李西宴不容置疑:“第一幕戏的剧本不合格,今晚的家宴不予采用,自由发挥吧。下一场去见杨笑的剧本好好写,不许再出现乱七八糟的奇怪对话和情节。” 乔小沐恼羞成怒:“乱七八糟的奇怪对话和情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太打击人了吧?”简直是现实版傲慢与偏见! 李西宴不置可否,继续提要求:“以及男女主的互动不足,表现的不够亲密。” 乔小沐:“???” 乔小沐立即将双手抱在了胸前,满含警惕地看着李西宴:“你、你你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吧?” 李西宴神不改色:“你这不是现代言情偶像剧的剧本吗?男女主之间连亲密互动都没有,哪像是偶像剧文学?” 乔小沐当即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没往后看,你看了就知道我这不是那种单纯的偶像剧文学,我这剧本更偏向于家庭伦理剧!” 李西宴:“家庭伦理剧要什么超绝气泡音和经典言情情节?” 乔小沐:“……”该死的,你好缜密的思维逻辑啊,我竟无言以对? 第一次进行剧本创作的乔编剧深受打击,简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起来了。 * 李西宴的车停在了街口,乔小沐提前关了店,和李西宴一同走出了西二街。 李西宴拉开了驾驶室那侧的车门,乔小沐拉开了副驾驶、后方的车门,坚决不和李西宴坐在一起。 上了车之后,乔小沐还是闷闷不乐的,气鼓鼓地将双臂抱在了胸前,一会儿因为自己认真创作出的剧本没得到投资方的认可而感到挫败,一会儿又暗搓搓地在心里谴责李西宴这人没有欣赏高级艺术的水平和眼光。 李西宴不疾不徐地系上了安全带之后,回头看向了乔小沐,温柔又不容置疑地开了口:“坐到前面来。” 嘁,你把我的剧本点评的一文不值还指望我去坐你的副驾驶? 乔小沐的态度及其强硬:“不去!” 李西宴依旧是心平气和:“你要是不来,你妹妹可能会怀疑我们感情不好。” 乔小沐:“咱俩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李西宴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剧本和演技是两码事,乔老板总有一项是专业的吧?” 乔小沐:“……”激将法是不是? 李西宴:“还有十五万余款没打,乔老板总要让我看到这个项目的可取之处对不对?” 呵,你这个万恶的、只会用肮脏的金钱逼迫我妥协的有钱人! 乔小沐毫不迟疑地推开了车门,迅速下车关门,又迅速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老老实实地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坐好了……哎,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四爷言之有理。”系安全带的时候,乔小沐还不忘了奉承投资方一句。 李西宴没再多言,平稳踩下油门的同时,却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比在意钱更在意我? 乔小沐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有一天我能够用钱摆布李西宴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他一字不落、全须全尾地背完我的剧本,并且在表演时还必须用上超绝气泡音!哼! * 乔天骄比乔小沐小三岁,现在正是西辅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二年级学生。 即将抵达西辅大学的南门时,乔小沐的思想不由自主地就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后,语气低落地开了口:“对于我晚上回家吃饭这事儿,我妹还挺开心的,但我的感觉却很复杂。我有些感动,又有些懊恼和挫败,觉得自己特没出息。” 李西宴:“为什么会这样想?” 乔小沐:“因为我觉得我特别窝囊,内心常常积攒着对家人的怨气,却又时常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对家人产生无边无际的感激和愧疚之情,像是个皮痒的抖M。” 李西宴哭笑不得:“你刚刚想到什么了?” 乔小沐再度叹了口气:“先想到了我妹的名字,乔天骄,天之骄子的意思,再想想我的名字,小沐,毫无意义的两个字,就这还是我爸妈临去给我办户口的前一天晚上忽然改的,原来是木头的木。因为他俩感觉‘小木’不像是个女孩儿的名字所以才临时加上了三点水。” 屡屡想到这事儿,乔小沐都会觉得委屈和愤愤不平:“我还问过他们俩为什么给我起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他俩说是因为那个时候农村起名都那样,贱名好养,但到了我妹就成天骄了,一点儿也不贱了。” 乔小沐也不知道别人家怎么样,但她家的这一碗水,父母永远端不平。 乔小沐又说:“我妹也确实是天之骄子,从小就聪明、学习好,性格热情又活泼,还相当会看人眼色,又嘴甜会说话,我爸妈一直可喜欢她了。她高考成绩也比我好得多,她考了快七百分呢,直接被西辅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提前批录取了,入学后又成功申请了本硕连读,我爸妈不论走到哪、不论见了谁,都把她当骄傲的资本跟人炫耀。” “我羡慕我的妹妹,却又有些嫉妒她。”乔小沐很坦诚地说,“嫉妒她比我优秀,嫉妒她可以得到爸妈的偏爱、从出生起就跟在爸爸妈妈身边,更嫉妒她会毫无顾忌地向爸妈表露感情。我就不行,我总觉得我和我爸妈之间隔着一层看不到却打不破的东西,让我无法对他们表达我的真实感情。即便是我先说话难听了,让我主动向他们低头道歉也很难。我们就像是在互相伤害一样。” 说完之后,乔小沐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西宴始终认真地聆听着,直到乔小沐不再开口,他才开了口,语气温和又认真:“不怪你,你无需自责或者反思。你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与他们之间有隔阂也实属正常。孩子的委屈也是委屈,不应该被父母的生养之恩抵消。” 乔小沐的眼眶猛然一酸: “可是你不懂我们这种窝囊的孩子,我埋怨我的父母,生我父母的气,却又无法理直气壮、坚定不移地向他们阐述我的委屈,因为我会被‘生养之恩’这四个字打败。他们给了我妹妹七分爱,却只给了我三分,我觉得不公平,却时常因为这三分爱而感恩戴德,自我谴责。 就好比说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内心忽然愧疚了起来,因为我好久都没回家了,和一直在和我爸妈赌气,我竟然觉得我伤害了他们,但这件事的前提不是他们先伤害的我么?是他们逼迫着我结婚在先,我为什么要愧疚要自责要自我检讨? 因为我忽然想到了,爸妈在我婚前给我买了套房子,在一座特别高端的小区里,花了一千多万,他们怕我结婚后受委屈没地方去。因为我又想到了我大三那年,跟我爸妈说我毕业后不想去做普通工作,我想开个不普通的工作室,我爸妈虽然嘴上说着我不务正业,但还是给我出了钱,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你说,我能埋怨他们不爱我么?我能质疑他们对我没有舐犊之情么?虽然他们更爱我妹妹,但他们也爱我呀,他们给我花钱了呀,我怎么能做出来伤害他们的事情呢?” 李西宴的呼吸一滞,忽然前所未有地心疼了起来乔小沐,想起来了她曾在杨笑面前说过的那番充斥着痛苦的话—— 我考试成绩不好,我妈依旧会给我做好吃的,但我却每一顿饭都如鲠在喉,因为她会在饭桌上指着一盘菜说,这道菜花了她多少多少钱,然后又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说,这件衣服花了她多少多少钱,就我考这点儿分,对得起谁?就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亏欠了她很多很多东西的罪人,我的脖子上被她套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我只能优秀,我只能漂亮,我只能有出息,不然我就罪该万死,不然我就对不起我那伟大的愿意给我花钱的母亲,我不配活着,不配花家里的钱! 她的母亲自她小时就用在她身上花费的金钱额度来体现自己对她的期望和爱意,以至于她现在已经无法通过金钱之外的东西来感受爱。又或者说,只要感受到了被爱,她就会觉得自己不配花对方的钱。 她的脖子上一直套着道德枷锁,父母只要她身上花了钱,她就会感觉到愧疚。这种愧疚的情绪甚至已经压盖了她自己的委屈。 “不是这样的。”李西宴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认真又笃定地对乔小沐说道,“父母对你的爱与金钱无关,任何人对你的爱都与金钱无关。不愿意给你花钱的人确实是不爱你,但愿意给你花钱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爱你。我的意思也并不是说你的父母不爱你,而是想告诉你,你不必为了这份爱而感到愧疚。所有的爱都有对有错,包括父母对子女的爱,你不能用他们的‘对’去弥补他们的‘错’,你应该直白地把你的感受倾诉出来,让对方知道你的委屈,而不是擅自惩罚自己。” 乔小沐双眼含泪,无助不已:“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会痛苦了。” 李西宴:“很简单,先学会爱自己。” 乔小沐怔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西宴:“我、我不够爱自己么?”她觉得她已经很爱自己了。 李西宴轻叹口气,认真说道:“爱自己的人,不会因为被爱而感到愧疚和自责。被爱是一件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情。” 乔小沐:“……” 啊,原来被爱也是一件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情呀。怪不得她的妹妹每天都那么开心快乐呢,而她却像是毒妇一样整日怨天尤人。 乔小沐泪眼汪汪地看着李西宴,呜咽着问:“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感觉我爸妈不会因为我向他们表述了我的真实感情而对我感到愧疚,他们肯定会觉得是我不知好歹。我觉得他们无法理解我,他们不会懂我。”这才是最大的隔阂。 李西宴却说:“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乔小沐只要一想到要和父母真情坦白就感到畏惧和抗拒,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被不理解,害怕自己又一次地在父母那里碰壁,害怕又一次被伤害,索性直接否定这种行为:“不用试我也知道,我爸思想很固执,我妈在家里很专权,他们一定不会为了我反思自己。” 李西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自我反思?只有你错了么?” 乔小沐再度愣住了,她无法反驳李西宴的话,如果父母没有觉得他们有错,那就证明了他们觉得他们的教育方式是对的,那么她就是教育成功的结果,她完全没错;如果她的父母感觉到了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错,承认了自己的偏心和不足,那就说明她的愤怒和委屈是应该的、是正常的,她不必为此而感到愧疚。 乔小沐忽然不想再自我反思了,这种背负着道德枷锁的感觉实在是令她喘不过气。 她也想、好好地爱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终于下定了决定:“今晚回家,我就要坦白地告诉他们我的感受,我希望他们理解我,我无比希望。” 她是想解决问题的,她想被父母爱。她已经鼓足了所有勇气迈出了第一步,如果他们还是觉得她无理取闹不知好歹,那她这辈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可能也就这样了。所以她无比希望她的父母理解她,因为她不想证实自己是一个不被父母爱着的孩子。 虽然李西宴并不认为自己的岳父岳母是一对毫不讲理的父母,却也无法预料结局,毕竟那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只能尽可能的表达对妻子的支持:“到时候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回避。” 乔小沐满含感激地看了李西宴一眼,然后,羡慕不已地问了他一句:“你小时候一定活得特别幸福吧?你爸妈肯定特别爱你。”从小就在爱中成长,不然情绪不能这么稳定。 李西宴诚然回答说:“我一直特别幸福。” “……” 啊,真直接啊。 乔小沐又羡慕又嫉妒又恨:“你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和情绪么?” 李西宴笑了一下,一边重新启动车辆一边说:“爱和幸福是最不应该被否认的事实。”但紧接着,他又补充了句,“但也分对象。” 乔小沐没好气:“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实话呀?我内心超级阴暗的,嫉妒对我来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我会发狂地嫉恨你!” 李西宴:“能直白地将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就一定不是坏人。” 乔小沐哑口无言了半天,越发挫败:“……我竟然连反派都当不了。” 李西宴强忍笑意,冷不丁回了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好看。” “啊,是么?”乔小沐顿时就心花怒放了起来,直接拉下了副驾驶上边的遮阳板,对着镜子找了又照,“其实我今天都没怎么化妆诶,只涂了防晒和隔离,现在应该都被哭掉了吧。”言外之意:因为我本身就长得美。 李西宴还是笑了,她的情绪就像是鱼的记忆一样,永远只有七秒,善良是她的底色,所以他永远都不会提防她。 “你值得。”李西宴忽然开口。 正在照镜子的乔小沐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李西宴认真又温柔地说:“你值得被爱,被信任。” 乔小沐怔住了,心底忽然有些痒痒的,像是一株稚嫩但生命力顽强的幼苗从从心底的土壤中破土而出了一样。她忽然有些飘飘然,有些幸福,却又有些不知所措和患得患失。 第26章 第 26 章 我讨厌你,我要把你扔到…… 周五傍晚的校门口颇为热闹, 临停着各式各样的私家车,川流不息的年轻人们在车辆之间来回穿梭,构成了一副杂乱无章却又朝气蓬勃的拥堵画面。 路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衬衫和浅蓝色格子裙的少女, 她扎着丸子头,肩上背着一只红色的帆布包,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与挡在额前的规整齐刘海儿无一不彰显着她乖乖女的性格与气质。 乔小沐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妹,立即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探出脑袋朝着前方大喊了一声:“乔天骄!” 戴着黑框眼镜的可爱少女应声回头,看到不断朝着她招手的乔小沐之后, 激动又开心地迈开了双腿,边跑边喊:“姐!” 纵使乔小沐看不到自己妹妹的后背,也能轻而易举地想象出来她书包上挂着的那一串娃娃会在奔跑的过程中摇摆成什么样子。 “你怎么就背了个包啊?”乔小沐趴在车窗上问她妹, “不是回寝室收拾东西了么?”而且据她所知, 她妹每次从学校回家都至少要带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乔天骄叹了口气:“这不是快期末考试了么?我本来想着这周回家复习呢, 但我寝室另外三人商量好了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弄得人可紧张了!” 乔小沐明白了什么:“你明早就要回学校啊?” 乔天骄:“我今晚就要回来,我是特意为了你才回家吃饭呢, 因为我好久都没见你啦,我想你啦!” 乔小沐的内心情绪突然有了强烈的波动感。妹妹直接坦荡的感情表达令她高兴又感动,却又让她产生了愧疚和自愧不如的情绪……为什么, 她就不能像是妹妹一样坦荡大方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呢? 然而乔小沐的实际反应却是连表情都没有改变一下, 就好像没有听到妹妹的表白一样,一边关车窗一边催促着说:“好了好了, 赶紧上车吧,外面热死啦。” “哦。”乔天骄立即拉开了后边的车门,上车的时候, 礼貌又乖巧地喊了李西宴一声,“宴哥。” 其实是应该喊姐夫的,但西辅这边的习俗是不办婚礼就不能改口。 李西宴温和地回了声:“嗯。” 乔小沐朝后扭头,看了看自己妹妹放在腿上的红色书包,上面挂着的小人儿比她上次看到的时候还要再多出来了两个,情不自禁地发问:“你这一串娃娃都是谁啊?” 乔天骄:“都是我老公。” 乔小沐:“……”她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妹妹酷爱看动漫,就又问了句,“这五个都是同一个角色么?” 乔天骄:“五个不同的老公。” 啊……好洋气、好开放的年轻人。 乔小沐愣了半天,回了句:“年轻人博爱点也挺好的,对了,我工作室对面要开一家二次元谷子店,二楼还有密室逃脱,等开业了我喊你去玩,全场我买单。” “okk!嘿嘿嘿!”乔天骄超级开心地接受了姐姐的邀请,然后又反过来问了句,“你和宴哥都结婚好几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呀?”最后还不忘了毛遂自荐一句,“我可以去当伴娘的!” 乔小沐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的计划当中,根本就没有办婚礼这么一说,她的计划是一年之后就离婚,完全没必要折腾着办一场婚礼。 谁知李西宴却回答了问题:“八月份就办。” 嗯? 乔小沐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驾驶位。李西宴却始终在专心致志地开车,神不改色从容不迫,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乔小沐震惊的眼神一样。 乔天骄进一步询问道:“八月几号呀?爸妈知道么?” 乔小沐心说:我可回答不上来。然后她又冷飕飕地睨了李西宴一眼,继续在心里吐槽:编!让你编!我看你还能怎么继续往下编! 李西宴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八月十八,春庭大酒店。” 乔小沐:“……”啊? 乔天骄立即拿出手机,打开日历看了眼时间:“今天六月十八号,也快了啊,就剩俩月了……竟然是在春庭办,我还以为你们会包座海岛办婚礼呢。”听起来还有点遗憾,没法儿去阳光灿烂的海岛上当伴娘了。 李西宴笑着解释道:“西辅当地的亲朋好友多,婚宴还是在当地办比较好,不过可能会去海岛上度蜜月。” 乔小沐:“……”你、你你你你,你这瞎话编得也太真了吧?到时候你要是办不出来一场婚宴我看你怎么跟大家交代! 乔天骄满含羡慕地说了句:“啊,去美丽的海岛上度蜜月,真是好浪漫呀!” 乔小沐:“……”我现在都不敢说话。 攥在手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乔小沐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爸】 乔小沐也很久没有和自己父母通过电话了,就连今晚回家吃饭这事儿也是让李西宴去说的。 所以,在看到“爸”这个字眼的那一刻,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滞,连带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乔小沐尝试着去点击接听,却还是没做到,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向了后排:“你接一下咱爸的电话。” 乔天骄抿住了双唇,迟疑了几秒钟后,才无奈地接过了乔小沐递来的手机,点击了接听和外放。 紧接着,爸爸欢快又轻松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喂,沐沐,到哪儿了?接到娇娇没?” 乔天骄不知所措地看着姐姐,姐姐却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甚至还把脑袋扭了回去,乔天骄无可奈何,为难不已地开口:“爸,我是娇娇。” “啊、啊啊,是娇娇啊。” 接连几声“啊”,足以令人感受到乔父的尴尬和失落。 但很快,乔明志的声音就再度变得轻松愉快了:“你现在跟你姐在一起呢?” 乔天骄:“是啊,宴哥也在,他开车带着我们俩回家。” 乔明志:“大概还有多久到家?饺子都包好了,等着你们回来下锅呢。” “吃饺子吗?”乔天骄好奇又满含期待地询问道,“什么馅儿的?” 乔明志:“白菜肉,你姐爱吃白菜肉的。你妈老早就开始忙活了。” 他还特意点明了,大女儿爱吃白菜肉馅儿的饺子。 爸爸妈妈,还能够记得她爱吃白菜肉馅儿的饺子。 乔小沐的眼眶猛然一热,内心的情绪再度波澜壮阔了起来…… * 乔家位于西辅市南区的一片别墅区内,车辆尚未行驶至家门口,乔小沐就看到了她爸。 乔明志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是典型的中式美男的长相,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兵,人到中年依旧是身姿笔挺精神矍铄。 此时的他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居家款短袖T恤和黑色运动裤,背着手站在院门前的车道上。 瞧见女婿的车后,乔明志立即抬起胳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乔天骄倾身向前,侧扒住了副驾驶位的车座,超大声地说了句:“姐,咱爸还专程出来迎接你了!” 乔小沐:“……”你怎么不直接对着我的耳朵喊呢? 乔小沐当然能够听明白妹妹的意思,无非是想缓和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但她的耳膜真承受不了如此高调的分贝。 当李西宴把车开上了车道之后,乔明志又化身成为了停车场保安,指挥着女婿把车停到了院子里的停车位上。 乔天骄率先下了车,然后就飞扑着朝着爸爸跑了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爸!我都想你啦!” 乔明志笑得合不拢嘴:“想爸爸了还那么久不回家?” 乔天骄小嘴一嘟:“那不是因为人家学业繁忙么?天天都要去图书馆,一刻都不敢懈怠呀!”最后又说了句,“等我这学期拿到奖学金了,我就请你和我妈去吃海鲜大餐!” 乔明志瞬间败下阵来:“好好好,我二姑娘真有出息!” 乔天骄:“嘿嘿嘿~” 乔小沐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叹了口气,小声对身边的李西宴说了句:“看到了吧?我的剧本都是写实风,我妹的性格可活泼可外向了,爸妈更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 李西宴想了想,先轻咳了两声,然后,故意压低了嗓音,努力气泡音:“宝贝,自信起来,你也很可爱。” 乔小沐:“……”神经啊! 乔小沐看着李西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在搞什么?” 李西宴恢复了自然语调,神态平静,从容不迫地回答说:“按照剧本要求念台词。” 乔小沐:“……”你这人有时候,是真挺颠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乔小沐:“你不是看不上我的剧本么?不是不予采用么?” 李西宴:“起码这句台词是不错的,人与人的性格不同,你也有你独特的闪光点。” 乔小沐的心间猛然一暖,感觉李西宴这人,真挺温柔的。 * 虽然感情上依旧有些别扭,但乔小沐推门下车后,还是主动开了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明志喊了声:“爸。” 喊人的时候,她还倍感尴尬和难堪,毕竟已经和父母闹了好几个月的别扭,期间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现在又冷不丁地回家吃饭,显得自己特别没出息没骨气,还特担心会被父母嘲笑和奚落。 说白了,乔小沐现在就是不想主动向父母低头,更不让父母觉得自己是在向他们低头,生怕他们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他们。 她才没有呢,她还是很生气,却气得窝囊。 乔明志笑呵呵地朝着乔小沐和李西宴挥了挥手:“走,跟着老爸回家,饺子已经煮上了,马上出锅。”说罢就率先转身,朝着三层小楼的入户门走了过去。 乔小沐不禁舒了口气,因为她爸的反应还挺自然挺正常的,就好像他们父女之间从没发生别扭一样,一下子就令她内心的尴尬和别扭降低了不少。 家中也雇了阿姨,但今晚下厨的并不是孙阿姨。 乔小沐进门后没看到她妈吴鸢,就知道她妈现在肯定在厨房下饺子。 乔天骄一进门就朝着厨房跑了过去。乔小沐知道,她妹肯定是去找她妈亲亲抱抱举高高了。谁都喜欢会主动表达感情的生物。但乔小沐就是不去,屁股像是被焊在了沙发上一样,坚决不去厨房见她妈。 与此同时,乔小沐还狠心十足地在心里想着:“从你们逼着我嫁人的那一刻起,我就是这个家的客人!” 李西宴坐在乔小沐的身旁,几次侧头去看她,却始终没有得到乔小沐的回顾。乔小沐始终保持着双臂抱怀、背靠沙发的姿态,眉头微微蹙起,眼帘半垂,红唇紧抿,一脸若有所思的凝重模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由此可见,她的内心戏是真挺丰富的。李西宴不禁暗笑。 茶几就是一张巨大的根雕茶台,乔明志原本是想给女婿泡杯茶喝,结果茶罐里却没茶叶了,乔明志就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朝着书房走一边说:“我去取点茶叶来。” 待老丈人走进书房之后,李西宴才正大光明地流露出了笑意,低声询问乔小沐:“想什么呢?” 乔小沐的表情越发愤怒严肃,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呢,她爸忽然喊了她一声:“小沐,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乔小沐那双半张着的红唇立即合上了,愤怒严肃的表情也在一瞬间蔫吧了下来,像是一株炸毛的仙人掌骤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真是挫败啊,人怎么能活得这么窝囊? 乔小沐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同时,扯着嗓子喊了声:“来了!” 李西宴忍俊不禁,在乔小沐从他面前走过时,他忽然抬起了手,力道温和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支持和鼓励:“好好沟通,不要总是把情绪藏在心里,只有坦率地将自己的感受表达出来,对方才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乔小沐忽然紧张了起来:“只是喊我去看个东西而已,不至于吧?” 李西宴松开了她的手腕:“去了你就知道了。” 乔小沐:“……”哎呀,烦死了! 乔小沐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西宴,慌乱紧张:“你、你你能陪我去么?” 李西宴干脆果断:“不能。”又道,“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 乔小沐:“……”我讨厌你,我要把你扔到南极去。 * 书房的门没关,乔小沐来到书房的时候,她爸乔明志正站在一张打开的书柜前寻找着什么东西。 听闻乔小沐的脚步声后,乔明志先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又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的书柜,顺便对乔小沐说了句:“你去看看对面柜子里的那个红铁盒是不是你的东西。” 啊?什么红铁盒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乔小沐一脸茫然,同时又有些庆幸,幸好她爸不是故意制造机会找她来谈心的。李西宴就是在瞎猜! 乔小沐舒了口气,朝着房间另外一侧走了过去,打开玻璃柜门后,看到了放置在第三层书架上的一个老式月饼盒。 “就这个红色的月饼盒?好像不是我的呀。”乔小沐奇怪不已地将铁皮盒从书架上拿了下来,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盒子里面装着一双白色毛线织成的手套。 乔明志也没回头,一边继续作势在书架上翻找茶叶一边说:“那是哪年过年啊?你妈给你妹妹打了双手套,没给你打,你又哭又闹连年都不过了,过完年我们从老家走的时候,你也没跟我们说再见,也没出来送我们,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乔小沐渐渐湿了眼眶,像是在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充满了委屈和难过的新年。咬着牙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哑着嗓子开了口:“十三年前,我十岁那年。” 乔明志叹息一声,满含愧疚地开了口:“其实吧,我和你妈也一直记着这事儿呢,那个时候,确实是对不起你。” 乔小沐瞬间泪如雨下,浑身一阵颤抖,在心里积攒多年的委屈顷刻爆发,愤怒地呜咽着说:“你们只是那个时候对不起我么?你们一直都在偏心!你们还不尊重我,不在乎我!” 第27章 第 27 章 爱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东…… “我和你妈从来没有不在乎你!”乔明志急切地转过了身, 看向女儿的目光中包含着万般无奈,“我和妈妈一直很在乎你!” “不!你们只是觉得你们在乎我而已,但其实你们只把我当成累赘!”乔小沐坚决不回头看她爸, 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言语间充斥着谴责和控诉,“你们要是真的在乎我,就不会把我自己扔在老家,不会对我不闻不问, 更不会逼着我嫁给一个陌生人!” 无论她和李西宴之间的感情如何,无论她有多欣赏李西宴, 都改变不了他们的婚姻并非是出于她自愿的事实。 乔明志自知对大女儿有亏欠,但有些话却不能被女婿听到,迅速去将书房的门关上之后, 他才焦急不已地开了口:“结婚和投资一样, 过了这个村就找不到这个店, 我和你妈也是想让你后半辈子过得更好呀!” “重点不是结婚!”乔小沐气得直跺脚,感觉根本无法和父亲进行有效沟通,“重点是你们不在乎我, 不把我当回事,你们一直都在偏心!” 乔明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小妹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他的嗓音低沉无力, 也没法儿分辨其语气中是无奈更多还是亏欠更多, “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孩子和孩子的性格不同, 有些孩子的性格坚强但倔强,有些孩子的性格开朗却敏感、柔软,父母对待他们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感情上的偏差。” 虽然她爸是用“有些孩子”这个代词来表述这段话的, 但乔小沐心知肚明,那个坚强但倔强的孩子就是自己,开朗却敏感柔软的则是妹妹。乔小沐的内心愈发不平衡了起来,呜咽质问她爸:“凭什么我坚强我就该被自己一个人扔在老家?我的难过不是难过么?我的委屈不是委屈么?我坚强我就不占理了?” 说完,乔小沐猛得一甩手臂,直接将手里的铁皮盒丢到了地上去,崭新洁白的毛线手套也从盒子里摔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我也不喜欢白色!”乔小沐哭得更委屈了,就连补偿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颜色。 乔明志也没多说什么,朝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去把盒子和手套一起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才开了口:“爸爸妈妈确实应该先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但爸爸妈妈也希望你能主动地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就像你妹妹一样。” “我不是妹妹!”乔小沐越发恼怒,忍无可忍地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我要是我妹妹,我还会被独自扔在老家么?我还会成为你们工作一天之后解压泄愤的出气筒么?你们就是伤害到了我,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还要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谴责我不会表达感情?” 乔明志愣住了,哑口无言。 太多的父母总是一味强调自己的付出,给孩子套上牢牢的道德枷锁,把父母对子女的爱变得苦大仇深,就连向孩子低头道歉都是高高在上的,就好像孩子天生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但事实情况却是没有一位孩子是自愿来到人间的,却在被父母擅自带到人间之后,无缘无故变成了父母的仆人,从一出生起脑袋上就被戴上了金箍,但凡有一点点做得不好的、没能让父母满意的地方,就会被惩罚以“感恩孝顺”为主题的紧箍咒,就比方说乔小沐年少时常听到的那句咒语:“我生你、养你,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地方?”又好比说另外一句:“我好吃的好喝的伺候你、供着你,你要是学习不好,你对得起谁?” 但乔小沐一直很怀疑,母亲当年对她说这种话的时候,是真的想激励她变得很棒更优秀,还是在借机向她发火出气,把她当成泄愤的对象?母亲的压力来自于对生活的怨气,来自于父亲在家庭琐事中的隐身。 妹妹年纪小,妹妹不懂事,妹妹性格敏感柔弱,于是坚强又倔强的乔小沐就成了母亲泄愤的对象。 乔小沐觉得不公平。 乔小沐将双手攥成了拳头,双目含泪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无论是你,我,还是我妈,咱们仨没有一个正常人。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挣了钱你了不起,但你却在家庭里面隐身了,我妈为了家庭辛劳、为了丈夫和孩子付出,她真的很不容易,但她同时又是你的伥鬼,是她把你惯成这样的,她只会把她对你的怨气撒给她最不爱的那个孩子!而我,就是那个不被她偏爱的孩子,所以我有病,我有大病,我怨恨你们那样不公平的对待我,却又对你们感恩戴德,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和你们心平气和地、对等地谈论这个问题,但事实是我又犯病了,我大犯蠢病,我和你谈话就像是鸡同鸭讲话,你和我妈永远学不会倾听我说话,你们自有你们的一套逻辑体系,谁都打不破。” 伴随着乔小沐的话语,乔明志的神色逐渐复杂了起来,颤动着的眼神中浮现着尴尬、浮现着苦涩、又浮现着难堪。 在他看来,自己是被女儿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但他却无法反驳凭什么。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再度开了口:“你们既然把我带来了人间,就应该好好爱我,你们要是觉得爱对我来说不重要,又或者说你们觉得你们没必要在我这种孩子身上投放太多的爱,那就直接掐死我,把我命收走,别让我每天都在一种痛苦的情绪中活着,我不欠你们什么!” 乔明志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虽然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有些愠怒,但也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话,他就是那种中式大家庭中的封建固执大家长,像孩子低个头认错很难,放不下父权的尊严。 可他不是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在今天和女儿缓解关系么? 女儿数月不回家,他和妻子都是难过的。他们也都是爱女儿的。 算了,人这一辈子,总要向儿女低一次头,不然女儿就要变仇人了……叹了口气之后,乔明志终于开了口,满含歉然地对乔小沐说道:“这几个月你一直没回家,爸爸妈妈都很想你。爸爸妈妈也知道我们亏欠了你很多,忽略了你的感受,这是我们的不对,我代表我自己和你妈一起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们,以后、常回家看看我们。” 乔小沐的眼眶又是一热,心潮澎湃眼泪狂涌,却不知是因为父亲的那句“对不起”还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句“常回家看看我们”。 她从没想过父亲真的会向她道歉。她这种窝囊的孩子,也真是容易被满足,明明上一秒她的内心还被怨恨和委屈充斥着,下一秒就因为这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而释怀了,怨恨瞬间被压制,心中只剩下了委屈。 尤其是听完那句“常回家看看我们”之后,她的内心深处竟又冒出了些许心酸和愧疚,感觉父母老了,她不该这么无情冷酷地对待他们……乔小沐哭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乔明志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将白色手套规规整整地放进了铁皮盒里,上前两步,重新将铁皮盒交给了乔小沐:“虽然你不喜欢白色,但好歹是妈妈亲手打的手套,是妈妈的心意,也是她对你的歉意,这回你先收着,然后告诉妈妈你真正喜欢什么颜色,再让她给你打个你喜欢的。”说罢,乔明志就离开了书房,还特意将房门给关上了,给乔小沐留下了独自处理情绪的空间。 乔小沐双手捧着铁皮盒,哭得浑身发抖,潮热的眼泪顺着脸颊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潭,一颗一颗地滴落在了盒内放置着的白色手套上。 她终于得到了渴望许久的道歉,也感受到了父母的爱,却又觉得自己好不主贵、好没出息,竟然轻轻松松地就被父母给哄好了。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她这种听话懂事的,一辈子喝不上奶。 不知过了多久,乔小沐的眼泪终于截止住了,好看又漂亮的杏仁眼却肿成了两颗红彤彤的核桃,脸颊也红红的,被泪水泡红的。 突然间,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乔小沐看到了她妈。 吴鸢穿着一身居家服,烫了一头靓丽的短发,白皙的面颊上虽然已经生出了细纹,但不难看出其五官还是明媚漂亮的。 “出来吃饭。”吴鸢并没有那么多废话,也没有走进书房,一手推着房门,一手扶着门框,始终保持着一步跨的姿势,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好像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乔小沐却心知肚明,“出来吃饭”这四个字,已经是她妈做出来的最大让步和低头了。从小到大妈,她妈每次都这样,委屈了她之后从不会开口道歉,只会喊她出去吃饭,用她爱吃的饭菜泯恩仇。 但这一次,乔小沐却站着没动,吸了吸发红的鼻子,直白又倔强说回了句:“我不喜欢白色!” 吴鸢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也放得低缓了:“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乔小沐:“我喜欢灰色。” 吴鸢:“你一个小女孩你要什么灰色手套啊,灰色好看么?” 乔小沐:“好看,我就喜欢戴灰色手套。人类喜欢什么颜色也和男孩女孩没关系!” 吴鸢哑口无言。 欲言又止了一番之后,吴鸢才又开了口,语气中流露出了无奈:“行了行了,过几天再给你打双灰色的,现在赶紧出来吃饭,饺子都要凉了。” 妈妈妥协了,但乔小沐却依旧站着没动,继续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你和我爸今天向我道歉,是因为我长大了,我人格独立了,我还可以自己赚钱了,不再是你们眼中的附属品了,但我要是还像以前一样,靠你们俩养着,你们俩还是不会给我道歉,你们俩养我就像是养宠物一样。” 吴鸢的眼眶猛然一红,委屈又愤怒地质问女儿:“这是你该跟你妈说的话么?说这话之前你就没摸着你的良心问一问它该不该这么说?” 乔小沐:“是不是觉得我说话特难听?但你对我说过的难听话比这更难听一百倍,你曾不止一次地辱骂你的女儿是乡下来的野猪、土猪、笨猪黑猪,这些话我到现在都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吴鸢:“……” 乔小沐:“我的胖,我的黑,我的学习不好,让你很没面子,让你觉得我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么?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胖我的黑我的学习不好,都是因为你和我爸的偏心,把我单独扔在了落后的乡下。” 吴鸢呼吸沉重,心如刀绞,泪眼婆娑:“我为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只恨上我了是么?” 乔小沐非常坦率地说道:“不,我平等地恨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但我也平等地爱你们每一个人,除了姥姥之外,你是陪伴我、照顾我最多的人,我能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你的付出,因为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比起我爸来说,我也更能理解你的辛苦和不容易,但你好像从来没有理解过我、体谅过我。”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距离越远关系越美。母女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近太亲密了,所以才会产生数不清的矛盾和隔阂。比起爱情来说,“剪不断理还乱”这六个字还是更贴合去形容母女情。 乔小沐从杨晴和杨笑的母女关系中看透了她和自己妈妈的关系。 “妈,除了姥姥之外,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乔小沐的眼眶再度湿润了,看向妈妈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哀求,“但你最在乎的人却不是我,我也不要求你偏爱我,我只想让你对我宽容一些,你的那些苦难不只是由我造成的,还有你的丈夫和小女儿,所以你的那些怨气不该由我独自承担。” 换个角度来看,她妈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公平的,把爱都给了偏爱的人,把怨气撒给了不怎么爱的人。合情合理,除了她乔小沐之外,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可她乔小沐又什么要被选中做牺牲品呢? 吴鸢呆如木鸡,她也从未想过,大女儿对她的怨恨竟如此之深刻,但是大女儿的话,都是在诬陷冤枉她么?吴鸢心知肚明,不是,她确实是偏心,偏爱自幼养在身边的小女儿,偏爱嘴甜又可爱的小女儿。 大女儿从小就被她送到了乡下,早就和她离了心,大女儿的性格还不好,倔强又固执,她不由自主地就会去偏心更贴心的小女儿。 确实是因为她的偏心,才塑造出了现在的大女儿,才导致女儿和她离了心。 但父母对子女的爱却也是一直存在着的,无论偏不偏心。 吴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自脸颊滑落:“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不在乎你,那时候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抚养两个孩子,才不得不把你送到乡下。” 乔小沐:“我知道,我明白,我始终能理解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记仇不委屈。” 吴鸢束手无策:“那你还想让妈妈怎么做呢?” 怎么做都弥补不了。 她爸刚才的你一声“对不起”似乎也只能维持十分钟。 也是在这时乔小沐才发现,和童年和解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伤害一直在,她原谅不了父母的偏心。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自己能不能为了爱忍受伤害了。 乔小沐思索了很久也得不到答案,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回了她妈一句:“出去吃饭吧,饺子要凉了。” 餐桌上也不只有饺子,还有炖排骨,清蒸鲈鱼,油焖大虾和可乐鸡翅,全是乔小沐爱吃的菜。 因为有活泼开朗的乔天骄在,饭桌上的气氛不算低沉,一家人始终有说有笑,但明显还是能感觉到吴鸢的情绪并不高涨,明显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在强颜欢笑。 晚饭一过后,吴鸢就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上了楼。乔天骄见状也赶紧跟着妈妈上了楼。 乔小沐却选择了直接走人,乔明志尝试着挽留,却失败了。 回家的路上还是李西宴开车,乔小沐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位,像是一尊雕像般沉默。 李西宴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语调随意地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你妹妹一起上楼。” 乔小沐冷哼一声:“她上楼是谄媚我妈了,我跟着上去干嘛?” 李西宴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又试探着问了句:“没打算安慰一下妈妈?” 乔小沐:“她偏心谁就让谁安慰去呗,这样才公平。我本来就是不被爱的那个,还指望我去付出爱?这像话么?” 看来是谈崩了。 李西宴想了想,问道:“你现在是自洽了?” 乔小沐:“我是自燃自爆了!”愤怒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乔小沐又烦躁地叹了口气,“我看过好多电视电影小说动漫,主角们都好明事理啊,和父母发生了矛盾之后随便谈谈心就能打开心结然后坐在一起包饺子,但事实情况却乱七八糟,我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我的父母也向我表达了歉意,但我却还是感觉委屈和愤怒,因为他们简简单单地一声道歉无法治愈我过去二十三年受到的伤害和委屈。” 话语是轻飘飘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沉重的、深刻的。 乔小沐最后又说:“我很痛苦地发现我原谅不了我的父母,但他们已经向我道歉了啊,我是不是太高傲了太不知好歹了?所以我又陷入了对我自己人格和人品的自我怀疑,像是魔咒一样。” “人类的感情本就是复杂的,你完全不必自我谴责和怀疑。”李西宴完全能够理解乔小沐的感受,尽可能地去帮助她疏导情绪,“所有的伤口都会留下疤痕,不可能因为一次谈心和一两句感人的话语消失。” 乔小沐:“那我从今以后又该怎么面对我的父母呢?” 李西宴:“能改变自我么?” 乔小沐:“根本不可能!” 李西宴又说:“那你的父母可以被改变么?” 乔小沐:“我才二十我都没法儿变了,他们都四五十了,怎么可能?” 李西宴沉默片刻:“其实你知道答案,对么?” 对,没错,唯一的解法就是忽略过往的疤痕,双方都忽略,重新开始,但前提是有爱存在。 乔小沐刚想回答说“我感觉我妈不爱我”,放在腿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小沐,妈妈没有不在乎你,妈妈永远爱你。】 乔小沐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情绪崩溃,难以自持地盯着手机屏幕呜咽了好久,甚有数滴眼泪都滴落在了手机屏上,模糊了光线和字体。 低着头哭泣了很久之后,乔小沐才抬起了脑袋,涕泗横流地看向了李西宴,抽泣着回答说:“我、我觉得,我可以忽略,我又可以了、可以支棱起来了。” 她现在这样真是让人看着又心疼又想笑。 李西宴好奇不已地询问了句:“谁发来的消息?” 乔小沐:“我妈。” 李西宴:“给你发什么了?” 乔小沐哭着说:“我妈说她爱我。” 比起“对不起”这三个字来说,“爱”这个字的含金量更高,也更有冲击力。比起父亲的话来说,母亲的话才能更打动人心,因为胎儿在腹中的时候脐带是和母亲连在一起的。 李西宴温柔一笑:“可以释怀了?” 乔小沐想了想,呜咽着回答:“起码能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也不短了。 李西宴又笑着说了句:“不打算给妈妈回一句什么么?”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扭捏地迟疑了一会儿,举起了手机,打字:【妈,我也爱你。】 点击完发送的那一刻,乔小沐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把肩负着的、心里积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抛却掉了。因为有了父母承诺的爱,所以可以继续朝前走了。伤痕累累的童年不可能消失不见,却因为爱离她远了一些。 爱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可以离奇地扭转乾坤。 乔小沐感觉今天这一晚上,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哭瞎了,心情还跌宕起伏的,跟坐过山车似的。 乔小沐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接连做了几组深呼吸之后,她的情绪才趋于稳定了,紧接着,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妹妹乔天骄发来的消息:【姐,你给咱妈发了什么呀,她看完之后一直哭。】 乔小沐:【也没什么,就是说了句我爱她。】 乔天骄:【怪不得呢,你很少会对妈妈说你爱她。】 乔小沐:【那是因为我之前感觉她不爱我。】 乔天骄:【怎么可能呢?她很爱你的,以前每次回老家,我们走的时候你一边追着车跑一边哭,她就坐在车里哭,根本不敢回头看你。】 乔小沐的眼眶又是一热,赶忙闭上了眼睛,也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被情绪控制的感觉了,冷静了好久之后,她睁开了潮湿的眼睛,回了句:【好了好了,这事儿过去了,翻篇了,你好好劝劝咱妈,你嘴甜。】 乔天骄:【她一直哭,我都劝不好。】 乔小沐:【那你就说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乔天骄:【我能说什么呀?说你和宴哥马上就要办婚礼了?】 乔小沐也没功夫纠结婚礼到底是真是假了,赶忙回了句:【可以,说吧,越劲爆越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乔天骄:【哦,好。】 过了一分钟后,乔天骄的消息又回了过来,言语间充斥着为难:【姐……咱妈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 乔小沐目瞪口呆:【你怎么跟她说的啊,她怎么理解到这个层面上了?】 乔天骄:【我就说你和宴哥现在比较着急,不得不办婚礼了。】 乔小沐:【……】你不该去学医,你该去学新闻传播。 乔小沐:【我不管,你自己跟她解释去吧!】我也不可能现给你怀个孕。 然后乔小沐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懒得再搭理她妹了,但紧接着,她就将视线转移到了李西宴身上,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李西宴虽然在开车,但还是能感受到乔小沐的审视,主动开了口:“乔老板有话要问?” 乔小沐吸了吸鼻子,特意用上了一种轻松又随意的语调:“我就是好奇,你真的打算八月十八号办婚礼?” 李西宴:“当然。” 竟然是真的?乔小沐不可思议:“咱俩可是假结婚,你何必要劳民伤财地办一场婚礼。” 假戏就不能真做么? 李西宴神不改色地回答说:“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乔小沐:“……”原来是因为世俗的眼光。 嘁,白让她高兴一场……不对,等等,她为什么要高兴?! 乔小沐悚然心惊,感觉自己真是疯了,恨不得直接抬起手抽自己俩耳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冷冷地回了句:“你跟我办婚礼,不怕被你的白月光知道啊?多影响你俩之间的感情啊。” 李西宴轻轻启唇,漫不经心:“肯定要邀请她来参加婚礼。” 啊? 啊? 啊? 人生真是个大漩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乔小沐的内心无法自控地掀起了轩然大波,怒不可遏——为什么要邀请她来?! 李西宴又斩钉截铁地说道:“她若是不来,我绝不开场。” 乔小沐:“……” 好,好,好你个李西宴,把我当你们俩play的一环是吧?! 乔小沐的拳头瞬间就硬了,脸色极其阴沉,眼神如刀似箭。她也丝毫不怀疑,眼神要是能杀人,李西宴现在肯定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爱情会使人变什么来着?…… 已经凌晨一点了, 乔小沐却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吐也吐不出来, 咽也咽不下去。 突然间,她抓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给闺蜜沈露琳发了条微信消息:【烦死了,睡不着!】然后又配了个“恼火”的表情包。 沈露琳几乎秒回:【看看小红书?刷刷短视频?】 乔小沐震惊:【你咋还没睡呢?】 沈露琳:【玩手机呢。】 乔小沐:【那你有时间听我吐槽个事儿么?】闺蜜间以这句话开始的聊天,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谈话内容里, 至少会有一个人身败名裂。 沈露琳瞬间就来了劲儿:【咱俩能打视频电话么?我怕你打字说不清。】 那可太好了! 乔小沐直接点击了视频通话,沈露琳更是秒接。屏幕上的画面转换, 乔小沐看到了和她以同款姿势躺在被窝里的沈露琳。 沈露琳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还闪烁着无比兴奋的光芒,整个人精神极了:“啥事儿啊?” 乔小沐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表情猛然一凛, 继而就发出了一声冷笑:“李西宴, 真不是个东西!” 注定要身败名裂的主角已经出现, 沈露琳越发急切,迫不及待:“他咋了他咋了?” 乔小沐愤愤不平:“他结婚前就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你知道么?五年了!记了人家整整五年了,到现在都没忘!” 沈露琳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天呐!你是怎么发现的?” 乔小沐咬牙切齿:“他亲口跟我说的!” 沈露琳:“天呐!”但紧接着, 沈露琳的话风又忽然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俩塑料夫妻, 都已经协商好过几个月就离, 他有白月光你干嘛这么生气?你不会是……” 乔小沐先是一慌,紧接着, 就愤怒地冲着手机屏幕大喊了起来:“我!没!有!生!气!” 沈露琳:“……”屏幕都快喷出火了,还没生气呢? 乔小沐又愤然谴责道:“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沈露琳:“好的好的,您继续讲。” 乔小沐却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生气的, 但气的点不在于他有没有白月光,绝对不是因为白月光,我才不在乎他有没有白月光呢,白月光不白月光的关我什么事?” 沈露琳:“……”句句话不离“白月光”这三个字,还不在乎呢? 乔小沐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生气的点在于,他竟然要邀请他的白月光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啊?”沈露琳大惊失色,“真的假的?” 乔小沐:“我还能骗你?他今晚晚上刚刚跟我说的!还说婚宴那天要是他的白月光不来,他就不开席!” “这也太过分了吧!”沈露琳当即就和乔小沐同仇敌忾了起来,“不管你们俩之间有没有感情,但好歹也是领了证的呀,最基本的尊重也应该给到对方吧?而且办婚礼不就是为了宴请亲朋好友么?他请他的白月光来是什么意思?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俩有一腿是吧?也太不把你和你的家人放在眼里了!” “就是嘛!”乔小沐得到了闺蜜的认同后,情绪越发恼怒,“他真的、真的、太该死了!” 沈露琳:“还办个屁婚礼啊,离!明天就去离!” 乔小沐冷哼一声:“不!我就不离,我不光不离,我还要办婚礼!” 沈露琳气急败坏:“你疯啦?” 乔小沐却格外的平静:“不,我没疯,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露琳一脸懵:“啊?” 乔小沐:“全世界就他有白月光么?我也有,我也要请我的白月光来参加我的婚礼!” 沈露琳更懵了:“啊?你的白月光又是谁啊?” 乔小沐无奈:“哎呀,就是那个在丛林里救了我的肆野呀,我跟你说过哒!” 沈露琳沉默片刻:“我一直以为那是你编出来的人。” 乔小沐:“?” 沈露琳:“又或者说是你当时快要饿死过去的时候大脑为了自我保护而产生的幻象,想象出来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同伴陪伴着孤单的你。” 乔小沐:“……”啊?怎么一下子切换到未来科幻悬疑频道了? 沈露琳继续开展高端推理:“你确定你当时是失明了么?不一定吧,也有可能是你的大脑无法想象出这个虚构角色的具体五官,才会向你传达‘我失明了’的信息,来模糊你的意识,让你坚信这个人确实是真实存在。” 乔小沐愣了又愣,差点儿就要被说服了:“要不是因为我有一段躺在医院里面警察叔叔给我做问询笔录的记忆,我都要信了你的话了。” 沈露琳:“警察叔叔是怎么说的?” 乔小沐:“警察叔叔说我的同伴已经被他的家人接回老家治疗了。” 沈露琳:“哦,那他应该就是真实存在的,警察叔叔不会骗人。” 乔小沐:“……”你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推理女王。 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沈露琳迅速转移了话题:“但是你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那个肆野,怎么邀请他去参加你的婚礼?” 乔小沐理直气壮的:“我邀请不来真人我还不能雇个演员去参加么?” 沈露琳:“……”好活跃的思维逻辑,活跃到令人倍感amazing。 乔小沐又说:“反正李西宴也不知道那个肆野长什么样,我就算随便在大街上拉来一个人说他就是我的白月光,李西宴还能质疑我么?” 沈露琳无法反驳:“确实不能。” 乔小沐进一步地做计划:“李西宴还说过他的白月光年轻的时候拥有一种丰盈美,现在瘦了,更美了,所以我必须雇一个比李西宴还要高、还要帅的男人来充当我的白月光,不然我就输了!” 沈露琳沉默片刻,实话实话:“是不是有点儿幼稚了?” 乔小沐振振有词:“哪里幼稚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和他的白月光踩在我的脸上撒野么?” 沈露琳:“但你要是真的不想举办婚礼或者介意他的白月光来参加婚礼,你直接告诉他就好啊,李西宴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吧。” 乔小沐面色狰狞:“我不!我就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沈露琳:“……”爱情会使人变什么来着?面目全非?智商为零? 沈露琳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现在就是、哎,算了,说了你又要生气。” 乔小沐:“那就不要说了,我现在已经够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沈露琳还真就没说,因为她心知肚明,乔小沐这人又倔强又嘴硬,就算自己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乔小沐也不会承认的,还会找出诸多借口和理由证明自己不喜欢李西宴。 沈露琳只能暂时配合着乔小沐幼稚,再借机打消她这种不成熟的想法:“你的计划虽然不错但是李西宴这个人的硬件条件好像更不错,比他还高还帅的男演员估计不太好找,而且最关键是个人气质呀,他那种对于名利场没有向往的从容气质很难被超越。” 对名利场没有向往,是因为其一出生就在罗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资源和名利的把控者。 想超越确实难。 乔小沐想了想,道:“我承认你说的对,但就是一场戏而已,一位合格的男演员总能装俩小时吧?” 沈露琳:“你上哪找合格的男演员呢?还又高又帅又有过硬的实力和演技,你对着内娱许愿呢?内娱都要完啦。” 乔小沐:“……”好有道理。 乔小沐叹息一声,无奈说道:“算了,气质和长相的要求可以降低一些,但演技必须过硬。” 沈露琳想了想,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换个思路了,不用非要找专业的男演员,随便找个渣男就行,渣男一般长得都不怎么帅,但他们却都拥有过硬的演技和台词功底,说起谎话来都不用打草稿,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可以吊打内娱所有专业男演员。” 乔小沐:“……” 沈露琳:“我可以给你推荐人选,我有十几个前任。” 乔小沐吓得都不会说话了:“不、不不、不必了!” 沈露琳:“有需要的话,喊姐,姐有的是人脉。” 乔小沐:“……”那点垃圾桶里的人脉资源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 和闺蜜吐槽够了李西宴之后,乔小沐就挂断了电话,却还是辗转难眠,因为新的问题又来了:该从哪里去找个人冒充肆野呢?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这种想法特别幼稚,一心只想着要出一口恶气——你李西宴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准备办婚礼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邀请你的白月光来?把我乔小沐当成什么了? 我一定要报复你!哼! 气着气着,乔小沐就睡着了。睡得晚起得就晚,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竟然都十一点了。 乔小沐索性直接在家里吃了午饭。中后的太阳毒辣,她不可能再骑行去西二街,正准备带着霸王去车库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抬起手来一看,竟然是杨笑给她发来的消息:【您和您的先生今晚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做咨询。】 显然,杨笑也做出了决定,她也准备直面自己的童年、直面自己和母亲之间问题。 乔小沐却没有立即回复杨笑,而是先给李西宴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不等李西宴开口,乔小沐就抢先一秒开了口,语气又冷又硬,用词一板一眼,没有丝毫个人感情:“尊敬的李总您好,我是山屿飞鸟工作室的老板,我想您应该记得,您曾在我们这里办理过剧本演绎业务,现在杨笑女士那边已经做出了正面回应,这通来电是想向您确认一下时间,看您今晚是否有空出席活动?如果没有,请回复1;如果有,请回复2,除此之外,不必多言。”因为我不想听。 李西宴耐心十足地听完了这一整段话,然后,低沉冷静,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转人工。” 乔小沐:“……”你,你你你你你! 第29章 第 29 章 没那么严重,你只是失恋…… 李西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乔小沐气得直磨牙,恨不得直接钻进手机里面去咬他一口! 沉得住气,沉得住气, 乔小沐你一定要沉得住气——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加油鼓劲儿了一番之后,乔小沐才又开了口,语气和语调依旧是那么的机械化没感情:“很抱歉,本店系统暂不提供人工服务,您只需要回复1或2即可。” 李西宴语气淡然, 慢条斯理:“如果今天可以顺利进行第二幕戏,那就意味着我应该将第二笔活动资金转与乔老板。金钱之事马虎不得, 要是没有人工服务的话,转账等事宜只能改天再议。” 乔小沐:“……”嘁!嘁!嘁!你就会用钱要挟我!就显着你有钱了?有钱你就了不起了?就能为所欲为了? 是的,可以的。 人再生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 瞬间切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嘴脸, 语气和语调也随之变得热情洋溢了:“李总您好,这里是001号人工客服,有什么需要可以为您服务的么?” 李西宴轻缓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笑意:“人工客服的业务开通的这么快?” 乔小沐眼也不眨地回答说:“专为您这种VVVIP级别的客户而开通的业务。” 嗯, 普通客户随便拨打电话都是人工服务,只有他这种花了大价钱的才会得到专属的碰钉子待遇,真不愧是VVVIP级别的服务。 李西宴轻叹口气:“可否能向乔老板请教一下, 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 才会令您如此恼火我?” 你还好意思问?你好意思问我都不好意思说! 对白月光念念不忘的男人,都是垃圾! 乔小沐非常冷漠地回复道:“李总可千万别误会, 您是我尊敬的客户,客户就是上帝,上帝永远没有错。” 李西宴:“……”这话听着怎么有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李西宴不置可否, 用一种猜测的语气说道:“是因为婚宴?还是因为邀请的某位宾客不合乔老板的心意?” 他的语调轻缓,彰显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但乔小沐却总觉得李西宴是故意的——邀请的某位宾客——某位,听听这话说的,真有技术水平啊,就差把白月光的名字说出来了吧? 乔小沐又开始气得牙痒痒了,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像是生吞了一整颗大柠檬,还是没剥皮儿的那种生柠檬,酸涩里还泛着苦。 烦死了!你明明有白月光还跟着我结什么婚?还办什么婚礼? 但乔小沐又绝不能承认自己是在为了李西宴的白月光生气,不然不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在乎李西宴么?她才没有呢,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李西宴,更不在意李西宴到底有没有白月光,她只是因为李西宴邀请白月光参加婚礼的行为而感到生气而已,因为他不尊重她和她的家人……嗯,就是因为这样! 乔小沐迅速给自己做通了思想工作,然后,平心静气地开了口:“李总的安排都很妥当,我没有因为婚礼的事情生气,只是因为这两天私人感情上出了些问题,与您无关。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为您造成了困扰,我也非常抱歉。” 私人感情的问题? 李西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是哪方面的问题?” 乔小沐非常冷漠:“不便透露,和你无关。” 李西宴:“……” 紧接着,乔小沐就转移了话题,言归正传:“杨笑那边已经想通了,决定继续给咱们俩做咨询,问咱俩今晚有没有空。” 李西宴回答说:“有,今天工作不忙。” 