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楚楚又动人》
1. 心跳回声1
九月初,高温天气继续“霸屏”,路边的野狗热得直吐舌头。
周北岐和几个网球部的前队友坐在水吧里玩桌游。
这是他回国的第三天。
从他落地深城机场的那一刻起,各大高中的网球部教练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今天这几位都是对方派来的说客。
“阿岐,听说你还没有选好学校,不如去我们那呗?”
“就你们学校网球部那个条件,阿岐去了不得憋屈死?还是来我这吧,省里著名的网球强校,教练和队员都是一流的。”
两人如数家珍地抛出诱人条件。
周北岐靠在卡座里,兴致缺缺地瞥了眼手里的牌,不为所动。
这时,邻座的肖宇突然“喔~”了声,眼神暧昧地望着窗外。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看过去。
林司恩停在水吧前的树阴下,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声和身旁的男生说:“谢谢,校服外套我回去洗干净了下周一还你。”
左叙望着她白皙纯真的脸,淡淡地“嗯”了声。
林司恩抬眸看了眼水吧招牌,又说:“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你喜欢什么口味?”
左叙沉思了会,惜字如金:“薄荷青柠,少糖。”
“好,你等我一下。”
林司恩转身走进水吧。
中午天气炎热,网上订单多到爆炸。
老板娘埋头在操作台后忙碌。
林司恩走过去和她说:“你好,我要两杯薄荷青柠,少糖。”
老板娘听见声音抬起头。
林司恩朝她微微一笑。
老板娘愣了下。
她在这里开店那么久,什么模样的帅哥美女没见过?像眼前这位,腰间绑着校服外套,面容乖巧,眼睛清澈,眉眼盈盈处自有一股书卷气的女生,倒是头一回。
老板娘不自觉地放缓声音:“你先等一下,我做完这份外卖订单,马上就轮到你。”
“好。”
林司恩站在柜台边,耐心等待。
今天店里客人不少,远处的卡座里还有一群人在玩桌游,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她抬首。
肖宇眼神一动,跟旁侧的人调侃:“阿岐,我们一中的林妹妹,够漂亮吧?”
周北岐漫不经心瞥去一眼。
两人的视线有瞬间的交错,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了句:“也就那样吧。”
林司恩收回目光,低头盯着吧台上的付款码。
老板娘忙活了几分钟,将打包好的奶茶递给她。
“两杯,一共十八块钱。”
“谢谢。”
林司恩付完钱,拎着奶茶出门,把其中一杯递给左叙。
两人并肩朝公交站走去。
室外车流如织,酷暑难耐。
水吧里,头顶空调嗡嗡嗡地吹着冷风。
周北岐似是有些玩腻了,俯身将面前的筹码全部往桌子中间一推,抬抬下巴:“最后一把,全压,输赢都是我请客。”
-
昨日夜里,深城下过一场雨,淅沥沥,淋散了九月的暑气。
路边,淡紫色喇叭花被雨水打残,落入泥中。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淡淡的青草香,在空气中弥漫开,一直延绵至周一早晨。
蒋妮停在筒子楼下,梗着脖子,望向三楼。
声音中气十足,语调拉长。
“司恩——快点——要迟到啦!”
听到有人喊自己,林司恩从洗手间走到阳台,睡眼惺忪。
“等等,我马上下来。”
蒋妮掏出手机,单手叉腰,开始给她计时。
林司恩手忙脚乱地踱回卧室,从衣架上拿了一条宽大的校服外套。
上周五体育课,林司恩被蒋妮拉去滑冰,不慎和左叙撞到一起,摔得四仰八叉,裤子直接裂开一条缝。
意识到这点,林司恩登时生无可恋,失去所有表情。
比起她,左叙显得淡定许多,体贴地将她从地上扶起,从容地脱下校服外套递给她。
林司恩感激道谢,将左叙的外套绑在腰间穿了回来。
再次回想起周五的情形,林司恩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她抖了抖校服外套,上面残留着薰衣草洗衣粉被阳光晒开的暖香,淡淡的,很好闻。
林司恩将外套叠整齐,塞进一个手提袋里。
林燕虹正在厨房煮面条。
林司恩背着书包走过客厅。
“妈,我上学去了。”
“先把牛奶喝完再走。”
林燕虹放下筷子,递给她一杯牛奶。
林司恩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
“中午还回来吗?”林燕虹问。
林司恩把杯子还给她。
“不回了,我想在书店休息,顺便看点书。”
“也行。好好上课,压力不要太大。”
“嗯。”
林司恩小跑下楼,蒋妮还在路边等着。
她走过去。
蒋妮收起手机。
“你今天好慢,怎么回事?”
林司恩诚实回答:“睡过头了。”
蒋妮看向她的手提袋:“什么好东西?”
林司恩说:“左叙的校服外套。”
蒋妮拖腔带调地“喔~”了声。
那天林司恩和左叙撞到一起时,蒋妮也在场,所有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我听一班的朋友说,左叙这人平时挺心高气傲的,对谁都爱搭不理,还有点洁癖。那天看见他把校服外套借你,我属实被惊到了。总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稍微有点肢体接触,都会引人遐想。
林司恩是单亲家庭,爷爷和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奶奶年迈,又患有阿尔茨海默病,身边离不开人,家里没钱请保姆,妈妈白天负责在家照看奶奶,晚上还要去超市上夜班补贴家用。
因此每次放学,林司恩都会立刻飞奔回家帮忙照看奶奶,一秒都不多呆。这些年,她很少参加课后集体活动,也没时间交朋友。除了同桌蒋妮,基本没人会特别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来二去,难免被老师和同学冠上“不合群”、“孤僻”的标签。稍微和异性走得近一点,连蒋妮都觉得他们有情况。
但其实,林司恩和左叙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在此之前,两人根本不熟。
“别污蔑我,我和他比蒸馏水都清白。”林司恩尽力撇清关系。
“诶?骗人的吧!左叙可是公认的级草,年级成绩排名第一的大神,一堆人排队等着给他递情书呢,林司恩你争气点行不行?!”蒋妮恨铁不成钢,歪头瞪她。
林司恩认真走路,双眼平视前方,表情平静又寡淡,让人看不透:“就是因为他很厉害,所以才要敬而远之啊。”
“他可是千年难遇的左叙,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未来你可别后悔!”
蒋妮努了努嘴,仔细跟她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直至走到公交站,才颇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学校路边下车,并肩往校门走。
今天是周一,学校规定全体学生必须穿校服。几个学生干部一大早就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学校大门口巡逻采风。
林司恩让蒋妮先进去,自己走到校门右侧的花坛边,拿出手机给左叙发消息。
林司恩:【我把校服外套带来了。】
左叙:【你在哪?】
林司恩:【校门口右侧的花坛。】
左叙:【待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林司恩:【好。】
林司恩关掉手机,抬头,恰好看见左叙穿过喧嚣的人群走向她。
他长得高瘦,模样清隽,一路走来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林司恩等左叙走近,将手提袋往前一送。这时,有个女生突然从左叙身后蹦出来,笑嘻嘻道:“被我发现了吧!刚才我叫你,你怎么没听到呀?”
林司恩的手僵在空中。
她认得这个女生。
左叙的同班同学宁以珊。
左叙完全无视宁以珊,沉默地从林司恩手里接过袋子。
宁以珊被晾在一边,面子有点挂不住,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偏头看了林司恩一眼,故作惊讶:“诶……这不是四班的林司恩同学吗?”
左叙:“你们认识?”
没等林司恩开口,宁以珊再次抢话:“是啊,她妈和我爸……”
“那个。”林司恩打断宁以珊,直接跟左叙说:“谢谢你的外套,没别的事,我先去教室早读了。”
林妈妈和宁以珊她爸是同事,两人丧偶多年,现在正在交往中,未来有再婚的打算。但这件事吧,毕竟八字还没一撇,林司恩不想当显眼包,到处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家事。
更何况前不久,这个宁以珊和她姐宁以岚还到林司恩家里闹了一通,林司恩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抛下左叙和宁以珊,独自一人走进学校。
风雨洗礼过的校园,楹花落满地。
林司恩在催命的铃声响起前,踩点跨进教室,气喘吁吁地走到座位,摘下书包。
刚落坐,蒋妮就撞了撞她胳膊,笑得格外暧昧:“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跟左叙大神深入交流忘记时间啦?”
“并没有。”林司恩说着,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小声阅读。
蒋妮自动把林司恩的反应脑补成害羞,然而盯着她侧颜观察半响,愣是没看出她有一点脸红耳热的迹象。遂放弃,也跟着拿出了课本。
早读时间短暂,都不够背熟两首诗就结束。
林司恩和蒋妮跟着大部队到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晨光熹微,左叙在万众瞩目中走上升旗台,随后挥动右臂,“唰”的一声,帅气利索地将国旗撒出一道弧线。
国歌响起,鲜红旗帜徐徐上升,最终飘扬在旗杆的顶部。
左叙转身,面朝众人,卓然鹤立。
天空淡白微青。少年衣袂染风,眉目清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底色。
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动的场景了。
周围一片学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左叙真的帅,好想跟他考同一所大学继续看他升旗呀!”
“你的成绩连他零头都够不到,做做白日梦就得了,别欺骗自己。”
“瞧不起人啊?袁湘琴脑子那么笨,不还是成功拿下了江直树?”
“可你既没有袁湘琴可爱,也没有袁湘琴即使失败一百次仍旧奋不顾身的勇气。所以,还是少看点偶像剧吧,对脑子有好处……”
八卦听到这,脊背猛地被人狠戳一下。
林司恩回头。
一双描了眼线的瑞凤眼正冷冷地盯着她。
“喂,你挡到我看左叙了。”
说话的是许尤青,一中副校长的女儿,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娇纵傲慢,谁都看不上,却轰轰烈烈的喜欢着左叙。
林司恩收回目光,往侧边挪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许尤青嘴里嚼着口香糖,崇拜地望向升旗台上的少年,声音不大不小的警告:“别天天左叙左叙的,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话落,周围窃窃私语的女生全部噤声,个个都变成哑巴,直到升旗仪式结束,也没人再提起“左叙”这个名字。
毕竟在深城一中,招惹许尤青,就相当于招惹了副校长,谁也不会傻到直接撞枪口。
-
队伍解散,林司恩回到教室,周遭人声嘈杂,她戴上耳机,调好音量。
音乐流淌,轻柔舒缓。
听了一会,上课铃响,林司恩摘掉耳机,拿出英语课本。
她最不擅长的科目就是英语了,高中三年就没怎么及格过,每每在路上遇到英语老师汤洁都要躲着走。
铃声戛然而止,汤洁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依次分发给学生。
“杨枫。”
“林明。”
……
“戴雪丽。”
“徐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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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妮。”
“林司恩——”念到她的名字,汤洁皱眉,语气嘲讽意味十足:“四十六分。就这分数,做梦都考不上大学,还是想想以后进哪个厂拧螺丝吧,废物。”
众人哄堂大笑。
林司恩窘迫地接过试卷,低声嘟囔:“我是废物,那身为我老师的您不就成大废物了吗?”
这下,教室里彻底炸开锅,胆大些的男生们尖笑着拍桌吹口哨,闹腾腾,乱作一团。
汤洁平时脾气挺臭,总觉得英语不好的人就是土包子没法跟国际接轨,经常言语侮辱学生,大家私底下都叫她“麻辣烫”。她横行霸道惯了,大概也没料到,平时看着乖巧病弱的少女,竟然还挺伶牙俐齿。
“安静!都别吵了!”
汤洁敲敲桌子,气得眉头挤成川字,依旧降不住群魔乱舞,喧哗声变得更甚。
林司恩趁乱走下讲台,将试卷搁到桌面。
蒋妮拿起来看了眼,啧啧两声:“听力题只选对两道,惨!还不如学我呢,全部选C,起码能蒙对五道。”
被蒋妮这么一说,林司恩更郁闷了。
她每一道题都做得很认真,平时也有好好的背单词和做习题,可不知为何,英语成绩就是上不去。
也许,她真的没有语言天赋。
念及此,林司恩一蹶不振,中午吃饭都没有胃口,草草扒拉几口,就背着书包去了书店。
她最喜欢书店的空调,一年四季,冬暖夏凉,还给免费蹭。
在没有暴富之前,书店就是她灵魂的栖息地。
推开书店玻璃门,熙攘和聒噪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舒适的凉风。
林司恩穿过错落有致的绿植,走到一排书架前,俯身找到前几天看了一半的书。
就在她抽出书的同时,旁边一本画册被碰倒掉向对面,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咚地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操!”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点薄怒。
书架对面的人站起身,微眯着眼,视线往旁边一扫,似乎在寻找罪魁祸首。
林司恩吐了吐舌头,心虚地后退一步,视线往上。
男生隔着书架,笔直站着。一头华丽的金发,明灿灿,阳光一样的颜色,在装修古朴雅致的书店里,分外张扬。
只一眼,林司恩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勾引住。
好像是……那天在水吧偶然看见的男生。
林司恩思绪纷乱,眉头紧蹙。
午休时间店里人少,冷空调吹散燥意,寂静的空间中,心跳和书页翻动的声音交织。淡淡的墨香混合着纸质的味道,将两人包裹。
他扫一圈周围,视线捕捉到她,挑了挑眉。
“喂,是你干的吧?”笃定的语气。
唔,被发现了。
林司恩对上他的目光。
柔和的灯光下,男生神色冷峻,长睫毛,高鼻梁,眉目桀骜,眼尾微微上挑,有几分洒脱不羁的风流。
是非常优越的骨相和皮囊,再配上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看起来就挺不好惹。
搁她们学校那,就是分分钟会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训话的选手。
趁男生问罪之前,林司恩率先低下头。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颤抖的声音,伏低的姿态,刻意展示出来的愧疚,全都因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显得毫无说服力。
男生手里捏着本杂志,看一眼她的校服,弯起唇角,声音多了几分兴味:“深城一中的?”
只是不小心砸到他而已,又不是故意的,他难不成想告到学校去?!
林司恩犹豫,唇线抿直,没搭话。
男生失去耐心,长臂突然伸过来,用杂志挑起她的下巴。
杂志封皮的材料是牛皮纸。
林司恩天生敏感,精致小巧的下巴被牛皮纸抵着,轻微的不适感渗入肌肤,她微微皱起眉,黑眸水润盈泽,犹如早春二月的一场雾。
男生轻啧一声,咬着后牙槽,鸦羽长睫低垂,忽而,轻佻地抬高她下巴。
林司恩大脑当机,下意识小步后撤,薄面微怒:“你干嘛?”
“你问我干嘛?”男生轻嗤:“砸了我的头,难道不该受到点惩罚吗?”
他说着,收回手,兴味盎然地笑出声:“惹到我,你算是完蛋了。”
“我……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看你表情,也不像是知错的模样啊?”
他话里含笑,却字字针对她,想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林司恩摸了摸脸,沉默半晌,破罐子破摔:“有没有可能……”
男生:“嗯?”
林司恩:“是你眼瞎而不自知?”
“……”
她已经表现得诚意满满,只有瞎子和近视眼才会看不出来。
他又不戴眼镜,绝对是眼瞎!
又或者,他就是故意刁难她也未可知。
男生还想说什么,兜里手机响了。
他转身拐到墙角接听。
林司恩长舒一口气,翻了几页书,硬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干脆拿出英语词典,默记单词。
几分钟后。
男生接完电话回来,拎起网球包,拍拍灰尘,往肩头一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喂,你叫什么名?”
傻子才自报家门。
林司恩合上单词本,不情愿道:“王翠花。”
“……”
男生揉了把头发,敛眸,神情寡淡地打量她片刻,而后,猛地拽过她的手。
陌生的触感烙在腕部,温热、酥麻。
林司恩有错在先,心里虚,又不想将事情闹大引人注目,挣扎的气势就弱了。
“你放开我!”
“急什么。”
男生无赖地笑了声,强硬挪开她的手,翻开单词本,瞥向扉页的名字。
“林司恩?”他得逞,松开她,轻扯唇角:“行,这个仇我记下了。”
2. 心跳回声2
午休计划被男生搅乱,林司恩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临近两点,她困意朦胧地走出书店,瞌睡虫被暴烈的阳光一晒,慢慢地溜走了。
下午依旧是讲试卷。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涛涛不绝,下面睡倒一片。
高三四班是扩招班,只有一半学生是凭实力考上来的。
这些学生或是成绩平平,或是偏科严重,无法进入重点班,最后被分配到这里。
剩下一半是花钱进来的富家子弟,不爱学习,天天插科打诨、上课睡觉,也没人管。毕竟家里有钱,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有的是退路。
林司恩属于前者。
她的英语和物理成绩极烂,但其他科目还不错,尤其是数学。
曾经有那么两、三次模拟考,林司恩的数学成绩甚至干掉左叙,拿了全年级第一。
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她只是运气好而已。但林司恩心里笃定,数学是一门只要付出努力就会有收获的科目。
数学老师讲完倒数第二道题,见众人昏昏欲睡,突然将粉笔扔进盒子里,拔高音调:“这次模拟考,最后一道大题,全年级只有咱们班的一位同学得了满分。”
“我靠,牛逼啊!”
为数不多还在听课的学生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到底是谁啊?”
“是不是你?”
“NO!”
“不会又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吧?”
“她叫啥名字来着?”
“好像是林……林……”
“林司恩。”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微笑道:“你上来把你的答案写一下。”
“啊?”莫名被叫到名字,林司恩的目光从试卷上抬起。
数学老师冯白是个五十多岁的可爱小老头,眉慈目善,笑起来竟然还有酒窝。
林司恩硬着头皮走到讲台,挑了根白色粉笔,一笔一划,认真把自己的答案写到黑板上。
写完,刚好打铃。
林司恩拿着试卷回到座位。
冯白说:“今天就讲到这,大家先把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抄下来,明天咱们再继续。下课!”
林司恩开始收拾课本。
班长陶博走过来,停在她后桌旁,冷声问她和罗念:“许尤青呢,她今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林司恩这才注意到许尤青一下午都没在,她摇头:“我不清楚。”
罗念此时正举着镜子补唇膏,闻言头都没抬:“她啊,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宁以珊和左叙坐在一起吃饭,被气病了。”
陶博眉头紧锁:“生病了为什么没跟班主任请假?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哪知道?”罗念补完唇膏,抿了抿嘴:“你那么在意她,自己不会打电话问她呀?”
陶博深吸一口气,按耐着好脾气没发飙,转身去走廊打电话。
林司恩拉上书包拉链。
蒋妮扯了扯她的胳膊:“我今天要去阶梯教室练琴,就不跟你一起回家了。”
“行,你去吧。”
蒋妮:“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啊。”
“嗯。”
-
夕阳西下,天边一抹嫣红。
林司恩从学校出来,独自背着书包走到公交站牌。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乌黑的发上,熠熠生辉。
等了一会,公交车还没来。林司恩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这时,一道影子被夕阳拉长,落在她的脚边。
林司恩抬头。
左叙站在旁边,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他的身上还穿着今早的校服,薰衣草清新好闻的味道似有若无。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偏头看过来。
视线交织的一刹那,突然被人打断。
“阿叙!”
宁以珊和高三一班的几个学生嬉笑着朝这边走来。
很快,左叙周围就挤满了人。
林司恩被挤得往外挪了几步。
其中一个高马尾的女生似乎跟左叙很熟,张口就问:“阿叙,兰姨今天没来接你啊?”
“她工作忙。”
“那你和我们一起吧,反正我们小区离得近,都在一个站下车。”
“嗯。”
左叙态度冷淡,但其他人一点都不介意,说说笑笑着,话题总是绕不开他。
“恭喜你啊,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全国前三的大学可以随便挑吧,你想好要去哪一所学校了吗?”
“不急,到时候再看情况。”
“哎,说起成绩,我今天去办公室交英语作业时听到一件趣事。”一直说不上话的宁以珊生硬地插了句嘴。
其他人纷纷看向她。
“什么事你倒是赶紧说啊,别卖关子了!”
宁以珊余光扫过人群外的林司恩,掐着嗓子说:“今天,四班的英语老师跟咱们老师抱怨,说四班有个学生,英语考了四十六分,老师说了她一句,她竟然敢顶撞老师,还说老师是大废物!”
“我去,素质真差!”
“唉,扩招班嘛,成绩烂,人也烂,不是一向如此吗?”一个寸头男生挠了挠头,又说:“而且,总是敌对、仇恨老师,带着情绪上课,成绩永远都不可能提高,对吧阿叙?”
林司恩站在不远处,就算没心思偷听,那些话还是一字一句地飘进她耳朵里。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听见左叙淡淡地嗯了声。
林司恩双手揪紧书包肩带,望着马路对面。
今天天气晴朗,清风和煦。
她的心里在下雨,湿答答,泛起一层雾气。
-
回到家,林燕虹正在厨房做饭。林奶奶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
林司恩脱了鞋,走过去蹲到林奶奶跟前,握着她的手,明知故问:“奶奶在看什么节目啊?”
