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魔物君主新娘后》 1、第 1 章 小林环顾四周。 黑暗，虚无，这里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想来应该是死后的世界。是的，自己已经死去，那么这里就是地府了？自己当阿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小林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团柔和的光。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长到篮球那么大后这只光球闪了闪，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好，地球人类小林。”光球很有礼貌地介绍自己，“我是ai星球的智慧生物，按照你们这边的说法，你可以叫我系统。” “啊，你好。”小林也赶紧回话，“很高兴认识你。” “这次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协助我进行学术研究。”系统说明自己的来意，“我的毕业论文是研究关于智人在面对完全符合自己性癖的生命体时做出的应对，这需要一位智人作为我的研究样本，加上你已经去世，符合我们大学的论文写作规定，所以我选中了你。接下来我将跟你一起到另一个星球，我们将共享一个身体直到我的论文结束，完成后你可以留在那个世界体验新的生活。” 小林：等等。 小林：这跟我看到的不一样！ “我不能回到我的世界吗？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她自动替换成了自己能理解的词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到故乡。” “啊，这个不好意思的，小林姐姐。”系统左右摇晃了一下，像是摇头，“我们导师要求我们在选择样本时选择自然死亡至少二十年的智人，这里的自然死亡指的是以任何不可抗力方式死去的死亡，包括但不限于衰老，车祸，疾病等。姐姐你已经死了二十三年啦，想回去也没办法，你已经变成骨灰啦。找新身体给你用的话违反了学生守则，我要被扣学分的！” “好吧，麻烦你了。那请问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呢？”小林有些丧气，她本能地拒绝那个未知的世界，但现在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啊！”系统闪了一下，语气也欢快起来，“谢谢你答应我。注意事项我稍后会为你说明，现在我们得签一个合同。我问前辈们要了模板，现在只需要商量一下具体的条款就可以了。” 系统这么说着，从身体里拽出一条长长的合同出来。小林目测了一下，这大概有三米长，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约看的她头皮发麻。 “那么第一条，地球智人种小林愿意支付劳动……” “……系统必须保证小林的生命安全直至契约关系解除……” “……小林必须为自己的每一项攻略行为负责，并在系统提出疑惑时进行解答……” “……小林需同意以下隐私条款……允许系统获取感官权限……” 在漫长的谈话结束后，两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好啦，等我拍个照发给我导师保存备份。”光球里传出快门声，又过了一会，系统接着说，“好，接下来我将为你介绍你将要去的世界！” 它甚至掏出了一个ppt，用激光笔充当教棍。 “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体尚未具有星球的概念，仍旧认为自己脚下的大陆是悬浮在水面上的一大块土地，所以它没有名字。虽然我们为它编了号，但号码太长了，我们就叫它无名星好了。” 系统将ppt翻到下一页，上面是以不同颜色作为区分的不同区域。 “请看！这是无名星球的主要势力。中间这块加西面一小块的橙色是人类帝国，统治这片土地的是奥古斯都家族，黑发是他们尊贵的象征，背生双翼的狮鹫和交叉的剑是帝国的标志。南面类似于地球的热带，但只有这么一小块，” 光点画了一个细长的条状区域出来，向下移动。 “再往南便是活火山地带，是深渊一族的地盘，由于得天独厚的优势，这里的统治者种族大多是炎魔，少有例外。而矮人则世代跟这些家伙打交道，因为活火山提供的火焰能锻造出更好的武器。深渊一族也从矮人手里学到一点经商头脑，他们的手段和狡诈令人类又爱又恨。” “北面雪山耸立，终年寒冷，最炎热的夏季也拥有十度以下的低温。从冰雪中诞生的精灵是这里的住民。寒冬君主弗拉基格的统治已经延续了千年之久，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继续延续下去。这是一位较为开明的魔物君主，他建立养殖场提供稳定的肉类来源，又设置集市吸引外来商人停留，致力于改善族群的生活条件。” 系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不过最大的收入还是精灵雇佣兵，只要不讲究任务是如何完成的那这些家伙绝对是首选。东面和西面暂且是无人地带，那里的土地曾经属于海洋，到现在还不适宜植物生存。” ppt翻到下一页，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长着长长尖耳的精灵头上戴着由宝石和黄金铸成的冠冕，眼睛漠然地看着前方，旁边的文字指明他的身份：伟大的寒冬君主，死亡与绝望的征服者，残酷无情的化身，弗拉基格。 “这位就是我们的男嘉宾，弗拉基格！”系统甚至还播放了一段吹口哨加鼓掌的音频，“他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春天的力量，但是从冰雪中诞生的精灵，尤其是冰霜精灵中的佼佼者，弗拉基格并不能掌控它。这是由魔力性质和种族特性决定的。所以他选择召唤一个灵魂作为自己的新娘，替他做这件事。” 小林皱了皱眉。她本能地觉得一个被称之为君主的人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爱情上，更不会相信一个陌生的人能在掌控力量的同时对他忠心耿耿。这里面肯定还有阴谋。 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当然咯，所以是新娘，而不是妻子。”系统为自己的严谨用词得意了一会，转到下一页ppt，“正如我刚刚所说，从冰雪当中诞生的精灵并不能掌控春天的力量，所以新娘的作用就是与这份庞大的魔力沟通，连结，等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到了一定程度之后……” 空白的ppt上弹出一个大大的“normalenging”出来，紧跟其后的是一个粗糙的简笔画，长发的小人躺在圆圈上，下面是几根红色的线条，而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王冠的火柴人和穿着长袍的火柴人。 “新娘就会作为祭品，成为春之力量的载体，这样弗拉基格在调动魔力时接收到的将是载体过滤后的魔力，安全系数较之前大幅上升。我学习了一下你们世界的说法，这就是寒冬君主线的普通结局！” “所以……我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对吗？”小林回想了一下合同内容，感谢那漫长的谈判，她现在还对上边的条款记忆犹新，“我记得第二十三条说过，如果我死掉的话，你有义务为我准备新身体。” “是的。那个时候就相当于打出了结局，我们之间的契约关系结束，而新身体的选择完全随机，我可以帮你随机一个稍微好点的，之后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一个人啦。” “嗯……就是，为什么要选弗拉基格呢？我是说，你写论文没有必要选拥有这种普通结局的人吧？” “因为我是恋爱专业的！”系统激动起来，“我的梦想就是去穿越局做乙女游戏穿越类的系统！而且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前辈研究，有很多参考资料，但是弗拉基格没有人攻略过。我这种清奇的角度导师提问的时候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小林：这个解释意外地合理但是又很离谱是怎么回事？ “姐姐还有什么问题吗？”系统问道。 “没有了。” “好的，那么准备穿越！姐姐可以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了！” “就叫……凯瑟琳吧。” 一阵失重感传来，她闭上眼睛，向下跌落。 2、第 2 章 蓝色的火焰安静地待在墙上，房间里没有风，因此它们没有半点摇晃，忠实地照亮四周。但它们的数量太少了，还不够驱散黑暗。或许点燃它们的人也并没有想过最大程度地发挥它们的照明作用，只是用作象征来衬托这肃穆的祭祀场面。 凯瑟琳睁开眼睛，她无暇顾及周围环境，大口喘气以感受空气流过喉咙时带起的疼痛，口干舌燥地意识到一个确凿的事实：她获得了新生。 系统十分安静，还没等她决定用何种方法与它进行交流，笼罩她的黑影就动了。凯瑟琳抬头，看见一个庞大到足以令人心惊的轮廓，在蓝光的照耀下对方雪白的长发反射着淡蓝色的光，等到她适应了黑暗后发现，这正是伟大的寒冬君主，弗拉基格。 系统说的很对，他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明显具有异族特征的脸庞有着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英俊。这让凯瑟琳久违地想起游戏里精致的建模，抑或经过上色的娃娃头颅。 对方同样也打量着她，浅色的眼睛里没有好奇，但也不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凯瑟琳打了个寒噤。她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了能让人血液瞬间冻结的寒冷。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是错觉，她的手脚几乎要完全失去知觉，呼吸所带来的疼痛也源于空气的冰冷。 那位君主结束了观察，他直起身，微微偏头对旁边人说了什么，随后就离开了。站在一旁的侍从则走上前，将厚重的斗篷丢在她身上。 “哇，”系统这时才小小声地嘀咕，“吓死我啦，没想到开局就怼脸。” 凯瑟琳没有说话，她捡起丢在身上的斗篷披在身上，安静地跟在侍从身后。 “啊，你在脑海里想就好啦，但是弗拉基格在场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哦，他会发现我的。”系统继续小声说道，“还有我看了，你这个身体状态有些差。为了保护你的大脑，我们明天再聊。” 凯瑟琳借着朝侍从点头感谢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答应了系统的要求。 她爬进冰冷的被子，又将斗篷放在上面增加保暖。这副身体疲倦至极，脚还没暖起来就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外面的天泛着鱼肚白。凯瑟琳动了动喉咙，判断出自己感冒了。 “系统，”凯瑟琳钻回被窝，靠里面的热气抵御房间内的寒冷，“我生病了，扁桃体发炎了。” 昨晚上没来得及观察这个房间，爬进被窝的时候只觉得里面冷得吓人。现在一看天花板上挂着冰凌，墙角还有白霜。在这种房间里睡一晚不生病才怪。凯瑟琳吸了吸鼻子，意识开始模糊。 “呜呜，小林……”系统大惊失色，急得上蹿下跳，“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去商城给你氪金，你撑住！” 机械生命体知道碳基生物体要喝什么药吗？凯瑟琳迷迷糊糊地想。但显然弗拉基格不会怠慢自己的新娘，服侍她的两位侍女走进来喊她起床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几分钟后寒冬君主和大祭司就站在了她的床前。 大祭司上前碰了碰她的额头，手立马被烫出了白烟。 “您的新娘生病了，陛下。”大祭司胸有成竹地得出自己的结论，“这是在人类奴隶里很常见的一种疾病，病因应该是……”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太冷。” “而且您在这里，只会更冷。”他补充道。 弗拉基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治好她，再为她准备一个壁炉。尽快为我的新娘燃起温暖的火焰，她不能出半点差错。” 凯瑟琳头昏脑涨地听他们几里哇啦地说话，一个字都听不懂。 凯瑟琳：文盲jpg 大祭司让侍女给她灌了一瓶药水，她们的手法不怎么样，差点把凯瑟琳呛死。但药水很快发挥了作用。凯瑟琳感觉一股热流从腹部涌向四肢，不适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力量重新回到这个身体中。 “我待会会让我的学生来为您搭建壁炉。”大祭司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可爱的小狗，“您好像听不懂呢。算了，你们两个好好照顾新娘，不要让她再出意外。”他瞧了眼已经冻得硬邦邦的早餐，对着侍女说，“去让厨房再准备一份早餐，我们娇弱的新娘殿下不能食用这些东西。这次的事情陛下可以看作是个意外，但是没有下次。” 他满意地看到侍女跪在地上，低下自己的头颅，然后他转向凯瑟琳，又变得笑眯眯的。 “您好好休息，”即使听不懂话，他的语气也让凯瑟琳毛骨悚然，“请一定要健康起来，没有什么比您的生命更重要。” 凯瑟琳目送他离去，才惊恐地对系统说：“我靠他刚刚好像变态杀人魔！” “啊什么？”系统慢了半拍才回答她，“我还在给你买退烧药？是叫退烧药吧？” “不要买啦，刚刚有个祭司样子的人过来给我喂了瓶药水，我现在已经好了。”凯瑟琳握了握拳头，它比昨晚更加有力，但还是能感觉到寒冷带给肌肉的损伤，“但好像昨晚冻坏了，手脚有些不舒服。” 系统关掉商城页面，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来。 “待会再给你买……呃，治冻伤的药。我先给你安个插件。” 这个说法怪怪的，凯瑟琳几乎是立刻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对我的脑子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语言插件啦！不然你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啊！”系统嚷嚷起来，随后声音又小下去，“不过这个还是要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你想一秒速成就一秒速成。” “啊？可是你出发前不是说冰精灵很残暴，万事小心为上吗？”凯瑟琳犹豫起来，“这种普通结局是死的角色想打出happyending从最开始就要提心吊胆慎之又慎才有那么一点可能一命通关不是吗？” “是这样吗？我不太懂欸。”系统也谨慎起来，它打开自己的录屏，“幸好我买了高级录屏软件，随录随看的那种。你等一下啊我找找文件夹……”一个画面在凯瑟琳眼前展开，上面的人物和场景居然都是二次元的，“那让我们来复盘吧。” “……为什么是这个……画风？” “我觉得这样很有代入感，玩游戏的代入感。”