乔小沐:“那还是老时间吧,下午五点四十在杨笑工作室楼下大厅见。” 李西宴却说:“我去接你。” 乔小沐毫不犹豫,干脆果断:“不用!”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先用微信回复了杨笑之后,乔小沐再度打开了和沈露琳的对话框,就连打字都透露着苦苦涩涩期期艾艾:【人脉姐,你在么?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你……】 沈露琳:【你咋了?】 乔小沐:【我急需你给我提供一个身高185+,有八块腹肌,长相端正帅气,气质出类拔萃,演技不需要太好但懂得看我眼色且年轻必须小于28(也得大于18不然容易犯法)的男演员。】 沈露琳:【你他妈我把当许愿池了?】 乔小沐:【你哥不是开网红经纪公司的么?你给我搜罗搜罗呗。】 沈露琳:【网红都是见光死。】 乔小沐:【那你就给我找个硬帅的,不见光死的。】 沈露琳:【……你、你、你是想逼死我。】 乔小沐:【你的朋友我,现在要碎掉了。】 沈露琳:【……】 乔小沐:【我现在有种特别悲伤的感觉,那种悲伤还很奇特,像是水一样弥漫在我的心扉,让我浑身冰凉,透不过气,浑浑噩噩,欲哭无泪。】 沈露琳:【是不是白天的时候一见太阳和人群还好,但是一到晚上或者孤身一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忧伤的情绪控制,还有一些愤怒和不甘心,但是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觉得很无力,内心空落落的,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尤其不能听悲伤的歌曲,不然立马流眼泪。】 乔小沐:【我暂时还没听过悲伤的歌曲呢。】 沈露琳:【那你先去听一首张信哲,听完再回答问题。】 乔小沐:【哦。】退出微信之后,乔小沐立即打开了音乐app,点开了一首《雨一直下》,整首歌还没听完呢,眼泪就开始在眼睛里面打转了。 乔小沐悲伤之余,倍感神奇:【你怎么知道?我听了一首《雨一直下》,好难过。】 沈露琳:【《雨一直下》是张信哲的么?】 乔小沐:【好像是张宇的……但这不重要!重点是我真的很悲伤!】 沈露琳:【哎,所有症状都对上了。】 乔小沐紧张不已:【什么症状啊?我不会是抑郁症了吧?】 沈露琳:【没那么严重,你只是失恋了而已。】 乔小沐:【……】庸医!你就是个大庸医! 乔小沐愤慨不已:【我才没有呢!你不要胡说八道!】 沈露琳:【……】我就知道你接受不了现实。 乔小沐:【我只是觉得李西宴太过分了而已,所以我才想要以同样的方式回击他!】 沈露琳无奈不已:【好好好,我信你我信你。】 乔小沐:【那你愿不愿意帮我找185+八块腹肌的帅气男大?】 沈露琳:【我草,刚还28以下18以上呢,怎么忽然又变男大了?】 乔小沐:【人类的需求肯定是不断拔高的嘛,你要是再不答应我,我的要求就更高啦。】 沈露琳:【……】 * 沈露琳答应乔小沐过两天带着她去她哥公司里面挑选演员,乔小沐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 开着车带着霸王来到了西二街后,乔小沐先开了店门,然后打扫卫生,一看时间快到两点了,赶紧上楼换了身衣服,然后就拿着笔和本子去了位于西二街街口的派出所,参加消防安全培训讲座,留霸王独自一狗看门看店。 培训地点在派出所二楼的会议室。自从在西二街上自立了门户之后,乔小沐曾不止一次地来这儿开过会,不用任何人带领,熟门熟路地就去到了会议室。 乔小沐来得不算早,大眼一扫儿,前三排椅子上已经坐满了商户代表,后几排位置上也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人,唯独只有第四排的位置比较空,只坐了一位商户代表,是在西二街上开花店的周晓雪。 周晓雪似乎也不在意那么多,安安静静地坐在人群中央,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半袖连衣裙,肌肤白皙的相当突出,披肩的长发顺滑而浓密,眉眼如水墨画般典雅清丽。 她身上穿着的裙子也不是什么大牌名牌,更不是什么时尚新品,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过时多年的老裙子,但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老气或者迂腐,反而被她淡雅的气质和窈窕的身材晕染成了一条韵味十足的漂亮裙子。 听说周晓雪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但无论是乔小沐还是西二街上的其他人都无法从外表上看出她的真实年龄,因为在普通人当中,她的长相气质确实出类拔萃,一眼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 周晓雪的性格脾气也很温柔,来到西二街上这么多年,从未主动和任何人产生过纠纷和矛盾,但西二街上的商户们却都不怎么亲近她,女人们鄙视她、排挤她、孤立她;男人们觊觎她的美色,却也打心底里瞧不起她,结过婚的男人更不敢轻易接近她,不然一定会被家里的老婆指着鼻子骂。 就连乔小沐,都不怎么愿意去和周晓雪结交,她宁可和杨晴这种大嘴巴子当朋友,起码杨晴心眼儿不坏,严格遵循公序良俗。周晓雪却是给男人当三儿的,还是知三当三。 无论什么原因,找三儿都不对,当三儿也不对,这是原则问题,不然为什么老祖宗骂那些偷情的男女时会一并形容他们为“狗男女”? 任谁都不想和一位职业第三者坐在一起。 乔小沐原本想去第五或者第六排找个位置坐,谁料第三排的某个位置上忽然伸起了一条手臂,朝着乔小沐摆了摆。 乔小沐定睛一看,是杨晴。 杨晴坐在了第三排左侧最边上,在她右边的是刘婶儿,俩人之间空了个位置。乔小沐一看就知道那是给自己留的位置,立即贴着墙边溜儿了过去,坐在了杨晴和刘婶儿之间。 乔小沐的屁股才刚挨着椅面,杨晴的声音就从她右边传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对面那家店的老板今天也回来?就是把门面装修的花里胡哨的那一家。” 杨晴和年轻人之间还是有代沟,不知道什么是二次元谷子店,索性直接用“花里胡哨”这个词代替了。 乔小沐点头:“知道,听小李说了。” 杨晴:“都快两点半了,人还没到呢,姗姗来迟。” 乔小沐:“第一次来不认路吧,小李也没来呢,估计小李会带着他一起来。” 像是在印证乔小沐的话似的,她的话音才刚落,会议室的大门就又被推开了,当先走进来了两位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位就是小李,后面跟着一位身穿黑色短袖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年轻小帅哥。 帅哥留着平头,耳廓上方的位置还剔出了两道闪电;脖子上挂着白色耳机,黑T上印有一个巨大的炫彩骷髅头;牛仔裤是破洞的,还挂着银色链子;脚上却踩着一双红色人字拖…… 整个会议室,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显然各位商户们都没见过这么潮的人。 小李为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即将加入咱们西二街这个大家庭的新成员,陈青语。”完事儿又对身后的小帅哥说了句,“你也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大方点。” 小帅哥虽然人潮,但面对如此之多的陌生人,他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和腼腆。听完小李的话之后,小帅哥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然后,突然抬起了双臂,两手比枪,开始节奏感十足地摇摆身体,出其不意地给大家来了段rap: “嘿呦,IM陈青语,沉淀的沉?哦NO!NO、NO、NO!陈年佳酿也是陈,怎么就一定要深沉?你说我是愣头青?NO、NO、NO,在下就是那青年的青,未来无限、不被定义的青年人!你说我在胡言乱语?NO、NO、NO,晕头转向的那是你,我自有我的一番道理,言五口,诉我心,那就我的人生言语!” 表演完之后,还不忘了给台下的各位鞠个躬:“谢谢!阿里嘎多!”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 不是二次元么?咋还来了个rapper呢? 恰在这时,乔小沐忽然收到了李西宴的微信:【在哪儿呢?】 乔小沐尚未从震惊中回神,愣了又愣,回了句:【参加中国新说唱呢。】 李西宴:【……】 第30章 第 30 章 别以为就你有白月光,我…… 陈青语表演完, 啊不,是做完自我介绍后就朝着台下走了过去,坐到了第四排最右侧的那个位置, 和周晓雪之间隔了两个空位。 陈青语初来乍到,显然还不太懂得西二街上的人情世故,主动周晓雪打了个招呼。周晓雪轻柔一点头,回之以微笑。 乔小沐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迅速把脑袋扭了过来,恰在这时, 坐在她身边的杨晴忽然嗓门儿洪亮地叱骂了句:“骚货!” 会议室不大不小,杨晴的骂声恰到好处地传遍了角角落落。 死一般的安静再度席卷了整间会议室。虽然杨晴骂得没头没尾,但大家依旧心知肚明她骂的是谁。 乔小沐心头一惊, 赶忙握住了杨晴的手腕, 小声又急切地提醒她别再说了:“杨姐!杨姐!”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但杨晴偏不听信常言,音调越发尖锐:“什么时候还得考虑三儿的感受了?三儿就是三儿,爱勾搭男人的骚货!” 乔小沐:“……”人, 怎么能够有种成这个样子? 周晓雪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自始至终神不改色,气质娴静地端坐着。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倒是无所适从了起来, 有人吸鼻子有人看窗外有人仰头看天花板还有人在用大拇脚趾头抠鞋底。初来乍到的陈青语尤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在讲台后的小李迅速出来打圆场, 嗓音洪亮地冲着台下说道:“会议快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一些, 不要总想些有的没的,抓紧时间学习。都是街坊邻居的,注意一下文明用语, 以和为贵。” 杨晴扯起唇角冷哼了一声,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给了小李一个面子,消防安全培训会这才得以顺利召开。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乔小沐不禁在心里长舒了口气。西二街上发生的事情,也总是这么抓马。 一个半小时后,培训结束,乔小沐和杨晴还有刘婶儿一起离开了派出所。刘婶儿的店就在派出所对面,最先和乔小沐她们道了别。就在乔小沐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顺利地回到自己的地盘时,又有两个人从派出所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一位是花店老板周晓雪,另外一位是二次元rapper陈青语。 虽然这两人并没有太过亲密的交流,但还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着。陈青语好奇地询问周晓雪是干什么的?周晓雪温和地回答说自己是开花店的。陈青语又说自己是开谷子店的,楼上还有密室逃脱,并热情地邀请周晓雪有空带着朋友来玩。 其实这对话也没什么,新店即将开业,老板邀请街坊邻里前来光顾凑人气也很正常,但乔小沐的心头还是一个咯噔,暗道:不好,要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行走在她身边的杨晴就再度亮出了她那尖锐又犀利地大嗓门儿,这回却是直接冲着陈青语说的:“你请谁不好你请她?你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么?常年给老男人当情妇也就算了,还让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大学生为了她割腕自杀,那男孩儿也就比她儿子大了几岁!你要是着了她这种狐狸精的道,你也离死不远了!” 陈青语显然没做足心理准备,更没预料到这条街上的八卦故事竟然这么精彩,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周晓雪却依旧像是没有听到杨晴夹枪带棍的言语一般,淡雅温婉地朝着乔小沐和陈青语点头一笑,算是告别,然后就率先离开了派出所,步履优雅地朝着花店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杨晴的脸色依旧不佳,如同生铁似的冷硬,满含鄙意地冲着周晓雪的背影呸了一声,顺便又骂了句:“狐狸精。” 乔小沐赶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杨姐,她都走远了!” 杨晴:“走远了怎么了?我该骂照骂,不要脸的臭小三。” 陈青语:“……”这条街上的硝烟味,是真重啊。 眼瞧着年轻的“rapper”好像是被吓到了,乔小沐又赶紧安抚了他一句:“平时不这样,今天是特殊情况,平时咱们这条街上一直很其乐融融。” 陈青语:“……哦。”显然是有些不太信。 但他要是不信乔小沐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回之以假笑,继续客套:“我叫乔小沐,是你正对面那家店的老板,有空可以来找我喝咖啡。” 陈青语点头:“好,有空你也来照顾我生意,我请你玩密室逃脱。”说完他又冲着杨晴点了下头,然后就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乔小沐叹了口气之后,继续安慰尚在气头上的杨晴:“杨姐,你消消气,大热天的别再给自己气中暑了!” 杨晴的面色由冷硬转郁闷,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是气她,说白了她没得罪过我,我就看不上当三儿的人,破坏人家家庭。男人都是点儿下贱玩意儿,三儿想要给她就是,主要是孩子呀,第三者插足父母婚姻对孩子影响多大呀?” 说白了,杨晴是推己及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心疼所有处于父母婚姻破裂所造成的阴影之中的孩子。 杨晴又无奈地说了句:“乐乐她爸当初要是没出轨,乐乐的性格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乐乐小时候可活泼了,后来越来越不爱说话。” 乔小沐想了想,问道:“杨姐,你和你前夫在离婚之后,他管过你们的女儿么?” 杨晴的表情再度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语调徒然升高:“还管呢?看都不来看一眼,甚至连一分钱都没出过!” 乔小沐大概了然,杨笑的成长过程和她像极,都是和妈妈更为亲密。母女俩关系一近,就容易闹矛盾。但杨笑的生长环境却还远不如她,她爸虽然在家庭中隐身了,但好歹还在家庭中,偶尔会出没一下,并且赚了的钱全都会放在老婆这里。而杨笑却只有妈妈,从没接触过爸爸。 虽然杨笑爸爸身上携带着一个抛妻弃子的大问题,但只要不接触,就不会再产生其他问题,反之和妈妈接触的多,就会不断的产生小摩擦和小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摩擦和小问题堆积的越来越多,其隔阂程度就会不啻于大问题。 不过,小问题就是小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只有大问题才是致命的。 乔小沐胸有成竹地对杨晴说道:“杨姐,你就放心吧,乐乐肯定还是爱你的!”不然不会选择继续进行咨询。 杨晴却又叹了口气:“我不管她爱我还是恨我,起码不能背着我去跟她爸联系吧?她爸还跟我打电话,得意洋洋地跟我耀武扬威,说我养孩子这么多年养得太失败了,根本不知道孩子想要的是什么,弄得我这心里呀、哎……”说着说着,杨晴的眼圈就红了,心酸悲戚又委屈。 乔小沐赶忙安抚道:“你听他的干嘛呀?他就是故意气的!要我说乐乐心里面就只有你,她最在乎的人还是妈妈!而且我们女孩子和男孩子是绝对不一样的,女孩子永远不会背刺最爱的妈妈!” “真的么?你和乐乐沟通过了?”其实杨晴刚刚在会议室里就想询问乔小沐这个问题,但当时人多,又涉及自己的私事,她就没好意思直接问。 乔小沐回答说:“刚沟通完一次,今晚去第二次,我觉得今晚大概就能知道她的心结到底在哪儿了,然后就能帮您准备礼物了。” 杨晴喜上眉梢:“哎呀那可太好了!”又迫不及待地握住了乔小沐的手腕,满含期待地嘱托道,“下周乐乐过生日,你可一定要让她回家吃饭啊!” “我努力我努力我一定努力!”乔小沐先承诺,然后又说,“不过杨姐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杨晴:“啥问题?” 乔小沐:“你有没有对乐乐说过我爱你?或者很直接地向她表达过爱意?” 杨晴:“啊?这还用说么?我是她妈我还能不爱她?” “说和不说还是不一样的。”乔小沐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和我妈之前也有些小矛盾,我总觉得我妈不爱我,不在乎我,把我当路边的小狗,但是我前两天回家,跟我妈把话说透了之后,我妈亲口说她爱我、在乎我,我才感觉我是个被爱着的孩子。” 杨晴:“哎呦,你们现在孩子怎么都这么矫情呢?那是你妈她能不爱你么?不爱你的话干嘛要生你养你?你没当过妈,你根本不知道生个孩子养个孩子有多难,没有母爱根本撑不下去,早去死了!” 乔小沐很认真地说道:“但是我们当孩子的人大多数都没生过生孩子呀,当然无法站在母亲的角度看问题,我们也都渴求着父母的爱,有时候就是需要你们直白地表达出来,我们才会安心呀。” * 乔小沐在自家工作室的门口和杨晴道了别,本想着等进到凉爽的空调房里之后再给李西宴打个电话,结果才刚一推开一楼的入户门,就发现自己不用再打电话了。 临窗的某张圆桌上,摆着一只咖啡杯。 李西宴独身一人坐在桌边,棱角分明的眉宇前架着一副清冷又矜贵的金丝眼镜,眸光深邃沉着,气质儒雅斯文。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却没有打领带,领部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两枚白金袖扣也被解开了,袖子随意地翻了上去,露出了骨线分明的修长手腕。 乔小沐微微眯眼,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挂衣架上,质地高档的灰色西服和蓝色领带全在上面挂着呢。呵,还真把她这儿当自家了? 垃圾男人,咱们只是塑料夫妻而已,怎么就敢在我的地盘上这么随意?你还有白月光呢!白月光呢!白月光呢! 只要一想起“白月光”这三个字,乔小沐的内心就又波澜壮阔了起来,像是生吞了一整颗柠檬,强行控制着面部肌肉,才没变的面目全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面无表情地朝着李西宴走了过去,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却在不知不觉间攥紧了。 霸王原本是趴卧在李西宴的脚边,但是在感受到来自养母的杀气的那一瞬间,它就“嗖”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并迅速逃离至了安全地带。 乔小沐来到了李西宴身边,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咖啡杯,然后看向了李西宴,冷冷质问:“咖啡哪儿来的?” 李西宴自然也能够感受到乔小沐的怒意,却始终气定神闲,神色从容地看向了吧台的咖啡机:“自己动手做的。” 擅自用我的咖啡机就算了,还用我的咖啡豆? 乔小沐铁了心地要找李西宴麻烦,直接将双臂在胸前一抱:“五百!” 李西宴略一点头,好整以暇:“可以。” 乔小沐:“……”你这个该死的有钱人,都不跟我还还价么?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好像要少了。 乔小沐又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继续找李西宴的麻烦:“我都没有邀请你,谁让你来的?还用我的挂衣架挂衣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李西宴眉梢一挑,轻缓开口:“乔老板不是说,我是VVVIP级别的客户么?” 乔小沐:“……” 李西宴又正了正神色,认认真真对乔小沐说了句:“还是说乔老板对我有什么不满之处?如若真有,但说无妨。” 乔小沐的拳头,又一次地攥紧了,就连面部表情都有点儿控制不住地想要变凶狠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李西宴是故意的,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在试探她,挑逗她,围猎她,像是一条狐狸,诡计多端,腹黑狡猾。 换言之,他在试图掌控她的情绪,想要逼迫她承认一些事实。 但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试探她、挑逗她?又到底想让她承认什么事实? 乔小沐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总不能是想逼着她承认她在意他的白月光吧?这也太离谱了? 他逼迫她承认的前提肯定是想让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但她又不喜欢他,逼迫有么?她只是有一点、点、点儿生气而已,远谈不上喜欢。而且她又不是为了白月光的存在而生气,是为了邀请白月光的行为生气。 所以她肯定不喜欢李西宴。 嗯,就是这样,她不喜欢李西宴。李西宴有白月光,也不会喜欢她。所以以上种种,全都是她多想了,李西宴绝对没有在试探她。 乔小沐又一次地完成了一番自我洗脑,然后,摆出了一副看透世俗的、云淡风轻的姿态,浑不在意地开了口:“李总,你是我这里VVVIP级别的大客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您产生任何不满情绪。” 李西宴:“……”还真是,冥顽不灵。 李西宴下意识地将拇指内弯进了拳心里,却始终神不改色,淡定启唇:“我若是对乔老板有些不满呢?” 嘿?你还对我不满上了?我哪里招惹你了?我提过我的白月光么? 乔小沐算是和“白月光”这三个字杠上了,无论什么话题都扯到白月光上,自己却毫无意识。 最后,乔小沐又恨恨地咬了咬牙,强忍着脾气说道:“不知李总到底有哪里不满?” 李西宴轻叹口气,无奈道:“总觉得乔老板的眼神有些不好,记忆力还总是出差错,但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接受信息的雷达还太过于迟钝。”怎么点都点不透,像是长了颗榆木脑袋。 乔小沐的眼睛却红了,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委屈又生气……干嘛呀?好端端地就骂我是个眼神不好的蠢蛋?简直太令人难过了! 她泪眼汪汪的样子看起来还可怜兮兮的,像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李西宴瞬间慌了神,内心深处甚至诞生出了一股冲动,不想再试探也不想再确认了,直接向她摊牌,告诉她他就是那个曾陪着她翻山越岭的人。 然而还不等李西宴开口,乔小沐就抢先一步开了口气,双目含泪,却咬牙切齿:“别以为就你有白月光,我也有,我也要请我的白月光来参加婚礼!” 我怎么没收到请柬?李西宴哭笑不得:“那你邀请他了么?” 你还笑?你还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啊?我的白月光也一点都没刺激到你……你就是一点也不在乎我! 就是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还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眼神不好的蠢蛋。 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乔小沐越发的愤愤不平,眼泪都不再流了,只剩下了怒火:“我当然邀请他了,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也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 李西宴:“……” 乔小沐:“我已经找到他了,明天就要去见他。” 李西宴:“……”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李西宴情难自持地牵了下唇角,机械的笑容中充斥着戏谑:“你确定他是真的么?” 乔小沐:“不然呢?他不是你是么?” 李西宴:“……”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不可能哒,我对他没有…… 驱车前往杨笑工作室路上, 乔小沐坚决不坐副驾驶,李西宴也拿她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乔小沐的反应。 乔小沐自始至终一直在低着头扣手机, 红唇紧紧地抿着,两道好看的眉毛几乎要缠皱到了一起去了,表情看起来相当凝重。 才刚一上车,乔小沐就给沈露琳发了条消息:【我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男演员才行,不然我就露馅儿了。】 沈露琳回复得很快:【你已经跟李西宴说过这事儿了?】 乔小沐:【昂, 我说了我要邀请我的白月光参加婚宴。】 沈露琳:【婚宴不是还早么?你急什么呀?】 乔小沐:【但是我还说了我明天就要去见我的白月光。】 沈露琳:【……】 沈露琳:【…………】 沈露琳:【………………】 乔小沐:【你打那么多点点点干嘛?你倒是说话呀!】 沈露琳:【我恨铁不成钢,你真是幼稚!太幼稚了!】 乔小沐:【我怎么幼稚了?是他先瞧不起我的!】 沈露琳:【他说他要邀请他的白月光来参加婚宴, 你紧跟着就说你也有白月光,你也要邀请你的白月光来,这不是赌气是什么?你觉得他能看不出来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么?】 乔小沐的脸颊猛然一热, 懊恼和羞耻同时弥漫心间, 却相当嘴硬:【我可没跟他赌气, 他要是这么想就是他自作多情!】 沈露琳:【得了吧!这就跟小时候人家跟你吹牛,说她的裙子多漂亮多美丽多好看,然后你不服气, 你也开始吹你也有条好看又美丽的裙子一个道理!幼稚!太幼稚了,随便来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能看出来你的那点儿小心思!】 乔小沐:【……】 沈露琳恨铁不成钢:【你太沉不住气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闺蜜!】 乔小沐索性直接破罐破摔了:【那你说我怎么办吧,反正我话都说出去了!】 沈露琳没再回复消息, 乔小沐还当她不想再搭理自己了, 闷闷不乐地将手机放到了车座上,却始终没有抬起头看向前方, 倔强地将小脸扭向了车窗,宁可孤单无助的黯然神伤也决不多看李西宴一眼。 开车的间隙,李西宴又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开了口:“时间还早,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乔小沐的回答冰冷又果断:“不饿。” 李西宴并未放弃,循循善诱:“我请你,算是我向乔老板表示诚意。” 谁稀罕你的诚意?把诚意都留给你的白月光吧!乔小沐冷哼一声:“那我更不饿了。” 李西宴:“……”脾气真倔呀。 他本是计划着徐徐图之,步步为营,但现在看来,计划全然赶不上变化。她就像是一只狸花猫似的,叛逆倔强一身反骨,任何计划都规划不了她,永远处在他的计划之外。 李西宴又叹了口气,这次是妥协:“是我不对,我不该……” 隐瞒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小沐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乔小沐不假思索地将手机从座椅上抓了起来,打开微信一看,是沈露琳给她发来的一段语音,下面紧跟着一条文字消息:【无需顾忌,直接点开。】 乔小沐不假思索地点击了语音播放,紧接着,一段轻松、暧昧又富有磁性的低沉男人音就从听筒中冒了出来:“好久不见,非常想念。” “!!!” 乔小沐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杀了她她都没想到沈露琳的办事效率能这么高! 李西宴的脸色却猛然一沉,本就深邃的眼眸越发冷峻了几分,像极了一头嗅到入侵者气息的丛林之狼:“他是谁?” 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充斥着警惕和戒备。 乔小沐的唇角却止不住的上扬,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你管得着么?”话还没说完呢,她就开始打字了,兴冲冲地回复沈露琳消息:【嘿嘿嘿,你从哪找来的?】 沈露琳:【我本来就在我哥这儿玩呢。】接着又给乔小沐发了张照片。 乔小沐点击照片,图片瞬间占据了整张屏幕,一位身穿纯黑色短袖T恤的俊美帅哥映入了她的眼帘。 其实乔小沐很少会用“俊美”这两个字形容男性,但看到照片中的那双狭长又多情的狐狸眼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俊美俩字。再配上那抹浅浅勾起,笑意阑珊的殷红色薄唇,这男人真是美得雌雄莫辨。 乔小沐:【你从哪找来的狐狸精(非贬义)?】她是真的觉得这男人长得像狐狸精,精致的眉宇极其妖冶,眼眸明明含笑却又流露着慵懒和凉薄之意,完全符合她小时候读聊斋时对文中狐狸精的外貌想象。 沈露琳:【我哥朋友,他们公司今天搞团建,露营烧烤,把我们全喊来了。】 乔小沐:【也就是说他不是你哥公司的演员?】 沈露琳:【不是,他就是来玩的朋友,但他愿意帮你的忙。】 乔小沐略有些感动:【啊,他好热心肠啊。】 沈露琳:【不,他才没那么好心呢,他只是和你一样有病。】 乔小沐:【……】 沈露琳:【他就是那种从小被父母送到国外,不缺钱只缺爱的病娇大少爷。】 乔小沐盯着屏幕沉默许久:【这种有病的男演员是不是有点儿难把控?】 沈露琳:【有病才愿意陪你演戏呢,不然上哪找一个和你一样幼稚的深井冰?】 乔小沐:【……】我竟无言以对。 沈露琳:【不过你放心,他应该不会对你起歹意。】 嘿?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小沐气愤地反驳道:【虽然我幼稚,但我还是很有魅力的!】 沈露琳:【再有魅力也不行,他忙不过来,女朋友一抓一大把,他也不喜欢已婚少妇。】 乔小沐:【……】怪不得这个世界这么精彩呢,原来是因为奇葩太多。 乔小沐相当无语地放下了手机,一边在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录取这个有病的奇葩贵公子,一边聊起了眼皮,悄悄地打量着李西宴。 她坐在副驾驶后方,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李西宴线条俊朗的侧脸,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乔小沐又将视线抬高了一些,看向了后视镜。 和那个病娇狐狸精比起来,李西宴的长相真是正的发邪,剑眉浓黑,眼眸深邃,挺直的鼻梁与金属质感的清冷镜框相得益彰,越发衬托出了其沉稳冷峻的矜贵气质。 乔小沐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句封建余孽气息浓郁的话语:【外室怎么着都成,正室必须雍容大气、德行端正】 李西宴正室范儿十足,能进宫当皇后的那种……哎呀哎呀,我怎么还代入古时候的昏君了? 乔小沐悔恨地心里自我检讨了起来,然后,继续通过后视镜打量李西宴的脸色,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异常。 李西宴总是那么的沉着冷静从容不迫,换言之,总是那么的喜怒不形于色。 忽然间,李西宴开了口,语调不疾不徐:“聊完了?” 说话时,他的神色亦没有什么变化,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前方的车况,像是随意和乔小沐搭讪一样。 乔小沐忽然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将视线扭向了车窗:“昂,聊完了。” 李西宴依旧慢条斯理:“就是这个男人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乔小沐更慌张了,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竖起食指在脸颊上挠了又挠:“呃……是,没错,就是他。” 用词是果断的肯定的,语气却是底气不足的。 乔小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因为在外面找了男狐狸精?但不是李西宴先邀请的白月光么?她为什么要有背德感? 我可真是窝囊啊,干什么事儿都这么窝囊……乔小沐不禁在心底懊恼了起来,感觉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比自己还窝囊的人了。 李西宴也没多说些什么,神色平和,淡定自若地回复道:“非常期待与他的见面。” 沉稳的语气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些许友好。 但乔小沐却感受不到任何友好,反而更心虚了,甚至有点儿心慌。也真是奇怪,李西宴释放出来的态度和情绪明明都那么稳定,温文尔雅到了极点,为什么她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像是身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森林中,总觉得后方有野兽逼近,但转身一看却空无一物,气氛紧张又奇怪。 乔小沐犹豫再三,试探着问了句:“那个、你没有生气吧?” 李西宴牵起了唇角,笑意相当温和:“当然没有。” 乔小沐:“哦……”勉强、相信你?不信也不成,因为她真没看出来李西宴在生气,却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地下停车场,乔小沐和李西宴一同下了车。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但事关她的工作,乔小沐还是忍不住叮嘱了李西宴一句:“咱们虽然还是为了缓和杨笑和她妈杨晴之间的关系而来,但咱俩不能一上来就提及原生家庭和母女关系的事儿,还是得从夫妻之间的婚宴问题进行切入,不然杨笑肯定会发现破绽的。” 李西宴并未多言,仅是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声“嗯”。 他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感觉好冷淡啊,连玩笑都不跟她开了。 乔小沐忽然就有些心慌了,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搭乘电梯,来到杨笑的工作室所在楼层,先在前台做预约登记,然后由接待员带领他们俩去咨询室。 还是上次那间温馨、明媚又舒适的咨询室。身穿职业装的杨笑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后等待着他们夫妻二人了。 乔小沐和李西宴又一次地并肩坐在了办公桌前的那两张舒适的沙发椅上。 杨笑朝着他们二人露出了一些亲切又大方的笑意:“好久不见。”继而又略带歉意地对他们说了句,“让两位久等了。” 乔小沐连忙说道:“没事儿,反正我们俩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又是一次假意的真话。假意从“夫妻问题”引入话题,取得杨笑的信任降低她的戒备,却字字句句都是乔小沐的心里话。说话时,她的表情中甚至还流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出的苦涩。 李西宴不言不语,双肘搭在沙发的两侧扶手上,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十指先是漫不经心地相抵,而后逐渐演绎成了右手搭在左手上,无意识地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的行为。 杨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小细节,感觉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好似比上次来更亲近了一些,互相之间终于有了情绪的流动,虽然这种情绪并不怎么热络,但起码有了拉扯——也就是情绪间的相互影响——比上次来时那种互不干扰的状态强得多。 说明感情是进步了的,但还是需要调解。 杨笑认真思索片刻,问了句:“上次咨询结束后,二位的生活状态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乔小沐趁机切入话题:“有,回了家一趟,开诚布公地和我爸妈谈了谈。” 杨笑的呼吸猛然一顿,将心头那阵波澜壮阔的情绪压制下之后,才又开了口:“那、结局呢?” 乔小沐:“还行吧,反正我的心结打开了一些。”她又叹了口气,道,“伤害不可能被磨平,但只要我确定了他们爱我,我就可以继续往前走。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父母,也没有完美的儿女,在我看来他们一箩筐错误,在他们看来我可能也是一箩筐错误,其实彼此都是在为了爱忽略对方造成的伤害。” 杨笑再度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又开了口:“你是怎么、决定要回家的呢?” 乔小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是我自己的决定了要回去,但其实我很窝囊的,我没有那么大勇气,是他说我很优秀也很坚强,一直鼓励我面对问题,我才做出决定的。”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乔小沐并没有回头看向李西宴,甚至没有提起李西宴的名字,只用“他”来代替,但杨笑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来这个“他”到底是谁。 听闻乔小沐的话后,李西宴侧目看向了她,目光是柔和的,却又夹杂着些许无奈。乔小沐却始终没看李西宴,哪怕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还是坚决不看他。 杨笑的内心大概有了定论,“性/生活缺乏”的主要原因大概率还是出在妻子身上。 杨笑看向了乔小沐,委婉又真挚地询问道:“那您现在对您的丈夫,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是爱情?还是依赖?” 爱情?依赖?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呀! 乔小沐的内心又是一慌,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似的,脸颊瞬间就红透了,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否认:“不可能哒,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又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补充了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感情!我这辈子都不会!” 李西宴抿了抿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暗淡了几分,目光中的无奈更深。 心理咨询不是普通聊天,杨笑必须要精准地寻找出患者的结症所在,相当直白地询问了乔小沐一句:“要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您又何需这么激动呢?” 乔小沐:“……”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第32章 第 32 章 沉沦在了这一吻中。 乔小沐的脸颊在瞬间变得通红, 像是被绑在了火刑架上,呼吸越来越急促,头脸也越来越热, 心中却满是怒火:什么狗屁心理咨询,我不做了,退单!我要把杨晴的单子给退掉! 李西宴的神情却猛然一凝,双手拇指无意识地内扣,素来沉静的眼眸也无法自控地泛起了波澜。 杨笑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乔小沐, 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亲切温柔,充斥着期待和鼓励。 乔小沐也读懂了杨笑的眼神, 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直面问题,但心头的那股抵触情绪却是无法跨越的难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将双臂抱在了胸前, 面无表情, 语气冷漠地回答说:“我没激动。” 李西宴的眼眸再度暗淡了下来,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失落又无奈。 杨笑却从乔小沐的肢体动作上得出了一些信息——双臂抱怀,抵御防卫, 自我保护——看来是需要改变咨询方式了。 杨笑思索片刻后,看向了李西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以当前的情况来说, 我认为您们二位还是单独分开进行一对一的心理疏导效果会更好。” 李西宴心智成熟通情达理, 自然能够明白杨笑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便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乔小沐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抱在胸前的双手也随之放了下去。 杨笑先是温柔一笑,继而再度开口,语气温和又亲切:“我想您对您的先生并非一丝感情都没有,为什么会如此抵触与他的亲近呢?”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沉默许久,才开口回答说:“无论我和我父母现在的感情怎么样,都无法改变我和我先生的婚姻是被迫结合的事实,所以我抵触和他亲近,我总感觉很奇怪,像是强扭的瓜。” 乔小沐特意将自己的回答和“父母”以及“原生家庭”联系在了一起,意图将跑偏了的话题重新拉回主旨,但其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这个回答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只能凭借着爱意努力忽略原生家庭对我造成的伤害,但并不代表这种伤害不存在,而我和我先生的婚姻就是一桩实打实的伤害证明,是他们强行要求我和我先生结婚的,我要是真的爱上了他、接受了这段婚姻,不就相当我认同了这种伤害么?但我又怎么能够认同呢?童年的伤疤永远好不了,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那种疼。” 杨笑终于明白了乔小沐的执念所在:她的婚姻和爱情也受到了原生家庭所造成的童年阴影的影响。 然而杨笑却再度陷入了沉默,身为心理学博士,她竟然对此问题束手无策,因为她自己也正在饱受这种问题的煎熬和苦恼……医者永远不能自医,就像是一把手术刀,刀刃永远削不到自己的刀柄。 但是,她还能一辈子不去面对这个问题么?如果她真不想去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又为什么要选择继续这场心理咨询呢? 人生不是暗夜荒原,出路就在前方,鼓足勇气在黎明中跋涉,总会看到灿烂的熹光。 杨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坚定地睁开了眼睛,选择对着镜子为自己开刀:“我很能理解你的痛苦,但这并不只是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还是站在患者的角度,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自己也是患者,和你患有类似的心理疾病。” 乔小沐的内心一阵激动:杨笑终于愿意敞开心扉了! 但乔小沐却不能够将这种激动表露出来,反而露出了一副困惑不解的神色,语调迟疑地询问道:“你是说、你也有和我类似的原生家庭?” 杨笑露出了一个苦笑,语气却相当坦然:“我的原生家庭甚至还不如你,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父亲在我上小学的阶段就出轨了,被我妈发现的时候我刚升初中,那个时候他的私生子都已经两岁了。” 虽然乔小沐早就已经听杨晴讲述过一遍了,但如今再听,还是控制不住地义愤填膺:“太恶心人了!” 杨笑并未袒露自己的父亲:“是啊,他真的是一位很糟糕的父亲。后来我父母离了婚,法院把我判给了我妈,我自然也想跟着我妈,因为母亲永远是母亲,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但父亲只要再娶或者有了其他的孩子,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乔小沐的内心止不住的酸涩了起来,因为杨笑的那句“母亲永远是母亲”。母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感情,也是身为孩子的人们最渴望又最容易被他们忽略的感情。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询问杨笑:“后来呢?你就一直跟着你的母亲生活?” 杨笑点头:“嗯。我爸自从离婚后就对我和我妈不闻不问了,直到我博士生毕业,开了这家心理咨询工作室后他才又忽然出现了。” “啊?”乔小沐满目惊疑,“你妈都给你养这么大了,他还忽然出现干嘛?捡现成的呀?” 杨笑再度苦笑一声:“是啊,他就是想捡现成的。因为他的儿子不争气,他在他的儿子身上看不到养老的希望,所以才终于想起来了他还有个女儿,于是就来找了我。” 虽然乔小沐早已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愤愤不平地问了句:“那你接受他的讨好了么?” 杨笑并未隐瞒,如实相告:“接受了。” “什么?!”乔小沐的声调和表情中都充斥着怒火,不参杂一丝表演的成分,“你妈妈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呀!” 杨笑并不急于解释,心平气和地回复道:“我博士生刚毕业那年,我妈给我买了套房子,单平三万,一共六百万,我妈卖了一套房子,又拿出了毕生积蓄给我出了首付,但即便如此,一个月还有近两万的月供,我妈怕我辛苦,一直在替我还月供。她一直是搞服装生意的,近些年实体店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她的生意与日俱下,为了赚钱,她学会了开网店、开直播、带货,几乎每天都要对着手机屏幕工作到凌晨。” 乔小沐一下子就想起了西二街的夜晚,每天走的最晚的那一位,一定是杨晴。也正是如此,杨晴那天深夜才会在西二街的街口偶遇来接她回家的李西宴。 心酸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再度开了口:“所以,你是想替你妈妈减轻负担才接受了你爸的好意?” “嗯。”杨笑开诚布公地回答说,“但也有打击报复的讨债心理,他抛弃了我们母女那么多年,我为什么要那么清高地拒绝他送来的钱?我可以和他过不去,但我不能和他的钱过不去。钱这东西虽然俗气,但却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他出了四百万,一次性替我还清了房贷,我个人的经济压力小了,我妈也不用再熬夜开直播了。” 乔小沐这才理解了杨笑为什么会和自己的父亲恢复联系了,那可是四百万呢,父女间的情谊可以是假的,但钱可是实打实的真,可以解决这世界上的万般匆忙,可以让她的妈妈早些下班,早些回到舒适的家中,轻轻松松地吃饭看电视。 乔小沐先点了点头,无比赞同道:“你爸爸不负责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良心发现一次,愿意给你花点钱了,确实没必要拒绝,不然那些钱也还是会留给他第三者上位的现任老婆和私生子,那更令人愤怒。”然后乔小沐又问道,“那你妈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么?” 杨笑沉默了一会儿,轻叹口气:“实不相瞒,我也很久没回家了。” 终于聊到了关键之处,乔小沐强作镇定,假作诧异:“为什么呢?你妈也逼你结婚了?” 杨笑无奈一笑:“嗯。” “啊?”乔小沐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杨笑再度叹了口气:“但此逼婚非彼逼婚,你的父母是给你选择好了结婚对象,我妈则是不断地给我安排各种相亲,说句不好听的,我感觉我已经把整个西辅市内以及周边城镇的奇葩男士全部见了一遍。无论是我妈还是介绍人,都觉得我年纪大了,还是个女博士,完全丧失了择偶的优势,所以我必须向下兼容才行。换句话说,她们觉得我不结婚不嫁人就活不下去,却又觉得我配不上条件好的男人。” 乔小沐:“……”听起来好窒息。 杨笑又说:“我妈含辛茹苦地抚养我长大,我当然爱她,但苦大仇深的中式教育模式实在是令我透不过气,你曾遭遇过那些道德绑架式的说教,我也都曾经历过,我甚至现在还在经历,只要我一回家或者跟我母亲打电话,不过三句她就开始念叨结婚嫁人生孩子的事情。我知道她并非恶意,她也不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是她的受教育程度和成长环境约束了她的思维,但她已经将我推举了上去,让我站在她的肩膀上看到了更远阔的世界,又怎么能够要求我向下兼容呢?再者说,我这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弊端么?结婚和不结婚是两条不同的路,走哪条路都会后悔,不如选择一条让自己双脚更舒适的路。” 乔小沐很赞同杨笑的思想,也明白了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家见妈妈了:不仅仅是因为童年残留的伤疤,还因为妈妈的爱太守旧,太压抑,太窒息。 想要她们母女二人重归于好,需要改变的也不只是杨笑,还有杨晴。 想了想,乔小沐又问:“那你、还想见到你妈妈么?” 杨笑无奈一笑:“我当然想,那是我妈。”但是说完之后,却又叹了口气,“其实毕业的时候我也想过去外地发展,彻底远离我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留在西辅,因为我离不开我妈妈,我妈妈也离不开我,我们相依为命了很多年,纵使我们之间恩怨不断,我们也还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密的人。” 乔小沐了然,叹息着说:“我理解你,我之前也是,我爱我妈,但我就是不想回家见她,我放不下心头的那股怨气。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的矛盾和问题,也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杨笑不失时机地进行疏导:“所以站在一位丈夫的角度来说,你的先生很优秀。他会给你提供心理上的支撑,这很难得。” 虽然乔小沐还在和李西宴怄气,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就算不站在丈夫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杨笑:“你很欣赏他。”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犹犹豫豫了好久,才点了点头:“有点儿吧。” 杨笑又道:“其实也是有些爱意的,对么?” 乔小沐的脸颊又是一红,内心再度开始兵荒马乱,第一反应还是坚决否认:“不!不对!没有!我肯定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 杨笑无可奈何……总有死鸭子嘴硬的患者。 乔小沐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探究的东西,果断选择了结束治疗:“咱俩改天再聊吧,我感觉我这边差不多了,可以喊他进来了。” 杨笑却说:“其实你先生的问题不大,是个身心都很健全的成年人。” 乔小沐不可思议:“这你都能看出来?” 杨笑如实告知:“从见到他伊始我就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内核非常稳定的人,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出生于与众不同的家庭之中,拥有极为健康的成长环境。” 乔小沐一边点头一边愤愤不平地说:“是的,是这样的,他就是那种小说里常见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所以我对他的嫉妒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杨笑:“……”显然这位妻子的心理问题并不简单,对她丈夫的感情还相当复杂。 但乔小沐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继续做咨询了,率先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杨医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有限,需要缓一缓再继续治疗。” 杨笑也能理解:“好,那就下次见。”说着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起了右手,隔着办公桌伸了出去。 乔小沐一边和杨笑握手告别一边在心里想:“真抱歉杨医生,我的KPI即将完成,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然而就在她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杨笑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杨笑所使用的手机壳就是普普通通的透明保护壳,但里面却夹着一张手绘的卡通画,画上有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熊。它圆滚滚的熊脑袋上带着一顶蓝色的贝雷帽,胖乎乎的身体上穿着一条红蓝条相间的连衣裙。 * 李西宴一直坐在大厅中央的沙发椅上等待着乔小沐。乔小沐才刚从05号咨询室内走出来,李西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径朝着她走了过去。 乔小沐瞬间回想到了杨笑刚刚问她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是有些爱意的,对么?”突然就不知所措了起来,心里慌乱的像是开启了一场无法平息的战争。她甚至开始紧张了起来。 但李西宴很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乔小沐只得强作镇定:“你先什么都别问我,我现在心里很乱,需要捋一捋。”说话时,她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李西宴,目光一直低垂着,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李西宴的眼帘也始终是低垂着的,目光则定格在了乔小沐泛了红的耳尖上,专注又温柔地看了几秒钟,然后低声回了句:“好。” 他的嗓音不大,带着惯有的从容与温和,但可能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了,有可能是因为这声“好”不高不低恰如其分的只让乔小沐听到了,所以她总觉得他的气息好像有些暧昧。 乔小沐的心跳忽然开始加快,脸更红了几分。她亦讨厌这种在不受控制的感觉,好像一直都在计划之外。 回家路上,乔小沐还是坚决不做副驾驶,独自一人坐在后排,在李西宴开车的时候,她又抠起了手机,惴惴不安地给沈露琳发消息:【我感觉不太妙。】 沈露琳:【又怎么了?】 乔小沐:【哎呀,那种感觉我说不清,就很危险。】 沈露琳:【……】怎么莫名其妙的? 乔小沐:【你说,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一颗星星特意为了我闪烁么?】 沈露琳:【……】 乔小沐:【算了,你不懂。】 沈露琳:【我懂,我上高中的时候也玩纯爱,初恋就是这种矫矫情情又神经兮兮的样子。】 乔小沐:【……】 沈露琳:【朋友,你可能坠入爱河了。】 乔小沐大惊失色:【不可能!绝不可能!】 沈露琳没多说别的,只回了一句话:【朋友,你切记,千万不要对有白月光的男人动心,你永远比不过他的白月光。】 乔小沐的眼眶猛然一红,如大梦初醒,心酸苦涩,怅然若失……好想大哭大闹一场,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人家李西宴从来就没隐瞒过自己有白月光,人家从一开始就答应了一年后就会和她离婚,所以她遭受到了什么欺骗和委屈么?没有。那又有什么资格哭和闹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难受,委屈的不行,还感觉特别的无能为力,什么都把控不了,甚至有些嫉妒那个白月光……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她都没有见过人家,又为什么要嫉妒人家呢? 乔小沐咬住下了下唇,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车窗外,一双眼眶微湿,搭在腿上的双拳却紧紧攥了起来,相当倔强地就是不哭。绝不能在李西宴身边掉一滴眼泪。 * 到家之后,乔小沐就迅速上了楼,本是想着回到房间之后再释放情绪,然而却被摆放在房门口的一堆快递箱子打断了计划。 阿姨帮她取了积压了好几天的快递,还特意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拆快递也是一种解压的途径,乔小沐索性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地板上,乐此不疲地拆起了快递。 忙活这么些天,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到底网购了些什么了,眼前所有的快递对她来说全是拆盲盒,结果第一件就拆出来了一箱好东西:酒。 前几天上网,无意间刷到了一场直播,果酒专场。五彩缤纷的漂亮酒瓶子和花里胡哨的宣传语一下子就吸引到了乔小沐,以致她毫不犹豫地就下了一单。 人在发愁的时候,总是想来点儿小酒消消愁。 乔小沐果断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瓶酒,然后干脆利落地用赠送的开瓶器打开了封口,直接对着酒瓶吹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价位的原因,这瓶果酒的口感明显比李西宴那天拿来的那瓶十几万的红酒酸涩,酒气也很冲。 乔小沐低头看了看瓶身上面贴着的标签,才十五度,感觉也不高,可能是她没有习惯这个口感吧。 犹豫了一下之后,乔小沐又举起酒瓶吹了一口,感觉酒气还是很呛,但味道比最开始那口多出了些丝丝果香味和甜意。有点儿上头。她控制不住地喝了一口又一口。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乔小沐已经快喝完一整瓶了,晕晕乎乎地盘着双腿坐在地面上,眼神迷离,脸颊通红。 晕醉状态下,她的五感和反应都跟着迟钝了,过了好几秒钟之后,她才意识到有人在敲门,却始终坐在没动,仅仅是撩起了眼皮,目光茫然地看向了紧闭着的房门,醉醺醺地喊了声:“谁、谁谁啊?” 舌头都要捋不直了。 “是我。” 简洁又平静的两个字。 一听就知道是李西宴。 乔小沐抱着空酒瓶,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我就不、就不给你开门!”她本来是想把话说的很高傲的,但奈何酒精麻痹了语言系统,将她的高傲大打折扣,反而还显得有点儿俏皮。 李西宴也早就从乔小沐的语调中听出了异样,没再敲门,直接摁下了门把手,迅速从外面把门推开了,看到房间内的情况后,他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门口摆着一堆大小不同的快递箱子,乔小沐盘着腿坐在了一个打开了的快递箱前,箱子里装着五瓶没开封的酒,另外一瓶开了封的正被乔小沐抱在怀中。 酒瓶里的就已经见了底,可见她喝的可真是不少,一身都是酒气,坐都要坐不稳了,身体和脑袋一起晃晃悠悠的。 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李西宴哭笑不得,弯腰伸手,本想将乔小沐从地上抱起来,然而乔小沐却猛然闪躲开了,还用力地推开了他的手,反抗和抵触的意味十足:“别碰我!”脾气一上来,连话都说得清楚了。 李西宴无奈,只好收回了手臂。人在面对比自己高大的对象时都会产生畏惧心理,所以李西宴特意单膝着地跪在了乔小沐身边,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与她的齐平,降低身高和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 他的语气也更加的温柔缓和了,像是哄三岁小孩似的:“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月亮和星星都升了起来,你不能一直坐在地上,我带你去洗脸刷牙好不好?” 乔小沐却呲起了牙,像极了一只欺软怕硬的狸花猫,李西宴的态度越温柔她就越嚣张:“谁要你关心?猫哭耗子假慈悲!关心你的白月光去吧!”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眼眶却猛然一红,紧接着,眼泪就夺眶而出了,挺翘的鼻尖紧跟着也红了,看起来既可怜又委屈。 李西宴却怔住了,呼吸也在一瞬间变得谨慎了起来,紧张又迟疑地盯着乔小沐看了许久,颤声询问道:“你是在、吃醋?” 乔小沐坚决否认:“我没有!”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嘴巴却撅了起来,想要压制哭泣却又压制不了,反而哭得更难过了。 李西宴却笑了,眼梢很柔软地卷了起来,再度抬起了双手,轻柔地捧住了乔小沐的脸颊,一边拇指给她揩眼泪一边笃定又温柔地说:“小笨蛋,逗你玩的,哪有什么白月光,有的话也只能是你。” 乔小沐蹙眉瞪眼,咬牙颔首,脸上写满了倔强和不屈:“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不相信你的话,男人都是骗子。” 李西宴无奈一笑:“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西宴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朝着他探出了上半身,像是一只搞突袭的狡黠猫咪似的,闪电般迅速地在李西宴的薄唇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迅速退回原位,然后,朝着李西宴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邪恶之笑,一双好看的杏仁眼又黑又亮又狡猾,目光中闪烁着无尽的得意和挑衅,仿佛在说:我是就对你耍流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西宴浑身一僵,如遭雷击。却是一道软雷,柔软又湿润的触觉蜻蜓点水般划过了他的双唇,令他猝不及防。 她的唇上还残留着酒气,仅仅在他的唇上沾染了一点点,就足以让他也陷入陶醉。 下一秒,李西宴的喉结就无法克制地滑动了一下,呼吸压抑而沉重,看向乔小沐的目光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仿佛瞳孔深处燃烧着两团暗火。 他猛然抬起了手臂,覆在了乔小沐的后脑,不容分说地将她揽向了自己,同时埋头颔首,精准无误地封堵住了她柔软的双唇,迫不及待地撬开了她的牙关,侵略性十足地与她纠缠了起来。 乔小沐先是一怔,然后闭上了眼睛,倾身向前,坐在了李西宴的身上,双手环住了李西宴的脖子,沉沦在了这一吻中。晕醉的感觉更强烈了,但却又无比的亢奋,浑身血液沸腾,感受到了原始欲念的冲动。 原来这就是,男欢女爱。 两道呼吸皆是越来越急促,以一种紊乱又和谐的节奏缠绕在了一起。 乔小沐的脸颊红到发烫,脑袋越发昏沉,想要大口呼吸却没有机会,混沌的脑海中仅剩下了一丝丝的清明意识:我肯定是爱着他的,我渴望独占他的温柔,渴望占有他的全部身心,也渴望被他占有。 然后,忽然一下,残剩不多的意识彻底被酒精麻痹了。 乔小沐的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死人一般沉重地晕倒在了李西宴的怀中。 第33章 第 33 章 “我去成人用品店还能买……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乔小沐简直是头疼欲裂,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棒球棍照着脑袋抡了好几下。 又捂着脑袋在床上躺了好久,乔小沐才勉强从宿醉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 努力操控着充斥着疲乏困倦的身体,从大床上坐了起来,但她并没有立即起床,而是坐在床上回忆起了昨晚。 她只记得自己拆开了一箱酒,形单影只地坐在门口的地面上独酌了起来, 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她是怎么从门口的地面跑到床上的?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乔小沐想破了脑袋也无法补全昨晚缺失的记忆,显然易见自己是喝断片了。乔小沐叹了口气,一边掀被子下床一边在心里想:喝15度的果酒也能喝断片,说明自己的酒量实在是太差, 还是得多练! 去到卫生间, 解放了膀胱之后, 乔小沐站在了洗手台前,镜子中的自己双眼浮肿、脸颊发胀、蓬头垢面,一看就是宿醉刚醒的样子。乔小沐甚至感觉自己身上在发臭, 必须洗个澡了! 然而就在脱衣服的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谁给我换的睡衣? 紧接着,乔小沐又赶紧看了一眼镜子, 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嘴唇竟然也有些肿, 像是临睡前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吸过一遍……不会是、李西宴在她昨晚喝醉了之后趁机占她便宜吧? 乔小沐惊恐地撩起了睡裙,摸向了自己的双腿之间。没有疼痛感也没有异常。乔小沐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就是她想多了, 嘴肿可能是直接对着酒瓶喝酒的时候被窄小的圆形瓶口给吸成这样了。 而且她的内衣内裤也都还是昨天穿着的那一套,只是身上穿着的衣物换成了睡衣,所以很有可能是在她喝醉后自己给自己换的衣服, 然后又自己跑去了床上睡觉。 想通了一切之后,乔小沐就放心地洗澡去了。 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之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乔小沐想着反正李西宴肯定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家里就她自己,索性直接穿着居家服下了楼,孰料还没走完通往一楼的楼梯呢,她就听到了电视声。 这个时间,谁在看电视?管家还是阿姨?但据她所知,在这栋豪宅中工作的所有职员都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的,绝不可能在工作时间大大咧咧地坐在客厅看电视,除非他们不想干了。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看电视的人是李西宴。 但是李西宴今天不用去公司么? 乔小沐满心都是疑惑,就连下楼梯的步伐都变得迟疑了。尚未走到了客厅呢,霸王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的面前,还兴奋地“汪”了一声。 乔小沐弯腰摸狗头的同时,悄咪咪地撩起眼皮朝着客厅的方向打量了一眼,还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西宴。 李西宴身穿一套灰蓝色的睡衣,却没戴眼镜,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幕电视,看起来相当认真投入,连洪亮的狗叫声都没听到。 乔小沐感觉李西宴好像也没有察觉到她已经下楼了,不禁好奇起来了他到底在看什么?定睛一瞧,嘿,午间新闻,登时心生感慨:这么关注国家大事么? 然而在乔小沐看不到的地方,李西宴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拇指用力内扣了起来,紧贴向了拳心。 乔小沐走进了客厅,奇怪不已地问了李西宴一句:“没戴眼镜你能看清楚么?” 李西宴下意识地抿住了薄唇,冷静了两秒钟后,才竭力保持着平和自然的神色看向了乔小沐,淡然启唇:“能,屏幕大,我近视的度数也不高。” “哦。”