林奶奶咿咿呀呀了一会,口齿不清地说:“一群羊……在逗狼。”
林司恩笑:“是《喜洋洋和灰太狼》噢。”
林奶奶低头看了林司恩一眼,学着她的语气说:“是喜洋洋……和……灰太狼。”
自从几年前,林司恩的爷爷和爸爸死在洪灾中,林奶奶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后来又患上阿尔茨海默病,记忆力衰退,整天迷迷糊糊的,像个天真的小孩,多半时间都认不出林司恩和林燕虹。
林司恩从地上站起来,温柔地摸了摸了林奶奶的头。
“奶奶真乖。”
林奶奶抬头看她,突然抓过她的手说:“小恩真乖。”
林司恩愣了一下,欣喜若狂地握住林奶奶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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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摇:“奶奶,你认得我了?”
林奶奶被摇得脑袋乱晃,怔怔地看着她,缩了缩脖子:“你……你是谁啊?”
林司恩白高兴一场,松开林奶奶,走回卧室放书包。
林燕虹做完饭,脱掉围裙,临走前叮嘱林司恩:“妈妈去上班了,饭菜都在厨房里,记得趁热端出来和奶奶一起吃。”
“好,我知道了。”
晚上吃完饭,林司恩洗了澡,重新翻出英语试卷,把做错的题再捋一遍。
月亮悄悄爬上窗头,睡觉前,她在便利贴上写了一个小目标,贴到床头。
【下一次模拟考,林林司恩的英语成绩要提到五字开头。】
-
次日上学途中,一向活泼开朗的蒋妮变得沉默寡言,闷闷不乐。
林司恩问她:“和魏卓光吵架了?”
“谁想跟他吵架啊?”蒋妮哼了一声,越想越气,跺脚:“大笨蛋,笨死了!居然接其他女生递的饮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魏卓光和蒋妮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两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都视对方为特别的存在,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林司恩跟着大骂一声:“魏卓光是大笨蛋,蠢货!”
蒋妮愣住,偏头看林司恩,急道:“不是,你干嘛骂他?”
“诶?”林司恩露出疑惑的神情:“因为他惹你生气了啊。”
蒋妮懊恼:“那、那你也不准骂他。总之除了我,谁都没资格骂他!”
林司恩笑说:“你这不是挺护短的吗?”
蒋妮脸颊发烫,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先不谈魏卓光了。昨天,我听网球部的人说,有个从国外回来的学生今天要转到咱们学校,也不知道他会去哪个班。”
林司恩:“你听谁说的?”
蒋妮:“魏卓光。”
“……”
嘴上说着不提魏卓光,结果句句不离他。
林司恩好笑地摇头,费解道:“这样的有钱人继续在国外上大学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非要回来跟着几百万考生一起受苦呢?”
“对啊,我也想不通。”蒋妮撇嘴,“不过,他们都说,转学生他老爸是某汽车企业的老板,家里有矿,比咱班那个房地产爆发户张明智家还有钱,给学校捐了好几栋楼、几百台电脑和一堆实验仪器。而且,深城各大学校的周氏飞梦奖学金项目也是他爸出资设立的……”
林司恩安静地听着,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蒋妮话锋一转:“当然,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长得超级好看,帅绝人寰的那种!”
“……”
早读即将开始,两人前后脚走进高三四班。
许尤青的座位还是空的。
旁边,罗念手里拿着今天早上刚发的纸质校刊,脸藏在后边,看不见表情。
林司恩落坐,把书包塞进抽屉里,屁股还没捂热,身后,罗念“啪”地一声,将校刊猛拍到桌上,抬脚踢了踢她的椅子。
林司恩被踢得连人带椅晃动了下,一转头就看到罗念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林司恩皱起眉:“做什么?”
“林司恩,你完蛋了!”罗念抖着二郎腿,用笔在校刊上圈出一张照片,翻过去给她看。
林司恩定了定神,赫然发现,照片里有她递给左叙校服的那一幕。
3. 心跳回声3
早读时间一晃而过。
林司恩心不在焉地做完早操。
从操场回教室的路上,每经过一个同年级的学生,都会被对方用异样的眼神绞杀。
连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蒋妮,都忍不住发出感叹:“哇噻,那群人太可怕了吧!”
是的,左叙在深城一中高三年级的影响力就是如此之大。
老师们将“拿下市状元”的重任托付给他,希望他能重振深城一中的荣光。家长们借他来鞭策自家孩子,希望他们能向他看齐。就连同学们出去社交,跟其他学校的学生提起左叙,都觉得倍有面子。
总之,他就是学校综合实力的代表,货真价实的大神。每一个试图靠近他、影响他学习的人,都会被众人审判。
只因校刊上的一张照片,现在大家都怀疑林司恩对左叙动了歪心思,看她的眼神自然多了几分不屑和比较。
蒋妮半路去了趟洗手间。
林司恩一个人心惊胆战地逃回教室,坐在座位里缓了好一会儿。
同桌许尤青今天上午依旧没来,罗念找不到人聊天,意兴阑珊地趴在桌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司恩后背。
林司恩的身形要比罗念纤细些,背部很薄。脖颈细长白皙,如雨后的嫩竹。长发微卷,用黑色蝴蝶结发带半扎着高马尾,发丝乖巧的垂落下来,端庄又可爱。
罗念抬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你跟左叙真谈了啊?”
林司恩脊背僵了一下,立即否认:“没谈。”
“那还挺可惜的。”
罗念对读书没兴趣,就爱画画和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林司恩时常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哪里可惜了?”
“因为我嗑伏地魔和林妹妹啊。”罗念笑着拿手指捅了捅林司恩的背,“暧,你觉不觉得,左叙这个冷酷阴暗批特像伏地魔?”
“???”
林司恩觉得,自己再听她瞎掰扯下去,铁定会被带偏,忙摇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罗念哼了一声,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哎,我画了几张伏地魔X林妹妹的sexy图,你要不要看看呀?”
“!!!”
“谁、谁要看那种东西!你留着自己欣赏吧。”林司恩语气肉眼可见的紧张,她打开瓶盖,假装喝水,死活不肯往罗念的方向看。
罗念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好玩,没忍住噗哈哈哈地笑出声来:“我逗你的,你紧张啥啊?”
蒋妮上完厕所回来,听到罗念笑得跟个开水壶似的,有些不解:“她笑什么呢?”
“没什么。”林司恩放下水杯,挪动了一下椅子,给蒋妮让路。
走廊外,时不时有人故意从四班经过,眼睛从窗户往教室里瞟。瞟到林司恩,少不了嚼舌根一番。
“她就是那个倒追左叙的女生,长得挺漂亮的。”
“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扩招班的废物。未来考不上大学,只能去当厂妹,和那些没文化的小混混厮混,一点都配不上左叙大神!”
蒋妮离窗户最近,一眼就认出他们是一班的学生,气得直接和他们对喷:“他丫的说谁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素质!”
一班的人趾高气昂:“说你们呢,扩招班的垃圾!”
当时,蒋妮心中的怒火一下就窜了上来。
她捋起袖子,气得咬牙切齿:“哎,我的美工刀呢?”
林司恩连忙拉住她,摇摇头,瞪了眼走廊里那群重点班的“好学生”。
“我录音了,不想被叫家长就赶紧滚。”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一班那群人害怕自己的丑恶嘴脸在老师和家长面前暴露,心生胆怯,恰好上课铃陡然响起,他们不甘心地骂了句“阴险”,而后,集体灰溜溜地飞跑回教室。
林司恩松了一口气,跟蒋妮说:“谢谢。”
“谢什么?都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录音了啊?”
“她没有。”一直旁观事态发展的罗念扬扬下巴:“她骗人的。”
蒋妮:“……”
渐渐地,自由活动的同学都回到了教室。语文老师夹着讲义走到讲台。
林司恩拿出课本,坐得端正,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有些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熬过前两节课,第三节课上到一半,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她们班门口引起了骚动。
“这谁啊?”
“是新来的老师吗?”
“不知道,没见过。”
少年少女们正处于躁动的年纪,除了学习,什么都能轻易引起他们的好奇心。
语文老师不得不暂停上课,走过去和中年女人小声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语文老师转头,朝教室里喊:“林司恩,出来一下,有人找。”
众人的目光整齐划一地看过来。
林司恩放下笔,扯了扯裙子,僵硬地起身。
教室里静得出奇,她低着头,在大家的目送中慢慢走到门口,前脚刚跨出教室,下一刻,一屋子人,前后左右,立刻展开热烈的讨论。
“我靠,你们看到没?刚刚那个穿着西装的阿姨表情好严肃正经,真可怕!是林司恩她妈不?”
“不是,上回家长会,我见过她妈妈,不长这样。”
“不是她妈来找她干嘛?”
“操,老子想起来了。”混乱中,有个男生突然高声说:“这他娘的是一班左叙他妈!”
……
语文老师把林司恩叫出来,自己又回去上课了。
林司恩偷瞧一眼中年女人。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身穿女士西装,一副女强人的气派,神情盛气凌人。
林司恩一下就紧张了起来:“阿姨,请问找我有事吗?”
中年女人打量林司恩一眼,介绍自己:“我是左叙的妈妈,我姓陈,叫陈娅兰。”
林司恩礼貌地换了个称呼:“陈阿姨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娅兰说:“这里不方便谈话,我们去那边。”
“好。”
林司恩跟在陈娅兰身后,往走廊尽头走,每经过一个班级,都要经历一场视线凌迟。
尤其是一班。
林司恩微微侧目,视线从窗户扫过人群。
喧嚣中,左叙安静地坐在教室里,神色淡然地瞥过来一眼,又迅速错开目光,仿佛从未看到她,继续认真听课。
林司恩收回视线。
刚才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期待他会为了自己冲出来。
真是可笑。
“行了,就这吧。”陈娅兰在楼梯口旁边停下,不等林司恩反应,直接质问她:“上周,是你帮左叙洗了校服外套对吧?”
林司恩点头。
陈娅兰眼神鄙夷地垂眸瞅她:“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不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尽想着早恋?”
林司恩睁大眼睛:“您什么意思?”
陈娅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指着说:“别一副我冤枉你的样子。昨天晚上,我从他校服兜里发现了一封情书,是你故意塞进去的吧?”
林司恩脸色苍白,摇头:“不是我,我没写过情书。”
陈娅兰完全听不进林司恩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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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嘴巴一张一合,像极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不断地往外吐字。
“只有你碰过他的校服外套,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我家左叙暗恋你不成?”
“我家左叙可是清北的种子选手,你不过是扩招班的一个普通学生,你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一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硬凑一起……”
许是说话时情绪过于激动,陈娅兰面部微微扭曲,声音刺得她耳朵生疼。
林司恩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注意到她的动作,陈娅兰懵了一下。
“你躲什么?”
林司恩忐忑道:“那个,您声音太大了,我耳朵有点疼。”
陈娅兰:“???”
趁陈娅兰石化中,林司恩状起胆子说:“阿姨,你也知道左叙在学校很受欢迎,怎么就料定情书一定是我写的?是上面有我的指纹和署名,还是笔迹跟我的一模一样?就算警察查案,也得讲究证据。你单凭我帮他洗过校服外套,就认定情书是我写的,那也太武断了。给你个建议,这件事你不如亲自找左叙问清楚,我这个局外人没义务帮你们破案。”
林司恩一口气说完,咽了咽口水。
陈娅兰大概是被她的话给震慑住了,愣了半晌,底气不足地说:“阿叙在上课,你知道耽误他学习影响多大吗?”
“???”
难道我就不用上课?!
林司恩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彻底失去耐心。
她哦了一声,仍旧好脾气地说:“那您慢慢等他下课吧,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上课了。”
说完,转身
没走两步,又被陈娅兰扯住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粗暴地拖了回来。
突然间,就觉得很委屈。
她不过是为了感谢左叙,顺手替他洗了校服。两人清清白白的,她已经尽量避免跟他接触了,情书也不是她写的,这事跟她并没多大关系。然而,就因为她是扩招班的学生,所有人都觉得就是她在勾引左叙,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愿意相信。
林司恩脾气上来,使出浑身解数扭动挣扎,可再怎么努力,细胳膊终究拧不过粗大腿,没一会就被陈娅兰生拉硬拽地拖去了办公室。
-
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位教职工。
一位是林司恩她们班主任郭凤霞,今天上午没课,在批改作业。
另一位是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李闲贵。
周北岐背着网球包站在李闲贵桌旁。
“哎,我跟你说。”李闲贵满脸堆笑,百般讨好地跟他介绍学校情况,“我们学校虽比不得国外,但在市里一定是顶尖的。我们拥有最好的教师资源,最气派的科学馆,最舒适敞亮的教室,以及各种令其他学校羡慕的教学设备……当然,这些都离不开周斯弘老板的支持……”
周北岐无聊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窗外,绿树掩映,阳光从叶缝间洒落。
微风吹拂,光影在青石板上舞动。
寂静中,传来鞋面压过青石板的声音,越来越近。
咣当!
随着一声响,林司恩被推进办公室,撞到桌子边缘。
周北岐抬眼看去。
女生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睫毛颤动,眼眶泛起红晕,鼻尖也红红的,我见犹怜。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目光触及到他那头明灿灿的金发时,呆滞了一瞬,很快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周北岐单手插兜,视线明目张胆的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后挑起眉,低笑出声。
4. 心跳回声4
男生胸腔微震,低沉微哑的笑声在严肃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放肆。
是他!
片刻失神。
林司恩来不及多想,就被陈娅兰拉到郭凤霞桌前。
“郭老师,您是她的班主任对吧?”
郭凤霞放下钢笔,推了推眼镜:“对,怎么了?”
陈娅兰推了林司恩一把:“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
“我自己说。”
林司恩尽量无视男生投射过来的灼热目光,简明扼要地跟郭凤霞交代完事情经过,深吸一口气:“老师,情书真不是我写的。我没有跟左叙纠缠不清,也没早恋,希望陈阿姨能向我道歉。”
“什么?!”陈娅兰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抱着双臂:“郭老师,我儿子左叙可是清北的种子选手,高考市状元的有力竞争者,现在正是备考的关键阶段,林司恩同学拿了他的校服外套,害他卷入早恋风波被全校人议论,影响他学习,她难道没有错吗?”
无耻,竟然倒打一把!
林司恩气得双颊涨红,鼓了鼓腮帮子,小声说:“他要是当不上市状元,只能怪他自己天赋和努力不如别人,关我什么事?”
陈娅兰冷哼一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把你家长叫过来。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你!”
奶奶身边离不开人,妈妈平时照顾奶奶已经够辛苦了,林司恩不想让妈妈因为这种事情劳神。
她攥紧手指,纠结地低下头。
下一秒,跟李闲贵闲聊的周北岐突然问:“李主任,你们学生之间成绩歧视挺严重啊?”
主任连忙摆手:“没……没有啊。”
“眼前不就有个书呆子想当皇帝让全校人供着?”周北岐笑了下,有几分懒散肆意:“怕受影响就滚回家呆在无菌屋里,别出门丢人现眼啊。”
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就差指名道姓了。
陈娅兰气得手抖,立马瞪他:“你……你说谁呢?”
周北岐轻嗤了声,转过身,桃花眼微眯,目光泛着冷意,自上而下地睨着陈娅兰:“喂,大婶,你谁啊?我在跟李主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大、大婶?
晴天霹雳!!!
陈娅兰是酒店商务主管,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平时不化妆都不敢出门,这下直接震惊得张目结舌:“主……主任,他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怎么敢这样跟长辈说话?”
李闲贵扶额,唉声叹气道:“周北岐同学话虽糙,理不糙。”
说着,忙向郭凤霞递了个眼神。
郭凤霞陪笑道:“陈女士,您刚才说,有人往左叙的校服兜里塞了封情书。能让我看一下吗?”
陈娅兰愤愤地从嘴里吐出口气,冷静下来,打开手机给郭凤霞看情书照片。
落款处写信人的姓名被撕掉了,不确定是左叙撕的,还是写信人自己撕的。
郭凤霞简单对照过笔迹,说:“这封情书的确不是林司恩同学的手笔,更像是……”
陈娅兰抢话:“是谁?”
郭凤霞适时打住,没有说出那个学生的名字,而是以进为退,安抚陈娅兰:“学生早恋,我们当老师的也有错。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请您回去耐心等待几天,可以吗?”
“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样,您留一下联系方式。等查明情况,我会马上联系您。”
郭凤霞将纸和笔递给陈娅兰。
陈娅兰的威风被周北岐灭了七七八八,郭凤霞又帮林司恩做了证明。陈娅兰没脸继续闹,犹豫了会,最终还是留下联系方式。
临走前,再次警告林司恩:“离左叙远点。”
林司恩微抿嘴,没搭理她。
等陈娅兰走远,郭凤霞将联系方式存到手机里,重新打量起林司恩。
小姑娘微低着头,安静地站在办公桌边,眉眼柔顺,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难让人看透她在想什么。
郭凤霞问:“你跟左叙真的没有……”
林司恩摇头。
“行,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陈女士那边我会跟她说明情况,以后你尽量离左叙和一班的人远点,免得他们家长和班主任又说咱班的学生带坏他们。”
林司恩点头。
郭凤霞笑了一下,转移话题:“对了,昨天汤老师和我说,你在英语课上顶撞她,让她很难堪。有这回事吗?”
林司恩两片唇轻轻蠕动:“我不故意的。是她先侮辱我,我才……”
“我明白了。”
郭凤霞和汤洁当了几年同事,深知汤洁的品行和为人。
这件事,确实不能怪林司恩。
她翻开林司恩的成绩单,边看边分析。
“你这次模拟考依旧偏科严重啊。”
“数学和生物考了将近满分,英语才四十六分,物理也只有五十多分。”
“高考要看总分数,你这样是不行的,得赶紧想办法把英语和物理成绩提上去啊……”
郭老师人啥都好,就是一唠起成绩喜欢碎碎念。
林司恩耐心听了会,逐渐走神……
离她两张办公桌远的地方,李闲贵和周北岐相谈甚欢。
“周同学,我们学校对待每一位学生都是平等的,绝对不会有歧视的存在。”
“我看你在美州留学时,各方面都很优秀,还是国际青少年网球锦标赛的热门选手,跟我们学校的调性十分匹配。就是……这一头金灿灿的……”李闲贵努力措词中。
周北岐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浑不在意道:“哦,你说这玩意啊?”
他今天醒得早没睡够,这会还有点困乏,哈欠连天,说话带着鼻音:“他们那边民风彪悍,非赛期不管这些……随便染着玩,有问题?”
“这个嘛……”李闲贵继续措词中。
周北岐:“有话直说。”
李闲贵特狗腿地笑了下,半哄半求:“金发帅是帅……就是咱们一中校风严谨,不让学生留太扎眼的发色。要不,你还是染回黑色吧?”
李闲贵自从当上教导主任后,就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老爱在学生面前耍威风了。
他以前看见学生染发,直接上去就是一顿喷,哪里这么憋屈过?
现在简直就跟见了活阎王一样,唯唯诺诺,像只乌龟。
林司恩想象了一下李闲贵背着龟壳爬行的画面,没绷住,弯了弯唇角,顾自乐着。
周北岐漫不经意瞥来一眼。
林司恩唇线扯平,瞬间垮起张扑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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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岐收回视线,闲闲地应了声:“行。等周末,我找个时间去发廊。”
李闲贵点点头,又让他选班级。
“一班和二班是理科重点班,三班也还不错,其他班就不推荐了。”
“那就四班吧。”
“啊?”
林司恩和郭凤霞同时懵圈,面面相觑。
李闲贵替她们问:“怎么不选重点班?”
周北岐散漫地说:“嘛,郭老师为人亲切和蔼,又挺关心学生。我相信她带的班级一定不会差。”
郭凤霞被夸得老脸一红,大手一挥:“那就我们班吧!”
林司恩:“???”
郭凤霞捡了漏,心里高兴,说话声音都是飘的:“司恩,你带周北岐同学去学校库房挑张课桌。”
林司恩:“!!!”
-
临近十一点,太阳爬高,暑意渐盛。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
楼外,凤凰树枝叶招展,遮天蔽日。
层层叠叠的火红花瓣如同夏日焰火。
林司恩沉默着走下楼梯。
周北岐跟在她身后,盯着她后脑勺。
头顶花瓣随风无声飘落,他突然叫住她:“喂,小同学。”
林司恩停下,不确定地左右张望。
周北岐几步跨到她跟前,弯腰,面对面地盯着她眼睛,坏笑:“往哪看呢?”
林司恩后退一步,谨慎地看着他:“我不叫小同学。”
“嗯?”周北岐眨了下眼,笑得揶揄:“那你叫什么啊?”
“……”
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林司恩盯着男生的脸,看了半晌,只看出他比较欠揍。
林司恩:“有健忘症?”
周北岐:“?”
林司恩错开身,边往前走边摇头:“真可怜,年纪轻轻的。”
周北岐:“……”
顶着大太阳走了一小段路,没听见男生跟上来的脚步声,林司恩不由得渐渐放慢速度,回头偷瞧一眼。
周北岐正消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怕我走丢了啊?林、司、恩同学?”
少年声音沉冷,一字一顿地把她名字咬在唇间玩味。
林司恩微微发愣。
他果然是故意假装不记得她!
深城有很多所好高中,深城一中绝对不算最顶尖的,可他偏偏转学这里,再联想一遍他在书店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很难不怀疑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
比如说,蓄意报复……
林司恩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手脚冰凉,看周北岐的眼神多了一丝防备。
下课了,铃声叮叮铛铛,教学楼人声鼎沸。
林司恩回过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管你丢不丢啊,自作多情。”
周北岐挑眉,捏了捏宝石黑耳钉,故意问:“我是多情,那你是什么啊?无情么?”