系统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这个还是我购物节搞活动的时候买的呢，你看这个人物和场景，多么贴合现实，又完美地展现了古代平面绘画风格。我血赚。” “古代平面风格？” “是啊，对你们来说是现代画风吧，但是在我们那里已经是古代画风了。”系统将进度条拉到最开始，“没问题的话开始咯？” 凯瑟琳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几分钟的剧情。 系统：“……嗯——我觉得大祭司不像好人。” “大胆一点，冰精灵全员恶人。这是你写在ppt上忘念了的。”凯瑟琳深吸一口气，这次喉咙不再发疼，“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吧？” “诶？难道不走大女主路线吗？就是那种展现才华，然后寒冬君主立刻对你刮目相看，所有人都觉得你很牛的那种路线！”系统兴致勃勃，看来对这种人设情有独钟。 “你想得太好啦。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嗯……小可怜那种吧，你要搞大女主事业你要有那个资本呀，你现在跑去随便一个人面前说我们搞商业搞种植搞基建，谁能听你的？那不可能的。” 凯瑟琳给它分析：“弗拉基格对我什么印象现在不明确，但是他关心我肯定是基于新娘这个身份，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在保证我活着的前提下跟你说的那种力量好好融合，最后嘎掉成为魔力过滤器。相比较之下大祭司的态度就很显而易见了，他傲慢，考虑到他的地位，这点傲慢符合逻辑。” 凯瑟琳让系统把画面关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 “他觉得我弱小，而且他也知道我听不懂冰精灵的语言。从剧情来看，我第一次手脚冻僵是因为弗拉基格的靠近，大祭司说他要是在场这里会更冷可以论证这个观点，初次见面时我确实觉得很冷。” 凯瑟琳继续说。 “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弗拉基格的力量就是会伤害到我，不生病反而不正常，突然学会说话也不正常。这样的话不弄插件算是个比较好的选择吧。” “这样哦，那幸亏我不知道买什么药。”系统后知后觉，“如果突然好起来岂不是完蛋啦！” “是啊。总之……”凯瑟琳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文盲小林要开始学习了！” 3、第 3 章 在一番比划之后，短头发的侍女去而复返，给她带来了几本图画书。 凯瑟琳拿起最上边那一本，那感觉就像在摸一块冰。她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弯曲的字符，泛着淡蓝色的光。而后这蓝色亮起，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意识到这个声音在念字母的读音。 好高级，居然是点读书。凯瑟琳按了按书页，在它第二次发音时跟着念了出来。当她磕磕绊绊地跟着念完后，字符扭曲变化，变成了茫茫雪山，有风卷着雪花从山上吹过，当风停时雪山消失不见，字符重新出现在书页上。 “哇。”凯瑟琳张大嘴巴，满怀期待地翻到下一页。 下一页的字符很短，但它构成了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凯瑟琳猜想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出生，或者是婴儿，上一个单词的意思应该是雪山。 她翻完一整本图画书，然后指着远处的雪山山顶磕磕绊绊地说单词。长发侍女耐心地纠正她的发音，反复几次之后，凯瑟琳终于将这个单词刻进了脑子里。接下来她如法炮制，指着所有能练习的东西说了个遍。 当弗拉基格从公务中抽身来见她的时候，凯瑟琳已经能进行简单的交流了。她本来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语言天才，但是寒冬君主一开口就把她的自尊心摔得粉碎。 “这是你的礼物。”弗拉基格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于是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 “谢谢。”凯瑟琳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个盒子，那里面装着的翠绿宝石好像要让整个房间都染上绿色。 这应该就是系统说过的春之力量，说实话，她没想过居然会这么好看。这绿色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力量，却偏偏没有半点侵略性，只是温柔地告诉你这里面蕴含着整个春天。 弗拉基格示意侍女为她戴上。 “这条项链能让你保持健康。”他放慢语速，确保凯瑟琳能够听懂，“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它。” 凯瑟琳听到的：保持健康，不要摘。 凯瑟琳点点头：“好的，我会……遵从命令。”侍女给她的图画本都是启蒙类的书籍，她还不知道在正规的场合应该说什么。 弗拉基格微微皱了皱眉，说了句什么。 “诶？”凯瑟琳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不是命令，你应该说感谢您的慷慨。”弗拉基格见她还是不懂，便用常用的单词说起另外的话题，“你可以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天黑前回来。” 这句话凯瑟琳每个字都听懂了，她点了点头，理智地选择没有说话。弗拉基格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对这位君主而言哪怕是隐晦地表示出自己的关心也太过勉强。他在侍从的拥簇下走出凯瑟琳的房间，结束了这次会面。 “太尴尬了，”系统点评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你们好像那个被父母拎过来坐着相亲的不想相亲二人组。” “那怎么办？让弗拉基格说你可以去玩花花吗？人设会崩掉的。”凯瑟琳拿起绿宝石对着光看，戴上它之后她就觉得不那么冷了，跟弗拉基格面对面坐了这么久手脚也没有僵掉，“还是先保证流畅对话之后再想攻略的事情吧。说起来这里面的力量我可以用吗？” “确实会崩掉。那正好你可以出去，碰见个人就跟他对话怎么样？可以，这个也算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但是你想怎么用？” 凯瑟琳握紧了宝石，就好像握紧了自己美好的未来：“还能怎么用，当然是种地！！！我宣布我就是剑与魔法世界里面的神农！” 系统：“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那么首先，她们得搞懂这个到底怎么用。系统冲进资料库一通乱找，找出了一大堆看起来有相关性实则满篇废话的文献和干货很多但是怎么也看不懂的专业书籍。机械生命不能理解唯心魔法知识，而新手凯瑟琳就更不懂了。 “就没有……就是，入门吗？”凯瑟琳对着面前光屏上密密麻麻的书名感到头皮发麻，“你看冰精灵都有启蒙识字图画书诶！” 系统有些语塞，毕竟从社会结构等因素看冰精灵怎么也不像是能印刷出图画书的种族，号称智慧种族的人类目前还处在知识垄断的阶段呢！这么一对比弗拉基格简直就是引领时代潮流的天之骄子，系统不禁开始怀疑他也有一个系统，手里拿的是大男主剧本。 “总之……我按照难易程度排了序，我们慢慢看吧。” 凯瑟琳瘫在沙发上，感觉绝望。 “就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系统，我现在的词汇量是一个五六岁的幼儿水平，看不懂这些专业词汇呢？” 系统：“……” 它讪讪地把光屏关掉，转为仅自己可见。 “那我先翻译去了。”它给凯瑟琳支招，“这段时间不要浪费，你多出去走走，思考一下如何刷弗拉基格好感度。” 这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关乎系统能不能顺利毕业以及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工作，也是凯瑟琳得到第二次生命需要完成的工作内容。这不得不让她重视起来，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接近弗拉基格。 这个任务还是有时限的。从这条项链戴在脖子上开始，她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凯瑟琳让系统调出录屏，细细看了一遍。 “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系统问道。 “我觉得他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做出的这些举措显示了他是个高瞻远瞩的君王，做事情还有很强的目的性。” “确实很有远见，人类帝国现在还是贵族的天下呢。弄个新政策都要开会互相对骂上三天的那种。”系统觉得凯瑟琳说得很有道理，“那么，你想好怎么攻略了吗？” “与其说是想好不如说是更没有信心了啦。他这就是工作狂人的人设吧，我这种笨蛋会被嫌弃的。” “哦哦，外表上的吸引并不能成为产生爱意的……嗯，你觉得是主要条件还是关键条件还是重要条件呢？”系统一边写草稿一边问。 “这个要因人而异吧。弗拉基格要是个虚拟人物我肯定扑上去大喊老公，但是真人的话我就不敢了。” “科技发展引起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退化吗？”系统自言自语道，“算了，先写上去，等导师批好了。就写重要条件吧。” 被人当作研究样本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尤其是对方当着你的面写论文。凯瑟琳没对系统的论文发表什么感想，她都当阿飘当了那么多年了，发表感想也没什么用，还是别添乱了。还是出去走走更适合自己。 侍女为她穿上厚实的里衣，再套上厚重的外套，手脚处用绳带系紧，最后披上有着厚实毛领的披风。现在凯瑟琳是一只暖和和的小熊了。而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因为她刚走出房间，离开壁炉的温暖还不到三秒，冷意就使劲往她的衣服里面钻。项链带来的加成并不能完全阻挡过低的气温带来的影响，凯瑟琳张了张嘴，果不其然看到一团白雾。 身旁的侍女没有任何反应，与其说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低温不如说这种温度对于在冰雪中诞生的她们来说是最适宜的。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凯瑟琳身旁，高大的身材显得她像个没成年的小孩，或者说小小熊。 凯瑟琳猛然惊觉。 “系统，冰精灵的平均身高是多少？” “根据十年前的统计数据，冰精灵的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 目测自己不到一米七的凯瑟琳：“……” “弗拉基格的身高是多少？”她记得之前见面的时候对方比周围簇拥的侍从还要大上一号。 “两米三四吧？没有人具体测量过。”系统疑惑地问，“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你不是很喜欢体型差的吗？” 凯瑟琳：“……” 不是，怎么说呢，你知道叶公好龙吗？ 4、第 4 章 不管是不是真的叶公好龙，凯瑟琳现在都不能退货了。其实说实话，知道弗拉基格很高的时候她除了有点害怕还有一点激动。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可能就是xp带来的对体型差的盲从吧！ 凯瑟琳收敛思绪，跟着侍女来到城堡外的空地上。极北之地果然名不虚传，凯瑟琳触目所及皆是白色的雪，踩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但雪地上只留下了她一个人的脚印——冰霜精灵传说是从雪山山顶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冻结成的坚冰里诞生的，因此他们在雪地上行走时悄无声息，如履平地。 “……这些常青树种算是寒冷之地留给冰雪之子的唯一的温柔，让他们得以窥见一抹带着生机的绿色。”因为翻译沉默了一会的系统这时冒出头来，一板一眼地念完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资料，“感觉这里很久之前也是温暖的地方，只不过后来气温下降，留下来的只有这些常青树种了。” “你翻译完了？”凯瑟琳问。 “我去买了个自动翻译机器人，在后台运行着呢。”氪金王者系统说道。 短暂的交流过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凯瑟琳上前抚摸粗糙的树干，在手被冻僵之前缩回斗篷里。这片树林的树木有着熟悉的针状叶子，但却比她印象中的高大许多，凯瑟琳从雪中拔出自己的脚，为自己寻找合适的仰视角度。 “您在找什么？”长发侍女问道。 “果实，树的果实。”凯瑟琳看向她们，“在哪里？” 侍女已经能从她简短的话语中了解到相对应的意思，交流完全没有障碍：“极北之地的树木从来不会结果，您想要松果么？我们可以为您寻找。” 凯瑟琳：大脑当机jpg 她花了一点时间理解侍女的意思，然后摇了摇头：“不要你们。” “那么请启身回去吧，要起风了。”短发侍女说。 凯瑟琳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呆在外面的理由，她认为适当的听话能为以后的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可是冰精灵对于风的概念终究和她不一样。三人走到半途时凯瑟琳听到风吹过山谷发出的声响，好像一只巨兽在咆哮，紧接着她就被裹挟着雪花的狂风吹倒在地，连着滚了两个圈。 侍女们眼疾手快，在她滚第三个圈之前一左一右架住她，顺着风势往城堡里跑。 这一幕被站在窗户边的弗拉基格尽收眼底。 “您在看什么，王？”他的事务官问道。 “在看这一次的新娘。”弗拉基格坐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事务官整理好的文书阅读，“希望这一次她能表现的出色一点。” “是因为殿下做了什么让您愉悦的事情吗？” “不，她有点笨。”弗拉基格想起那头被风吹倒在地从而滚了两圈的胖熊，微微皱眉，“但好在不蠢，目前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之前的新娘殿下自视甚高，但也在最开始几天很听话呢。”事务官从善如流，“需要加大对殿下的监管吗？” “你去做吧，不要太过火。” “是。” 事务官松针很快就将凯瑟琳今日做的事情整理的一清二楚。新娘在最开始往往是听话的，她们中的聪明人会很快地认清形势，并不动声色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当然，这些人毫不意外地都被列为失败品。迎来死亡的结局。这次的新娘意外地安静，据侍女们反应她在学会说话后与她们进行的交流与其说是打探情报不如说是孩童的语言练习更为恰当。 