但乔小沐还是奇怪,“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呢?” “今天休息。”李西宴没再看乔小沐,话还没说完就将脑袋转正了,再度看向了电视机屏幕。 啊,真是一位忧国忧民、思想进步的霸总啊……但话又说回来了,看个新闻联播而已,你的耳朵红什么呀? 乔小沐百思不得其解,又盯着李西宴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他白皙修长的脖颈间竟然多出了一片暧昧的红痕,就在他凸起的喉结旁,笼罩着那颗性感的黑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忽然间,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紧张,似克制,似匆忙又似压抑。 乔小沐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间疑窦丛生,突然发问:“李西宴,你昨晚出去了么?” 李西宴神不改色,言简意赅:“没有。” 乔小沐:“你看着我说!” 李西宴咬紧了牙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看向了乔小沐,一字一顿地回答:“没有。” 乔小沐一点儿都不信他的话,反而越发恼怒了:“没有你的脖子是被谁啃成那样的?当我瞎还是傻啊?” 李西宴当即就咬死了后槽牙,内心郁结至极,看向乔小沐的目光中充斥着万般无奈……自己干了好事之后就失忆也就算了,还倒打一把诬陷他出门偷情了?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李西宴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不信你就去调监控。” 乔小沐:“……”啊,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理智也回归了,乔小沐赶忙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解释了句:“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允许你去找别的女人,我的意思是虽然咱俩是合约夫妻,但是在合约期间内咱俩还是得遵守婚姻法和道德底线对不对?要彼此尊重呀。” 李西宴神色清冷,却目不转睛,始终专注地看向乔小沐:“我当然会尊重乔老板,就是不知乔老板对的态度如何?” 乔小沐不假思索:“我当然也是尊重你的呀!” 是么?李西宴不置可否,轻叹口气之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时开口:“去吃饭吧。” “哦。”可乔小沐还是很好奇,一边跟在李西宴身后往餐厅走一边追问,“你脖子上那道红印到底是怎么弄的?” 李西宴头也不回,冷冷甩了仨字:“狗咬的。” “啊?”乔小沐转头就看向了跟在身边的霸王,不可思议,“你咋给你爸脖子咬成那样了呢?多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造成的影响多不好啊!” 霸王:“?”有天理没了? * 乔小沐本打算吃完午饭之后就去西二街,然而一顿午饭还没吃完,她就先收到了来自西二街情报处处长的微信:【小沐,你今天上午咋没来呢?】 乔小沐绝不能回答说是因为自己喝醉酒了,不然一定会在西二街的八卦篇章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她的回答是:【杨姐你等等啊,我给你看个东西。】然后她就放下了筷子,迅速地跑去了书房,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画了一张图片,然后拍照给杨晴发了过去,又询问道:【杨姐,你记得这个小熊么?】 她画的就是杨笑手机壳背后夹着的那张卡通小熊的图案。 可爱的白色小熊头戴蓝色贝雷帽,圆滚滚的小身体上穿着一条红蓝条相间的连衣裙。 没过多久,杨晴回复了消息,发来了一段语音,语气中尽显诧异:“你是在哪儿见到的这个小熊?这是乐乐小时候的玩具,从出生就一直抱着它长大,后来因为太老太旧太破了,我就给她扔了。” 乔小沐不太理解:【啊?你干嘛要把它扔了呀?】 杨晴又回了一段语音:“她那个时候都上初中了,还留着那破小熊干嘛?洗一次烂一次,缝都缝不好。” 乔小沐长叹一口气,心说:可是你把陪同着乐乐一起成长的小熊扔掉之后,缝不好的人就变成了乐乐。 乔小沐又打字回复:【那你把小熊扔掉之前,和乐乐商量了么?】 杨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那天她去上学了,我在家大扫除,收拾出来了一堆破烂全给扔了,她回来之后没找到她的小熊还气的哇哇大哭,和我大吵大闹,非让我把她的小熊还给她。这我上哪儿还去?” 就算乔小沐当时不在场也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因为杨晴和她妈简直一模一样:【然后你就和乐乐吵了一架?还说人家无理取闹不知好歹不知道心疼你?】 杨晴的语音中充斥着不服气:“我辛辛苦苦在家打扫了一天卫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她回到家之后不说说一句‘妈妈你辛苦了’吧,起码能让我安安生生地歇一会儿总行了吧?结果她不仅看不到我的付出,还朝我大喊大叫找我的麻烦,那我能不生气么?能不骂她么?” 乔小沐:“……”我可算是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了。 乔小沐再度叹了口气,也回了句语音,语气认真又无奈:“杨姐,那个小熊对乐乐很重要的,是她的感情寄托,起到了情绪安抚的作用,尤其是对一位家庭产生巨大变故的单亲孩子来说。你都不跟人家商量一下就把人家的小熊扔了,人家怎么能不生气不崩溃么?” 杨晴:“一个破小熊比她妈还重要呢?” 乔小沐严肃认真:“小熊是小熊,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而且你对乐乐的好得乐乐认可才行,不然就是打着对她好的名义压迫她。” 杨晴:“哎呦,你这、你们这现在的小年轻想的也太多了。” 乔小沐无奈,只得把话往更严肃了说:“你要是想改善和乐乐之间的母女关系你就得改变你自己,不然只会把乐乐越推越远,推到她爸那边去了。” 杨晴这才偃旗息鼓了,许久之后,才又给乔小沐发了一条语音:“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呀?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总不能凭空给她变出来一个小熊吧?” 乔小沐想了想,举着手机回复语音: “小熊的事情我来解决,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是该如何转变自己的心态,放低自己的姿态,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妈妈自己就高女儿一等,你得和乐乐成为朋友,站在和她同龄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与她同仇敌忾并肩而行,不然你永远走不进乐乐的内心世界。” “还有,不要总觉得自己女儿年纪大了、学历太高是缺点,只有优秀的女性和劣质的男性才容易单身,乐乐非常优秀!所以你不要总和那些心怀不轨的媒婆一起贬低自己的女儿,那些给乐乐介绍歪瓜裂枣的人最清楚乐乐到底有多优秀,她们不过是拿你的宝贝女儿当人情而已,想帮着癞□□吃天鹅肉!你的女儿在你眼里应该是天仙,再有人给乐乐介绍垃圾你就应该骂回去,不然就是把乐乐往火坑里推!” 杨晴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无法转变,迟疑着问:“有那么严重么?人家给乐乐介绍对象也是好意啊。而且她年纪确实是不小了啊,再也不找对象就只能找二婚的了!” 乔小沐只回了一句:“你就不怕乐乐也遇到她爸爸那样的男人么?” 杨晴如遭雷击,拿着手机久久不能言语。 * 和杨晴沟通完之后,乔小沐才又回到了餐厅,本以为李西宴肯定早就吃完午饭离席走人了,结果却没想到李西宴竟然一直在等她。他的筷子一直架在碗上。 乔小沐颇感意外:“你怎么不吃?” 李西宴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等你。” 专程为了等我? 乔小沐呼吸一顿,心底猛然泛起了柔软的涟漪,怪不好意思的……就在她准备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李西宴又开了口:“菜好像有些凉了,要不要复热一下?” 乔小沐摇了摇头,只管拿起筷子夹菜:“不了,我赶时间,下午还有事儿呢。” 李西宴的神情一凝,沉声询问道:“什么事?”去见所谓的白月光? 乔小沐回答说:“我要去一趟旧货市场。”随即又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刚才和杨晴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想去找一找有没有同款小熊。” 杨晴的诉求是希望乔小沐在杨笑生日之前替她准备一款能够缓和她们母女关系的礼物,这只小熊自然最合适不过。 李西宴先舒了口气,然后说道:“我陪你一起去找。” 乔小沐诧异万分,立即将视线投向了坐在她对面的李西宴的脸上,发现他神色认真,目光专注,并没有开玩笑。 紧接着,乔小沐又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视线往下降了降,落在了李西宴喉结旁的那块暧昧红痕上。 随着宿醉反应的消退,乔小沐隐隐约约地回忆起来了一些画面和片段。她坐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与他接吻。不只是她在吻他,他也在吻她。他不复往日的从容与温柔,吻得猖獗又霸道,压迫与入侵性极强,似狂风暴雨。吻到后来头晕窒息,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唇,她却又将自己的双唇落在了他的下巴上,顺着他的颈间一路下移。 她甚至能回想起来,舌尖抵上他喉结的那一刻,头顶上传来的无法抑制的困兽喘声。 但乔小沐却又不太确定到底是现实发生的事情还是昨晚的梦境。 面对着李西宴要陪她一起去旧货市场的提议,乔小沐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情绪,轻轻地点了点头,淡然地“嗯”了一声,耳根却是热的,内心却微微有些庆幸,幸好昨天喝酒了,还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可就尴尬了。 * 西辅的天气越来越热,太阳越来越毒,为了防晒,乔小沐特意在出门前换了一条裙摆垂落到脚踝的绿色碎花连衣裙,还在外面穿了一件粉蓝色的防晒服,乍一看跟去海边度假似的。 李西宴穿得倒是简约干练,黑色圆领短袖衫搭配宽松的卡其色休闲短裤,眼镜也换成了更随和的黑色半框镜,少了些冷峻与正式,多了些清爽与热络。 乔小沐很少见到不穿西服正装出门的李西宴,不由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她的内心就变得和裙子上的花纹一样黄了:感觉李西宴的腰还挺紧实的,脱了衣服会是什么样啊?有几块腹肌呀? 紧接着,她内心的想法就开始趋于邪恶:我还要喝酒! * 旧货市场位于西辅式老火车站旁侧,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 抵达目的地之后,乔小沐才发现旧货市场是真的旧,不仅售卖的东西旧,整个市场的建筑和规模都从里而外的透露着一股无法忽略的老旧年代感。 整体建筑成漏天的回字形,外层的建筑高一些,五层;里层建筑低一些,三层。还都没电梯,只能靠双腿去爬楼梯。连接着各家商户的室外走廊也是无遮无挡的露天走廊。大热天的,乔小沐只能打着遮阳伞和李西宴一起挨家挨户地淘旧货。 不淘不知道,一淘吓一跳,旧货市场里面的旧货可真是多,旧家电、旧家具、旧玩具、旧衣物等一应俱全,但就是找不到与杨笑那只小熊同款的旧小熊。 旧货市场晚上六点就关门,乔小沐和李西宴铩羽而归。接连找了一下午也真是口干舌燥,乔小沐就在旧货市场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两根冰淇淋,给了李西宴一根,自己吃了一根。 两人就是站在超市门口吃的,本打算吃完之后再去停车场,但是在吃冰淇淋的过程中,李西宴注意到乔小沐的视线一直在往超市西边瞧,于是他也朝着那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家无人售货成人用品店。 李西宴犹豫了一下,询问乔小沐:“好奇?” 乔小沐脸颊一热,本想找个借口掩盖一下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但又实在是掩盖不了,索性说了实话:“昂,好奇,没进过那种店。” 李西宴:“好奇就进去看看。” 乔小沐全然没想到李西宴会这么说:“啊?不太好吧?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李西宴:“我和你一起。” 乔小沐:“……”那更不好了吧,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的! 似是猜出了乔小沐所想,李西宴回了句:“合法夫妻,为什么不能一起去?” 啊,我竟无言以对? 乔小沐愣了又愣,百思不解地询问李西宴:“那你为什要跟我一起去啊?” 李西宴:“我也好奇。” 乔小沐:“……”真是直率啊。 只有一个人好奇的话,那是尴尬,可要是两个人一起好奇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 乔小沐不假思索地从包里拿出来了自己的墨镜,戴好之后,兴奋又激动地催促李西宴:“走走走,咱俩一起去看看。” 李西宴忍俊不禁:“看就看为什么要戴墨镜?” 乔小沐理直气壮的:“无人贩卖店里面肯定都有监控,还是那种店,万一有人把咱俩一起进去逛的视频发网上了怎么办?”所以得把脸挡着。 李西宴沉默片刻:“你要买东西么?” 乔小沐的小脸通黄,惊慌失措:“我我我我我肯定不买啊你想什么呢?”涩情! 李西宴:“那你担心什么?” 乔小沐:“……”是啊,我又不买东西,我就进去看看,我瞎担心什么?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乔小沐正要把墨镜摘掉,却被李西宴制止了:“戴就戴了,别摘了。” 乔小沐不理解:“为什么?” 李西宴神不改色,云淡风轻:“因为我要买。” 乔小沐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啊??? 李西宴淡定反问:“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买?” 来都来了还能这么用?乔小沐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要买什么呀?” 李西宴无语反笑:“我去成人用品店还能买什么?” 乔小沐倒吸一口气:“不是……你买那些东西干什么呀?”你再这么下去我可就想歪了啊! 李西宴反问道:“万一以后有用呢?” 他的神色平静,语调轻缓,每个字的语气都是淡然的。但乔小沐却觉得他每一个字的力道都很重,举重若轻地碾压在了她心底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那个角落。 乔小沐再度情不自禁地看向了他颈间的那抹暧昧红痕,顿时感觉黄昏时分的气候好像更加炎热了一些,令她由内而外地发烫。 她的目光温度更高,李西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再度开口时,嗓音变得低沉沙哑了:“买么?” 简简单单两个字,透露着无限暧昧,又带着些挑逗和试探的意味。 乔小沐知道,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合谋,前提是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秘密——他颈间的那抹红痕。 显然,他已经看出来她想起来了。答应了他,就等于同意继续进行昨夜未完成的事情。 乔小沐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心跳也在加快,浑身血液沸腾,像是在做一件十分刺激十分禁忌的事情。 她不确定自己对李西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又或者说她确定,但这种感情很复杂,复杂到乱成了一团,连她自己都解不开。换言之她很害怕自己爱上他,抵触对他动情,但她的理智却控制不了她的欲/望。 成年人的世界,也不一定非要克己复礼条理清晰。她想满足自己的欲/望,想先霸占了他的身体再说其他。 “你、你你去买吧。”乔小沐的牙关紧张到打颤,行动却干脆利落,先往上推了推墨镜,然后迅速从包里拿出来了遮阳伞,“你、你进去买,我挡着、挡着摄像头给你打掩护,咱俩就不会被发网上了!” 李西宴:“……” 第34章 第 34 章 “不想睡的话还能再来一…… 从无人售卖成人用品店里出来之后, 乔小沐就一直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包。 她本以为李西宴只会买一小盒东西,结果他竟然接连从自动贩卖机的取货口里面拿出来了好几样东西,目标大到令人满脸通黄。 “你都买了些什么呀?”乔小沐不仅在室内打着伞, 还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下半张脸,生怕在监控中留下一帧画面。 李西宴神色平静地坦然相告:“都没用过,我也不清楚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乔小沐无语到发笑:“不清楚你就买?” 李西宴:“回家试一试不就清楚了么?” 乔小沐:“……”在哪试?在谁的身上试?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乔小沐真是想直接转身走人,但转念又一想,总不能让李西宴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捧着这一堆情/趣/用品离开这家店吧?让大街上的其他人看到了, 会怎么想他俩? 合法夫妻也是要脸的呀! 乔小沐二话不说地就撑开了自己的LV托特包,催促道:“快快快, 快放进来,可别让人家看见了。” 李西宴无奈一笑,一边往按照要求行事一边浑不在意地说道:“哪有那么不好意思?” 墨镜根本掩盖不了乔小沐那充满了杀气的眼神:“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李西宴:“那以后就在网上买。” 乔小沐更气更慌张了:“我我我我不买!我才不要留下这种见不得人购物记录。” 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李西宴哭笑不得:“你不买我买。”又补充了句, “谁买谁用。” 乔小沐:“……”你!你你你你!下流! 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乔小沐忍无可忍地纠正了李西宴一句:“是谁用谁买, 不是谁买谁用。”逻辑顺序必须搞清楚。 李西宴:“行。”停顿片刻,又说了句,“早买早用。” 乔小沐:“……”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乔小沐顿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想追求刺激继续航行,又想明哲保身早些跳船。两种思想此消彼长你来我往,搞得她满腹纠结进退两难。 回家的路上, 乔小沐依旧没有坐副驾驶, 坚持坐在副驾驶后侧的位置上。李西宴开车,她闷声不响地抱着包沉思。 思来想去, 乔小沐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悄咪咪地朝着包里看了一眼。几样东西都是盒子包装,不规则地堆叠着放在了包里, 乔小沐只能看到位于最上面的那一盒东西,TD。 李西宴这个死变态! 乔小沐抬起了脑袋,震惊又错愕地看向了李西宴,他依旧是那样的清冷矜贵温文尔雅,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浮靡之气,结果却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斯文败类? 真是人不可貌相。 到家之后,乔小沐就抱着包上楼了,连晚饭都没下来吃,让阿姨送上楼的。吃完饭后,乔小沐就去洗澡了,然后就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在睡裙里面穿内衣? 穿吧,感觉麻烦,多此一举;不穿吧,显得自己不矜持。 纠结的过程中,乔小沐再度站在了镜子前,看向了赤身坦荡的自己,扪心自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和李西宴做那种事情么? 答案毋庸置疑,想,非常想。不只是身体上的向往,还有心理上的向往。她不确定自己到底爱不爱他,但却非常确定自己想和他一起追求刺激,又或者说,她很好奇这种事情,李西宴是一个绝佳的合谋对象。 不管怎么样,先睡了再说。 但她又有些畏惧,有些害怕,有些胆怯,有些迟疑……李西宴爱的人不是她,和她做这种事情,一定也是为了追求成年人的刺激,所以她清楚地知晓自己必须把控住感情上的防线。 心是心,身是身,她必须分得清清楚楚。 乔小沐忽然意识到,她需要壮胆,需要给自己找个放纵的理由,需要给自己留下全身而退的机会。 套上睡裙之后,乔小沐迅速离开了浴室,直接去了书房,从置物架上去下了一瓶果酒,拔开瓶塞后,直接对着酒瓶吹了起来,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 朦胧夜色中,乔小沐白皙稚嫩的脸颊上瞬间就浮现出了两坨晕醉的潮红,清明的眼神也逐渐趋于迷离了。 待到房门被敲响时,酒瓶中的酒已经见了底。 乔小沐始终没开灯,窗帘却是敞开着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入室,空气中浮动着淡蓝色的光芒。 乔小沐步履蹒跚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醉醺醺地朝着门外站着的李西宴呵呵一笑:“你来啦。” 冲天的酒气铺面,李西宴心头猛然冒出了一股火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面色铁青,声色沉冷地质问乔小沐:“又想酒后赖账?” 乔小沐半醉半醒,脑子会转,但转的不快,面对着李西宴直击要害的质问,她愣了好长时间,才回了句:“你要干就干,不干就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李西宴却牵起了唇角,明明在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愠怒和戏谑。 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了,直接冲入了房间,揽住了乔小沐的纤腰,反手关门的同时,俯身咬住了她的红唇。 果酒的余味还残留在她的唇齿之间,他就像是一位嗜酒狂徒,贪婪地汲取了她的角角落落。 双唇被封住的那一刻,乔小沐就闭上了眼睛。酒壮怂人胆,一整瓶酒下肚,她的胆子大了不止一倍,直接抬起双手揽住了李西宴的脖子,痴迷地与他接吻,吻的不得章法,却沉醉又癫狂。她甚至还控制不住地用腿往他的身上攀,借着酒劲儿彻底放纵了自己。 她就是想要,想占有他,也想被他占有,想被他填补空缺。 但李西宴却始终没有抱着她去床上。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将她带去了衣帽间。 衣帽间内有一张柔软的长榻,她经常坐在这张长榻上换衣服换鞋子。他将她放在了这张长塌上。她背抵墙壁,双脚踩在了榻沿儿上,他单膝着地跪在了她的面前,俯身埋头,辗转反侧。 长榻对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扇巨大的落地镜。 乔小沐的神智逐渐模糊了,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视线虽然迷醉又模糊,却还是能够看清楚镜中的自己,因为镜子和长塌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镜中的自己妩媚极了,虽然未着寸缕,但却青春美丽,弹性十足的肌肤光滑无暇,细汗微沁,在顶灯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流光,白里透红。 她的脸颊更红,眉头微蹙着,红唇半张,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淌,与晶莹的眼泪浑浊在了一起,乌黑的发丝凌乱的贴在了脸颊。 她的红唇也亮晶晶的,唇畔流淌着清溪。 她是第一次,坚持不了很久,忽然某个点,到了极限,好看的细眉蹙的更紧,红唇长的更大,白皙的身体像是猛然一弓,一僵,继而就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低低尖叫着。 人生中第一阵醉生梦死的经历过去之后,乔小沐就瘫在了长榻上,双脚无力地从榻沿上掉了下来,修长白皙的双腿痉挛着垂向了地面。 李西宴却将她抱了起来,让她撑着双手抵向了镜面。 乔小沐腿软到连站都站不稳,全靠李西宴掐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对此待遇,她十分不满:“为什么不能去床上?我想着躺着!” 她的计划是闭眼着享受,然而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 李西宴推进,呼吸越来越重,嗓音也越来越低沉嘶哑:“第一次,当然要亲眼看着,印象才会深刻。” 乔小沐:“……”禽兽啊!衣冠禽兽! 她羞耻又畏惧,但却无法态度强硬的拒绝,因为她的内心深处也想追求刺激,想和李西宴一起堕落,同流合污。 换言之,她又开始了一轮摇摆和纠结,又想又不想。 他不同寻常庞然出众,她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疼,抵在镜子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根根骨节泛白。眼眶再度红了,这次不再是因为愉悦,而是难受。太难受了,感觉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要裂开了一样。 但心底的那种振奋与疯狂感却更嚣张了。 潘多拉的魔盒果然不能打开,人类是抵抗不了堕落的诱惑的。 乔小沐急促地呼吸着,低头垂眼,竭力保持着最后一分矜持与体面,坚决不去看镜子,但却无法压制灵魂中那股追求刺激的冲动,到底还是没忍住撩起了眼皮,看向了镜子。 镜子前热气腾腾,大汗淋漓,镜面已经起了雾气,模糊朦胧。 乔小沐的眼神也越来越模糊越朦胧了,自己和李西宴好像无比契合,疼痛依旧在,但最初的不适过去后,欲罢不能的愉悦之感逐渐追平了疼痛。 乔小沐的眼圈却更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因为控制不了。 画面感确实很强,很刺眼,也很难忘。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么? 平时衣冠楚楚西装领带,脱了衣服就是禽兽! 乔小沐愤慨不已地怒吼了一声:“败类!李西宴你就是个斯文败类!”并且隐藏的极深,演技高超,连心理医生都看不出来。 李西宴低低笑了一声,嘶哑低沉地声音中透露着无限玩味,肆意又猖獗:“还有更败类的。”话音还未落,他就猛然向前倾身,直接将乔小沐压在了镜面上,如脱缰野马一般放纵了起来。 镜面平整又冰冷,乔小沐的胸前感受到了坚硬的凉意,刺激叠加,情不自禁地大喊大叫了出来,抽空还会大骂李西宴两句。 但是她越骂,李西宴就越疯越兴奋。后来乔小沐才逐渐意识到,在这种时刻不能骂,他会觉得她是在奖励他……变态! 单是在衣帽间里他弄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最后乔小沐是被他抱出衣帽间的。镜面上流淌着一层水渍。 李西宴将乔小沐抱进了浴室,温柔地将她放进了浴缸里。乔小沐却一直在哭,眼睛和鼻子皆是红彤彤的,眼泪顺着煮鸡蛋一般白嫩的脸颊不断流淌,委屈羞耻又生气。她竟然被他弄失控了,真的好过分。 温热舒适的清水已经覆盖了她的身体,李西宴关上了水龙头,单手撑着浴缸,另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脑袋,神色柔和,温声细语地说道:“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 只休息一会儿? 乔小沐泪眼汪汪地瞪着李西宴:“你还是人么?” “当然是。”说罢他就离开了浴室,好像真的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但关键是,他什么都没穿,连澡都没洗,就这么走了? 乔小沐满心狐疑,但还是不能浪费时间,赶忙闭上了眼睛,争分夺秒地休息。 没过多久,李西宴就回来了,乔小沐睁开眼睛,看清他手里拿着的那样东西的那一刻,瞬间小脸煞白。是TD。 也是在这时,乔小沐才恍然大悟,李西宴平时的温柔与克制是真的,冷峻与矜贵也是真的,因为他是家族的继承人,不得不将人性中固有的那份癫狂和叛逆压制了起来,只有在男女之事上才能暴露本性。 但她现在才悟透这份道理,怕是有点儿完了。 “买了就要用。”李西宴将拿着东西的那只手放入了水中,声音温柔却又不容反抗,“不许拿出来。” 乔小沐:“……”救命! 他的手骨节分明,相当修长,力道也十足。 随后,他亲手帮乔小沐洗了澡,整个过程中,乔小沐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跌宕起伏无法自控。 给她擦干了身体,吹干了头发之后,李西宴又将乔小沐抱去了床上,离开前再度叮嘱了一句:“不许拿出来。” 乔小沐满面赤红,双腿紧绷、蜷曲,双手紧攥着床单,咬牙切齿地看着李西宴:“我凭什么听你的?” 李西宴:“你可以不听。”他的语调随意淡然,却又充斥着无尽的威胁与压迫意味。 乔小沐:“……”我不敢。你这个该死的斯文败类! 乔小沐的眼眶又是一红:“干嘛要这么对我?” 李西宴站在床畔,身形极为挺拔,眼眸却低垂着,目光柔和地看着乔小沐,忽然间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语调轻柔地回答了三个字:“惩罚你。”说话的同时,他一直在用拇指轻轻地摸索着食指的指侧,再也没将拇指内扣起来。 他从小就是被爷爷选中的继承人,人人皆道他是翩翩贵公子,是天之骄子。他也情愿当天之骄子,情愿当个优秀又出众的继承人。但却没人知道,情愿的背后需要放弃很多东西,首先放弃的就是自由意志。甚至不用父母多言,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放弃什么。 主动放弃有损家族利益的东西,才是一位优秀继承人,比如他骨子里的离经叛道。 爱情和婚姻是他唯一坚持自我的东西。 他一直渴望得到她,渴望与她共同沉沦。 在她面前,他也不想再继续束缚、掩饰自己。 李西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被释放了出来,他不用再克己复礼,不用在活于人前,拇指内扣的机械性小动作再也不复存在。 乔小沐完全不理解:“为、为什么要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 李西宴不置可否,转身回到了浴室,没过多久,乔小沐就听到了淋浴的哗啦声,他在洗澡。 乔小沐特别想把那个让她醉生梦死的东西直接扯出来,然后穿上衣服逃跑,但是,又没那么有骨气。她还是那么窝囊。而且吧,这种事情,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西宴是禽兽,她何尝又不是疯子?她不喜欢这种强制的刺激感么? 不,她喜欢,她就是想追求刺激,她活得也压抑,从小就压抑。成长过程中,她一次次被言语打压,被父母逼迫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于是就变成了一个既窝囊又想不断寻求刺激的人。 换言之,她又菜又爱玩。李西宴则是疯癫却必须隐忍克制。他们怎么不算是天生一对呢? 乔小沐瘫在了床上,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如同一条蛇似的不停扭动着,浑身大汗淋漓,时间好似变慢了,慢得她难以忍受,终气急败坏地大喊了一声:“疯子你快点!” 没过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就停了。 李西宴回来时,尽在腰间为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室内的窗帘一直没拉,淡蓝色月光照耀下,他的肩膀宽阔,胸膛紧实,腰身劲窄,腹肌线和人鱼线清晰可见。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接从床上翻了起来,伸手就将他腰间围着的浴巾扯掉了,喘息着说:“多此一举!” 李西宴却笑了,眉舒目展,真心实意的开心,他揽住了乔小沐的腰,将那个东西扯了出来,同时语气低柔地夸赞了句:“我的宝贝真听话。” 乔小沐的浑身一阵颤抖,眼皮一翻,直接缴械了。 后来他让她趴在了床上,自己跪在了她的身后。 乔小沐感觉李西宴就是在欺负人,实在是气不过,在他戴东西的时候,愤愤不平地说了句:“有本事你就别戴,到时候我挟天子令诸侯,分你的家产!”还是婚生子呢,合法继承人,离婚的时候起码能分走他上百亿! 李西宴戴好了,倾身向前的同时,语气无奈,嗓音低哑地回了句:“你当我不想?喝完酒生出来的孩子容易智障。” 乔小沐:“……”还怪我喝酒了??? 啊!生气!错失百亿! 他又要了她两次,最后一次结束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终于可以睡觉时,乔小沐真是筋疲力尽,但酒意却彻底消散了,思维和意识皆清醒到不能再清醒,所以她根本不敢睡。 昨晚,打开那瓶酒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爽完一把就跑,绝不能被低俗的欲/望绑架,更不能被李西宴困着脚步。 李西宴有没有白月光已经是次要的了,主要是,她还是无法接受他们的婚姻,所以抵触对李西宴动感情,不然就像是对这场强扭的婚姻妥协了一样。她必须坚守她的自由意识。 所以,乔小沐打算等李西宴睡着之后就跑路,先回老家避两天再说,大不了就再装一次酒后失忆——事前喝酒不就为了事后装失忆么?她这种窝囊废最擅长的就是耍无赖。 枕边人的呼吸逐渐绵长均匀了起来,乔小沐感觉李西宴应该是睡着了,但也只能凭感觉,因为他们俩现在的姿势比较尴尬,都是侧躺着的,李西宴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另外一只手则从她的后颈绕至了她的肩头,搭在了她的胸前,所以她不太敢翻身去看他,生怕惊醒他。 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乔小沐试探着喊了声:“李西宴?” 在背后抱着她的人并没有回应,只有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应该是睡着了,而且这一晚上的消耗还真大,他现在应该睡得挺沉。 乔小沐心头一阵激动,一边悄悄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喜滋滋地在心里想着:怪不得渣男那么多呢,不负责任的感觉就是好嘿。 嘿嘿嘿嘿嘿。 然而就在她即将离开李西宴的怀抱之际,圈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猛然一紧,直接将她的身体给捞了回去,后背用力撞向了李西宴的前身,紧接着,李西宴的声音就从她耳后传来了,低沉冰冷,不容置疑:“老实点。” 乔小沐:“……”你不是睡着了么? 李西宴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耳珠,以示惩罚,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小伎俩:“酒醒了就别装了。” 乔小沐当即面红耳赤,心慌意乱,急切不已地为自己狡辩:“我我我、我没装!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李西宴不冷不热地质问:“那你刚刚想去哪里?” 乔小沐张口就来:“我去厕所不行吗?我想尿尿。” 李西宴:“我抱你去,把着你。” 乔小沐:“……”你,你你你,你无耻呀你!下流!变态! 李西宴:“还去么?” 乔小沐彻底无计可施,咬牙切齿:“不去了。” 李西宴:“老实睡觉。”又威胁着说了句,“不想睡的话还能再来一次。” 乔小沐立即闭眼,愤怒大喊:“我睡!我睡!我睡还不行吗!” 第35章 第 35 章 “要不,你先用东西解决…… 乔小沐接连三天都没有去西二街开店, 情报处处长日日都会关心地询问她今天怎么又没来?乔小沐每次的答复都是:昨天那家旧货市场里没有同款小熊,今天我要去其他家看看。 但其实,她在这三天里, 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家门,更遑论去逛旧货市场了,仅仅是通过在网上发布悬赏通告的形式寻找小熊而已。 乔小沐本意也不想欺骗杨晴,但奈何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她那天晚上被李西宴折腾的够呛,接连数日腰酸腿疼浑身无力, 根本下不来床,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是疼的。 好在李西宴的人性未泯, 虽然后续几天天天晚上都会上楼找她,但并没有继续折腾她,顶多就是抱着她一起睡觉而已。 到了第四天, 乔小沐的体力终于恢复了一些, 便打算去西二街重振旗鼓。这天早上她醒得也早, 几乎是和李西宴同时醒来的,但却故意装睡,准备等李西宴走人了之后再起。 为了不打扰乔小沐睡觉, 李西宴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然后便离开了二楼的房间。 房门被从外面关上的那一刻,乔小沐不禁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又特意等待了几秒钟后, 她才敢展肢翻身,惆怅地平躺在大床上, 盯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呢? 一切都乱了套了,全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就更不知道了。 哎, 凑合过吧,凑合一天是一天,凑合一年直接离……思及至此,乔小沐又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离婚倒计时了,尤记得刚刚领证的那些日子里,她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看倒计日。看着日子一天天减少,她的心情就一天比一天高兴,感觉生活特有盼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看了呢?乔小沐不太记得了。距离离婚还有多少天?乔小沐更不清楚了。所以,要不要看一眼? 躺在大床上犹豫了一会儿,乔小沐拿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即将点开倒计时app的时候,手指却不听使唤了,像是中了毒一样,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移动半寸。 算了,不看了,烦人,都怪这破手不听话! 乔小沐直接把手机扔回了原位,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去到卫生间后争分夺秒地上厕所洗漱,务必要在李西宴晨跑结束后重新躺回床上去。 李西宴的体力和精力也比她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她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了三天,李西宴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地去公司上班了,还能坚持早起和晨跑,简直是自律到变态。 不,他本身就是个变态,从内而外的变态。 也是在经历了那一夜的惨痛教训之后乔小沐才明白了,自律到极致的人,内核都是疯狂且压抑的。只有最顶级的疯子才能演绎出最顶级的优雅。 洗漱完之后,乔小沐就又躺回了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聆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 七点左右,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乔小沐赶紧放下了手机,闭眼装睡,心脏却怦怦跳,怎么控制都无法平息。她甚至有点儿担心李西宴会听到她的心跳声。但好在李西宴回到卧室之后就直接去了卫生间。 没过多久,浴室内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淋浴声,他开始洗澡了。乔小沐再度舒了口气,但很快就又烦躁了起来:这得装到什么时候啊? 她不想让李西宴知道她已经醒了,是因为她不想和他进行交流,想减少和他面对面的接触。她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家,顺顺利利地抵达西二街,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换句话说,她那股窝囊劲儿又上来了,又想逃避问题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不确定自己和李西宴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水声停止后,乔小沐又赶紧把眼睛给闭上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死,但其他感官却无比鲜活,她听到了浴室门的开合声,听到了李西宴的脚步声,感觉到了李西宴站在了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纵使她是背对着他侧躺着的,她也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专注又炽热的目光,弄她浑身紧绷不知所措,甚至想直接坐起来大喊一声:别看了我自首!我自首还不行么? 忽然间,她听到了李西宴的低笑声,笑意随性,又带着点儿无奈:“醒了就别装了。” 乔小沐心慌意乱,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生动完美地演绎出了什么叫做“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李西宴淡淡启唇:“耳朵都红了。” 乔小沐:“……”死耳朵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紧接着,李西宴就又说了句:“卫生间的洗手台是湿的,旁边还放着你刚用完的洗脸巾。” 乔小沐:“……”这下是再也装不下去了。还有点儿尴尬。 为了避免尴尬,乔小沐坚决不睁眼睛,直接扯过盖在身上的蚕丝被往脑袋上一蒙,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烦躁不已地嘟囔了句:“烦死了,就想睡个回笼觉,你干嘛要一直和我说话?” 但她没有立即听到李西宴的回答,却感知到了身后的床面猛然朝下沉了一下,紧接着,她身上盖着的被子就被掀开了一道口子,李西宴钻了进来,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手肆无忌惮地伸到了她的胸前。 乔小沐的浑身猛然一红,像是一只瞬间被蒸熟了的大虾,紧接着,她的耳珠就被咬住了,血液瞬间沸腾。 乔小沐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李西宴!死变态!” “这才哪到哪?”李西宴松开了她的耳朵,修长有力的手指却一直在灵活地周转着。 乔小沐的呼吸很快就紊乱了起来,体内潜藏着的疯狂细胞开始叫嚣,神智开始动摇,却又不得不保持理智,一边紧握着他的手腕一边说:“你别这样,我今天还要去工作!” 李西宴没有立即停下来对她的拨弄,但还是问了句:“准备怎么去?” 乔小沐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语气也越来越烦躁:“骑车!” 李西宴:“不疼了?” 乔小沐:“……”你是真会抓重点啊。 李西宴:“不疼了今晚就能继续。” “疼!疼!”乔小沐气急败坏,“我就那么随便一说!我等会儿要开车去!” “我送你去。”李西宴道,“晚上去接你回来。” 什么意思?还想控制我呢? “我不需要!”乔小沐怒气横生,直接在李西宴怀里翻了个身,目光愤怒,呲牙咧嘴地瞪着他,“死变态!王八蛋!” 啧,越来越像猫了,叛逆又倔强的狸花猫,不知好歹还喜欢挠人。 薄薄的夏凉被中,光线微微有些昏暗,李西宴似笑非笑地盯着乔小沐看了一会儿,忽然松开了她的柔软,骨节分明的右手上移,轻轻扼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低头堵住了她的唇,撬开了她的牙关。 乔小沐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不可思议地心说:我在骂你啊,你亲我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我在奖励你吧? 但也真的不好说,李西宴这种内心疯癫的超级大变态,搞不好真的喜欢被骂,你越骂他越兴奋。 乔小沐真的好生气,一点儿都不想和他接吻,但又抵抗不了生理上的冲动,双手不受控制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愤怒又挫败地闭上了眼睛——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闭眼享受吧,反正她本来就窝囊。 选择享受接吻的那一刻,乔小沐就预料到了,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又是在清晨这种荷尔蒙最为躁动的时刻。 感知到李西宴手指的那一刻,乔小沐浑身一颤,嘴上坚持原则,大喊着“别!”,内心深处却无法抑制地冒出了些许期待和激动。 谁知李西宴还真停了下来,相当尊重地询问了她一声:“你想要么?” 乔小沐满脸通红,跃跃欲试,却始终坚守口头上的原则:“我不想要,我要去工作!” 李西宴轻叹口气,收回了手:“行。”然后便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乔小沐,目瞪口呆。 李西宴垂眸,看向了占满了晶莹的指尖,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也要去工作。” 乔小沐:“?” 那你,还他妈地撩我? 乔小沐看向李西宴的双眼已经要喷火了。 李西宴歉然道:“今天上午真有事儿,有个项目要谈。”随后又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了句,“晚上一定补给你。” 乔小沐笃定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吊着她的胃口,愤怒地直接给了他一脚:“滚!” 李西宴却捉住了她细长的脚腕,微微蹙眉,迟疑着说:“要不,你先用东西解决一下?” 乔小沐:“?” 李西宴神不改色:“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帮你放进去,等我回来。” 一直放到你回来? 死变态!我要杀了你! 乔小沐用力地蹬开了李西宴的手,猛虎扑食一样从床上弹射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着李西宴扑了过去,双手攀紧他肩头的同时,一口咬在了他的侧颈上,像是吸血鬼似的。 李西宴甚至能感受到刺痛感,本就深邃的眼眸顷刻间更深更沉了几分,情/欲沸腾口干舌燥,凸起的喉结猛然滚动了一下。 他感知到了身心的兴奋,却不得不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缓缓抬起了右手,放到了乔小沐白皙纤细的后颈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乔小沐也真是牙尖齿利,直至唇齿间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才松开李西宴。他冷白色的侧颈上依然多出来了两排深刻的牙齿印,还丝丝往外冒着血。 李西宴抬手摸了一下,无奈一笑:“你这让我今天怎么去见人?还是跟政府合作的项目。” “我不管你。”乔小沐直接躺回了床上,背对他说,“你能谈成是你的本事,谈不成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西宴语调悠然:“近千亿的项目,谈不成的话损失多大?” 乔小沐:“那也是你的损失,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西宴反问道:“不打算挟天子令诸侯了?市值升降在此一举,多分还是少分都是以百亿为单位。” 呵,关我屁事儿?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 我还真能为了多分走几百亿给你生个孩子出来吗?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认真又严肃地对李西宴说了句:“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拿遮瑕,我的遮瑕膏非常好用,天上的太阳都能遮掉。” 李西宴忍俊不禁:“那是地球人生产的遮瑕膏么?” “这个你不用管。”乔小沐非常积极起了床。 然而就在乔小沐穿好拖鞋,刚刚从床边站起来的时候,李西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温声问了句:“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 乔小沐大惊失色:“怎么生男生女分的钱还不一样啊?” 李西宴哭笑不得:“当然一样。” 乔小沐:“那你问什么?” 当然是想知道你是真想生还是骗我的。 李西宴松开了乔小沐的手腕,回了句:“以后别喝酒了。” 乔小沐不置可否,没好气地“嘁”了一声,转身走人,去到了衣帽间。她的化妆品全在化妆台上放着,化妆台紧挨着那张镶嵌在墙壁上的落地穿衣镜。 镜面和地面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是乔小沐亲自动手清理的,她根本没有那个脸让阿姨来打扫卫生。 但即便如此,每当她看到这扇镜子的时候,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的回忆,每一个细节都清楚难忘。 “第一次,当然要亲眼看着,印象才会深刻。” 李西宴的目的达成了,像是用烧红了的铁饼在她心里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被磨灭的印记,炽热又疼痛的感觉令她终身难忘。 死变态! 乔小沐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又红了,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些亢奋,一看到这面镜子就亢奋。她赶忙找到了遮瑕膏,离开了衣帽间,随后又去了书房,拿了酒精和棉签出来。 先用棉签沾了酒精,小心翼翼地给李西宴颈侧的伤口消了毒,然后才用遮瑕膏把那两排牙印给遮住了。 最后,乔小沐又拍住了李西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交代道:“今天好好发挥,我看好你!” 李西宴坐在床边,揽住了乔小沐的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抱,仰头看着她:“等我晚上去接你回家。” 乔小沐却说:“不用,我自己会回来。” 李西宴:“真会回来?” 他的神色平静,语调淡然,目光却相当有穿透力,仿佛能直击乔小沐的内心。 乔小沐的呼吸一滞,忙不迭道:“当然,不然还能去哪里?” 李西宴笑了一下:“行,信你一次。” 乔小沐幸灾乐祸地心想着:哦吼,那就别怪我辜负你的信任了。 李西宴没再多说些什么,松开了乔小沐,起身去了衣帽间。 乔小沐则坐在了床边,陷入了沉思。李西宴已经将自己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全部搬上了楼,显然是要长久定居在这里了,该不会、是想和她当真夫妻吧?白月光不要了?还是觉得和她在床上特别契合,所以想长久的延续这种只走肾不走心的关系? 乔小沐想不明白。 李西宴从衣帽间内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衬衫与西裤。白衬衫洁净整齐,深灰色领带一丝不苟,黑色西裤质地高档修长笔挺,越发衬托出了他英俊挺拔的身材和矜贵的气质。 他再度戴上了金丝边眼镜,正在低着头戴腕表,金属框架的冰冷质感与其棱角分明的面庞相得益彰,骨线分明的手腕托衬着冷光闪烁的白金腕表,理性、斯文与优雅的感觉扑面而来。 乔小沐不禁在心里哂笑了一声:嗯,禽兽穿上西服正装之后,又变成人类了。 李西宴戴好腕表后,又朝着乔小沐走了过去。乔小沐本以为他会特别俗套地给她来个离别吻,但他却没有,只是云淡风轻地对她说了声:“我走了。” 乔小沐感觉他简直莫名其妙:“走呗。”又嘀咕了句,“说得好像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了似的,我哪有那么重要。” 李西宴沉吟片刻,淡淡回了句:“说的也是。” 乔小沐:“……”我开始生气了!!! 李西宴却像是什么都没感知到似的,又不冷不热言简意赅地说了句“走了”,然后就真的转身走了人,摸都没摸她一下。 乔小沐突然遭受到了冷淡待遇,心里又窝火又憋屈:什么意思呀?穿上衣服之后就开始装正人君子了是吧?就开始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了是吧? 她气得要命,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他明明几分钟前还对她那么热情,还把她压在床上亲吻还撩拨她逗弄她,怎么就能够在瞬息之间迅速抽身对她冷漠以待呢?就这么公私分明吗? 说白了,乔小沐受不了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她特别气急败坏欲罢不能,感觉自己好像落了下风,内心的征服欲也越来越旺盛,像是熊熊烈火一样燃烧着。 乔小沐冷着脸从床上站了起来,愤愤不平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虽然早已洗漱过了,但架不住李西宴太烦人了,她不得不洗,不然难受。 洗完澡乔小沐就下了楼,吃早餐的时候,控制不住地给李西宴发了条微信:【今天要是忙到太晚了,我就不回家了。】 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乔小沐就已经有些自鸣得意了,暗搓搓地想着,无论李西宴回复她什么,她都不会回他一句,就是要晾着他,冷落他,要反败为胜。 然而事与愿违,一直到乔小沐吃完这顿早饭,李西宴都没有回她的微信。但这时的乔小沐并不挫败,还能自我安慰自我劝导: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到公司了,正在忙工作,没看到。看到之后,一定会回! 乔小沐劝告自己要沉得住气,所以就没在看手机,吃完饭就上楼换衣服了,然后开车去了西二街。今天她没带霸王,因为下午很有可能还要去新的旧货市场淘货。 前往西二街的这一路上,她也都没有看手机,还特意给手机关了静音。直至将车停至了西二街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她才拿起了倒扣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手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将手机屏幕翻过来对向了自己。然而,还是没有消息回复。 起初乔小沐还不接受这个结果,感觉肯定是因为停车场的信号不好,但是在她走出了停车场之后,依旧没有收到李西宴的回复。她的内心开始变得混乱,面目开始变得狰狞。 三天没来工作室,所有桌椅上皆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但乔小沐却毫无心情去打扫卫生,挫败又愤懑地往沙发上一摊,开始给情场老手沈露琳发微信,希望她能替自己答疑解惑:【你说,一个男人,之前对你一直很热情,你也有点习惯了他这种热情,但忽然一下子,毫无预兆的,他不理你了,态度不积极了,是为什么?】 沈露琳是位全职女儿,几乎时刻手机不离手,次次都是秒回信息:【钓你呢呗。】 乔小沐愤怒又疑惑:【为什么要钓我?】 沈露琳:【因为你沉不住气,心思全写在脸上。】 乔小沐:【……】 乔小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开始恼火了!】 沈露琳:【你光恼火有什么用?谁让你心里藏不住事儿的?】 乔小沐都要被气哭了:【那该怎么办?】 沈露琳:【他不理你你也不理他呗,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男人身上,他就会破防了。】 乔小沐:【……】你真是,说得轻巧,我这种窝囊废,上哪找男人去? 乔小沐长叹口气,放下了手机,又坐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就开始打扫卫生了,直接来了个从里到外的大扫除,干完活儿时候都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把拖把送回杂物间后,乔小沐就随便坐在了一张桌旁,点完外卖之后就开始搜索西辅市及其周边的所有旧货市场,忽然间,门外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乔小沐闻声抬头,隔着窗玻璃看到了一位身形挺拔、气质独绝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短袖,黑色工装裤裤,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很白,甚至显得有些妖异,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毫无血色,像是久居暗夜城堡经年累月不见太阳的吸血鬼伯爵似的。 他来到了入户门前,拉开了铁艺玻璃门,在乔小沐的注视下,走进了冷气充裕的店内。 当男人抬起眼眸的那一刻,乔小沐对上了一双狭长却又俊美的狐狸眼,眼神随性慵懒,却又自带深情。 乔小沐感觉这人有点儿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遂问了句:“你是?” 俊美的男人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款步朝着乔小沐走了过去,先抬起了右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只玩偶小熊放到了乔小沐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才开始了口:“送你的见面礼。” 他的语调和眼神一般慵懒,充斥着玩世不恭:“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斯年,你的专属白月光。” 乔小沐:“……” 第36章 第 36 章 “我是她的男小三,我俩…… 乔小沐垂眸, 看向了桌面,坐于其上的白色小熊头戴蓝色贝雷帽,身穿红蓝相间的连衣裙, 正是她寻求多日而无果的同款小熊。 随即,乔小沐又抬起了眼皮,诧异又疑惑地看向了于斯年:“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只小熊?”她猜测,于斯年八成是沈露琳介绍来的,但她可从没跟沈露琳提起过小熊的事儿。 “刷到了你在网上发布的寻物启事。”于斯年自觉主动地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大大方方地落了坐,从容闲适地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刚巧我家有一只。” 乔小沐半信半疑:“那可真是太巧了呀。” 于斯年勾唇一笑,目光戏谑,语调带着玩味:“是啊, 巧得很。” 乔小沐:“……”你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啊。 思索片刻, 乔小沐还是很坦然地说了句:“不知道沈露琳跟没跟你说过, 其实我结婚了,我就是气不过我老公心里有白月光才出此下策的。” 于斯年略一点头:“知道。” 乔小沐又不放心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正经人。”虽然早就决定了要离婚, 但在离婚之前她绝对不可能干出背叛婚姻的事儿, 听完乔小沐的话后,于斯年又笑了, 然而眼神中笑意却似有若无, 也不知道是被逗笑的还是被气笑的,但很快, 他就收敛了笑意,认真严肃地看着乔小沐,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我的底线是不碰少妇。” 啊, 那看来你也是个有底线的人呐。 乔小沐不禁长舒一口气,然后又说了句:“既然你是来帮我忙的,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帮忙,会给你支付报酬的。” 于斯年抬起了右手,姿态随意地搭在了桌子上,一边用白皙修长的指尖点着桌面一边气定神闲地开口:“一天五百。” 啊?五百?你疯了吧?我给我老公才一天二百! 乔小沐当即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于斯年:“你狮子大开口啊?” 于斯年抬起手来,将食指指尖抵在了拇指指腹上,对着小熊脑袋轻轻一弹,有恃无恐:“我这叫坐地起价。”随即,又朝着乔小沐懒散一笑,“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神经病愿意带着熊来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小熊被爆了头,圆滚滚的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桌面上。 乔小沐也被“爆”了头,因为,她根本无法反驳于斯年的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可以只付这一只熊的钱么?”言外之意:只要熊不要你。 于斯年:“你觉得呢?”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乔小沐忍无可忍:“那你一天五百也太贵了吧?” 于斯年:“我又不是只陪你演戏,我还会留在这个店里,给你当店员。” 啊???乔小沐都懵了:“可我不需要店员。”我生意又不忙,我干嘛要雇个难缠的大爷? 于斯年却说:“不,你需要。” 乔小沐态度坚决:“我不需要!” 于斯年垂眸,再度看向了倒在桌面上的小熊,胸有成竹:“但你需要它。” 乔小沐:“……”啊啊啊啊啊!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 于斯年又伸出了手,捏住了小熊的脖子,将它的身体扶正了:“乔老板好好考虑一下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停产了二十多年的玩偶,真不好找啊。” 乔小沐:“……”我这种窝囊废,最害怕的就是你这种神经病。 乔小沐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垂下了眼帘,本是想去看放在桌面上的那只熊,却在无意间注意到了于斯年的手腕。在他的右手腕骨处,文着一圈黑色的蛇图腾,蛇身灵巧飘逸,蛇鳞凸起嶙峋,看起来栩栩如生。 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顿,下意识地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然后,又将眼眸抬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于斯年。 于斯年不为所动,坦坦荡荡,任由她看。 乔小沐犹豫了一下,问了句:“你好好的大少爷不当,干嘛非要来我这儿打工啊。” 于斯年回答说:“在网上刷到过你的店,感觉挺有意思的,就想来感受一下,看看你这种圣母到底是怎么救赎人间的。” 你,你你你,好端端地骂我干嘛呀! “你才是圣母呢!你全家都是圣母!”我乔小沐虽然是个窝囊废,但也是个有脾气的窝囊废! 于斯年浑不在意地牵了下唇角,然后语句笃定,不容商榷地开了口:“反正我就要在你这儿待着了。” 其实乔小沐最在意的地方不在于他要不要在她这里赖着,而是:“我给不了你一天五百!” 于斯年也不退让,一双慵懒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乔小沐:“那我也给不了你这只熊。” 乔小沐:“……”气极反笑,原来是这种感觉。 乔小沐是真的笑了,一点儿脾气都快没有了:“你硬要留在我这里,还逼着我给你工钱,这像话么?” 于斯年一边用指尖轻点着桌面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那咋啦?” 乔小沐:“……”诶?你说的这是我的词儿啊! 乔小沐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呆如木鸡地看着于斯年,整个人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乔小沐的手机响了,外卖小哥的电话来了。乔小沐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利用去取外卖的时间战术性回避敌方的强势进攻,给自己争取喘息时间。 等乔小沐拎着外卖袋子回来时,看到于斯年正在举着手机拍照,心头当即警钟大作:“你瞎拍什么呢?准备给谁发呢?”不会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吧? “看你这店装修不错,拍几张给女朋友看看。”于斯年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心,全西辅不会再有第二个比你更圣母的人了,这条赛道没人和你挤。” 乔小沐:“……”该死的,真是好强的攻击力。 “你又不干这行你怎么知道我没竞争对手?”乔小沐又气又怒地坐回了于斯年对面,“而且你又不了解我的工作内容凭什么说我是圣母?太傲慢了吧?” 于斯年想了想,表情和语气难得正经了一回:“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想探究,想了解。” 乔小沐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开始拆外卖袋了。 于斯年编辑好了照片,打开微信,给对话框置顶的那位好友发了过去,然后又举起手机给对方发了条语音,语气宠溺又暧昧:“宝宝,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看的咖啡店,第一时间就想和你分享。” 虽然她这里不是咖啡店,但乔小沐还是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没想到你对你女朋友还挺上心的,什么事儿都和她分享。”说完,又叹了口气,失落地说了句,“不像是我老公,在外面干什么事儿都不说。” 于斯年放下了手机:“谈恋爱嘛,就是得上点心。”但紧接着,他又从裤兜里摸出来了一台手机,点开微信故技重施,最后又举着手机发出去了一段和刚刚那段话一模一样的语音,“宝宝,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看的咖啡店,第一时间就想和你分享。” 乔小沐,目瞪口呆:“你刚刚,不是分享过了么?” 于斯年:“刚刚那是小美,这个是小丽。” 乔小沐:“……” 于斯年:“还有小漂和小亮。” 乔小沐:“……”合着你连人家四个的名字都记不住?就简单粗暴地用美丽漂亮替代了? 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乔小沐好奇不已地问了句:“那你、怎么不继续给小漂和小亮发呢?” 于斯年:“小漂和小亮不是文艺女,不喜欢咖啡馆。” 乔小沐:“……”好家伙,好家伙,记不住人家的名字,倒是能记得住人家的喜好。 在震惊中沉默了许久之后,乔小沐由衷而发地说了句:“其实我老公这人,也还行。”不乱搞,器量大,活儿还好,虽然有点儿变态,但无伤大雅。 于斯年又放下了第二台手机,就在乔小沐以为他要拿出第三台手机的时候,于斯年却将视线垂向了桌面上的外卖袋,然后,十分挑剔地开了口:“以后别点这家了,我不喜欢。” 啊? 这么不客气的么? 乔小沐气急败坏:“你不会还想让我包你的食宿吧?要不你一天给我五百,我给打工得了!” 于斯年也没进一步地提要求,仅是轻轻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周一让小美送饭,周二小丽,周三小漂周四小亮,周五我自己点,周六日双休。” “你还要双休?”乔小沐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错愕,“我自己都没有双休!” 于斯年轻叹口气:“你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凭什么不能双休?” 乔小沐又一次被气笑了:“你自己看看我这店里平时忙么?工作很轻松的好么?我根本就没必要雇你!是你自己想来的,你想寻找答案,我大发慈悲允许你来了,你还反过来压榨我,你觉得合适么?”我就算是圣母,你也不能太过分吧? 于斯年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多出了妥协:“行,工资你随意开吧,我也不差那点钱,但必须定期双休。” 