林司恩猛然顿住,突然联想到某首诗。
她扭过头,不想理他,抬手将颊边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两只白里透红的耳朵。
周北岐视线一顿,舌尖舔过唇缝,磨磨牙,语调慢悠悠地在她身后颂念:“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
5. 心跳回声5
课间,不少学生出来走廊透气,三五成群,嘻笑打闹。
仓库在操场的另一侧,林司恩带着周北岐从楼下走过,楼上有人吹起口哨,指着他们:“卧槽,林司恩旁边那人是谁啊?真他妈拽!”
“有智哥拽吗?”
“智哥也不敢顶着头金发明晃晃地走在学校里啊?”
“但是智哥敢把人打残,还敢睡人马子,女朋友一天一换。他行吗?”
一群人说着笑了起来,满嘴跑火车,没个把门。
林司恩不习惯被人围观,加快脚步。
每个班都有几个不良少年。她们班的张明智和他手下那群小弟,最见不得有人比他们帅和拽。刚转来的学生,在班里没有朋友,又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会被他们欺负得很惨。
高二时,班里就有位男同学跟张明智不和,被他们整到抑郁休学了。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林司恩就脊背发凉,额冒冷汗。
走到操场拐角处,林司恩突然停下,迟迟没动。
“迷路了?”周北岐走到她身旁,望着橡胶跑道。
烈日当空,热浪袭人。
林司恩擦了擦鬓角的汗,转身看向周北岐:“喂。”
周北岐:“嗯?”
林司恩:“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吧。”
周北岐不解:“考虑什么?”
林司恩:“别来我们班了。”
“……”
周北岐低头注视着面前的女生。
阳光在她脸上跳跃,她的皮肤白皙光滑,如同瓷器一般细腻。眼睛明亮清澈,沉静地望着他,表情挺严肃。
周北岐问:“你是认真的?”
林司恩点头。
周北岐嘴角往下塌了塌,故意摆出一副很受伤的神情:“就那么不情愿跟我做同学啊?”
林司恩犹豫了几秒,说:“也……也不是。”
周北岐轻笑:“那就是,担心我被他们欺负?”
林司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好撒谎,干脆保持沉默。
蓝天上,几辆银白色飞机呼啸而过,轰鸣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见她一副纠结不定的模样,周北岐嘴角上扬:“喂,没人说过你一点都不擅长说谎吗?”
林司恩没听清,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飞机远去,轰鸣声停止。
周北岐颔首:“你希望我说什么?”
“……”
当她没问。
-
到了仓库,林司恩敲敲管理员的大门。
没一会,门开了。从屋里头出来一位头发斑白、胡子斑白的老大爷。
老大爷已经到了数日子等退休的年纪,没事就爱搁屋里喝茶下棋。
林司恩见过他几面,觉得他是个慈祥热心的好大爷。热心到看见他们来搬桌椅,二话不说就帮他们物色了张不错的红橡木课桌。
周北岐道过谢,摘下网球包递给林司恩:“帮我拿下。”
“噢。”林司恩接过来,掂了掂。
周北岐将椅子倒扣到桌上,弯腰,双手抓着桌子边缘,手背青筋暴起,连桌带椅一起扛到肩头,都不用她友情出力。
林司恩双手提着网球包,乖乖走在前面给他当导航。
从仓库到教学楼,距离不算远,但要爬楼梯,实在有点废人。
林司恩每上一级台阶都格外心惊胆战,生怕周北岐倒在半路,两人一起完蛋。
但她的顾虑实在多余。周北岐手劲大,肺活量也比一般人大,走得很稳,一路扛着桌椅走到高三四班门口,也只是微微喘气。
第四节是化学课。
郭凤霞写得一手漂亮的颜体字,但没人欣赏。底下一片学生打瞌睡,吃东西,剪指甲,嘀嘀咕咕,各做各的,堪称人间百态。
周北岐“咚”一声,放下桌椅,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空气有片刻凝固,大家动作出奇一致地朝门口看过来。
少年姿态懒散地倚靠在门边,肩背挺阔,冷白的脸落了一层薄光,眉眼干净冷冽。不管是乍看还是细看,都耀眼得过分,跟班里的臭男生们不像是一个次元。
喧哗声起。
所有人都在观察新同学。
林司恩小声跟郭凤霞打报告。
郭凤霞点头:“先进来吧。”
林司恩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才坐下,蒋妮拍拍她的肩:“哎,你怎么跟转学生混到一起了?”
林司恩实话实说:“在办公室偶然碰到的。”
蒋妮挤眉弄眼:“行呀你,最近桃花运很旺哦!”
林司恩:“也可能是狗屎运。”
蒋妮:“……”
林司恩拿出化学课本,翻到老师教的那一页。
郭凤霞暂停讲课,拍拍手:“大家都安静一下。”
教室里渐渐消停,她转头看周北岐,笑了笑:“新同学,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周北岐微掀长睫,视线扫向众人。
部分女生比较矜持,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害羞得低下头。男生们则纷纷摆出一副不屑的戒备姿态。
周北岐的视线掠过林司恩那张绷紧的脸,轻笑一声。
“哦,我叫周北岐。”
挺随意的语气,也没太多花里胡哨的限定词,清清爽爽的,虽然不算热络,但也不至于让人感到被冒犯。
教室后排,不知谁说了句:“阿智,看到没,有人比你帅耶。”
“急什么?”
“智哥待会就找点人弄他,都不用亲自动手。”
闻言,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排角落的张明智丢下手里的扑克牌,身体靠在椅背上,往后一倒,顶住后墙,光脚踩上前桌的椅子,歪脖,瞧了周北岐一眼,抖抖腿,流里流气的说:“告诉新来的,深城一中是谁的天下?”
旁边一群中二的小弟齐声附和:“智哥!”
混乱中,林司恩听到后面的罗念骂:“妈的傻逼,一群脑袋长在□□里的蠢货。”
教室里乱哄哄的,课堂纪律彻底被破坏,郭凤霞脸色铁青,拍了拍讲桌,怒吼:“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
毕竟是班主任,这一声还挺唬人,刚才还在嚷嚷的学生迅速闭上了嘴巴。
郭凤霞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手往第一组后面指:“北岐,你暂时先坐在那里吧,等下周重新排座位再换。”
“OK。”
周北岐没什么意见,扛着桌椅从后门进了教室。
郭凤霞等他整理好课桌,接着讲课。
林司恩静下心,跟着老师的节奏,在课本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看看黑板。
时间慢慢流逝,下课铃响,放学了。
郭凤霞拎着讲义和保温杯离开教室。
林司恩抄完最后一道化学公式,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的脖子,刚把课本收进书包,教室后排冷不丁响起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
林司恩心中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惶惶不安地转身,只见教室后排一片狼藉,有个男生狼狈地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不是周北岐,是张明智……
周围一圈人,无人敢上前扶张明智,都在紧张地看着周北岐。
周北岐脸上挂了彩,嘴角有淤青,伤口渗出一丝血,他拿拇指随意一蹭,气定神闲地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搁到张明智跟前,坐下,眉眼低垂,睨着张明智。
“喂,别装死。”
张明智抬起脸,戾气十足的眼睛瞪着周北岐。
刚才郭凤霞前脚一走,他立马召集小弟们一起整周北岐。未曾想,刚动手就被周北岐直接揍趴。
他在深城一中上学这些年,手下带的一帮小弟哪个都不是善茬,就连一些社会浪仔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学校里的学生妹他想玩哪个就玩哪个,多的是倒贴给他提鞋的人……现在被一个转学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消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混?
想到这,张明智双手撑地,挣扎着想爬起来:“草泥马,老子干你祖宗!”
“老子?”
周北岐睫毛动了一下,点点头,抬脚,洁白的球鞋直接从张明智的背部踩下去。
呲——倒抽气声响起,张明智咬牙切齿:“信不信老子迟早找人弄死你。”
周北岐哦了声,从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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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倒到手上洗了洗。
水流从他指缝洒落,恰好浇在张明智头上。
周北岐甩了甩手,眼里噙着笑:“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辈分太乱。”
背部遂不及防传来一阵痛感,张明智脸擦地,咬着牙闷哼一声。
林司恩不敢再看,收回视线,双手捏紧书包,一动不动。
这时,魏卓光和九班的小卷毛边茨从窗户外走过,停在四班后门。
小卷毛往教室里张望一眼,怪叫道:“啊呀,岐,你们班的迎新仪式都这么特别的吗?”
“没办法,大家都比较热情。”周北岐说着拧紧瓶盖,顺手将瓶子扔进抽屉。
魏卓光低头看了眼腕表,催促:“岐,该走了。”
“哦。”
周北岐应了声,踢开椅子起身,拿上网球包,拨开人群,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地走向两人,问他们有纸不。
魏卓光翻了翻书包,翻到一包蒋妮前两天偷偷塞进来的手帕纸。
粉色卡通包装,很可爱。
小姑娘喜欢恶作剧,开心了就往他包里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高兴就在他包上贴搞怪图案,乐此不彼。
魏卓光对此习以为常,偶尔还能通过包里的东西判断她心情如何。
他拆开包装递过去。
周北岐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随口问:“中午吃什么?”
“猪排饭。”
“怎么不是鳗鱼饭?”
“你请我们吃啊?”
“滚……”
声音远去,林司恩回过神,甩了甩脑袋。
总觉得,这个人跟在办公室替她解围的完全不像同一个。
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跟他接触吧。
林司恩胡思乱想着,教室里渐渐空了。
她背着书包下楼去食堂吃饭。
去得太晚,荤菜只剩炸猪排。
林司恩吃了几口,肉很柴,味道确实不好,只能勉强饱腹。
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吃完饭已经十二点多,外头阳光正猛,连空气都被晒得滚烫。
林司恩撑着伞走到书店,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她拿纸巾细细擦干,等心跳稍微平复,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里。
林司恩恋旧,无论吃饭、上课还是看书,总习惯坐在固定位置,不喜欢变动得太过频繁。
午休时间,店里依旧安静冷清。
林司恩搬了张凳子,在昨天那排书架前坐下来,从包里取出数学习题册和稿纸。
忽而,身侧传来一道脚步声,林司恩略微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周北岐站在过道里。
林司恩注意到他嘴角淤青未消,发梢微湿,像是刚洗过脸。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林司恩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稿纸。
那是她紧张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阈值,林司恩也一样。
也许是上午目睹了周北岐和张明智打架,现在,周北岐的危险等级已经突破她的心理阈值。
林司恩咬着唇,默不作声地望着过道里的男生。
好在,他很快就移开视线,抬脚走到书架的另一侧,随手挑了本书,背靠书架坐下,双腿半屈膝在过道中,顾自看起书来。
林司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头,在稿纸上写写算算,渐入佳境。
不知过了多久,书架另一侧,周北岐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林司恩笔尖一顿,竖起耳朵。
男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点疲惫感,在安静的书店里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喂。”
“还没找到她吗?”
“那就继续找。”
“有消息随时联系。”
“好,再见。”
通话结束,一切重归于静。
林司恩合上习题册,掏出耳机,打算听着轻音乐小眯一会儿,周北岐的声音再度响起:“喂,小同学。”
林司恩的大脑立刻拉响警报。
他似乎笑了下,语气一如既往地懒洋洋:“要和我一起……撅题吗?”
6. 心跳回声6
林司恩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甚至可以说相当慢热。
从小到大,除了蒋妮这个可以掏心掏肺的同桌之外,林司恩礼貌地跟所有人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从不贸然闯入他人的世界,也不随便放谁进自己的世界。
这是她的生存法则。
一贯如此。
面对男生的提议,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拒绝。
林司恩背靠书架,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声音像一团晒软的棉花,很轻地响起:“我们很熟吗?”
两人隔着一排书架背坐着,都看不见彼此的姿势和表情,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周北岐嗯哼一声:“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了解我。”
林司恩:“……”
自恋。
不要脸。
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林司恩不打算继续跟他周旋,直接明说:“没有这种必要,我就算不靠别人,也能考上大学。”
周北岐勾唇:“你是说,靠你四十六分的英语和五十多分的物理?”
“……”
“能不提这茬吗?”
林司恩郁闷地扁扁嘴。
上午跟老师聊成绩果然被他听见了,现在想呛他一句都不成。
周北岐接着说:“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等下次模拟考成绩出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司恩坚持己见:“我的决定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的。”
周北岐欠欠地笑了下,嗓音略微松散:“那么,赌一赌?”
凉风自空调机中轻轻吹拂而出,带来如丝般的舒爽。
林司恩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人,干脆阖上眼打盹,不睬他了。
约摸休息了十多分钟,她睁开眼,从书间缝隙扫了眼书架对面,周北岐已经不见了,刚刚的对话就好像是在梦中发生的一样。
林司恩也没在意,拎着书包起身,慢腾腾地走去学校。
下午上课前二十分钟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时间。今天不知谁心血来潮点了首《喜欢你》,林司恩走进高三四班时,歌曲恰好放到高.潮。
她看向第一组的最后排,那里座位还是空的。
林司恩收回目光,把书包塞进抽屉。
下午上课最容易犯困,林司恩拿出水杯,打算去接点开水泡茶提神。
水房设在楼层走廊的尽头,里面安放两台自动饮水机供学生使用。
林司恩拎着水杯从教室出来。
走廊上人来人往,各班学生互相打闹、追赶,欢声笑语回荡于耳。
林司恩穿过人群,嘈杂声逐渐退去。
水房的门半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女生略带祈求的声音。
“左叙,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
林司恩顿住,僵在门外。
女生低声下气的姿态,并未让左叙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和怜惜。
高中三年,他见过太多主动向他示爱的女生,渐渐地就麻木了。
眼前这一个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以后别再做多余的事,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哪里清楚了?”见左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许尤青哽咽了声,仍就不甘心地质问:“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难道是宁以珊那个贱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她故意撕掉我留在情书上的名字,也是她到处宣扬你早恋,害得你妈亲自闹到办公室。”
宁以珊和左叙是同一个小区的。两家大人私底下关系不错,偶尔会有些往来。
宁以珊总是三番五次借机去左叙家串门。左叙被她搞得很烦,每次她一来,他就立刻回卧室,所有的厌恶都摆在脸上,装都懒得装。
陈娅兰知晓宁以珊的心思,明面上却不说破,还让她帮忙在学校监视左叙,别叫学校里某些别有用心的女生耽误左叙前程。
宁以珊欣然答应,自此,她便将自己当成左家公认的未来儿媳妇,心里早已以“左叙女朋友”自居。
周一那天,宁以珊得知林司恩穿过左叙的外套,还发现许尤青写给左叙的情书。她一气之下,偷偷撕掉写信人的名字,把写情书的事嫁祸给林司恩,再跟陈娅兰打小报告,说林司恩不检点勾引左叙早恋。
陈娅兰果然闹到学校。
中午郭老师打电话跟许尤青确认情书的字迹,许尤青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不过,就算许尤青不说,左叙多少也有猜到一些。
他看了许尤青一眼,厌烦地移开目光,“我对她没有想法,对你也一样。”
左叙的态度彻底刺痛了许尤青,下意识的,她说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就是林司恩?”
左叙目光微顿,皱起眉。
许尤青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酸痛难耐,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优等生也会搞暗恋这一套。喜欢上一个扩招班的女生对你来说一定很痛苦吧?”
“一边喜欢着她,一边又觉得她配不上你。嫌弃她成绩烂,嫌弃她是单亲家庭,又嫌弃她当服务员。”
“之前,看到她穿女仆装给客人端茶倒水,看到她在其他男人面前卖笑,你心里一定觉得很恶心吧?”
林司恩家里条件不好,从十六岁起,她每周末都会去“云下猫町”咖啡馆兼职。
那是一家正经猫咖,店里生意不错,隔三差五就有游戏或动漫的联动。
她们几个服务员偶尔会应店长要求,打扮成联动角色接待客人。
林司恩一直以为学校没人发现她的秘密。
但早在高二时,左叙和许尤青就撞见她在猫咖兼职了,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大肆宣扬而已。
他们看到林司恩穿女仆装那一次,碰巧猫咖正在跟某部少女番搞联动,有几个猥琐男来店里捣乱……左叙看到林司恩被那些人纠缠,就以为她是那种表面清纯内里放浪的女生。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一向冷静自持的左叙首次尝到了被欲望折磨的滋味。
他对这个病弱灵动的同校女生产生了某种难以启齿的情愫,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偷看她工作……但即使这样,他的高傲与自尊心也绝对不允许他低下头,承认自己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
现在,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左叙脸色阴沉。
许尤青笑了一下,继续讽刺道:“身为优等生的你,家教严格,压根无法容忍自己喜欢一个肮脏又不上进的女生对吧……”
“够了。”左叙打断她,揉了揉眉心,长睫低垂,投下两片阴影:“就算我觉得她恶心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午后的风摇晃枝桠,将男生的话抖得七零八落,可林司恩还是听得一字不差。
恶……心?
原来,他是这么想她的?
那为什么还要把外套借给她?施舍吗?
林司恩的心情如同被巨石压着,难以呼吸。
她是一个极其擅长忍受孤独的人,高中三年,她并非没有悸动过。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不是光凭爱意就能拥有。
一直以来,左叙就是林司恩心里的那座山,白雪皑皑,光芒四射,美好夺目。而她就像山下的哑蝉,努力而克制地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远眺山景,却永远不会叫唤。
她享受这份孤独与模糊不清的心动。
然而这一天,雪融化,山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切都结束了。
林司恩踉跄后退两步,转身。
从水房跑回教室的途中,湿雾蒙眼,视线已经模糊,人影绰绰。
“砰——”
慌乱中,撞到了什么,水杯啷当落地。
抬起头,是周北岐。
男生被撞得身体往后仰了一下,抬手扶住她的肩,垂眼,笑得不痛不痒:“怎么这样不小心啊?”
热气拂耳,带起一股酥麻陌生的电流,林司恩闻到他外套上青涩冷冽的草木香,胸腔里的轰鸣砰咚、砰咚,急促得让人窒息,她紧张地从他身前弹开:“别碰我!”
也许是她的反应过大,周北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
林司恩冷静下来,意识到是自己先撞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对……对不起。”
周北岐淡嗤了声,收回手,弯腰捡起她的水杯,眉眼稍扬,唇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去水房接水,就接回来一瓶空气啊?”
林司恩抢过水杯,幽幽地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好玩,周北岐挠了挠鼻尖,认真思考了下,说:“嗯,确实不关我事。不过同学,你是猞猁吧?”
“???”
林司恩不知道他又想发表什么高论,迷茫地盯着他。忽见他闷笑一声,嘴巴微张,尾音拉长,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又怂又凶。”
“?!”
林司恩仿佛被雷击中,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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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板起脸说:“那又怎样?”
今天心情本来就很糟糕,现在又被他故意捉弄,简直雪上加霜。
林司恩冷眼看着周北岐。
两人站在走廊靠扶手的一端,临近上课,时不时有学生脚步匆匆地从他们身侧走过,偶尔投过来一两道探究的目光。
反正,他都觉得她凶了,不如就再凶一点。
林司恩咬了下唇,松开,摆出自觉最有气势的表情,微腮带怒,冲他说了句:“不服憋着。”
心中郁结的不快,随着那口恶气一起被吐了出来,身体顿时变得轻松不少。
周北岐眼神晦涩地瞥她一眼,点点头:“可以,对别人轻声细语,骂我就那么狠。”
……
你还委屈上了?
林司恩想起了两人书店初见的情形,突然看着他的眼睛,微笑,抑扬顿挫道:“谁让你是……航、空、母、舰。这点伤害对你来说肯定只算毛毛雨啦。”
周北岐:“……”
新仇旧恨一起报完,林司恩心里痛快了,脚步轻飘地踱回教室,把杯子往课桌上一立,拉开椅子坐下。
蒋妮见她眼睛泛红,疑惑地凑过来,指了指她眼睛,语气有点担心:“你怎么了,眼睛好红哦?”
林司恩想起左叙伤人的言语,摇头:“没事,可能是中午没睡够。”
蒋妮哦了声,也没怀疑她的话,绞尽脑汁帮她出谋划策:“那要不,你再眯会儿呗,一会老师来了我叫你。”
“不用啦,我自己按摩几下很快就好,谢谢你。”林司恩笑了笑,余光瞧见周北岐走进教室,嘴角又垮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刺耳的铃音突然响起,传遍整个校园。
许尤青和左叙还在水房里对峙着。
自从被左叙当面拒绝后,许尤青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什么骄傲和自尊心通通抛到脑后,只想将他踩进泥潭里,拉着他一起沉沦。
她抬头仰望左叙,声音苦涩:“明明觉得林司恩恶心,可你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去咖啡馆看她,像个自虐的偷窥狂一样。现在知道情书不是她写的,是不是觉得还挺遗憾?”
左叙表情一顿,突然抬手掐住许尤青的下巴:“你再说一句试试?”