今天有了些不同，或许能从里面看出新娘在想些什么。 “给她拿一些浆果、花盆和泥土。”弗拉基格过目后吩咐道。 浆果在森林里随处可见，没有人去特意种植，即使经过了漫长的运输和商人们狮子大开口的加价，与花枝招展的同类相比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也算得上是物美价廉。它们往往在青涩的时候被摘下，以便于运输，又在被商人们催熟后摆上货架，标以堪比黄金的价格。弗拉基格从不过多干涉集市的运转，但要是凯瑟琳能在这上面发挥作用，他还是乐意给她一点帮助的。 “……你拿上那个蠢货的笔记本，再从我的藏书中挑几本魔法书，一起带给她。” “遵从您的意志，王。” 为了让凯瑟琳觉得自己没有被怠慢，松针特地叫了几个侍从，一人一个盖了丝绸的托盘，把厚厚的魔法书送到她的面前。 凯瑟琳感觉自己收到了冲击，她呆呆地看着松针让人把书放在闲置的柜子里，然后恍然醒悟，说了句谢谢。 “是感谢王的慷慨。”松针笑眯眯地教她，语气里带着温柔和耐心，“这一本是上一位新娘的遗产，她在木系魔法上略有心得，希望能够帮到殿下您。啊，可能还会有一些抱怨吧，希望您观看时保持心情愉快。” 凯瑟琳：听不懂 凯瑟琳：但是听语气这家伙好像是个白切黑，草！ 她努力转动大脑思考，觉得现在应该不是说那句话的好时机，所以她又说了句谢谢。 放在松针眼里，就是这位新娘发了一会呆，然后才憋出一句谢谢。 果然如王所说，这次的新娘有些笨。松针想。 但想归想，松针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对凯瑟琳的恭敬，他转而介绍起自己带来的那一盘果实，和一个陶土花盆。 “这是王今日为您准备的礼物。听说您想要松果？松树的果实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在这之前请您稍微忍耐一下，用这些浆果作为替代吧。” 凯瑟琳还是听不懂，但侍女小声地在她耳边翻译成通用单词，再看向浆果时她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这次她记得要说什么：“感谢……慷慨。” “感谢王的慷慨。”松针耐心地纠正了她一遍。 “感谢王的慷慨。”凯瑟琳跟着说道。 松针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打算过几日再询问一下侍女，看看凯瑟琳到底有没有领会到王的意思——鉴于在这次交流中她慢半拍的表现，松针对此持有消极的态度。 松针一离开，凯瑟琳就扑向了花盆，抓起里面的土察看。 “土质有点不太好啊……”凯瑟琳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种田文经验判断道，“这里有肥料吗？” “这个星球还很年轻，还没有发展出施肥的观念呢。”系统不知道在干什么，在那边敲键盘，“哼哼哼，没有关系，我们虽然没有金手指，但是但是我可以氪金！你等我给你买个……种地知识大礼包！” 凯瑟琳;? “住手啊！那边放着的那么多书我都还没看呢！” “买完了！” “不！！！” 凯瑟琳恶狠狠地将手里的土塞回花盆里，转身咬了一口盘子里的浆果。然后她静止了几秒，脸被酸得皱成一团，最终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将果肉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凯瑟琳仔细观察面前的果实，但只吃过经过数代培育后的水果的现代人根本分不清这是谁的祖先，有了异世界加成之后就更认不出来了，“弗拉基格是在耍我吗？” “没有，只是黑心商人太多了罢了。”系统又点开商城，趁着买大礼包的劲给自己清了点购物车，“这里本来就不适合植物生长，蔬果类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就算是这种不好吃的果子在这里也几乎跟黄金等价呢。”系统顿了顿，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而且弗拉基格挺穷的，冰精灵收入途径单一，开销又大，他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在吃老本。” “……一下子就变成了美强惨啊……这个能算是美强惨吗？”凯瑟琳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回那些看着就让人心生退意的魔法书上，“好吧，加油小林，你可以的！” “你可以的！我给你买了天赋点，我们把天赋全点到智力上去！” “那我能立刻成为跟牛顿和爱因斯坦一样厉害的人吗？” “不能，只是让你学魔法更轻松而已。” 5、第 5 章 那有什么用啊！凯瑟琳本以为自己会像那些升级流女主一样点了智力就可以变聪明，没想到事实给她沉痛一击。她怒气冲冲地拿开最薄的那一本书，发现这正是松针说过的笔记本。 这可比那些字里行间里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的魔法书好多了。凯瑟琳打开第一页，发现上面用的是另一种文字。 凯瑟琳：“……”她看向自己的侍女，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奥古斯都帝国的文字。”侍女回答道。 好吧，那看来短时间是看不懂了，除非秦始皇立刻穿越进行大一统。凯瑟琳叹了口气，想合上之前瞥了一眼，却从里面看出了点不对劲。 “这是不是英文的变体？”凯瑟琳悄悄问系统。 “是哦，只是书写方式不太一样啦，不是印刷体的英文字母。” 系统的话给了她信心，凯瑟琳振奋精神，艰难地从变体字母中辨认单词，并发挥自己余留不多的英语知识在脑海中翻译。 “我得到了一点自由，该死，这群……的精灵，它们一定看着我在暗处……” “没人动我的笔记，太好了！” “……上的宝石有着强大的……力量，我要……植物……” 植物……还是地球来着？ 凯瑟琳盯着那些自己早已忘记或者根本没记住或者根本没学过的单词，久违地感到饥饿。脑力劳动消耗掉了她这些天来积攒下的为数不多的能量，她看了看盘子里的浆果，放弃这个选项，转头对正站在不远处的侍女说自己饿了。 这个要求不知道怎么让侍女有些诧异。两位冰精灵对视一眼，谨慎地询问她想吃什么。 凯瑟琳也不知道能吃什么。这些天里她三餐吃的都是某种动物的肉，从那上面可以看出厨师的作用只是把肉弄熟。不过根据系统的说法她现在也没办法要求别的，于是表示跟以前一样就好。 这让侍女更加奇怪了。那位长头发的冰精灵盯着她看了一会，在凯瑟琳开口询问之前表示自己马上就给她端来食物。 凯瑟琳将目光放回笔记上，却没有继续看下去。 “为什么她们那么奇怪？饿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冰精灵的观念是饭点能吃不死就使劲吃，以前的新娘为了保证自己的体力也是能吃多少吃多少。只有你总是吃不完，每次都要剩下。她们大概在奇怪既然你现在饿了那为什么午饭不好好吃吧。” “可是肉排好难咬啊，我腮帮子都酸了。”凯瑟琳为自己开脱，“而且我这些天一直都没有运动，能量消耗当然少，现在我开始进行脑力劳动，吃得当然会比以前多。” “谁知道她们怎么想的。”系统给她在笔记上浮现出了只有她才能看到的词典检索栏，“喏，把这个拖到自己想翻译的单词上。” 凯瑟琳试了一下，立刻被浮现出来的大片解释和例句惊得倒吸一口气。 “这是什么？” “……初等教育专用单词翻译器。因为你能看得懂一点人类文字我才买的，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凯瑟琳：该死，什么时候能摆脱文盲身份！ 她将翻译框拖到之前自己没能翻译好的句子上，终于完全弄懂了这位前新娘的意思。 “这条项链上的宝石有着强大的魔力，难道我也有魔法才能？我要用植物做些实验，证明我的猜测。” “这里的伙食真是差劲！肉块不是没有弄熟就是弄过了头，难道他们敢把这种东西献给那位寒冬君主吗？这是对我的蔑视，不管如何拥有魔法才能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我一定会让这群傲慢的冰精灵付出代价。” “我成功让种子发了芽，但它很快就死去了。弗拉基格却因为这件事情奖赏了我，看来我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成功改造了一些种子，希望它们能带给我惊喜。” “可恶，魔法女神在上，为什么它们总是很快死去。我得想想办法。” 凯瑟琳很快就读完了这本笔记。这里面蕴含的农业知识少得可怜，就只是本土居民不出意料地运用魔法试图实现自己的想象的过程。而很显然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魔法教育，凯瑟琳凭借自己看小说的经验判断植物死亡的原因是缺少魔力持续供给，无法得到充足的生长所需物质。这可真是奇怪，魔法世界难道也有守恒定律？ 她把自己想法说给系统，系统表示赞同。 “确实是这样。植物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生长，就算是号称能从无到有的炼金术士也需要提供魔力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才能完成施术。这家伙以为得到了项链就得到了全世界，根本不想想自己拿什么去调动这么庞大的力量。” “我感觉她有些……易怒，偏激倒还算不上，但好像一点小事就能让她生气。越往后这种倾向越明显。” “唔，其实你没发现你最近也有点容易生气吗？” 系统的问题仿佛惊雷一般在凯瑟琳脑海中炸开。她本以为自己的情绪波动是来源于目前所处的环境，陌生的语言还有那些隐藏着坏心思的精灵，哪怕是看到了上一个人的笔记也没有反思自身——她自然而然地觉得对方愚蠢又自大，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的表现？ “我才发现……”凯瑟琳说。 “多亏了这个笔记，不然我们两个gg了。唉，好羡慕那些工作了的系统，能拿到完整世界线剧本。”系统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恼怒，“该死，一级精神屏障被抢光了，我写个脚本帮我抢。” 凯瑟琳则深呼吸，努力将心中的烦躁压下去。上一位新娘因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不知道为什么弗拉基格没有成功掌控他本想拥有的力量，这其中值得推敲的地方实在太多，凯瑟琳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眼里的上一任。 她将笔记放在一旁，拿起一本又厚又大的魔法书——即使这是一群同类中最薄的一本，她也很难将它拿起来放到眼前，只能抓着边角拖到眼前，翻开冰冷的硬壳接受魔法知识的摧残。 “……木系魔法被归类于自然魔法，在远古时代人们认为木系法师可以沟通自然以得到帮助，达成目的……” “……我们并不能完全否认这种观点，它确实有着自己的局限性，但我们也不能因为前人的观点有误就错误的认为自己比前人更加出色。魔法师永远是知识的追逐者，也永远是知识的囚徒。我们仍未知道在我们已知之外有多少未知，唯有拥有一颗谦卑的心才能不断前行……” “魔力就存在于空气中，它们无处不在……调动魔力首先要学会感受魔力，将魔力想象成……” 凯瑟琳：喔，意外地很通俗易懂！ 她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感知魔力，浓郁的绿色在她胸前的宝石中流淌，按照她的心意进入了面前被咬了一口的浆果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凯瑟琳觉得自己听到了种子伸懒腰的声音。 她凑上前看了一眼，瞧见正努力往外伸展的幼芽，赶紧把它埋进花盆里，盖上一层薄薄的土，而后将花盆放在壁炉旁，免得种子刚发芽就被冻死。 最近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她起夜时要喝的水都必须时刻放在火焰上保持沸腾，否则它们会遵从自然界的规律变成一块冰。 想起某次夜晚起来结果啃到了一整块冰的经历，凯瑟琳就不免担忧地看着这株还未长成的植物。它该如何熬过今晚呢？植物细胞里有大量的水分，这是上学时学过的知识。当时教导她的生物老师是个很负责的人，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凯瑟琳依旧能写下“形成卵子的分裂过程”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现在这些知识并不能帮助这枚种子活下去。 凯瑟琳返回书桌，有选择性地翻阅起魔法书，最终目光停留在一行文字上。 “……木系魔法师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魔力供应足够，护卫他们的植物就不会被打倒。当然，这是弄懂了【一个晦涩的公式名称】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凯瑟琳的大脑忽略了后面那一句，记住看不懂的东西反而是在浪费记忆空间。她回忆着那位前辈——姑且就这么称呼她吧——留下来的笔记，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走向那个小小的花盆，张开双手，调动起宝石中的魔力。 绿色的幼芽缓慢地顶开上方的土壤，朝着上方舒展自己的叶子。凯瑟琳用魔力把它包裹起来，就好像一个保护膜，用于抵御低温。做完这一切后她满头大汗，几乎站立不住，死死地扒着壁炉上的花纹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 “你在干嘛？”系统写完了脚本，问她。 “我弄了个保鲜膜……不是，是魔力版塑料膜给这个小家伙。不然它就要冻死了。”凯瑟琳被侍女架着坐回椅子上，“该死的，我头好晕。” “唔唔，”系统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找出了原因，“你没蓝啦，歇一歇吧。那什么春之力会给你慢慢回回来的。” “我觉得不太行……因为这个，唉，这个名字好中二啊。”凯瑟琳缓了缓，接着说道，“因为我怕这个幼苗死掉，我弄了个，呃，及时补充魔力机制？” 系统显然也很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总之就是，如果塑料膜薄了会自动加厚的那种。算是一种联系？” 凯瑟琳按了按太阳穴，魔力耗尽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示意侍女将自己扶到床上，打算现在就开始睡觉。 睡一觉就好了。她这么想着，很快就在眩晕的状态下睡了过去。 侍女们对这种情况倒是没表示出疑惑。她们悄无声息地放下遮盖的帷幔和轻纱，又在壁炉里放了足够燃烧的木头，检查窗户上的锁是否牢固……这一切做完后，她们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6、第 6 章 几分钟之后，凯瑟琳今天做的所有事情就递交到了弗拉基格的手上。但并没有引起寒冬君主太多的重视，他跳过凯瑟琳对种子做的事，多看了几眼她今日的反常要求。 “使用超出自己控制能力的魔力会对身体造成很大负担，让侍女多准备些富含油脂的食物。如果她有额外的需求，尽最大可能满足。”弗拉基格又看向松针，“我还没有问过你，觉得这次的新娘如何？” “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松针回答，“我仍坚持我的想法：等她适应了目前所处的环境后，一定会想办法逃离。” “除此之外呢？” “您是说其本身所具有的知识吗？