乔小沐也真是不理解:“我这儿这么宽松的上班制度,我甚至不要求你打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干嘛一定要双休?” 于斯年直言坦荡:“因为我要陪我的女朋友们。” 乔小沐:“……”我、我我我、我无言以对。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冷笑着点了点头:“行,既然这样,那咱就说好了,每周末定期双休,但周一到周五你必须定时定点来上班,朝九晚六一分钟都不能少!” 于斯年:“工资呢?” 乔小沐:“一天一百五。” 这次,被气笑的人换成了于斯年:“朝九晚六,你就给我一百五?打发叫花子呢?” 乔小沐:“我老公给我打工的时候我才给他一天二百,给你一百五够不错了!以及——实习期,没、有、工、资!”至于实习期多长,她说了算。 于斯年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小沐看了一会儿,冷笑着回了句:“你不是圣母,你是周扒皮。” 乔小沐:“那咋啦?” 于斯年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唇角,然后,淡淡地,狠狠地开了口:“怪不得你老公忘不了他的白月光呢。白月光肯定比你漂亮温柔还大方。” 乔小沐:“……”啊!啊啊啊啊啊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 乔小沐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换句话说,直接被气饱了,白米饭只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就气冲冲地拿着小熊走了。 她去到了吧台后方,从柜面下方的储物柜中拿了套包装礼物的工具出来,将小熊放进了一个浅棕色的牛皮纸礼物盒里,然后又用以浅绿色为底、印满了盛放鲜花的礼物纸将礼物盒包装了起来,并系上了白色丝带,还别了一朵明黄色的干花。 一起准备就绪后,乔小沐就将礼物盒捧在了怀里,从吧台后走了出来。 于斯年撩起了眼皮,慵懒询问道:“你现在就要去送货?” 乔小沐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转念又一想,何必要对这种货色客气,遂冷冷回了句:“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看店,别让我发现你偷懒。” 这破店有什么好看的? 于斯年不置可否地问了句:“你要去的地方远么?” 乔小沐:“不远,就在这条街上。”又警告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孰料于斯年竟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乔小沐意外不已:“你跟着去干嘛?” 于斯年:“熟悉业务。” 乔小沐:“……”行、吧。 员工的积极性不能打压,乔小沐只得带着于斯年一起去了杨晴的服装店。 推开服装店的玻璃店门,凉爽的冷气扑面,夹杂着一股浓郁油腻的麻辣烫味儿。空气中还漂浮着紧张的背景音乐和刀剑相击的铿锵声。 显然杨晴正在边吃午饭边看剧。听闻开门声后,杨晴立即点击了暂停,然后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看到乔小沐之后,先是意外一怔,看到跟在乔小沐身后的于斯年后,浑身一僵,倍感诧异。 乔小沐赶忙介绍道:“这是我新雇的店员,于斯年。” 于斯年慵懒一笑,朝着杨晴点了点头。 “啊、啊?啊……”杨晴连着“啊”了好几声,看向于斯年的眼神闪烁着奇异和古怪。 乔小沐理解杨晴现在的感受,其实也不能怪杨晴大惊小怪,因为于斯年长得,确实不像正经人,谁看了谁都得怀疑一下子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为了不拉低自己的信誉值,乔小沐赶忙将捧在怀中的礼物盒放到了杨晴面前的柜台上:“杨姐,你的礼物我准备好了,是和乐乐那只小熊同款的小熊,还是于斯年帮咱们找到的呢。” “啊?啊?”杨晴又满含诧异地盯着于斯年“啊”了两声,然后才缓缓将视线转向了乔小沐,先欲言又止了一番,然后无措地舔了舔唇,最后硬挤出来了一个得体的笑容,“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倒是不用谢。”乔小沐又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认认真真地对杨晴说了句,“杨姐,我知道你是爱乐乐的,乐乐也是爱你的,但你们母女之间的爱有错位感,你要是想让乐乐重新回到你身边,你也要改变自己,你要尊重乐乐的选择,你要坦荡地向她表达你的爱。” 杨晴垂眸,看向了桌面上的礼物盒,叹了口气之后,露出了一个温柔又释怀地笑容:“我知道,我明白,其实你那天跟我说完那番话之后我就想开了,我的乐乐那么优秀,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比遇到她爸那种男人强。” 乔小沐笑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收了杨晴的钱之后就离开了。 室外的阳光毒辣,刺的人睁不开眼,才刚走出杨晴的服装店不久,于斯年就问了乔小沐一句:“你收她两千二,成本多少啊?” 乔小沐正欲开口,斜对面鲜花店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了,身穿一身素雅白裙的周晓雪从店内走了出来,看到乔小沐和于斯年的那一瞬间,周晓雪的脚步猛然一顿,瞳孔微微放大。 都是街坊邻里的,出于人情世故,乔小沐不得不和周晓雪打招呼,微笑点头:“周姐。” 周晓雪迅速恢复了常态,回之以微笑,明眸善睐温婉动容,像是盛开在夏日中的一朵白色栀子花。 于斯年微微眯起了眼睛,顶着烈日的阳光,先看了一眼鲜花店的门头,然后又将视线落回了周晓雪的身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路过鲜花店之后,乔小沐才得空回答于斯年刚刚的问题:“成本两千。”在杨笑那儿上了两节心理咨询课,一节一千,共计两千。 于斯年诧异又不屑:“就挣二百?” 乔小沐:“二百怎么了?二百不是钱呀?” 于斯年:“看你这店这么清冷,一个月也接不了几单生意吧?一单就挣二百,够糊口么?” 乔小沐:“你懂个屁,我这行就跟贩古董的一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于斯年哂笑一声,点了点头:“行,真期待能亲眼见证那吃三年的一单。” 乔小沐:“……”你还怪会阴阳怪气的。 两人即将走进山屿飞鸟工作室的小院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乔小沐一声:“乔老板!” 乔小沐驻足回头,看到了rapper。 陈青语从他的谷子店里小跑了出来,着装依旧是那么酷炫,宽大的黑色短袖,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火红色的人字拖,脖子里挂着一条大金链子。 “陈老板有事?”乔小沐主动询问道。 陈青语边快步朝着乔小沐走边说:“当然有啊,我都等你好几天了,你今天可算是开门了!” 乔小沐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什么事啊?定礼物么?要不进去说?外面怪热的。” 陈青语来到了乔小沐面前,摆了摆手:“不用进去,我话不多,言简意赅,say完就go。” 于斯年真的觉得热了,不耐烦地催促道:“那你倒是说啊,絮絮叨叨地唱rap呢。” 乔小沐:“……”嘿,你还真说对了,他就是我们这条街上的说唱新星,青语rapper。 陈青语不乐意了,蹙眉瞪着于斯年:“你又是谁啊?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啊?” 于斯年朝着乔小沐努了努下巴:“我是她的男小三,我俩搞破鞋的。” 乔小沐:“?” 陈青语:“?”啊?啊?啊?看来,这条街上的形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得多! 怪不得派出所要开到这条街的街口呢,真是不敢想象要是没有人民警察的监督守护,这条街上的男女关系得乱成什么样啊! 乔小沐当即暴怒如雷,气急败坏地冲着于斯年吼道:“你给我滚蛋啊!” 然而还不等于斯年开口呢,陈青语就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没听见,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不关心。” 乔小沐:“……”你,你你你你你! 于斯年散漫地耸了耸肩:“你看,根本不用解释。” 乔小沐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咬牙切齿地对着于斯年说了四个字:“现在就滚!” 于斯年轻叹口气,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回了句:“大热天的,先问问他是来找你干什么的呗?总不能一起站在这里晒太阳吧?” 你还指点上了?乔小沐又一次地被气笑了。她也记不清自己今天到底已经被于斯年气笑多少次了……圣母,果然是会得到报应的!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睁开了眼睛,无可奈何地看向了陈青语:“把你的手放下来,然后赶快告诉我,到底什么事儿。” 第37章 第 37 章 “喊出来,不然我总想不…… 陈青语赶忙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 老老实实地向乔小沐说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工作室的主要业务,送的是那种形式的礼物?能不能确保一定会送到对方手里?” “这我可不敢保证。”乔小沐实话实话,“你愿意送礼是一回事儿, 人家愿不愿收那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毕竟你觉得好的东西人家不一定觉得好,所以我只能尽量根据客户的需求替他们准备礼物。”至于遗憾能不能解决,她只能说,尽力。 陈青语听后点了点头:“行, 我知道了,谢谢。”然后就要转身走人。 乔小沐嗅到了商机, 赶忙问了句:“你要送给谁礼物啊?” 陈青语解释道:“不是我要送,是我小姨有桩心事儿,我想帮她解决一下。” 乔小沐热情好客:“直接让你小姨来找我谈呗。” 陈青语挠了挠头, 不确定地说:“也不是不行, 但我小姨平时工作挺忙,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时间。” 乔小沐见机询问道:“你小姨干嘛的呀?” 陈青语先说了个时尚品牌,然后问了乔小沐和于斯年一句:“你俩应该知道这吧?” 那谁能不知道呀?闻名全球的顶级奢侈品品牌。 乔小沐点头回道:“知道,怎么了?” 陈青语略带自豪地说:“我小姨, 是整个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 天呐?超级大客户?我那可以吃三年的生意可能要来了! 乔小沐当机立断地对陈青语说道:“你小姨要是太忙的话我可以去找她,我这儿提供□□,纯私人定制, 很贴心的。” 于斯年:“……”真是会看人下菜啊。 陈青语点了点头:“哦, 那行,我去跟我小姨说一声, 有需要的话我告诉你。” 乔小沐:“嗯嗯嗯,你有我联系方式吧?没有的话我等会儿让我的伙计给你送过去。” 于斯年:“?” 陈青语一愣:“你店里还有伙计呢?” 乔小沐一指于斯年:“就他。” 陈青语面露震惊:“他不是你的……”男小三么? 乔小沐刚要澄清,于斯年抢先一步开了口, 语调慵懒,吊儿郎当地说了句:“兼职。” 陈青语:“……啊。”太多功能了。 * 目送着陈青语离开之后,乔小沐狠狠地骂了于斯年一句:“神经病吧你!”然后就不再搭理他了,转身走人,率先回到了店里。 于斯年浑不在意,双手插兜儿,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然而他才刚刚走到店门口,黑色铁艺框架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了,乔小沐从里面伸出来了一只手,直怼于斯年的面门:“去,把我的名片给陈老板送过去。”又不容置疑地说了句,“这是你的工作。” 于斯年垂眸,瞧了眼那张被夹在两根细白指尖之间的名片,回了句:“你就不怕我到了对面乱说?” 乔小沐冷冷一笑:“无所吊谓,再乱也不会比你的私生活更乱。” 于斯年:“……”果然能在这条街上开店的人,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于斯年无奈一笑,接过了乔小沐递来的名片,转身朝着院门走了回去。 没过多久,于斯年就回到了店里。乔小沐正捧着平板坐在沙发上查询某顶奢品牌亚太地区负责人的百科信息,听闻开门声后,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问了句:“送过去了?” 于斯年:“嗯。” 乔小沐:“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亲自送到客户手上。” 于斯年:“没送手上,直接插/他嘴里了。” 乔小沐:“……”啊!!!我到底为什么要收留你这种神经病啊?! 乔小沐气得直磨牙:“我这单生意要是黄了,你就等着死吧!” 于斯年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拉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无所事事地坐了下去,然后就开始扣手机,两台手机轮流扣,轮流打字轮流发语音轮流说情话,雨露均沾,绝不冷落小美小丽小漂小亮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就这么混到了六点,直接起身走人,绝不在岗多待一分钟,临走之前还不忘记跟乔小沐说句:“明早见。” 乔小沐简直是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紧接着,乔小沐的内心就懊恼了起来,当初怎么就没好好地珍惜李西宴呢?虽然李西宴从她这里赚到的钱少,但他是真的干活儿呀! 啊!年轻不懂老男人的好,现在才发现老男人真的是个宝。 但是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回她的消息了,像是不在意她,懒得搭理她似的。 乔小沐失落又挫败地在桌子上趴了许久,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沉不住气的事实,气鼓鼓地举起了手机,又给李西宴发了条微信:【我晚上不回去了。】发完就把手机倒扣了下去,坚决不再看一眼,小心脏却怦怦跳,像是田径赛跑前等待枪声响起的那几秒。 然而无论她左等还是又等,就是等不来李西宴的回信……还不如于斯年呢,人家同时处四个都能句句有回应,你就这一个老婆你还回应不过来么? “就是故意不理我,不想理我,觉得我太上杆子倒贴了,看不起我!”想到这里,乔小沐的内心蹭的就冒出来了一股滔天怒火,然后直接起身从里面把店门给锁上了,又关闭了一楼的电源,气冲冲地上了楼,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在店里住,绝不回家! 到了二楼卧室,乔小沐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开始生闷气,一直气到了天黑,伴随着窗外传来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滚雷声,她才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诧异万分地跑向了窗前。 这次不到七点,天就黑了,显然黑的不正常。夏日的天气也真是多变,说阴就阴,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 一道银色闪电劈开了墨黑色的天幕,刺的乔小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大地似乎都在为之震颤。 起初,窗玻璃上只是滴上了几丝毛毛雨,后来噼里啪啦的落雨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原本干净整洁的窗玻璃就变成了模糊的水流帘幕,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下想回家都回不去了。 乔小沐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还怪倒霉的,屋漏偏遭连夜雨。随后她无力地拉上了窗帘,又回到床上躺着去了,也没开灯,就这么摸黑玩手机。 窗外的雷声阵阵,落雨倾盆,天地间充斥着白噪音。 忽然间,乔小沐隐约听到了楼下传来了敲门声,起初还当自己是听错了,没当回事儿,但敲门声一直在持续,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奇怪到底是谁冒着大雨来敲门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李西宴】 乔小沐呼吸一滞,慢慢举起了手机,迟疑地点击了接听,才刚刚将手机举到耳畔,就听到了李西宴的声音,低沉短促,不容置疑:“下来开门。” * 乔小沐放下手机的时候,心脏还在怦怦跳,不敢相信李西宴竟然已经到楼下了。说实话,有点儿激动,还有几分窃喜,虽然她并不想承认。 先做了几组深呼吸之后,乔小沐才放下了手机,从床边起身的同时,还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别显得自己那么不主贵。 一打开二楼卧室的房门就是通往一楼的楼梯间,台阶还没走完,乔小沐就看到了立于门外的身影。 大雨依旧倾盆,天黑如墨,世界一片混沌。一楼的空间内亦是一片漆黑。乔小沐看不太清来人的面容,但是借着室外倒映在湿漉漉地面上的粼粼灯光,她隐约能够看到他的挺拔身姿。 她赶忙去到了门口,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李西宴的右手从容地横于身前,修长的小臂上挂着一件质地高档的西服外套,白皙修长的左手中执着一柄黑伞。 然而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又夹杂着风,以至于降低了伞的作用,李西宴的白衬衫几乎湿透,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严丝合缝地彰显出了他宽阔紧实的胸膛和劲窄的腰身。 乔小沐赶忙将李西宴拉进了屋子里,又装作相当意外的样子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话虽这么说着,但李西宴却收了伞,放进了门旁的伞框里。 乔小沐一边关门一边低着头说:“这么大雨怎么回家?” 李西宴的嗓音极低极缓,充斥着暧昧:“那就一起睡在这里。”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乔小沐不置可否,锁上门后,回了句:“先上楼吧。”她始终低垂着目光,不敢去看李西宴的眼睛,唯恐自己会露怯,又被他拿捏到把柄。 但他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在黑暗中低低笑了一声,抬起了右手,力道适度地捏住了她的耳珠,语调却漫不经心:“不高兴了?” 明知故问是吧?把我当什么了?乔小沐的脸颊一热,直接打掉了李西宴的手,气鼓鼓地上了楼。回到二楼卧室,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条浴巾,塞进了李西宴怀里:“先去洗个澡吧,把湿衣服扔在门口。” “嗯。”李西宴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去了卫生间。 二楼有个封闭式小阳台,阳台上放着洗衣机。乔小沐从地上捡起了李西宴的湿衣服,站在洗衣机前整理口袋的时候,掏出来了一盒没开封的避/孕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真是个不怀好意的死变态! 乔小沐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相当粗暴地把他的衣服扔进了滚筒里。 李西宴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卧室的灯已经灭了,黑暗中,他隐约能看到大床上横卧着一道曲线窈窕的倩影,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李西宴走到了入户门旁,摁下了开关,打开了明亮的顶灯,雪白色的灯光无孔不入,将室内的一切都照耀得清清楚楚。 正在装睡的乔小沐瞬间就暴躁了起来,忍无可忍地喊了声:“睡觉呢,你干嘛开灯呀!” 她先听到了他淡然平静的声音:“不开灯看不清楚。”然后感知到了身后的床垫猛然一沉,紧接着,她的睡裙就被撩起来了。 感觉到他手指的那一刻,乔小沐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头,双腿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李西宴咬住了她红透了的耳珠,嗓音嘶哑气息不稳地询问道:“想我了?” 乔小沐坚决不回头看他,攥进了枕头一角,誓死不从:“你想得美!” 李西宴笑了一下,轻缓启唇,充满玩味:“都要发水灾了。” 乔小沐:“……”你,你你你,你下流! “禽兽!败类!”乔小沐狠狠地骂道,然而骂完才忽然回想起来,不能在床上骂李西宴,他会觉得她在奖励他。 果不其然,李西宴立即将她的身体扳平了。顶灯大照,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乔小沐羞耻到了极点,怒吼道:“你就不能把灯关上么?!” 李西宴的呼吸沉重,眼眸深邃,开口却始终从容不迫:“不能,我想从头到尾地欣赏你。” 啊啊啊啊!变态啊! 数日没有品尝过她的滋味,而今再度占有,李西宴兴奋不已,如同一头嗅到了血腥气息的饿狼。乔小沐更是清楚地感知到了他的兴奋,身体似乎可以传递兴奋,她也情不自禁地兴奋了起来,却又在刻意地竭力压制。 他感觉得没错,她就是不高兴了,因为他这一天都没回复她消息的事儿。为此,乔小沐咬住了下唇,绝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看向李西宴的眼神既妩媚,又倔强,还充斥着些许挑衅。 顶灯大亮,不仅他能够将她尽收眼底,她也可以将他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跪在床上,眉宇极为英俊,剑眉浓黑整齐,眼眸漆黑深邃,眼梢却兴奋得发红,淡粉色的薄唇边则勾着一抹餍足又癫狂的浅笑。 乔小沐无法现象,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人前理性克制,人后却疯狂变态的? 忽然间李西宴俯下了身,乔小沐的双瞳瞬间放大了,红唇也难以自持地张开了。李西宴将左手覆在了她的头顶,横挡在了她的脑袋和原木床板之间;另外一只手则搭在了床板之上,紧握住了板顶。 借力的那一刻,他修长白皙的右手瞬间青筋暴起骨节暴凸,乔小沐感知到了狂烈的急风骤雨,再难压抑,直接放声尖叫了出来,李西宴却在这时封住了她的唇,纠缠着吻了起来,将她所有的尖叫都堵在了喉咙里。 乔小沐的眼睛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根本不受控制。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一直在撞击着他的手心,而他的手背则在疯狂地撞击着床板。 无法用叫声发泄情绪,乔小沐的双手一直在乱抓,一会儿撕扯床单一会儿用手捶床板,后来干脆直接攀住了李西宴的后背,用指甲在他的背上抓出了数道冒血的红痕。 刺痛感如同火上浇油似的越发刺激了他的兴奋,眼尾越来越红,体内的血液越发沸腾。没过多久,乔小沐的身体就猛然绷紧了,后背弓了起来,眉头紧蹙的同时目光却涣散了,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李西宴终于松开了她的唇,暂时停了下来,微微抬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神魂颠倒的表情。 灵魂开始回归身体的那一刻,乔小沐已经彻底溃散了,浑身力气被抽空,四肢百骸疲软不已,连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了,但双腿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李西宴将脸颊埋入了她的颈间,一边肆意亲吻着一边嗓音沙哑地说道:“喊出来,不然我总想不择手段地让你喊出来。” 乔小沐:“……”你可真是坦荡。 为了避免他不择手段地弄她,乔小沐只得不再压制自己,顺其自然地放出声音,但却收效甚微,他并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越发得兴奋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妩媚,对他的诱惑力有多大。他就是故意想让她喊出来,他喜欢听。 第一次是在床上,第二次他抱着她去了窗前的沙发上,将她抵在了沙发靠背上。他将双手抵在了她的身体两侧,用手臂和身体将她圈禁了起来。她的双腿架在了他的手臂上,双脚一晃一晃地悬在了半空。 乔小沐不喜欢这个姿势,更心疼她的沙发:“我我、我沙发,是真皮的!” 李西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以后坐在这里的时候能想起来我么?” 乔小沐:“……”原来,你是这个目的? “你真的,是个变态!”乔小沐咬牙切齿,双手却又难以自持地抓住了他的双臂,指甲紧紧地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二楼卧室不大,但李西宴却带着她光顾了所有重要区域,每换一个地方,都会对乔小沐说一句:“以后路过这里的时候,会想起我么?” 他真是像极了一条肆意侵略别人地盘并且还强行留下气味的疯狗! 乔小沐躺在书桌上,忍无可忍地吼了句:“这儿是我的店!”攒足了力气,才能吼出一句完整话,不然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气势会大打折扣。 李西宴的眼尾更红,笑意浅淡,喉结滚动,咬字轻缓:“女主人是我的。” 虽然乔小沐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在听到他这句话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控制不住地泛起了波澜……他说她是他的,是指哪方面?是身体,还是,爱情?抑或都有?他爱她么? 或许,他爱她?她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拿捏了起来,情绪渲染心理,心理感染身体,她忽然一下子就缴械了,这次比之前的数次都要跌宕猛烈。 结束后,他抱着她去洗了澡,然后又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床单换成了新的,刚刚用过的湿床单直接被扔在了地上。乔小沐一上床就躺到了里侧去,面朝衣柜,赌气地背对着李西宴。 李西宴再度从身后抱住了她,先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二人世界的静谧的时光,然后才开了口,嗓音轻柔而认真:“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坦率地告诉我,只要我有,就一定会给你。” 我要是想要你的爱呢?你也有么?你也能给我么? 但就算你真的给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乔小沐知道自己现在是拧巴了,但她打不开心结,她总觉得这段婚姻不是她自愿开始的,所以她不接受。就像是她无法治愈自己的童年伤疤,无法彻底原谅父母那样。她可以为了爱继续向前走再也不回头看,但不能为了爱忽略此前的一切伤害。 除非,离婚,重新开始。 乔小沐沉默许久,开了口,很认真地回了句:“我想离婚。”话音落后,她就没再开口,静待着李西宴的回复。 李西宴却也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时,说得却是:“明天下午去见设计师?我让她给你设计了几款婚纱。” 啊?还有婚纱呢? 乔小沐从没把婚宴放在心上过,所以从没考虑到婚纱这一茬事儿,冷不丁地被李西宴这么一提,她还略有些意外:“私人定制的婚纱么?” 李西宴:“嗯。” 乔小沐:“就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来得及么?”虽说没放在心上,但却还是担心婚纱无法定期完工。 李西宴回答说:“来得及,设计图已经画好了,就差你去选样式了。” “哦。”然后,乔小沐就不再说话了,心里乱糟糟的,有点儿惊喜,有点儿激动,又有些纠结、犹豫和烦躁。 她不想接受这场婚姻,不想接受李西宴,却又无法自控地被吸引。 一切皆在计划之外。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冷不丁地问了李西宴一句:“你今天的项目谈的怎么样啊?” 李西宴:“还不错。” 乔小沐一阵狂喜:“签合同了?”千亿项目拿下了?市值又要升了? 李西宴忍俊不禁,如实相告:“最后还有些细节需要敲定。” 乔小沐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没好气地回了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你等彻底敲定了之后再告诉我,差点儿就要半路开香槟了。” 李西宴哭笑不得:“我要是谈不成呢?” 乔小沐毫不留情:“直接离吧。” 李西宴又问:“要是能谈成呢?” 那我就能挟天子令诸侯多分走点钱了……乔小沐扭扭捏捏地回答说:“那可以先试着生个孩子再离,不枉咱俩夫妻一场。” 李西宴:“……”总之就是要离?离了还要带着孩子和钱一起走? 呵。 李西宴的眼眸沉了沉,随即,他的唇畔就荡起了一抹冷峻又戏谑的笑容。 忽然间,李西宴从床上坐了起来,紧接着,他就将乔小沐从床上抱了起来。 乔小沐惊呼一声:“你干嘛呀?” 李西宴抱着她从床边站了起来,阔步朝着房门走了过去,温和随意地回答说:“去一楼。” 咱俩都没穿衣服你去个屁一楼啊! 乔小沐气急败坏:“一楼都是临街店铺,会被人看到的!” 李西宴打开了房门,冷静又沉着地开口:“只要里面不开灯,外面就看不到。” 一楼没开空调,楼梯间内潮热的空气而来,乔小沐欲哭无泪:“你干嘛非要去一楼呀?”二楼舒舒服服地做一做多好啊?干嘛没苦硬吃? 李西宴目光炽热、黑亮,语气却平静淡然:“因为我还没在一楼干/过你。”还没在她的领域之内留遍自己的气息和痕迹。 “你、你、”乔小沐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疯子,变态,衣冠禽兽!” 第38章 第 38 章 “备孕用的。” 乔小沐本以为自己会睡到昏天黑地, 结果谁知道她竟然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了。 起因是李西宴先醒了,从她脑袋底下抽胳膊时候,不慎给她弄醒了。 乔小沐睁开了眼睛, 迷迷瞪瞪地和李西宴对视了三秒钟之后,尴尬地收回了自己压在他大腿上的腿,然后在他怀中翻了个身,将脑袋滚回了自己的枕头上。 本想继续睡个回笼觉,但却无论如何都无略不了来自身后的炽热目光, 像是火一般灼烧着她白皙的后背,最终, 乔小沐忍无可忍地喊了句:“我来不了了!” 昨晚他恨不得干/死她。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 李西宴哭笑不得:“我没说要来。” 狡辩是吧?乔小沐毫不留情地质问道:“那你干嘛不起床?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李西宴如实相告:“我的胳膊和腿都麻了。”麻到了没知觉的地步。她的睡相不老实,昨晚一个不留神没抱住她,自己今早就变成了半残废。 乔小沐尴尬地说不出话, 还有点儿恼羞成怒。 李西宴又轻叹了口气:“麻得动不了, 得缓一会儿才能起。” 嘁, 还怪我了?乔小沐忿忿不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起我起。”说完就气冲冲地去了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 乔小沐看向李西宴的眼神更幽怨了,还夹杂着无限的怒火。 李西宴的胳膊和腿逐渐恢复了知觉,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迎着乔小沐怨气丛生的目光, 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肿了?” 乔小沐又惊又气又羞:“你、你你你你闭嘴呀你!”看着怪正经一人, 结果一开口车速堪比火箭。 李西宴从床畔站了起来,轻笑着说:“今晚放你假。” 乔小沐:“……”求你了别说话了, 一开口就让我感觉自己真的好惨,像是被一个变态的疯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痛心疾首地看向了李西宴:“你的家人朋友们知道你这么变态么?” 李西宴认真沉思了一会儿, 坦然回答说:“不知道,从小就隐藏得好。” 乔小沐欲哭无泪:“那你为什么单独让我知道?” 李西宴非常欣然地笑了一下:“因为你是我老婆。” 再高明的演员,都无法在床上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 乔小沐怒气横生,咬牙切齿:“我要揭发你,我要向大众揭发你!” 李西宴浑不在意,神色淡然地点了下头:“行。”然后就迈开了脚步,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 这么无所谓么? 乔小沐气得牙痒痒,然而不过两秒钟后,她就忍俊不禁了起来,因为,李西宴的腿,还没完全恢复正常,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高冷斯文的风度瞬间被大打折扣。 乔小沐一笑,李西宴也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唇角,低声笑了出来。 乔小沐嗔了他一眼,然后就朝着阳台走了过去,从洗衣机里把李西宴的衣服拿了出来。 洗衣机有烘干功能,衣服早就干了,但却布满了褶皱。乔小沐店里也没有熨斗。 李西宴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乔小沐问了句:“你等会儿着急去公司么?” 李西宴:“不急,怎么了?” 乔小沐抱着他的西服和衬衫说:“衣服被洗皱了,你要是不急的话,等杨晴的服装店开门了我去借她的熨斗给你熨一下。” 李西宴:“不用了,等会儿回家换一套。”然后又问乔小沐,“你回家么?” 乔小沐:“我还得开店呢。”又满含期待和激动地说了句,“今天说不定有大客户来,能让我一单吃三年的那种。” 她只要财迷心思一犯,双眼就开始冒金光。 李西宴忍不住笑了,然后问了句:“什么大客户?” 乔小沐正要开口,却欲言又止,又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非常严肃地回了句:“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事秘则成!”此单生意并非小打小闹,乔小沐不得不重视起来了玄学定理。 李西宴也没追问,点头说道:“事成之后再说也行,到时候请我吃饭。” 乔小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怪不客气的。然后她就将手里抱着的衣服塞进了李西宴怀里:“换衣服吧,我去买早饭。”说罢就朝着衣柜走了过去,打开柜门挑衣服。 李西宴走到了床边,将衣服扔到了床上,先拿起了衬衫穿,同时对乔小沐说道:“下午五点有时间么?” 乔小沐也将选出来的衣物丢到了床上,先脱掉了睡衣,然后开始穿内衣:“干嘛?” 忘性这么大?李西宴无奈一笑:“去见设计师,挑选婚纱款式。” 哦哦哦哦,想起来了! 乔小沐思索了一下,道:“应该可以,没什么大问题。” 李西宴:“我来接你。” 乔小沐却说:“你把地址给我吧,我自己去。咱俩到时候直接在设计师那里碰头。”因为她不确定她下午有没有事儿,在不在店里,毕竟,干她们这一行的,充满了机动性。 李西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温柔又笃定地说道:“行,那就五点,不见不散。” 呦呦呦,还不见不散,说得好像你多在乎我一样,其实咱俩不过只是合法py,你有你的白月光,我有我的意难平……乔小沐本想奚落李西宴一句,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得了心底滋生出来的那一股难以抑制的窃喜和激动。 乔小沐率先穿好了衣服,拿着手机下了楼,本想直接去找刘婶儿买早餐,然而当她走下楼梯,步入一楼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情爱味道扑面而来。空气中残留着昨夜的暧昧气息。 还有靠窗的真皮沙发上,水渍尚未干涸;某张桌面上,也残留着缠绵过后的印记;吧台台面上附着着她的两只手印。 乔小沐的视线每接触到一个地方,就能够被激起一段不可描述的回忆。显而易见,李西宴的目的达成了,他完美的在她的领域和灵魂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乔小沐的脸颊一热,愤怒地攥起了双拳,紧接着,就朝着一楼洗手间走了过去,开始拧抹布擦东西。 先擦沙发,擦完沙发擦桌子,擦完桌子擦吧台。 都能够擦干净,却又都擦不干净,越用力地擦,她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深刻,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正在擦着桌子,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乔小沐愤然地抬起了头,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李西宴。 李西宴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服裤,没系领带也没穿外套,衬衫的两只袖子皆被挽到了肘部,最上方的那颗纽扣没扣,露出了半截锁骨,性感凸起的喉结和左侧的锁骨上皆残留着暧昧的红痕。在他的右颈上,还留着两排牙印。 乔小沐闭上了眼睛,又愤恨又懊恼,自己到底什么破毛病啊,为什么那么爱咬他的喉结?还有他喉结旁侧的那颗黑痣,每次看到她都会兴奋……李西宴要是个隐藏款神经病的话,她也不遑多让。 李西宴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以一种非常享受的表情说出来了一句让乔小沐动了杀心的话:“全是你的味道。” 乔小沐本想回一句:“怎么就没有你的呢?”但转念一想,人家一直戴着套呢,确实不会弄得哪儿都是。 乔小沐怒不可遏,直接把手里的抹布当成炸弹朝着李西宴扔了过去:“死变态!”然后赶紧去开窗开门,通风透气。 “你去把吧台擦了!”交代完这话之后,乔小沐就出门买饭了。 八点左右正是早餐店的高峰期,刘婶儿摆放在早餐店门口的桌子边坐满了身穿蓝色制服的片警儿们。 李逸昆一看到乔小沐就热情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小沐,今儿来这么早?” 鉴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不可告人,乔小沐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昨天晚上没回家,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之后就赶紧去店门口排队点餐了。 她点了两笼包子,两杯豆浆。刘婶儿奇怪地问了句:“今天咋买了这么多?” 乔小沐眼也不眨地就回了句:“我带狗来了,但我忘带狗粮了。” 等乔小沐拎着早餐回到店里的时候,李西宴已经擦完了吧台,正在拖地。乔小沐惊讶不已:“我的天,你竟然还会拖地呢?” 李西宴哭笑不得,一边弯腰拖地一边语气无奈回答说:“我又不是废物。” “我只是很震惊于你这种公子哥儿竟然还会干家务。”乔小沐把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到了某张桌子上,然后就去到了吧台后,往全自动咖啡机里倒入了点儿新鲜咖啡豆,等待出液的过程中,问了李西宴一句,“你是想喝美式还是豆乳拿铁?” 李西宴:“美式吧。” 乔小沐:“可我都已经买豆浆了。” 豆浆加咖啡就是豆乳拿铁啊?李西宴被逗笑了,回了句:“尝尝也行。” 乔小沐直接把咖啡液兑进了乘装着热豆浆的一次性纸杯里,但她却没往自己的豆浆里兑咖啡。 俩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乔小沐特别好奇地问了李西宴一句:“好喝么?” 李西宴端起纸杯尝了一口,然后,将自己的杯子推到了乔小沐面前,神不改色地说了句:“你尝尝。” 啊?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啊? 乔小沐迟疑不决地端起了纸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好难喝。 她直接将杯子推回了李西宴面前,非常宽容地说了句:“能喝就喝,不能喝你就直接倒了。” “刚才可能不好喝,现在一定好喝。”李西宴握住了杯身,缓缓地将纸杯转动了个方向,然后举起了杯子,含住了乔小沐的双唇刚才沾过的那一处杯口。 吞咽的时候,他的颈上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覆盖其上的暧昧红痕如水波般浮动了一番。 乔小沐的呼吸一顿,脸颊猛然一热,突然感觉到了口干舌燥,好想喝水。 她赶忙垂下了眼眸,但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彰显着她的心慌意乱和悸动羞涩。 李西宴轻轻放下了水杯,神色淡然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语速徐徐地温声开口:“确实很好喝,是甜的。” 乔小沐:“……”怎么又变态又涩情又勾人的? 接下来的这一整顿早饭,乔小沐都吃得心不在焉,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李西宴的那句“是甜的”。 早饭过后,李西宴就要离开了,乔小沐收拾了一下垃圾,把垃圾袋交给他的同时,严肃叮嘱了句:“你从街尾走,千万要避开我认识的熟人,记得把垃圾扔远点。”垃圾袋里面还装着他昨晚用过的小雨衣。 担心的可真多啊……李西宴无奈一笑,点头回了句:“行。”又道,“那我走了。”但他却始终站着没动,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主动开口对他提出些要求。 乔小沐张了张红唇,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将想说的说出口,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那你就走呗。”说完就把脸颊别到了一边去,不再看他了,还摆出了浑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表情。 李西宴轻叹口气,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昨晚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坦率地告诉我,只要我有,就一定会给你。” 乔小沐:“……”我想让你每天早上跟我告别之前都抱抱我、亲亲我,跟我约定晚上见。我想让你事事有回应,时刻惦记着我,而不是只在床上热情。 但她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感觉很奇怪,很扭曲,很难以启齿,像是对这段婚姻妥协了一样。不,她才不要妥协呢。 李西宴又耐心等待了许久,乔小沐却始终不开口,李西宴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没有就算了。”说罢就要离去。 乔小沐却在这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其实乔小沐没想这么做,她的脑海中没有挽留他的计划,但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 李西宴脚步一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炽热深邃,翻滚着期待。 乔小沐却始终低着头,整个人紧张又惶然,急促地呼吸了好几下,才开了口:“你、你、我,我我想要,想要你的腕表。” 李西宴:“……”只要腕表?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了头,迎上了李西宴的目光,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现在戴着的这只腕表。”她观察过也留意过,他有很多块稀珍名表,唯独现在戴着的这款白金色百达斐丽是他最钟爱的一只。 李西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腕表摘了下来,然后就握住了乔小沐的手,将手表套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虽然男表的样式和尺度对她来说有些宽大,但只要她想要,他就会给她。 表盘底部还附着着他的体温,乔小沐的脸颊微热,眼睛却亮晶晶的,故意询问李西宴:“你就不怕、我转头就给卖了?” 李西宴先笑了一下,然后,忽然收敛起了笑容,相当严肃地叮嘱了乔小沐一句:“记好,低于一百零五万不能卖。” 乔小沐:“……哦。”果然是最喜欢的表,都开始计较价位了,还有零有整的。 李西宴没再多言,看着乔小沐,又说了遍:“我走了。” 乔小沐吸了吸鼻子:“直接就走呗,你都要走好几次了。” 真是没良心啊。 李西宴叹了口气,满含无奈地盯着乔小沐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仅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语气暧昧开口:“下午见。” 乔小沐内心所期待的事情忽然就被满足了,脸颊瞬间红透,微微有些激动和窃喜,嘴上却十足挑剔:“谁让你亲我了?要走你就赶紧走。” 李西宴神不改色,不容置疑道:“表给你了,注意时间,五点。” 合着你给我表就是为了提醒我守时?乔小沐刚准备开口吐槽,李西宴突然又低下了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与此同时,篱笆门上挂着的铃响了,紧接着,杨晴那充满了惊慌和尴尬的声音就从院门口响起了:“哎呀呀呀!对不起对不起!” 糟糕!是情报处处长!乔小沐心头一慌,直接推开了李西宴,低声呵斥道:“赶紧走!” 李西宴:“……” 杨晴捂着眼睛站在院门口,却始终没有离开,显然是想进步一地打听情报。 乔小沐无奈,只好主动开口说了句:“我老公,昨晚下雨了,我俩没走成。”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给李西宴使眼色,催促他赶紧滚。 翻脸翻的可真快。李西宴无计可施,只能走人,路过杨晴的时候,还微笑着朝着她点了下头,神色儒雅,气质从容,彬彬有礼。 杨晴也点了点头,以示回礼,一直等到李西宴走远了之后,杨晴才从他的后背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边往小院里面走一边对乔小沐说:“你老公还怪斯文的,一看就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正人君子。” 同性恋骗婚传闻不攻自破,但乔小沐还是在心里吐槽了句:那是因为他装得好,他的真实面目是变态的疯子。 可乔小沐不能说实话,因为他们俩现在是夫妻,一荣俱人,一损俱损,只能硬着头皮维护李西宴的斯文人设:“啊,是,他、他这人挺、挺端正的。”说完就赶紧转移了话题,“杨姐怎么来的这么早?找我有事儿啊?要不进来说?” “不用不用。”杨晴挥了挥手,“说几句话就走了。” 乔小沐紧张兮兮:“什么话呀?” 杨晴满含感激地对着笑了一下,欣慰又高兴地说道:“乐乐昨天晚上回家吃饭了。” 乔小沐惊喜不已:“真的么?” 杨晴点头,徐徐讲述道:“昨天你把那只熊给我之后,我就去她的工作室找她了,乐乐看到那只小熊之后一直在哭,哭得我心里可难受了,感觉自己特别对不起她,然后我又想到了你给我说的那些话,感觉也没错,我是她妈我肯定爱她,但我爱她的方式确实不对,确实伤害到了她。” 说着说着,杨晴眼圈就红了,惭愧又自责地说道:“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妈妈。” 乔小沐赶忙说道:“那里的话?你简直太棒了,很少会有家长主动反思得自己的,只有真心爱孩子的妈妈才会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 杨晴抬手擦了擦眼泪,又叹了口气:“后来我就给乐乐道了歉,我还向她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她提结婚嫁人事儿了。说完这些话我就走了,也没回来开门,直接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堆乐乐喜欢吃的菜,但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确定乐乐晚上会不会回家,心里挺忐忑的,好在她回来了。” “是啊,好在她回家了。”乔小沐感动又感慨地说道,“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的。” 杨晴点了点头,然后坚决又笃定地说了句:“昨天晚上我真是一个字都没提让她结婚嫁人的事儿,一个字都没说,我还鼓励她单身,别随便结婚嫁人。乐乐还奇怪呢,反过来问我怎么忽然一改常态了,搞得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乔小沐忍俊不禁,然后,满含称赞地对杨晴说了句:“再接再厉,坚持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乐乐!” 杨晴重重点头:“那肯定的,必须坚持,必须管好我这张嘴!” 乔小沐:“……”那可真是高难度挑战了。 紧接着,杨晴就又说了句:“对了,还有件事儿我要跟你好好说说。” 乔小沐奇怪道:“什么事儿?” 杨晴:“就是你昨天来我店里的时候,带来的那个店员,我给你说啊,他……”然而杨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铃铛声打断了。 乔小沐和杨晴同时看了院门,于斯年拎着早餐走进了院子里。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无袖卫衣,斜挎一黑色背包,搭配蓝色牛仔裤和白色板鞋,整个人清爽又俊美。 乔小沐:“……” 杨晴:“……” 于斯年的狐狸眼不怀好意地向上一挑,朝着俩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早啊。” 乔小沐抿了抿唇,看向了杨晴:“杨姐,你还有事儿么?” “呃、没什么事儿了。”杨晴转身就走,步伐飞快,紧张匆忙,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小院里。 于斯年来到了乔小沐面前,语调慵懒地说了句:“老板早。” 乔小沐不可思议:“你还真来上班了?” 于斯年直接走进了店里:“在哪混日子不是混?在这儿混一天还能挣一百五。” 乔小沐:“……”你混的那是日子么?你混得是我的钱袋! 乔小沐气闷不已地跟在于斯年身后进了屋,眼瞧着他要在某张宽敞的方桌旁坐下去,乔小沐当即发出了一声尖叫:“那张桌子你不能坐!” 于斯年困惑不解:“为什么?” 乔小沐心跳砰砰,双唇颤抖:“那那那那张桌子腿坏了。” 于斯年:“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乔小沐心虚,语气却坚定,神不改色:“突然就坏了,早上拖地的时候发现的。” “行吧。”于斯年没怀疑她的话,换了张桌子坐了下去。 乔小沐长舒一口,然后赶忙去到了工具间,拿了张提示牌出来,放到了那张桌子的桌面上:【此位已占】然后自己歪倒在了沙发上,霸占了沙发,捧着手机刷起了某红薯,刷着刷着,莫名其妙地刷到了一个帖子:备孕都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乔小沐没好气地在心里嘀咕了句:“大数据神经吧?都给我推荐点儿什么啊?”她不假思索地就拨动了大拇指,把帖子划走了,但很快,就又窝窝囊囊地划了回来,挫败不已地点了进去……啊,这该死的大数据! 于斯年吃完了早饭之后,问了乔小沐一句:“上午有什么事儿干么?” 乔小沐眼也不抬地回了句:“看情况,没生意就什么都不用干。” 于斯年:“那下午呢?” 乔小沐:“也看情况。” 于斯年无语到发笑:“要是一天都没客人的话,咱俩就一直这么干坐着?” 乔小沐抬眸,点头:“昂。” 于斯年:“那我请问,平时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生意的日子里都干点什么?” 乔小沐想了想,道:“玩玩手机看看剧,喝喝水上上厕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于斯年:“……”给自己打工还他妈能这么摸鱼? 乔小沐似乎看出了于斯年所想,无奈解释了句:“我昨天就给你说了,我这生意就跟贩古董一样,不是天天都有活儿干,但是真当来活儿的时候,也很忙的,所以你得珍惜现在的闲暇时光。” 于斯年无话可说,“佩服”到直点头:“行、行。” 乔小沐继续刷起了手机,但很快,她就开始后悔刚才没给于斯年安排点活儿干了,因为他又开始轮流给小美小丽小漂小亮发语音说情话了。简直是令人无法忍受。 店里还不知在什么时候飞进来了两只蚊子,嗡嗡得乔小沐直心烦,索性直接从沙发站了起来,对于斯年交代了句:“我去药店买两瓶杀虫剂,你看好店。” 于斯年撩起了眼皮儿:“药店还有卖杀虫剂?” 乔小沐烦得要死:“你哪来那么多话啊,花露水总有吧?” 于斯年:“……”谁惹你了?怎么一点就炸? 乔小沐直接走了人。药店在街尾,进去之后,乔小沐先问了句有没有花露水?店员回答有。然后乔小沐又问在哪儿?店员往她面前的那台货架一指:“就在这儿。” 乔小沐:“……”这也,太近点儿了吧?都没机会让她在店里转转。 哎,怪难为情的。 局促不安地抿了抿唇之后,乔小沐声音小小地问了店员一句:“那个、有叶酸么?”沉默片刻后,又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了句,“备孕用的。” 第39章 第 39 章 他就是一个酷爱寻求刺激…… 从药店出来的时候, 乔小沐根本不敢把刚买来的叶酸拎在手里,先用购物袋将两盒叶酸缠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捧在了怀里, 一步三回头地朝着自己的工作室走了回去,全程心惊胆战,唯恐会被熟人发现。 幸好大清早的街上人不多,不然就她这副偷感十足的样子,很难不被人怀疑是刚刚犯下人生中第一次盗窃案的生手小偷。 回到店里的时候, 于斯年还在捧着手机给他的女朋友们发信息,乔小沐也没管他, 直接抱着东西上了二楼,反手就把卧室门给锁死了。 进屋后,乔小沐先给自倒了杯水, 按照书上的要求服用了定量的叶酸片, 然后就打算把昨晚用过的床单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谁曾想却没找到旧床单。原本扔在床脚的床单竟然不翼而飞了。 乔小沐奇怪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去到了阳台,诧异地在滚筒洗衣机里看到了床单, 已经洗好了。 她迟疑不决地拿出了手机,给李西宴发了条微信:【床单是你放洗衣机的?】然而在点击了发送之后她才又忽然起到了另外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他不会又整整一天不搭理我吧? 床上热情似火,床下冷漠似冰, 这像什么话? 紧接着, 乔小沐就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发了个誓:死变态,五分钟之内你要是不理我, 我就把刚吃下去的叶酸抠出来,不然我就是你孙子! 结果下一秒,手机嗡的一声震动, 李西宴的消息回了过来:【嗯。】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好歹是回话了,乔小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平息了大半,然后又问了句:【你现在到家了么?】 李西宴:【早就到了,正准备出发去公司。】 乔小沐:【哦,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床单是不是你放洗衣机的。】言外之意:省得你误会我,我可不想主动给你发消息,更不想知道你在干嘛,我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日常动态,我只是就事论事地问床单而已,不然我肯定不会给你发消息。 李西宴回了句:【上午到公司之后先安排一下本周的工作计划,中午有个视频会议,下午没安排工作,特意空出了时间去陪你选婚纱。】 乔小沐的唇角一翘,内心有些满足,回复的字句却还是冷冰冰的:【嘁,我也没要求你跟我汇报那么多,烦死了。】 李西宴:【那以后不汇报了?】 乔小沐:“……”那不行! 但乔小沐又不好意思直说不行,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随你便。】 李西宴没多说些其他,只是又用更清楚直白的文字重复了一番早已对她叮嘱过两遍的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坦率地告诉我,只要我有,就一定会给你。】 乔小沐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儿,心里那股纠结和拧巴的劲儿忽然又上来了。她抵触朝他走近,却又期待着他主动朝着她走来,但奇怪的是,一旦他主动朝着她靠近,她又会很畏惧很不安很焦虑,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像是打破了心理上的某种平衡。 她不想接受强行塞给她的东西,比如婚姻,却又无法克制地被与她组成婚姻的这个男人吸引。一切在计划之外的东西都会被她抵触。 最终,乔小沐什么都没有回,却在下楼之前换了身运动服。 于斯年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玩手机,听闻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后,他撩起眼皮儿看了一眼,然后又被乔小沐无语到失笑了:“你这一天天的摸鱼内容挺丰富啊。” 乔小沐穿着一件浅绿色的修身瑜伽服,一条浅灰色的瑜伽裤,脚踩白色运动鞋,手里还握着一对儿无绳跳绳:“你懂什么?我是要强身健体,给国家做贡献。”话还没说完呢,她就去到了吧台前的空地上,开始了第一组跳绳运动。 于斯年哂笑一声:“你又不是要去当兵,你强身健体能给国家做个屁贡献?” 乔小沐懒得搭理他,一边跳绳一边在心里说:“你才是个屁呢,我是要给国家做人口上的贡献。” 备孕第一步:坚持运动,提高新陈代谢,加强身体素质。 每天至少运动一小时。 跳了一小时之后,乔小沐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身上穿着的瑜伽服都要湿透了,内心却相当有成就感,感觉自己活得特健康特自律。 上楼洗完澡,乔小沐换了条旗袍下来,正窝在沙发上选外卖的时候,户外忽然想起了铃铛声,乔小沐赶紧站起来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了片警儿小李。 于斯年也紧跟着转身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但他却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李逸昆,因为他转身的那一刻,小李已经走出了于斯年的视野范围,走到了入户门前,推门走了进来。 乔小沐率先开口,诧异询问:“李sir,有事儿么?” 李逸昆先扭头看了于斯年一眼,然后将手里拎着的那袋东西放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桌子上:“没事儿,早上听见你说没带狗粮,给你送来一袋。”说完之后,他又奇怪地在店里环顾了一圈,更奇怪了,“狗呢?” 乔小沐:“……”啊?狗、狗都不在。狗爹早上就走了,狗儿子压根儿就没带过来。 “我我我让司机给它接回家了。”乔小沐紧张兮兮地编着瞎话,“下午可能要来贵客,我怕霸王吓着人家。” 小李无奈地哎呦了一声:“绝对不可能,警犬就不会吓人,都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让它给你这儿待着它还能保护你,给你看看店。” 乔小沐只好继续找借口:“那我不是第一次养狗,不太了解情况么。” 小李叹了口气,语气中流露出了些许失落和遗憾道:“行吧,狗粮还是给你放这儿了,改明儿来让它吃吧。” 乔小沐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感激不尽。” “走了啊。”李逸昆转身,作势要走,却又忽然顿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于斯年看了一会儿,忽然朝着他走了过去,“新来的?身份证带了没?” 乔小沐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小李这趟来呀,醉翁之意不在酒,给霸王送狗粮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盘查于斯年。不消多想,肯定是杨晴那个大嘴巴子去给小李通风报信说她这儿来了个一看就不像是个正经人的新店员,然后小李才来盘查的。 于斯年相当无奈又相当不屑地笑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放在桌面上的背包,从钱夹里抽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李逸昆递了过去。 李逸昆拿走了身份证,低头垂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于斯年的身份信息,然后就将身份证放在了桌子上,顺带着问了句:“才二十五岁,刚大学毕业?” 于斯年一直没看李逸昆,一直朝反方向扭着头,舌尖顶着腮帮,狐狸眼淡漠冰冷,听完李逸昆的问话后,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李逸昆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交代了句:“我是街口派出所的民警,叫李逸昆,负责咱们这个辖区的治安工作,你以后可以叫我小李,也可以喊我李哥,工作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于斯年恍若未闻,面色冷淡,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 李逸昆也没强求,给乔小沐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了。 乔小沐轻轻地叹了口气,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于斯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劝慰道:“你也别多想,小李只是关心你而已,他平时工作也挺认真负责的,咱们这个片区的人民群众们都很喜欢他。” 于斯年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将脑袋转正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小沐,忽然问了句:“你来这条街上几年了?” 乔小沐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问题:“三年。” 于斯年:“那个小李来街上几年了?” 乔小沐想了想,道:“好像比我早一点,三年多快四年了。” 于斯年:“哦。” 乔小沐奇怪不已:“你问这干嘛呀?” 于斯年回答说:“没干嘛,就感觉那个小李不是一般人。” “啊?”乔小沐诧异万分,“你怎么感觉出来的?我都来这儿三年了我都没感觉出来。” 于斯年:“那是你菜。” 乔小沐:“……”有你这么对老板说话的么? 于斯年从桌面上拿起了自己的身份证,先垂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又抬眸看向了乔小沐:“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二十五岁才刚大学毕业?” 乔小沐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想,不问,不关心。” 于斯年:“……”你们这条街上的人,还真是俩极端。 于斯年也没主动说,然后又问了句:“那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感觉小李这人不一般?” 乔小沐:“呃,这个可以说说。” 于斯年神色平静,轻飘飘地开了口:“我感觉他杀过人。” “啊?”乔小沐瞬间就瞪大了双眼,“你这是咋感觉出来的?” 于斯年实话实说:“看眼神,他的眼神就和普通人不一样,特别平静,没有乱七八糟的情绪,不是放下了就是看透了。” 乔小沐一脸懵逼:“我咋就感觉不出来呢?” 于斯年反问道:“你杀过人么?接近过死亡吗?” 乔小沐无语地想笑:“那怎么可能?” 于斯年:“所以你看不出来。” 乔小沐本想反问一句:“那你杀过啊?”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了于斯年右手手腕上的蛇图腾纹身……或许,他真的杀过人,只是没成功,但却无限逼近了死亡。 于斯年又道:“你知道小李被调来西二街之前是干什么的么?” 乔小沐回答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他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呢。” 于斯年:“街上有人知道么?” 乔小沐呼吸一顿:“没。”就连杨晴,都不了解李逸昆的过去。 于斯年两手一摊:“所以啊,他这人肯定不简单。” 乔小沐恍然大悟:“哦~所以你才那么惧怕他,坚决不和他对视,因为你怕被他看穿。” 于斯年:“……” 乔小沐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太天真了,小李虽然是片警儿,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公安警察,真要是查你,易如反掌!” 乔小沐又道:“你也是想得多,他就是单纯地想来和你认识一下而已,你又不是说明天就不来了,他是片警儿,负责维护辖区治安,肯定得时常注意这条街上的人员更新情况啊。” 于斯年牵起了唇角,冷笑一声:“天真的是你。” 乔小沐:“你这人真的是不知好、”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斯年打断了:“你老公这人也挺不简单的。” 乔小沐一愣:“你还认识我老公呢?不是,等等,你不会是想说我老公也杀过人吧?” 于斯年:“那倒不是。” 乔小沐长舒了口气,但紧接着,于斯年就又说了句:“我和他是一个大学的。” “啊?”乔小沐再度不可思议了起来,“你还能和他上一个大学呢?” 于斯年:“卧槽你什么意思?”老子还是小小老子的时候也很品学兼优的好么? 乔小沐:“呃呃呃、我我我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于斯年:“……”这意思很明显好么? 乔小沐:“你接着讲!” 于斯年面无表情:“二十块钱一分钟,你要听几分钟的?” 乔小沐震怒:“二十块钱只讲一分钟?你想钱想疯了吧!”我十块钱就能买我老公一个小时! 于斯年:“那我不能来你这儿一天什么收获都没有吧?” 乔小沐:“……”合着你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变着法儿从我这儿挣钱? 乔小沐气急败坏:“可我早就说了啊我这儿生意不忙,是你非要来的!” 于斯年无动于衷:“听不听随你,听的话就要先充钱,二十分钟起步。” 乔小沐:“呵呵。”该死的神经病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为了男人花钱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很爱李西宴,愿意花钱打听他的八卦消息?我疯了? 我就不可能为了李西宴花钱!绝对不可能! 半分钟后—— 【支付宝到账,四百元】 乔小沐放下了手机,心痛地闭上了眼睛,窝囊又懊恼地开了口:“好了,钱转过去了,你开始讲吧。” 于斯年先用手机定了个二十分钟的倒计时,然后才开口:“你想先听哪方面的消息?” 乔小沐:“这还用问?” 于斯年:“也是,要是我我也先问他托福考了多少分。” 谁他妈关心他托福考了多少分?乔小沐都被气笑了:“我根本就不关心他托福考了多少分,他任何一个学科考了多少分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李西宴在国外留学那几年谈了几个女朋友都是哪个国家的长得漂不漂亮家里有没有钱以及每位女朋友都谈了多久!” 于斯年沉默片刻,无法理解:“你就不能打听点有价值的东西么?” 乔小沐:“我就是这么肤浅的女人。” 于斯年:“……” 乔小沐:“你能说不能?不能说把钱退回来。” “我能说!”于斯年不假思索地说道,“据我所知他大学没有谈过恋爱,但追他的女人真不少,还有坚持追了四五年都没追到的。” 乔小沐半信半疑:“李西宴真有那么难追?” 于斯年:“你是萝卜坑你肯定不觉得难。” 乔小沐:“……”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是联姻!