许尤青面色涨红,难受地干咳几声,抬眼瞪他:“被我戳中痛点了?左叙……你……你比林司恩更恶心……”
左叙敛眸,一把甩开许尤青,像甩掉一袋垃圾,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许尤青趔趄了几步,双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左叙擦拭了一下手指,目光森冷幽暗:“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她又不想和她牵扯太深。倒是你,学习成绩比她更烂,长得也没她漂亮,还不长脑子,听不懂人话,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
眼看着要上课了,左叙没耐心继续在这浪费时间,抬脚从许尤青身侧跨过,离开水房。
许尤青等他走远,擦了擦眼泪,稍微收拾了下心情,回教室上课。
下午的课有四节,这节是物理。林司恩掏出自己五十多分的物理试卷,摊平,拿手压着。
物理老师和许尤青一前一后走进教室,一个往讲台,一个往她身后……
砰、咚!
侧后方传来一声响,林司恩眼皮微动。
许尤青斜眼瞅她,暴力地从抽屉里抽出物理课本扔到桌上,乒乒乓乓捣鼓一阵,总算坐好。
物理老师抬眼往教室里一扫:“诶?张明智和孙伟鹏怎么又不在?”
同学们回头看后排,见惯不怪。
“他俩是逃课惯犯了,这会儿估计在外面潇洒呢。”
物理老师眉头紧锁,从盒子里拿了根粉笔,直摇头:“都高三了,还这么无法无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得跟你们班主任好好反应一下。”
“好的,老师。”
话虽如此,但大家都知道,反应也没有用。
那几位大爷哪次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没人管得住。就算不逃课,也不会安分,只会在后面插科打诨开女生黄腔,要不就公然顶撞老师,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现在他们不在,整个下午,班级课堂纪律反而变得更为融洽,大家的学习效率都蹭蹭蹭的倍增不少。
可高兴之余,众人不免又替新来的转学生捏一把汗。
今天中午,那个叫周北岐的同学让张明智丢进脸面,张明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吧?
7. 心跳回声7
下午放学,天边出现火烧云。红晕浸染下的校园,余晖融融。
今天不用练琴,蒋妮拉着林司恩在石板路上一路狂奔。
“司恩司恩,快点,八号公交车马上就要到了哦!”
林司恩被蒋妮拉得跌跌撞撞,帆布鞋踩过落叶,洁白的绵袜从鞋口和裤腿间露出一小节,脚脖子很纤细。
她们跑出学校,跑到公交站。
一辆八号公交车从她们眼前开走。蒋妮双手叉腰,弓着身,气喘吁吁:“昂,晚了一步。”
“等下一辆吧。”林司恩说。
蒋妮口干舌燥,直起身望向路边,问她:“你渴不渴?”
林司恩颔首:“有点。”
蒋妮打了个响指:“宾GO,买水去!”
公交站附近有家奶茶店,店面不大,生意却挺好。
林司恩排队买了杯柠檬水,500ml的容量,冰块占了大半,她咬着吸管吮两口,牙齿冻得发酸,忙张嘴小幅度吸气。
这时,蒋妮发现了什么,拿手指轻点她的背。
“看那边。”
林司恩偏头。
一群社会青年聚集在不远处的围墙边,似乎在跟她们班的张明智和孙伟鹏商量什么事。
张明智咬着烟蒂猛吸一口,吞云吐雾,手指弹了弹烟灰,抬眼看向为首的黄毛,漫不经心道:“怎么样,替我敲打一下新来的转学生?”
“这事难啊。”黄毛摇头拒绝,想了一会,又说:“阿智,念在我们交情不错,我奉劝你一句,别去招惹周北岐了,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周北岐他算个几把玩意?”孙伟鹏怒了,一把拽住黄毛的衣领,歪着头,扬高下巴:“这么跟你说吧,在深城就没有智哥惹不起的人,阎王爷来了也得给智哥跪一跪,知道不?”
黄毛被扯得有些不耐,摇头嗤笑了声,一个急转,以臂肘压下孙伟鹏的腕部,同时挥拳朝向孙伟鹏的脸。
孙伟鹏被打得头往后仰,退了一步,还没反应过来,黄毛跳起又是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情势骤变,张明智掐灭烟,加入战斗,但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扣着手按到围墙上。他挣扎地踢了踢腿:“艹,你们他妈敢动老子,都想死是吧!”
“哎,我说你怎么蠢得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啊?”黄毛笑了笑,一把扯住张明智的头发,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我他妈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才喊你一声智哥,你还真当自己是太子爷了?听说你今天中午和几个小弟一起整周北岐,结果全被他打趴了,真够菜的。离了你爹,你连条狗都不如。”
-
林司恩跟蒋妮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往公交站走。
蒋妮挽着林司恩的胳膊,嗦了一口珍珠奶茶,口齿不清道:“嗳,你觉不觉得……”
林司恩:“觉得什么?”
蒋妮:“同样都是金发,那群小混混看起来就很非主流,土里土气的。但周北岐却格外华丽贵气,特别耀眼。”
林司恩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周北岐的模样。
老实说,她很赞同蒋妮的话,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周北岐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她就完全夸不出来。
林司恩心中天人交战许久,言不由衷道:“也就……那样吧。”
“不是吧林司恩?周北岐这长相在你眼中,竟然只算也就那样?”
蒋妮嘴巴张成“O”字,试图列出各项证据,誓死捍卫自己对帅哥的鉴赏力:“你知道吗,就今天几个小时的功夫,咱们学校的帅哥排行榜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娱乐圈的爱豆都没几个比他帅的,而且……”
蒋妮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停顿了下,摇头晃脑地坏笑:“噢,我明白啦。你喜欢长得像左叙那款的,所以,周北岐再帅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咳……
林司恩被水呛了一下,拿纸巾擦了擦嘴。
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挺不对劲的。
她想了想,慢吞吞道:“我和左叙……”
“你和左叙比蒸馏水都清白。”
“而且他……”
“而且他那么受欢迎,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要敬而远之。”
林司恩那些借口蒋妮都快听烂了,自然是不信的。
她笑眯眯地盯着林司恩,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的样子。
林司恩无奈,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声音丧丧的:“他……觉得我恶心。”
蒋妮愣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又重复一遍林司恩的话。
“他觉得你恶心?”
林司恩点头。
蒋妮摆手,斩钉截铁:“不可能!”
林司恩平静地看着她。
蒋妮又问:“是左叙亲口说的?”
林司恩再次点头。
这回,蒋妮不得不信了。
学校里有些没怎么跟林司恩接触过的人,常常会误认为林司恩清高孤傲不好相处。
但蒋妮觉得,林司恩是她见过脾气最好的女生了。
坦率纯真,聪慧灵动,长得还特别好看,就像古代的小公主,病弱中自有一份清绝的气质。比某些伪善的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有人说恶心?
蒋妮握住林司恩的手,气鼓鼓地骂道:“他放屁!你才不恶心,你最可爱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林妹妹,千万别听他胡说!”
“放心吧,我没听他胡说。”林司恩回握蒋妮的手,浅浅笑道:“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
-
那天之后,张明智一伙人依旧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但大家等啊等,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他们再去找周北岐的麻烦。而且,他们似乎对周北岐产生了恐惧感,每次看到周北岐时,要么战战兢兢,要么退避三舍。
从此,大家心里明白,比张明智一伙人更可怕的是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他喜欢笑,又难以接近,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偶尔整起人来也挺混账。一切行为准则只有三个字:看心情。
转眼间到了周五下午。
林司恩和蒋妮刚到教室,就见她们的课桌被推得东倒西歪,烟灰和瓜子壳撒得到处都是,桌面上还有黏糊糊的透明液体。
“谁干的,有病吧!”蒋妮忍不住骂了一句。
一旁扎头发的罗念说:“是张明智和孙伟鹏那两个傻逼喽。”
林司恩从书包里拿出湿巾擦洗桌面,郁闷道:“他们坐得离我们那么远,突然跑到我们的座位来干什么?”
罗念扎完头发,拿起桌上的果茶,嗦了一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你们得问一下徐莤。”
林司恩和蒋妮同时疑惑地看向徐莤。
这个坐在她们前一排的女生是她们班学委,学习好,长得虽不算好看,但人挺乖巧,说话软软糯糯的,特别爱讲大道理,是老师很喜欢的那一类学生。
蒋妮挠了挠头:“徐莤,张明智那个傻逼又来欺负你了?”
徐莤回头,煞有介事地说:“没有哦,他就是过来让我帮他写写请假条和作业。其实,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只是脾气暴躁了点,心地还是很好的,你们不要对他抱有偏见,宽容点嘛……”
“得得得……”莫名被教育一顿,蒋妮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和司恩又不是他娘,凭什么课桌被他弄脏,还得无条件包容他?”
徐莤结巴道:“他……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罗念拿吸管戳了戳奶茶杯,唉声叹气:“又一个被人渣调戏到无法自拔的小可爱,都开始学会歪屁股了。”
徐莤窘迫:“你什么意思?”
罗念弯了弯唇:“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你……”徐莤眼睛红通通地瞪着罗念,一时说不出话来。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林司恩擦完课桌,放下湿巾,“莤莤,你觉得张明智心地好,那是你的事,我们不干涉你的想法。但是,他弄脏了我们的座位,挨骂算他罪有应得,你实在没必要替他说好话。”
话音刚落,徐莤不知道被哪个字戳中了,突然转身趴到桌子上小声抽泣。声音听起来如同绵羊在呜咽,特别委屈。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徐莤怎么哭了?”
“好像是被林妹妹怼的……”
“???”
林司恩看了蒋妮一眼,茫然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蒋妮一闻到从课桌里散发出的烟臭味就想呕。她捏着鼻子,摆手:“没有,先别管那么多了。现在座位又脏又臭,根本没法坐人,得赶紧清理一下。”
林司恩点点头。
两人赶在上课前,将角落里的烟灰和瓜子壳打扫干净。
蒋妮掏出一瓶空气清新喷雾,往座位周围喷洒几下,难闻的气味终于渐渐消散。
林司恩拿出课本,转眼看见,徐莤仍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有点犯难,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蒋妮重重地将喷雾敲到桌上,“有什么好哭的,该生气的是我们!”
林司恩扯了扯蒋妮的胳膊,“算了,上课吧。”
临近周末,大家都有点坐不住,连着三节课,教室里如坟墓一般死气沉沉的,直到第三节课下了,才恢复些生机。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林司恩收起书,和蒋妮手挽手去操场。
渐渐地,人越走越多,教室里只剩下徐莤和周北岐。
许尤青返回教室时,徐莤正坐在椅子里发呆。
许尤青的视线掠过徐莤,警惕地看向第一组最后排。
周北岐似乎刚睡醒,眉眼间倦意未消,额前的发丝被压乱了几许,有些百无聊赖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垂眸看屏幕。
一班和四班的体育课都在最后一节,魏卓光趁着课间给他发来一条消息:【挺久没对战了,等会来一场?】
周北岐打了个哈欠,单手敲字:【行。】
消息发送成功,他关掉手机,抬眼。
许尤青莫名有些忌惮他,做贼心虚地往门外躲,避开他的视线。
周北岐横扫一眼林司恩的座位,神色冷漠地背着网球包往外走。
等周北岐走远,许尤青对徐莤招了招手。
由于张明智整个下午都不在,徐莤莫名有些失落。她慢慢挪到门口,紧张道:“有……有事吗?”
许尤青附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徐莤吓得脸色惨白,犹豫了会,点头。
许尤青弯了弯唇。
张明智的老爸是个暴发户,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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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网红当老婆。
张明智的长相随他妈,五官还不错;气质却遗传了他爸,少年感是半点没有,倒是有几分猥琐的王八羔子气。
不过,某些女生就喜欢他这一款,觉得他痞痞帅帅的像□□大哥,都想做大哥的女人,比如眼前这个缺心眼的小白花。
许尤青双手搭在徐莤的肩膀上,鼓励她:“小可爱,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阿智人不错的。林司恩她们几个女的追不到阿智就诋毁他,真没品。鬼知道她们看见阿智对你好,私底下有多嫉妒呢。”
听许尤青这么说,徐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声音软绵绵的:“谢谢你,青青。”
-
上课时间,学生都集中到了操场。
体育老师清点完人数,依照惯例让学生先慢跑两圈再做热身操。
下午五点,斜阳已慢慢向西沉落,头顶霞光绚烂。
周北岐在男生队伍末尾,往前侧方望去,一眼就捕捉到了林司恩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柔和的浅杏色POLO衫,跑动时,薄弱的肩膀轻轻摇晃,乌黑柔软的发丝随风扬起。白皙细腻的脖颈染上了霞光的旖色,显得楚楚动人,秀色可餐。
周北岐磨了磨牙,突然就渴得嗓子发紧。
一开始,他只是好奇“弱柳扶风”是怎么个动法,不知怎地看着看着,却忘了移开视线。
林司恩微张着嘴,轻轻喘气,每跑一步都觉得呼吸异常困难。
坚持跑到一圈半,鞋子猛地被人踩住。她没站稳,直接跌到地上,膝盖擦破了皮。
这下所有人都停下来,神色各异地围着她,叽叽喳喳。
许尤青站在人群里,笑得阴阳怪气:“哎哟,林妹妹跑个步也能摔倒啊?”
因许尤青带了头,班里几个小混混也跟着怪笑起来。
林司恩无视众人嘲讽,抬头看徐莤:“是你踩我吗?”
林司恩和徐莤差不多高,每次体育课都是徐莤站在她后边。
徐莤垂着眼,不敢看她,抖着嗓子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跑得太慢,我一下没刹住速度就……”
“放屁!”蒋妮气得上前一把拽住徐莤的手,骂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装什么装?”
“哎哎哎……蒋妮你干嘛呢?”张明智的几个小弟推开蒋妮,挡在徐莤身前,昂着下巴,“别他么仗着徐莤嫂子乖巧脾气好你就蹬鼻子上脸啊,小心智哥回来揍你!”
蒋妮“呸”了一声,骂得更狠。
空气中顿时充满火药味,一触即发。
体育老师发现异样,从树阴下小跑过来,吹响哨子,指着他们:“吵什么吵?都给我排好队!”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人群稀稀拉拉,重新排起队,男女各两行。
林司恩从地上爬起来,站到队伍中。
蒋妮扯了扯她的手臂,小声问:“你没事吧?”
林司恩摇头,刚想说没事,体育老师突然咆哮:“我当了十几年老师,你们班是我见过最乱的班级!”
林司恩吓得不敢说话了。
夕阳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体育老师气消,哑着嗓子问:“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队伍后边有不少人看到徐莤故意踩了林司恩的鞋,但许尤青和张明智的小弟们都站在徐莤那边,其他人也就不太敢帮林司恩说话了。
许尤青抱着双臂,趾高气扬,“老师,是林司恩自己摔倒,非要说徐莤故意踩她鞋,还乱骂人,扰乱课堂纪律。”
众所周知,体育老师是所有教师中话语权最低的那个。只要校长一句话,就能让他立刻滚蛋。
而许尤青是副校长最宠爱的女儿,学校里许多老师和学生都想巴结她。
现在许尤青都这么说了,体育老师自然会站在她那边。
“林司恩、徐莤,出列!”
林司恩和徐莤走到队伍前。
体育老师指着橡胶跑道:“你们两扰乱课堂纪律,罚跑三圈!”
蒋妮大嚷:“老师这不公平!”
林司恩是个早产儿,从小体能就不如别人,但每一次体育课她都会坚持陪大家跑完全程,从来不搞特殊,也不会拖大家后腿。
有几位同学于心不忍,跟着求情。
“老师,罚得有点过了。”
“对啊,不至于。”
体育老师不为所动,甚至变本加厉:“有人敢替她们求情,继续加罚。”
所有的求情声戛然而止,有人向林司恩投去默哀的目光。
林司恩站在夕阳里,暖黄色的光线斜照着她的脸庞,她垂下眼睛。细长的睫毛噙着光,微微颤动,像蜻蜓的翅膀,有种脆弱的、极易毁灭的凄婉美感,很拿人。
由于刚刚跑完步,心跳还没缓过来,她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听到体育老师的话,也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语气轻软:“我没错,不接受惩罚。”
声音怂得要死,说的话倒是挺刚。
站在队伍末尾的周北岐没绷住,“哧”一声笑了。
他长得扎眼,气场又强,随便一点动静,都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体育老师面子挂不住,指着他问:“你笑什么?”
周北岐气定神闲地轻抬下颚,语调慢悠悠:“老师,你这算不算体罚学生啊?”
8. 心跳回声8
这位体育老师是个糙汉,脾气火爆,特别冲动,经常一言不合就处罚学生。众人苦他久矣,又不敢大张旗鼓顶撞他。
周北岐是第一个敢这么跟体育老师说话的。大家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翘首盼他能挫一挫体育老师的威风。
体育老师抹不开面子,大发雷霆。
“你,出来!”
周北岐嗤笑一声,走到队伍前面,往体育老师跟前一站,竟然比体育老师还要高出一些,气场完全不输。
体育老师不得不抬头看他:“你刚刚那是什么态度?见她两长得好看,想英雄救美啊?”
周北岐站得随意,声音低沉、懒惰:“你说是就是。”
体育老师气炸,“行,爱逞英雄是吧?我成全你,今天你就陪她们跑到下课为止!”
周北岐眯眼笑笑:“我跑完,你停职滚出学校怎么样?”
体育老师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周北岐垂眸,扯了下嘴角:“上个月,市里有位老师体罚学生被停职处分全市通报,我送你去陪他啊。”
体育老师一震。
教育局那边对体罚学生这件事挺看重的,被停职处分全市通报的人不仅会颜面扫地,未来找工作也会变成地狱难度。这样的后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体育老师一开始只是想着巴结许尤青,跟副校长打好关系。现在事情弄到这步田地,他自己反而下不来台,左右为难,整个人都变得畏手畏脚的。
班长陶博好心出声提醒他:“老师,我们刚才只跑了一圈半,还剩半圈没跑。要不先让大家跑完最后半圈吧?”
他的提议简直是雪中送炭。
体育老师冷静下来,故作勉强地点点头,让林司恩、徐莤和周北岐三人先归队。
林司恩瞧了一眼周北岐。
少年意气风发,金发灿烂,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队伍末尾。
林司恩挪开视线,迅速回到自己的站位。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在一旁指挥:“预备,走。”
队伍再次动起来,像条贪吃蛇,沿着跑道蜿蜒前进。
等跑完最后半圈,体育老师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也没再提起罚跑这茬,带领大家做完热身操就直接解散了队伍,让大家自由活动。
人群叽叽喳喳散开。
林司恩和蒋妮去了趟医务室。
门关着,校医请假提前下班了。
林司恩和蒋妮返回操场。
蒋妮说她想去买饮料,让林司恩先到看台等她。
林司恩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裤腿挽起,露出膝盖部位。
伤口接触空气,有些隐隐作痛。
她抱着膝盖,轻轻吹了几口气。
忽而,一道阴影落下来,将她整个罩住。
林司恩反应极快地放下裤腿,抬起头。
周北岐像座高大的人形雕塑挡在她跟前,肩上背着个黑色挎包,居高临下,低头瞧她。冷眸黑沉,难辨喜怒。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出现,整个空间莫名就会变得剑拔弩张。
林司恩不想和他发生冲突,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
周北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见我就躲,怕我欺负你啊?”
“欺负”这个词用得过于暧昧,林司恩有些不自在地小声嘟囔:“不……不是。”
周北岐坏笑:“那你躲什么?”
林司恩垂下眼睛,舔了舔唇,控诉他:“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周北岐嘁了声,抬头望向天边。
落日悬在两栋高楼之间,余晖穿过狭缝映照着这片区域。
他沉默了会,偏头,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侧脸。
少女安静地坐在夕阳暖融融的余光里。肌肤薄白细腻,透着些许病态的冷意,衬得唇色有几分艳。
周北岐微眯起眼,淡笑:“你晒的那叫夕阳。”
这话带着些微冷嘲热讽的意味,听着有点刺耳。
“有光就好,随你怎么说。”林司恩不想再跟他闲扯了,站起身,准备换个地方等蒋妮。
周北岐反应迅速地扯住她手臂,气压极低:“跟我说话就这么没耐心啊?”
操场是个开放场所,今天有好几个班在外面上体育课,人多眼杂。哪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班的跑操队伍经过看台下方。
有人往台上看,满是好奇。
“诶,他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周北岐吧!”
一个女声不高不低地响起,像蝴蝶振翅,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周围其他人也逐渐加入讨论。
“对对对……就是他,长得是不是挺神?”
“我承认,他是唯一真神!”
“哎,你们觉得他跟张明智比起来,谁更狂一点呀?”
“张明智算个吊,周北岐才是真正的大魔王好伐!”
“怎么说?”
“你知道一中的网球队吧?”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女生激动地插话。
“以前听人说,一中网球队挺神奇的,里面的有钱人和帅哥特别多。几年前还出了个武力值MAX的天才选手,号称网球队扛把子,人送外号“大魔王”。家世显赫,水平超神,气质狂野,打架特凶,是典型的厚黑学王者。不过后来他中考结束选择了出国留学,没有在国内读高中。”
说到这,女生反应过来:“这个人不会就是周北岐吧?”
“就是他喽。要不是他高中出国留学,过去两年,哪里轮得到张明智那群傻X装逼啊。”
一阵唏嘘声响起:“真正的大魔王归来,估计又有不少女生跟着蠢蠢欲动了。”
“怎么动都没用的啦,比起追女生,他似乎更喜欢追着网球跑。”
“话别说得那么死啊,你看周北岐旁边的是谁?”
几人说着,又往看台望去。
“握草,是林司恩啊!”