抱歉，属下愚钝，并没能发现殿下的特殊之处。即使有，悲观的我依旧认为她不会帮我们带来任何好处。” 弗拉基格重新看向手里的报告。 “如果她想的话，带她去集市转一转。护卫工作就交给当值的精灵……注意不要让那些商人发现她的身份。”弗拉基格说道。 “是。”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就这样过去，就像之前那些一样，唯一产生交集的时刻就是她们逃跑被发现后将要处死的时候。但第二天侍奉新娘的侍女之一急忙忙地过来禀告，说房间里长满了植物，希望王能过去一趟。 本应有着坚硬枝条的灌木呈现出藤蔓的柔软，张牙舞爪地爬上任何能攀爬的地方，肆意地生长着，几乎挤满了整个房间，透过叶片的缝隙只能看到他那位异常娇小的新娘的一片衣角。弗拉基格毫不费力地在绿色之中开出一条冰雪的道路，抓着新娘的胳膊将她半拎半拽了出来。 侍女急忙为打着哆嗦的凯瑟琳披上厚实的斗篷。 弗拉基格打量着这株植物。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体型来自于他给予的那一个小小的花盆，也很难想象在接触到他的魔力之后这株植物依旧保持着活力。那些被冻碎的枝条上还带着冰，但冰霜并未蔓延。 这已经可以被称之为惊喜了。 弗拉基格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的笑容。 “你怎么做到的？”他询问同样睁着眼睛往房间里看的新娘，瞧瞧她好奇的样子，好像搞出来这些的不是她一样。 “就是，想要它不冻死，做了保护。” 侍女低声说了什么，她连忙改口：“……不被冻死。” “仅此而已？” 新娘抬头看他，体型差异让这个动作有些困难。然后她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一段话，紧跟着的是沉默，看得出她自己也知道刚刚的话不仅不能让任何人听懂，还没办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你会画画吗？”弗拉基格问道。 新娘点了点头，于是他吩咐仆人们拿来纸和笔，让她作画。 几分钟之后，弗拉基格收到了一副难以言喻的画作。一个圆圈和几根线条构成了一个粗糙的人形，这个小人身上挂着一条绳子，而一条线从这条绳子上的圆圈延伸出去，一直到幼苗上。 在伟大而聪慧的寒冬君主因为这副画沉默的时候，新娘踮起脚尖，手指在项链和幼苗之间划动。 “魔力。”她说，“宝石跟植物有联系。” 弗拉基格没有去纠正她的语法，而是问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这株植物会变成这样？它的枝叶应当坚韧，而不是如藤蔓一般扭转。” 新娘花了很长时间去理解他说的话，画出了第二幅。 这幅画就简单多了，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杂乱线条，旁边是一个不对称的爱心。 “我喜欢藤蔓。”新娘说。 这个回答简直让弗拉基格久违地感到欣喜。这两个问题以及摆在面前的答案已经让他明白这位新娘是受到魔法祝福的宠儿，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光是调动那庞大的魔力就足够让九成的魔法师感到绝望，而她仅仅睡了一觉就恢复如初，甚至能让植物依照自己的心意而变。这正是弗拉基格所需要的，这也是他的领地，他的子民们需要的天赋。 “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寒冬君主的语气罕见地柔和。 “凯瑟琳。” “啊，在你的美丽下这个名字如同美酒一般让我心醉。”弗拉基格保持着之前的语气，接着说道，“我想你一定受惊了，我会让仆人为你换一间更加舒适的房间。请允许我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物品来换取你的原谅。” 凯瑟琳却没有露出他料想的表情，或许有一点开心，但也只是一点。 “更多的泥土，我不要其他种子，我想专注这一个。”凯瑟琳比划了一下，“要这么大的容器，里面装满泥土。” 简单的要求。弗拉基格想。他试图让凯瑟琳明白自己还能要求更多，但凯瑟琳只是摇了摇头，并表示自己不想换房间。理由是只有自己才能照顾好植物。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弗拉基格选择了退让，只要凯瑟琳能给他惊喜，这一点退让不算什么，“但是你该如何在这里生活呢？这些绿色的小家伙把整个房间都填满了。” “你冻一下。” 这句话无礼极了，但弗拉基格并没有生气，甚至希望凯瑟琳提出更多的要求。 有欲望的人总是更好掌控的。 啊，不听话也没关系，她的天赋足够让原计划顺利进行下去了。 “今天弗拉基格好热情。”凯瑟琳费力地用餐刀切割下一块肉排，放进嘴里咀嚼，“呵，男人。” 系统：？ 系统：“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你看见这么个理想型放在你面前你就跟他聊这个……变异灌木吗？” 系统：这跟课本上讲的不一样！！ “怎么，不行吗？” “你为什么……你不展示你自己的魅力吗？就是什么娇羞，什么魅惑，让他感受到你对他的吸引力，这不是一个正常恋爱的顺序吗？” “你也说了是正常恋爱啊。”凯瑟琳打了个喷嚏，她在外面站的有点久，就算有项链加护也着了凉，“弗拉基格正常线是死亡结局诶，所以要努力投其所好才对。而且你作为一个ai生命体，居然没看出来他这一系列举动就是想让我研究植物，你好奇怪。” “……哦，我后台开得太多了，逻辑运算有点卡。”系统狂关后台，终于觉得自己聪明了许多，想穿越回去把问出弱智问题的自己打死，“你就当我什么也没问吧。” 它重新进行了逻辑运算，打开自己的文档，磨磨蹭蹭地写论文草稿：“在……双方差距过大时，首要选择是依照对方的安排以达到拉近距离的目的……呃，好痛苦，感觉写得不对。” “别怕，你的导师会解决一切。”凯瑟琳说。 7、第 7 章 她继续费力地切割着盘子里的肉排。这块肉排比之前的更厚更大，这也意味着它吃起来要咀嚼更多次。凯瑟琳许多次都想着要不放弃算了，挨饿总比累死强，可每当她想要放下刀叉的时候侍女就会盯着她露出谴责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 “我想要柔软的肉。”侍女来收走盘子时凯瑟琳说，“这些肉太硬了。” “殿下，如果你想要吃柔软一点的肉食，那就只能吃没这么熟的。”侍女解释道。 弗拉基格的态度变化之后侍女们对她更加的恭敬。她们看起来很怕凯瑟琳因此感到不快，又接着解释。 “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们下次会呈上六分熟的食物。” 凯瑟琳点了点头，她自动将这个与西餐厅里的牛排画上等号，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下次用餐时冰精灵端上来的肉压根就没到六分熟的地步，只有表皮是熟的。 唯一的优点是吃完之后腮帮子终于不酸了。 “每次他们端上来的食物都会坚定我改善伙食的想法。”凯瑟琳一边跟系统闲聊，一边查看变异浆果的生长情况。 它已经被转移到了更大的花盆里，这些天一直在舒展自己的根系，好从泥土里汲取营养。凯瑟琳断开了变异浆果与宝石之间的联系，之前令人心惊的快速生长再也没出现过。 “一切良好，没有显著变化。”凯瑟琳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观察日记，随后打开魔法书，开始学习更进一步的魔法知识。 要想让浆果按照自己的心意发生更多的变化，她还得把这一部分知识弄懂才行。 “好！抢到了！”系统突然出声。 “那什么精神屏障？” “是哇，这个需求不知道为什么很大，我一直蹲着才抢到的，脚本都不管用。” 随着它的话语，凯瑟琳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不再想之前那样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感到不快。她现在回想起刚刚吃过的生肉，觉得侍从们肯定不敢在弗拉基格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尤其是在寒冬君主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之后。 难道就只是单纯的不会做饭吗？那六分熟这个说法有什么意义啊！ 凯瑟琳在内心大声吐槽，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构建模型……唔，看不懂。但是总之应该是让控制对应性状的基因表达。这么想着，她看向变异浆果，又看向侍女：“如果出意外，你们能带着我及时离开吗？” 侍女们点了点头。 “那么……”凯瑟琳双手紧握，集中精神开始调动宝石内的魔力，确认变异浆果不会因此在此暴涨后，她松了口气，稍微放开了手脚，调动起更多的魔力。 感谢系统加的智力，过程十分顺利。 很好，小林，就是这样！凯瑟琳一边大声地给自己鼓气，一边试探性地伸出手掌，贴在那粗糙的主干表面上。 她听见了—— 植物在因不断灌输的魔力而快乐地歌唱，花苞生长时发出的细碎声响，还有打开时齐齐发出的轻响，眨眼间它们就掉落在地，为后来者腾出空间。 凯瑟琳放开手，看着挂在枝条上的红色果实，为自己的成果感到欣喜。 “我觉得你要开始跑了。”系统说。 “嗯？为什么？” “因为这些果子都熟透了。” 话音刚落，一枚果子就直冲着凯瑟琳的脸而来。 凯瑟琳：！！！ 她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往侍女那边跑，结果却因为这个撞上了一枚落到半空的果子，被打了个踉跄。 侍女们惊呼着将她抱出去，三人站在门口看果实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血溅当场。 “啊，君主在上……这可真是……”短头发的侍女看着房间内的景象，朝自己的同伴看了一眼。 “惊心动魄。”她的同伴说。 凯瑟琳心想现在房间里好像那个案发现场，说惊心动魄也没错。同时她又觉得有点内疚，因为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我本意不是这样的，但是事物的变化似乎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 好在弗拉基格没有生气。他那张脸无论何时都是那个表情，凯瑟琳是从他周围没什么变化的寒气判断出他情绪波动不大的。 “你做的事情一直出乎我的意料。”弗拉基格看完一片狼藉的现场，评价道。 凯瑟琳觉得他这是在嘲讽自己，是在嘲讽对吧！ “我也没有想到。” 侍从们正从地上拾起果子，放进木桶里。受到同类挤压的果实散发出更多的香甜气息，让人呼吸间充满了迷醉的甜味。 “好香啊。”凯瑟琳对系统说，“你说我能不能期待一下果酱？” “我觉得不能，因为冰精灵厨艺很烂。” 凯瑟琳悄悄看了看弗拉基格的脸色，没想到他立刻将目光移了过来。 “怎么了，我可爱的新娘？”弗拉基格问道。 凯瑟琳连忙低下头，免得被看见脸红。 “尊敬的……王，我想要这些果实的种子，还有冰雪做的房屋。” “当然可以。你也需要换一个房间了，侍从们会为你安排的。” 凯瑟琳：不是，等一下！ 凯瑟琳：请求的注意事项之一就是不要请求自己本应得的东西，我不是傻瓜！ “是给植物住的房子。”她急忙说道，“冰房子是给植物住的，它们可以生长的更好。” 我本人要住舒服的大房间！ 弗拉基格看了她很久，思考冰房子与植物生长之间的关联，最后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凯瑟琳的请求。 “我会为你挑选几位祭司学徒做帮手。”他说。 “帮手。”凯瑟琳重复道。 她本来只是想弄一个简单的冰砖房就好了，就是寒冬君主动动手指的事情，现在看来他并不这么想。 算啦，反正又不是我出力，我当挑刺的甲方就好了。凯瑟琳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了。 她觉得弗拉基格对她的好感度正在稳步上升。 “我感觉他越来越喜欢我了，虽然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但也算有进步。”凯瑟琳窝在新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掺了水的热果汁。 这是由那些果实在木桶里相互挤压后的产物，就算掺了水也能品尝出它原本的香甜。 “呃……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就是我的待遇变好了？”凯瑟琳努力运转自己昏昏欲睡的大脑，“而且他的用词也变得亲近了很多。你说他是不是还写诗赚钱？” “这个可能性很小。”系统嘟囔了一句，继续跟自己的论文草稿搏斗。 8、第 8 章 弗拉基格看着手里的果实。 他并非没有见过那些浆果成熟后的样子。在族群的问题尚未如此严重之前，他曾带着几名亲信前往死亡之森，寻找那些不存在于领地内的植物。那些果实成熟后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无论是气味还是味道都比不上他手里的这一个。它几乎能比肩蜜蜂们的杰作。 红色的汁液在染红他的指尖之前就已经被外溢的魔力冻成了冰块，果实外表也蒙上了一层白霜。弗拉基格知道当它解冻时这鲜艳的色彩将会受到损害，变得丑陋暗沉，但他还是放任自己的魔力侵蚀四周。直到冰霜变成一层带着尖刺的壳，他才将这枚果实放到一旁。 大祭司这时上前一步，向他行礼。 “你来了。”弗拉基格波澜不惊地问他，“封印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陛下。”大祭司谈正事的时候总是十分恭敬，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封印没有任何松动。” “你对凯瑟琳怎么看？”弗拉基格说。 大祭司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位新娘的名字。他早已闻见空气中的香甜，但还没亲眼见到凯瑟琳所做事迹的他还缺乏一些大胆的想象。在一片沉默中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高傲，更加谦卑地低下自己的头颅。 “凭在下短暂的接触来看，似乎是个格外体弱的人类。”大祭司斟酌着用词，以免使自己侍奉的君主感到不快，“……这应该是灵魂还未能与□□良好结合的缘故。” “看看这个，大祭司。”弗拉基格将那枚果子丢到他的怀里，冰块四溅，“这是她拿到那股力量后几天内做出来的成果，而我最初给她的只是商人们贩卖的最便宜的果实。” 大祭司惊奇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在得到寒冬君主同意后，他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饱含水分的果肉甚至不需要咀嚼就在他的嘴里迸射出甜到发齁的汁水，柔软的果皮跟着冰块一起被咬碎，里面的一点点酸味恰好拯救了受到冲击的感官。而它在不久前还是个不怎么受待见的酸果子。 大祭司对那位新娘有了一点发自内心的尊敬。 “选几位学徒给她做人手。如你刚才所言，新娘还很弱小，我这些天也目睹了许多闹剧，不希望再见到更多。”弗拉基格说道。 “谨遵您的意志。”大祭司退后三步，离开安全范围后才转身离去。 一段时间后凯瑟琳收到了一队冰精灵法师学徒，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全都低着头看地毯上的花纹。 “大祭司说这些学徒供您差遣。”送他们过来的冰精灵说道。 凯瑟琳看了看窗外。今天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厚重的云层终于散开，阳光从天空落下，掉到厚厚的积雪上。想起之前被风吹跑的经历，凯瑟琳拿出纸和笔，决定在出门之前先讲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她的画工真的惨不忍睹，冰精灵学徒看着她在纸上画的长方体，面面相觑。 “如果殿下希望房屋的使用年限尽可能地长的话，在下建议在上面加一个尖房顶。”领队的冰精灵来之前显然设想了许多突发情况，显得临危不乱，“如您所见，此时正值冬季，平顶的房屋很容易被厚重的雪层压垮。此外，您希望这个房间多大呢？” “大概就……”凯瑟琳伸手在身周划了一下，“这个房间的一半大小。我还有个问题，你们做好了之后能在里面生火吗？我希望室内的温度高一些。” 这简直是无礼的要求，但冰精灵答应的很爽快。凯瑟琳想幸亏这里是剑与魔法的世界，他们有办法让冰块不化掉，不然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们就要在心里骂人了！ 冰精灵说三天就能做好，就不用殿下屈尊降贵过来当监工了。凯瑟琳当然很乐意，外面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出去就是遭罪，还不如待在壁炉旁看书呢。 “我最近的词汇量多了不少，果然语言环境对外语学习有很大影响啊。”凯瑟琳提起话头。 系统不是很想理她，它被论文搞得身心疲倦：“嗯嗯，是这样没错。” “你写了多少了？” “四千……唉，别说话了，求你。” 凯瑟琳只好继续看书。那些用墨水写就的文字有着能刺痛眼球的尖锐，她看了一会就把冰精灵学字书丢在一旁，看向自己的花盆。 这些天她已经弄懂了这株植物的变异方向，当然还借助了系统的帮助。从系统商城买的名字很长很复杂的插件好用又顺手，凯瑟琳在它的帮助下做出了逻辑清晰的思维导图，也更深一步地理解了魔力与植物的关联。如果这时让她自己分析，她说不定也能做到八成好。 唯一的不足是缺少系统学习的她学会的技能难以用书面形式进行表达，凯瑟琳还问过系统可不可以学着某些游戏的样子给她弄个技能面板，得到的回答是不可以，但系统还是给她手打了个技能介绍满足她的小心愿。 “不过都是我自己瞎编的哦，你看看好啦不要当真。”系统说，等凯瑟琳看完就把面板收了回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用技能面板，你等我学姐回我我们再说。” 【技能名称：生命构成解读·初级】 【效果：通过摄入植物的任一部分以获取基因层面的信息并进行解读，该技能与使用者的大脑相关区域活跃程度及开发程度相关，在未经受相关培训的情况下通常只能获得很少的遗传信息】 【ps：或许你能从其中窥见自然进化的秘密】 这种充满着科学的技能解释与凯瑟琳所在世界观格格不入，不过她很满意，至少自己过了一把全息网游的瘾嘛！ 能从分子层面观察植物进化方向后凯瑟琳一直在不断计算，想要弄清除了这种又大又甜的变异组合搭配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组合可以培育。但计算总是让人烦躁，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上什么过程都有，就是没有满意的结果。凯瑟琳望了一眼乱糟糟的桌子，心情更差了。 她感觉自己要憋出毛病来了。 “您想出去转转吗？”长发侍女提议道，“今天正好是商人们带来新货物的日子，集市上会很热闹。” “今日是艾斯大人当值，他与他的手下能护卫您的安全。” 集市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说起来自从自己到了这里之后就很少去探索新地图呢。凯瑟琳有些心动。 “您的所有开销都归于王的名下。” 那还等什么！凯瑟琳站起身，让侍女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次她们还往衣服里塞了一些东西，这让她的四肢在脱离了壁炉的火光后依旧暖和，就算有风吹过也带不走热量。 侍女嘴中的艾斯是个很少见的妹妹头冰精灵，站在一群喜好编辫子做发型的冰精灵中格格不入。凯瑟琳多看了他两眼，侍女立刻心领神会，解释说艾斯队长的头发是在一次外出巡逻中意外砍掉的。 凯瑟琳：原来这个世界的人打架也会抓头发啊，没有用的知识增加了！ 9、第 9 章 集市与凯瑟琳想象中的相去甚远，等走到近前她才明白这顶怪异的帐篷就是所谓的集市。冰精灵为她挑起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臭烘烘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凯瑟琳皱了皱眉头。 但她还是走了进去，听商贩们因客人来临而大声推销自己商品的叫卖声。凯瑟琳只不过多瞧了几眼摊子上摆放的水果，机灵又胆大的商贩就捧着果子走上前来，殷勤地为她切了一块。 凯瑟琳毫无形象地全都塞进嘴巴里，费力地咀嚼着，并凭借自己的新技能分析果子的进化方向。 感觉有点像甜瓜，但是皮厚，也不甜。凯瑟琳这么想着，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在商贩的带领下走到他的摊子前。 商人说得又快又急，她集中精神才抓住几个零碎的单词，其中一个是奥古斯都。 凯瑟琳看了看侍女，发现她们两个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转向商人，伸手在面前划了一圈。 “每样要五个。” 艾斯很识相地走上前付钱，他的属下们则从商人手里接过牛皮纸袋，充当苦力。 “嗯……然后就回去？”凯瑟琳不确定地说。 “您不再逛一逛了吗？”侍女紧张地问道，“如果有哪里让您不满意……” “啊不是，只是觉得买的差不多了。”凯瑟琳看了看冰精灵怀里的袋子，又看了看侍女的脸，“好吧，那就再逛一逛。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如果您想要比较新奇的东西的话……有一位商人的东西您可能会喜欢。当然，您也可以向王提出请求。”长头发侍女向前走了几步，一边为她带路一边讲解，“另外还有人类做出来的陶器，在集市的东南角。” “不，我对陶器没有兴趣。”凯瑟琳一口回绝，“去你说的商人那里，他卖什么？” “他是一名水果猎人，带来的都是听都没听说过的水果，有时会有惊喜。”长头发侍女回答。 凯瑟琳：？ 凯瑟琳：水果猎人？好奇怪的名字哦。 “专门深入人迹罕至的地方寻找未曾发现过的植物果实，这就是水果猎人的工作。据说在人类的一些圈子里这种猎人很受欢迎，因为他们总有新的见闻，这是炫耀的资本。” “那看来在这里的生活也是他炫耀的资本之一了。”凯瑟琳说。 “是的。大祭司曾向王进言，希望驱逐这位人类，但王留下了他。现在看来陛下真是深谋远虑，总能看见吾等无法见到的未来。” “他确实厉害。” 短头发侍女凑近她的耳朵，重复了一遍“陛下”这个单词，并纠正了几遍她的发音。 系统这时难得冒出头来：“凯瑟琳宝宝今天还在学单词吗？” “是呢，凯瑟琳宝宝还不会正式场合用语呢！” “那宝宝在干什么？” “在买东西。” 系统看了看四周，咔擦声不断响起，疯狂截屏。 “这里就是集市吗？好挤的样子。” “弗拉基格为集市盖了个帐篷。这里天气这么恶劣，帐篷能不倒就很不错啦。我想再做大点估计就没这么坚固了。” “也是。诶，我听她说你可以去找弗拉基格，记得到时候叫我啊。我要写论文的。” “知道啦。” 侍女停下脚步，为她介绍面前笑着迎上来的男人。凯瑟琳将这些听到的话全都从另外一只耳朵处丢出去，自顾自地拿起摊位上的东西，放进嘴里。 “……殿下！”短头发侍女立刻掐住她的下巴，阻止她往下咽，“您没听约翰说吗？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有毒的！快吐出来。” “呃……！不要！”凯瑟琳倔强地咬碎嘴巴里的种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顺着鼻腔冲上大脑，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短发侍女立刻将手伸进她的嘴巴里，把还没咽下去的残渣抠了出来。 “哎哎，这可不关我的事啊……”约翰一边撇清关系一边向后退，魔物向来不讲道理，生活在恶劣地带的人形魔物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直退到角落，背部碰上了坚硬的武器，这才接着往下说，“我说了这是有毒的……” “在你说出更多侮辱殿下的话之前，你最好闭嘴。”艾斯冷冷地说。 约翰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这总比让他赶紧说遗言要好得多，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身份，让暴虐的冰精灵如此看重。想必是那位陛下的示意吧，不然怎么会让珍贵的女性冰精灵来侍奉呢？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位人类女孩，在艾斯看过来时又挂上一副笑脸。 “我这里有些水，大人要是不介意……” “我要这个。”人类女孩打断了他，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就像之前莽撞地把东西塞进嘴巴里一样。 “这种小玩意儿是当地人涂在箭矢上的毒药，他们称之为‘奥罗巴的眼睛’。”约翰很快隐藏起了自己的心思，拿出自己的猎人素养，开始向顾客介绍自己的商品，“如果你还需要的话，这里也有一些类似的东西……” 他注意到人类少女瞥了眼紧跟在身旁的侍女，似乎是打算做些什么。 侍女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警告。 “好吧……我全要了。” 约翰这次笑得更灿烂了：“承蒙照顾，五百个金币。” “这可跟你之前卖的价格不一样。”艾斯皱了皱眉，说道。 “这次也跟之前不一样呀，队长大人。” 凯瑟琳看出眼前这位狡诈的水果猎人想敲一笔，就算她不懂这个世界的物价，五百个金币也太多了。 “二百四十九个金币，否则我就告诉……陛下，以不敬之名将你驱逐。” “我知罪，求您放我一马。”约翰难过的好像自己亏了多少似的，但既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善茬，自己这个价也有的赚，那就该适可而止了，“……这样，我二百个金币卖您，以后找到新玩意儿第一个呈给您。您看……” “好，成交。”凯瑟琳觉得他这么爽快还是自己砍价砍少了，不过看样子对方也不是想赚这个钱，估计得到进一步的接触机会才是他想要的，“你们安排一下，不要有人拦他。” “是罪名，殿下。”回去的时候侍女依旧在给她讲授知识，“您刚刚应该说不敬之罪。” “不敬之罪。” “说得很好殿下，您的发音很纯正。”侍女夸赞道。 凯瑟琳将这句夸奖听了进去，转而想起系统叮嘱过的要求，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主动一些，跟弗拉基格多聊一会天，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但光是想想就耗尽了她与人交流的勇气，于是凯瑟琳决定先把买来的这些东西折腾完再说。 10、第 10 章 尤其是被侍女从嘴里挖出来不让吃的那个！凯瑟琳一回到房间就找出一块新的来，用袖子擦了擦就要往嘴里放。 “殿下！”侍女死死握住她的手腕，“这种圆根须会让人中毒，您不能任性！” “我就吃一口……”凯瑟琳使出吃奶的力气，但侍女纹丝不动，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 “殿下，请放手。” “哇啊啊啊啊！！我不！我就要吃！啊！！！”凯瑟琳开始打滚撒泼，但见多了这一招的侍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有替弗拉基格送来礼物的松针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事务官大人……”侍女刚开了个头，余光就瞥见凯瑟琳火速将那块块茎塞进了嘴巴里，“殿下——！”她跟同伴抓住凯瑟琳的手，开始往外拉。 “唔唔唔！！” 松针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几秒钟后侍女在这一场角力中获胜，松针这才带着微笑走近，向凯瑟琳展示弗拉基格送来的礼物。 那是一罐小而精美的红色…… “是蜂蜜，来自人类帝国的特产。那里的蜜蜂在酿造时使用了红色的花粉，所以蜂蜜会呈现诱人的红色。”松针为她进行了简略的介绍，并将礼物轻轻放在桌子上，“陛下希望你能喜欢。” 凯瑟琳拿起那罐蜂蜜瞧了瞧，手指在触摸瓶壁某处时感受到了一点残留的黏性。 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个标签，显示蜂蜜的产地以及商会的名称，或许还会有点别的什么，但它现在被撕掉了。 弗拉基格不希望自己了解很多人类帝国的事。凯瑟琳意识到这一点。 “我还没有见过红色的花粉呢。那种花是什么样子的？”她问道。 “我会将您的期望传达给陛下。”松针如此回答。 凯瑟琳不再说话，她总觉得眼前的冰精灵还残留着一点对她的敌意。即使这点敌意远比最开始要轻微，松针也隐藏得很好，但她的直觉就是在小声说着对这个精灵的讨厌。 “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任务。”松针赶在气氛完全凝滞前说道，“您之前说过的冰雪房屋，目前的进程如何？大家对有关于您的事情都很好奇，如果我能带点最新的消息回去的话，说不定能从同伴手里要点酒喝。” “啊。”凯瑟琳恍然惊觉距离学徒们给出的工期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她看向侍女，“他们有来说过吗？” 侍女摇摇头，表示没有。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立刻让侍女给她穿衣，她好出门看看。 “恕我冒昧，殿下。”松针在这时提出了一个问题，“您知道他们在哪里建造房屋吗？” 凯瑟琳：“……” 凯瑟琳：救命，我不知道！ 松针倒是没露出别的表情，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轻轻叹了口气，转而为她讲起如何管理手下。 “我并非对大祭司挑选出的学徒们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您太缺少警惕心了。您应该去主动检查他们的成果。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您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建造，也不知道进度如何，想去查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凯瑟琳抿着唇不说话，她知道松针说的都是对的，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而且作为王的新娘，您也应该有足够的威严。比如这次，那些小家伙们完成工程后先禀告了陛下，但这是您负责的工程，而他们忽略了您。”松针这时拿起第二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条黑色的长鞭，“蔑视您的无礼之人已得到责罚，如果您还不解气，那么尽可以宣泄您的怒火。” 