联姻!我怎么就成萝卜坑了? 乔小沐没好气:“你少在这儿忽悠我,他没谈过恋爱还有白月光?” 于斯年:“那可能就是毕业后的事儿了,反正大学期间我没听说过。” 乔小沐:“你跟他又不是一届的。” 于斯年:“我比他小三届,我刚上大一的时候他临近毕业,无论是学校里还是我们那个圈子里全是他的传说。” 乔小沐:“还传说?他那么出名么?” 于斯年点头,感慨又艳羡地说道:“出名,很出名,风云人物。首先是因为他长得帅,其次是因为他家里真有钱。我们那个圈子里没有穷人,但他是顶级的有钱。他从不住校,住在自家的庄园里,酷爱参与各种极限运动,还喜欢收集顶级跑车和AK,一样比一样刺激,一样比一样烧钱。” 乔小沐一愣,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喜欢收集什么?就是跑车后面的那个东西。” 于斯年:“你没听错,就是AK,我们留学的那个国家不禁枪。他还是射击俱乐部的常客。” 乔小沐:“……”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就这么疯狂。 于斯年:“那里还有合法狩猎区,他也经常光顾,枪法非常精准,可以百步穿杨。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酷爱寻求刺激的人,兴奋点的阈值很高,谈恋爱这种无聊的事情,那个阶段的他根本看不上。” 乔小沐:“……”是这样么? 于斯年挑下了眉头:“现在知道你老公这人有多不简单了吧?” 乔小沐撇了撇嘴,感觉这四百块钱花的一点儿都不值:“那谁年轻的时候不喜欢追求刺激啊?你光给我讲点这无关痛痒的东西。”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李西宴的内核挺疯的。我还知道现在的他依旧是那么地喜欢找刺激,只不过迫于世俗和继承人肩负的压力不得不隐藏好自己而已,但是脱了西装领带之后可就没那么节制斯文了,兴奋起来要人命。 紧接着,乔小沐又想,要是抛却年龄的差距,要是她在李西宴大学毕业之前认识了他,他估计也不会答应和她结婚。那时的他所身处的世界实在是太自由太丰富了,眼界也无与伦比的开阔高远,哪里会看得上儿女情长? 在一段缘分中,正确的时间点实在是太重要了。 于斯年无奈:“这也不想听那也不想听,那你到底想听点儿什么啊?” 乔小沐更无奈:“我就想听点儿八卦和花边,打听一下他的感情历史到底干净不干净。” 于斯年:“呵,女人。” 乔小沐:“你这种脚踩四条船的渣男,根本不会懂。” 于斯年:“你要是非问点儿这种东西我确实讲不出来,因为我对花边新闻不感兴趣,要不退你二十块钱吧?” 就他妈退二十?我可是花了四百! 乔小沐又气又无奈:“你、你你算了算了,你接着讲吧,知道什么说什么,讲够二十分钟直接结束交易。” 于斯年想了想,道:“还知道一件他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放假回国,也是听朋友说的,才知道他这人不只是爱玩刺激,他是根本不怕死。” 乔小沐诧异询问:“何出此言?” 于斯年缓缓讲述道:“像我们这种家里有点儿产业的人,毕业后要是没什么突发意外的话,基本都会入职自家企业,从底层做起,不断轮岗,熟悉集团业务,培植自己的团队势力,日后才好接手家业。李西宴也是一样,刚毕业就被他爷爷扔去分公司的基层实习了。他们家集团的业务覆盖面比较广泛,那个分公司主搞旅游开发,高层全是一些快退休的集团老人,关系挺错综复杂的,他就算是太子去了也得向那些集团元老低头,更何况他当时还不是太子,因为他那个时候还没被选定成继承人。但他去了之后没多久,就发现那个分公司的内部贪污腐败问题特别严重。” 乔小沐:“然后他就开始彻查了?和那些老臣对着干?” 于斯年:“他又不蠢,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查,不然不仅查不出来问题,还会把自己栽进去。但在这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想彻查也没那么容易,然后他就走了一步险棋。” 乔小沐:“什么险棋?” 于斯年:“非常绝,拿命赌前途。那个公司当时要承包一片原始丛林的开发工作,还是和政府合作的项目,涉及数亿的项目投资。所有的文件和流程都没有问题,根本看不出猫腻,但他的敏锐程度确实高,下手也狠,直接以身入局,独自一人去了那片丛林实地考察,然后就失踪在里面了。” 乔小沐两眼一瞪:“他真的失踪了还是故意的?” 于斯年摇头:“没有人知道,但是看他后来的操作,八成是故意的。就是赌,拿命赌,把事儿闹大,闹的人尽皆知,闹到董事会不得不盘问彻查的地步。” 乔小沐:“……” 于斯年:“他一出事儿,李氏集团就算是想息事宁人都不行了,因为他妈不愿意。他妈的家族也很强势,所以李西宴就算不是李家长孙,李家也不敢太轻视他,不然就相当于得罪了他妈,会损坏家族结盟带来的利益。李西宴被困了将近一个月才被救援出来,获救的时候人都要死了,事情的严重程度一下子就被拔高了,总集团没办法,只能查,查到最后,你猜怎么着?” 乔小沐摇头啊摇头。 于斯年:“之前的调研数据被证实造假,老臣们一个个折戟沉沙,他以正道者的身份拿到了主动权,用这片丛林的真实调研结果为筹码,和当地政府谈判,建立新的合作关系——到了这一步,新老权臣的交替就彻底完成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都看明白了,李西宴的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查贪污腐败只是幌子,他的真实目的是权,是对那个分公司的掌控权,是在总集团中的话语权,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乔小沐:“……” 于斯年:“李家小辈太多了,谁最先能够站稳脚跟,锋芒毕露,谁就能最先得到他们家老爷子的青睐。李西宴才排老四,要是没点儿魄力和手段,他凭什么被选中当继承人?” 乔小沐:“……”真是,好大的一盘棋,目的性极为明确,即疯狂又锋利。 于斯年又轻叹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圈子里的人都不太喜欢他的原因。” 乔小沐不理解:“又没抢你们家继承权你们干嘛不喜欢他?” 于斯年:“因为他这一番骚操作下来所有长辈都会拿他举例子,他就是我们这个二代圈里所有纨绔子弟的噩梦,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乔小沐:“……”啊,那我好像能理解你了,我也讨厌别人家的孩子! 正当乔小沐好奇地想要开口问问李西宴当初到底是去的哪片丛林的时候,于斯年的手机忽然震动着响了起来,二十分钟倒计时结束了。 于斯年:“还充值么?这次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乔小沐:“……”我都已经花了四百了! “不充!”乔小沐果断放弃了追问的想法,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余生我都不可能再花这种冤枉钱!” 于斯年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吧。”但紧接着,他又相当庆幸地说了句,“反正我今天已经赚了四百了,你还一分钱没挣到呢,相比起来我比你强的多。” 乔小沐:“……”啊啊啊啊啊啊!没开玩笑,我真动杀心了! 就在乔小沐犹豫着该不该抽于斯年一巴掌的时候,户外再度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清冷了一天的小店,终于来客人了。 第40章 第 40 章 搞定了皆大欢喜,搞不定…… 隔着黑色铁艺框架的复古风玻璃窗, 乔小沐先看到了嘻哈风穿搭的rapper陈青语,跟在陈青语身后的,是一位身穿浅粉色西服套装的短发女人。 女人的身形高挑, 气质干练,实际年龄未知,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皮肤紧致白皙,妆容简约大气, 一看便知是一位专攻于事业的女强人。 乔小沐心头一喜,一下子就猜测出来了这位女士的身份——rapper的有钱小姨。与此同时, 坐在乔小沐对面的于斯年也低声开了口:“身上穿着的衣服是香奈儿套装,耳朵上和脖子里挂着的首饰是宝格丽,手里拎着的白包是经典款爱马仕鳄鱼, 脚上踩着的黑色高跟鞋是杨树林的。” 杨树林, YSL, 圣罗兰。 迅速罗列完女人身上穿戴的种种品牌之后,于斯年做出了最终判断:“是个富婆。” 乔小沐呆如木鸡:“你怎么懂这么多?” 于斯年淡淡开口:“我谈过十好几个女朋友,谁喜欢什么牌子的东西我都清清楚楚, 送礼物的时候才能投其所好。” 乔小沐:“……”你这到底是见多识广了还是熟能生巧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是真有钱啊,还每一个人都送, 怪雨露均沾的。 过不多时, 工作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青语rapper先走了进来, 然后就像是一位毕恭毕敬的门童似的站在了门边,贴心地恭迎他小姨进门。 乔小沐和于斯年也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力行地向贵客表达欢迎。 就在陈青语他小姨步入的那一瞬间, 乔小沐和于斯年皆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两个嘻哈散漫的小员工忽然见到了不怒自威的大老板。 俩人的头皮瞬间就紧绷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一口了……这,就是来自于女霸总的压力。怪不得rapper表现的那么老实呢,换了谁有这么一位气场强大的小姨谁都得老实。 在小姨进了门后,陈青语又赶忙将玻璃门关上了,唯恐室外的蒸腾热气追赶上他的小姨。 乔小沐竭力保持着镇定,先对于斯年说了句:“去给客人泡两杯咖啡。”然后微笑着朝着他们姨俩走了过去,热情洋溢对陈青语说道,“陈老板,这是你小姨么?” 陈青语像是个跟班儿小太监似的站在他小姨身后,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她就是我小姨,有点事儿想找你帮忙。” 陈青语的话音尚未落,他的小姨就朝着乔小沐伸出了右手,神色不惊,语气沉稳:“你好,楚虹姗。” 乔小沐赶忙握手回礼:“你好楚总,我叫乔小沐,您以后直接喊我小沐就好。” 寒暄过后,乔小沐带着楚虹姗和陈青语去了一张四人台旁落座。过不多时,于斯年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杯刚做好的拿铁,还贴心的拉了花,除此之外,托盘上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和一根签字笔。 于斯年先客客气气地将咖啡杯放到了楚虹姗和陈青语的面前,然后拿着笔和本子坐到了乔小沐身边,认真又恭敬地对楚虹姗说了句:“您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开口,甭跟我们这些小辈们客气,只要您开口,我一定会一字不漏地将您的需求给记下来。” 乔小沐:“……”卧槽,你这么会溜须拍马谄媚权贵的么? 她也记得那本和那笔,是她专门放在吧台后面记账用的,没成想竟然让于斯年利用了!气啊! 常言道,有竞争才有压力,乔小沐以往从不屑于溜须拍马等手段,但此时此刻,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老板地位正在被动摇,搞不好于斯年还会截单啊! 为了阻止自己的风头被抢,乔小沐果断开口,笑盈盈地对楚虹姗说了句:“这位是我的助理,于斯年,您只管喊他小斯就行。为防遗漏客户需求,我专门安排小斯做记录工作。” 小斯,同音小厮。 于斯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乔小沐,眼神如刀似箭。 乔小沐始终神不改色目不斜视,微笑着看向楚虹姗。 楚虹姗并没有理会这两人间的明争暗斗,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开门见山:“不必那么麻烦,我的诉求很简单。”说罢,她就打开了提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白色卡片,推到了乔小沐面前,沉着平静地开口,“去到这个地址,替我看望一个人,然后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 乔小沐垂眸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和常见名片卡一样大小和质地的白色卡片,但记录在上面的信息却不是印刷上去的,而是用深蓝色的钢笔墨水手写上去的。字迹端正苍劲,大气磅礴。 乔小沐并没有立即回应楚虹姗的要求,而是先问了句:“很好看的字体,是您的手写字么?” 楚虹姗点了点头:“嗯。” 乔小沐这才又抬头看向了她,露出了一个无奈地苦笑:“可这上面只写了地址,没有写人名和联系方式,这该让我们怎么找呢?”地址还是位于老城区的某条老街道的某座老小区,现在是否拆迁了都不确定。 楚虹姗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才又开了口,语气却明显低沉了下来:“她叫林蔓,和我同年龄。” 乔小沐:“您和她的关系是?”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楚虹姗的眼眸明显颤动了一番,张了张红唇,却是欲言又止,合上双唇,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了口:“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乔小沐如实相告:“我不知晓这个问题对您来说是否重要,但对我来说还是重要的,不然我无法确定这份礼物的类型和归属。” 楚虹姗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像是一道飞箭似的令乔小沐猝不及防:“那我就再加一条诉求,去帮我搞清楚,我和林蔓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小沐:“……”啊???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关系,你让我帮你搞清楚?我只是个送礼物的呀,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楚虹姗亦看出了乔小沐的无奈和无语,却没多言,直接从提包中拿出来了一张已经加盖了印签的空白支票,缓缓推到了乔小沐面前:“听小语说你的工作室在这条街上的风评很好,所以我愿意全心全意地信任乔老板,只要你能让我得到满意的结果,这张支票上的金额你随便填。” 乔小沐:“……”好的,我就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乔小沐当即就露出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假思索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楚总您只管放心,我一定包您满意!” 于斯年:“……”怪不得你能在这条街上混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卡片背面写有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乔老板能够尽快给我答复。”说完这句话之后,楚虹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公司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楚虹姗就作势要走人,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乔小沐,露出了一个盎然的笑意,拉家常一般说道,“对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的丈夫叫李西宴,对么?” 乔小沐一愣,不明就里:“对,怎么了?”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青语rapper告诉你的?西二街是真没秘密呀! 楚虹姗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和他母亲私交不错,经常一起参加聚会。” 乔小沐:“……”你要是想逼我提高效率,你好好说不行么?干嘛要搬出来我婆婆? 真是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 乔小沐毫不犹豫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在于斯年认为她要翻脸的时候,乔小沐丝滑无阻地朝着楚虹姗露出来了一个甜美又不失惊喜的微笑:“天呐,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关系呢?那我可真得多上点心了,绝不能让您失望啊,我今天下午就去找林蔓!” 于斯年:“……”豪门儿媳这碗饭,该你吃,太能屈能伸了。 楚虹姗露出来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就辛苦小乔你了。” 嘿,连称呼都改了,改成小乔了。 体贴的小乔一路将楚虹姗送上了车,又站在街口目送着她的车远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了顾忌,转头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青语,问:“你小姨和那个林蔓到底什么关系?” 陈青语纠结地挠着脑袋:“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我只知道她们很小就认识了,但好多年没联系过了,我小姨一直很惦记着她。” 乔小沐奇怪不已:“那为什么不去见她?明明都有地址。” 陈青语:“我小姨前些年一直在国外,近几年才回来。” 乔小沐:“回来后怎么不去找呢?” 陈青语摇头:“不清楚。” 于斯年冷不丁问了句:“你小姨结婚了么?” 陈青语摇了摇头:“没呢。” 于斯年:“你小姨多大了?” 陈青语想了想:“比我妈小七岁,四十三。” 乔小沐:“都四十三了?一点儿看不出来呀。” 陈青语点头:“确实,有些女人就是不显老,咱街上的那个周晓雪不就是么?她都四十五了,看着也就二三十岁。” 乔小沐呼吸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了于斯年。于斯年却神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猜测着说:“四十三,没结婚,多年不联系但还一直惦记着林蔓,不惜金钱代价也要搞明白自己在林蔓心中的重要性,甚至还搬出来乔小沐的婆婆向她施压,那你小姨不会是个……” “绝对不可能!”没等于斯年把话说完,陈青语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小姨的性取向很正常,她只是不结婚又不是没男人!” 于斯年:“哦。” 陈青语又反驳着说:“我小姨只是想确认林蔓现在过得好不好,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她想知道自己在林蔓心中的重要性呢?” 于斯年反问道:“不是她自己亲口委托我们帮她搞清楚自己和林蔓是什么关系么?” 陈青语:“那、那那也不能这么理解吧?”他又惊慌失措地看向了乔小沐,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靠谱的答复。 乔小沐想了想,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很多种,爱情只是其中之一,你小姨对林蔓的感情不一定是爱情,但具体是哪种感情,还得进一步探究。” 陈青语急切道:“你下午就会行动的是吧?是吧是吧?你都答应我小姨了。” 我那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了你小姨么?我那是没法儿敷衍我婆婆的好朋友。然而还不等乔小沐开口呢,于斯年就一本正经地对陈青语说了句:“你就放心吧,她还指望着你小姨在她婆婆面前替她多美言几句呢,这事儿她能当圣旨去办,锦衣卫来了都得夸她效率高。” 乔小沐:“……”你这人说话咋这么刺耳呢? 陈青语眨了眨眼,看向乔小沐的眼神中即有愧疚又参杂着同情:“我也没想到我小姨还认识你婆婆呢,但我小姨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她就是太着急这事儿了。” 乔小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点头回了句:“我知道。” 紧接着,乔小沐又认真严肃地对陈青语说了句:“我和于斯年之间清清白白,他只是我雇佣的店员而已,你可千万别在你小姨面前胡说八道。” 陈青语眨眨眼,一脸无辜:“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于斯年拍了拍陈青语的肩膀,赞赏道:“别说,你小子还真挺有思想觉悟的。” 乔小沐狠狠地剜了于斯年一眼:“你就是嘴欠!” *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之后,乔小沐就又窝回了沙发里,继续点外卖,准备等吃完饭之后就去找林蔓。 于斯年也坐回了自己的原位,忽然问了乔小沐一句:“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婆媳问题的烦恼呢?” 乔小沐点击了支付,同时开口:“也没什么婆媳问题,我婆婆对我挺好的。” 于斯年:“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焦虑?” 乔小沐抿住了红唇,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忐忑地问了于斯年一句:“我看起来很焦虑么?” 于斯年点头:“嗯。” 乔小沐烦躁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吐槽了句:“你说她好端端地干嘛搬出来李西宴他妈呀?弄的人心里可不安了。” 于斯年:“你不是说你婆婆对你挺好么?不安什么呢?” 乔小沐又叹了口气:“她对我好,不是因为她真心喜欢我,满意我,而是因为她爱她的儿子,她希望她的儿子幸福。” 于斯年难以理解:“这还不行么?你总不能指望着她把你当亲生的对待吧?” “我还没有那么天真。”乔小沐无奈地说,“联姻这种事情,肯定是要门当户对,我家是有点儿钱,但还远没达到能和李家齐平的水准,李家肯定也不想向下兼容。在这场婚姻中我们家占尽了便宜,李家的利益却是受损的,这才是我婆婆对我最不满意的一点,她就算从来都没有向我表明过什么,但我能感觉的到。” 于斯年:“那李西宴为什么要答应联姻?” 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乔小沐想了想,道:“因为介绍人比较有实力吧?我爸挺有人脉的。”他曾效力的那个老领导已经升至了正部级,介绍人是老领导的儿媳。 乔小沐又说:“我婆婆为了她儿子,可以在我们面前掩盖所有不满,但是在她的朋友面前呢?她要是真心满意我,楚虹姗还会用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我说话么?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她不满意我,我心里能不难受么?” 其实刚结婚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就没想过要跟李西宴好好过下去,她也不爱李西宴,所以她根本就不care李西宴他妈的想法,爱咋咋,但是现在,她却越来越在意了……这种感觉很糟糕,像是在内耗,不断烦躁不断焦虑,却又摆脱不掉。 于斯年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法儿反驳乔小沐。楚虹姗的态度能说明一切。 想了想,于斯年又问了乔小沐一句:“刚才那个姓楚的搬出来李西宴他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特别不卑不亢呢,结果你竟然一下子就谄媚起来了,你就不怕那个姓楚的会瞧不起你,转头就跟李西宴他妈说你这人特别没骨气?” 乔小沐“嘁”了一声:“你们这种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懂个屁,你以为姓楚的看不出来我的溜须拍马么?她当然能看出来,但是到了她那个位置的人,就吃这一套,反而越清高的人她越看不上。上位者最喜欢的就是顺从者,不然她何必要辛辛苦苦地爬到那个位置去?为了看我脸色么?” 一个猴一个栓法儿,对楚虹姗这种身份的人就得顺着她来,不然只会让她讨厌她,在她婆婆面前说更多坏话。 听完乔小沐的话后,于斯年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你这种女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和李西宴那种野心家天生一对。 乔小沐却叹了口气:“先把楚虹姗交代的事儿搞定了再说吧,预感不会太简单。”搞定了皆大欢喜,搞不定就等着看婆婆脸色吧,婆婆就有理由对她正面开炮了。 于斯年:“那你准备收她多少钱?” 乔小沐冷笑一声:“就冲她对我的那个态度,我至少要在那张支票上填一千!” 于斯年沉默片刻:“你是不是少说了个万?” 乔小沐:“我疯了么我收我婆婆的闺蜜一千万?我往后的日子不过了?” 于斯年气极反笑:“就你这生意清冷的样子,好不容易等来个大客户,结果只打算收一千块钱,你不倒闭谁倒闭?” 乔小沐:“要不说你这人的眼光不长远呢,我这单生意赚的是钱么?我赚的是人心。只要我把这事儿给她办成了,她就欠我个人情,还会拉高我在她心里的好感度,不说让她在我婆婆面前美言几句吧,起码能让她给我多介绍来几个有钱的客户吧?” 乔小沐又说:“有钱人呐,心里的遗憾都不能用钱来弥补,我的重要性不就体现出来了么?到时候还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于斯年听得目瞪口呆:“西二街真是不养闲人。” 乔小沐傲娇地将红唇一翘:“学吧,都是混社会的实战经验,学无止境。” 于斯年:“那你这单打算分我多少钱啊?” 这回目瞪口呆的变成了乔小沐:“我就打算收她一千块钱你还想着要提成呢?” 于斯年:“那不然呢?不要提成我凭什么来你这儿打工啊?”紧接着,于斯年就又说了句:“从今往后,每单生意都必须给我20%的提成。” 乔小沐怒不可遏:“凭什么?我决定录用你了么?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于斯年气定神闲:“就凭我虽然不能帮你把所有单子都完成,但我却有那个信心把你所有单子都搅黄。” 乔小沐:“……”真是好歹毒的威胁啊。 紧接着,乔小沐就再度痛心疾首地懊恼了起来:当初怎么就没好好珍惜李西宴呢?人家干活儿认真就算了,还倒贴给她钱,她怎么就不知足呢?现在倒好,来了个于斯年,简直是对她的惩罚! * 吃过午饭,乔小沐就关了门,和于斯年一起去寻找楚虹姗给的那个地址。 乔小沐既然支付了于斯年工资,就必须要人尽其用,不然实在是对不起她付出的那份钱。所以乔小沐就要求于斯年给她开车,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后面的那个位置,正儿八经地当了一回老板。 于斯年斥责她小牌大耍,乔小沐回之以冷笑,并威胁了句:“你要是想从我这里挣钱,你就必须得承认我是你老板,然后老老实实地去给我开车,不然我一定会以工作懈怠为理由扣你工资。” 于斯年:“……”老子到底图什么啊? 但最终于斯年还是按照要求给乔老板当起了司机。三十分钟后,两人驱车来到了友爱小区。 友爱小区原名是棉纺六厂家属院,里面住着的基本全是棉纺厂的老员工,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时间长河的流逝,家属院内住居着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上了年纪的人则越来越多,整座小区都透露着一股新鲜血液流失的疲惫颓相。 老小区改造的工程虽然也眷顾到了这里,但建筑本身就是上个世纪的遗留物,无论外墙怎么刷新漆,都无法掩盖它年代久远的事实。 于斯年将车停到了小区门口,和乔小沐一起走进了小区。看到那些连廊外露的老旧楼房和那一道道伫立在楼前的暖气管道之后,于斯年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身感慨:“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呢?” 乔小沐:“……”大少爷,您可真是何不食肉糜。 他们俩按照卡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五号楼三单元602室。六楼是顶楼,这小区还没电梯,俩人不得不顺着半开放的楼梯一层层的往上爬,到了六楼之后,皆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602门窗紧闭,乔小沐调整好呼吸之后,抬起右手,轻轻叩响了最外面一层的防盗门。 防盗门原本是红色的,但红漆早已斑驳脱落,覆盖在其上的锈迹斑斑。门框上也没贴对联儿。 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乔小沐不禁疑惑了起来:楚虹姗给的地址对么?这户到底有人住没? 于斯年没什么耐心,直接推开了乔小沐,简单粗暴又大力地在防盗门上拍击了起来,又在砰砰砰的巨响声中扯着嗓子大喊:“王八蛋有种偷男人没种出来给老子开门是吧?你在床上掰弯老子的时候怎么不提前说清楚你丫爱偷情呢?” 乔小沐:“???”卧槽?还能这样? 但事实证明,这招还真的好用,人类根本无法抵抗劲爆八卦的诱惑。 没过多久,门内就响起了匆忙慌张的脚步声,先是内里的木门被打开了,然后外层的防盗门又被推开了,门缝中露出来了一位清秀小姑娘的白净面庞。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模样,小尖下巴,眼仁黑亮,怯生生地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小声问了句:“你们两个、找谁?” 乔小沐唯恐于斯年会吓到小姑娘,率先开了口:“请问一下,这里是林蔓家么?” 小姑娘愣住了,好几秒钟之后,才不确定地回了句:“你们是来找我妈妈的?” 乔小沐点头:“对。” 小姑娘:“你们来找我妈妈干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呀。乔小沐想了想,道:“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有一个叫楚虹姗的朋友?” 小姑娘的脸色猛然一变,冷冷地说了句“我妈妈不在家”之后就要关门,却没成功。 于斯年眼疾手快地扳住了门板,咧起嘴巴,朝着小姑娘粲然一笑,语气却极为阴森冷厉:“现在就邀请我俩进去,不然我就报警。”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感觉自己,好像,要完蛋…… 虽然乔小沐不明白于斯年为什么要以“报警”相要挟, 但最终的事实却向她证明了,“报警”这俩字确实好用。 小姑娘听到“报警”这二字的那一刻,神情瞬间就慌乱了起来, 像是在猝不及防间被戳破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下意识地想要关门,却徒劳无获,因为于斯年的手死死地扳着门板,令她无法撼动分毫。 乔小沐不禁诧异了起来,用一种看神棍的惊异眼神看向了于斯年, 心道:他是咋看出来这丫头做贼心虚的? 于斯年无视了乔小沐的目光,又朝着小姑娘阴测测地笑了一下:“别不识好歹, 现在就邀请我们进去,不然后果自负。” 小姑娘呼吸急促面露惶然,心慌意乱却无计可施, 只得松开了门把手, 怯生生地往屋子里面倒退了两步。 于斯年率先走进了屋子里, 乔小沐紧随其后。 这是一套二居室房屋,虽然建造规格老旧,但所有的房间都是四四方方的, 看起来极为规整。 一入户就是客厅,正对着入户门的是阳台。 阳台上的窗户全是90年代最流行的蓝色玻璃窗。此时此刻,最中间的那一扇窗户是洞开着的, 开门的那一瞬间, 门和窗户之间就产生了对流空气,一阵潮热的穿堂风从客厅内穿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扇窗户洞开着, 从外界打入室内的阳光极为充裕,毫不吝啬地照亮了满室的老式家具和摆放在客厅各个角落的葱郁盆栽。 家虽小,物件虽简陋, 但却被收拾的很干净,所有的木质家具上都铺着一张白色针织防尘罩。餐桌就在门口,四张餐椅却少了一张。阳台那扇洞开的窗户下方,却多了一张本不该出现阳台上的餐椅。 乔小沐顿感心有余悸——幸亏来的及时。也是在这时,乔小沐才明白了于斯年为何要以“报警”相要挟,而林蔓的女儿又为何那么惧怕警察。 于斯年这人虽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却对生死有着极高的敏锐度。 随后,乔小沐又将目光落在了电视柜上。电视柜上却没摆放电视,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个深棕色的骨灰盒,骨灰盒前斜靠着一副黑色的相框,透明玻璃片下压着一位中年女人的黑白照。 仔细看看,小姑娘和照片中的女人长得很像,都是清秀的五官,小巧的脸颊,尖尖的下巴,看起来相当的温柔恬静。 乔小沐又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满含悲悯地看向了小姑娘,柔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双手不安地交握于身前,看向乔小沐和于斯年的眼神中尽显提防和畏惧。她也没有回答乔小沐的问题,而是固执地说了句:“我妈妈不在家。” 但她的语气依旧是怯生生的。 不等乔小沐开口,于斯年就冷冷地冲着她说了句:“你妈现在在不在家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态度,你要是再这么不配合下去,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妈的骨灰从楼上扔下去,让你妈撒得哪儿都是。” 乔小沐:“……”你干嘛要这么歹毒的吓唬她? 小姑娘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畏惧又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看的乔小沐又心疼又愧疚,然而正当乔小沐准备去安慰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忽然开了口,嗓音低小又充斥着害怕:“我叫程青青。” 乔小沐:“……”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否定于斯年的任何一种缺德行为。有些人她就是软的不吃吃硬的。 于斯年神不改色,继续发问:“你多大了?” 程青青吸了吸鼻子,回答说:“十九。” 于斯年诧异:“你都十九了?咋看着跟十四五岁似的。” 乔小沐也是这么觉得,主要还是因为程青青的身材实在是太瘦小了,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身上又没几斤肉,外加皮肤白皙,五官偏幼态,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尚处于青春期的稚嫩青涩感。 于斯年又问:“哪个大学的?” 程青青低着头说:“传媒。” 乔小沐:“大二学生?” 程青青点了点头。 今天也不是周末呀,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学校里待着……乔小沐又朝着阳台看了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妈妈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家的?” 程青青的眼圈更红了一个度,眼泪汹涌地溢出了眼眶,嗓音呜咽,充满了悲伤:“去年。” 乔小沐共情力极强,心头一阵刺痛:“因为什么?”她明明才四十三岁。 程青青哭着说:“癌症,乳腺癌。” 于斯年的表情和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你爸呢?” 这个问题就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青青本就敏感脆弱的情绪在一瞬间彻底崩溃了,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断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悲痛的眼泪决堤而下,仿若一只在冰天雪地之中走到穷途末路的孤单幼兽。 于斯年和乔小沐对视了一眼,俩人皆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和悲悯之情。 他们也没有打断程青青的哭泣,任由她宣泄情绪。毕竟,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哭多了最多眼睛肿嗓子疼,憋在心里的后果却严重多了,很有可能会一头从阳台上跳下去。 许久许久之后,程青青的哭声才渐续降低了。那一阵嚎啕大哭也好似极费力气,将程青青体内的精气神全部掏空了,令她目光空洞神思呆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乔小沐将程青青搀扶到了餐桌旁坐了下来,于斯年去了卫生间。没过多久,于斯年就拿着一条湿毛巾回来了,将毛巾塞给程青青之后,他也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毛巾是用凉水打湿的,冰冰凉,贴在脸上很舒适。程青青打开了拧成一团的毛巾,用双手将它捂在了哭到发肿的脸上,许久没有拿下来。 乔小沐自诩自己挺懂人情世故的,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竟有了种深切的无力感,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去安慰这位试图想要放弃自己生命的年轻女儿。她也难以现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才会选择放弃自己的大好年华。 就在乔小沐无计可施的时候,于斯年忽然开了口:“卫生间挺干净的,回来的时候路过厨房,看到厨房里面也挺干净的,你打扫的?” 程青青一直用湿毛巾捂着脸,对于斯年的话语恍若未闻。 于斯年也不在乎,继续说道:“还有这家里的花花草草,养得都挺好的,还都是才刚浇完一遍,你说你何必呢?你自己都不想活了,花花草草直接扔了不得了,还费那劲浇一遍,死就让它们死吧,还能咋?” 程青青终于在“花花草草”的问题上开了口,呜咽的语气中夹杂着愤怒:“那都是我妈妈养的花!”说完,她瘦小的身体就又开始颤抖了起来,不断有哭泣声从她的手心里传来。 于斯年叹了口气,一边缓缓地用右手的食指指尖点着桌面,一边声色低沉地开口:“我知道,挺难熬的,每分每秒都在痛苦,去又无法解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程青青的身体顿时一僵,乔小沐的呼吸也是一顿,诧异又意外地看向了于斯年。她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片刻后,乔小沐又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看向了于斯年右手手腕上的那圈蛇图腾纹身。背部的蛇鳞平整线条流畅,内侧腕部处的蛇鳞则嶙峋凸起,栩栩如生。 人与人的命运不同,有些人一生顺风顺水,有些人则需要度过九九八十一道难关才能取到真经。 于斯年感受到了乔小沐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手腕翻转了过来,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然后继续对程青青说道:“一死了之确实是最省事儿的办法,但你就算是死了,问题还是在啊,死也解脱不了,死都死不安心。” 程青青缓缓放下了举着毛巾的双手,泪眼模糊地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于斯年。 于斯年也在看着她,向来吊儿郎当的慵懒神色难得正经了一次:“痛苦也不是永恒的,熬着熬着,也就熬过去了。” 真的能熬过去么? 程青青满腹疑惑,湿润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强烈的茫然。 于斯年:“最起码坚持到你妈的问题解决之后吧?起码到了那边能给你妈一个交代。” 乔小沐刚想骂他一句“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啊”,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意识到,于斯年可能才是最懂程青青的人,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戳中程青青的心窝。自己还是别乱开口了。 果不其然,在听完于斯年的话后,程青青暗淡无关的神色一下就变得复杂了,像是在犹豫,在思考,在纠结,在挣扎。沉默了足有三分钟之久,程青青才再度开了口,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冰冷了:“我不认识那个姓楚的女人,不知道她找我妈妈干什么。” 乔小沐心说: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找你妈干什么。但无论她有多重要的事情找你妈,现在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才开了口,向程青青坦白道:“不瞒你说,我们是受了楚女士的委托来前来探望你妈妈的,她想知道你妈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程青青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还能有那份好心?” 显而易见,林蔓的女儿对楚虹姗的敌意很大。乔小沐不禁猜测了起来:是因为林蔓生前对楚虹姗的敌意很大且不加掩饰,所以才影响了她女儿对楚虹姗的态度么? 正当乔小沐迟疑着该怎么开口发问的时候,于斯年直接开门见山:“你咋这么讨厌那个姓楚的?” 程青青恶狠狠地说道:“因为她本来就很讨厌,她是个歹毒的人,从小就歹毒,她总是欺负我妈妈,瞧不起我妈妈!” 啊?这怎么和楚虹姗表露出来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 乔小沐和于斯年对视一眼,一个比一个诧异。 “是你妈妈告诉你的么?”乔小沐进一步地询问道。 程青青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说道:“不是,我看了我妈妈留下来的日记。” 原来是这样……乔小沐又问:“日记你都看完了么?” 程青青又摇了摇头:“没有。我妈妈有好多本日记,我只看完了第一本。” 乔小沐犹豫了一下,道:“那、可以让我们看看你妈妈的日记么?我们可以付钱给你!” 程青青本想拒绝,但听到乔小沐说她会付钱的那一刻,程青青本以张开的嘴巴又忽然闭上了,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也逐渐攥成了拳,紧紧地握着湿毛巾。 又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程青青才开了口,语气低微,怯懦,羞耻:“你们、可以给我多少钱?” “按时间算吧。”乔小沐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来了钱包,打开之后,从里面抽出来了一张信用卡,放到了程青青的面前,“密码是九宫格的Z形键,789512。你把你妈妈所有的日记都交给我,在我看日记的期间,你可以随意刷我的卡,每日的最高额度是五万,虽然不是很高,但足以支付你爸爸的医药费。” 程青青面色通红的同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在问乔小沐: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生病了? 于斯年亦是诧异万分。 乔小沐无声地看向了餐桌里侧,就在她手边不远处,放着厚厚的一叠医院缴费清单。 程青青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又红着脸纠结了一会儿,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到了卧室,回来时,怀中捧着厚厚一摞日记本。 日记本的封皮五花八门,有新有旧。程青青将母亲的日记本放到了桌子上,推向了乔小沐:“全在这里了。” 乔小沐点了点头:“嗯。”又犹豫了一下,很认真地对程青青说了句,“好好生活,爱自己。” 程青青的呼吸一滞,再度垂下了脑袋,微不可闻地回了声:“嗯”。 于斯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去把窗户关上。” * 从程青青家里出来之后,乔小沐和于斯年一路都没有说话,显然心情都有些沉重。直至两人坐回了车中,于斯年才开了口,询问乔小沐:“林蔓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乔小沐叹息一声,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随即又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中的日记本,想了想,交代道,“但还是先别跟楚虹姗说了,等咱俩看完林蔓的日记后再说?” “咱俩?”于斯年惊恐又抵触地看向了乔小沐怀中那厚厚的一摞日记本,直言不讳地说道,“你自己看去吧,我可没那耐心。” 乔小沐又气又不可思议:“你就不想知道林蔓和楚虹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恩怨纠葛么?” 于斯年:“不关心,不在乎,不想知道,不是我婆婆的朋友。” 乔小沐:“……”阿西吧!你这人还是那么的该死啊!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怒说道:“行,日记我可以自己看,但你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吧?不然我凭什么给你20%提成?” 于斯年一脸无所谓:“那你想让我干点什么?” 乔小沐:“去查明白程青青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于斯年一愣:“不是因为她妈死了她爸又生病了她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想自杀?” “那只是表面原因!”乔小沐道,“你也能看出来,她就算是想跳楼,也会在跳楼之前打扫好家里的卫生,给花花草草浇水,说明她还是热爱生活的,而且她并不想放弃她的父亲,不然不会接受我的银行卡,所以她想自杀的主要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感觉自己的父亲是累赘,她爱她的父母,家贫但爱富。” 于斯年的眉头逐渐紧蹙了起来:“那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乔小沐:“这就是你的任务了。” 于斯年不可思议:“我又不是搞刑侦的你让我查这个?” 乔小沐:“那你去报警啊,你看看警察愿不愿帮咱们查。” 于斯年:“……”警察闲出屁了,帮你查私事儿? 乔小沐又说:“反正我不管,你必须在我看完日记之前调查清楚程青青的人际关系和近期生活状态,搞清楚她想自杀的真实原因,不然你就等着被我炒鱿鱼吧废物,西二街不养闲人!” 于斯年:“……”草,给你打工压力真他妈大。 * 回到西二街时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乔小沐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李西宴约好了五点去见设计师选婚纱,当即就着急上火了起来,直接把店门钥匙扔给了于斯年:“你关门吧,我有点儿急事儿得先走了。” 于斯年:“日记你不看了?” 乔小沐拍了拍随身挎包:“带走了第一本,晚上有空就看。” 于斯年奇怪地问:“到底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乔小沐:“我五点要去选婚纱。” 于斯年:“和谁啊?” 乔小沐无语失笑:“我结婚,还能和谁一起去选婚纱?” 于斯年:“哦,你老公啊。” “那不废话么?”乔小沐气急败坏,抬腿就走,“你净在这儿瞎耽误我时间!” 于斯年:“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乔小沐脚步一顿,满目不解:“你陪我去干嘛?给我当花童啊?你有点儿超龄了吧?” 于斯年:“……”什么人啊? 于斯年面无表情:“李西宴忘不了他的白月光是应该的。” 于斯年又淡淡地,狠狠地开口:“白月光肯定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大方比你善解人意。” “……”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两句话精准无误地刺到了乔小沐心中的痛点,正当她打算和于斯年拼命的时候,于斯年又开了口:“而我,是你的专属白月光。” 乔小沐:“……” 于斯年:“你只有带着我一起去,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我的作用,予以李西宴以沉重回击。” 乔小沐感觉到了,于斯年这种神经病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想充当搅屎棍,把事情搅和得越来越大。但她却拒绝不了于斯年的提议,因为她始终对李西宴的白月光耿耿于怀。他好像也没有要改变主意,放弃邀请他的白月光出席他们婚礼的想法。 乔小沐又酸又气,恨恨地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行,你陪我一起去,不,你只需要送我过去就行,在他面前露一下脸就走,千万不要长时间逗留,不然一定会被他发现破绽,他很聪明的!” 于斯年比了个ok:“放心,我是专业的。” 乔小沐:“你能有多专业?” 于斯年胸有成竹:“死绿茶和白莲花我都能演绎得手到擒来。” 乔小沐:“……”这用词听起来就好专业。 * 李西宴给乔小沐发来的地址是在西辅市东北边的一条梧桐大道上。 时值盛夏,梧桐繁茂,如同丰厚的伞盖一般遮挡了从天空上落下的热光,但还是会有几缕金灿灿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梭而下,砸在地上,碎成了点点星光。 梧桐大道两侧鳞次栉比地伫立着一栋栋精致的复古式小别墅,有些是买来自住的,有些则租赁了出去,被改造成了临街商店或私人工作室。 在15号别墅的院门前,临街停放着一连黑色的劳斯莱斯。尚且隔着一段距离呢,乔小沐就看到了李西宴。 他依旧身着西装革履,但可能是因为不需要再继续出席正式场合,所以他并没有系领带,白衬衫的扣子也没有一丝不苟地扣齐,最上方的一颗纽扣被解开了,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性;两只衬衫的袖子也是顺着胳膊挽上去的,露出了线条紧实的修长小臂。 此时此刻,他正悠闲地靠在劳斯莱斯的车头旁,双手插兜,两只长腿随性地交叠在了一起,质地高档的浅灰色西服裤越发显得修长笔挺。 一阵热风吹过,他乌黑浓密的短发和衬衫的领口一起微微拂动着,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副清爽又优雅的夏日油画。 正在开车的于斯年忽然发出了一声满含羡慕地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那么帅,头发还是那么多,我还以为他现在已经变胖变秃了。” 乔小沐没好气道:“人家一直很自律的好么?” 于斯年:“但是他上大学时候不戴眼镜啊,现在怎么戴上了?” 乔小沐:“近视了。” “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装逼呢。”于斯年道,“看着还怪冷艳的,贼有高级感,搞得我都想去买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了,当个斯文败类。” 乔小沐:“……”那是眼镜的事儿么?那是人的事儿啊,你就没那斯文败类的气质! 李西宴看到了乔小沐的车,立即站直了身体,清冷镜片后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无比柔和爱意十足,但很快,他的神色就猛然一沉,深邃的眼眸瞬间冷峻警觉。 于斯年特意降下了车窗,精准无误地将车停到李西宴的面前,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又乖巧的笑容:“哥哥好。” 哥哥? 乔小沐原本正在解安全带,听到这声“哥哥”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满含嫌恶地看了于斯年一眼——真欠啊。 孰料于斯年的下一句话就是:“小沐下午和我一起出去玩了,一时开心没顾得上时间看,所以才迟到了,哥哥不会生气吧?” 乔小沐:“……”卧槽,你这么茶的么? 李西宴当然能够感受到挑衅,却始终波澜不惊从容不迫,语气相当平和地回复道:“不会。”然而在说话的同时,他的拇指却再度内扣向了手心,双手不受控制地攥成了拳。 如同一只安分守己的狼忽然嗅到了血腥味,那股竭力克制着野蛮本性的压抑感,瞬间死灰复燃。 于斯年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地回了句:“小沐也说你肯定不会生气,还说你肯定会理解我们两个。” 李西宴淡然勾唇,温文尔雅:“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于斯年灿然一笑:“因为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乔小沐:“……”你、这、有点太专业了吧?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李西宴不置可否,神色始终平静无波,好看的浅粉色薄唇轻轻地抿着,冰冷镜片后的一双眼眸却又黑又沉。 乔小沐赶忙推开了车门,下车的同时催促于斯年别再演了:“你先走吧。”她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李西宴的表情。 迎着乔小沐的目光,李西宴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目光更是柔情似水,却是一汪见不到底的漆黑深潭,柔腻,但冰冷,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危险性。 乔小沐的心脏猛然咯噔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要完蛋。 第42章 第 42 章 你不会又觉得我是在奖励…… 于斯年一脚油门驱车离去, 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让乔小沐收拾。虽然这烂摊子也是她自找的,但谁也没想到于斯年真能这么专业,可以在死绿茶和白莲花之间无缝切换。 乔小沐也清清楚楚地预感到了危机。李西宴周身散发着的气场在变化, 虽然他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斯文儒雅温柔淡然,但乔小沐还是能够感知到他蛰伏在骨子里的那股不安于世的疯狂因子在逐渐变得躁动不安。 他像是被于斯年刺激到了。这也是乔小沐想看到的结果。 乔小沐又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肯定也会被于斯年那种贱兮兮的绿茶白莲花给刺激到。 但是她却承担不起后果。李西宴跟她也不一样,她是窝囊废, 李西宴则是个大变态。 他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弄她! 求生欲的趋势下,乔小沐瞬间就摆出了一副乖巧听话的姿态, 温柔顺从地凑到了李西宴身边,一边用身体轻蹭着他的胳膊一边娇滴滴地说:“咱俩快进去吧,别让设计师久等了。” 李西宴眼梢微卷, 淡淡一笑, 温柔地握住了乔小沐的手, 与她十指相扣,声色和煦地回了声:“好。” 乔小沐:“……”他的情绪,实在是太稳定了。稳定到令人害怕。 她宁可他直接发疯, 也比这么风平浪静的强。风暴来袭之前的海平面,也最是平静无波,总会给人造成一种岁月安好的假象。 “你应该, 没有生气吧?”乔小沐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明知他肯定生气了,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问这个问题, 因为实在心虚实在忐忑,试图通过这种充满了示弱态度的问题得到宽恕。 然而李西宴的回答却是:“我当然很生气。”他的神态和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无波无澜,乔小沐却感知到了惊涛骇浪……他说他, 很生气。连装都不装了。 这下她是真的要死了。 接下来选婚纱的过程中,乔小沐一直老老实实的,李西宴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设计师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比上小学时参加公开课还要服从安排。 因为是高定婚纱,所以设计师需要和新娘确认的问题有很多,而后乔小沐又被带去了测量室,由专业的裁缝为她测量身高和体型的数据。一切都是那么的重要且琐碎。 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结束之后,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透了。乔小沐本以为李西宴应该会直接带着她回家,但谁知李西宴竟然带着她去了一家高档西餐厅,在私人包房内吃了顿烛光晚餐。 烛光晚餐这四个字一听就很有格调,包房内的装修也极有氛围感,布满了熏香花束红玫瑰。通过整扇宽大的落地窗朝外看去,能将灯火璀璨的西辅夜色尽收眼底,简直是浪漫它妈给浪漫开门,浪漫到家了。 但乔小沐却感觉不到丝毫热情和浪漫,因为自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她和李西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人家两口子来这里吃烛光晚餐可能是为了暧昧调情增添生活趣味,他们两口子真就是来吃饭的。 等到主餐的牛排上桌之后,乔小沐鼓足勇气率先开了口:“那个、这家西餐厅好像很难预约的,你是不是提前好几天就约好了。” 李西宴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没抬头看乔小沐,一直在拿着餐刀切牛排,周身萦绕着一股冷淡气息。 乔小沐的内心顿时就懊恼自责了起来,他肯定是特意将选婚纱和吃烛光晚餐的日子定在了一天,想送她一场浪漫的惊喜,结果却被她毁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让于斯年出场了,李西宴明明都已经决定要跟她好好过日子了,她干嘛要神经兮兮兮地作一把?显得自己特能是吧? 啊!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乔小沐痛心疾首,急切不已地开了口:“你听我给你解释一下,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西宴打断了:“回家再说。”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语气轻缓淡漠,却极为不容置疑。 乔小沐无可奈何,只好把已经冒到嘴边的话重新憋回肚子里,但其实这样也好,还能重新打一打草稿。 乔小沐也有预感,今晚可能会是个不眠夜,体力必须要跟得上,所以没有浪费餐桌上的一粒粮食,吃到最后都要吃撑了。 到家之后,她第一时间就上了楼,迅速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还特意喷了香水,然后就赤条条地钻进了被窝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李西宴,眼瞧着时间都快临近夜里十一点了,乔小沐不得不拿起手机给李西宴发了条微信:【你干嘛呢怎么还不上来?】 再不上来我就要睡着了! 李西宴:【突然有个视频会议。】 乔小沐:【……】行,那你开吧,我安心睡觉了。 本来也不是很想干,昨天的后劲儿还没散呢。 放下手机之后,乔小沐直接闭上了眼睛,没两分钟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就做起了一场不可描述的梦,梦的场景是温泉池,梦中只有她和李西宴,伴随着池水温度的不断升高,她的体温越来越热,整个人感觉越来越躁动,像是体内燃起了一团火,急需被浇灭。 她的呼吸也越来越紊乱,急促,浑身难受口干舌燥,两道修长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紧蹙了起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乔小沐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尖叫。 她侧躺在床上,李西宴从身后抱住了她,他的一条腿压在了她的腿上,如同枷锁似的,将她的两条腿并起合拢固定在了一起,令她的两条腿无移动分毫。 乔小沐感知到了他对她的渴望,就抵在她的身后,异常雄壮,那么,现在正在弄着她的,是什么? 乔小沐又情难自持叫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右手抓紧枕头的同时大喊了一声:“李西宴你个死变态!” 李西宴一手揽着她的腰身,让她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前胸,一手从她的后颈绕了到了锁骨,向下探去。 “我承诺过,今晚会给你放假。”他的嗓音嘶哑,低沉,漫不经心却又充满了危险。 乔小沐大喊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啊啊啊?” 李西宴:“它又没说要给你放假。” 乔小沐:“……”小玩具还会说话么? 乔小沐又急又气又难耐:“你,你你,你快把它弄出去!” 李西宴语调淡淡:“不行。” 乔小沐都快哭了:“我受不了了!” 李西宴声色沉沉:“那个男人是谁?” 终于你还是图穷匕见了。乔小沐红着眼框喊道:“我的店员,我花钱雇的人!” 李西宴:“你什么时候雇的店员,我怎么不知道?” 乔小沐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字:“昨、天,昨天。” 李西宴继续发问:“今天下午和他干什么去了?” 乔小沐一五一十地交代道:“接、接了个单子,去、去找人了。” 李西宴:“只有你们两个去了?” 实在是太难耐了,乔小沐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店里总共就我们两个人!” 李西宴的语调越发冷然:“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小沐快到了极限,已经开始流眼泪了,呜呜咽咽地说:“我又不是去干别的了,我是去工作了呀,你总不能不让我工作吧?” 李西宴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脸颊埋进了她的颈间,一边贪婪地亲吻着一边柔声警告:“以后不许再玩这种恶作剧,我会生气。” 其实乔小沐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会生气?因为喜欢我所以吃醋吗?还是单纯地占有欲旺盛,认为我是你的私有物,和喜爱无关。 但乔小沐却没能问出口,她想知道答案,却又抵触答案。任何一种答案都会令她不知所措。 乔小沐除了点头就是点头。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得不臣服于李西宴。李西宴这才结束了对她的惩罚。然而就在玩具被扯出来的那一瞬间,乔小沐的身体却猛然一崩,伴随着一声跌宕婉转的尖叫,直接瘫软在了李西宴的怀中。 李西宴顿有些哭笑不得,玩味十足地说了句:“这就不行了?”还隐约有着挑衅的味道。 乔小沐眼眶通红,气急败坏,狠狠地咬住了牙关,等到那股劲儿彻底过去之后,她猛然在李西宴的怀中转了个身,趁他不备之际,狠狠掌握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死变态你玩我是吧?我也要玩你!玩死你!” 李西宴的喉结一滚,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眼梢也再度泛了红,漆黑的眼眸中逐渐流露出了餍足之意,看起来极其享受,又隐含癫狂,嘶哑的嗓音中还透露着欣然的笑意:“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乔小沐:“……”你不会又觉得我是在奖励你吧? 但也、真不好说。 乔小沐满脑子疑惑,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突然贴近了他的胸膛,张开嘴巴狠狠地在某点上咬了他一口。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从头顶传来了低吼声,压抑沉重,如同挣扎困兽。 乔小沐惊疑地抬起了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那双俊朗又深邃的眼睛里,流露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癫狂与兴奋。他的唇角也是扬起来的,眼尾彻底猩红,唇畔的笑意肆意而猖獗,仿如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乔小沐得到了答案:是的,他就是以为她在奖励他。 但好像,奖励的有点儿超过了。疯批变态开始兴奋了。 乔小沐心惊胆战,果断松开了李西宴,翻身就要逃,却被李西宴一把抱了回来,摁在了床上。 乔小沐惊恐大喊:“你说要放我假的!” 李西宴:“是么?我不记得了。” 乔小沐:“……”我明天,一定会,刷爆你的卡! * 乔小沐第二天睡醒时已是中午,枕畔早已没了人。 又是浑身酸疼的一天,乔小沐本是不想起床的,但奈何林蔓的日记还没看,她只得拖着酸疼的身体起了床。上厕所的时候,还一直在痛骂李西宴,太禽兽了! 然而在洗漱完之后乔小沐才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上午都没去工作室,于斯年竟然一通电话都没给她打? 昨天她原本打算将店门钥匙给于斯年,让他关门,但是后来他们俩一起走了,所以她就又把钥匙拿了回来。她今天上午又没去开门,于斯年是怎么进的门?要不然就是,他也没去! 好家伙,还没正式入职呢就开始旷工了? 乔小沐气冲冲地拿起了手机,给于斯年发了条质问语音:“你一上午去哪儿了?还想不想干了?” 于斯年文字回复,言简意赅:【在传媒大学。】 乔小沐:【你去传媒大学干嘛了?】 于斯年:【当卧底。】 乔小沐:【啊?】 于斯年:【不是你说的让我打听程青青的近况么?】 乔小沐:【我震惊的是你怎么去传媒大学当的卧底?】 于斯年:【人脉。】 乔小沐:【啊,行。】然后又叮嘱了句,【千万别让程青青发现你。】 于斯年:【我知道,对了,林蔓的日记你看了么?】 啊,这个,还没有。 昨晚确实是有点儿荒唐了,太不务正业了,和老公嗯嗯啊啊半宿。 但是,乔小沐的回答却是:【我肯定看了啊。】不然显得自己这个当老板的怪懈怠。 于斯年:【她俩到底咋回事?】 乔小沐撒谎根本不打草稿:【我才看了半本,还没看出名堂呢,等我全看完了再告诉你。】 于斯年竟然也没怀疑她:【行,那你快点儿看,一晚上才看半本效率太低了。】 乔小沐:“……”真对不起,其实我半个字都还没开始看呢。 为了节约时间,乔小沐今天也不打算去工作室了,吃完午饭之后就窝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林蔓所留下的第一本日记,但却还一直惦记着刷爆李西宴银行卡的事儿,所以在开始看日记之前,乔小沐就在心里给自己设置了奖励:看够两小时,就开车去荣兴街的爱马仕,买只白色鳄鱼皮。 感觉楚虹姗的那只白色鳄鱼皮还怪好看的,她也想要。 然而看着看着,乔小沐就全然忘却了对自己的奖励,越看眉头皱的越狠,越看表情越狰狞、越铁青,笼罩在她周身的愤怒气息也越来越重,吓得霸王都不敢在沙发旁边趴着了,一溜烟跑到了门口去,翘首以盼地等待着爸爸回家。 晚上七点左右,李西宴到了家,乔小沐也已经全部看完了林蔓的第一本日记,正盘着腿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也真不怪程青青讨厌楚虹姗,日记里记录的楚虹姗,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和同款的爱马仕都不想要了! 李西宴走进了客厅,看到乔小沐的那一刻,就感知到她的情绪不对,立即加快了脚步,阔步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乔小沐撩起了眼皮,冷冷地盯着李西宴,突然发问:“现在假设你的性别变了,但其他设定不变,你成了学校里大名鼎鼎光鲜亮丽的白富美,你会主动和一个特别平凡、特别低调、特别普通的女孩交朋友么?” 李西宴垂眸,瞧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牛皮纸封皮的老旧笔记本,大概猜测到了什么——她共情力强,八成又因工作引发了情绪上的问题,急需疏导。 在乔小沐身边落座的同时,李西宴回答说:“分情况。” 乔小沐:“什么情况下会?” 李西宴语气认真:“看两人之前有没有交集。