“她才跟左叙闹完没多久,怎么又跟大魔王亲亲我我上了?”
“丫惹,突然有点羡慕她是肿么回事……”
“没出息,一个扩招班的垃圾有什么好羡慕的?要羡慕也是羡慕校花孟文欣啊,她和周北岐才更像天生一对好吧!”
几人唧唧歪歪半天,多少都带着点开玩笑和看热闹的性质。但那些闲言碎语飘进左叙耳中,慢慢地就变了味。
他眉头一皱,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看台。
林司恩双颊绯红,扒拉了一下周北岐的手:“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周北岐拽得更紧,欺身凑到她耳边,低声笑:“急什么,怕人看到你和我说话啊?”
两人靠得极近,柠檬草清凉舒爽的气息从头顶覆盖下来,轻轻拂过林司恩敏感到发麻的耳朵。
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耻感将她吞没。
她逃不开,只得抬起另一只手,急得一下又一下推搡着周北岐的胸膛。
周北岐被推得狠了,咬着牙,双手握住她的肩,把她按到座位里。
“坐好,别动。”
林司恩懵了一下,防备地抬头看他。
周北岐直起身,一改假不正经的姿态,难得认真问她:“膝盖伤得严重吗?”
原来是担心她的伤势……
林司恩从小就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不太习惯依赖别人,也不想小题大做。
她摇头,故作轻松:“不严重,就擦破了点皮。”
周北岐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易受伤体质,一碰就碎。”
林司恩剜他一眼:“别小看人。我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玻璃人,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是是是,您骨头最硬了。”
周北岐从急救包里翻出碘伏和无菌敷贴,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微微歪头俯视她,半哄半诱:“你自己贴,还是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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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恩一脸懵然,似乎没料到他连这些东西都有,反应慢了半拍。
周北岐等了片刻,没听到回答,有些不爽,作势要捏她的脸:“喂,说话,别装哑。”
林司恩在他靠过来前,身体下意识往后躲:“我手脚健全,自己能贴,谢谢你!”
她太过紧张,声音都带了颤。
周北岐停下动作,半信半疑地盯了她半晌,低嗤:“那就贴给我看。”
林司恩忍无可忍:“你有病吧,喜欢看人伤口?”
周北岐冷笑:“是啊,我是变态,就喜欢看人舔舐伤口。”
林司恩噎住,突然就很想放声大喊。
你是变态!!那你自豪个什么劲儿?!!
她彻底没了脾气,好声好气地和周北岐说:“谢谢你帮我解围又送我急救物品,但是,我和变态真的没有共同语言,所以能不能请你……”
她停顿了下,“离我远点”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周北岐一双眼睛黑漆漆,促狭地望着她,耐心等她把话说完。
林司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有点像过河拆桥的白眼狼,挺心虚的。
算了,忍忍吧。
林司恩深呼吸,动作认真细致地卷起裤腿,开始清理伤口。
周北岐站在一旁,眼里漾着笑意,兴致勃勃地低头瞧她,也不说话。
这样诡异的局面维持了约摸几分钟,一班的队伍解散,魏卓光跑过来,朝周北岐比了个手势。
“走啊,打球去。”
林司恩贴好伤口,也跟着催他:“人喊你打球呢,还不快去?”
她微微仰着脸,一副想赶他走又不好直说的样子,快纠结死了。
周北岐嘴角轻轻一弯,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揉得左右摇晃。
林司恩被揉得迷迷糊糊,慌张伸手去抓他的腕,“晕……”
周北岐哑然失笑,低声骂了句“笨”,松开她,拔腿走下看台。
林司恩望着男生远去的背影,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
傍晚,落日的余温慢慢被风吹散,空气中浮沉着木棉花柔和淡雅的香。
蒋妮买完饮料回来,递给林司恩一盒柠檬茶。
“谢谢。”林司恩拿吸管戳开饮料,吸溜一口。
蒋妮注意到她膝盖上的白色敷贴,哎哟一声,笑得贼兮兮:“哪个勤快的小蜜蜂趁我不在给你送来了急救物品呀?”
林司恩调整了一下吸管的位置,心不在焉道:“就一好心人,你别乱脑补。”
蒋妮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继续八卦:“男的女的啊?”
林司恩说:“性别不重要吧。”
蒋妮双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她:“那什么重要?”
“额……”
“可能是。”
“善良?”
林司恩弯眼笑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抬头望向远处。
操场对面是篮球场和网球场。
自由活动时间,两个场地都挤满了人。
以前每次上体育课,左叙进哪个场地,哪里很快就会变成人山人海。
他长得帅,球技也好,每每赢球都能引得众人肆意高呼为他喝彩。
林司恩打小就害怕拥挤和热闹,只能远远隔着喧嚣的人群看他,偶尔在他赢球的时候偷偷跟着乐。那种心情,就像是看了一部新海诚的动画电影,非常的平静、青涩。
正胡思乱想间,旁边的蒋妮突然说:“唔,情况不对劲啊……”
林司恩回过神:“哪里不对?”
蒋妮双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对着球场的方向比了一个方框:“据我观察,网球场的观众似乎比篮球场多了一些。”
“噢,我看看。”林司恩学着蒋妮的姿势,也往前比了一个框。
蒋妮松开手,扯了扯她的胳膊:“距离太远看不清的,我们直接去球场吧!”
9. 心跳回声9
林司恩对网球的认知,全部来源于某位异国男性作者的漫画作品。
他笔下的“杀人网球”,给林司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所以,当蒋妮把林司恩拉到网球场时,林司恩从未想过现实会是这样的景象。
日落之际,微风习习,光线变得柔和朦胧。球拍与球的交错声,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声,响彻在整个球场。
周北岐穿着清爽帅气的运动夹克,眉峰如剑,肆意张扬,成了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长得高,肩背宽阔,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每一次挥拍都透着野性和不羁,仿佛有股力量,在他体内不断地暴烈膨胀,崩解,喷涌。引得场外不少女生尖叫连连。
对战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周北岐在尖叫声中向前起跳腾空击球,以一记漂亮的扣杀率先拿下赛点。
场外看众瞬间热情高涨,掌声、欢呼声不断。
火爆的氛围,如同热带旋风迅速席卷开。不断有人从隔壁篮球场流动过来,为他臣服,为他尖叫呐喊。
林司恩和蒋妮在围网边站了没多久,渐渐被汹涌的人群挤出去,再也看不清场中的情况。
“可恶!”
两人正苦恼着,耳畔倏忽传来一个崩坏的声音。
林司恩和蒋妮同时转头。
边茨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旁边,身体激动得像根海草,随风左右摇摆:“啊……队长这次又要输给大魔王了!”
林司恩记得他也是网球队的成员之一。
少年黑发自然微卷,肤色苍白,有很深的黑眼圈,颓废中带着点天真,和善温驯、懒懒散散。那模样看起来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简直就像一只“瞌睡虫”。
蒋妮惊讶:“阿茨,九班今天没有体育课吧?”
边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出来上厕所,路过。”
蒋妮单手叉腰,扯他耳朵:“你家厕所长球场边上啊?”
“痛痛痛……”边茨被扯得俯下.身,连连求饶:“哎哎,大小姐,你轻点行不行啊?”
“不行。”蒋妮神气活现地瞪他:“逃课被我逮到,算你运气不好!”
边茨唉声叹气了一会,苦哈哈地说:“这样,我带你去球场里边,你就放过我这一回成不?”
蒋妮眼睛往球场里一瞥。
场地侧面有几张休息椅,是绝佳的观球点。
蒋妮心动了,喜滋滋地朝林司恩眨眼:“想不想近距离欣赏大魔王的身姿呀?”
周北岐和魏卓光的PK精彩万分,林司恩其实也有点心动,但马上就要下课了,想到奶奶还在家里等她,便收了心,摇头婉拒:“要放学了,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蒋妮知道林司恩家里什么情况,也不勉强她。
“那我们进去了噢。”
林司恩点头。
蒋妮跟着边茨走进网球场。
林司恩一个人在原地站了须臾,铃声敲响,她转回教室拿书包。
放学了,学生们纷纷涌出校园,空旷的教室和走廊安静得能够听到风声。
林司恩背着书包下楼,在拐角处碰到了左叙。
他刚打完球,额前碎发微湿,琥珀色的眼眸在浓密睫毛的遮挡下仍旧显得有些淡漠。
林司恩微微低头,尽量贴着墙走。
迎面走近时,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司恩脚步一停,定在原地。
左叙上前一步,细碎的光影被风打乱,他停在台阶右侧。
时间仿佛凝滞了,沉默的氛围笼罩着两人。一片静寂中,唯有灌了风的校服轻轻鼓动着,就如同此刻她的心跳。
少顷,他侧过头看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们谈谈吧?”
林司恩咬了咬牙,轻声说:“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着急回去,有什么话你在手机上说吧。”
她始终没看他,说完这句话就急冲冲地跑下了楼梯。
-
放学后,围观周北岐和魏卓光打球的人不减反增,网球队的其他成员也陆续到齐。对战快要结束的时候,两个学弟搬来一箱饮料。
边茨咦了声,不可置信:“队长今天那么大方啊?”
学弟说:“不是队长,是孟文欣学姐看大家打球辛苦,好心请大家喝饮料,人人都有份。”
孟文欣和几个小姐妹站在围网外,目光一直追寻着周北岐的身影。
她是一中校花,长得漂亮又温柔体贴,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初恋女神。多少爱慕者前仆后继,都没能让她动心分豪。现在她亲自放下身段来球场看周北岐打球,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边茨拆开箱子,拿出一瓶饮料,轻笑出声:“嗐,是阿岐最喜欢的樱桃果汁。”
他们果然是沾了某位大魔王的光。
不过,校花亲自出马就是不一样。
大大方方给全队送饮料,又暗搓搓的藏了一点小心思,让人完全挑不出错来。
估计大魔王也难以抵抗她的心动阻击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场中的周北岐。
少年自在如风,眼神坚定如石。
汗水顺着他修长的颈项滑落,与炙热的风混为一体。
他唇角轻扬,有几分慵懒狡黠,进攻防守,收放自如。一个帅气的反手网前截击,拿下最终胜利。
“啊啊啊,周北岐牛逼!”
“我单方面宣布,他就是一中最帅的男生!”
“你前不久还说左叙是你心中的南波万。”
“老娘移情别恋了不阔以么!”
惊叹声此起彼伏。
周北岐冷眼扫过众人,撸了把汗湿的头发,慢步走到休息区,从包里翻出毛巾擦了擦脸。
边茨扔给他一瓶饮料,“你和队长打得挺带劲啊,什么时候和我也来一场?”
周北岐接住饮料,无所谓道:“现在就可以。”
边茨立马拒绝:“别,你刚消耗了大部分体力,万一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输给你,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打算了。”周北岐懒得跟他废话,食指勾住易拉罐拉环,啪嗒一声揭开,仰头喝了口果汁。
“哦,对了。”边茨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围网外,提醒:“忘了跟你说,饮料是孟文欣买的。”
周北岐淡淡地哦了声,没什么表情:“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边茨被问住,沉吟片刻,干笑道:“人家特地送饮料过来,你不该浅浅地表示一下吗?”
周北岐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拍进边茨手里。
边茨一愣,挠了挠脸:“这是干嘛?”
周北岐:“把饮料钱付了,以后这种事情直接找队长,别来烦我。”
边茨嘴角抽了抽,对旁边一个学弟说:“杨子然,你把钱拿给孟文欣吧。”
这个叫“杨子然”的学弟是个挺会来事的骚包,人送外号“孜然”。
他拿了钱,没忍住多嘴:“岐哥,如果孟文欣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给不给啊?”
周北岐冷觑他一眼。
“得,我知道了。”杨子然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走到围网边,把钱交给孟文欣,算是把她给打发了。
向来众星捧月的孟文欣哪里被人这样冷落过,当下就觉得很尴尬。
她家境优渥,打小父母就花了一大笔钱给她报各种才艺班,有意把她培养成名媛,让她好好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才艺多接触有钱人,少跟穷人和差生来往。
身为一中校花,孟文欣对自己的颜值和人缘十分自信,天生就带着几分优越感。
学校里有一大半男生女生都是她的舔狗,她只要勾一勾手指,他们就会为她赴汤蹈火。但那些人终究只是仰慕她美貌的庸人,贫穷而愚蠢。
孟文欣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他们,但她从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所以大家都觉得她美丽温柔又很好相处。
实际上,孟文欣真正喜欢的是周北岐这样的。
他家世显赫,野性张扬,各个方面都耀眼得过分,走到哪都是人群视线的焦点,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她轻轻松松跨越阶级,比考上清北都管用。连左叙、张明智这样的学校风云人物跟他一比都瞬间变得黯淡了。
可周北岐也是地狱级的难追。
今天,孟文欣受几个小姐妹怂恿,抛弃多年的骄傲与矜持,亲自来球场看周北岐打球,特地在送饮料时夹带私心选了他最喜欢的口味。
然而,周北岐对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热情,这让她十分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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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念一想,她孟文欣是公认的校花和三好学生,长得漂亮备受追捧。如果周北岐连她都看不上,其他女生就更没有机会了。
孟文欣重拾信心,继续让认识的网球队员帮忙搭桥牵线。
不巧的是,他们的谈话被一个喜欢孟文欣的寸头男生听了去。
青春期的男生最是血气方,又爱比较,察觉喜欢的女神爱慕其他异性,恨不得立刻嘎了对方。
那个寸头男也是个冲动的,听到孟文欣的话就不自量力地冲到周北岐面前,口出狂言:“我看你网球打得挺好,不知道篮球怎么样,跟我来一场1v1斗牛pk赛看看实力?”
“哦,篮球。”周北岐把网球拍放进包里,拉上拉链,不以为意地瞥他一眼,“你确定?”
“我在校篮球比赛中拿过名次,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寸头男的语气莫名有些洋洋得意。
周北岐冷笑一声。
那时已经到饭点,他没心思跟寸头男耗,花十分钟快刀斩乱麻地了结了pk。
结果是,寸头男一败涂地,精神崩溃到坐在地上恍惚了好一阵。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压制到场场吃零蛋,伤害性和侮辱性都直接拉满。
杨子然见不得寸头男那傻缺样,嗤之以鼻道:“我岐哥在国外也是街头篮球一把手,敢跟他叫板,你他妈是真蠢。”
周北岐单手抱篮球,有些兴味索然地瞟了杨子然一眼:“废话别那么多,走了。”
-
春夏交际的傍晚,天空微暗,柔风拂面。
几个队员嚷嚷着要一起出去聚餐给周北岐接风洗尘。
蒋妮跟大家混得挺熟,也被叫过去凑热闹。
蒋妮偷瞧一眼魏卓光,噘了噘嘴,语气低落:“我不是队员,随随便便和你们出去蹭吃蹭喝,某人肯定又要说我不识好歹,还是算了吧。”
她长得明媚,赌气的时候有几分娇憨的可爱。
魏卓光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蒋妮心里一喜,雀跃道:“那那那……就是说你同意啦?”
魏卓光点头:“嗯,一起走吧。”
“太好啦!”
蒋妮激动得抱住魏卓光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萌得要死。
她性格活泼,走到哪都是欢声笑语一片,像个小太阳,总能给身边人带来巨大的能量,是网球队的“编外”团宠。
要不是知道她跟队长魏卓光是青梅竹马,队里想追她的男生还真不少。
真是便宜死队长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学校。
路上,有个男生突然问:“欸,小妮子,你那个长得很像林妹妹的同桌今天怎么没在啊?”
“噢,你说司恩呀。”蒋妮松开魏卓光,解释道:“她家里有事提前走了。”
那个男生仍旧不死心:“可惜了,什么时候把她介绍过来认识一下呀?”
蒋妮听说那个男生私底下玩得挺花,怕林司恩被他糟蹋,就敷衍道:“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其他人一听,也想起了传闻中病弱美丽的少女,嘻嘻哈哈地开始起哄。
“林妹妹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心高气傲难相处,肯定看不上我们这种俗人,还是别强求啦。”
“对啊,还是校花孟文欣好,长得丰盈漂亮,特别平易近人。”
“哎,孟文欣今天不是还给咱们送饮料来了?”
“人家那是给岐哥的,你想屁吃啊!”
被骂的男生嘿嘿两声,贼兮兮道:“你们觉得……岐哥喜欢哪一款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校花孟文欣啊!林司恩病殃殃的,脾气还差,哪个男生遭得住啊?再说,她那具风一吹就散的身子,压根顶不住岐哥的猛劲,硬要凑一起,会被玩坏的吧……”
那个男生越说越起劲,走在前头的周北岐突然转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手背在他脸上轻拍两下:“你他妈吃兴奋剂了,在这里发什么春?我周北岐喜欢什么人,用得着你来指点啊?”
“岐哥,我……我开玩笑的,下次再也不敢了……”男生不知自己哪句话触碰到周北岐的逆鳞,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
周北岐松开他:“滚!”
10. 心跳回声10
难得见周北岐发飙,其他人不敢造次,一路上清心寡欲,像群出来化斋的和尚。
饭馆是巍卓光选的,一中附近最好吃的一家。他们网球队的人经常在这边聚餐,和老板熟得不能再熟。
少年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往店里一坐就是5A风景区。
老板知道他们是有钱的公子哥,每次都笑脸相迎,热情招待。
十几个人分两桌,蒋妮和周北岐他们一桌。
饭菜上齐,杨子然拧开一瓶气泡水,眼珠贼溜溜一转,故作惆怅道:“唉,转眼间,你们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考到哪就去哪呗,费那么多心思干嘛。”边茨捏着勺子,狠狠挖了一大块蜂蜜鸡蛋羹塞进嘴里。他嗜甜如命,每回出来聚餐都要先吃口甜的才会满足。
杨子然嘿嘿一笑:“学长,你是凑合惯了,大魔王和队长可不一样。”
他看向魏卓光,好奇道:“队长,我记得你是准备走体育特招的吧,想好报哪所学校了吗?”
正在狼吞虎咽的蒋妮停下筷子,也偏头看魏卓光。
她吃得急,唇边沾了点肉汁。两只杏眼圆润清澈,紧张地盯着他。
魏卓光垂眸,把纸盒推到她面前,言简意赅:“申东大学。”
蒋妮一愣,手忙脚乱地抽了张纸,擦擦嘴角。
他们虽为青梅竹马,却有着云泥之别。
魏卓光从小就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学习成绩在一班那群尖子生中也算翘楚。他目标明确,永远只会向高处看,从不迷茫。
蒋妮则不同,她家境殷实,可学习成绩平平。父母是食品加工厂的小老板,典型的暴发户,有钱但没啥文化。他们总是用各种方法逼迫蒋妮学习钢琴,希望她未来能成为音乐家,扭转别人对他们家的“文盲”印象。
蒋妮就像父母精心培养的木偶,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他们往哪推,她就往哪走。
所以,她打心底就很羡慕那种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听到魏卓光想考申东大学,她并未觉得意外,只是想到高考结束就要和他分道扬镳,莫名有些失落。
蒋妮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吸了口果汁。
杨子然和魏卓光碰了碰杯,啧啧两声:“申东大学我知道啊,顶级体育类高校嘛,厉害了我的队长!”
他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转头又问蒋妮:“小妮子,你呢?”
魏卓光眉头一皱,纠正他:“叫学姐。”
杨子然摆手,嘻皮笑脸:“大家混得挺熟了,没必要纠结称呼吧?”
魏卓光放下杯子,脸色不变:“叫学姐。”
魏卓光无奈,结结巴巴地开口:“学……学姐呢?”
蒋妮干咳一声,随便糊弄道:“音乐学院,钢琴专业。至于考哪,到时候再看。”
魏卓光舀了碗汤,随口问:“你喜欢弹钢琴吗?”
蒋妮僵住。
从来没人问过她喜不喜欢,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杨子然“嗐”了一声,嘴巴贼快地说:“学姐拿过市区钢琴赛冠军,她的钢琴演奏是一中校庆的必备节目,可牛逼了,怎么会不喜欢!”
“对呀,还是孜然你懂我,呵呵呵……”
蒋妮勉强笑了几声。
魏卓光拿起公筷,夹了只小狐狸红糖包放进她盘子里。
用南瓜泥和面揉成的狐狸小团子,鼓鼓囊囊的,软萌可爱。
像极她。
蒋妮抬头,遂不及防撞进一双瞳色极黑的眸子。
目光交织,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蒋妮轻哼一声,努了努嘴:“甜食吃多会长胖的,你想让我变成大胖子啊?”
魏卓光莞尔:“吃几口没事。这个爱说谎的小狐狸,应该很合你胃口。”
???
他居然暗讽她是喜欢撒谎的小狐狸精?!
蒋妮脸一红,勉为其难夹起来咬一口,嗫嚅道:“也……也没有很好吃嘛,甜死了。”
周北岐闻言,低声嗤笑:“给阿茨啊。”
“才不要。”蒋妮将整个盘子推到魏卓光面前,得意一笑:“剩下的赏你了!”
周北岐呵了声,姿态懒散地靠在卡座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桌面。
杨子然侧过头,刚想和他说话,对面桌突然走来一个小美女。
她穿着深美艺术中等职业学校的校服,长得和宁以珊有七分像。
魏卓光差点以为她是宁以珊。
小美女走到他们桌边,向周北岐亮出微信二维码,声音媚得发嗲:“你好帅哥,我叫宁以岚,是深美艺高的学生,可以加微信交个朋友吗?”