凯瑟琳看了眼那条长鞭。那些密密麻麻的倒刺上还挂着碎肉，冰精灵独特的肤色在低温和鲜血浸染的双重作用下看不分明，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不会说谎，残暴的冰精灵也不屑于在这方面上说谎。 “不必了，我很满意陛下的决定。”凯瑟琳移开目光，说道。 “我会将您的意愿转达给王。”松针关上盒子，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允许我为您带路。” 凯瑟琳点点头，跟着他坐上雪橇，来到一处被群山环绕而成的天然山谷中。雪橇乍一停下她就感觉到这里比起其他地方要更温暖，由于周边山峰的阻挡风势也更小些，只有尖锐的呼号在上空回荡。而在山谷的中央，她见到了一座冰做的城堡。 看得出学徒们花费了不少心血。每一块冰块都晶莹剔透，在微弱的阳光下反射着光泽，而却又恰到好处地保留了细微的磨砂质感，使得这反射的光芒不会太刺眼，高而尖的房顶则带着锋利的气势指向天空，尖刺上缠绕着柔软的冰藤蔓。凯瑟琳仰着头观赏了一会，在松针的引领下走入冰雪城堡。 “我很喜欢这里。”她点评道，“嗯……我还需要一些人手帮我干活。” “我认为这种事还是您亲自去向陛下请求比较好。”松针还是笑眯眯地，“许久未见，陛下也有些想您了呢。” 凯瑟琳眨了眨眼，心想他大概是在助攻。 “啊，那我……那我明天会去见他。”凯瑟琳结结巴巴地说，又突然想起，连忙问道，“陛下有空吗？” “只要您来，陛下总是有空的。” “我去，松针他真的，我哭死。”凯瑟琳对系统说，“感觉这家伙活该当副手。” “是啊，我翻阅无数乙女世界也没见到这样的角色。”系统对松针起了短暂的兴趣，但很快它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更值得的地方，“你想好明天要跟弗拉基格说什么吗？” “呃……跟他说我要人手干活？”凯瑟琳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不行不行，为什么这不是乙女游戏，我只需要按按钮存档就好了。我根本想不出来明天聊什么，我是笨蛋呜呜呜……” “随便聊聊？我看他送你很多礼物，要不要从这个入手？” “那我是不是要带礼物，天啊，我为什么要说明天见面。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从哪里找礼物，啊啊啊啊！！！系统，我好紧张——” 凯瑟琳，陷入了社交恐慌。 11、第 11 章 她恐慌了一会，将自己的担忧说给正帮她切割肉排的侍女听。 “你们觉得我送个盆栽怎么样呢？”凯瑟琳问道。 之前结出的果实已经被她再次种下，凯瑟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魔力的输入，因此它们现在也只是巴掌大的幼苗，从外型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侍女摇了摇头。 “您无需为此担忧。”短头发的那位说道，“况且任何生机都无法留存于陛下周围。” 凯瑟琳回想起寥寥数次见面，也回忆起永远围绕在弗拉基格身周的刺骨的寒意，那是体内魔力过于磅礴而外溢的象征，确实没有生物能长久待在他的附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寒冬君主就是冬天本身。考虑到他之后还能掌控春女神的力量，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可以算半个神明了。 “自信一些，殿下。”长头发的侍女为她整理好餐巾，以微笑作为鼓励，“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比您更加珍贵。” 凯瑟琳没有说话。 她始终觉得弗拉基格是因为自己的金手指才这么做的，因此在相关事情上总是逃避，即使她承认对方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看脸玩游戏充钱是一码事，剧情里做点什么还算得上是情趣，能被拿到同人里做二创。可到了现实中就是另一码事。凯瑟琳躺在床上睁着眼，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系统问她。 “我在想，我真的喜欢弗拉基格吗？” “……那你不想攻略了？” “……那不行，得攻略！”凯瑟琳中气十足地喊道。 “搞不懂你们碳基生物……不过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弄个有声书听吧？霸道鬼王的落跑甜心听不听？” 凯瑟琳为系统独特的品味沉默了一会，坚定地拒绝了它的提议。 “好吧，那我自己听。” 系统不再跟她说话，凯瑟琳在翻来覆去后终于睡着，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把她拍醒的侍女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七手八脚地换好衣服，然后带着凯瑟琳往目的地赶。 “殿下，您睡得跟头猪一样。”短头发侍女很不客气地斥责她，“天呐，您再不醒我们就只好去请祭司们来瞧瞧了。” “嘘！”她的同伴严厉地看着她，转而安慰凯瑟琳，“我想我们会准时到达的，您无需太担心。” 凯瑟琳……凯瑟琳担心死了。 幸好冰精灵侍女的叫醒服务很靠谱，她们两个一路拎着凯瑟琳竞走的速度也足够快，当她走进餐厅等待仆人为她拉开椅子时，弗拉基格也刚好走进来。他来得悄无声息，凯瑟琳和两位侍女都没察觉他的到来。 “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凯瑟琳比划了一下桌子和椅子的高度，“这样我只能露出我的头跟脖子。” “是的殿下，这显而易见。”短头发侍女说道。 她试图把凯瑟琳拔高，显而易见，这同样不能成功。 “这是我们的失职，啊啊，君主在上……我们应该昨晚就告诉他们换一处用餐地点。”长头发侍女交握着双手，左右看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把殿下垫高……就像之前……” 弗拉基格轻轻咳嗽了一声。 侍女们吓了一跳，惊慌地行礼并退到一边，凯瑟琳也想下来行礼，但她的脚离地面实在是太远，她有点害怕。 “你可以不用下来，甜心。”弗拉基格看出她的窘迫，制止了她想要扶着椅子靠背跳下来的行为，“你无需行礼。” “啊，好的。”凯瑟琳又坐了回去，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弗拉基格坐到主座上，早就准备好的厨师开始上菜。凯瑟琳本以为自己要等到弗拉基格面前摆好了才会轮到自己，没想到端着盘子的冰精灵将早餐第一个放到了自己面前。 这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呢？凯瑟琳这么想着，往上首看去，当看到那些被冻得梆硬的食物后觉得这样虽然不合规矩但至少给了自己一个吃饭的机会。不然她可能要跟冰块斗争一个早上。 “你对那些学徒的成果感到满意吗？”弗拉基格开了个话头，问道。 “我很满意……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建筑。”凯瑟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需要点人手，但又觉得自己这时候说话显得太没情商，又闭上了嘴，努力切着面前的肉排。 “那就好。”弗拉基格点了点头，“我很担心你因为他们的无礼而生气，我会因此心碎的。” 凯瑟琳低下头，借此掩盖自己发热的脸颊。 “唔，没有很生气。”她飞快转动大脑，半响憋出一句话，“你……你觉得我在温室里种什么好呢？温室就是那座冰房子，这是我给它起的称呼。” “我以为你更想自己摸索。” “但是你们很需要吧？我是说水果蔬菜。”凯瑟琳瞥了他一眼，挺直了腰背，“我去集市看过了。那些商人摆出来的就是做个样子，看着很好看而已，但是都是催熟的，口感不如自然生长的好，价格也很贵。我从里面筛选出了一些我喜欢的品种，可能不是你们急需的。” “我们急需的？”弗拉基格重复道。 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凯瑟琳直接假定他没有生气。 “就是……可能不会太好吃但营养很丰富的一些种类，就像蔬菜……”凯瑟琳顿了顿，见弗拉基格没有表示，接着说下去，“就是草，不是什么马铃薯豆子，是煮了之后很好吃的草。啊，刚刚说不好吃是因为有些人讨厌蔬菜的口感，不是说它们本身不好吃。我觉得冰精灵需要蔬菜。” 弗拉基格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凯瑟琳看，一直盯到她后背发寒，想立刻夺门而出为止。 “我们确实需要一些除了肉类以外的食物来源。”他缓慢又清楚地说道，“至于蔬菜，我认为可以延后。” 凯瑟琳点了点头，更加紧张了。 “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过多分散自己的精力。我希望你将目前的重点放在水果上，有所起色之后再去探索其他领域。到那时我会命军团里的小伙子们护送你去森林探险，森林里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凯瑟琳松了口气，将大脑里的胡思乱想丢到一边。 “领地内现在需要稳定的水果供给，在脱离了魔力供应之后依旧能够保证产出的水果。你不必考虑口感，只需要考虑你说过的营养，当然，如果能在保证产出的同时提高口感，我也不会介意。” 凯瑟琳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插嘴：“那有期限吗？我是说，你想让我在多久之内弄出来呢？” 弗拉基格笑了笑，这样凯瑟琳打了个哆嗦，有种被盯上的不妙。 “啊，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甜心。” 12、第 12 章 吃完的盘子被撤了下去，再端上来的是浇了甜果酱的冰沙，用整颗宝石雕刻出的高脚杯子盛着。 凯瑟琳忍不住拿配套的小勺敲了敲，敲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你之前种出的果实做成的，无需另外加糖就很香甜。”弗拉基格面前则是摆了一杯酒，杯子看着跟凯瑟琳面前的一样，但却被工匠在杯口周围雕刻出了缠绕着花纹的尖刺。 坚固的冰雪往往有着锋利的边缘，受此影响，冰精灵也偏好锋利的尖刺。凯瑟琳面前的杯子显然是特制的，上面只有藤蔓带了点小刺，也是工匠按照她自己的特点雕刻出来的，并不像弗拉基格面前的杯子那样看起来可怕。 “你说他端起来喝酒的时候会不会刺到自己？”凯瑟琳没忍住跟系统小声说话，“感觉拿着打人能把脸皮掀下来。” “你等着看他喝酒呗。”系统也小小声地说。 凯瑟琳拿着勺子，跟弗拉基格对上了眼。 凯瑟琳：“……”好尴尬。 她吃了口冰沙，又看了眼他。 弗拉基格装作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我去，他怎么做到的？你看见了吗，没被刺到。” “我看见了，他好牛！” 一人一系统正说着，弗拉基格又喝了一口。 “哇，他真的……” “看完了吗？”弗拉基格突然问道。 凯瑟琳停止跟系统的窃窃私语，心虚地望过去。弗拉基格还是那副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嗯，看完了。”她小声说道。 “等殿下吃完，你们送殿下回去。”弗拉基格喝光杯中的酒水，吩咐侍奉凯瑟琳的侍女。 “遵命，陛下。” “那么，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在这里慢慢吃，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厨师。” 我想吃番茄肉酱意大利面炸鸡虾滑卤牛肚……凯瑟琳把口水咽下去，使劲点了点头，思绪飘到了别处，回过神来才发现弗拉基格早就走了，她一个人跟一大群冰精灵待在一个大屋子里，瞬间有点空荡荡的。 啊！我忘了跟他说我要人手！凯瑟琳又吃了几口冰沙才想起自己忘了这件事情，但又不敢过去说这件事，只好吃干净杯子里的冰沙，回到自己房间去想办法。 “哎呀，当时觉得说了不行，现在我又觉得不说不行。”凯瑟琳扒拉着盘子里的各类果子，不断叹气，“没人手我一个人怎么跑那么远的路……不对，种地前是不是要看看地？”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种田基建文，发现好像确实如此。只不过自己最开始用的花盆，形成了思维定势，一时没想到这层。 “是这样没错。”系统吧唧吧唧吃薯片，又打开商城点点点，“给你买个种地手册？” “你看着买吧。”凯瑟琳摁了摁太阳穴，越想越坐不住，“不行，我要去温室看看，你们快去给我弄雪橇！！” “殿下，今天有暴风雪，您不宜出门。”侍女劝道，“你有什么事情交给我们做就好，温室那里有什么要看的吗？” “我要看土壤的……算了我给你写个表。”凯瑟琳抓起手边的纸笔奋笔疾书，不会的字就用图画代替，等墨水干了后递给侍女，“确认这上面写的所有事情。你们两个去要多长时间？” “我一个人去就行。”短头发侍女接过那张纸，粗略记下上面写的东西后叠好放进口袋里，“区区暴风雪拦不住冰雪之子，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所以你们起风的时候急着回来果然是因为我这个弱鸡吗？凯瑟琳在心里默默吐槽。 “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长头发侍女问道。 “……我还有很多事要吩咐，但是……我从哪里说起呢？”凯瑟琳轻轻说。 她跟长发侍女对视了一会，猛地拿起桌子上的纸，开始奋笔疾书。但怎么写怎么不对，废了几张后就不再下笔，开始改揪自己的头发。 “你觉得……我给陛下写信怎么样？”她抬头问道。 “殿下要写什么？” “就是，我忘了跟他说要人的事……”凯瑟琳抱住自己的头，又开始从里边找头发揪，“我刚吃完饭又去找他感觉太突兀，但是人手不够不行啊……怎么办？你们有写信这个习惯吗？” “没有，业务往来用文书还是陛下从人类那边学来的，大家都不习惯这个。”长发侍女顿了顿，“不过殿下想用的话……我觉得陛下不会笑话您的。” “这不是笑话不笑话的问题……要不再等几天？” 侍女挑眉，有些诧异：“等什么？” “……难道你们不觉得我这么频繁的找他，不会烦吗？” 长发侍女又露出那种新奇的目光，盯着凯瑟琳看了一会，才缓缓摇头。 “我们这里没这个规矩。”她岔开话题，聊起别的事情，“殿下今天很开心？” “因为，冰沙很好吃嘛。果酱确实很甜，我很喜欢。”凯瑟琳也发觉今天话有些多，心想自己不会被嫌话多了吧，便闭上嘴去翻桌上的书，不再看侍女。 她想了想，自己话多的另一个原因是太紧张了。凯瑟琳以前话就多，来这里之后憋了这么多天，一时没收住。 但长发侍女难得看见她这么多话的时候，当然不肯任由空气这么沉寂下去。她上前几步帮着凯瑟琳拿桌子上的书，给她在面前摊开放好，又倒了一杯新的热茶，用稍显亲昵的姿态跟她接着聊下去。 “殿下要是喜欢吃甜的，我们今晚再叫厨房做加了果酱的棉冰，陛下可说了，您要什么都给。” “棉冰是什么？冰沙吗？” “是的，因为看起来很像一种叫做棉花的植物所结出的果实。有的精灵也叫它云冰，因为从外形上看也跟天上的白云一样。别看现在暴风雪，云层很厚，但天晴的时候这里还是很好看的。” “其实这种天气，你们是不需要点蜡烛的吧？”凯瑟琳突然说起另外的事情，“只是因为我需要，这里才会有这么多蜡烛。” “是的，殿下。” “我刚刚说写信的时候你觉得我很奇怪，人类跟冰精灵相差这么多么？我想那些什么小说里总会有贵族小姐写信给心上人的情节的吧？”