交朋友这种事情和结婚一样,看的也是门当户对,但门当户所指的不一定是金钱和家庭条件,更多是指三观、眼界、性格是否契合,以及两人是否能够互相理解和包容,是否能够患难与共。” 乔小沐的心尖微微一颤,抿住了红唇,若有所思地盯着李西宴看了一会儿,问了句:“你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么?” 李西宴点头:“是。” 乔小沐:“回答的是哪个问题呀?” 李西宴:“所有问题。” 乔小沐:“……”夫妻一场,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她内心的焦虑和敏感不安?只是他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安慰她。现在机会来了,他就一定会牢牢地把握住。 这个死变态,只要不在床上,就总是这么温柔。 乔小沐的唇角止不住地想往上翘,但很快就强行压了下来,然后用手拍打了李西宴的胳膊一下,严肃道:“不许趁机耍心眼儿,讨好我没用,我现在正烦着呢。” 李西宴笑了一下,又询问道:“到底烦什么呢?” 乔小沐却没立即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李西宴:“没呢。” 乔小沐:“饿了么?” 李西宴:“有点。” 乔小沐:“那先去吃饭吧,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吃完再说。”可别把你这个死变态饿坏了。 话音落后,乔小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李西宴却坐着没动,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眸光黑亮地看着她,唇边含笑:“什么时候学会关心我了?”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乔小沐面无表情:“这是我对你刚刚回答的奖励,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西宴眉梢一挑,明显不满:“这也算是奖励?” 那你还想要什么奖励啊? 难道是……乔小沐抿起了红唇,满脸都是为难,但最后还是抬起了手,在李西宴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直接把他白皙俊朗的脸颊给扇红了。 李西宴:“?” 乔小沐:“这种奖励应该可以了吧?” 李西宴:“……” 第43章 第 43 章 你先把女儿生出来再说这…… 晚饭后, 乔小沐和李西宴一同带着霸王出了门,如同这世界上的任意一对普通夫妻一般肩并肩地在小区里溜起了狗。 深蓝色的夜幕上明月高悬,月光银亮皎洁。夏日的晚风习习, 俏皮地拂动着树梢,也拂动着乔小沐的内心。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林蔓日历中的内容,而后联想到自己的青春岁月。 对着天空长叹了口气之后,惆怅了许久的乔小沐终于开了口,先问了李西宴一个问题:“你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么?” 终于想好该怎么说了?李西宴立即点了点头, 回答说:“有。” “你们俩能好到什么程度?”乔小沐扭头看向了李西宴。 李西宴此时没戴眼镜,皎洁的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越发凸显了他的俊朗和清隽,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变态。 听闻乔小沐的问题之后,李西宴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才回答说:“士为知己者死。” 哇偶, 那真是顶级友谊了, 都能为他死呢。 为他死! 乔小沐情不自禁地问了句:“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但是连乔小沐自己都没察觉到,她问这几个问题时的语气相当咄咄逼人,眼神也相当犀利, 像是在盘问小三似的。 李西宴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地交代道:“他叫曾燃,和我差不多大, 从小就相熟。”最后, 李西宴又特意申明了一点,“性别男, 已婚。” 乔小沐哼了一声,然后又问了句:“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李西宴:“走仕途,正在县组织部当科长。” 二十八岁的年轻科长?那是相当有前途了。 乔小沐想了想, 又问了句:“他家里面应该也挺有人脉的吧?” 李西宴并未隐瞒:“他爸是公安部的。” “我就知道。”乔小沐叹息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种富家子弟所结交的朋友肯定也都是权贵之后,说什么不在意金钱地位,其实还是得门当户对。” 李西宴:“……”怎么忽然又转移到门当户对的话题上了? 乔小沐又狠狠地瞪了李西宴一眼:“你们这些权贵子弟,没一个好东西,总是喜欢践踏普通人的真心和真情!” 李西宴哭笑不得:“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小沐心说:是你妈的朋友干出来的好事儿,怎么和你没关系?就算是八竿子打不着你,但九杆子一定可以! 可乔小沐又不想告诉李西宴楚虹姗和他妈之间的关系,不然弄的她好像是在跟他告状似的。 再者说,李西宴他妈虽然心里对她不满意,但行动上还是可以的,表面功夫也做得好,她根本挑不出来自己婆婆的毛病,又有什么底气跟老公告状呢?她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化解婆婆心中的那份不满。 又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乔小沐才再度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们男人之间的友谊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们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很细腻,那种羁绊程度不啻于爱情。” 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又说:“就拿我来说吧,我曾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爱得最深的那一段时间,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知道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就连双方父母都知晓彼此的存在,甚至还因为我们而互相认识。” 李西宴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一个字眼:曾 “后来呢?”李西宴问。 乔小沐冷冷淡淡地回了句:“掰了呗。” 李西宴:“因为什么?” “因为她脑子不清醒!”乔小沐没好气道,“我们高中隔壁有个大专,里面全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其中一个长得有点姿色的黄毛小混混喜欢上了我的朋友——以下就喊她代号 Q,因为我不想提起她的名字!” 李西宴心道:“那得伤得多深才会连名字都不想提?”紧接着,他的内心就无法自控地泛起了一股醋意:“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在乎过我。” 乔小沐却丝毫没感知到李西宴的吃味,自顾自地说道:“那个黄毛小混混比我们大几岁,特别张扬狂傲,平时又骑摩托车又弹吉他又打架的,外加确实有一些小姿色,帅帅的酷酷的,所以喜欢他的女孩特别多——毕竟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嘛,都喜欢这种性格乖张的风云人物。但是Q呢,她的长相和性格都比较乖巧,外加家教严格,所以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身上不由自主地就会散发出一股恬静雅致的干净味道,就像是一朵阳光下的小白花,特别容易招惹坏男生。” 乔小沐:“那个黄毛小混混就因为在校门口的超市里面看到Q试戴了一条围巾,然后就盯上她了。起初Q一直没同意小黄毛的追求,但好女怕缠郎啊,外加那个小黄毛当时确实混得有些名气,每次来我们学校门口找Q的时候都会带着好几个小弟一起去,然后他的那些小弟们一看到Q就喊大嫂,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女孩来说,这待遇够风光了,特有排面。久而久之,Q就心动了,答应了小黄毛的追求。” 李西宴:“你当时的态度呢?” 乔小沐恨铁不成钢:“我从一开始就在劝阻她呀,我几乎每天都在苦口婆心地告诫她,小黄毛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别上他的当,但是Q不听,偏要和他在一起,还总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最特殊的一个,觉得自己可以改变黄毛!” 男人肯定最懂男人,李西宴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不过是觉得Q单纯好骗。” “是吧!是吧!”乔小沐获得了认同感,越发愤愤不平了起来,“我当初就是这么告诉Q的,我每天都让她把眼睛擦亮一些,别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李西宴点了点头,称赞道:“看来你的眼光还不错,没被那些虚假的花言巧语蒙蔽。” “那是!”乔小沐底气十足地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那个黄毛小混混,我当时最欣赏的男人就是我们的年级第一,长得干干净净高高帅帅的,还特别体贴温柔。当时我俩坐同桌,我有一次冬天来例假不能去跑操,他跑操结束后竟然还专门跑到学校小超市给我买了袋红糖,还给我接了热水,可把我感动坏了,我那个时候体重高达一百四十斤诶,全班只有他把我当小女生。我可喜欢他了,感觉他应该也挺喜欢我的,但是吧,哎,人生总是有遗憾,他高二就出国了,临走前还送了我一罐纸叠的小星星呢,一共有五百二十一颗,直到现在我看到那罐小星星还想、还想、呃、什么也不想了,很早的事情了,早就忘干净了。” 乔小沐越说越忘乎所以,说到最后才忽然意识到,正在旁边儿聆听着的人是她的老公,这才赶紧悬崖勒马,试图亡羊补牢。 乔小沐甚至不敢扭脸去看李西宴此时此刻的脸色,只听李西宴冷冷淡淡地开了口:“早就忘干净了还能记得有五百二十一颗?” 乔小沐:“……” 李西宴:“全部倒出来之后又一颗一颗查得吧?” 乔小沐:“……” 李西宴:“怪不得印象这么深刻。” 乔小沐:“……”根本不敢说话。 李西宴忽然长叹了口气,无奈又冷淡地说道:“人家为你做的事情你样样谨记在心,轮到我就忘得一干二净。” 乔小沐心说:你到底为我做过什么事情啊?是给我买过红糖还是给我叠过星星?简直是无理取闹! “行了好了言归正传!”乔小沐果断把跑偏了的话题拉了回来,“继续说Q和黄毛。” 李西宴轻轻一点头:“行,你讲,我查查天上的星星有没有五百二十一颗。” “……” 你,你你你你你! 李西宴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别管我,你继续讲,我一边查一边听。” 乔小沐:“……”我哪里还敢继续讲? 乔小沐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男人,拼命找借口哄对象:“你这、这都都过去很多年了呀,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李西宴:“那还留着他送的星星?” 乔小沐:“那、那、那谁不想对自己的青春保留一份纪念品呀?” 李西宴:“我怎么就没有这种纪念品?” 乔小沐眉头一拧:“我就不信没有女生送过你东西!” 李西宴:“有的话当场就退,退不掉直接扔。” 李西宴又说:“反正不会留到现在,还特意查查有多少颗星星。”一个特意叠五百二十一颗,赌的就是对方会不会查,结果她还真就和人家心有灵犀了,说查就查,还留到现在。真是个大情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用心地对待过我呢? 乔小沐已经心虚到开始啃手指甲了。她是真的已经快忘记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了,甚至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联系过来,早就忘却了当年的朦胧情愫,之所以对那罐星星印象深刻,是因为在她整个黯淡无光的青春期中,只收到这么一件接近于表白的礼物。 忐忑了良久之后,乔小沐闷闷不乐地回了句:“你又不缺人追,你当然不懂这种感觉,尤其是在你的好朋友比你白比你高比你瘦比你成绩好追求者还比你多的情况下。” 越是暗淡无光的人,越渴望星星的照耀。 乔小沐又说:“当时追Q的人可多了,多到有男生愿意为了她打架,我一边震惊着一边鄙夷着还一边暗搓搓地羡慕着。” 李西宴终于不再生闷气了,扭头看向了乔小沐。他自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心捧月的待遇,确实不太懂得乔小沐所形容的被其他人承托到暗淡无光的落差感,但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乔小沐轻叹口气,又说了句:“女生和女生之间的感情也很微妙的,我们深爱着彼此,却又会暗搓搓地攀比,较劲儿。Q那种恬静的小女生,从小就有无数追求者,而我,就是她身边负责递情书、递礼物和传话的无名女配,时不时得还要被周围的男生嘲讽身材和长相。这种落差感很明显的,弄的人心里面可不是滋味了。” 所以才会对给她叠星星,给她买红糖,为她接热水的男生印象深刻……李西宴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却理解了乔小沐的心理,叹息着说了句:“就当我不知道。”以后也别让他看到那罐星星。 乔小沐的心头一喜,可算蒙混过关了,但却她没喜形于色,持续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能理解我就好。” 李西宴神不改色,淡淡启唇:“再演就过了。” “……” 不愧是霸总,看人真准。 乔小沐果断见好就收,迅速言归正传:“Q和黄毛在我们上高二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后来一直没分开,大学毕业后直接结婚了,Q喊我当伴娘,我没去。” 就算是再不满意朋友的老公,也不至于连伴娘都不当了吧? 李西宴察觉到了端倪:“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么?” “你太聪明了!”乔小沐咬牙切齿地说道,“发生了太多事情了,首先最重要也是最恶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我们大二那年的暑假,某天晚上,黄毛家里没人,带着Q回家住了,然后第二天,黄毛就在朋友圈四处炫耀,Q去他家住了,他拿到了Q的第一次。” 李西宴厌恶地蹙起了眉头。 乔小沐:“结果就是全世界都知道Q和黄毛睡了,唯独Q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还全然沉浸在和黄毛的爱情中。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超级生气,感觉黄毛就是在羞辱Q,当即就去和黄毛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差点儿动手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黄毛大骂我是个爱管闲事的傻逼,还说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闺蜜”这种智障物种,但是Q却没有帮我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黄毛的话,她只是生气黄毛把这件事四处乱说,而不是生气黄毛辱骂我,她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就负气离去了。大夏天的,黄毛急慌慌地去追她,然后就剩下我自己站在原地晒太阳。” 乔小沐长长地叹了口气:“结果人家俩没过几天就和好了,Q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黄毛,我却里外不是人了。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人家俩那么爱,我算个什么东西?” 李西宴:“从这件事情过后,你们的关系就疏远了?” 乔小沐点头:“嗯,但并没有彻底断绝关系,后来又发生的事才令我彻底下定了和Q绝交的决心——Q为了嫁给黄毛,和自己父母决裂了。” 乔小沐的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Q的家境很好,父母都是国企的高管,在西辅市内有好几套房子呢,她还是独生女。黄毛的家庭就挺一般了,爸妈都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还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结婚前家里东凑西凑才凑出来了一套婚房的首付。黄毛的学历也不高,大专毕业后就工作了,凭借着自己的那点小姿色,签了个小mcn公司,当网红主播去了。Q的条件就比较好了,大学毕业后考进了国企单位,未来的路父母也就帮她铺好了,但她不愿意走父母给她铺好的直通罗马的大路,就非得嫁给黄毛。父母不同意,她就和父母闹决裂,还来找我诉苦。” 李西宴张了张嘴,却鲜少的词穷了,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实在是,太难评了。 沉默片刻后,李西宴态度坚决地回了句:“我绝不会允许我的女儿接近任何黄毛混混,不然我就死给她看。” 乔小沐:“……”你先把女儿生出来再说这话吧。 乔小沐白了李西宴一眼,然后继续讲述道:“Q来找我诉苦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这人,过不惯好日子,就非得跳火坑,但我还是劝她了,千万别冲动结婚,黄毛急着结婚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除了Q之外再也找不到条件更好女生了,但Q不是,Q还有大好前程,未来无限,比黄毛优质的男人有大把。” 李西宴:“Q听么?” 乔小沐怒不可遏:“听个屁啊,还和我吵了一架,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什么总想拆散她和黄毛?为什么不愿意祝福她支持她?是不是见不得她好?” 李西宴:“……” 乔小沐耸了耸肩:“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我俩不欢而散了。但后来Q的父母还是同意她嫁给了黄毛,因为Q怀孕了。” 李西宴:“……”他的女儿以后要是这样,他一定死给她看。 乔小沐的语气逐渐低落了起来:“在他们结婚前,听我们共同的朋友说,在和Q恋爱期间,黄毛出轨了不止一次,和各种女生约/炮,但是Q从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Q,Q也从未察觉过,因为她一直沉浸在黄毛给她打造的爱情童话中,总觉得自己可以让渣男收心。当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是告诉Q,我想让她看清黄毛,但却忽然想到了此前种种,我意识到了Q是不会接受我的好意的,她只会觉得我见不得她好,想拆散她和她的爱人,说不定还会和黄毛一起对我喊打喊杀,所以我也没有告诉她。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 李西宴轻叹口气:“怪不到旁观者身上,她自找的。” 乔小沐:“是啊,能怪谁呢?她自找的……”但我还是会心痛。她是我整个青春期最爱的女孩,我们关系最好的那年,我那从不会轻易步入厨房的爸爸会为了迎接她的到来,特意下厨为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我妈妈会特意和她妈妈保持联络;高考考场外,两对家长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可结局呢?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入深渊,我也曾想千方百计地拯救她,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我,我还能怎么办? 我只能狠心拒绝她让我去当伴娘的邀请。我已经沉默了一次,成为了她爱人的共犯,我不想再亲眼目睹着她像是一个不知情的受害者一样傻呵呵地沉浸在这场滑稽的婚宴狂欢中。 她忠于爱情,但我爱她,我总觉得我们的友谊才更应该矢志不渝——虽这句话矫情又好笑,但这是事实。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才又说道:“从她去年结婚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她家孩子满月也没喊我去。” 李西宴想了想,问:“我们结婚你会邀请她么?” 乔小沐不假思索:“绝对不会!往后余生我都不会在和她有任何联系了!”但是在最后,乔小沐还是补充了句,“除非她和黄毛离婚。” 李西宴了然,总结来说就五个字:她还是爱她。但这种爱和男女之情不同,而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羁绊。 “所以,到底是什么引发了你这段回忆?”李西宴又问道。 乔小沐不得不承认李西宴这人的洞察力简直一绝:“以上只是铺垫,让你明白一下我们女人之间的感情,下面才是重点。” 李西宴:“洗耳恭听。” 乔小沐点了点头,很满意李西宴的态度,也正是因为他总是会认真地对待她的情绪问题,愿意聆听她讲话,所以她才喜欢和他分享这么多事情。 又斟酌了一下语言之后,乔小沐开了口:“我最近接到了一个新订单,单主用C来代替吧,她想要送礼物的对象是L。” C是楚虹姗,L就是林蔓。 乔小沐继续说道:“C想让我代替她去看望L,但L已经死了,C不知道。我和我的小店员赶到L家时,L的女儿正在自杀,幸好被我们及时打断了,显而易见L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暂时也没有告诉C真相,我从L的女儿手中拿到了L的日记本,我想弄清楚C和L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有什么羁绊。” 李西宴想到了今天晚餐前在茶几上看到的那本老旧的牛皮纸笔记本:“看完之后被气到了?” 乔小沐点了点头:“超生气的,感觉C就不是个东西!”乔小沐愤愤不平地讲述道,“在C和L的关系中,C明显是主导者。C和L相识于高一,C就是那种家境好、长相好、身材好人缘好的天之骄女,转性版的你!你们这些权贵子弟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西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乔小沐狠狠瞪了李西宴一眼之后才继续开了口—— “L呢就是家境平平,性格内向敏感的普通女孩。但是在L的日记中,她从上高中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光鲜亮丽的C。在L眼里啊,C就是高贵明艳受众人追捧的公主,对比起来自己像极了阴沟里的小老鼠。她总是会在C面前自愧不如,又特别向往C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 “整个高一上半学期,L和C之间都没有什么交集,但L的日记中却经常会提起C,并且全是正面形容,比如今天C穿了什么衣服多么好看多么出挑,梳了什么发型多么适合她多么漂亮;再比如说C参加运动会四百米田径赛得了第一名,L也会在自己的日记中由衷地称赞她是个十全十美的女生,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她对C的欣赏,可以见得L的内心还是向往和C做朋友的。” “但是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身边的交际圈子也不一样。C的朋友全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L呢就是那种班里面比较没存在感的小女生,身边的朋友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她们的课余时间就是写作业、接水、整理桌子,偶尔凑到一起聊一聊校园里的八卦新闻,L日记本中记录着的每段八卦几乎都和C有关。” 听到这里,李西宴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乔小沐的话:“你确定L对C只是单纯的友谊么?” “你听我讲完嘛!”乔小沐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很奇怪,总感觉L的性取向不正常,像是在暗恋C,但后来日记本中出现了一个叫余君扬的男生,我才发现L不是。以下就用代号Y来代替余姓男子,方便我讲述。” 李西宴忍俊不禁,点了点头:“行。” 乔小沐:“Y男生也是学校里比较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但是Y没有那么张扬,属于是性格谦逊的好学生。Y喜欢上了性格乖巧低调的L,不不不,应该说她们俩人在坐前后桌的过程中互相喜欢上了,然后就悄悄摸摸地谈起了恋爱。” 乔小沐:“L很依赖Y,在和Y谈恋爱的那短时间里,日历本里出现C的次数都变少了,几乎全是Y,但是在临近高一下学期期末的时候,日记本里的C杀回来了,又重夺主角光环了!” 李西宴不失时机地捧场道:“因为什么?” 乔小沐相当满意李西宴的这个充满好奇心的提问,让她的表达欲越发高涨:“因为C开始主动接近L了!她主动向L示好,流露出了想和L当朋友的意向!” 李西宴:“不会是因为Y吧?” 乔小沐摇头加晃动食指:“NO、NO、NO!不要总把女人之间的故事和男人联系在一起,C是为了另外一个女生接近L!” 李西宴:“……”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么? 乔小沐:“C当时有一个好朋友,代号A吧。” 李西宴非常怀疑再这么讲下去,26个字母还够不够乔小沐用,搞不好还得分大小写。 乔小沐继续说道:“这个A呢,喜欢Y很久了,也追了Y很久,但是却一直没追到,后来A无意间发现了Y在和L谈恋爱,相当恼怒,因为A的家境也很好,长相也很出挑,所以她很看不起平凡女孩L,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输给了L。于是就派出了和L同班的C,让C故意接近L,拆散L和Y。” 李西宴:“后来呢?” “C真的把Y和L给拆了,不择手段的那种。”乔小沐愤愤不平地说,“C经常故意在L和Y之间制造矛盾误会、挑拨离间,然后等L和Y吵架生气的时候,再喊来自己的朋友A去安慰Y,久而久之Y就开始厌恶L了,和L分了手,和A在一起了,并且那个时候已经临近期末了,L本就因为失恋深受打击,后来A又得意洋洋地把真相告诉给了L,让L明白了C和她当朋友本来就是不怀好意的,L的心态就彻底崩了,期末考试没发挥好,错失了下个学期去重点班的资格,但是C、A和Y却全都考上了重点班。” 乔小沐:“在这场歹毒的阴谋里面,唯一受伤的一位就是L,一个普普通通没背景的无辜女孩。L还曾把自己父亲出轨的事情告诉了C,她还对C说,自己想要一个可靠的男人。后果却是A将L家庭的伤疤在学校大肆宣扬。C把L的秘密当成了乐趣分享给了A。C辜负了L的信任。” 在L的那本日记里,最后一句话写的是:【我对她付出了最真诚的友情,我对她无话不说,结果这些爱意和示好却全部变成了她刺杀我的利器;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只是渴望和她成为朋友而已。】 第44章 第 44 章 李西宴已经洗完澡在等她…… 为了能够早点儿看到后续的日记内容, 乔小沐难得和李西宴一起起了一次床。 在乔小沐看来,李西宴晚上有多变态白天就有多自律,每天雷打不动的五点半起床, 然后出门晨跑四十五分钟,坚持进行空腹有氧运动。 也怪不得他都年近三十了身材还能保持的这么好,本就灿烂的花期越发恒久了。 乔小沐为了节约跳绳的时间,索性就和李西宴一起晨跑去了。夏日天亮得早,五点多已经出现了蓝天白云, 但太阳却还没从东方升起,气温也无比清爽, 正式出门运动的好时机。 自从收养了霸王之后,李西宴每日晨跑的时候也会带着它一起出门。乔小沐今天也是第一次跟着这对“狗父子”一起出门晨跑,然后才挫败地发现, 自己竟然还没霸王跑得快。 她几乎跑两步路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鬼知道跑步怎么比跳绳还累?备个孕还需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么? 李西宴和霸王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来等等乔小沐。 跑到了大概有二三十分钟之后, 乔小沐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索性直接立定在了路边的红色塑胶跑道上,垂头丧闹弓背掐腰气喘吁吁。 喘了足有半分钟之久,乔小沐才直起了腰身, 正打算跟李西宴说她要提前回家的时候,路对面的跑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位身穿粉白色修身运动服、浅灰色瑜伽裤的窈窕大美女。 美女肤白貌美,身材绝佳, 也正在沿着塑胶跑道晨跑, 与他们一家三口错位路过的时候,还轻轻地对着李西宴点了下头, 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李西宴也轻轻对着她点了下头,算是礼貌回应。 虽然乔小沐并没有感知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甚至能从这俩人的神情中判断出来他们俩可能都不知道彼此叫什么, 纯碎是因为早上晨跑的时候经常能偶遇彼此,所以才混了个脸熟。但是,乔小沐还是有点儿不高兴了。 美女路过乔小沐时,还多看了她一眼。虽然乔小沐并没有从这位美女的眼神中感知到恶意,顶多感受到了她对她的好奇,但是,乔小沐的内心情绪却忽然由不高兴变成了生气,生李西宴的气——怪不得你李西宴天天出来晨跑呢,原来是为了偶遇美女! 李西宴刚准备问问乔小沐要不要回家休息?然而他还没来及开口呢,面前就闪过了一道人影,乔小沐“嗖”的一下子就从他身边窜了出去,高高甩起的马尾辫还在狠狠地他脸上的打了一下。 这是,生气了? 李西宴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为什么,赶忙去追乔小沐。乔小沐却理都不理他,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像是在参加田径竞赛似的,李西宴差点儿都没追上她。 生气中的女人,永远有使不完的牛劲儿。乔小沐真就像是头倔牛似的,李西宴拉都拉不住她。最后还是霸王一个横卧挡到了养母的面前,才成功阻停了她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步伐。 但乔小沐的表情却还是相当狰狞,白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两道好看的美貌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李西宴心里却有些高兴,起码她终于愿意为了他吃醋了,但是该澄清的误会还是必须要及时澄清。 “我不认识她。”李西宴的语气和神色都相当认真,却始终不敢松开乔小沐的手腕,唯恐她又跑了,“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乔小沐的脸色简直比铁皮板还难看,眼神愤懑又冷酷,像极了一只气头上的狸花猫:“我又找不到证据,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西宴似乎就是在等着她的这句话,立即从容不迫地开了口:“不信的话你就明天再来。” 乔小沐:“来干嘛?看你跟人家眉来眼去么?” 李西宴:“明天她老公应该就会跟着一起出来了,平时都是他们夫妻一起晨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自己,还偏让你看到了。” 乔小沐:“……”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还怪我了? 乔小沐的脸颊越来越红,李西宴神情中的笑意就越来越明显,语调都开始变得悠然自得了:“还是个小醋精。” 乔小沐面红耳赤,羞愤交加:“谁是小醋精了?我就是想借机提醒你一下咱们俩现在还没离呢,你得安分守己!”说罢就要走人,孰料却被李西宴一把拉入了怀中。 紧接着,他就低头咬住了她的耳珠。 她的耳珠很是圆润,肉感十足,此时正微微发着烫,红似血珠。 乔小沐的半边身子猛然瑟缩了一下,人人身上都有高敏部位,在她的身上就是耳朵,尤其是耳后的部位,一碰就痒、就软,偏还被李西宴这个死变态发现了。 乔小沐赶忙推了推他:“你干嘛呀,会被人看到的!” 李西宴松开了她的耳珠,却又埋首在了她白皙的颈部,一边细密亲吻着一边哑着嗓子说道:“不会有人。”与此同时,他还在贪婪地嗅闻着,她的身上带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女人体香,总会在不经意间吸引到他,刺激他的荷尔蒙。尤其是在她出了汗之后,这股诱人的体香味就越发浓郁了。 “回家不行么?”乔小沐是真的害怕被看到,“外面还有监控呢!” 李西宴立即站直了身体,眼神又黑又沉,语气干脆果断:“行,回家。” 乔小沐:“……”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回家休息,你想的是回家干嘛呀? 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回家再说,家里起码有隐私! 一回到二楼的卧室,李西宴就关上了房门,继而就将乔小沐揽入了怀中,抵在墙壁上亲吻了起来。 乔小沐也不知道他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会这么重欲?一边无力地推着李西宴一边求饶着说:“我还没缓过来呢。”虽然昨晚没做,但前天和大前天都做了。连着两天,她真的有点儿吃不消,起码得歇个三四天才行。 乔小沐又可怜巴巴地说了句:“那儿还难受着呢。”虽然得到了快乐,但后劲儿也是真的大,又酸又肿。 李西宴竭力控制住了自己,停了下来,然后就将额头抵在了乔小沐的肩头,长长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地问了句:“下次什么时候?” 他真是恨不得天天都能来,但乔小沐可没那么好的身体素质,她只能量力而行,弱弱地说了句:“大后天吧。”让她好好地歇几天。 李西宴先是沉默,继而无语反笑:“照你这个做一休三的频率,一周最多两次。” 乔小沐:“……”两次可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李西宴又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低垂着眼帘,目光深邃地看着乔小沐,言简意赅地说了句:“看情况吧。” 乔小沐:“看什么情况?” 李西宴不疾不徐:“生理需求的情况。” 乔小沐冷漠回答:“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是个性冷淡。 李西宴沉默片刻,回了句:“我后天要去国外出差。” 乔小沐猛然一愣:“你要去哪?去多久?” 李西宴:“J国,谈合作,大概需要半个月。” 乔小沐的拳头猛然攥紧了:“那你干嘛不早说?” 李西宴:“现在有需求了么?” 乔小沐:“……”好家伙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李西宴微微俯身,将唇附在了她的耳畔,语气短促但暧昧:“明晚?” 你后天都走了,除了明晚还有其他选择么?我也不是真的一点儿需求都没有……乔小沐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回了句:“那行吧。” * 约定好了下次夫妻生活的时间后,两人才各干各的事情去了。乔小沐在二楼卧室洗澡,李西宴拿着衣服去了一楼。 吃完早餐,他们俩就各自出发去搞各自的事业了。 乔小沐带着霸王去了西二街,开了店门后,她先上二楼吃了叶酸,然后就窝在了一楼的沙发上,继续看起了林蔓生前遗留下来的日记。 一共有九本日记。乔小沐大致看了一眼时间,前七本都在记录林蔓的学生时代,唯有最后两本是用来记录她步入社会后的成年生涯。 按照常规的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来算,直至林蔓四十二岁生命终结,一共二十年的时间,竟然只用了两本日记匆匆纪录。从高中到大学的七年,则用了七本日记详细记录。 显而易见,林蔓更在意的还是她的学生时代,那个时期的她也更有灵魂。 乔小沐用一个白天的时间一口气看完了两本日记,看得抓耳挠腮火急火燎。晚上回家的时候,又带走了两本日记,到家之后继续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起来,一整个晚上几乎都没和李西宴说过话,就好像身边没有李西宴这个人一样。 毫不夸张地说,她上学的时候熬夜看言情小说都没这么来劲儿过。林蔓和楚虹姗之间的故事,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 起初感觉楚虹姗这人歹毒有病,后来又觉得林蔓这人不识好歹,再继续往下看吧,又会觉得她俩好像都有点儿精神病,看得人又郁闷又生气。 乔小沐一口气看到了凌晨三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对眼圈都是黑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全然沉浸早了林蔓的日记中,内心情绪纠结复杂又生气,气得肝儿疼肚子疼。 清晨到了店里之后,乔小沐又火速打开了第六本日记,急不可耐地阅读了起来,连叶酸都忘了吃。 读完林蔓的第七本日记之后,乔小沐已经被气得直不起腰了,半死不活地趴在了桌子上,小腹一坠一坠地疼,连院子里传来的铃铛声都没听到。 忽然间,乔小沐感知到有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头一看,是于斯年。 于斯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一如既往的俊美慵懒,唇畔噙着一抹笑意,看狗都深情。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没好气地问了句:“你还知道来上班呢?” 于斯年理直气壮:“我不是得来向你汇报工作么?” 乔小沐:“你的卧底行动有什么进展么?” 于斯年:“毫无进展。” 乔小沐都被气笑了:“那你还好意思回来?” 于斯年反驳道:“我起码得了解一下楚虹姗林蔓之间的情况吧?”然后又询问乔小沐,“日记你看完没?” “可别提了!”乔小沐长叹一口气,一边握着酸胀的小腹一边苦不堪言地说道,“她俩能给人气死!” 于斯年:“到底咋回事?” 乔小沐又叹了口气,先给于斯年讲了讲第一本日记的内容,然后询问他:“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楚虹姗这人实在是太歹毒太卑鄙了,竟然利用林蔓对她的信任和友情,不仅毁了林蔓的初恋,还向别的女孩出卖了林蔓的秘密。” 于斯年想了想,实话实说:“听起来是挺抓马,但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后面应该更抓马,绝对有反转。” “你可一点儿都没猜错。”乔小沐咬牙切齿地说道,“第二本日记的开头,反转就来了。楚虹姗虽然在高一的时候欺骗了林蔓、利用了林蔓的友情,但是却在和林蔓相处的过程一点点对林蔓产生了真感情,按俗话说就是在假意中动了真心。林蔓因为高一期末考试发挥失误,落榜了重点班的选拔,被分去了普通班。开学第一天晚上,林蔓一直躲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里哭。她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外加身边的同学老师还都是陌生的,所以新的班级里面根本没有人发现她缺了晚自习,也没有人去找她,除了楚虹姗。” 于斯年:“哇哦。” 乔小沐:“林蔓的日记里面是这样形容的:公厕的味道不好,水箱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漏水,旁侧贴了防偷窥膜的玻璃窗上落满了银色的月光,我忽然感觉自己很孤独,像是被世界抛弃了,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产生了一种想要坠落的冲动,想要打开被月光拥抱的窗户,从高空落下,月光可能也就会拥抱我了。然而就在我即将付出行动的那个瞬间,楚虹姗来到了我的面前,先月亮一步拥抱住了我。我在污秽的空气中,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花香。” 于斯年:“哇哦。” 乔小沐两手一摊:“很抓马,对吧?刚开始林蔓还不愿意原谅楚虹姗,但楚虹姗就像是那种追妻火葬场小说里面的贱男主一样,契而不舍地‘追求’林蔓表达歉意,不断地向林蔓展示自己的友情和真心,然后林蔓就原谅她了,她们俩成为了好朋友。” 于斯年:“哇哦。” 乔小沐:“……”你怎么就只会“哇哦”呢?果然,跟谁分享故事都没跟她老公分享故事有意思,她老公是真的会提供情绪价值。 于斯年接连三个波澜不惊地“哇哦”,彻底扫了乔小沐的兴致,后续再讲的时候,语调都变得干燥乏味了:“后面两本日记记录的就是她们俩相处期间的点点滴滴,有摩擦有矛盾也有嫉妒和攀比,但更多的还是开心和快乐的记忆,直到她们俩考上大学。” 于斯年终于发表了新的言论:“故事又有转折了?” 乔小沐点头:“是的,没错。” 乔小沐继续讲述:“通过高中几年的相处,林蔓和楚虹姗的关系越来越好,林蔓对楚虹姗的依赖感也越来越强烈——这里解释一下不是那种爱情的依赖感,而是友情,有些人对于友情的忠诚度不低于爱情,林蔓就是这种人。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林蔓都希望是1V1,她自己也是这么做得,除了楚虹姗之外就没有其他好朋友了,她把楚虹姗当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与她分享喜怒哀乐的亲密对象。” 于斯年:“那楚虹姗呢?” 乔小沐:“海后。” 于斯年:“……”真他妈抓马。 乔小沐:“林蔓过生日只会邀请楚虹姗,但楚虹姗过生日,在她家的大别墅里开大party,邀请来的好朋友能有十几二十个,每一个人的衣着都是光鲜亮丽衣香鬓影,家境贫寒的林蔓参与其中感觉特别自卑、特别怯弱、特别没有存在感。并且每一位来参加party的朋友,都会和楚虹姗拍照,然后在交际平台上发照片,不是配文‘祝我的姗宝生日快乐’就是发‘恭喜我的美宝又长大了一岁’等咱们看来是虚伪客套但林蔓看来是真情实感的言论。” 于斯年:“那能怪人家楚虹姗么?林蔓自己也有问题啊,人活一辈子谁还没几个好朋友了?” 乔小沐:“我看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林蔓的占有欲太强了,直到第一本日记末尾的A小姐登场。” 于斯年:“……” 乔小沐:“是的,你没听错,楚虹姗和A姐,一直都有联系。她一边和林蔓姐妹情深,一边和A姐藕断丝连。” 于斯年:“……”真是抓马给抓马他妈开门,抓马到家了。 乔小沐:“在party上看到A姐的那一刻,林蔓的心态就崩了,但是她为了不影响楚虹姗过生日的心情,一直忍着没发作,直到晚上到家之后才躲在被窝哭了起来。” 于斯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着情绪稳定:“后来呢?以林蔓这种敏感偏执的性格,估计不会轻易原谅楚虹姗。” 乔小沐点头:“是的。林蔓渐渐疏远了楚虹姗。对了,还有个前情提要没讲,这个时候她们俩虽然已经上大学了,但并不在同一所大学,楚虹姗在西辅大学,林蔓在师范大学。其实以林蔓的高考成绩去上西辅大学完美没问题,但她家条件一般,所以去了学费更低但补助更高的师范大学。不过两座大学离得不远,可即便如此,楚虹姗也没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林蔓在疏远她。” 于斯年都笑了,无语地笑:“为什么?” 乔小沐:“因为上大学之后的楚虹姗交际圈更广阔了,她还在大学创了一次业,她爸妈给了她一百万让她玩,她就在学校附近开了火锅店,虽然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但她的人生已经完全和林蔓不同了。” 于斯年点头:“是,家境悬殊太大。楚虹姗的人生太丰富了,她也有很多试错的机会,但林蔓不行,林蔓的人生不容错。” 乔小沐点头:“是的,林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渐渐和楚虹姗疏远了,但因为楚虹姗的生活实在是太丰富了,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林蔓在疏远她,直到给她发现了林蔓在谈恋爱。” 于斯年:“林蔓怎么又开始谈恋爱了?” 乔小沐:“人家这才谈了第二段好么?和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于斯年:“我虽然渣,但我对所有女朋友都一视同仁的好,渣得不算纯粹。林蔓这种性格的女生,大概率只能找到纯种渣男。” 乔小沐:“……”真不愧是脚踩四条船的恋爱达人啊,分析得真准。 乔小沐长叹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林蔓找的这个男朋友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不是他们学校的,而是隔壁体院的。” 于斯年:“哎呦卧槽,体院,她眼光真好。” 乔小沐:“哎,怎么说呢?林蔓这种内心敏感自卑的女生非常缺爱,并且非常渴望那种浮于表面的爱,比如对方随便发几个毒誓就能让她获得安全感。她的第二任男朋友虽然没为她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胜在了会说花言巧语。俗称饼画的好。” 于斯年:“然后她就沦陷了?” 乔小沐点头:“是的,非常沦陷,爱的不能自拔,谈恋爱期间日记本中出现楚虹姗的次数都少了,直到楚虹姗发现这男人在玩林蔓。” 于斯年:“那还用她发现?我不在场我都能发现。” 乔小沐:“反正就是有一次,楚虹姗约林蔓一起去一家西餐厅吃饭,林蔓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男朋友也在场,并且在他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女生,楚虹姗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指着他们俩桌子上的牛排对林蔓说‘他带你吃过这么贵的东西么?给你买过超过二百块钱的礼物么?他甚至不愿意带你去超过二百块钱的酒店,为什么?因为你在他心里的最高价值只有二百,你是他的所有女朋友当中最便宜的一个!’” 于斯年:“哇哦。” 乔小沐:“林蔓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渣了,那天晚上她一直坐在路边的小花园里哭,楚虹姗陪着她到天亮,然后把她送回了学校,还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多来看望她。林蔓当时听完这话就心软了,感觉自己对楚虹姗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感觉楚肯定还是爱她的,然后就不再疏远楚了,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一段甜蜜期。但你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林蔓的耳根子挺软,但凡能好好哄哄她,她就会原谅你。” 于斯年呼吸一顿:“所以?” 乔小沐点头:“是的,你没猜错,那个体院的来跟她说了两句好话,她就心软了。” 于斯年:“……”什么玩意儿啊? 于斯年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右手,一边捏着眉心一边说:“我不行了我得缓缓,明天再说吧,今天到此为止了,不然会影响我和小漂约会的心情。” “今天轮到小漂了呀?”其实乔小沐也有些不太想讲了,她也需要缓缓,于是就从桌面上拿起了手机,本是想看看几点了,结果却意外地看到了李西宴发来的微信消息:【什么时候回家?】后面还配了张照片,没露脸,只有性感的身材,他仅在紧实的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腹肌和人鱼线清晰分明。 变态骚男! 乔小沐的嘴,一下子就被钓得翘了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有些痒痒的……李西宴明天就要去国外出差了,他们俩约好了今晚嗯嗯啊啊。 看样子,李西宴已经洗完澡在等她了。 乔小沐突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放下手机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想走就走吧,明天再说。”说罢就转身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讲了那么久,都没顾得上去厕所,回家前必须要去一个。 于斯年却坐着没动:“小漂还没下班呢,我等会儿再走。” 乔小沐也没理他,开开心心地去了卫生间,脱下裤子的那一刻,瞬间心如死灰……她竟然,来例假了! 啊!都是被林蔓的日记气得,大姨妈提前一个星期来了! 今晚不能和老公嗯嗯啊啊了,未来半个月老公还不在家,乔小沐欲哭无泪。 垫好卫生巾之后,乔小沐垂头丧气地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心情沉重地坐回了于斯年的对面:“我不回家了。”回家干看着美色在前,却享用不了,更恼怒。 于斯年一边划着手机一边说:“我管你呢。” 乔小沐咬了咬牙,己所不欲,就施于人:“老板不走你也别想走,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听我把故事讲完!” 于斯年猛然抬起了头:“凭什么?老子酒店都订好了!” 哈?我今天都do不成了,你还想去do?你真是想得美! 乔小沐脸色阴沉,不容置疑:“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听完把林蔓的日记讲完,我就以你工作态度消极懈怠为由开了你!” 于斯年:“……”卧槽,有你这种不讲理的老板? 第45章 第 45 章 她对李西宴,就是生理性…… 乔小沐也不管于斯年想不想听, 反正就自顾自地讲:“那个体院渣男轻而易举地就把林蔓哄好了,但林蔓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楚虹姗,她知道楚虹姗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生气, 所以就悄悄摸摸地和那个体院渣男谈起了恋爱。” 于斯年双肘撑桌,双手抱头,苦不堪言:“我真不想听了!” 嘿,强扭的瓜果然最甜,乔小沐的表述语瞬间提高了不少, 于斯年越不想听她越要讲:“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更何况楚虹姗还那么聪明, 很快就发现了林蔓还在和那个渣男藕断丝连,当即怒不可遏,态度强硬地要求林蔓和那个渣男分手, 林蔓不分, 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进入了一段非常僵持的冷战期。” 于斯年长叹一口气:“有关渣男的这件事上,楚虹姗没错,是林蔓拎不清。” 乔小沐满含同情地分析道:“林蔓从小就缺爱呀, 父亲出轨母亲酗酒,家里没人关心她,所以她的恋爱脑也有迹可循。” 于斯年:“缺爱就去找真爱啊, 找渣男算什么缺爱?这是缺教训。” “渣男会画饼会哄人会拿捏小女生的心思。”乔小沐道, “林蔓和楚虹姗冷战了大概有半年之久,在这半年里, 林蔓又交了一个新的朋友,是渣男的表妹。” 于斯年:“这不叫新朋友,这叫pua成员帮。” “呃, 你说得也算对,这个表妹确实经常帮着她哥说话。”乔小沐讲述道,“但是根据林蔓的日记记载,这个小姑娘也没那么坏,和林蔓挺聊的来,俩人还一起报名参加了当年西辅市舞蹈协会举办的舞蹈大赛。” 乔小沐又补充道:“林蔓从小就学芭蕾舞,气质挺出挑的,放在大众人群中也算是个清纯小美女。” 于斯年总结道:“家境一般,性格自卑敏感,但长得还算是好看,美貌单出就是死局。” “确实。”乔小沐无法反驳于斯年的话,“但是在舞蹈大赛这件事上,楚虹姗的错误是致命的,导致了她和林蔓之间的友谊彻底决裂。” 于斯年都要被气笑了:“楚虹姗又怎么了?” 乔小沐:“楚虹姗原本是想通过舞蹈大会这件事和林蔓缓和关系,于是就主动去找林蔓,询问她愿不愿意和她组队报名参加比赛,但那个时候林蔓已经和渣男的表妹组队了,所以就拒绝了楚虹姗。楚虹姗因此特别生气,就质问林蔓是不是为了讨好渣男所以才和他的表妹组队,还大骂林蔓没骨气没自尊,活该被渣。” 于斯年:“那林蔓是么?” 乔小沐:“她在自己的日记里记载的是她从没想过要讨好渣男,只是那个时候刚巧他的妹妹来找她组队了,她就答应了,而且奖品挺丰厚的,一等奖三万块钱呢,渣男妹妹还跟林蔓说她们要是赢了,她一分不要,把钱全给林蔓。林蔓当时也真需要钱,她妈肺部长了个肿瘤,需要手术切除。” 于斯年:“怎么每一件事情都能这么抓马?” 乔小沐心说:“不然我为什么会被气得提前来姨妈?”继而痛失了未来半月的夫妻生活。 长叹一口气之后,乔小沐继续讲述道:“楚虹姗这人天生高傲要强,林蔓拒绝了她,还和别的朋友组了队,就让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她不甘心想报复,所以转头就和A姐组了队。” 于斯年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该说不说,她和A姐之间也够长情的了,我都快被感动了。” “哈哈哈。”乔小沐忍俊不禁,笑够了之后才继续往下讲,“但这并不是楚虹姗干出的最狠心的事儿,最狠的是她和A姐在比赛开始之前把林蔓的舞鞋给剪了。” 于斯年:“卧、槽!” 乔小沐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听错,她真是个狠人。”乔小沐又说,“因为没有舞鞋,林蔓只能赤脚上台,但穿鞋和不穿鞋的感觉肯定不一样,外加台下观众又多,林蔓光脚上台肯定紧张,后果就是她在舞台上崴了脚,中途就退赛了。最后楚虹姗和A姐的街舞拿了一等奖。” 于斯年:“林蔓岂不是恨死楚虹姗了?” 乔小沐耸了耸肩:“是啊,从那之后她们俩就绝交了,但绝交之前,楚虹姗对林蔓说了一句话,被林蔓记录在了日记本里,她说:‘我针对你,不是因为我看不起你的出身、你的贫困和你的卑微,而是我看不起你的懦弱和无能,你总是识人不清,总是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想救都救不了你。’” 于斯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根本无法说清楚林蔓和楚虹姗之间到底是谁对谁错。俩人好像都有病。 乔小沐终于讲完了结局:“前七本日记的内容基本就这样,楚虹姗骄傲自大,林蔓自卑怯懦,俩人的性格倒是互补,但是,不同的性格也会造就不同的选择,家庭和出身也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于斯年轻叹口气,点头赞同了乔小沐的话,而后追问道:“后来呢?” 乔小沐:“还有两本没看呢。” 于斯年思索片刻,道:“程青青今年十九岁,如果林蔓还活着,今年四十三,也就是说她二十四那年就生了程青青啊。” 乔小沐点头:“是的。” 于斯年:“体院渣男姓程么?” 乔小沐摇头:“不姓程,他姓翟。” 于斯年:“等于说她毕业之后又找了一个,结婚了。” 乔小沐不置可否:“我不知道,等我看完后面两本日记再说吧。” 于斯年先舒了口气,然后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其实我很想继续听下去,但你没看完,拜拜。”说完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乔小沐气不打一出来,但也确实没理由再硬留于斯年了。烦躁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才拿起了手机,愧疚又无奈地给李西宴回了条消息:【来例假了,今晚不回去了。】 与其回家和李西宴互相诱惑但却无法满足彼此,不如各睡各的,起码眼不见心不烦了。 乔小沐放下手机之后,就继续看起了林蔓的第八本日记。她也一直没收到李西宴的回复消息,估计在家生闷气。 然而看着看着,门外忽然又响起了铃铛声,趴在门口的霸王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发出了两声激动的吠叫。 乔小沐抬头一看,在窗景的范围内看到了李西宴一闪而过的修长身影,紧接着,入户门就被推开了,身穿白衬衫和西服裤的李西宴走了进来。 乔小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惊讶,有点儿意外,还有些惊喜。 李西宴轻叹口气,朝着乔小沐走了过去,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眉宇好看又冷淡:“谁家老婆动不动就夜不归宿?” 乔小沐赶忙解释道:“那我不是想让你冷静冷静么?”毕竟你澡也洗了,衣服也脱了,风骚私密照都给我发了,结果却得不到我,多难受呀。 李西宴面无表情,淡淡开口:“这点克制力我还是有。” 乔小沐:“……”我怎么不太信呢? 不信也不行,李西宴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陪她过夜。 乔小沐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问了句:“你吃饭了么?没的话我请你去喝海鲜粥,就在对面街区,很好喝的。” 李西宴点头:“行。”又感慨着说了句,“真是难得让你请我吃一次饭。” 乔小沐:“……”嘿,你这人,说的我好像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粥店旁边儿有个家居店,等待上餐的过程中,乔小沐单独出来了一趟,去到家居店给李西宴买了个U型枕,本是想让他明天出差的时候坐飞机用,但是买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人家李总去哪儿不是舒适的私人飞机出行?何需用得上U型枕这种牛马出差必备的东西? 但是买都买了?还能怎么办? 回到海鲜粥店之后,乔小沐直接把购物袋塞到了李西宴的怀里,不冷不热地说了两句:“你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别带走,留下来我自己用。” 李西宴好奇地打开了白色的纸质购物,看到U型枕的那一刻就受宠若惊了起来,感觉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真学会关心他了。 李西宴欣然一笑,认真又郑重地回了句:“有用,可以用一辈子。” 乔小沐的唇角一下子就翘了起来,心说:算你这个变态会说话。 饭后,他们俩又回到了西二街,即将走到工作室的时候,乔小米问了李西宴一句:“明天几点的飞机?”要是太早的话,今晚还是回家住吧,别折腾他了。 李西宴回答说:“下午的,不急。”又问道,“你想回家么?” 乔小沐实话实说:“我想一口气把林蔓的日记看完,回家总有种懈怠感。” 李西宴:“那就一起住在这里。” 乔小沐心说:“行吧,反正我也赶不走你。你就是爱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紧接着,乔小沐又想,“我都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儿太惯着你这个死变态了。” 等两人回到工作室之后,乔小沐就从里面锁上了门,然后和李西宴一起去到了二楼卧室,留霸王在一楼守夜。 乔小沐例假第一天量还不大,就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之后,看到李西宴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桌前研究着什么。乔小沐奇怪地走了过去,询问道:“你看什么呢?林蔓日记?” 李西宴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她,手里握着一瓶早就开了封的叶酸。 乔小沐呼吸一顿,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三步并作一步冲到了李西宴的面前,一把夺走了他手里拿着的叶酸,先发制人地谴责了起来:“你干嘛随便动人家的东西?” 李西宴答非所问,黑亮的眼眸中一直含着笑意:“吃多久了?” 乔小沐的脸更红了,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冒烟儿了,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你、我、你,我,我是用来,买来,补血的,我我有点儿贫血。” 李西宴置若罔闻,又问了一遍:“吃多久了?” 乔小沐还是不好意思,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去,蚊子嗡嗡似的回答说:“就几天。” 李西宴叹了口气:“那还早呢。” 乔小沐:“……”你到底在遗憾什么呀? 李西宴又说:“从明天开始我也吃。”顿了下语气之后又纠正道,“从今晚就吃。” 乔小沐沉默片刻,回了句:“那你自己买去,别吃我的,吃我的需要付费。一片一百,一次需要吃两片。” 李西宴:“……”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财迷老板。 乔小沐一晚上什么都没干净赚六千,因为李西宴把她还没开封的那瓶叶酸给买走了。 钱到手了之后,乔小沐看日记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第八本日记的内容也没有前七本那么气人,但却令人看得唏嘘。 刚看到林蔓因为未婚先孕而不得已选择了结婚的那部分时,李西宴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了,然后也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乔小沐。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乔小沐侧躺在床上,确保手中的日记本能够时刻笼罩在床头灯的光芒中,“我还想继续看。” 李西宴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将脸颊埋进了乔小沐的颈间,一边连绵亲吻着一边贪恋享受地嗅闻着。 乔小沐被他弄的脖子痒痒,一边缩着肩膀一边嗔怒着说道:“你弄的我手都抖了。” 李西宴轻叹口气,停下了动作,不再打扰她:“抱着总行了吧?” 乔小沐:“老老实实地就可以。” 李西宴:“行。” 乔小沐却又怒了:“那你的手在干嘛?” 李西宴的手臂并没有环紧她的腰,而是向上掌控了过去:“这样也会手抖?” 那倒是不会手抖,就是感觉这么一直被摸着好奇怪啊。 乔小沐想了想,回了句:“你别太过分啊,我来着例假呢。” 李西宴:“嗯。” 然后乔小沐就不再搭理李西宴了,专心致志地看起了日记,从林蔓未婚先孕到结婚,又看到了林蔓被第一人丈夫家暴,最后看到了林蔓带着女儿离婚,净身出户……虽然林蔓的遭遇非常惹人同情,但一切却又在预料之中。 林蔓实在是太缺爱了,所以她极其渴望得到爱,但凡对方对她施以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她就会心满意足。所以她总是被渣男欺骗,因为她渺小、她柔弱、她好骗。 合上日本时,乔小沐还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慨了句:“当女人的,还是得狠心一点,果断一点,绝不能被男人摆布感情,不然就会有吃不完的苦,就像是林蔓。” 然而就在乔小沐放下日记本,准备去关床头灯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李西宴好像很久都没有说话了。他一直放在她胸前的手也搭在了床上。 他的呼吸平缓而绵长,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乔小沐先轻轻地喊了一声:“李西宴?” 李西宴并没有回应她。乔小沐小心翼翼地在李西宴的怀中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了起来。 明黄色光芒的照耀下,他的睡颜极为好看,英俊立体的眉宇间少了些许锋芒,多出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和。 乔小沐冷冷地在心里笑了一声,坚定不移地想着:“我才不要像是林蔓一样被男人摆布呢。我的感情只属于我自己。” 但行动却又不受控制,看着看着,她就情不自禁地朝着李西宴贴了过去,浅浅地在他淡粉色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虽然乔小沐并不想承认,但她对李西宴,就是生理性的喜欢。 第46章 第 46 章 少妇迷人却危险。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 这天下午,乔小沐专程找了位专业的化妆师□□,斥巨资为自己打造了一副雍容大气的贵妇妆容。 等到化妆师离开之后, 乔小沐迅速去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二楼,换了上一条与妆容极其适配的旗袍,又对着化妆镜精挑细选出了一套流光溢彩的首饰佩戴。 一切准备就绪后,乔小沐就踩着一双白色的尖头高跟鞋离开了二楼卧室,才刚刚走完通往一楼的楼梯, 工作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于斯年走进进来。 看到乔小沐的那一刻, 于斯年的神情骤然一怔,显然是被惊艳到了。 此时此刻,乔小沐的乌发在脑后盘成了端庄又温婉的发髻, 饱满的额头与完美的高颅顶无一不彰显着她的优越骨相;黑色绸缎绣金色花纹的旗袍张弛有度地贴合着她的身体, 既凸显了她高挑的身段, 又凸显了她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白皙纤细的颈部和圆润的耳珠上佩戴着的翡翠首饰更是画龙点睛,越发突出了她自身的美丽和贵气。 纵使于斯年早已对少妇这个群体退避三舍,但也不得不承认, 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少妇,属实魅力四射风情万种。李西宴真是好福气。 乔小沐看到于斯年的那一刻,也是一愣, 因为她从没见过身穿西服正装的于斯年。他身着一套浅灰色的笔挺西服, 越发凸显出了其挺拔颀长的身材,但即便如此, 他的气质却也是玩世不恭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双总是充斥着慵懒和厌世情绪的俊美狐狸眼还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那一件骚粉色衬衫。 总而言之就是陌生,两个人都对彼此感到陌生。太陌生了。像是在看熟人装逼。 在陌生和惊讶中对视了三秒钟后, 两人同时开了口—— 乔小沐:“你这是,从良了?” 于斯年:“你这是,要去当军阀太太了?” 紧接着,两人又同时回答说—— 乔小沐:“不是你说的么今天去的地方档次高让我好好收拾一下别露出破绽?” 于斯年:“今天去那么高档的地方我总得穿得正式一点吧?不然怎么融入?” 乔小沐没法儿反驳于斯年,正如同于斯年没法儿反驳乔小沐。 随即,乔小沐就叹了口气,不再执着于两人的妆造问题,而是再一次地向于斯年确认道:“你确定你的消息准确么?别咱们俩兴师动众地去到了地方之后,什么都没发现。” 于斯年斩钉截铁:“百分百正确,我在传媒大学卧底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在娱乐圈内小有名气的学生嘴里套出来的话。” 于斯年为了调查林蔓之女、程青青自杀的真实原因,兢兢业业地在传媒大学卧底了十几天,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程青青可能被某导演性骚扰了,或者情况更严重。 于斯年又说:“我之前不太关注娱乐圈,这两天查了一下,才发现钱孟祖这个导演近两年风头挺旺的。” 乔小沐平时比较爱看偶像剧,对娱圈八卦也多有耳闻:“是,这两年有好几部大爆的偶像剧都是他导演出来的,而且他本身就是资本,有自己的影视公司,在业内的话语权很高。” 于斯年:“所以很多演员都想找他合作,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演员想通过他帮自己提升名气。但是人类的本性本来就不怎么样,像钱孟祖这种纸醉金迷惯了的男人更是,手里再有点儿钱有点儿权,那还得了?他只会变本加厉地压榨底层,欺辱那些有求于他的人,借用手中的权势满足自己的私心和私欲。” 于斯年继续说道:“我从那个叫刘鸣想的演员口中得知,钱孟祖经常会在剧组搞选妃活动,他尤其钟爱那些没身家没背景但长相漂亮渴望出头的年轻女演员,有时候会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引诱那些社会经验不足的小女孩儿委身于他,有时候就是直接把人家灌醉,拍不雅照和不雅视频,然后以此相威胁,逼迫女孩们就范。” 