她身上有股甜到刺鼻的香水味,闻着令人犯恶心。
周北岐皱眉,轻扯唇角:“你认识我啊?”
“当然。一中的大魔王周北岐,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宁以岚激动得快速答道。
一中和深美艺高仅有一街之隔,两所学校的学生走在路上经常会碰到,平时消息传播倍快。
周北岐的曾祖父出身于名门望族,曾祖母是民国世家千金。周家从民国开始就是隐形的富豪家族,不仅有钱,在当地也极有名望。几辈子的泼天富贵,轮到周北岐他父亲这一代,更是迎来了巅峰。
如今周斯弘是深城的龙头企业家,曾连续几年登上全球富豪榜,在深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周北岐决定回国备考那一刻起,就有无数人酝酿着怎么接近他。
刚才他们一伙人走进店里的时候,宁以岚第一眼就看到了周北岐。
少年气质冷冽,眼睛里有把人完全吞噬的野性,天生就带着几分放肆、直接、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张力。再混上一点随心所欲的痞和纯烈的少年感,男性荷尔蒙爆棚。
只一眼,宁以岚就脸红心跳,彻底沦陷。
生怕自己在周北岐面前丢份,她还特意去洗手间补了个妆,把自己喷得香香的,从里到外捯饬一番,才鼓起勇气凑过来和他搭讪。
周北岐手指一顿,懒洋洋地瞥了眼她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哪方面的朋友?”
没想到能得到他的回应,宁以岚心里一喜,红着脸笑了笑:“女朋友怎样?”
呵。
周北岐兴致缺缺,身体往卡座里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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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轻轻点了点杯子:“银猫,送客。”
银猫从邻桌站起,走过来挡在宁以岚面前。
他是网球队里最雄壮的男生,长得比其他同龄人要老成一些,面部黝黑无表情,眼神目空一切,乍看之下就像一头凶悍的狮子,非常恐怖可怕。
他在队里只听两个人的话,一是队长魏卓光,二是周北岐。原因无他,只有这两人的网球能打赢他。
宁以岚对上银猫的视线,吓得舌头打结:“做……做什么?”
银猫从嘴里嘣出一个字:“滚。”
宁以岚瞬间红了眼眶,很委屈地看着周北岐,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杨子然吊儿郎当道:“大姐,你不够格啊。想追我们岐哥,至少要长得和一中校花孟文欣那样漂亮吧?再说,我们岐哥也不喜欢自己送上门的,他喜欢那种……那种……”
杨子然文化水平不高,一下子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干脆俯过身去问周北岐:“哎,岐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周北岐拿着酒杯,熟练地轻晃着。手指骨节染上香槟的色泽,透着别样的野。他眯起眼,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少女坐在操场看台晒夕阳的画面。
因事发不久,他记忆犹新。
当时,她的脸颊带着点剧烈运动后特有的红润,和夕阳的暖调莫名很搭。削肩细腰,自有一种脆弱风流。受了伤也不哼声,怕麻烦人,独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
她貌似还挺不待见他的,一发现他靠近就开始躲,也不晓得在防什么。
回想起之前有人说他们不般配,不由得一阵烦躁。酒杯往桌上一磕:“就你废话多,想被银猫扔出去是吧?”
“别,当我放屁好了。”杨子然立马闭嘴,同情地看了眼忤在一旁的宁以岚。
宁以岚害怕银猫,没敢继续死缠烂打。心想着欲速则不达,今天好歹给周北岐留下了印象,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进一步接触,就先离开了。
银猫重新坐下,埋头吃饭。
蒋妮回过神和魏卓光说:“那个女生长得好像你们班的宁以珊呀。”
魏卓光说:“应该是她姐宁以岚。”
蒋妮浮想联翩:“她刚才坐那边,一直在偷看阿岐呢,估计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哎哟卧槽,那大姐有那么纯情吗?”杨子然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蒋妮嘀咕:“阿岐那张脸本来就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又有家世和天才少年的滤镜,简直是绝杀好吧。”
杨子然嫉妒得牙痒痒:“可怜的妹子们,光看到岐哥人帅钱多路子野,完全没发现他是个披着人皮的大变态。”
蒋妮火上浇油:“他就算是变态,也比你受欢迎,气不气?”
两人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
周北岐浑不在意,旁若无人地低头玩手机打发时间。
边茨注意到他一头金发,和他说:“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发廊,明天一起不?”
“行啊。”周北岐玩了几分钟,一通电话打进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外套往肩上一披,朝魏卓光示意:“我先走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结束了账单发我。”
11. 心跳回声11
夜色弥漫,灯火阑珊。
顶级豪华公寓里。
戚茹背靠沙发,双臂交叉,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郁闷道:“冯叔,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冯修低头看腕表,说:“快了。”
戚茹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好困,我撑不住了……”
几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戚茹侧头,看到周北岐,眼睛一亮:“哥,你回来啦!”
周北岐把钥匙丢到桌上,穿过客厅,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
“说说,刚出院不在家呆着,跑来一中干嘛?”
“我就不能来看你吗?”戚茹软声撒娇。
“来看我?你自己信吗?”
周北岐关上冰箱,在她旁边坐下。
戚茹见瞒不过去,破罐子破摔:“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来看看左叙哥而已。”
周北岐食指扣住瓶盖拉环,轻轻一揭,“啪!”一声,细腻的气泡一个个拼命往上冒,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可乐下肚,喉结滚动。
“他不喜欢你,看再多次也没用。”
戚茹碎碎念:“还不是因为有林林司恩啊!哥,要不你去勾引林林司恩吧?一中也就只有你能跟左叙掰一掰手腕了!”
“???”
把算盘都打到他这里,她是真的没有眼力见。
周北岐捏着可乐,斜瞥她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人,说出卖色相就出卖啊?”
当年,叶蔚舒迫于各方压力,不得已嫁给周斯弘。两人像执行任务一样生下周北岐,然后就离婚了。
戚茹是叶蔚舒后来和初恋戚鸣生的女儿,算是周北岐的妹妹。
小时候,戚茹经常随她爸去左叙家做客。
家长们是大学同学兼好友,感情不错,偶尔会开玩笑,说等左叙和戚茹长大了就给两人配门婚事,亲上加亲。
左叙倒是没把这话放心上,戚茹却当真了。
她从小就暗恋左叙,立誓以后一定要嫁给他。平时有事没事就跑来一中看他,生了病都不老实。
很久之前的一天,戚茹去左叙家玩,发现左叙的书里藏着一张林司恩的照片。她隐约察觉,左叙可能对林司恩有意思,回来后就三番五次地缠着周北岐,让他去勾引林林司恩。
见周北岐无动于衷,戚茹委屈巴巴地推了推他手臂:“哥,你妹的幸福全靠你了!而且林司恩长得挺漂亮,你不亏的。”
不用戚茹说,他也知道林司恩长得好看。然而,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身边多的是硬凑上来的漂亮女生,美貌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特别稀缺的资源。让他费尽心思去勾引一个女生,简直是笑话。
周北岐不耐烦地拿过遥控器摁了几下,身体往后仰,靠着沙发,长腿架在茶几上。
无论戚茹怎么哀求,他自岿然不动。
戚茹气急败坏地哼了声:“装什么装,你不是早就找人调查过林司恩了吗?我刚才还在你抽屉里看到她的资料。真不理解她到底哪好,怎么连左叙哥也……”
话还没说完,周北岐脸色一变,将手里的遥控器随手一扔。
遥控器砸到桌面,砰咚一声,转了几圈,掉落到地板。
戚茹呼吸一滞,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周北岐修长手臂搭着沙发扶手,抬起眼皮,目光冷厉:“谁给你胆子随便碰我东西?”
他的声音低冽、冷沉,压迫感十足。
戚茹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去你书房拿书,无意间看到的,并不是……”
“行了。”周北岐打断她,和一旁的冯修说:“你送她回去,这几天别让她再到处乱跑。”
冯修点头,看向戚茹。
戚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脑周北岐,只好先和冯修离开了公寓。
-
九月下旬,秋老虎赖着不走,深城热力难消。
闷热的空气、闪烁的星星和窗外的阵阵蝉鸣构成了无尽燥热的夜。
林司恩把林奶奶哄睡,关掉电视,简单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卧室复习。
书桌靠着墙壁一侧,桌面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林司恩坐下,翻开高考物理真题册,和困扰了无数考生的力学斗智斗勇到凌晨,困得眼皮发沉。
她放下笔,拿过杯子喝了口水,顺手打开手机看一眼。
消息页面的最顶端是左叙的名字。
她做题过于投入,竟没发现左叙给她发了消息。
放学的时候,他说有事找她谈,她回家后事情太多很快就忘了这茬。
“左叙”这两个字,简直就像她情绪开关的钥匙,每次出现,总能轻易撕毁她的淡定。
林司恩点开聊天窗口,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左叙:【听说,你这次英语和物理没考好?】
啊???
他就那么讨厌她吗?知道她考得烂,特意发消息过来落井下石?
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死灰复燃。
像他那样常年拿第一的全才,应该挺看不起她这种偏科生吧。
想到这,林司恩已经没有了收到左叙消息的欣喜。
她简单回了个字:【是。】
片刻后,左叙的消息弹出来:【以后一起学习吧?】
哎?!
林司恩以为自己眼花,反复把那七个字确认了好几遍。
有些学霸讲题针对性比老师强,同时更能理解同学的思维,效果会比较好。
能和年级第一的大神一起学习,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荣幸至极吧。
可林司恩想起了陈娅兰咄咄迷人的姿态,想到她被陈娅兰拉走时左叙的冷漠,想到他在水房里和许尤青说她恶心……
林司恩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左叙的模样。
她已经不记得这份懵懂的感情是从何时孕育而生,只记得左叙年少就站在了顶峰。
他是校园小世界的王者,身边人来人往,拥挤热闹,掌声与赞美从未消停,而他却显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总是注视着更高的地方,那是大部分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林司恩被这样温柔坚定的眼神吸引,成为了注视左叙的人。
可她也明白,他们虽然同处一片天空,却看着不同的方向。她对左叙的那些期待,在这样清澈的青春年少里,一定是无法得到回应的。所以,她把他放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可是现在,她越发的看不懂他了。
她这具病弱的身体,裹着一个固执的念头。她永远都喜欢真诚而纯粹感情,渴望每一次心跳都能听到回声。要么全部拥有,要么一无所有。如果只是忽远忽近的施舍,她宁可不要。
林司恩产生了拒绝的念头。
左叙像是预判到她的反应,没等她回复,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左叙:【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下周我们见面再细聊,晚安。】
林司恩手指一顿,愣住。
也好,有些事要当面说,才不容易产生误会。
林司恩删除输入框里的字,关掉手机。
受这个小插曲的影响,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间还做了噩梦。
翌日醒来,林燕虹已经做好早饭。
有瘦肉粥、水煮蛋和她最爱吃的灌汤小笼包。
林司恩低头尝了口汤,用筷子夹起小笼包,从侧面咬开一小口,略微吹凉,沾上醋。一口下去,皮薄汁足,鲜香美味。
“好吃!”林司恩豪不吝啬的夸赞。
林奶奶咬着小笼包,在一旁附和地连连点头。汤汁溅到她嘴上,湿答答,黏乎乎。
林燕虹笑了笑:“好吃你们就多吃点。”
林司恩帮林奶奶擦干净嘴,也跟着笑起来。
爷爷和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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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去世得早,她们的生活虽过得艰难拮据,但并不绝望,偶尔也会有渺小的幸福和欢笑。
吃完早饭,林司恩帮忙洗碗。
林燕虹问她:“今天还去猫咖兼职吗?”
林司恩说:“去啊,已经和店长谈过了,等干到十一假期结束就解约专心备考。”
“这样也行。”林燕虹把洗好的碗放进篮筐里,想到了什么,又说:“要不要帮你报个补习班,把英语和物理成绩提高一下?”
林司恩沉默了会,摇头。
她知道妈妈是担心她考不上大学才出此下策。但是好的补习老师要价很高,不是他们这种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林司恩不想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左叙和周北岐的提议。
一时失神,水溅到了衣服,她忙把盘子放下,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了擦。
林燕虹好笑道:“怎么这样不小心啊?”
林司恩吐了吐舌头,心虚地笑了一下。
林燕虹拿她没办法,把她推出厨房说:“你赶紧去猫咖吧,别迟到了,碗我来洗就行。”
林司恩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俏皮地眨眼:“那我走了,别想我噢。”
林燕虹摆手:“去吧去吧。”
-
这周,云下猫町和某国风模拟经营游戏联动,推出新品套餐。活动期间,来店里消费并购买新品套餐的顾客,会获得猫咖赠送的联名周边一份。
林司恩和童璐刚到店里,就被店长叫去化妆。
这次的联动角色有两个,李清照和崔莺莺。
她们要扮成联动角色的样子招待客人。
店长拍了拍手,气势如虹:“今天人很多,咱们九点半要开门接客,动作快点!”
员工们忙碌起来。
汉服妆发造型好看是好看,不过难度很大,搞起来特费时间。
林司恩乖巧坐着,任由妆娘帮她捯饬妆发。
她本身底子好,气质跟林妹妹有几分像,和汉服是最搭的。
妆娘看着做好妆造的林司恩,被惊艳得张大嘴巴。
十几岁的少女,盘着随云鬓,一袭青衫,身姿窈窕,如娇花照水,美得极致而惊心动魄,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清绝才女。
“天啊天啊,你也太好看太牛逼了吧!”妆娘词穷,只能发出最直接的赞美。
童璐也凑到她面前瞧了眼,哇塞一声,激动道:“真的耶,这个造型漂亮死了!司恩,以后你就一辈子把汉服焊在身上吧好不好?”
林司恩被她们夸得不好意思,垂着眼睫浅笑,很真诚的说:“谢谢,你也好看。”
童璐牵起她的手:“走走走,我们出去给大家发周边!”
-
中午,周北岐打完球,和边茨他们去了趟发廊。
托尼老师按他的要求,帮他把头发染回黑色,顺便剪短一些。
他这张脸,不管剪什么发型,都是帅的,给了托尼老师很大的发挥空间。
中午,他们一群人背着网球包从发廊出来。
周北岐一头黑色短碎发,清爽利落。阳光透过淡薄云层,落在他身上,金辉夺目。他英姿勃发,勾唇恣意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底色。
杨子然眼珠贼溜溜一转,看到街边有家猫咖门口排了长队,不以为然:“猫奴无处不在,今天特别多啊。”
边茨眼尖,瞥到猫咖的甜品广告牌,顿时挪不动步,着了魔似的。
“柠檬红茶慕斯,榛果咖啡焦糖,杏仁豆腐……啊……”
他流着哈利子,咽了咽口水,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猫咖走去。
“唉,茨哥一看到甜品,整个人魂都丢了。”
杨子然小声吐槽,大摇大摆地走到猫咖落地窗外,伸头往店里探,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口吐芬芳:“卧槽卧槽,大美女啊!”
12. 心跳回声12
现在生活节奏快,很少有人会坐在店里吃东西。碰到这种联动活动,最多也就点份套餐外带,拿了周边拍拍照就走。只有部分有钱有闲喜欢热闹的人士,会选择留在店里用餐。
林司恩和童璐忙着招待客人和派发周边。
少女唇红齿白,微微含笑,声音清雅温柔,举手投足很有书香门第千金小姐的气质,给人一种很纯净舒适的感觉。
难得看到这么高颜值的服务员。有个职业技术学校的男生排队到柜台前,被迷了心智,愣愣地看着林司恩傻笑。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林司恩在工作时间总是尽职尽责,微笑着面对每一位客人,用敬称。
男生自恋的朝她挤眉弄眼,声音粗嘎油腻:“小姐姐,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有空一起出来玩啊?”
林司恩眉头轻蹙,强忍着不适说:“抱歉,我们店不提供该服务。如果您不需要点餐的话,请移步到休息区。”
男生一听自己被拒绝了,面子抹不开,流里流气地大声嚷嚷:“他妈装什么装,你是什么货色老子一清二楚!不就是嫌老子没钱吗,看看这些,够你几个月工资了吧?”
他将几张银行卡甩到柜台上,闹出很大的动静。
后面的人见队伍半天没动,也开始发出不满的声音。
林司恩脸色煞白。
她在猫咖兼职了很长时间,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有一点经验。
正想跟门卫求救,把这尊“大佛”请出店去,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你嚷个几把啊,不点餐就赶紧滚,在这搞什么飞机。长得跟癞蛤蟆一样,还出来丢人现眼,真晦气!”
男生一听,怒了,回头瞪着那人:“你说谁?”
杨子然贱兮兮的笑:“就说你咋滴?不服你来打我啊?”
那男生此时也顾不得调戏林司恩了,撸起袖子就要过去跟杨子然大干一架。旁边的朋友忙拉住他:“别冲动,你看他旁边那个是谁?”
“我管他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今天也要给那孙子一点颜色瞧瞧!”男生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朋友怕他鲁莽酿成大错,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个名字。
男生抬头往后面望去,看到队伍中的周北岐时,动作一僵。
周北岐把玩着车钥匙,唇角微勾,模样散漫。即使不说话,也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慑力。
男生眼中流露出忌惮的神色,不情不愿地从柜台前退开。
一切又恢复到井然有序的模样。
林司恩长舒一口气,继续微笑着接待客人。
很快,排到了周北岐他们。
林司恩没料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略不自在地对周北岐笑了笑:“您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周北岐双手撑着柜台,自上而下打量她。
他长得高,气场逼人。凑近了看五官格外冷峻。
林司恩敛眸,避开他的视线,装作不认识他。
周北岐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少女白净秀气的一张脸轻施粉黛,眉眼间好似笼罩着一缕青烟,睫毛微微颤动,别有一番勾人的韵味。
就像蜻蜓的翅膀,美好而脆弱。
周北岐突然笑了,垂眸随意往菜单上一扫。
“三份联动套餐,外加一份黑森林蛋糕,两份芒果千层,两杯摩卡生椰,一杯雪顶咖啡……”
林司恩飞快地记着餐名,见他还要继续点,怕他浪费食物,不由得轻声建议:“先生,已经很多了,要不还是先吃完再点吧?”
“哦。”周北岐挑了挑眉,笑得有几分邪气:“你好看,听你的。”
他似乎天生就具备轻易调动人情绪的天赋,漫不经心又自然而然的说出那样过分亲昵的话。
林司恩耳根发烫,把单子打印出来交给他。
周北岐看了眼单号,问她:“还有座位吗?”
恰好有一桌客人用完餐要走。
林司恩指着那桌说:“你们先坐那边吧,等会我再帮你们清理一下桌面。”
准备餐品需要一些时间,杨子然坐不住,从撸猫区抱了两只猫过来,大嗓门道:“你们看看,这两小东西是不是长得贼几把可爱?”
他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怀里抱着两只娇小玲珑的猫咪,又亲又哄的,那场面滑稽至极。
周北岐将手机倒扣到桌上,接过其中一只圆润可爱的橘猫,挠了挠它下巴。视线在店里游移,又停在林司恩身上。
游戏联名周边是限量的,每个店都有固定的数目。
林司恩发完最后一份周边,走到门口,跟仍在排队的众人说:“抱歉,游戏联动周边发完了,只剩甜品和饮料。”
那些人很多都是为了游戏周边来的,听她这样说,神色悻悻的一哄而散。
林司恩回到店里帮忙收拾桌子。
收拾到周北岐他们一桌,上面有前几位客人留下的食物残渣和纸巾。
周北岐抱着猫,闲闲地靠在椅子里。
林司恩硬着头皮走过去,动作认真而熟练地将桌子清理干净。
刚要走,手臂遂不及防被人拉住。
“看到同学,连个招呼都不打啊?”
他的声音磁沉,字字清晰,她想无视都没办法。
林司恩转头,撞上一双黑白分明、深邃如海的眼睛。
周北岐唇角轻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见她不说话,又说:“怎么?才隔一天就忘记我是谁了?还是我的名字烫脑你记不住?”
林司恩扯了扯被他抓的手,没挣脱开。
店里人多,她怕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影响营业,只好妥协:“不是。”
周北岐:“不是什么?”
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而是离开学校到了这里,我们的身份仅仅只是服务员跟顾客,只是这样简单的关系,尽到工作之责就可以了,我们还没熟到可以特殊对待彼此的地步。
林司恩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看着他:“我记得你的名字。”
“哦,那我叫什么?”
“周北岐。”
她清清冷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情绪的说出这三个字。
周北岐。
在深城一中如雷贯耳的名字,到了她嘴里,也不过只是平平凡凡的三个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周北岐嗤笑一声,松开她。
“林司恩。”
他礼尚往来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乐在其中,大手将橘猫的脑袋揉来揉去,“我们点的东西什么时候好?”
“快了,再等几分钟。”
林司恩正说着话,两个初中生手牵手挪到她跟前,面带羞涩地询问:“小姐姐你好啊,我们很喜欢游戏里的李清照,请问可以跟你合影留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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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工作时间,遇到要合照的热情游戏玩家,林司恩都会尽量配合。
“可以呀。”林司恩笑了笑。
“好耶!”