凯瑟琳接着问道。 “啊啊，殿下，我是没有机会看书的。事实上只有流浪剧团会过来巡演，说实话，演了这么久，我都看烦了。我觉得人类的爱情很愚蠢。” “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很多人看，毕竟又不是所有人都很聪明。松针似乎也觉得我很笨，你认为呢？” “……我的观点与他相反。” “这些东西都是为我准备的，但我认为弗拉基格……抱歉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喊他的全名会好些。”凯瑟琳喘了口气，接着说下去，“我认为弗拉基格并不会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突破物种之间的隔阂并对我产生感情，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为我准备这些人类需要的东西。” “所以……？” “松针也说过，有其他的新娘。”凯瑟琳看向那本笔记本，松果的眼神也飘向那边，“所以我猜……我身上有弗拉基格需要的东西，值得他用一些缓和的态度和珍贵的魔法知识以及一些微不足道但同样珍贵的‘自由’来换。” “啊……看上去我的兄弟判断错误。不过在他说了那种话之后，很少有人不会多想。”松果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营业笑容，换上了更加真实的表情，“不过您还是很特殊的那一个哦，殿下……” “停止。冰精灵，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无所谓，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也明白我不是个喜欢在多余地方动脑子的人。我希望我们之间更坦诚一些，少一些场面话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言。但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节省时间，让我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我想我不用举例说明有意义的事是什么。” “您可以叫我松果，另外那一位是迅疾。”松果换了个站姿，似乎也明白话说到这份上再装傻会显得自己很无趣，因此也懒得装贴心侍女给凯瑟琳做样子看，但她还是问：“陛下吃不吃冰？” “不吃，晚上吃了肚子痛。给我的肉排上多浇点咸肉汁，你们会做肉酱吗？有的话给我做点肉酱吃。” “没问题。” 凯瑟琳张着嘴看了她一会。 “所以你们有酱料，为什么不给我吃呢？” “您没说啊。”松果说得理直气壮，“之前的新娘还因为这事发了很大的脾气，所以我们现在一般都不主动加菜了。” 凯瑟琳：“……” 凯瑟琳：(〃＞目＜）好恨，我这么多天吃的这么清淡到底是为了什么！？ 13、第 13 章 吃完了一顿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的晚饭后，凯瑟琳开始看迅疾带回来的信息。 她看过的种田文主角大多都是这样的：来到农业落后的世界，对浪费土地资源的行为痛心疾首，然后随随便便就找到了肥沃的黑土地开始发展农业……到了她这里就不是这样的了。 也不怪凯瑟琳运气不好，冰精灵居住的地方就算是夏天也有着凉爽的体感温度，植被又是常绿树种，掉落后会被大雪覆盖，缺乏发酵的条件，土地离肥沃还很大的距离。更不用说冻得硬邦邦的，种之前还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行。 “如果我让你们挖土，你们多久能挖到三十厘米深？”凯瑟琳问道。 “唔……大概两个小时？”松果不确定地说。 毕竟他们能直接在松软的积雪上行走，根本不需要跟泥土有什么接触。 凯瑟琳盯了她们两个几秒，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暴风雪已经停了，我们现在下去试试看？” 松果深深地吸了口气。 “说实话殿下，之前的新娘们可没一个像您这样异想天开的。”她抱怨了一句，但到底没有拒绝，“请先等一下，我去找些工具来。” 于是当弗拉基格按照自己的习惯站在窗口前发呆时，三个人影渐渐走进他的视线范围，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坑。 在轻松地铲除了积年累月的积雪后，凯瑟琳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她的侍女情况要好些，还看得到肩膀。寒冬君主皱着眉看她们三个站在雪坑里面目狰狞地对冻土使出浑身解数，到底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表情。 大约挖了十来下后，凯瑟琳率先宣布体力告罄。 “我不行了，哈……这是土吗？这是铁块吧！”她看了看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变钝了的铁铲，又看了看不过一掌厚的浅坑，心理防线有些摇摇欲坠。 做之前也不是没做好“这地方的土很难挖”的心理准备，但谁能想到这玩意儿这么难挖啊！有现在的成果还是因为迅疾挖出了火气来，掏出自己的短匕来了两下，不然她们仨今晚都不一定能搞出来这个坑。 “铁块都没有这么硬的。”迅疾没好气地说。 “殿下，您考虑过在温室用火吗？”松果说道。 她被派来做侍女前曾是协助弗拉基格管理事务的副手，没错，松针就是她的同胞兄弟，属于冰精灵里很少见的智慧型人才。做了这么多年副手还猜不出凯瑟琳想要干什么，她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不行啊，温室里的氧气会被很快耗光的。”凯瑟琳也不知道她们懂不懂氧气是什么，又加了句解释，“总之就是点了火会很难办，啊——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可以稳定发热的植物啊，好想要。” “有是有……不过陛下应该不会派人交易。”松果犹豫地说，“冰精灵并不需要火属性的产物，贸然采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肯定也不能找火魔法师来了。凯瑟琳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办法，恹恹地整理好东西，被侍女拽出雪坑，提溜着往回走。 “太阳能。”系统说。 “什么？”凯瑟琳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用太阳能啊，你们不也有太阳能热水器，虽然这地方利用率肯定高不到哪里去，但聊胜于无嘛。而且你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沤肥。”系统咔擦咔擦吃薯片，还吧唧了两下嘴。 凯瑟琳脑袋上的灯泡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如系统所说，这里的阳光利用率确实不怎么样，做鬼做了二十多年把脑子都快丢掉的凯瑟琳当然说不出什么高深的原理，但她很清晰地记得用太阳能热水器的人家冬天想要洗澡比夏天要困难得多。但是耗时长又有什么关系呢！？沤肥也是急不来的，是要靠时间和微生物的帮助才能慢慢得到成果的工作。 当夜，前来汇报的松果便向弗拉基格传达了凯瑟琳想要光系魔法书的要求。 “看来我的新娘又多了很多奇思妙想。” “殿下正在为如何开垦土地而烦恼，今日的行为就是一个尝试。很显然，这里的土地坚硬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殿下似乎并不再执着于种植，而是从其他方面寻找破局点。”松果不是傻子，马上就为弗拉基格解释了凯瑟琳的用意。汇报工作只是汇报，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自用自己的揣测干扰寒冬君主的判断，但既然他主动提起，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如果只是挖坑，那我大可以借出军团里的小伙子们。他们有力气，也有很多让人头疼的精力，就算是经过严寒锤炼无数次的冻土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困扰。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不要让我觉得你变蠢了。”弗拉基格的回答堪称严厉。 松果更深地将头低下去，以示尊敬。 “是，陛下。只是殿下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理解世界的方式，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接触后我仍不能完全理解她内心的想法。我并未对此提出异议，源于我并未感知到危险的直觉。” “在她把房间搞成一团糟之前你的直觉也没感到危险。”弗拉基格对她的回答更加不满，“惬意的工作环境让你的头脑变愚钝了吗？” 松果的额头上已经泌出冷汗。与凯瑟琳平日里见到的形象不同，在所统御的族群同胞面前，弗拉基格向来没那么好说话。 但是松果还是想冒险试一试……毕竟凯瑟琳已经是目前为止他们见过的最好最出色的载体，而弗拉基格也确实会因为足够的利益让步。 “我清楚之前的新娘所作所为，也清楚您因此而产生的种种顾忌。”她几乎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比刚才更加地谦卑，“同胞们的牺牲我也未曾遗忘，我永远铭记着他们的付出。但您也曾说过，畏缩不前却想着获得好处，是只在蠢货的梦中才会发生的事。陛下，凡人之躯难以承载神明之力，我所侍奉的新娘皆因欲望而毁灭，凯瑟琳殿下目前的功绩远比那些人要出色，基于此，我认为她能在毁灭自己前做出更好的成果。” 松针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率先发难以防弗拉基格施以更残酷的惩罚，还是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至少弄清楚她要做什么。”弗拉基格略微松了口，“想必你跟她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了，做到这点事情并不难。” “是。”松果又等了一会，这才提着裙子，倒退三步离开房间。 14、第 14 章 她走出去没几步，松针就追了上来。 “你无需为她做那些。”她的兄弟很不赞同地说，“若不是陛下并无杀心，你今晚就会因为那些言论死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由陛下判断新娘的要求是否应该得到满足，然后她们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得不到。但是凯瑟琳殿下并非要求更多的珠宝，也并非要求更多的自由，她在要求任何能帮助她种植的东西。” 松针皱起眉头：“我想你没有忘记之前的一位……那位在偷学了黑魔法之后可是好好地大闹了一场，要不是她被当场格杀，那些亡灵足够掩护她带着‘春之祝福’离去！如果这位也是如此……” 松果很是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她明白自己兄弟的顾忌，说实话，她心里也有同样的顾忌，只是想要获得更好东西的渴望占据了上风罢了。 “我无法与你解释她的想法，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没能搞懂。”松果深吸一口气，明白如果不说服松针自己这次的求情将不会达到更好的效果，至少他能在陛下面前说上两句话，想必那位让他追出来也是同样的意思，“凯瑟琳殿下说太阳的光辉带来热量，因此她要求光魔法书。我曾劝说过，希望她改变主意，索要火魔法书籍，至少不会让陛下生疑。但她却说火是没有用的，即使我向她解释那用冰雪构造的房子不会被火消减，她也坚持如此。” “太阳的光辉如何带来热量？不说只有黑暗生物才会感觉到炽热，火神也并非是太阳神的从神！” “我不能向她说这个，你知道我们不能让新娘知道太多事情。” 松针沉默下来，开始思索姐姐所说的话。 有些新娘确实有着古怪的自成一体的对世界的理解，他们曾经试图去理解，但很快发现在没有一个能长久坚持下来的前提下这种尝试是徒劳无功的。他们也曾对一些可以正常沟通的新娘说起外面的事，这让他们产生了自己或许能回到人类中去的想法，暗自积蓄力量，并在自认为合适的时机逃跑。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冰精灵很少深究新娘们在想什么，也很少说起人类的东西，只是诱导她们去使用春之祝福里面的力量。当然，到凯瑟琳为止，没有一个新娘能像她一样如此成功。 “好吧。”松针决定暂且跟松果站在统一战线，“我会跟陛下提一提这件事，起码打消他的疑心。” 他拿着这套说辞回到弗拉基格的办公场所，向他原样复述了一遍。 “既然这样，那就让大祭司给她留一块地方吧。若是想要练习光魔法，可以在那里练习。”弗拉基格沉思了一会，说道。 这是同意了。 松针暗自松了口气。这样他的姐姐便不必担心弗拉基格的惩罚，再者，他也很喜欢吃凯瑟琳搞出来的浆果。 虽然那些都为了便于保存做成了果酱，可是果酱也很美味，就像他年少时外出探险偶然发现的蜂蜜一样甜。 弗拉基格知道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凯瑟琳凭着难得的一次成功让大家对她心生好感，他无意遏制这种态度，对新娘的喜爱意味着无需命令就会更严密的自发性保护，他只是觉得凯瑟琳仍有逃跑的可能性。 至于她对自己的那点在乎……弗拉基格并不觉得那感情能深厚到成为束缚，让凯瑟琳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说不定她走的时候还会卷走那些礼物，就像之前的新娘们做的一样。 “让大祭司找一位老师给她，想要掌控其他类型的魔法，应该有一位老师才行。她笨手笨脚的，我希望老师能可靠些。” 大祭司顶着一张死人脸听完了松针传达的命令，额头上隐隐约约有青筋凸起。 “我才检查完所有的封印，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三天！”他冲着松针咆哮，要不是对方转述的是陛下的命令，大祭司现在就会用法杖敲他的脑袋，“该死的，他是想让我被那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蠢货给蠢死吗？我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能教她光魔法的冰精灵出来！？学着人类向光祈祷吗！？该死，我三千八百三十五年前争夺王位的时候就应该把冰锥插在弗拉基格的脑袋上而不是他的心脏右边！” 松针默默后退几步，保证自己与处在盛怒状态的大祭司之间有一个能方便他逃跑的安全距离。 等到这位在魔法领域有着高深造诣，但却因为不会肉搏输在弗拉基格手上的大祭司终于坐下大口喘气，理智慢慢回归后，松针才稍一鞠躬，说今日天色已晚，他明日再来与大祭司商量相关事宜。 “你也知道现在是深夜！”大祭司再次咆哮。 虽然是深夜但还是要继续当跑腿的松针再次回到书房，向他传达大祭司的意思。 “那看来他是太久没睡，失去了作为一个魔法师最应该有的东西，那就是智力。”弗拉基格毫不留情地讽刺那位没听出他言外之意的家伙，“这就是他为什么是我的手下败将，而我却统领整个冰精灵族群。” 松针低头看着地毯，没有应声。 “他应当感谢我还有着作为一个君主应该具备的仁慈，以及宽容。