那些女孩们既没身家也没背景,又想继续在演员这条路上走下去,想追求梦想,纵使被钱孟祖侵犯了,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寻找一份公正。 乔小沐悲悯地叹了口气:“美貌单出就是死局,就好比是程青青,她完全符合钱孟祖选择受害人的标准,年龄小、不谙世事、白瘦幼,又喜欢表演,渴望在演员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乔小沐又说:“林蔓的日记中记录过,说她的女儿从小就喜欢表演,所以纵使家庭条件一般,她也会坚持送女儿去上表演课。程青青在表演上确实有天赋,高三艺考,她是以表演专业全省第一的成绩被传媒大学录取的。” “但她没有资源和人脉。”于斯年道,“混娱乐圈,没资源没人脉等于炮灰。但她真的很努力,不停地去不同的剧组试戏,投简历,所以才会被钱孟祖盯上。” 剩下的事情,乔小沐就不忍心再继续想下去了……既然程青青已经走到了想要自杀的这一步,说明她肯定已经有把柄落在了钱孟祖的手里。 于斯年自然也能够想到这一点:“咱们那天去找她的时候,她应该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钱孟祖一次又一次地威胁和侵犯,所以才走投无路地想到了结束生命一了百了,但最后还是为了给继父治病接受了你的信用卡。她应该挺爱她的继父。” 乔小沐点了点头:“林蔓前半辈子识人不清,总是上当受骗,后半辈子倒是擦亮眼睛了,找了个好男人。虽然这男人的家境一般,但起码品行端正,对她和女儿都不错。程青青原本也不姓程,后来才改跟了继父的姓。这位继父也没要求林蔓再给他生个孩子,一直对程青青视如己出,所以程青青爱他也是情有可原,比亲生父亲还亲啊。” 于斯年:“所以只要从姓钱的那个禽兽手下救了程青青,就等于救了她们一家子。” 乔小沐再度点了点头:“是。” 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已经和生意无关了,而是和道德有关——虽然他们俩和程青青之间非亲非故,完全可以不管程青青,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还拥有一些能力去和钱孟祖对抗,就不能不管,不然实在是难以逃脱内心的谴责。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乔小沐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斯年的安排:“你真的确定钱孟祖今晚会带着程青青出席晚宴吗?今天可是高奢珠宝品牌的慈善拍卖晚宴,很多达官贵人和明星富豪都会去参加的,搞不好还有我老公的熟人,你可别让我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地跟着你去了,结果什么都没调查到,然后还被我老公的熟人看到了,以为我趁着我老公不在家的时候耐不住寂寞和你勾搭在一起了,再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我老公耳朵里,那得闹多大误会啊!” 于斯年嗤之以鼻:“我有四个女朋友我都不怕她们误会,你就那一个老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乔小沐:“……”该死的,你真是好强的诡辩能力,我竟无言以对。 于斯年又问了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都多久了,你老公怎么还没回家呢?” 乔小沐:“说是今天晚上回家,但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了,估计得明早了。” 于斯年:“那你怕个屁,只要没被他亲眼看到,你就能负隅顽抗,说你没去,说你不知道,说是他们看错了认错了,我能帮你作伪证。” 乔小沐:“这样,好么?” 于斯年:“那咋啦?” 乔小沐:“……”对啊,那咋啦,反正李西宴也没回来,就算是产生了什么误会,还不是任由她诡辩。 但乔小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对了,你那两张邀请函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靠谱么?可别是假冒伪劣的,到时候咱们要是都入不了场,就真实演绎了什么叫做‘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于斯年冷笑一声:“你可以不相信哥,但你不能不相信哥身为富二代的人脉。” 乔小沐:“……行。” * 乔小沐虽然也算是位小富二代,但却从未参加过类似于今天这场晚宴的任何一场晚宴,因为她不喜欢。 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富丽堂皇,目之所及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斥着名利场的奢华与锋芒。 明星网红入场时,会通过专业的红毯通道进行媒体拍摄;其他不需要进行媒体曝光的宾客可以通过其他通道入场。 主宴会厅周围还分布着许多布置奢华的展览馆,每一间展览馆中都陈列着数件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能够令人心驰神往、心旌摇曳。 不过乔小沐今天也没那个心情去欣赏奢华珠宝,和于斯年一起从非拍摄通道入场了之后,就由侍者引领着去了他们俩的专属座位。 主宴会厅面积很大,布满了名贵鲜花与冷艳杯盘的圆桌一路从头延伸到尾。前排的圆桌距离展示台较近,方便宾客们欣赏今日拍卖的珠宝;越往后坐,距离展示台越远,越看不清。 是以今日到场的所有嘉宾们的位置排序也是有迹可循的,身份地位越高,位置越靠前;反之越靠后。 乔小沐和于斯年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根本接触不到坐在前排的钱孟祖。 乔小沐落座之后,四顾环视了一圈,然后就被气笑了:“这就是你身为富二代的人脉?你怎么不让你的人脉给咱俩安排到外场呢?” 虽然于斯年也觉得这位置太坑了,但还是为自己辩解了句:“临时加的队,能给咱俩安排到内场里面就不错了,你知足吧。” 乔小沐:“但是咱俩坐在这里根本就看不清钱孟祖和程青青,怎么能够判断出来他对程青青不怀好意呢?” 于斯年:“不着急,钱孟祖不可能一直坐着不动,据我所知,他很喜欢带着小女孩们来这种场合,然后再趁机把小女孩们介绍给一些喜欢玩弄少女的富商,从而换取资源和利益。” 乔小沐眉头一拧:“这和拉皮条的有什么区别?” 于斯年:“名利场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皮条场。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你豁不出去有的是人能豁得出去。” 乔小沐:“……”这个操蛋的世界,笑贫不笑娼。 于斯年又说:“宴会进行到中途,钱孟祖肯定会带着程青青四处敬酒,向他的目标客户展示‘商品’,到时候咱俩再跟上去也不迟。起码能够确保程青青今晚不会被出卖。” 现在只能守株待兔,干着急也没用。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从手包里弹出来了一把折扇,开始给自己扇起了风。主办方也真是势利眼,最后排连冷气都不怎么充足,热得要命。白瞎她穿得这么好看、化了这么精致的妆。 然而扇着扇着,乔小沐就感知到了异常,那股异常来自人群,然而放眼望去,却又无法确定来源,像是行走到树木丛生的森林里,总觉得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暗中窥视着她,但四顾一圈却又找不到野兽的踪迹。 乔小沐逐渐减缓了扇扇子的速度,迟疑不决地问了于斯年一句:“你确定咱俩的计划没有泄露么?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啊?”于斯年也迅速环顾了一圈,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却在看到乔小沐手中拿着的那把折扇时,发出了一声冷笑,“你要不要看看你扇子上写了什么?” 乔小沐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扇面,白色的底面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水墨字:【西辅第一美】 “那咋啦?”乔小沐不仅毫不在意,反而扇得更用力了,“看遍全场也没见几个人能艳压我的。” 于斯年面无表情:“你摸着良心说,就你这扇子上面写的破字,能怪人家看你么?” 乔小沐:“……”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 乔小沐无奈地将扇子合上了,然后甩手就将其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扇骨敲击瓷盘,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紧接着,乔小沐就将双手抱在了胸前,红唇一勾,发出了一声冷哼。 还怪娇俏的。 于斯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了句:“你老公真是放心把你自己扔在家啊。” 乔小沐狠狠地瞪了于斯年一眼:“你要是再调戏老板娘,我就开了你。” 于斯年那双慵懒的狐狸眼中充斥着随性与戏谑:“你放心,我的底线永远是不碰少妇。”少妇迷人却危险。 乔小沐垂眸,看向了于斯年的手腕,黑蛇纹身栩栩如生。她犹豫了一下,没忍住问了句:“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呢?” 不过是一段爱情,虽然是一段不被世俗认可的禁忌之爱,但怎么就发展到了痛苦到自杀的地步? 于斯年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为了爱情自杀的人。 于斯年轻叹口气,笑着地回了句:“我也没问过你和你老公之间的事儿吧?你们俩是炮/友还是夫妻?还是介于炮/友和夫妻之间的关系?” 乔小沐瞬间安静如鸡。人人都有点儿不可告人的秘密。人人也都有些不愿意程放在外人面前的心结。 “对不起。”乔小沐为自己的多嘴道了歉。 于斯年:“扯平了。” 乔小沐没再开口,也没再去环顾宴会厅,因为于斯年的那句话而陷入了沉思:她现在和李西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是真实的夫妻?却总感觉差点儿气候。 是各取所需的炮友?但其中好像还混杂着一点儿心动的成分。 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看似轻薄,但却怎么都捅不透。 问题出在李西宴身上么?不是。乔小沐心知肚明,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窝囊又胆怯,总是不敢去正式自己的感情需求,不敢开放真心,只要李西宴一靠近她,她就想退缩。 得过且过,暧昧不明的关系,是她的舒适区。 “你感觉,自由意志重要吗?”乔小沐忽然问了于斯年一句。 于斯年:“分情况吧。” 乔小沐犹豫片刻:“爱情和婚姻呢?” 于斯年想了想,道:“我感觉是重要的。” 乔小沐心说:我也感觉是重要的,但我要是尊重了婚姻的自由意志,我就尊重不了爱情。这两样东西在我这里相悖。 轻叹口气之后,乔小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于斯年呼吸一顿,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你不会是要去哭吧?” 乔小沐气极反笑:“老娘很坚强,老娘只不过是想去上个厕所。” 于斯年舒了口气:“行,你去吧,按照以往的影视剧和小说的发展方向来判断,你应该会在卫生间里触发新的剧情。” “神经!”乔小沐白了于斯年一眼,转身就走。 于斯年随性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高脚杯,喝了一口白水,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他忽然也感受到了一股异样,像是有人在盯着他看,目光冰冷又锋利,犹如利刃。 于斯年当即如芒在背,迅速寻找起来了异常的来源。他的目光穿越了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宴会场,不经意间与坐在最前方的某位宾客对视上了。紧接着,于斯年就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中,怀疑自己眼花了。 * 乔小沐去到了卫生间后,随意进入了一个没人的隔间,才刚刚把门锁上,旁侧俩隔间就陆续响起了冲水声,没过多久,那两扇门板就被推开了,有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起初乔小沐并没有在意,直至听到了这两女人的对话—— “李西宴结婚了你知道么?” “知道,娶了个司机的女儿。” “听说他爸妈都要气死了,原本早就相中了一位和李家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结果却便宜了一位司机。” “司机本事大呗,找了位连李家都不好意思轻易拒绝的介绍人。人家这目标也真是明确,铁了心地要把闺女嫁豪门,攀高枝儿。” “要说那女人也是真有本事,李西宴他爸妈本以为这事儿绝对成不了呢,相亲嘛,见个面吃个饭也就结束了,结果谁知道啊,李西宴竟然被那女人迷的神魂颠倒,还非她不娶了。” “整个李家竟然没一个人能拦着他瞎胡闹。” “拦?怎么敢拦?李西宴是怎么当上太子爷的谁不知道?他可是李家众小辈中手段最强势的一位,这次直接先斩后奏,拎着重礼去拜谢了那个老领导。老领导还当他俩真成了,高兴地亲自去给李家老爷子发去了贺电,这下直接把整个李家架上了火刑架,不同意也得同意。” “哎,也是,不然李家就会背上出尔反尔悔婚的骂名,还顺带着得罪了一位大领导,以后还有谁敢跟他们家联姻?” “李西宴就是拿着继承人的身份在赌,要说也是李老爷子偏爱他,都任性成这样了也没废了他。” 这俩人应该是在对着镜子补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得全是些无心之言,却全被有心人听入了耳中。 乔小沐再度回到宴会厅时,明显垂头丧气了起来,心里特别憋屈,并且还越想越气:刚才怎么就没有直接冲出去跟那俩女的大吵一架呢? 真是窝囊啊,从头到脚的窝囊。 然而屋漏偏遭连夜雨,乔小沐才刚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来得及落座呢,于斯年忽然跟她说了句:“你先别着急坐。” 乔小沐又烦躁又疑惑:“又怎么了?” 于斯年:“我先问你一句啊,你老公现在是不是在国外?” 乔小沐:“是啊,怎么了?” 于斯年:“我跟你说,我看到了一个和你老公长得特别像的男人,跟双胞胎似的,乍一看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乔小沐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于斯年:“不信你往前看,就最前面那一桌。” 乔小沐站直了身体,伸长了脖子朝前看去,看到那张极为好看却又极其阴沉的面庞的那一刻,乔小沐无法自控地牵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绝望和苍凉的笑容。 也怪不得,厕所里的那俩女人,会突然提起李西宴。 再度看向于斯年的时候,乔小沐那悲凉的神色中已经流露出来了淡淡的死感,连骂人的语调都是平静且淡然的:“去你妈的双胞胎吧,那就是我老公,旁边还有他的弟弟妹妹。” 于斯年:“哇哦。” 于斯年:“那个,哥哥不会误会我们俩的关系吧?” 乔小沐又笑了,与甄嬛传中华妃撞墙自尽前的幻灭笑容如出一辙:“不会的,他只会同时杀了我们俩。” 于斯年:“……” 第47章 第 47 章 乔小沐瞬间小脸通黄。…… 李西宁和李西宸分别坐在李西宴的左右两侧, 他们两人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萦绕在哥哥周身的阴沉怒火。 哥哥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冷峻又铁青,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目光中透露出了十足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李西宁和李西宸甚至已经不敢大声呼吸了,一是因为畏惧四哥的怒火,二是因为他们也看到了四嫂, 以及、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但事关重大,既关乎四哥的婚姻又牵扯到了家族的颜面, 李西宁和李西宸也不敢轻易开口下定论,更何况,宴会场中还有这么多人, 这么多双眼睛和这么多只耳朵, 但凡言论不当或没克制好自己的行为举止, 就会导致及其严重的后果,让整个李家为之蒙羞。 李西宁和李西宸亦知晓,也正是因为需要顾及家族的颜面, 四哥才一直隐忍着,没有离开座位去质问四嫂,不然就相当于亲自邀请全场的嘉宾看李家的笑话。 李西宁的内心既焦急又有些心疼她的四哥。 爷爷奶奶本就不太满意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因为李家的利益受了损, 为此,他们甚至考虑过放弃继续栽培四哥。 二伯父和二伯母更是坚决反对, 不是因为四嫂不好,而是四嫂的娘家不够强大,对四哥来说毫无帮助, 还会动摇四哥的继承人地位。 豪门继承人的婚姻当中,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是爱情。万事皆要以家族的利益为上。 可四哥却格外坚持,这大概也是素来理智的四哥这辈子最糊涂的一次,他甚至愿意放弃继承人的身份,放弃他努力争取来的一切。但爱情这种事情,却是靠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 李西宁绞尽脑汁想要去安慰她的四哥,最终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出来一句:“四哥,你别多想,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不一定是四嫂。” 但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李西宁自己都感觉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李西宸听见李西宁开口了,也赶忙安慰了他亲哥一句:“对啊,她刚刚都看到咱们了,还一直跟那男的拉拉扯扯,所以她肯定不是四嫂,不然绝对会避嫌,不可能继续伤你的心。” 李西宁:“……”蠢蛋你要是不会安慰人你就别说话! 李西宁气急败坏地瞪了李西宸一眼,而后又紧张兮兮地看向了四哥,果不其然,四哥的脸色更难看更铁青了。 坐在另外一边的李西宸却又在突然间开了口,跟现场直播解说似的—— “诶?那女人咋忽然站起来了嗯?” “她又朝着前面走过来了。” “她好像是朝着咱们走过来的!” “哥!她好像真的是四嫂,离得近了我看清了!” 李西宁:“……”你才看清么?我们早就看清了。 三分钟前—— 在看到李西宴那一刻,乔小沐就彻底心灰意冷了起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直接摆烂,爱咋咋吧,往后的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于斯年却急了:“你坐什么坐啊?谁让你坐下了?赶紧去找你老公啊!” 乔小沐面无表情地抱起了胳膊,冷淡不已:“不去,他爱怎么想就让他怎么想吧,老娘不在乎。”老娘就是个司机的女儿,攀高枝儿的。 于斯年气急败坏:“老子也不在乎他怎么想的,但他是李西宴,只要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制止钱孟祖!” 乔小沐:“……” 于斯年苦口婆心:“除非钱孟祖不想在名利场混了,不然他不可能不畏惧李家的权势,只要你现在去找李西宴服个软求个情,程青青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被钱孟祖骚扰了!” 乔小沐抿住了红唇,显然陷入了纠结。她当然想去帮程青青,但是刚才无意间在卫生间内听到的那段对话却又令她如鲠在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冰冰冷冷地开了口:“这明明是咱们俩自己的工作,也完全可以靠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干嘛非让李西宴帮忙?我乔小沐就这么没骨气,嫁李西宴就是为了攀附豪门,就是为了攀高枝儿,就是为了靠男人?”司机的女儿怎么了?司机的女儿就没尊严了? 于斯年,目瞪口呆:“卧槽,你这么清高么?” 乔小沐:“我不是清高,我就是不想攀附李西宴!” 于斯年沉默片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去攀附了啊。” 乔小沐:“?” 于斯年:“我不清高,我也不能为了尊严放弃权贵,我就是想走捷径,我现在就去喊‘老公’,从今天开始咱俩就是姐妹。”说完,他还真的作势要起身。 “诶?诶?!”乔小沐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了于斯年的手腕将他重新摁回了椅子上,“你疯了吧?” 于斯年认真又严肃:“我没疯,简简单单一句‘老公’就能救下程青青,还能让更多的女孩免遭钱孟祖的魔爪,我觉得值,我可以为了正义当0。” 乔小沐:“???” 于斯年又说:“关键是,我后半辈子真不想努力了。”说完,又挣扎着要起身。 “不是!不是!你给我坐下!坐下!”乔小沐可以放弃其他机会,但是,后半辈子不用努力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一边用力拉着于斯年一边打压他的自信,“你一臭男人你去喊‘老公’有什么用啊?他还真能当你老公么?他直得要命!” 于斯年:“你不懂,对我们男人来说,一声‘老公’大过天,也不用分男女,你不喊有的是人喊。” 乔小沐:“……”卧槽,社会都内卷到这种地步了么? 但关键是,她从没当着李西宴的面喊过他老公啊……想一想,要是真的喊出来,还怪羞耻的。 于斯年看乔小沐还在犹豫,又作势要起身:“从现在开始你大我小,一三五老公归你二四六老公归我,星期天咱俩各凭本事。” 诶?诶?谁他妈让你这么安排了?谁他妈要跟你当大小姐妹啊?再说了你丫这么豁的出去,我哪有那个本事去跟你竞争? 乔小沐几乎使出了牛劲儿,强悍有力地将于斯年捞回了椅子上,然后不假思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能喊!我绝对能喊!”然后就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了红毯铺就的过道,身姿摇曳步步生莲地朝着李西宴走了过去。 然而越靠近李西宴,周围投向她的目光就越多,有好奇有探究有打量有审视,还有鄙夷和不屑。 乔小沐从未和李西宴一同出席过盛大场合,他们也没有举办婚礼,是以在场的大部分宾客都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司机的女儿。 他们都以为她是一位不知廉耻又不懂分寸,意图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李西宴投怀送抱的愚蠢拜金女。 李西宴的脸色确实也越来越难看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那位拜金女的好戏。更何况晚宴本就无聊,主动有人送上门的乐子,为何不看? 乔小沐自然也能感受到李西宴在生气,越接近李西宴,她的心里就越紧张,原本自信明媚的步伐也逐渐变得忐忑僵硬了,走到李西宴身边时,她甚至已经开始顺拐了…… 李西宴的面色始终阴沉铁青,浑身上下萦绕着化不开的阴郁气场,他甚至没有抬眸去看乔小沐,沉冷的目光始终定格在正前方。 乔小沐惴惴不安地绕到了李西宴的身后,然后,弯腰,伸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妖娆地圈住了李西宴的脖子,将红唇附在了李西宴的耳边,娇滴滴地喊了声:“老公~” 李西宴:“……” 李西宁和李西宸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萦绕在他们四哥周身的那股阴沉怒意在顷刻间消散了大半,他们甚至能看到,素来冷静自持的四哥,无法自控地红了耳朵。 不仅李西宁和李西宸难看到,周围的宾客们几乎都能看到,李西宴的脸红了,那他一直紧绷着的铁青面色也在顷刻间舒缓了下来,像是被这个女人掌握了使用说明书。 其实乔小沐的脸也是红的,这还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喊李西宴“老公”,又是在人员如此众多的场合下,实在是太羞耻了,太羞涩了。她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浑身都在紧张地发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才再度开了口,颤着嗓音说道:“能、能帮个小忙么?老公~”最后那声老公,带上了十足十的撒娇意味。娇气到令李西宴的半边身子都在发软。 “帮什么忙?”李西宴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语调,但他那红透了的耳尖和颤抖的目光却已出卖了他内心的兵荒马乱。 乔小沐小声说道:“这儿人多,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吧。” 李西宴:“行。” 乔小沐长舒一口气,站直身体的同时松开了李西宴。李西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便牵住了乔小沐的手,带着她离开了宴会厅。 众人皆面露惊诧,纷纷猜测起了乔小沐的身份。坐在李西宁身边的那位女宾好奇难耐地向她询问道:“那位是你嫂子么?” 李西宁点头:“嗯。” “怎么没和你们家人坐一起呢?” 李西宁的大脑极速运转:“我哥不知道我四嫂会来,但我们都知道。他今天刚从J国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我和五哥拉来了这里,就是想连同四嫂给他一个惊喜。我四嫂平时挺低调的,不爱出席这种场合,今天就是想让我哥高兴一下。” “啊,原来是这样。” 李西宁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个公关小天才。李家的外交发言人就应该选她。 紧接着,李西宁就挪动到了李西宴的位置上,凑到了李西宸的身边,用手捂着嘴和李西宸说起了悄悄话:“我感觉四哥和四嫂的关系明显有所改善。” 李西宸不明就里:“改善?改善什么?” 李西宁:“你看不出来么?明显比以前亲密了呀。” 李西宸回忆了一下,说:“我感觉他俩以前也很亲密啊。” 李西宁无奈,力证自己的观点:“以前四嫂和四哥很少有肢体接触的,就算是有,他们的动作也很生疏谨慎。但是刚才,四嫂从后面抱四哥的时候,他们俩的肢体和表情都很自然,还有四哥站起来的时候,先搂了一下四嫂的腰然后才去牵她的手。四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习以为常。” 李西宸一脸懵逼:“那咋啦?啥意思?” 李西宁气不打一出来,说话都变糙了:“意思就是四嫂开始在生理上喜欢四哥了,他俩已经睡了!” 李西宸愣了又愣,然后,非常奇怪地问了句:“他俩是两口子,不应该么?不睡才不正常吧?” 李西宁:“……”我就不该跟你这种母胎单身狗分析那么多。 李西宸又满含期待地说了句:“说不定我明年就能抱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 李西宁:“……”怪不得四哥最宠你呢,你真是句句话都能往他心坎儿里说,太大智若愚了。 * 侍者将李西宴和乔小沐引到了独立的VIP贵宾室。 侍者才刚刚关门离去,李西宴和乔小沐就同时开了口,互相质问起了对方—— 乔小沐:“你不说你明天早上才回来么?” 李西宴:“是谁在电话里抱怨自己今晚要寂寞的独守空闺了?结果挂了电话就和其他男人一起来参加晚宴?” “我、我我、我真有正经事儿!”乔小沐紧张到语无伦次,“我是来执行正义的!” 李西宴冷笑一声:“我到真是好奇了。” 乔小沐能感觉到,他还在生气,但她刚刚已经吃到了撒娇的甜头,故而果断选择了故技重施。 乔小沐先挽住了李西宴的手臂,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咱俩坐下说,行么?”不等李西宴开口呢,她就拉着他朝沙发走了过去们,先让李西宴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自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娇滴滴地开了口,“要不是为了惩恶扬善,谁愿意来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你也知道的,人家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 说着说着,她还伸出了手指头,轻轻地挠了挠他的喉结。 李西宴的目光一沉,难耐地滑动了一下喉结,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冷淡淡地开口:“说正事。” 乔小沐不满地哼了一声,眉宇间尽显娇俏,然后才将自己今天和于斯年来此的目的告知了李西宴,但却依旧没有点破楚虹姗和他妈之间的关系,依旧用字母代替了当事人,最后总结道:“这个程青青呢,就是L的女儿,挺可怜的,小姑娘妈妈不在了,爸爸还重病在医院,想要努力地实现自己的梦想,却又遇到了钱孟祖这种混蛋……我要是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但我已经知道了,还能见死不救么?” 李西宴并不怀疑乔小沐的话,因为他非常清楚乔小沐的秉性,所以她绝不会对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袖手旁观,善良是她永恒不变的底色,但他却还是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她宁可去和一个外人并肩作战,也不愿意来求助她的丈夫。这让李西宴感觉自己像是被忽略了。 乔小沐无奈地说:“这是我自己的工作呀,我总不能一遇到事情就去找你吧?你还能帮我一辈子呀?” 李西宴不假思索语气坚决:“我当然能。” 但我不能,也不是因为我清高,而是我想在我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独立行走。你们家人已经够看不上我了,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总不能贯彻落实他们对我的刻板印象吧? 但乔小沐并没有和李西宴说那么多,轻叹口气之后,她只问了一句:“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我吧。” 李西宴不置可否,反问道:“怎么现在又想起来让我帮你了?我就那么不重要,可以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乔小沐忽然特别心累,感觉自己承当了好大的压力:“那不是因为刚巧在这儿遇到你了么?我们做的再多也不及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再说了,你当我想来走你这条捷径么?要不是有人想跟我抢老公,我才不来呢。 李西宴无可奈何地盯着乔小沐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再度开口时,嗓音低沉而无力:“我希望你每次遇到问题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我。我早就向你承诺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坦率地告诉我,只要我有,就一定会给你。” 乔小沐呼吸一滞,忽然觉得自己特别脆弱,又想到了在卫生间内听到的那段对话,眼眶猛然一酸,感觉委屈的不行,忍都忍不了那种。 紧接着,她就抱紧了李西宴的脖子,伏在他胸口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西宴瞬间慌了神,从头到脚的不知所措,慌忙抚着乔小沐的后背,连声追问道:“怎么了?怎么忽然委屈成这样了?” 但是他越关心她,她就越委屈,越觉得自己好可怜。 乔小沐抱着李西宴,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久,才哽咽着开了口:“刚才,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我的坏话,说我就是个司机的女儿,配不上你。” 李西宴的脸色一沉,语气又冷又硬:“谁说的?” 乔小沐吸了吸鼻子,抽泣着说:“不知道,不认识,也没看到她们长什么样,我太窝囊了呜呜呜呜呜……我当时怎么就没直接推开门跟她们俩吵一架呢?呜呜呜呜呜……” 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又委屈又憋屈。 紧接着,乔小沐又哭着说了句:“我要是没那么窝囊就好了,骨头硬点儿直接上去跟她们俩刚,也不至于现在哭哭啼啼的当绿茶了……虽然我的本意也不是当绿茶,但现在好像真的很绿茶。” 李西宴感觉自己现在不应该笑,却又实在是忍俊不禁。他感受到了,她是真的委屈,但她身上那副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却时刻都在发散着。又可怜又可爱。 李西宴克制不住地牵起了唇角,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认真又耐心地安慰道:“都是些闲言碎语,何必放在心上?世界这么大,一人一张嘴,嘈杂的声音实在是太多,要是谁的声音都去听,还怎么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乔小沐抿着红唇沉默了一会儿,闷闷不乐地说了句:“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难受。” 她的眼眶红彤彤的,眼底还垂着晶莹的眼泪,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弄得李西宴心疼的要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去教训他们就行,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乔小沐含着泪说:“那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我要是生气了,不就证明我恼羞成怒了么?” 李西宴冷冷道:“什么实话?都是些屁话。” 乔小沐先是一愣,继而就撩起了眼皮儿,诧异万分地看向李西宴——竟然爆粗口了? 李西宴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阐述事实和蓄意诋毁完全是两码事,既然你感受到了伤害和委屈,就证明了那两个人对你的评价不是在阐述事实,而是蓄意诋毁。在面对恶意诋毁时,无需考虑那么多,直接反击,不然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随后,李西宴又说道:“如果你觉得直接反击对你来说有些困难,那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们,一定会教会他们说人话。” 乔小沐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原来,这就是爹系少年感老公,但她心里却还是有打不开的心结:“我本来就是司机的女儿,我还能否认么?否认了就相当于瞧不起我爸,可我从没觉得我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要不是因为他兢兢业业地当司机,我和我妹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司机的女儿怎么了?”李西宴道,“我还是司机的女婿呢。” 乔小沐的心弦猛然颤动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西宴看了一会儿,垂下眼眸,语调平平地“哦”了一声,想要努力克制自己的肢体动作,却又克制不住,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像是只粘人的小猫似的不停地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李西宴却如同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但也只是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却是在极力克制:“别动了。”他的语气低沉又粗哑,“再动起火了!” 乔小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老实了下来。 李西宴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不高兴的时候折腾他,高兴了还折腾他,折腾完了又不负责,小作精一个。 但他偏就是倾心于这个小作精,对她欲罢不能。 长叹一口气之后,李西宴无奈地问了句:“你还找不找那个什么祖了?” “找找找找找!”乔小沐还是很有事业心和道德感的,直接从李西宴的腿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去,“你让钱孟祖来的时候顺便把程青青也带来。” “行。”李西宴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李西宴打电话的时候,乔小沐无聊地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画册,打开一看才知道这本册子是对即将要在晚宴上进行拍卖的那几件珠宝的详细介绍。 “有喜欢的么?”李西宴挂断了电话之后询问乔小沐,“有的话就直接买了。” 乔小沐一边翻看着画册一边问:“不用经过拍卖么?” “不用,也不是什么正规的拍卖会。”李西宴道,“品牌方打着慈善晚宴的名义搞噱头而已。” 正规的拍卖会也很少会有买方本人亲自出席的,基本都是让秘书助理代理参与竞拍。 乔小沐扭脸看向了李西宴,面无表情:“所以,你为什么骗我明早才回家。” 李西宴无奈,只得透露道:“西宁说她想来参加晚宴,我就带着她和西宸一起来了,本是想买套首饰当作礼物送给你。” 嘿?还是我毁了这份惊喜呗?乔小沐没好气:“活该,谁让你跟老婆撒谎的?” 李西宴却很开心地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自称他的老婆。李西宴语气笃定地回答道:“保证以后再也不对老婆撒谎了。” 乔小沐就没搭理他,闷声不响地翻起了画册。 李西宴将手臂搭在了她的后腰上,缓缓启唇,声色沉沉:“喜欢什么直接下单,买完就回家了,时间还早,晚上可以做很多事。” 乔小沐的脸颊猛然一热,本想骂一句下流,但也确实是大半个月都没do过了,换谁谁能不着急?干柴烈火了都。 最后,乔小沐红着脸,扭捏作态地回了句:“变态,讨厌死了~” 李西宴在她的纤腰上掐了一下:“小玩具都没电了吧?” 乔小沐瞬间小脸通黄:“……你,你你,你不许说话!” 第48章 第 48 章 “我爱你。” 没过多久, 贵宾室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李西宴低沉冷淡地说了声:“进。” 房门被侍者推开,首先进入贵宾室内的是一位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中年男人, 此人面容粗犷,身材高壮,膀大腰圆,丝毫没有文艺工作者的平和气质,却偏又留了一头垂肩的蓬松中长发, 仿佛是想模仿男神木村拓哉,但奈何这种发型实在是卡颜, 他那张五官扁平的大圆脸根本撑不起如此飘逸的发型,反而活像长毛野猪成了精。 但最令乔小沐感到不适的还是这个男人的面相,连心眉, 下三白, 塌鼻梁厚嘴唇, 看起来奸诈阴险又猥琐。 在这男人身后,跟着一位身穿洁白长裙的少女。她有着乖巧的齐刘海儿,乌黑流顺的披肩发, 身材偏瘦小,皮肤如奶泼一般白皙,整体呈现出来了一种难辨真实年龄的幼态感。 自从进门之后, 少女就一直埋着头, 通过其紧绷着的身体和攥在身体两侧的双拳不难看出她的不安和畏惧,如同一只被推进蛇窝的幼雏。 钱孟祖来此之前, 只听说是李家的太子爷有事相邀,还特意要求他带上程青青。钱孟祖便以为这位太子爷也是位酷爱猎奇的主,于是迅速带着自己的“商品”前来拜会, 企图通过“无偿献宝”的方式搭上李家这条大船。 然而令钱孟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妃竟然也在这里,但他却不惊奇,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夫妻俩共同猎奇的场面。 侍者从外面关上了房门,钱孟祖立即带领着程青青去到了李西宴和乔小沐面前,点头哈腰,恭敬又谄媚:“李四爷,李太太。” 李西宴的神色始终冷漠淡然,却不怒自威:“我夫人有些事情找你。” 钱孟祖赶忙将谄媚的目光转向了乔小沐。 乔小沐知晓,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来了,但她并未立即去理会钱孟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少女,嗓音轻柔地唤了声:“青青。” 由于程青青一直低着头,所以一直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乔小沐,哪怕是听到了她喊自己的名字,程青青也只觉得这嗓音有些熟悉而已,却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直至她畏惧地抬起了脑袋。 在程青青震惊又错愕的目光中,乔小沐朝着她温柔一笑,而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面,亲昵地说:“坐到我身边来。” 程青青不知所措,亦不确定乔小沐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加害她的,愣怔半天都没能动身。 钱孟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不透这位夫人的意图,只得耐着性子以不变应万变,赶忙伸出手推了推程青青的后背,强行将她推向了乔小沐:“快去呀!” “不用怕。”乔小沐握住了程青青的手,语气始终温柔和煦,“我是来帮你的。” 钱孟祖的神情一变,顿有了股不好的预感。 程青青虽然按照乔小沐的要求坐到了她的身边,却还是浑身紧绷,如同惊弓之鸟。显然,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充满了失望,不再相信正义和善良,更不相信会有人出手解救她这种卑微蝼蚁。 乔小沐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程青青拘谨地搭放在大腿上的手,然后才抬起了眼眸,冷冷地看向了钱孟祖:“钱导的商业帝国真是无比庞大,横跨各界,连皮条客的生意都给包揽了。” 钱孟祖大惊失色,慌忙否认:“我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呀!我与您无冤无仇,您也不能空口无凭的诬陷我呀!”说罢,还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西宴,像是在哀求他主持公道。 李西宴却像是一位超然物外的局外人,背靠沙发,双腿交叠,始终在气定神闲地翻看着放在大腿上的珠宝画册,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样,事不关己到了极点。 乔小沐对着钱孟祖发出了一声哂笑:“钱导,我刚刚说的话你能听明白也好,不能停明白也罢,我不在乎,但我要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您、您这……”钱孟祖流露出来了一副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好像自己遭受了多大迫害似的,“我从未得罪过您,您何苦为难我呢?” 显然,他还是没有把乔小沐放在眼里,不然不会颠倒黑白负隅顽抗。 “钱导的演技似乎也不错。”说话时,李西宴并未抬头,眼帘低垂,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画册,语调极为冷淡,却又极具上位者的压迫感,“我刚简单了解了一下,您的名下关联着数家影视公司,但多为异地注册。我这人见识少,对于影视行业了解不深,但对于空壳公司的由来还是了解一二的。” 李西宴不慌不慢地翻过了一页画册之后,缓缓地抬起了眼眸,清冷镜片后的目光深沉而锋利:“李某虽为一介卑微商贾,但却懂得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和公序良俗。” 李家在西辅经营数年,不可能彻头彻尾的清清白白,在这个世界中,水至清则无鱼,但论其为何能世代屹立不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坚守原则。 红顶商人最是分得家国清底线和世情良知。 千钧重的压迫感当顶而下,钱孟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彻底死了狡辩抵赖的心,眼皮低搭一垂,如同无路可逃的囚犯一般认了命。 就连乔小沐都感知到了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强大压迫感,好像空气忽然凝固了,原本舒畅的呼吸都在顷刻间变得艰难了。这也是她一次见识到自己丈夫威严凛然的一面,真可谓是狼顾虎视,气场强悍。 也怪不得人人见了他都会恭敬地喊一声“李四爷”,真是名不虚传。 乔小沐绝不可能放弃这个狐假虎威的机会,迅速正了正神色,再度开了口,不容置疑地对钱孟祖说道:“钱导说得没错,我与你确实无冤无仇,也没必要特意为难你,但我这人的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见不得龌龊事儿,更何况,我还接受了人家的委托照顾程青青,所以你明白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了吗?” 钱孟祖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 乔小沐:“明白就好,我也会一直关注着您,毕竟您导的电视剧还是很好看的,至于后续的待播剧能不能播,主演们的黑料会不会曝光,投资方还能不能够再继续偏爱你,就看你的表现了。” 最后,乔小沐又说了句:“当今社会确实有些混沌不清,但咱们既然投胎成了人,就得干点儿人事儿,不然和禽兽有什么区别,您说是吧?” 钱孟祖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加厉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得对。” 乔小沐也没再多言:“好了,你可以走了。” 钱孟祖如蒙大赦,逃命似的离开了贵宾室。 按理来说,钱孟祖的做法已经触及了道德和法律的双重底线,乔小沐完全可以报警,但奈何她手中没有证据,更何况,钱孟祖背后的资本势力也是错综复杂,一旦大刀阔斧地对钱孟祖下手,就会间接得罪许多人。 常言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乔小沐也不是个傻白甜,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一定会扳倒钱孟祖之前,绝不能轻易给自己和李西宴树敌。更何况,她能救下程青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不公待遇,她总不能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包揽了吧?她又不是观音菩萨。所以她对钱孟祖的态度只是点到为止。 就算真的有人想为程青青出这口气,也不该是她乔小沐。楚虹姗有那个能力和钱孟祖分庭抗礼,她干嘛要惹得一身骚? 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圣母乔小沐还是分得清的。 钱孟祖离开之后,程青青就哭了,小姑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再也不堪重负,哭得泣不成声。 乔小沐耐心又温和地安慰了她好久,然后和李西宴一同将她送回了家中。 在驱车前往程青青家的路上,乔小沐分别给于斯年和李西宁、李西宸发了微信,先告诉了于斯年一声事情解决了,又和李西宁李西宸打了个了招呼,说她和李西宴先回家了,还跟他们俩说看到什么喜欢的珠宝就直接拍,不用在意价格,记四哥的名下。 折腾了这么一大遭,俩人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九点,还粒米未进饥肠辘辘,阿姨临时起来给做的晚饭。用过饭后,两人就去洗澡了,为了节约时间,还是楼上楼下分开洗的。 乔小沐在楼上,洗得比较慢,且贪图享乐,特意在豪华浴缸里放满了水,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空气中水汽氤氲,温热潮湿。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乔小沐原本正靠在浴缸里闭目养声,听到开门声后,猛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将双臂抱在了胸前,挡住了胸口。 但很快,她就扪心自问了起来:我到底为什么要捂?显得我好像在欲拒还迎。 李西宴都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语调中满含戏谑:“捂什么?”说罢他就弯下了腰,一手撑在浴缸边沿,一手浸入了温热的水中。 乔小沐低叫一声,双腿猛然绷紧了。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且强悍有力。 李西宴的眉梢忽然一挑,漆黑的眼眸中暗火灼烧:“看来早就发水灾了。” 乔小沐面红耳赤,羞臊不已:“那是因为我在水里!我在泡澡!” 李西宴的眼尾已经开始泛起了红,证明他开始兴奋了,语调却始终轻缓浅淡:“水和水的区别我还是能分得清。” 乔小沐:“……”你、你你涩情啊你!死变态! 但纵使李西宴再着急,也从不会在乔小沐的身体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开始过,他总是会耐心地安抚她的身体,直到她做好准备。 乔小沐本就有些急不可耐,李西宴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的身体就彻底松弛了下来。李西宴进入了浴缸中,温热的水流立即就溢了出来。 浴缸成圆形,结实浑厚。李西宴靠在了一侧的缸壁上,让乔小沐坐在了他的腿上。 间隔了太久之后的第一次,还让她自己掌控比较好。 乔小沐也很享受这种在上位的感觉,双手摁在了李西宴的肩头,根据自己的需求扭动腰肢控制着节奏,舒服得一直在小声哼哼。李西宴却难受的要命,额角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只顾着自己舒服,又慢又磨蹭,像是想让他死。 不过多久,乔小沐的身体就猛然绷紧了,两道眉头紧紧蹙起,满足地尖叫了出来,电流窜过直接虚脱,瘫坐在了李西宴的怀中。 才刚刚喘了几口气,李西宴猛然抱着她翻了个身,急风骤雨霎时袭来,浴缸内浪花迭起激起惊涛骇浪,乔小沐无可自控地大喊大叫了出来,特别想骂李西宴是个禽兽变态,却又不敢骂,不然就是在奖励他。 然就在她即将抵达颠峰时期,他却忽然停了下来。乔小沐被钓得耐受,瞪大眼睛盯着他,满目都是不满和质问。李西宴的眼眸深邃而漆黑,如同一只猎豹,粗重的呼吸声中,他嗓音沙哑地开了口:“喊人。” 喊人?喊什么人啊?乔小沐不明就里,试探着喊了声:“变态?”喜欢被骂? 李西宴的目光猛然一沉,与此同时,浴缸中的水波也伴随着他的动作猛然一翻,只听他不容置疑地开口:“重喊。” 乔小沐当即浑身一抖,差点儿就翻白眼了,再也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立即大喊了出来:“老公!老公!” 李西宴心满意足地牵起了唇角,眼神中的笑意欣然又疯癫。 乔小沐终于也得到了满足,就在那一刻即将来临之前,她忽然听到李西宴很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声:“我爱你。”如同山崩海啸忽然来临,那一刻提前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连眼泪都出来了。 持续了许久,乔小沐的身体才瘫软下来,眼泪却如同绝了堤一般,不止是生理性的哭泣,还是心理上的。她从身到心的跌宕。 她用双手圈住了李西宴的脖子,一直伏在他的肩头哭,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 那一声“我爱你”的力道可真是十足,乔小沐感觉自己的体内好像发生了一场地震,从下到上,从里而外的震动。 震动最强烈的两个部位是心脏和子脏,将她的身体和心理彻底关联在了一起,她忽然间不再畏惧了,终于有了勇气去正视自己对他的爱。 乔小沐抱着李西宴哭了好久,久到水温都要凉了。李西宴一直拥抱着她,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 后来他将她从浴缸中抱了出来。给她擦干了身体,吹干了头发,回到卧室后,他们又在床上进行了一次。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让乔小沐感到愉悦和满足,她完全沉浸在了与他的爱意之中。 结束之后,她如同一只猫咪似的慵懒地趴在了他紧实的胸膛上,还特意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安静地聆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强悍有力。 乔小沐的心跳却因此而加速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脑袋,看着李西宴,说了声:“我们能不能先离、” “不能。”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李西宴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我不同意。” 乔小沐急切解释道:“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开,我只是觉得我们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愿的,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公平。” 所以她想先离婚,结束这场非自愿的不公平,再开启一场自愿的婚姻。也正是因为爱他,所以她才想给他和自己一场自愿的婚姻。 李西宴不置可否,嗓音低沉地问了她一句:“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我、”乔小沐哑口无言,确实忽略了。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我的爱和我的想法,对你来说,都不重要是么?” “我从没觉得不重要!”乔小沐的态度也十分坚决,“就是因为我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才必须坚持自愿嫁给你的原则,而不是坚持这段从一开始我就不情愿的婚姻。” 第49章 第 49 章 每晚都寂寞、空虚、冷……… 对于“离婚”这项提议上, 乔小沐和李西宴的意见完全不统一,当晚两人就开启了冷战模式,前一秒还贴在一起卿卿我我你侬我后, 后一秒就划清了楚河汉界,以双人床的中轴线为界限,两人背对背各躺一边,谁都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乔小沐还故意把夏凉被全部卷走了, 就是不让李西宴盖。李西宴气闷又无奈,只好又去储物间拿了一床被子。 第二天清晨, 李西宴起床的时候乔小沐也醒了,紧接着,乔小沐就抓起了改在身上的夏凉被, 愤愤不平地蒙住了自己脑袋, 大喊一声:“烦死了, 干脆分居吧!” 但是在喊完这句话之后乔小沐就有点儿后悔了,生怕李西宴真的答应了,但她向来嘴硬, 哪怕后悔了也不会承认自己后悔了,只会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哪成想,李西宴还真的答应了,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冷冷淡淡地回了声:“行。”说完就朝着衣帽间走了过去,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分三趟送下了楼。 在他第一趟往下楼搬东西时,乔小沐还挺有恃无恐的,感觉李西宴肯定是在吓唬她, 她绝不能上了李西宴的当。 在他第二次往楼下搬东西时,乔小沐终于慌张了起来,终于意识到了李西宴是在跟她来真的。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是在李西宴第三次往楼下搬东西的时候,乔小沐却又重新躺了回去,内心燃烧着熊熊怒火,五官狰狞到面目全非,两只细长白嫩的纤纤素手全部攥成了硬邦邦的拳头—— 好你个李西宴! 这婚我还非离不可了! 李西宴将自己的日常用品和衣物全部搬下楼之后就再也没上来过,乔小沐先“邦邦邦”地在他的枕头上狠捶了几圈,然后打开了卧室的窗户,直接把他的枕头从二楼扔了下去,扔到了一楼的花园里。 一楼卧室位于二楼卧室的正下方,屋内有一扇落地窗,窗外就是花园。 乔小沐也一直没下楼,根本不想再看见李西宴,非等到李西宴离家去了公司之后才下了楼,吃完早饭后,直奔各大奢侈品牌门店集中地——荣兴街。 乔小沐抱着一定要刷爆李西宴信用卡的念头,报复性消费,一直从街头买到了街尾,从香奈儿买到了爱马仕,又从爱马仕买到了LV,然后继续从LV出发,又陆续去到了Gucci、纪梵希、圣罗兰、迪奥。 短短一上午消费了几百万,刷李西宴的卡。 满载而归地来到西二街后,乔小沐才发现工作室没开门。为避免自己临时有事没法儿来开门的情况再度发生,乔小沐特意把入户门锁换成了人脸识别的电子锁,不仅录入了自己的人脸,还扫描了于斯年的,结果这厮今天竟然敢无故旷工! 乔小沐先开了店门,然后就打算去找于斯年的麻烦了,然而还不没等她拨通于斯年的电话呢,院外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有人来了。 乔小沐抬眸看去,在窗外看到了楚虹姗,她这才懊恼的意识到,自己这单生意还没完成呢……男人果然耽误事,太影响她行走江湖了! 乔小沐赶忙放下了手机,去迎接楚虹姗,但却没梳理好思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楚虹姗讲述有关林蔓的事情。 乔小沐打算采用拖延战术,迎着楚虹姗进入室内后,立即说了句:“您先坐吧,我去给您泡杯咖啡。” 然而楚虹姗却没有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不用了,我公司还有事,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就走。” 乔小沐:“……”那、行吧。 乔小沐长叹一口气:“您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拿件东西。”然后她就跑到了二楼的卧室,将林蔓的日记本取了下来。 楚虹姗坐在了一张二人台的圆桌旁,乔小沐现将怀中抱着的那一摞日记本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在楚虹姗对面落了坐。 楚虹姗瞧着那一摞老旧廉价的笔记本,目光中流露出了质疑和轻慢:“这堆破烂儿就是你帮我准备的礼物?” 乔小沐:“……”你这个人,真是和林蔓日记里记录的一样傲慢无礼! 乔小沐强忍着怒火,先朝着楚虹姗露出来了一个冷漠但不失礼貌的笑容,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这是林蔓生前留下来的日记本。” “生前”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似的劈中了楚虹姗,令她瞬间面无血色,呆如木鸡……林蔓、死了? 乔小沐又轻叹口气,将那张口头支票推到了楚虹姗的面前,歉然道:“很抱歉,生死难越,这单生意我没办法完成。” 楚虹姗的面色如死人般灰白,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乔小沐的话一样,整个人又僵又愣又呆滞。 许久之后,楚虹姗才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颤声开口的同时,她那张灰白色的面孔忽然恢复了血色,双眼瞬间通红,两行眼泪无法自控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林蔓和她一样大,林蔓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死呢? 乔小沐的心中并无同情,只有唏嘘。她语气无奈地对楚虹姗说:“希望您能节哀顺变。林蔓的这些日记我已经全部看完了,虽然我没办法帮您准备礼物,但却可以回答您的那个问题,我知道林蔓的答案。” 【去搞清楚,我和林蔓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虹姗的神情再度一僵,泪眼模糊地看向了乔小沐,泪光中既闪烁着紧张和不安,又闪烁着憧憬和期待。 乔小沐语气平缓地开了口:“林蔓最后一本日记的内容记录着她整个病中的情况,在和癌症对抗的那些年里,她经常会想起您,时常会在日记中提及你们曾经相处的过往,虽然她从没有用文字明言过,但我能感受到,她一直在怀念那些有你陪伴的青春时光。虽然她也没有明说她和你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但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对你说的。她说,她先去黄金彼岸了,她会在开满了鸢尾花的彼岸等你。” 维持着理智的最后一根缰绳彻底断裂,楚虹姗忽然崩溃大哭了出来。 好多好多年前,两位青春靓丽的少女手牵手跑到了沙滩上,夕阳西下,朝霞满天,海平面金光灿灿,天地间无比远阔。 她们并肩坐在了余温尚存的沙滩上,共同欣赏着落日余晖和海天一色。 忽然间,林蔓问了一个问题:“你说,我们的生命要是大海的话,海的那边是什么?” 林蔓性格细腻又敏感,总是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矫情问题,楚虹姗早已习以为常,随口回了句:“是彼岸吧。” 林蔓:“像是忘川河畔一样开满曼珠沙华?” 楚虹姗没林蔓那份细腻敏感和浪漫情调,回答的漫不经心:“可能吧。” 林蔓却叹了口气:“那我就不期待了。” 楚虹姗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期待的?到了彼岸不就等于死了吧?” 林蔓却说:“死也想有个期待呀。” 楚虹姗倒是好奇了起来:“那你希望彼岸是什么样子的?” 林蔓认真思考了很久,回答说:“我希望可以像咱们俩现在所身处的场景一样,目之所及全是温暖的金黄色,但沙滩上一定要开满漂亮的鲜花,最好是鸢尾花。” 楚虹姗:“为什么是鸢尾花?” 林蔓转头看向了她,专注的目光中兼具着笑意和爱意:“因为鸢尾花象征着友谊啊,我想和你地久天长。” 人生路漫漫,山水万重,哪有什么地久天长? 林蔓就是幼稚,太浪漫主义,假大空。 但是面对林蔓那种极具真挚的目光,楚虹姗却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抖着两条胳膊,摆出了一副酸倒牙的表情:“咦咦咦,好肉麻呀,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就知道你这种大老粗不懂。”林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脑袋靠在了楚虹姗的肩头,望着面前的落日余晖,声音很轻地说了句,“我们家人的基因都不太好。” 楚虹姗抱着膝头,望着夕阳,询问道:“什么意思?” 林蔓:“算了,没什么意思。” 一直到今天,到了这一刻,楚虹姗才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她们家的基因都不好,逃不过早已注定了结局的命运。 此生命短,山水有限,终其一生只想寻得地久天长。 * 楚虹姗痛哭流涕,悲伤到不能自己。乔小沐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楚虹姗,毕竟,生离死别这种东西,是最无法用语言去安抚的痛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友情比爱情还要令人刻骨铭心。 乔小沐悲悯地叹了口气,缓缓将纸巾盒推送到了楚虹姗面前。 等到楚虹姗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乔小沐才又开了口:“林蔓结过两次婚,第一场婚姻因为男方家暴而终结。第二场婚姻倒是幸福美满,但是,好景不长,在女儿上高二那年,林蔓确诊了乳腺癌,于去年离世。她的第二任丈夫在此不久也被查出了尿毒症,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支离破碎了。治疗尿毒症花费巨大,全靠林蔓的独女在苦苦硬捱,小姑娘才十九岁,长得很像林蔓。” 楚虹姗颤抖着的目光猛然一凝:“她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家,我昨天交代了她,好好在家待着。”乔小沐叹息着说,“小姑娘叫程青青,是传媒大学的学生,从小就很有表演天赋,她也很喜欢表演,有着演员梦,林蔓哪怕自己省吃俭用也会坚持送女儿去上表演课,但娱乐圈本就是一个大染缸,其中鱼龙混杂,家里没背景的小姑娘总是步履维艰受人凌辱……我和于斯年第一次去林蔓的家的时候,刚巧撞见了正打算自杀的小姑娘,当时我们要是再晚去一分钟,她可能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楚虹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她。”林蔓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她一定要代替林蔓照顾好她。 然而就在这时,乔小沐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于斯年】 乔小沐的心里“蹭”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一股火气:无缘无故旷工就算了,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当着楚虹姗的面,乔小沐不得不强忍着怒火,但是她才刚摁下接听键,于斯年焦急又紧张的话语就从听筒中冲了出来:“快来医院,市院,程青青她爸自杀了!” 楚虹姗离得近,于斯年的嗓音又急又大,纵使乔小沐没有开扬声器,楚虹姗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悲戚的面容瞬间变得仓皇了起来。 乔小沐还没挂断电话,楚虹姗就转身朝着大门跑了过去,高跟鞋踩踏瓷砖地面,发出了“噔噔噔”的急促声,如同鼓点一样敲击在了乔小沐的心上。 乔小沐也紧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追着楚虹姗而去一边举着手机询问于斯年:“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晚就没回家。”于斯年语速极快地在电话里解释道,“我担心你和李西宴回家之后钱孟祖会找人报复程青青,所以我一直守在她家楼下。” 乔小沐当即就惭愧羞耻了起来——我怎么就能够放心让程青青一个人在家呢? 与此同时,乔小沐对于斯年这人的印象又有了些改观,他虽然没皮没脸玩世不恭,但却懂生死,知慈悲。 于斯年继续说道:“刚才程青青发了疯一样从楼上冲了下来,我赶紧追了上去,一问才知道她爸自杀了。” 乔小沐的心脏隐隐有些发痛。她并没有追问程青青父亲自杀的原因,因为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想再拖累女儿了。 乔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异常理智地对着手机说了句:“告诉程青青,她妈从没怨恨过楚虹姗,她们两个之间的故事很长,不是她认定的那样。再告诉她,她妈在临终前一直思念着楚虹姗,她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于斯年无法理解:“你让我怎么在她爸马上就要死了的情况下跟她说这事儿?” 乔小沐:“她爸得的是绝症,就算这次自杀没成功,最后也难逃一死。他死了之后你让程青青怎么办?让她去依靠谁?她没有亲人了,让她也去自杀么?” 于斯年哑口无言,也终于理解了乔小沐的用意。长叹一口气之后,他语气笃定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 楚虹姗第一次见到程青青,是在市院停尸间门外的悠长走廊上。 空气十分寂静,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持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程青青的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形同枯槁一般呆坐在墙边的长椅上。 于斯年原本坐在程青青的身边,乔小沐和楚虹姗一来到,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无力地冲着两人摇了摇头,目光中满含悲悯。 