两个初中生欢呼雀跃,拉着她,各种角度拍到尽兴,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连声说谢谢姐姐。
林司恩微笑:“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噢。”
“好的,姐姐再见!”
两个初中生手牵手,屁颠屁颠地离开了猫咖。
林司恩转身。
周北岐坐在桌边,举着手机对准她,笑得很坏。
林司恩一怔,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几步走过去,紧张道:“你偷拍我?”
“不可以吗?”周北岐扬了扬手机。
林司恩薄怒:“快删掉!”
周北岐笑得很欠:“为什么要删?别人能拍,我就不行啊?”
林司恩平时低调惯了,不希望自己在猫咖工作这件事传到学校里。
周北岐是她同班同学,她自然要提防他些。
偏生杨子然这个猪队友,还在这时特没情商的说了句:“岐哥,人家小姐姐是怕你拿她照片做一些奇怪的事。”
林司恩一听,更恼。
“周北岐,你快点把照片删了。”
少女急得作势要抢他手机。
周北岐坏心眼地把手机往头顶一举。
林司恩扑过去,双手胡乱在空中抓了几下,周北岐身体往后仰,林司恩一时没注意脚底,绣鞋绊到椅子腿,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撞到他身上。
嘶。
周北岐连人带椅被她撞得摇摇晃晃,抬手扶着她的腰,借腿部力量稳住两人身形。
大动静引起了店里其他人的注意。
刹那间,周遭气氛变得格外微妙。
一些好奇、探究的目光向他们投来。
连边茨和杨子然都震惊得瞪目结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世界安静得可怕。
林司恩裙衫凌乱,双手隔着衣服触碰到男生坚硬结实的胸膛,指尖敏感得轻颤。
周北岐仰起脸,一双黑眸噙着笑意,懒懒地看她。呼吸伴着热风,轻轻喷洒在她脆弱的颈间。
这样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淡而清,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幽香。像淬了清晨露珠的竹叶,醉魂酥骨。
周北岐舌尖抵着牙槽,喉结不可抑制地滚了滚。
一种不清不白的邪念从心底滋生,他撩起眼皮,声音沙哑得像发了场高烧:“还不起来?”
林司恩迅速从他身上挪开,不知所措地咬着唇。
洁白秀气的牙齿陷进殷红饱满的唇部,压出浅浅齿痕,看着就温软好亲。
周北岐目光冷沉,将手机递到她眼前:“喏,给你,自己删。”
林司恩迟疑了会,接过手机,翻他相册。
翻了半晌,并没有发现她的照片或视频,瞬间明白自己上当了。
“你这个人,真是……”
大变态!
林司恩气鼓鼓地把手机还给周北岐,一时间不太想跟他说话了。
碰巧店长有事喊她,她苦恼地瞪了眼周北岐,甩袖离开。
周北岐看着少女清瘦的背影,呵笑一声,颇有闲情逸致地逗弄着怀里的橘猫:“哎,你看她,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
橘猫舒服地眯眯眼,喵喵叫唤两声。
13. 心跳回声13
三人吃完东西,上二楼遛猫消磨时间。
林司恩送走一波客人,得了闲,打开机器磨咖啡豆。
童璐无聊,站在旁边看林司恩操作,心里暗自琢磨着。
她的这个小同事,有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指甲修得精致整洁,磨咖啡的动作却一点也不马虎。
认认真真低头工作的样子,娴雅恬淡,与咖啡店的环境浑然一体,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童璐想起刚才的骚动,忍不住拍了拍林司恩的肩:“姐妹,你是不是认识周北岐啊?”
童璐是深美艺高的学生。周北岐虽然不是她们学校的,但在深美艺高比她们校草还出名。童璐自然认得他的长相和名字。
“嗯,算认识。”林司恩诚实回答。
童璐喜上眉梢,神色难掩激动:“你身边有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呀?”
“啊?”林司恩停下动作,仔细想了想,说:“我跟他只是认识,并不熟的。”
“休想骗我。”童璐不信她的邪,哼哼两声:“刚才他出手帮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不熟!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那种噼里啪啦的小火花,就很内个,你懂吧?”
林司恩奇怪地看着她:“哪个?”
“就内个啊……”童璐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故作深沉地唉声叹气:“你现在还小,以后会懂的。”
???
她们两个难道不是同龄人吗?
林司恩疑惑。
见童璐不打算细说,她也没心思追问,继续用心打磨咖啡豆。
磨了一会,几辆摩托车齐刷刷开到店门口,轰鸣声震天响。
两人抬眼望去。
张明智停好车,领着一群杂毛小混混走进店里。
许尤青和徐莤两个女生安静地跟在后边。
他们身上有股匪气,一进店就摔门踢椅子,闹出不小的动静,搞得其他客人不得安宁。
许尤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远远瞧了眼林司恩,拉着徐莤在一张无人的桌子边坐下。
“莤莤小可爱,我们就坐这吧?”
许尤青翘起二郎腿,单手撑腮,弯唇对徐莤谄笑。
徐莤点头,小声说:“好啊。”
张明智就爱她这副乖巧朴素的模样,虽死板无趣,但听话容易拿捏。稍微对她好点,作业试卷什么的她都给抄。就算他打架欺负同学,她也会死心塌地的帮他说好话。
张明智跟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太妹厮混久了,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拉出椅子坐到徐莤旁边,撕开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胡乱舔了口,然后塞进徐莤嘴里。
“好好含着,舔完了,老子下次喂你根更大的。”张明智肆无忌惮的说着一些暧昧荤话。
几个混混跟着笑起来。
“智哥大不大,还得看莤姐的小嘴。”
张明智笑了声,摸出根烟,松松叼在嘴里,抬手捏了捏徐莤的脸:“老子的棒棒糖好吃吗?”
他们这群人放浪惯了,说话十句不离颜色废料,
徐莤听出张明智的话外音,脸蛋红得快要滴血,觉得他好霸道好帅哦,不敢忤逆他,努力含着棒棒糖,娇滴滴地说:“好吃。”
张明智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隔着衣服摸她的腰。
徐莤被他摸得微微娇喘,欲拒还迎地抬手锤他,嗔道:“你下流!”
张明智爽翻了,手一扬,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
童璐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走过去,撇了撇嘴:“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张明智拍桌,怒道:“我没叫你,我叫她!”
他指着站在操作台旁边的林司恩,“让她过来,否则,老子叫人砸了你们的店。”
来者不善,童璐预感大事不妙,连忙小跑回操作台。
“司恩司恩,他们好像是故意来找你麻烦的。”
“你认识他们吗?”
看到童璐急切的样子,林司恩想起周五的事。
她不清楚张明智一伙人是怎么发现她在猫咖工作的,但看情况,这件事在学校似乎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亏她还自以为藏得很好。
林司恩叹气:“有几个是我同班同学。”
童璐惊讶:“你这几个同学一点都不像学生,倒像那种坏事做尽的社会败类,挺招人嫌还沾沾自喜。”
林司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童璐怕张明智他们乱来,就说:“这样,你先过去小心应付一下,我到楼上找店长,别让他们把店砸了。”
“好。”
林司恩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唇,摆起公式化的笑容,向张明智他们走去。
她一走近,那几个小混混眼睛都亮了。
“卧槽,阿智,你怎么不早说你这同学是位大美女啊?”
有个小混混凑到张明智耳边嘀咕了什么。
张明智抬眸看林司恩一眼,也有些心神荡漾。
许尤青见状,清了清嗓子,酸溜溜道:“阿智,上周她可是让莤莤小可爱难堪了。”
“老子知道。”张明智回过神,搂着徐莤的肩膀,趾高气昂的朝林司恩扬扬下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跪下跟徐莤磕头道歉,要么让我这帮兄弟亲一口。”
“……”
林司恩是底层贫困生,家世背景没有他们这帮人雄厚,在学校里属于最容易被欺负的那一个阶层。
但是林燕虹很宠爱自己的女儿。丈夫死后,她并没有消沉厌世,相反的,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林司恩。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女儿最好的教育,把林司恩养成了现在这副亭亭玉立、坚韧而美好的模样。
从小到大,林燕虹都告诉林司恩,说她是家里的宝贝,是妈妈的心头肉,不管碰到什么事,只要她没做错,就要据理力争、勇于反抗,不要给人随便欺负。
因此林司恩性格虽软,但并不懦弱。
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小小的骄傲。
听到张明智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折辱她,只觉得好笑,心想着尽量先拖延一下时间,等店长过来。
“我要是都不选呢?”林司恩面不改色地说道。
她穿着浅青色的汉服,身板清瘦如竹,眉眼清冷,身上有股说不明的倔劲儿。
许尤青看着这样的林司恩,突然想起,曾经有同学开玩笑说林司恩长得像亡国公主。
眼下这局面,倒真应了那些同学的话。
他们这群不学无数的富家子弟,在她面前被衬得像小丑。
许尤青本想拍下林司恩被欺辱的画面发给左叙炫耀,说他看上的女生也不过如此,连她许尤青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现在见林司恩那么淡定,恐发过去适得其反,心里更气了。
“由不得你。”许尤青丢下手机,跟那群小混混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啊!”
小混混们没搭理她,转头看张明智,等他的指示。
张明智大概是被林司恩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给刺激到了,突然想玩点花的。
他松开徐莤,起身走到林司恩跟前,歪头贱笑:“我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给你第三条路,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后边的徐莤一听,委屈得快要哭,“张明智,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急什么,怕你无聊,给你找个好姐妹而已。”张明智笑得淫|荡,抬手作势要捏林司恩的下巴。
林司恩被他身上的烟臭熏到,恶心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他妈的!”
张明智怒了,刚想来硬的,店长飞快跑下楼挡在林司恩面前。
“哎哎哎,干嘛呢这是?”
店长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叔,看到他们人多势众,心里其实有点害怕,但还是强装从容:“帅哥,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她有什么地方惹您不开心,您说清楚了,我帮您教育她好不好?”
“滚。”张明智推了店长一把,特嚣张地昂着下巴,“这事你他妈管不着。”
话音刚落,一个猫咪弹力球飞来,正中他脑门。
张明智被砸得头往后仰,捂着额,彻底懵了。
弹力球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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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停在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旁。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屏住了呼吸。
周北岐弯腰捡起弹力球,动作不疾不徐,走到张明智一群人面前,轻笑:“他管不着,我管。”
他一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自发地聚集了过去。
少年神态轻松,嘴角轻轻一扬,幽深的眼弯出点淡弧,目光却有几分冷戾。
张明智看到周北岐,就像耗子看到猫,敢怒不敢言。
周北岐玩心突起,朝他勾了勾手指,蔑视意味十足:“喂,我也给你两个选择怎么样?”
张明智眼神带着火气,恶狠狠地瞪他。
周北岐根本没把张明智放在眼里,弹力球在手里转来转去,优哉游哉:“你是想和我出去解决呢?还是在这等警察来,过几天让你爸去警局捞你?”
张明智喜欢仗势欺人,之前混账事做了不少。警察知道他家有背景,一直没敢拿他怎样。但如果跟他发生矛盾的是周北岐,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寻衅滋事,至少要被拘留几天。
他爸要是知道这事,那……
张明智咬牙切齿,跟底下一帮小弟说:“出去解决。”
几人声势浩大的来,灰溜溜地走,士气低迷。
许尤青和徐莤被抛下,狼狈又难堪。她们十分不理解,林司恩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每次都能遇到贵人。
但转念一想,就算林司恩长得比她们漂亮,运气比她们好,比她们努力一百倍,也够不到她们的起点。阶级就摆在那里,像她那种贫困家庭出身的人,以后就是给她们这些富二代玩弄消遣的。
周北岐也不可能罩着林司恩一辈子,等他什么腻了,她还不是任由她们随便欺负?
想通后,许尤青和徐莤心里平衡了些。
周北岐斜睨她们一眼,冷声说:“我不打女生,滚。”
两人不敢轻易惹怒他,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张明智他们一走,店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客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店长看到家具和摆设没有损坏,松了一口气,恨不得当场送周北岐一面锦旗表达感激。
林司恩望着周北岐的侧脸,有些恍神。
这是她第二次见周北岐发飙。
她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起来。
周五那天的周北岐是个让无数人仰望,比星辰还要闪耀的天才少年。今天的他,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她感激他的帮助,又忌惮他暴力恶劣、喜欢玩弄人心的一面。
总觉得,落在他手里的人,会很惨呢。
察觉她的视线,周北岐转身。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双鹿眼轻轻眨了下,眼神有些失焦。
文文静静的模样,颇有些玲珑可爱。
周北岐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指腹间的触感柔软光滑到匪夷所思,让人舍不得挪开。
他眯起眼,戏谑道:“喂,在想什么呢?”
冷白细腻的肌肤被覆有薄茧的指腹磨得微红发烫。林司恩思绪回笼,嫌弃地拍掉他的手,“没什么,谢谢你。”
周北岐轻哼一声,把手里的弹力球递给她。
林司恩抬眸,“干嘛?”
“帮我拿着。”
“哦。”
林司恩接过弹力球。
橙色的圆滚滚的一只小球,乍看之下,跟网球有几分相似,捏在手里软乎乎的,手感很好,怪不得他喜欢把玩。
周北岐伸了个懒腰,对边茨和杨子然说:“走,跟张明智他们玩玩去。”
杨子然把拳头摁得咔咔响,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姿态。
林司恩隐约猜到他们要去干嘛。
她不喜欢暴力,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眼看着他们已经走到门口,林司恩一着急,喊了声:“周北岐!”
“嗯?”
少年回首,清风拂过发梢,逆着光的眉眼冷痞生动。
林司恩定了定神,说:“注意安全。”
14. 心跳回声14
周末的时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周一。
清晨,林司恩和蒋妮刚进教室,王芯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吗?”王芯月坐在桌子上,双脚踩着椅子,嗓门大得像个喇叭,“上周五放学,周北岐为了孟文欣和篮球队的学弟PK了。”
“我的天,一大早就有猛料!”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几个女生挤到王芯月身边把她团团围住,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小火苗。
王芯月很享受这种被人包围追捧的感觉,她喜滋滋地吹了吹留海,眉飞色舞。
“上周,孟文欣亲自到球场看周北岐打球,还非常贴心的地送了网球队一箱饮料表心意。有个喜欢孟文欣的学弟不乐意了,扬言要给周北岐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周北岐是谁?”
“一中大魔王,干不死的战神,哪能轻易让人蹬鼻子上脸?直接就跟那学弟打起来了!”
“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当众来了一场1V1斗牛PK赛。”
“卧槽,这么猛啊?”
“那是!”
说到这,王芯月突然打住,用眼神询问众人:“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有个女生接话:“有什么好猜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最后当然是大魔王抱得美人归喽。”
其他人也感叹:“所以说,还得是校花孟文欣。要是换作其他女生,周北岐估计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为她争风吃醋了。”
“这么说,他们俩是周北岐先动的心啊?”
“当然,他超爱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越分析越觉得像是那么一回事,激动得嗷嗷乱叫。
林司恩从她们身侧经过,走向自己的座位。
蒋妮掏掏耳朵,把书包塞进抽屉里,“切”了声:“周北岐根本不喜欢孟文欣,那个学弟跟有大病似的非要找人pk,周北岐纯属无聊就顺势收拾了他。你们到处造谣,小心遭天谴。”
“你说谁造谣呢?”王芯月被人当场拆台,火气很大,尖声反驳,“周北岐不喜欢孟文欣,那你说他喜欢谁?”
“他喜欢……”蒋妮顿住,下意识地看向林司恩。
其他人见蒋妮不说话,也齐刷刷地看过去。
林司恩低头从书包里取出语文课本放到桌上。一张白皙的脸纯真、宁静,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那套狗都嫌丑的蓝白色校服,她穿着就很朴素清新,少女感满满。
高三节奏快,压力大,很多人内心多多少少都有些暴躁,情绪起伏不定,一点就炸。然而林司恩似乎不同,她有一种娴静的古典气质,无论周遭环境多恶劣嘈杂,她总能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
这是王芯月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观察林司恩。
其实,班里的人都知道林司恩模样好。她有着与孟文欣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美,漂亮得客观且纯粹。但神奇的是,每次聊起美女大家都会选择性遗忘她,也从没把她放到校花的备选行列中。
原因嘛,自然是一中的学生每次私底下评选校花,除了模样好看外,还附加了几个隐形条件。光是“家世好,穿着打扮能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白富美”这一点,就直接把林司恩给pass掉了。
林司恩是真的穷,而且她平时很少参加课后集体活动,和大家不怎么熟,似乎跟所有人都不在一个频道,她自己又喜静,从不参与乱七八糟的纷争,简直叠满了debuff,很容易就沦为没什么存在感的透明人。
没有人会选一个扩招班的贫困生当校花的。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林司恩微微抬头,睫毛扑闪,神情疑惑。
王芯月轻哼一声,移开视线。
林司恩垂眸,伸手进书包里找圆珠笔。
王芯月扬高下巴,对着蒋妮嗤之以鼻道:“你不会是想说,周北岐喜欢你同……”桌吧?
她话还未说完,忽而,一个网球从林司恩包里掉出来。
蒋妮动态视力良好,一眼就看到网球表面印着周北岐的英文名LOGO,当场惊呼:“我去,那个是阿岐独家定制的网球!”
一句话惹得其他人看林司恩的眼神也跟着变得诡异起来。
林司恩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忙俯身去捡球。
蒋妮回想周五发生的种种事,忍不住脱口而出:“看来,周北岐对孟文欣根本不感冒,他真正喜欢的应该是……”蒋妮的目光落在林司恩的侧脸,兴致勃勃地扯了扯她胳膊,“这球是阿岐送你的吗?”
“不是。”林司恩摇头否认。
周末那天,周北岐离开猫咖时把这个球交给她保管。可她等到猫咖停止营业,也没见他回来取。她一时无奈就把球带回家,想着今天来学校再偷偷还给他,结果还是被其他人发现了。
也不知道周北岐后来跟张明智他们发生了什么。
毕竟事情因她而起,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不要出意外吧。
林司恩在心里默默祈祷。
突然有人阴阳怪气道:“我就是说嘛,周北岐怎么可能随便送人东西,这一定是捡的,或者……偷的。”
饶是林司恩脾气再好,被人这样怀疑,也有些生气。
她眸色沉静地看向那人,“我还没无聊到去偷一个球,是周北岐同学临时有事托我帮他保管。有什么疑问,等他来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给那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周北岐,顿时安静如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林司恩觉得,自己再装作跟周北岐没有任何交集就显得过于刻意和心虚了。
她想了想,起身走到第一组末尾,大大方方地把球放进周北岐的抽屉里。
孟文欣拎着一袋早餐过来,看到这一幕,错把林司恩当成周北岐的同桌,朝她笑了笑:“同学你好,周北岐来早读了吗?”
“啊?”林司恩微愣了下,礼貌地回复:“没有。”
孟文欣哦了声,将早餐放到周北岐的桌上。
林司恩急着回去背书,就没再管她,转身折返回自己的座位。
孟文欣意识到自己认错人,抬眸扫了眼四班的教室。
从她进门那一刻,许多人都停下手头的事偷偷看她。
孟文欣抬手拨弄了一下秀发,翘唇嫣然一笑。
若不是周北岐在四班,她大概一辈子都懒得踏进扩招班一步。
孟文欣看向周北岐的前桌何津,清了清嗓子:“同学,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呀?”
何津对上她的视线,耳根募地开始泛红,动作僵硬地推了推眼镜,点头。
孟文欣:“一会儿周北岐来了,你帮我跟他说,感谢他周五那天替我出头,早餐是给他的谢礼。”
她的声音温柔,甜如浸蜜,是当时很流行的斩男音。
何津是个宅男,性格闷骚,以前也没啥机会跟女生说话,根本招架不住孟文欣的攻势,三言两语间就沦陷了。
孟文欣满意地笑了笑。
从来都是别人追她,偏偏只有周北岐对她冷淡至极,她心里如何能服气?
不过,她也从父母那里听说,周家祖上信奉基因遗传,他们家族内部有个规矩,每一代继承人的配偶必须得是名校毕业双商极高的大美人,爱情反而是他们最不重视的东西。
这样的后果就是周家人一代比一代高智商,帅气出众,也更加冷血。
所以周北岐是否喜欢她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别人觉得他们般配。
现在学校里都在传周北岐为了她跟别人争风吃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谣言坐实,让别人相信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文欣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信心满满地转身离开四班。
蒋妮看见她从窗外走过,忍不住摇了摇头,顾自嘀咕。
“戏有点多了,跟狗皮膏药一样。”
“说她聪明吧,明明阿岐已经婉拒过她了,她偏偏还不死心。”
“说她蠢吧,她耍的手段还挺脏。”
“唉,真烦人!”
林司恩在一旁背课文,见蒋妮那么烦躁,从口袋里抓了一颗薄荷糖递过去。
蒋妮拆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没消停多久,又转过头去问林司恩:“你跟阿岐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球不会是你俩的定情信物吧?”
???
蒋妮思维跳跃,林司恩偶尔会跟不上她的脑补节奏。而且蒋妮这人一旦对什么东西产生好奇心,不得到答案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司恩被蒋妮盯得如坐针毡,只得把周末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啊啊,原来如此。”
蒋妮噗呲笑出声,又说:“你俩还挺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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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司恩:“孽缘吗?”
蒋妮挑眉:“孽缘也是缘。有些古代小说里还说孽缘是上辈子欠的情债,是命中注定的桃花劫呢!”