父亲的突然死亡给程青青造成了巨大打击,她已经完全被悲痛笼罩了,丝毫接受不到外界的信息,哪怕是楚虹姗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都毫无察觉。 楚虹姗却忽然恍惚了起来,时光好像在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回到了青涩幼稚的高中时代。她好像又看到了年少时的林蔓。 楚虹姗微微红了眼眶,缓缓屈膝,蹲跪在了程青青的面前,用自己那一双成熟温暖的手捧住了程青青那双冰冷的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楚虹姗抬起了眼眸,泪眼模糊地看着程青青,哽咽开口:“好孩子,不用害怕,从今往后,姨姨会代替妈妈照顾你。”又吞咽下了一番悲痛之后,她才得以继续开口,“我叫楚虹姗,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妈妈”二字触动了程青青,小姑娘眼眶一红,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 程青青继父的尸体当天就被送到了殡仪馆,楚虹姗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直陪同着程青青处理继父的后事。 继父火化那天,乔小沐和于斯年也去参加了追悼会。 根据西辅当地的民俗,死者下葬需要另选日子。程青青只得先将继父的骨灰带回家里,往后再另选个好日子,让爸爸和妈妈一起下葬。 一行人离开殡仪馆后,楚虹姗先将抱着骨灰盒的程青青送上了自己的保姆车,交代完随行的阿姨照看好程青青之后,楚虹姗又下了车。 乔小沐和于斯年一直站在殡仪馆门口等着楚虹姗。无论如何,他们这单生意还是得有个了结。 楚虹姗径直来到了乔小沐面前,打开手包之后,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银行卡,不冷不热地开口:“青青让我还给你的。” 那是乔小沐的信用卡。 等乔小沐拿走自己的信用卡之后,楚虹姗又从包里拿出来了一张空头支票,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之间递给了乔小沐,语气依旧傲慢冷淡:“我这人不愿意欠人情,既然找了你谈生意,就绝不会白拿你的。” 乔小沐心说:你当我不想受你的钱么?我是不能收! 乔小沐朝着楚虹姗露出来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您这就多虑了,我卖的是礼物,但却没能为您准备任何礼物,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 随即,乔小沐又将话风猛然一转:“但您若要是硬给的话,就把这张支票给青青吧,算我借花献佛转送给她的。” 楚虹姗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小沐看了一会儿,唇畔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行,既然如此,我就按你要求的做,但我确实不爱欠人情,你放心,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在你婆婆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 乔小沐喜怒不形于色,谦逊十足地回了句:“那就多谢楚总了。” 楚虹姗没再多言,又看了旁边儿站着的于斯年一年,傲慢但不失礼数冲他点了下头,然后就转身走人了。 于斯年不失时机地喊了句:“楚总您慢走,楚总您一定要记得多帮我们介绍生意。” 楚虹姗没有回头,抬起一只手臂挥了一下,算是回应。 乔小沐和于斯年却一直没有离开,一直毕恭毕敬地站在殡仪馆的门口,只等目送着楚虹姗的保姆车彻底远去之后,他们俩才卸下了谄媚的嘴脸,双双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可算结束了这单生意。 然而还不等乔小沐彻底松一口气呢,于斯年忽然对她说了句:“这个月工资给我加三千。” 乔小沐瞬间瞪大了眼睛:“凭什么?” 于斯年理直气壮:“就凭我那天晚上在程青青家楼下默默守护了一晚,而你,却玩忽职守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啧啧啧,我也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不负责任的老板!” 乔小沐:“……”你要钱就大大方方地要,干嘛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我啊? 我迟早要找理由开了你! 于斯年又问了句:“还回西二街么?” 乔小沐没好气:“回个屁啊回,都几点了?” 于斯年:“不去开门了?” 乔小沐:“今天放假。” 于斯年:“哇偶,铁公鸡拔毛了?” 乔小沐冷笑一声:“因为我今天下午要去买台打卡器。” 于斯年:“……” 乔小沐:“以后你早退一次扣五十,迟到一次扣一百。” 于斯年:“……”没开玩笑,老子不想干了。 * 其实乔小沐说自己是为了去买打卡器而放假只是借口而已,主要还是为了二顾荣兴街,再度刷爆李西宴的卡! 都已经分居好几天了,李西宴也不说上楼找她,天天都让她独守空闺,每晚都寂寞、空虚、冷…… 乔小沐满怀愤恨,并且一天比一天怨恨——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荣兴街上的所有店铺的POS机都品尝一下李西宴信用卡的滋味,雨露均沾,谁都不会亏待! 她每消费一笔,银行就会给李西宴发送一条提示信息。乔小沐就是要通过这种报复性消费的方式告诉李西宴她生气了!哼! 短短一下午,乔小沐又消费了好几百万,每刷一次卡,她内心的怨气就会稍微平息一些。 傍晚回到家之后,李西宴还没回家,乔小沐也没等他,率先开动筷子,独自一人美滋滋地吃完了晚饭,然后就胸有成竹地上了楼。她还就不信了,她都已经花了他那么多钱了,他还感受不到她的怒火吗?还不上楼睡觉么? 然而却事与愿违。 乔小沐回到卧室之后却没关房门,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就像是个称职的哨兵一样坚守在了房门口,一边用手机看家中监控一边聆听从楼下传来的动静。 李西宴大概八点左右回到了家,先去餐厅吃了晚饭,然后就回到了一楼卧室,关上了房门,毫无上楼找她的意思……乔小沐气得牙痒痒! 都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乔小沐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外加这几天排卵期,异常难耐,特别想要。 乔小沐忍无可忍抓起了手机,给李西宴发了条气急败坏的语音:“你给我上来!” 李西宴回得倒是快,语调轻缓,不疾不徐,甚至隐隐透露了些许胸有成竹:“你下来。” 乔小沐:“……”哈?你还拽上了? 我绝对不可能下去,我没你也一样能活! 乔小沐扔了手机,拉开了床头柜,然后,直接被气笑了。 本该放着小玩具的地方,空空如也。 好、好好好、好你个李西宴! 第50章 第 50 章 “想要孩子么?”…… 乔小沐近期虽情路不顺, 但却迎来了一波超好事业运,接连数日,她工作日的生意都挺不错。楚虹姗那人虽然高冷傲慢, 但却真干实事,给她介绍了不少优质客户。 这其中绝大多无客户的生意都没有那么难做,且人傻钱多,短短一个月,山屿飞鸟工作室的营业额竟高达了五十万, 真是应了乔小沐的那句话,三年不开张, 开张吃三年。 这天清晨,乔小沐带着霸王来到工作室之后,一推开店门就看到了正坐在桌边包装礼物的于斯年, 当即就震惊了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来的这么早?” 于斯年连眼皮儿都没有撩起来一下:“我这活儿急, 最晚截止到今天下午三点。” “谁的单子?”乔小沐一边领着霸王朝着屋子里走一边问。 于斯年:“就是那个要挽回女朋友的心的富二代的。” 乔小沐想了想:“出轨那个?” 于斯年:“对, 就他。” 乔小沐冷哼一声:“脚踩两条船本就不可原谅,他还玩上深情了,贱的要死。” 于斯年:“……”在这儿指桑骂槐呢? 于斯年冷笑一声:“你既然这么清高干嘛还要接这单生意啊?” 乔小沐沉默片刻:“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富二代虽然渣但富二代是真的富, 大手一挥就是二十万订金,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万尾款,这谁能抵得住? 于斯年嗤之以鼻:“所以说你就是假清高。” 乔小沐根本无所谓:“那咋啦?” 于斯年:“……” 乔小沐又以老板的身份询问了一下员工的工作进度:“你帮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于斯年:“爱马仕钻扣喜马拉雅鳄鱼皮。” 乔小沐一愣:“就一个包?” 于斯年:“这一个包二百多万呢!” 乔小沐:“和钱没关系啊, 主要是没感受到诚意和歉意。” 于斯年:“包里面还塞了一封深情款款的道歉信以及一枚钻戒, 五克拉的鸽子蛋。” 乔小沐:“……” 于斯年:“心动了么?” 乔小沐:“有那么一点点,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放钻戒是为了求婚么?” 于斯年:“咱们的客户是不是真的要求婚丝毫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让客户的送礼对象感受到客户的歉意和想要挽回她的诚意。” 乔小沐:“那万一她误以为客户送钻戒就是为了给她求婚呢?” 于斯年:“那是她以为的咱们又没说, 至于客户想怎么做是客户的事儿,咱们只负责赚客户的钱。” 乔小沐:“……”别说,你还真别说,渣男的钱,还是得让你这种渣男去赚。 乔小沐思索片刻,又问了句:“万一,我说万一啊,客户的女朋友跟客户吵架了,女朋友也不再接受客户的礼物了,而是拿着客户的黑卡到处乱刷,客户会感受到自己被报复了么?” 于斯年:“根本不会。” 乔小沐恼怒又挫败:“为什么?” 于斯年淡淡开口:“因为他,有的是钱。” 乔小沐:“……” 于斯年:“他甚至还会觉得你在跟他撒娇。” 乔小沐怒不可遏:“我怎么就跟他撒、不是、等等,谁跟你说是我了?” 于斯年:“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 乔小沐彻底败下阵来,索性选择了虚心求教:“我每天都在大把大把地挥霍他的金钱,他就感受不到一点我的怒火么?” 于斯年:“他怕的根本不是你花的钱,而是你突然某一天不花他的钱了。” 乔小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于斯年:“就好比咱们现在这个客户,他虽然出轨了,但你能说他不爱他女朋友了么?不,要是真不爱,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花,更不会想要挽留她。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乔小沐:“那不是贱么?” 于斯年:“你要是这么说也没错,我们男人都挺贱,图我们爱的女人只能得到廉价的爱,但对于那种只图我们钱的女人,一定会从我们这里得到大把大把的钱以及,我们真诚的爱。” 乔小沐:“……”真是贱的没边了! 于斯年继续分析道:“对于你老公那种从小就不缺钱且自我约束力比较高的男人来说,你越大把挥霍他的钱,他心里越爽,因为他的爱和他的钱是高度统一的,你越花他的钱,他就会觉得你越爱他。” 乔小沐:“……” 于斯年:“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乔小沐还是有些不懂:“于老师,求您明示!” 于斯年面无表情:“这个月提成给我加百分之十。” 你、你你你你!趁火打劫啊! 乔小沐的内心怒火中烧,但还是咬着牙答应了:“行。” 于斯年这才告知了她十字箴言:“不花他的钱,把卡还回去。” 乔小沐半信半疑:“真好用啊?” 于斯年:“不好用把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乔小沐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忍了三天没去荣兴街消费,第三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后,先去了一趟李西宴的卧室,把他的黑卡放到了他的床头柜上,然后迅速去餐厅解决完了晚饭,在李西宴回家之前上了楼。 洗完澡,乔小沐就蹲守在了卧室门口,又化身为了严格的哨兵,一边用手机看家中监控一边聆听门外传来的动静。 李西宴近期应该比较忙,每天回来的都挺晚,今天更是将近十点才回家。 乔小沐通过客厅的监控画面看到,李西宴到家后直接回了卧室,然后就关上了房门,但是没过多久,一楼卧室的房门就又被打开了,李西宴迅速从屋内走了出来,面色冷峻沉郁,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没换,内扣着的右手中好像还攥着一张银行卡。 乔小沐大喜过望——果然最了解男人的人是男人,于斯年给出的主意太好用了! 乔小沐迅速关上了房门,跑回了床上,背对着房门侧身躺着,开始假装睡觉。 没过多久,李西宴就站到了二楼卧室的门外,先抬起了左手,叠起手指客客气气地敲了几下房门,然后直接摁下了门把手,把房门打开了。 乔小沐没好气地在心里想:你刚开始敲那几下房门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先礼后兵么? 李西宴直接朝着双人床走了过去,站在了床边,盯着乔小沐横卧在床的后背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妈喊咱们明晚回家吃饭。” 乔小沐:“……”这不是我计划中的开场白啊! 李西宴仿佛早已看穿了乔小沐是在装睡,随即又说了句:“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明天下午去西二街接你。” 乔小沐再也装不下去了,没好气地问了句:“谁妈啊?” 李西宴:“我妈。” 乔小沐莫名紧张了起来:“怎么忽然喊咱们回家吃饭了?” 李西宴冷冷淡淡:“确认婚礼的流程。” 啊,你要是不提,我都要忘了马上举办婚礼。 乔小沐不得不答应:“那行吧。”紧接着,她又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还有别的事儿么?没事儿就赶紧走,我还想睡觉呢。” “有。”李西宴把卡放到了床头柜上,“给你这张卡,一是为了让好好照顾霸王,二只为了让你替我准备一份礼物。在我们的合作没有结束之前,不用把卡还给我。” 乔小沐的内心却又是一惊,因为她早就把和李西宴之间的合作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更别提帮他准备礼物的事儿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到底要送谁礼物啊? 乔小沐没忍住问了句:“送礼对象是谁啊?” 李西宴:“一个男的。” 乔小沐无语:“什么样的男的啊?”这世界上的男的可多了去了。 李西宴:“二十八岁,已婚,曾经喜欢挑战各种极限运动,和他老婆是在一场大冒险中认识的。” 听前面几句话的时候,乔小沐还以为李西宴是在说他自己,听完最后一句“和他老婆是在一场大冒险中认识的”之后,乔小沐又开始怀疑目标人物可能是李西宴的那个至交好友了,好像是叫什么曾燃? 然而还不等乔小沐开口询问呢,李西宴就转了身,作势要走人。乔小沐当即就气炸了,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暴燥如雷地大喊一声:“李西宴,这日子你不过了是吧?!” 李西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乔小沐,神色坚决气场强势,不退让分毫:“还离婚么?” 乔小沐也是个真犟种:“离!” 李西宴没再多言,抬腿就走。 乔小沐气得浑身发抖,面目狰狞,真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民政局把婚给离了,让李西宴后悔一辈子! 在李西宴即将走出房门时,乔小沐怒气冲天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吼了一声:“谁不离婚谁是孙子!”吼完就躺回了床上,用夏凉被捂住了脑袋,以表自己和李西宴势不两立的决心。 李西宴的脚步一顿,本就冰冷的神色在顷刻间越发阴郁了几分,额角青筋直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得以维持理智,再度迈出了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乔小沐气得直打滚,一边滚还一边怒吼,既生李西宴的气又生自己的气。她不明白李西宴为什么不能成全她想要追求自我意志的想法,也不理解自己明明爱着他却又偏偏要坚持离婚的奇怪想法。 在婚姻当中,爱和自由意志,就一定要有一方先妥协吗? 婚姻也太难了,真他妈是座围城。 * 吵架归吵架,冷战归冷战,第二天下午,李西宴还是如约来到了西二街接乔小沐。 但是在驱车前往李家的路上,两人还是没有和彼此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眼神交流,像极了两位互不认识的拼车乘客。 即将抵达家门口时,李西宴率先打破了沉默:“马上见家长,暂时停战。” 乔小沐认可并接受李西宴的提议,但还是相当愤怒地谴责了他一句:“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就只能受你摆布,你就会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李西宴:“……”就你还老实人呢? 长叹一口气之后,李西宴语调淡淡地回了句:“老实人可不会逼着老公离婚。” 嘿?嘿?你这用词真别有用心啊! 乔小沐当即气不打一出来:“什么叫我逼着你离婚?你怎么就成完美受害者了?” 李西宴对此不置可否,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停战。” “不跟你停战!”乔小沐双臂抱怀,整个人气鼓鼓的。 李西宴面无表情地在停车位上停好了车,解开安全带之后,才又看向了乔小沐,却忍不住笑了一下,赶紧把脑袋别到了一边去,收敛了笑容之后,才又看向了乔小沐,冷冷淡淡地说了句:“停战。” 乔小沐早已将脸扭向了车窗,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抱在胸前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攥着,不然她早笑出来了。 李西宴忽然抬起了右手,用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搔挠了一下乔小沐的左耳耳根。 感觉又痒又酥麻,乔小沐耳部充血的同时,半边肩膀瞬间缩了起来。 李西宴柔声开口:“咱俩和好,暂时休战。” 乔小沐不置可否,高冷地哼了一声。 李西宴想了想,握住了乔小沐的左臂,轻轻松松地就将她的胳膊从胸前拉了下来,然后又握住了她的左手,举到唇边亲吻了几下,语气越发温柔:“休战,和好。” 乔小沐却还是一幅冷冰冰地嘴脸,心说:你李西宴少来这套,□□对我没用!我戒色了! 李西宴又将她的手微微举高了一些,然后将自己的脸颊贴向了她的掌心,一边轻柔地蹭着,一边满含期许地看着她,略带哀求地说:“休战,和好。” 乔小沐:“……”死变态你花活儿这么多么? 乔小沐暗骂了句该死,因为她真的有点儿心动了,李西宴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楚楚可怜的死绿茶。 这世界上,也没有人能抵挡的了死绿茶的攻势,无论男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李西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今晚上楼。” 李西宴不假思索:“行。” 乔小沐却怀疑他的信誉:“你要是放我鸽子怎么办?” 李西宴:“你可以下楼找我算账。” “我才不下楼呢,必须你上楼!”谁先妥协谁就输了。 乔小沐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迅速解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李西宴也赶忙下了车,追上了乔小沐,牵住了她的手。 乔小沐高傲地挣了一下,没挣脱,拿腔捏调地说了句:“要不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家长了,我才不会跟你和好呢。” 李西宴:“我知道。” 乔小沐:“哼!” 来到李家之后,一切都如常照旧,无论李西宴他爸妈内心有多不满意自己的儿媳妇儿,都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表达出来。是以乔小沐才总是说,自己婆婆对自己挺好的,因为婆婆总是面面俱到,她根本挑不出来婆婆的毛病。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了客厅,商订起了婚礼的细节,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地方,就是在最后确认一下需要邀请的嘉宾和流程。 讨论即将结束时,李西宴她妈王夏玫女士忽然问了乔小沐一声:“邀请小楚了么?” 乔小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小楚是谁——傲慢的楚虹姗女士——也真是好家伙,那么难搞定的楚虹姗在王女士的嘴里竟然只是“小楚”,可想而知王女士在阔太太圈中的地位有多么不可高攀。 反应过来后,乔小沐赶忙回了句:“请帖刚写好,明天就发了。”其实根本没写,这两天光顾着跟李西宴冷战了,都忘了要办婚宴的事儿,一封请帖都还没写呢……今晚回去要熬夜加班了。 “哦。”王夏玫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对乔小沐说了句,“我前两天听小楚说,你帮了她一个忙,解开了她多年的心结?” 乔小沐谦逊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王夏玫:“但你表现的不错,很得体。” 乔小沐感受到了婆婆对她的肯定和赞扬,当即就在心里对楚虹姗感激涕零了起来:楚姐!你、是我的神! 楚姐虽然傲慢无礼,但楚姐真给办事儿啊! * 从公公婆婆家离开之后,乔小沐的心情一直挺不错,甚至都没有注意李西宴把车开到哪里去了。 直至道路两侧的灯火越来越暗,路上同行的车辆越来越少,乔小沐才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奇怪地看向了掌控着方向盘的李西宴,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呢,李西宴率先开了口:“小楚就是C?” 乔小沐呼吸一顿,忽然有了种秘密被发现的紧迫感和羞耻感,本想否认,但转念一想,李西宴那么聪明,怎么能瞒得住呢?索性承认了:“昂。” 李西宴并没有回头,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的声调同语气一样平静,把控着方向盘的双手却无意识地越握越紧。 乔小沐也没再看李西宴,正过了脑袋,盯着车头前的明亮灯束说:“这有什么好说的。”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讨好我妈,更没有必要去讨好她的朋友。” “我没有!”乔小沐的眼眶猛然一热,忽然又感觉自己好委屈,不是因为李西宴说的不对,而是因为他说的对。 李西宴将车挺近了一片尚未完工的路边公园里,园内草木葱郁,灯火全无,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的黑暗中,乔小沐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那夹杂着羞愤的呼吸声。 李西宴先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解开了乔小沐的安全带,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温柔又强势:“过来我这边。” 乔小沐赌气道:“不去!” 李西宴:“那我去找你。” 乔小沐:“……”那还是我去找你吧,你来这边儿我就是在下面那个。 乔小沐动了身,从副驾驶跨到了驾驶室,坐在了李西宴的腿上,还是双腿跪在座椅两侧面对着他坐的,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李西宴沉默片刻:“你要干什么?” 乔小沐一愣:“你带我来这四野无人的角落不就是为了干这事儿么?” 李西宴这次还真没往那方面想:“我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心。” 乔小沐:“……”我心脏了呗? 乔小沐又气又羞耻,转头就要回副驾驶,却被李西宴抱紧了腰肢,紧接着,他就将脸颊埋进了她的颈间,一路朝下急吻着,呼吸粗重又急促:“来都来了,先干吧。” 他的吻就像是火一样,落在哪里哪里就会被点燃。 乔小沐的身体瞬间热了起来,将近一个月没做,现在真就是干柴遇烈火了,欲动难耐。乔小沐一边骂着李西宴是个禽兽一边不安分地解开了他的领导和衬衫扣子,然后她的双手就从他敞开着的衣领游走了进去,脱了他的衬衫。 野外的车中本就刺激,比在家刺激的多,乔小沐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是放大的,触觉上的灵敏度更高。 他耐心又细致地安抚好了她的身体之后,却没急着开始,而是先问了句:“还吃着叶酸么?” 虽然乔小沐并不想承认自己一边和李西宴冷战着还一边备着孕的矛盾行为,但还是回了句:“嗯。” 李西宴又问了句:“想要孩子么?” 面对此等人生大事,乔小沐有些紧张,有些忐忑,但还是点了点头,颤着嗓音回了句:“想。” 李西宴:“那就要个孩子。” 因为在野外,乔小沐根本不敢放出太大的声音,但这个姿势又实在是折磨人,纵得太深,她根本压制不住从喉间冒出的尖叫。 戴套和不戴的感觉也实在不同,纵使只有那薄薄的一层,也会降低许多触感,没了那一层隔阂,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入微地感受到了他的全部,每分每秒都令她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那一刻来临时,乔小沐浑身都在强烈地颤抖着,由内而外地震颤,眼前银光阵阵,像是触了电一般。 这一次是她和李西宴共同达到了巅峰。许久之后,乔小沐才从那阵剧烈的跌宕起伏中缓过劲儿来,浑身绵软地瘫坐在了李西宴的怀中,呼吸急促又虚脱,没有了一丝丝力气。 座椅靠背被他们放下去了一些,乔小沐躺在了李西宴的胸膛上,哑着嗓子说了句:“感觉真不一样。” 李西宴一手抱着她的后腰,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嗓音低沉地询问道:“哪里不一样。” 乔小沐呢喃着说:“好烫。” 李西宴:“……” 乔小沐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又来感觉了,赶忙提起后腰离开了他,慌张开口:“你、你你不是要跟我谈心么?” 李西宴滑动了一下喉结,本就泛着红的眼尾越发赤红了,声音也越发粗哑:“可以先不谈。” 乔小沐:“我有话要和你谈!” 李西宴耐着性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谈什么?” 乔小沐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我和你的白月光,谁更漂亮谁更温柔谁更大方?” 乔小沐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极其严肃,哪知,李西宴却低声笑了出来。 乔小沐恼怒不已:“你笑什么呀?我很好笑么?” 李西宴努力敛了敛笑意,一本正经地回了句:“你们两个差不多吧。” 乔小沐却愈发恼怒了,气得眼睛都发红:“我是你老婆诶,我还要给你生孩子呢,你竟然说我和你的白月光差不多?” 李西宴神不改色,反问了句:“你不是也有白月光么?” 乔小沐:“我早把他忘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小沐还胸有成竹地认为自己绝对稳占道德的制高点了。 哪知李西宴的脸色却猛然一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冷冷开口:“不是说他救了你的命,你要以身相许么?” 啊?我还跟你透露过这些细节呢? 乔小沐的内心猛然一慌,却始终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没说过,你别造谣污蔑我。” 李西宴:“从没说过?” 乔小沐:“一个字都没说过。我对天发誓。”反正对天发誓的人那么多,就算有惩罚,也不可能轮到她身上。她只是撒了个小谎而已。 紧接着,乔小沐又斩钉截铁地补充了句:“我和他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早就相忘于江湖了。” 李西宴却又笑了,薄唇牵起,笑得极为俊朗,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一双深邃的眼眸又黑又冷又沉……好一个萍水相逢相忘于江湖! 乔小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顿有些手足无所:“我、我我真没说过,你可别误会我。” “我从没误会过你。”李西宴抬起手,轻轻地捉住了乔小沐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始终相信你。” 乔小沐沉默片刻:“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像是想干/死我。” 李西宴微微一点头:“是,也一定会。” 乔小沐大惊失色:“我得罪你了?” 李西宴平静作答:“嗯。” 乔小沐:“嗯?你竟然还嗯?” 乔小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第 51 章【VIP】 第51章 第 51 章 婚宴,真相,验孕棒…… 乔小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李西宴, 李西宴也不告诉她,就是干她。往后接连三天,乔小沐都没能下得来床, 腰酸腿软的像是被卡车撵了。 更过分的是,她明明都已经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了,李西宴竟然还不愿意上楼睡觉,坚决和她分居,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三天里乔小沐也没去西二街, 把工作室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员工于斯年,给出的理由是:马上要举办婚礼, 这两天我家里事儿多,你辛苦一下帮我顶顶。 但其实,乔小沐这三天什么都没干, 就光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连寄给她那边的亲朋好友们的请柬都是李西宴熬夜加班写的。 三天后, 李西宴才终于又上了一次楼,把写完的请柬交给了乔小沐,让她检查一下看看有错没。 当时乔小沐正躺在床上刷视频, 看都没看李西宴一眼就回了句:“你放那儿吧我等会儿看。” 李西宴把请柬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上了床。 乔小沐当即就瞪大了眼睛, 惊讶又纳闷:“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我都又开始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了。 李西宴将乔小沐拥入了怀中, 神不改色地回答说:“造小孩儿,造完就走。” 乔小沐:“?”你目的性这么明确么? 乔小沐没的反抗, 又被爆炒了一顿。李西宴还真的说到做到,干完即走,干脆利落地像是个渣男。 乔小沐也没想到李西宴能这么操作, 连生气都忘了,只顾着震惊了。 往后每隔三天,李西宴就会上一次楼,和乔小沐造一次小孩儿,接连三次之后,两人的婚期来临。 为了遵循流程,乔小沐在婚礼前一晚回了娘家住,因为按照当地习俗,新郎第二天早上要来女方家里接亲。 这晚临睡前,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乔小沐躺在被窝里,诧异地喊了声:“谁啊?” 妹妹乔天骄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是我!” 大晚上的什么事儿啊? 乔小沐奇怪不已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你直接进来呗。” 房门被推开了,乔天骄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外,老实巴交地看着乔小沐:“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么?” 乔小沐忍俊不禁:“当然可以啊。” 乔天骄嘿嘿一笑,进了乔小沐的卧室,先关上了房门,然后屁颠屁颠地抱着自己的枕头上了床。 等妹妹躺下之后,乔小沐关了灯,也躺回了枕头上,紧接着,乔天骄就钻进了她的怀里,依依不舍地抱住了她:“姐,你明天就要嫁人了。” 乔小沐哭笑不得:“我不是早就嫁人了么?” “不一样的,之前一直没办婚礼,不算真正的嫁人。”乔天骄说道,“但是明天姐夫就要把你从家里接走了,接到他家里去了。” 乔小沐一边摸着妹妹的脑袋一边温柔地说:“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结了婚还是你姐姐呀。” 乔天骄轻叹口气:“但你就会有你自己的家了,你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也会当妈妈,会像是我们小时候所认为的大人们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小婴儿,我一想到这里我就莫名其妙地想哭。” 黑暗中,乔小沐的眼眶也是猛然一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乔小沐才得以再度开口:“这有什么好哭的?” 乔天骄:“就是很感慨。我总觉得咱们俩还都是小孩儿呢。我还记得你刚被爸妈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袋水果糖当礼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盒巧克力,后来咱们俩一起把这些糖和巧克力都吃完了。” 乔小沐对此也是记忆犹新,纠正道:“没有都吃完,分给隔壁小胖了几颗,从他那里换了一盒KFC鸡米花。” “哈哈哈,对对对。”乔天骄笑着说道,“那天小胖他爸妈给他买了一套KFC,他还一直故意馋咱俩,站在咱家门口吃。” 乔小沐:“小胖儿就爱惹事生非,特别欠揍!” 乔天骄:“我记得咱们小时候你天天追着小胖打。” 乔小沐:“谁让他那么欠呢?” 乔天骄:“对了,我今天白天还见到小胖了。” 乔小沐:“小胖找你干嘛?” 乔天骄:“当时我和咱爸正弯着腰在往车道上贴喜字,小胖忽然过来问我们你是不是明天结婚?我说是。小胖说他小时候还暗恋过你,明天一定会帮忙来家里面堵门,绝不能让姐夫那么轻易得到你。” 乔小沐发出了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小胖现在变大壮了,李西宴明天有难了。 乔天骄也笑了,然后又说:“你猜咱爸说啥?” 乔小沐:“说啥了?” 乔天骄:“他说明天来家里帮忙的全是壮丁,再加个小胖,姐夫带着那四个伴郎来了之后说不定都想报警,以为进土匪窝了。” 乔小沐:“哈哈哈哈哈哈。” 乔天骄:“反正明天我一定也会参与堵门行动,姐夫红包给不够我是不会开门的。” 乔小沐沉默片刻,回了句:“你们可别让我嫁不出去喽。” 乔天骄笑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问了句:“姐,你喜欢姐夫么?” 虽然乔小沐并不是很显承认自己在这段非自愿的婚姻中收获了爱情,但是,她也没办法否认。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回了句:“还是喜欢的。” 乔天骄:“很喜欢么?” 乔小沐:“嗯。” 乔天骄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他,然后郁郁寡欢地过一辈子。” 乔小沐无奈一笑:“你的担心都多余,你姐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乔天骄一想,也是,姐姐的脾气虽然固执倔强,但也正是这份固执倔强才会让她勇于做自己。 随即,乔天骄又说了句:“我今天看到了你的婚纱,我感觉好漂亮呀,不灵不灵的,太迪士尼公主了。” 乔小沐略带骄傲:“那是,纯手工私人定制呢,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婚纱!” 乔天骄:“你自己找人做的?” 乔小沐:“你姐夫找的设计师。” 乔天骄感慨了句:“姐夫对你还是很用心的。” 乔小沐:“不然我干嘛嫁给他?”还要给生孩子? 乔天骄抱紧了自己的姐姐:“反正只要你过的幸福就好,我就放心了。” 乔小沐心弦一颤,也抱紧了自己的妹妹:“放心吧,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绝不会让你伤心担心。” 无论她们姐妹俩小时候再怎么打再怎么闹,无论乔小沐曾经有多羡慕嫉妒恨自己的妹妹,但她们毕竟是从同一个子宫中生出来的亲姐妹,血缘纽带是最深刻的羁绊,她们会相亲相爱一辈子。 但这并不代表姐妹情没有塑料的时候。 第二天清晨,李西宴带着伴郎团来接亲,首先要进行的挑战就是如何才能进入新娘的闺房,抱得美人归。 乔小沐身穿秀禾,坐在绣有金色鸳鸯的红色锦被上,在自己的房间内环规一圈,越看越胸有成竹,我方将士个个人高马大、气势强悍,绝不会轻饶李西宴分毫!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军中竟然出了叛徒,而那个叛徒,就是隔壁小胖。 在大家气势汹汹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敲一敲新郎竹杠的时候,小胖一马当先英勇无比地冲到了卧室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打开了反锁着的房门,下一秒,凶猛的伴郎团就杀了进来,不费一兵一卒一个红包…… 愤怒的伴娘团一拥而上,当场将叛徒小胖“就地正法”,小胖撕心裂肺地大喊求饶:“我也不想的,他给的太多了!太多了!” 乔小沐真是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地看着手握捧花气定神闲步入闺房的李西宴,不断在心中骂他奸诈,竟然连她家的隔壁邻居都能收买! 然而更让她痛心疾首的还在后面—— 几轮活跃气氛的小游戏过后,来到了最终环节:找鞋 找鞋也是当地习俗之一,寓意着寻找成双成对的幸福。 新郎一方只有在房间中找到了女方藏起来的高跟鞋,才能成功抱得美人归。 藏鞋的地方还是乔小沐自己选的,那真是抱着让自己嫁不出去的意志和决心选则的藏鞋地点,结果游戏才刚开始,就又爆出了两个叛徒—— 第一个叛徒就是她的好闺蜜沈露琳,游戏才刚开始,沈露琳就拿起了早就准备在手心里的牙签,“啪”的一下戳破了一个被扔在角落处、无人在意的红气球。气球破裂,一只高跟鞋暴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乔小沐的亲妹妹乔天骄,抓起了放在床边的垃圾桶,打开了底盖,从隐藏在垃圾桶最下方的暗格空间里拿出来了另外一只高跟鞋。 全屋人看的目瞪口呆,不只是因为叛徒,而是因为这鞋藏的,也太深了! 李西宴他弟李西宸是伴郎之一,情不自禁地感叹了句:“这要是让我们自己找,得找到第二天早上。” 另外一个弟弟李西宥接了句:“第二天早上都不一定能找到。” 面对着乔小沐那愤怒中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乔天骄和沈露琳惭愧不已地说出了一句小胖刚刚才说过的话:“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乔小沐:“……”有钱真是能使鬼推磨啊! 在李西宴单膝跪地,给乔小沐穿鞋的时候,乔小沐忍无可忍地骂了他一句:“你是真奸诈呀!” 李西宴笑着回了句:“我是了解你。”有这么一个胜负欲强烈的老婆,他要是不安排卧底,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进的了这个门。 乔小沐竟无言以对,紧接着就懊恼了起来。兵法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西宴都能利用他对她的了解安排卧底,而她明知李西宴这人腹黑狡猾,怎么就没想着防范他呢? 这婚结的,太挫败了! * 接下来就是走流程了。走完接亲的所有流程之后,两家人一起前往酒店,开启婚宴模式。 在今天之前,乔小沐一直认为婚礼这种事情简直是劳民伤财,今天亲身经历了一遍之后,越发笃定了这种想法,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感觉自己像是一位不怎么成熟的话剧演员在强颜欢笑地参加赶场表演,每一项流程都是固定的,每一项都不能出错,每一项都要严格遵守时间。 她也不是不开心,但是疲惫大于了开心。实在是疲于应对各种嘉宾来客和司仪主持的当众摆布,并且还不能吊一秒钟的脸子,但凡她的脸色有一秒钟的不好看,就会被全程跟拍的摄像机记录下来。 好不容易完成了婚礼仪式,去到更衣室换敬酒服的时候,乔小沐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脱掉婚纱之后就不想再往身上穿衣服了,也不想再踩高跟鞋了,感觉好疲惫,腰酸腿疼。 “我真是想中途退出啊。”乔小沐坐在沙发上,苦不堪言地对她妹说了句。 乔天骄紧紧地抱着负责装红包的袋子,不敢松懈分毫:“啊?感觉好像不行。” 乔小沐:“……”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行。 长叹一口气之后,乔小沐终于开始往身上套敬酒服了:“今天真是格外累,感觉我明天不会从床上起来了。” 乔天骄:“那你等会儿还喝酒么?” 乔小沐:“喝不了一口,备孕呢。”喝完酒生出来的孩子容易智障。 乔天骄:“那等会儿给宾客们敬酒的时候咋办?” 乔小沐:“你姐夫把酒换成水了,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乔天骄:“……”真是好大胆的一对夫妻。 * 乔小沐和李西宴的运气比较好,一路敬完全场,都没有宾客发现他们俩喝的是水。就算偶尔有极个别眼尖鼻子灵的发现了,也不会在这种大喜的日子拆穿他们,给新郎新娘难堪。 敬酒的过程中,乔小沐还一直在眼盯六路耳听八方,企图在众多的嘉宾中精准识别出李西宴的白月光。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事,这女人藏的实在是太深了,慧眼如炬的她竟然没有发现一丝破绽,实在是可恶!太可恶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开启planB了。 婚宴彻底结束时,时间已经超过了下午两点,乔小沐特别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但奈何礼数不能丢,新郎新娘还得继续站在酒店门口送客。 累了一上午,还穿着高跟鞋,乔小沐的后腰酸得要死,小腹还有些胀胀的,像是要来例假。 坚持站在酒店门口目送所有的宾客们离去后,他们终于可以携带着剩下的亲们好友们回家了。 接下来,乔小沐就准备开启她的planB了。 今日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中有不少远道而来的朋友和同学,乔小沐和李西宴准备把那些暂时不着急离去的朋友们邀请至家中小聚一番,再单独请大家吃一顿家宴。 回到家之后,乔小沐第一件事就是解放双脚换拖鞋,然后就去了厨房,履行起了女主人的职责。 李西宴负责接待宾客,将各位朋友们引去了宽敞的客厅,众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起来。 没过多久,乔小沐就和家中的阿姨一起给众人端上来了水果茶水和茶点。 李西宸见状立即带头喊起了:“谢谢四嫂!四嫂辛苦了!” 紧接着,客厅内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喊“四嫂”的声音,喊得乔小沐心花怒放面红耳赤。 将东西在茶几上摆好之后,乔小沐就坐到了李西宴的身边,自然而然地加入了群聊中,伺机而动,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和白月光有关的信息点!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李氏集团的业务开发上。 集团业务面广,旗下子公司有搞旅游开发的。有些人清楚当年李西宴夺权的内情,有人不清楚,忽然间,就有人问了李西宴一句:“我记得你当年不是去了巫脉山踩点么?怎么到现在还没开发出来?” 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顿,浑身一僵……巫脉山?是她熟悉的那个巫脉山么?就是她十八岁那年独自一人背着包去旅游,但却意外迷失在里面的巫脉山? 与此同时,乔小沐心脏也在怦怦跳,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紧张又惊诧地看向了李西宴……肆野,四爷。 李西宴感知到了乔小沐的目光,却并未看向她,始终面对着提问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幅金丝眼镜,眸光浅淡,轻启薄唇:“瘴气太重,会导致失明,不适合开发。” 顿了下语气,李西宴又冷冷淡淡地补充了句:“还会让人失忆。” 乔小沐:“……”你这个失明和失忆,说的不会都是我吧? 紧接着,乔小沐脑海中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就在忽然间拼凑完整了起来:他曾说他的白月光年少的时候白白胖胖的,五年后再见,就变瘦了;他的白月光当年对他是不告而别,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他留,五年后再见,却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就这么一想再一想,乔小沐好像有点儿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李西宴了,得罪的还不轻呢,一下子就跌入道德的制低点了。 这种感觉,太令人抬不起头了! 从这一刻起,乔小沐就不敢再说话了,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了,整个人惴惴不安,内心瑟瑟发抖。 夜幕降临,夫妻俩并肩站在家门口,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之后,乔小沐忐忐忑忑地看向了李西宴,弱弱地开了口:“原来是你哦?” 李西宴牵唇一笑,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只有冷漠和戏谑:“记忆终于恢复了?” 乔小沐:“……”你还怪会调侃人的。 乔小沐贼心不死,努力为自己的罪行开脱:“那、那那我当时不是失明了么?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啊,而且我当时的听力也受影响了,没认出来你也情有可原诶。” 李西宴点头:“确实,萍水相逢而已,认不出我是应该的。” 乔小沐:“……” 李西宴:“相忘于江湖也是应该的。” 你、你你你,你记性咋那么好呢?咋什么话都能记住呢? “那你明明早就认出来我了,干嘛不直接跟我摊牌呢?”既然无法狡辩,乔小沐索性选择了倒打一耙的战术,“你要是在咱俩相亲的时候就跟我说你是谁,我还能不愿意嫁给你?” 嗯,又怪到他的头上了。 李西宴的拇指内扣成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既没听出来我的声音,也没认出来我是谁,我怎么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爱我不爱我?” 乔小沐:“……”该死的,我竟无言以对?你李西宴就这么占理么?乔小沐陷入了深思,然后,越思考越绝望,他好像还真挺占理的。 李西宴没再多言,转身回了家。 乔小沐却没急着去追夫,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劣势了,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对策才行。 思来想去,乔小沐决定主动向李西宴服个软,先哄他消了气再说。 心动不如行动,乔小沐立即上了楼,洗完澡之后换了条性感吊带黑丝睡裙,然后胸有成竹地下了楼,先敲响了李西宴的房门,然后,扶着门框摆出了一个诱惑撩人的pose。 这时李西宴也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听闻敲门声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给乔小沐开了门。 乔小沐挺胸翘臀,脸颊绯红,一双美丽的杏仁眼中饱含娇羞,看向李西宴的眼神又黑又亮,不断放电:“老公,我们、” 砰!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关上了。 乔小沐:“……”你太狠心了吧? 乔小沐气恼地拍了好几下门板,李西宴就是不给她开门,并且还把门给反锁了。 乔小沐气急败坏得很:“你有本事发脾气,你有本事开门啊!”给我个机会哄你肯定能把你哄得意乱情迷! 但李西宴就是不给她哄他的机会。 乔小沐站在紧闭着的房门外,挫败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心中忽然又燃起了一个大胆又狂野的计划。就是今天的时间有点儿太晚了,计划不好实施。 乔小沐只好耐着性子回到了楼上,决定把扭转乾坤的机会留给明天。 第二天清晨,乔小沐起了个大早,二话不说直奔西二街,然后去了位于街尾的药店,买了几根验孕棒。 来到工作室后,她就找出了红笔和棉签,正准备对着网上的图片手动把结果栏给染成两道杠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我为什么自己不去试试呢?都造小孩儿造了好几次了,总不能一次没中吧?那李西宴的质量得多差啊? 然后,乔小沐就拿着验孕棒去了卫生间。 几乎没有等待多长时间,结果就显示出来了,很明显的两道杠。 两极反转,现在真理彻底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第52章(正文完) 第52章 第 52 章 “你怀孕了?”…… 乔小沐一口气买了三根验孕棒, 原本目的是为了造假,结果却是用来反复测试自己到底到底有没有怀孕了。 接连测了三次,三次全是两道杠, 结论显而易见,她就是怀孕了。 紧接着,乔小沐就坐在工作室一楼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虽然早已开始备孕,且早就做好了要孩子的心理准备,但孩子真的到来之际, 她还是会思绪万千。 首先就是心有余悸。昨天婚宴那么累,她竟然踩着高跟鞋完成了全程, 但凡有个闪失可能就会出大事儿,也幸亏李西宴提前把白酒换成了白水,不然她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 其次是感觉有些陌生。昨天还不知道怀孕呢, 今天就发现肚子里面揣了个娃, 还真不习惯, 怪怪的。 最后就是,该怎么跟李西宴说呢?用电话讲好像不太正式,也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出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唯一真理的能量, 所以,乔小沐决定当面告知李西宴这件事。 做出决定后,乔小沐就抓起了手机, 以一种极其强硬的态度给李西宴发了条微信:【下午五点准时来西二街找我, 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点击完发送之后乔小沐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也不在乎李西宴到底会不会回她消息了, 反正现在占理的一方是她。 才刚刚用礼物盒把验孕棒包装好,于斯年就来上班了,在九点来临前一秒钟成功打了卡。 乔小沐一脸无语:“你就不能早点儿来?天天卡着点打卡。” 于斯年就近往某张桌子边一座:“万恶的资本家少管我们打工人的事儿。” 乔小沐:“……”我要是真万恶, 我把你开了! 于斯年又撩起了眼皮儿,看向了乔小沐手中的礼物盒:“哪个单子?” 乔小沐:“哪个单子也不是,送我老公的礼物。” 于斯年长舒一口气:“吓死老子了,还当你接私活了。” 乔小沐:“……”嘿?你还提防起来老板了? 乔小沐真是没见过这么拽的打工人。 但于斯年这人吧,最大的特点不仅仅是拽,还松弛,松弛到乔小沐都倍感羡慕,他总是能在老板的注目下随心所欲的摸鱼玩手机。 这不,才刚来没多久就把四台手机全部拿了出来,开始轮流给小美小丽小漂小亮发微信调情。 乔小沐实在是忍无可忍:“你好歹也是来上班儿的,眼里总得有点儿活吧?” 于斯年头也不抬:“这两天也没新业务。” 乔小沐:“那你去把地扫扫拖拖也行啊,或者去门口浇浇花。” 于斯年:“抱歉,我没什么兴趣。” 乔小沐:“……”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乔小沐气不打一处来,但又实在是使唤不动于斯年,索性自己拎着水壶去院子里浇水了。 才刚把向日葵浇完,小院的木栅栏门就猛然被推开了,杨晴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乔小沐赶忙询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杨晴火急火燎地来到了乔小沐身边,一把攥住了乔小沐的手腕,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那个谁,于于于、” 眼瞧着杨晴卡壳了,乔小沐立即替她说了出来:“于斯年!” 杨晴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他来了么?” “早来了。”乔小沐转头就看向了工作室的二层小楼,冲着门窗大喊了一声,“于斯年,出来一下。” 喊完之后,乔小沐才询问杨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杨晴的表情很复杂,焦急慌张又为难:“于斯年他妈来了,在周晓雪那儿闹呢,扯着周晓雪的头发打,边打还边骂,骂得特别难听!” 乔小沐大惊失色:“啊?” 乔小沐的话音还未落,于斯年就冲下了台阶,风驰电掣地跑出了小院。 乔小沐和杨晴都担心事情会进一步闹大,紧跟着就追了出去。跑出院门后,乔小沐又火急火燎地问了杨晴一句:“找小李了么?” 杨晴:“我先去派出所找的小李才来找的你,小李早就带着人去鲜花店了!” 乔小沐这才舒了口气,并且有一次地发现了,杨晴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平时总是当众针对周晓雪,当关键时刻还是愿意帮她。 周晓雪的鲜花店距离乔小沐的工作室还有一段距离,都快奔跑到鲜花店门口了,乔小沐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孕妇,赶忙放慢了脚步。 鲜花店外已经围聚起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民群众,于斯年已经进入了花店,乔小沐心急如焚,一边用手护着肚子一边和杨晴一同往人群中挤。 才刚刚挤到鲜花店门口,乔小沐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骂声:“这个骚狐狸精到底哪儿好?能让你们父子俩都为了她要死要活!”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向来万事通的杨晴都惊愕地用手捂住了嘴。 乔小沐亦是震惊错愕,脑海中顷刻间就划过了于斯年手腕上的那圈黑色纹身,蛇鳞下遮盖着的,是他曾经试图以割腕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证据。 二十出头的少年爱上了成熟少妇,确实是一段不被世俗看好的禁忌之爱,很容易就会被棒打鸳鸯,但却完全不足以让少年冒出结束自我生命的念头,除非,有什么更痛苦的事情摧垮了他。比如,少妇和自己的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 西二街上的众人皆知,周晓雪是一位有妇之夫的情妇,并且已经跟了他很多年。 也不怪于斯年的妈妈会如此痛苦,如此愤怒。最大的受害者是这位绝望的母亲。 “你不是说你早就跟她断了么?”那位母亲的痛苦哭嚎声再度自花店内响起,“你不是说你早就跟她断了么?” 于斯年呆如木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张了张唇,却没能说出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断是断了,但执念在,怨念也在,他还是想不开,意难平,亦不明白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对待他。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她,明明是他先爱上的她,却被自己的父亲以不合体统为理由强行拆散了他们,然后,他自己霸占了她。 虽然那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于斯年却从没有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过。如今再度回到西二街,是想寻找一个出口,寻找一个答案。虽然他也不知道他想要的出口和答案到底是什么。 乔小沐走进鲜花店时,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的景象。地面上铺了一层被碾压踩碎的鲜花;周晓雪由一位女警员护着,披着毯子坐在了角落处,脸颊红肿披头散发,嘴角都被打烂了,还挂着血痕。 李逸昆竭尽全力地将于斯年妈妈阻拦在了屋内的另外一角,以防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 这位母亲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尽是痛苦和绝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 同为女人,乔小沐还是更能共情这位母亲,认真思考了一下,她对于斯年妈妈说了句:“阿姨,事情也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样,小于他没有再来找过周晓雪,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我店里打工呢。” 李逸昆见状赶紧说了句:“是,我也能证明,不信你再去问问街上的其他人,大家都能证明。你儿子还没那么糊涂蛋。” 母亲那绝望的目光终于有了颤动,缓缓地转动了眼球,隔着一层眼泪看向了乔小沐。 乔小沐赶忙又说了句:“我是他老板,在这条街上开礼物店的,山屿飞鸟工作室。” 终于也挤进鲜花店内的杨晴紧跟着附和道:“对,我也能证明,我就在路对面儿开服装店的,这段时间小于一次都没来过鲜花店,他真改了,你别误会孩子呀,不管大人怎么样,孩子还是好孩子,会考虑妈妈的感受。” 乔小沐能清楚地感受到,在杨晴说完这话后,于斯年他妈明显地舒了口气,但紧接着,她就闭上了双眼,身体一软晕了过去,像是一直支撑着她的那股力气瞬间被卸去了。 要不是小李扶她扶得及时,肯定直接摔地上了。 于斯年面色如土,惊慌失措地冲了过去:“妈!” 李逸昆就迅速将于斯年他妈在地上放平了,又及时抬起胳膊阻止于斯年去触碰她:“赶紧打120!” 其实还没等小李开口的时候,门外看热闹的群众中就已经有人拨通了120。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开到了西二街,将于斯年他妈拉走了。小李陪着于斯年一起去了医院。周晓雪在女警员的陪同下去了派出所,做了笔录。 救护车离开后,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场了。 乔小沐却始终没有离去,和杨晴一同站在狼藉不堪的鲜花店外,满目都是唏嘘,还有些担忧:“杨姐,你说,周晓雪会追究于斯年妈妈的责任么?” 杨晴轻叹口气,亦是满目唏嘘:“应该不会,周晓雪那人吧,也没那么坏,她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 乔小沐看向了杨晴,满目都是对她这句话的疑惑。 杨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周晓雪大概是同时期来这条街上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俩关系还不错。她命挺苦的,孩子没多大的时候老公赌博跑了,给她留下了一屁股债,债主天天上门吹债,喊打喊杀地吓唬她们母子,要不是为了钱,她也不想给人当三儿。” 乔小沐的内心狠狠地酸疼了一番:“啊?” 杨晴又叹了口气:“确实是于斯年先遇到的周晓雪,那个时候的周晓雪还没彻底走到当情妇这一步,她缺钱但还有底线,想着慢慢赚钱慢慢还肯定有还完的一天。周晓雪应该也真心喜欢过那孩子,和那孩子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脸上的笑都多了,但麻绳偏往细处断,周晓雪的孩子生病了,急性白血病,她需要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并且是急需,所以……” 所以走上了当情妇这条路。 杨晴又说:“但我不知道那男人就是于斯年他爸。” 乔小沐摇了摇头:“太狠了。” 杨晴:“是啊,太狠了,男人都太狠了,把所有伤害都留给了女人和孩子。” *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后,乔小沐就坐回了沙发上,心里挺堵的,感觉在这场闹剧中,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迫害者们却没有一人出场。 两小时之后,乔小沐给于斯年打了通电话,询问了一下他妈的情况。于斯年先说了句没什么事儿,然后又说了句:“我明天就不过去了。” 这也在乔小沐的预料之中:“行,放你假了,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这一次于斯年却破天荒地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插科打诨,很认真地对乔小沐说了句:“帮我准备一份礼物吧。” 乔小沐有些意外:“送给谁?” 于斯年:“送给我自己。”他又说,“我好像被困住了,我想要一个答案。” 乔小沐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选择了接单:“好。” 挂了电话之后,乔小沐又陷入了沉思,感觉这个世界还真是光怪陆离,命运不受任何人摆控,它自有它的玄机,但命运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公平。唯有极小数的人得到了命运的眷顾,得到了公平,所以只有极小数的人活得舒坦,剩下大多数人都在自渡。 像于斯年一样被命运困住的人有很多,却不是人人都能找到答案。 乔小沐突然有点儿后悔答应于斯年了,她真是接了一单完不成的任务。 想着想着,乔小沐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提醒她该吃午饭了,拿起手机正准备点外卖的时候,乔小沐才又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孕妇,再一想早上的那段二百米冲刺跑,她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赶忙去了卫生间,唯恐自己流血。 好在内裤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但提心吊胆地感觉却一直存在,整整一下午,乔小沐恨不得跑了一百趟厕所,隔几分钟就要去看一次,看到没问题才放心。 小腹也没异样,既不疼也不胀,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但明天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乔小沐正坐在沙发上搜索“孕早期能不能跑步”等相关事宜的时候,院外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 乔小沐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四点五十了,来的人应该是李西宴。 入户门被推开,西装革履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乔小沐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抬起了右手,朝着那人勾了勾指头:“你,过来。” 嗯,态度挺猖獗的。 李西宴走了过去,乔小沐朝着他伸长了双臂,做出了第二道指令:“抱着我坐下。” 李西宴脑袋微微一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弯腰伸手,将乔小沐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然后坐在了沙发上,面带戏谑地看着怀中人:“你最好有猖狂的理由。” 那我可太有了! 乔小沐的下巴一扬,指着放在沙发上的礼物盒说道:“你让我准备的礼物我准备好了。” 李西宴:“终于知道该送给谁了?” 乔小沐相当不屑地“嘁”了一声:“让你拆礼物你就拆礼物呗,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的我都要生气了。” 李西宴还真是奇了怪了,她今天的底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足,恨不得骑在他脑袋上撒野。 “行,我现在就打开看看。”李西宴好奇地拿起了礼物盒,单手打开了盒盖,紧接着,就浑身一僵。 乔小沐得意洋洋地催促道:“愣着干嘛,拿出来呀!” 李西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将那根验孕棒从礼物盒中拿了出来,纵使竭力控制着,手臂却还是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就连素来沉稳的嗓音也在发颤:“你怀孕了?” 乔小沐用力点头:“对啊!” 李西宴:“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小沐:“就今早。” 李西宴:“早上就知道了,现在才告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 乔小沐眉头一拧:“你竟然敢用这种质问的态度对我说话?简直是分不清大小王!” 李西宴:“……” 乔小沐尽最大程度发挥真理的威力:“你昨晚还把我关在了门外,你竟然狠心把你怀着孕的老婆关在了门外,太禽兽了!” 李西宴:“……”他现在真是低人一等了。 苦笑一声之后,李西宴无计可施地回了句:“我认输。” 你早该认输了! 胜利者乔小沐傲娇地牵起了唇角:“搬回楼上住么?” 李西宴笑着点头:“搬,一定搬。” 乔小沐:“还记仇么?” 李西宴只能回答:“不记了。” 乔小沐这才满意……真理,果然好用;宝宝,妈妈爱你! 然而紧接着,李西宴又反问了乔小沐一句:“还离婚么?” 乔小沐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回答说:“我再考察你一段时间吧,看你表现了。” 李西宴哭笑不得:“还得考察?” “那不然呢?你以为孩子爹这么好当的么?”乔小沐昂首挺胸地说道,“而且我现在可是真的能携天子令诸侯了,咱俩离婚,我能多分走好几个亿,还有天价抚养费。” 李西宴笑了,却是皮笑肉不笑:“还要带着孩子一起走?” 乔小沐:“那肯定啊。” 李西宴淡淡地,狠狠地开口:“你想得美。” 乔小沐怒:“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李西宴面无表情,不容置疑:“我就没想过要离婚。” 乔小沐:“那我要是非离不可呢?” 李西宴:“你可以试试。” 乔小沐:“……”我可不敢得罪你这种死变态。 乔小沐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你也太霸道了!” 李西宴:“嗯,霸总都这样。” 乔小沐:“……” 李西宴:“还有话说么?” 乔小沐:“……”您那么霸道,我哪还敢说话呀。 李西宴低头,在乔小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爱你。” 乔小沐撇了撇嘴,虽然有点儿难为情,但还是回了句:“我也爱你。” 这也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白心迹。 李西宴笑着回了句:“看来我也是沾了孩子的光了。” “那不然呢?你是父凭子贵。”乔小沐说,“不过安全起见,咱俩还得去趟医院。” 李西宴瞬间紧张了起来:“你不舒服?” 乔小沐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说:“那倒没有,就是我刚怀孕不太习惯,忘了自己是孕妇,一时没注意即兴狂奔了二百米。” 李西宴:“……” 乔小沐:“我有点儿慌张,独自承受不住。” 李西宴沉默片刻:“不用独自承受了,现在是两个人一起慌张。” 乔小沐纠正道:“是三个人一起。” 李西宴:“……”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也挺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