林司恩:“……什么不正经的小说啊,尽讲这些东西。”
蒋妮即答:“《红楼梦》啊。”
???
《红楼梦》里有这出吗?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司恩狐疑地望着蒋妮,心说你休想骗我。
结果要命的是,后桌的罗念一听到《红楼梦》,登时心血来潮,从抽屉里搬出她的图文珍藏版《红楼梦》跟蒋妮一起打配合。
“有的有的,书中贾母原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癞头和尚也有句诗: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林司恩:“……”
救命……
林司恩脑袋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进去,被俩人闹到七点,早读铃声响起,才逃过一劫。
_
周北岐嘴里叼着片面包,手插兜,像一阵风,慢悠悠地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何津听到动静,回头。
今天是周一,少年染回黑发,又破天荒的穿了校服,然而这样规矩内敛的穿着打扮,依旧压制不住他眉眼间那股不羁和率性,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爽又劲劲儿的。
有些人天生就被造物主眷顾,怎么作怎么造都帅得过分,光是看着就让同性自卑。
何津怨念很深,心里各种不服,但又没勇气明着讨厌周北岐。
他硬着头皮和周北岐说:“早餐是孟文欣同学送的。”
周北岐起床气猛得一批,低头瞧见花里胡哨的爱心餐盒和便利贴,有些烦,既没胃口也没兴趣。
恰好这时,边茨眯着睡眼从四班门口经过。
周北岐叫住他,直接拎起袋子丢过去,“赏你了。”
袋子里有不少甜食,边茨耸拉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感动得向周北岐比了比大拇指。
“好哥们,赞!”
边茨这小子特懒又缺乏好奇心,不像杨孜然屁话多。别人给他吃的,他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从不问哪来的。他们一整个网球队的人,就属他活得最咸鱼,烦恼也少。
周北岐手一挥,边茨跟个黑无常似的拎着早餐就飘走了。
周北岐瞅见抽屉里的网球,嘴角一勾,望向前方。
林司恩捧着书,心无旁骛地跟着课代表朗读课文。
周北岐单手撑腮,远远盯着她的后背看。
她是典型的少女背,薄如纸,M码的校服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许松垮,衬得人更轻盈娇嫩。
这么瘦,极容易激发他人的保护欲和某些不可说的癖|好。
而周北岐呢,他常年握拍运动,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且充满力量,掌心和指腹薄茧横生,肩背宽阔,腰杆硬朗,和她是两个极端。
也难怪那些人说他和她凑一起容易坏掉。
周北岐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点,教室里有些闷,头顶风扇有气无力地扇着热风,他收回视线,扯了扯领口,随手翻开一本书。
_
早读时间过了一半,郭凤霞抱着抽签桶走进教室。
四班实施的是座位轮换制,每隔两周就会通过抽签调换座位。
今天又到了抽签的日子,教室里纷纷扰扰,闹闹哄哄。
“都安静一点!”
郭凤霞狮子一声吼,板起脸,故作严肃道:“咱们依照惯例,一桌派一个人上来抽签,从第一组开始。”
轮到林司恩她们桌时,蒋妮说:“司恩,你手气好,你去。”
司恩起身走到讲台,从抽签桶里随便抓出一张纸,回到座位。
“抽到哪啦?”蒋妮好奇探头。
林司恩打开纸,看了一眼。
“是第二组倒数第二桌。”
她说着回头,看向第二组后边,却发现少年那双黑沉沉的眼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眼神中有种把人完全吞噬的野,仿佛黑夜中的鹰,危险且盛气逼人。
林司恩一时失神,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别人猎物。
她轻皱眉,紧张得全身紧绷。
周北岐揶揄地看着她,无声做口型:你猜我抽到了哪个位置?
15. 心跳回声15
升旗的时候,林司恩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周北岐那个口型,也许不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而且,不管位置怎么变,同桌都是固定不变的,她没必要杞人忧天。
想通后,林司恩松了一口气。
升旗仪式结束,郭凤霞要求大家在第一节课上课前全部换好座位。
教室内,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繁忙的菜市场。
一堆人搬着各自的考前“财产”,艰难奔赴下一个阵地。
林司恩的备考资料很多,叠了有一个小山堆。她耐心等原座的同学挪走,才将资料分批搬过去。
罗念显然舍不得她,声音丧丧的:“我在第四组前排,咱俩隔得好远,以后老娘的新漫画都没人欣赏了。”
林司恩刚想安慰她几句,又听见她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CP,钢铁侠X林黛玉,是不是特带感?”
林司恩:“你之前不是嗑伏黛吗?”
罗念振振有词:“林妹妹那么可爱,多一人喜欢她肿么啦?又不是不能3P!”
她这句“林妹妹”一语双关。
林司恩脸色绯红,吓得抱着书包飞快溜回新座位。
蒋妮搬完东西,累得满头大汗,问她:“有纸不?”
林司恩从包里翻出手帕纸递过去。
蒋妮抽了两张擦擦汗,没休息几分钟,又跟前后桌唠嗑起来。
她精力丰沛又活泼热情,跟谁都能迅速成为朋友。
林司恩还挺佩服蒋妮这种性格的。
前位同学搬走时没把抽屉里的垃圾清理干净,林司恩边收拾垃圾边听他们聊天。
“咦,那个座位怎么没人啊?”
后桌的杨枫指了指林司恩右手边的座位。
第二组和第三组中间的过道不走人,两组桌子离得很近,只留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照理说,大家忙到现在,座位早该换完了。可这个位置迟迟不见人来,林司恩也有些疑惑。
蒋妮见状,梗着脖子大喊一声:“谁抽到了第三组倒数第二桌的位置?”
有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同学举手:“我。不过我跟人换了。”
他高度近视,身高又虐,每次抽到后排的座位都会偷偷跟别人换。
蒋妮问:“跟谁换的的啊?”
小个子同学如实回答:“岐哥。”
林司恩:“……”
-
临近上课时间,宁以珊按例去年级办公室拿作业。
汤洁正在跟杨莉抱怨四班的学生难教。
宁以珊挪过去,甜甜地笑道:“杨老师好,我来拿作业。”
她是一班的英语课代表,专门负责帮杨莉收发作业,又经常在老师跟前晃悠,深受杨莉的喜爱。
汤洁见她那么勤快,也赞赏道:“一班的学生就是乖,不像我们四班,一个个皮得跟猴似的,我说一句他们能顶十句。”
宁以珊心里爽翻,借机添油加醋地编了个谎:“我看四班的学生也挺乖的呀,只是有个别同学比较自负喜欢顶撞老师。我前几天听见那个林司恩跟她同桌诉苦,说她英语成绩烂全怪汤老师你水平差教得不好。唉,现在的学生自己不努力还怪老师……”
汤洁本来就怀疑林司恩对自己有意见。觉得林司恩其他科成绩那么好,英语却总是不及格,一定是故意跟她作对。
现在一听宁以珊这样说,脸立刻就黑了。
-
林司恩清理完课桌,提前将英语课要用的教材和资料摆好。
快八点的时候,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北岐终于姗姗来迟。
蒋妮眼睛一亮,向他挥手:“阿岐,你要坐这边啊?”
“嗯。”
他的东西少,就一个黑色挎包和几本教材,直接隔空扔到新座位。
听见右侧的桌子被课本砸得噼里啪啦响,林司恩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周北岐丢完东西,走到她们桌边,朝她们扬扬下巴。
“懒得绕了,让个路?”
林司恩和蒋妮同时挪动椅子,
周北岐侧身从她们背后走过。
他没有同桌,一个人霸占一张桌子。天气那么热,林司恩以为他会选择靠外侧的位置,余光却瞧见他拉开了靠近她那一侧的椅子。
林司恩:“……”
这下,她死掉的心直接被埋进坟墓彻底腐烂了。
_
八点钟,铃声一响,汤洁头顶一片乌云走进四班教室,脸还是臭的。
不过,她平时的教学氛围就很低气压,所以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只当她提前步入了更年期。
今天主要复习的内容是高考英语阅读理解的技巧和方法。
林司恩近期的愿望就是努力提高英语成绩,摆脱偏科困境。
她已经仔细算过,只要她的英语高考成绩能上九十分,本科线就稳了。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三百天左右,她每次模拟考都努力提个几分,复习顺利的话,提升空间还是很大的。
想到这,林司恩顿时斗志昂扬,一刻也不敢分神。
汤洁讲课无聊到爆炸,有些同学没撑多久已经困得眼皮打架。而林司恩一双眼依旧明亮清澈,充满光泽和生气。
不过,汤洁已经先入为主。她总觉得,林司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她时,带着杀气和不满。
眼见学生一个个无精打采得像被晒蔫的黄花菜,汤洁烦躁地敲了敲讲台,冷冰冰的声音泛着寒气:“我看大家似乎都挺累的,找个同学给大家念一下往届的高考阅读理解文章吧。”
!!!
那一堆生僻单词,谁会念啊!!!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卧槽卧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蒋妮拿课本挡住脸,不停地碎碎念。
林司恩翻出英语词典,准备给文章里的生僻单词做标注。
汤洁目光一转,突然说:“林司恩,你来给大家读一读这篇文章。”
“……”
林司恩认命地站起来。
那些逃过一劫的同学纷纷发出欢呼声。
蒋妮同情地看着她,小声说:“同桌,你挺住啊。”
林司恩深吸一口气,拿起教材。才扫一眼阅读理解题,便开始晕字母。
仅是第一句话,就有好几个她不认识的生僻单词,这这这……
林司恩叹气。
她英语口语发音不标准,每次念单词总是带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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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别扭的口音,小时候没少被人嘲笑。
他们说她像是地里的□□在呱呱怪叫。
后来,她就不太敢在人前大声朗读英语了。
林司恩捧着教材,紧张得手心出汗,几次张嘴,都没有如愿地发出音节。
汤洁抱着双臂,冷眼瞧她。
“可以开始了。”
“我……”
“这么简单,难道你不会?”
哪里简单了!
林司恩表情颓丧,似乎是被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难倒了。
汤洁的语气多了一丝鄙夷:“不会就去黑板后面站着,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林司恩:“我再试试。”
汤洁单手叉腰:“那就读。”
林司恩咽了咽口水,刚鼓起勇气发出第一个读音,角落里的许尤青就嘻笑出声,和几个同学拿腔拿调地学她说话。
林司恩有些窘迫的垂着眼睑,声音在遇到第一个生僻单词时戛然而止。
忽而,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individual''sintelligence.”
少年纯正、浓厚的美式腔调,很有电影配音的质感,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磁沉得撩人。
周围几个同学被惊艳得连连发出“哇塞”的感叹声,耳朵都跟着软了。觉得周北岐不愧是在国外待过的,那张脸配上这个声线强调,简直又帅又性感。
林司恩离他最近,完全无法忽略掉他的声音,潜意识地跟着读了出来。
“individual''sintelligence.”
“Thefirstisthesortofbrain……”
“Thefirstisthesortofbrain……”
周北岐斜靠在座位里,单脚踩着前桌的椅子腿,神色有几分懒散随性。
班里的人都怕他,不敢当他面乱撒野,一个个安分得像小绵羊。
林司恩跟着他的节奏,一字一句地读下来,竟然意外的流畅顺利。
英语老师离得远,没发现他们暗度陈仓,只是诧异林司恩的口语怎么进步神速。
读到最后一段,周北岐微掀长睫,斜瞥林司恩一眼。
小姑娘削肩细腰,笔直站着,颊边发丝被风吹乱几缕,认认真真跟着他读书的样子乖巧得不像话。
周北岐唇边浮出一抹坏笑,随口改词:“ZhouBeiqiisthekingoftheworld.”
林司恩:“ZhouBei……”
???
周北岐是全世界的王???
发现单词跟文章的对不上,林司恩猛然反应过来,偏头瞪他一眼。
周北岐一双眸子黑漆漆,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语调轻飘:“怎么不读完啊?”
“……”
她又不傻!
林司恩微微皱眉,扭过头去,盯着手里的教材。
只剩最后一句了。
那几个单词她都认识。
林司恩轻咳一声,慢慢地、笨拙又清晰地将最后一句英语念了出来。
“wouldhavetestedatroughlythesamelevel.”
16. 心跳回声16
对于像林司恩这样的i人来说,能够再次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朗读英语,没有退缩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是里程碑的进步。
“哇偶,饿妹日啊(Amazing)!”蒋妮拉着前后桌几个气氛组给她鼓掌捧场。
林司恩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汤洁没有再为难她,摆摆手让她坐下。
林司恩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舒缓的气息。
下课后,她小声和身侧的周北岐说:“谢谢。”
周北岐窝在座位里和人发短信,头都没抬,轻声淡嗤:“没诚意。”
“……”
林司恩就没见过这么难哄的人。
她鼓了鼓腮帮子,从包里取出一颗薄荷糖,轻轻放到他桌上。
周北岐目光倏忽一顿,扯了扯唇角。
“给我啊?”
林司恩点点头,又低声嘟囔:“不吃算了。”
小姑娘难得对他和颜悦色,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来,有几分娇俏可爱,看得人心痒痒。
周北岐轻呵一声,撕开糖衣。
薄荷糖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带着一点甜甜的、淡淡的清新香气,像极了少女身上的气息。
周北岐舌尖一卷,爽得“嘶”了声。
真特么甜,好想吃掉她……
_
中午放学,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
林司恩抄完笔记,伸了伸懒腰,把桌面收拾好,慢条斯理地背着书包去食堂吃午饭。
食堂里烟火气浓,每到饭点人一多就闷得像个火炉。
林司恩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一碗面,细嚼慢咽地吃着。
包里的手机嘀咕一声,林司恩放下筷子,摸出手机。
左叙:【吃完饭,一起出去走走吧?】
林司恩抬头环顾四周。
左叙坐在她侧后方的角落里,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林司恩的视线和他交织,略微怔忪。
食堂里人山人海,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况且,他们前不久闹过绯闻乌龙,现在更是要避嫌的时候。
林司恩心里头一阵紧张,悄摸摸地回了个字:【好。】
-
午休时间,气温飙升,空气稠乎乎的,像是要把人热化。
周北岐和杨子然他们坐在奶茶店里玩狼人杀。
他抽到的是狼人牌,开局就骗了杨子然这个二货“女巫”一瓶解药,直接杀红眼。
杨子然后知后觉,隔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指控他,结果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被其他人当成狼投了出去。
“嗷,气死老子了!”
杨子然憋屈得捶胸顿足,眼神无意间往窗外一瞟,惊讶得张大嘴巴。
“我去,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看到左叙和林妹妹了!”
其他人闻言,也转头去看。
室外烈日当头,阳光猛烈。蝉躲在绿化带中,吱吱叫着“热”。
林司恩和左叙共撑一把遮阳伞,并肩而行,微风轻拂两人的脸庞,他们的目光偶尔交汇在一起……
边茨轻啧一声,笑说:“乍一看,他们还挺般配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杨子然高声附和,突然想起什么,又兴冲冲补充一句:“没想到学霸也偷偷搞地下情哦。”
周北岐目光一沉,踢开椅子起身。
“不玩了。”
杨子然懵逼地看着他:“怎么就不玩了?我还一次都没赢过!”
周北岐幽幽笑了声:“因为有更好玩的东西。”
“啊?”
杨子然没听明白,一整个愣住。
周北岐懒得跟他解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杨子然一拍脑门,好像明白了点,不确定道:“我总觉得……岐哥好像挺在意林妹妹的?”
魏卓光和边茨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他们和周北岐是多年好友,知道的内幕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深城周家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个变态到极致的家族。
现在的当家人周斯弘更是变态到令人闻风丧胆。他当年踩着无数人的骨头坐上深城首富的位置,逼得一些同行倒闭破产,仇家多到可绕地球三圈。现在那些人每每想起他来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除此之外,周斯弘的婚姻也是“抢”来的。
他对待感情有种病态的冷血。
许多人传统观念里觉得爱情要分前来后到和两情相悦,但是这些规矩在周斯弘那里狗屁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强制性地也要得到,叶蔚舒就是被他耍手段从戚鸣那里抢来的。
后来,叶蔚舒得知真相,受不了周斯弘的强势和冷漠,生下周北岐没多久就跟戚鸣跑了。
在周北岐的成长过程中,叶蔚舒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一眼。对她来说,周北岐就是个身体里流着周家肮脏血液的孽障。她对他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她恨他们父子。她唯一肯见周北岐的一次,不过是为了在病死前托他帮忙照顾戚茹。
而周斯弘对周北岐的态度也并不温和,他没有教周北岐如何去爱一个人,只教会了他杀伐、掠夺和掌控一切的手段。
这十几年来,周北岐一直以玩世不恭的形象示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预料他未来会不会比周斯弘更变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他或许是一个天才,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被他喜欢的人也许会很惨。
_
走过奶茶店,林司恩侧头看了左叙一眼。
中午的阳光是冷白色的,垂直落在伞的边沿,映出少年高挺的鼻梁。他微扬着头,碎发遮住眉骨,眉眼间凝着淡漠疏离的阴影。
曾经喜欢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林司恩克制不住心跳加速。可她也知道,从学校到书店这条路那么短,总会走到尽头。
左叙从来都不属于她,就像此刻,他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而不是看向身边的她。
林司恩收回视线,盯着脚下的水泥路,轻声问:“你为什么想找我一起学习啊?”
左叙:“想跟另一个人一起进步,需要理由吗?”
林司恩:“对我来说是需要的。而且,如果被陈娅兰阿姨知道,她会……”
“会发疯是吗?”左叙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唇边有了点笑意:“那就偷偷地不让她知道。”
林司恩愣住,错愕得睁大眼睛。
那么骄傲又光明磊落的左叙,从来都只站在光线中心的左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偷偷地?
狗狗祟祟,像见不得光的蝙蝠一样?
林司恩怔怔地看了左叙半响,觉得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她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他在水房说的话。
所以,他又是在可怜她吗?
他明明那么地讨厌她……
林司恩摇摇头,笑意藏着丝苦涩:“学习本该是一件积极向上的事,如果有一天,连学习都变得见不得光了,那说明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而且……”她顿了顿,心里堵得慌,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你其实很讨厌我吧?那天我在水房外听到了你和许尤青的谈话。”
左叙皱起眉,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沉默片刻,又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听全了吗?”
林司恩抿紧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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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没有偷听癖,听到他和许尤青说她恶心,她就跑了,怎么可能还傻呆呆地一直忤门外等他们聊完!
左叙叹气,突然抬手,掌心覆在林司恩的手背上,和她一起握着伞柄。
林司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瞬间想松开手,左叙却握得更紧,一点都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如果我说,我对你……”
“不管你对她怎样都太迟了。”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打断了左叙的话。
左叙和林司恩同时偏头。
周北岐嗤笑了声,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住林司恩的后衣领,用力往后一拉。
林司恩被扯得踉踉跄跄,跌进周北岐怀里,后背撞上他硬实宽阔的胸膛,痛得惊呼一声。
周北岐唇角微勾,眼中光芒凶狠乖戾。一手搭着林司恩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去看左叙。
“忘了告诉你,她的学习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少年语气散漫,带着一点放荡不羁的笑意。
左叙握紧拳,冷眼瞧着他们。
林司恩被左叙看得无端生出一丝羞耻感,她用力挣扎拍打周北岐的手,然而没扑棱几下,又被周北岐紧扣在怀里。
他铁了心要让她在左叙面前难堪。
林司恩强忍着屈辱,眼圈泛红,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左叙面前示弱。
周北岐心烦意乱地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跟我作对?”
林司恩咬着唇,眼睫轻颤,目光和左叙对上,遂不及防看到左叙失望的神情。
“他说的是真的吗?”左叙看着她冷声问。
林司恩立即否认:“……不是这样的。”
周北岐挑眉轻笑,拇指蹭了蹭她唇角,“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等下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如果我的英语和物理成绩排在年级第一,你就和我一起学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林司恩歪头给了周北岐一记眼刀。
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在当下有多暧昧。
左叙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们,声音有几分冷。
“这就你想看到的?你希望我和他角逐年级第一的位置?”
“林司恩你赢了。”
林司恩:“……”
左叙本来就对她有偏见,从周北岐出现那一刻,他对她的信任已然崩塌。横竖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她是在辩解。
林司恩彻底放弃挣扎。
她沉默地看着左叙和周北岐达成“模拟考”对赌协议,看着他将遮阳伞塞进她手里,看见他转身离去,她终于死心。
炎热的中午,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有人行色匆匆地路过。风从树间吹来,卷起一股又一股热浪,火烧火燎的,让人难以呼吸。
林司恩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周北岐,脸色铁青:“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
周北岐居高临下睨着她,弯了弯唇角,不答反问:“知道你这张脸哪里最动人吗?”
小姑娘眼神冷漠,先前对他的所有感激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赤|裸裸的厌恶,无比伤人。
周北岐轻笑一声,弯腰和她平视,冰冰凉凉的长指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徐徐扑簌在她唇畔:“你这张脸最动人的地方就在于……爱憎分明,喜欢和讨厌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不过,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少年像个批着人皮的狼,终于露出令人胆寒的爪牙,指腹从林司恩的脸颊滑落到她不堪一折的脖颈,猛地收敛了笑意:“我也不管你心里想着谁,只要你在我面前,就得好好地看着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