让新娘待在她的房间里吧，你过几日去整理一下之前那些的遗物，让她挑选。”弗拉基格捏了捏眉心，一天到晚坐在这里处理公务，即使是他也感到有些累了，“你明日可以晚些来，不必着急。公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明天的工作不会很多。” “是。感谢您的慷慨。” 松针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才从嗓子眼落回胸膛，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大祭司与陛下的恩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总是担心自己传话的时候会受到迁怒，丢掉半条命。好在这样的时候不多，不然他一定要辞职，进自由佣兵队，在下个冬天来临之时跟着同胞们去别的地方接活赚钱。 15、第 15 章 凯瑟琳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光系魔法书，书皮上流淌着金色的纹路，放在光照稍微充足一点的地方就能看到它们折射出耀眼的色彩。她用指甲扣着书皮，确定这不是真正的金子才作罢。 “魔法世界真的好神奇哦！”凯瑟琳一边翻开书一边兴致勃勃地跟系统闲聊，“这个书皮，是真的皮革做的吧！好像我以前还活着的时候看外国奇幻大片里面的道具呢！” “哇，真的好神奇。”系统也饶有兴致地借助她的视角端详这本书的外表，“摸起来会有暖洋洋的感觉吗？这个金色纹路晚上不会也发光吧？” “摸上去没有感觉暖洋洋的，不过手感很好。”凯瑟琳说。 书页被翻开时发出细碎的声响，里面的文字就像活了一样无序地扭动起来，散发出一阵足够灼伤视网膜的光亮后，这本书重归平静。 “一些魔法书的作者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一些‘惊喜’，如果没有得到认可，魔法书就会呈现错误的内容，或者充满恶意地攻击阅读者。”松果为她解释刚刚的异象，“既然您好好地站在这里，那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不必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了。” “……把这本书拿过来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过这个。”凯瑟琳有点不满。这种行为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没有得到尊重，对冰精灵那微薄的好感又下降了一点儿。 “别这么说，殿下。”迅疾很没形象地摆摆手，自从凯瑟琳揭穿她们虚假的面具后她就再懒得扮演乖女仆，“我们不会让你出意外的，起码我不会，相信我的速度。” “是的，而且只是一本魔法书，其中所蕴含的能量经过了陛下的封印，我想能做出的最大攻击也不过是清扫负面情绪吧。人类的光魔法师向来很擅长照明和为同伴打气。” 喂喂你似乎发表了很刻薄的言论啊，光魔法师的作用应该不止这些吧？以前的知心大姐姐果然只是表象。凯瑟琳为这两位侍女的前后落差稍稍遗憾了一下，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光明是万物赖以生存的前提，若世界堕入永恒黑暗，那么我们所见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因此，有幸踏上这条道路的你是当之无愧的神之宠儿……愿魔法女神手里的明烛永远照耀你的前路，愿无冕之王远古法师为你驱散徘徊不去的迷雾，愿你……” 凯瑟琳：唔，跟木系魔法师相比光魔法师似乎有很强烈的自我表达欲望呢。 凯瑟琳：看来不同天赋的法师性格也不同啊，这样说的话火魔法师会不会特别冲动易怒…… 她勉强看完了带着鼓励祝福甚至有点自夸和暗搓搓拉踩的大片段落，终于看到这本书的作者进入了正题。 “光元素就如同太阳的光芒一般无处不在，我们在施法时除了运用感知调动魔力外，还可以用相对应的符文组合而成的阵法进行辅助……” “……每种元素都有自己的喜好，譬如光元素就喜欢完美的圆形和长短不一的直线，在进行绘制时不可使用月亮或星星等代表其他星体的图案，否则使用者将承担失败的后果……” 接下来几页是类似符号通用语一样的东西。这位作者还贴心的在旁边标注了每个符号对应的意思，并在接下来展示了几种常见的简单组合，鼓励大家动手实验。 凯瑟琳看了看书皮，又看了看书脊，没发现这本书的名字，于是继续看下去。 她跳过这些符文，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作者的真实意图。 “……若是想要更深刻地了解魔法就必须从符文学开始学起，这是作为魔法学徒的一个基本素养，但那些获得了正式称号的家伙却遗忘了过去的时光，这种行为应当受到谴责，应当被狠狠唾弃！” “符文！如此简单的线条中蕴含着诸多神秘，它是最简单也是最深奥的学问，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符文师，我，奥德利·冯，将会如同太阳一般照耀整个世界！” 凯瑟琳：“……” 凯瑟琳：“呃……松果？” “怎么了，殿下？”松果凑近了点，但眼睛依旧没往魔法书那边瞥，“您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认为这不是一本……光系魔法书，它是一本……呃，崇拜太阳的自恋符文师的作品。这是一本符文教学。”凯瑟琳看着松果，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同样的茫然，“陛下手里还有别的书吗？” 当然没有。 弗拉基格的书房里有很多书，他深知知识的重要性，多年来一直有意搜集，那些巨大的书架都被各种各样的书填满，可以媲美一座小型图书馆。但由于人类帝国对于魔法知识的封锁，魔法书其中的占比小得可怜，更别说因为本身属性关系而被教廷牢牢把控的光魔法了。 也就是说凯瑟琳手里这一本是唯一一本跟光系魔法沾边的书。 “算了，既然这个符文师有本事骗过弗拉基格的眼睛，那就证明他有两把刷子。”凯瑟琳得知真相后很快放平了心态，心想自己现在这个条件就别挑了，有啥用啥，于是叫迅疾给她拿来了工具，开始吭哧吭哧练符文背符文。 “要以后我被弗拉基格扫地出门，还可以去给人刻章子赚钱。”她一边刻一边给系统说，“哎，人类帝国那边符文师工资多少钱啊？” “我更新一下资料哈，你等我解压……工资按金币算，应该还不错。” “你就不能多收集点数据吗？我看小说的时候人家系统要多牛有多牛，你也努力一下嘛，这样我们也轻松些。” “唉，人家都是大佬啦，有编制的。”系统深沉的叹了口气，“我只是个穷学生，拿生活费来搞毕业论文，买东西都先去看前辈的二手转卖跟商场里的打折商品呢！你不要太为难我啦。” “不过你以后要是活动范围大些，我的权限就会变高，去买对应的物品价格也会相应降低。你努努力多去人类帝国那边转转，接触几个人类，我就能整合样本数据给你提供更多支持。”系统接着说。 凯瑟琳想了想，觉得现阶段去人类帝国属于做梦，认命地继续学符文。 16、第 16 章 系统今天有点闲，没有跟自己的论文死磕，而是选择继续跟她闲聊。 “你怎么不在温室里生火了呢？你之前不还说要一个不会被火烤化的冰房子吗？” “那个啊，你没发现吗？那群学徒盖的房子挺好看，就是没弄通风孔，要是在里边生火植物就憋死了吧。所以我放弃了本来的设想，转而寻求其他办法。” “这样啊……他们为什么不弄通风孔呢？” “我也不知道，因为这地方太冷需要保存热量，所以通风孔的存在是不必要的？”凯瑟琳也不确定，她只是在瞎猜。 系统圆滚滚的身体中划过几道数据流，给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因为他们……没有常识？” 可是他们是魔法学徒欸，难道这个世界的逻辑是魔法师是常识笨蛋吗？啊不对确实有这种可能，只专注于魔法不专注其他的领域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估计要跟他们说植物也会呼吸还得先来上一场辩论吧。凯瑟琳默默地想。 “……这倒是个很靠谱的理由。”凯瑟琳检查自己刚写的符文，魔力在流过一条竖线时飞快地逸散在空气中，不出意料是个失败品，“唉，符文这个虽然很简单，但是对精细度要求还蛮高的呢。” “是啊……”系统去查了查自己的二手资料，“哦，这上面说学符文的最初阶段就是不断重复抄写这个过程，一直到形成正确的肌肉记忆，哪怕没睡醒也能抄写出正确的符文为止。” “感觉像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低级工种。”凯瑟琳吐槽道。 “算是吧，单纯搞符文的人一般没活路，都给魔法师打工，很像你们世界那种按抄写字数给钱的那种打工人。” 凯瑟琳：？ “有这种兼职吗？” “很久之前啦，我是看到一本外国小说里面这么写才知道的。不过最近看的有点多，忘记那本书的名字了。” 凯瑟琳顿了顿。 “所以你……”她缓缓说出了刚刚一闪而过的猜想，“这些天压根没写论文，而是在偷懒是吗？” 系统则十分淡然，并没有因为被抓包而感到恐慌：“这叫放松心情，搜集素材，哎呀不都说没有灵感的时候不要硬挤嘛！” 凯瑟琳没理他，凑近自己刚刻的符文去对比到底哪里不同，最终发现大概也许可能，是边缘不平整，留有一些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小锯齿。 唉，低级工种也不好干啊。她吹去石料上的浮灰，又将那条线细细打磨了一遍，这才勉强完成了一个符文的绘制。但凭借着强大的外挂，凯瑟琳能感受到魔力在线条中流淌时依旧产生了些许逸散。这似乎是运动本身引起的损耗，而非其他因素引起。 凯瑟琳觉得这个设定有些熟悉，她绞尽脑汁，终于记起学物理的时候书上好像说过一嘴什么能量转换时会出现的损耗率，数值有多少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这玩意儿在题目中的表现为摩擦力做功，是人类无法制造永动机的罪魁祸首。 凯瑟琳又翻了翻伪光魔法书，没有从作者的字里行间中找到一点跟损耗挨边的概念。 魔法师是很严谨的生物，这一点凯瑟琳在学习木系魔法时就已经从那些书里领教过。这本符文书虽然打着光魔法的幌子骗人，但也能看出作者有点真材实料，他起码懂一点魔法知识，整本书中除了在拉踩别人和夸赞自己的时候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其他用词就像木魔法师一样严谨。因此凯瑟琳可以暂且将这位自称伟大的符文师定义为严谨的符文师。 严谨的符文师不可能刻意忽略损耗，要么就是这个世界还没发现这个概念，要么就是压根没有。 考虑到魔法师们都需要智力，不可能是连这点概念都发现不了的白痴，凯瑟琳更倾向于后者。 现在她只需要验证一下就知道自己是否正确。 “嗯……我先确认一下，你们应当不具有魔法天赋的吧？”凯瑟琳看向自己的侍女们。 “是的，殿下。按照陛下的话来说，我与我的兄弟是罕见的头脑派，在分析、处理各种事情方面较其他同胞更快，相应的，我们在战斗方面略显不足。”松果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迅疾，“而迅疾……则是冰精灵中最常见的肉搏派，能快速对敌人发起攻击，与我正好互补。” 弗拉基格把这两个冰精灵作为新娘侍女的动机很明显了，一个负责处理新娘，一个负责处理冲着新娘来的敌人。凯瑟琳回想了一下松果对待自己的策略，发现她确实是把人当小孩子哄的。 “我有一些有关魔力的问题需要解答。”凯瑟琳简单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立刻转告陛下。”松果也很干脆地行了个礼，飞快离开了这个房间。 凯瑟琳看向迅疾。 “在你说话之前，殿下，我要跟你说说之前那几位新娘。”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迅疾已经能够把凯瑟琳的想法猜个□□成，这跟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表情也有一定的关系，“每次，我是说每次，当她们判断出我并不依靠头脑生存的时候，都会把松果支开，试图从我的嘴巴里套取情报。” “哦？” “既然松果跟我说你希望我们互相坦诚一些，什么光明正大的利用之类的，我记不住她那些复杂的用词。不过我想你不会做这些拙劣的把戏吧？” “虽然说这句话可能有点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我依旧要说你的头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迟钝。”凯瑟琳飞快地说，“而且你们两个居然会交换情报啊，我还以为你们不怎么想理对方呢。” “……就算是最蠢的猎物也会在遭遇三次以上相同的陷阱后积累起相应的经验。以及天天装样子确实很累，还有你刚刚那句算是废话吧？就是人类的什么我已经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我还是要问一问好确定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的。”迅疾摊开手掌，表示自己对此毫无脾气，“那么，你想问什么？” “就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想打听一些情报。我现在知道的太少了啊，这是很合理的诉求。”凯瑟琳理直气壮地说，好像被揭穿意图并没有让她的心理产生半点负担，“我要一份地图！” “这可真是过分的要求，地图是很重要的东西，殿下。”迅疾用一种颇为无奈，且十分疲倦的语气说道，在她看来这种要求简直是无理取闹，虽然凯瑟琳之前的要求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不要试图打滚，殿下……这种东西就算是陛下也只会在战争期间拿出来使用……不要打滚！你会着凉的，殿下！” 迅疾将半个身子滑到地毯上的凯瑟琳拽起来摁在沙发里，又把毛毯给她盖好。 “你不能每次都用这种手段，即使它很好用。有些把戏用多了……” “我也在这么想，小林，你的思想有一定程度的幼化……”系统也在这时候开口。 凯瑟琳才不管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在说什么，在没有刻意分辨的前提下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迅疾只觉得手下一松，凯瑟琳就挣脱了她的掌控，开始在房间里乱跑。 “我要地图！我要地图！”她跑着跑着开始唱起歌来，“啊——啊啊，地图！” 见状，迅疾却像早有预料一般叹了口气。 “君主在上，我倒宁愿她发怒。”她小声嘟囔道。 17、第 17 章 等到弗拉基格从公务中脱身，匆匆赶来想要稍微对凯瑟琳敲打一下免得她再生出什么多余的念头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仿佛经历过洗劫的房间，以及正站在房间中央愁云惨淡收拾房间的迅疾。 “日安，陛下。”迅疾有气无力地向弗拉基格行礼，“如您所见，殿下刚刚大闹过一场。” “看上去新摄取的知识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是啊，而且比其他人要快多了。”迅疾转过身去整理乱糟糟的沙发，将散乱的首饰分门别类地放进盒子里，“我猜您一定喜欢这个。殿下不是因为生气才把房间变成这样的。” 弗拉基格站在原地——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允许他有一个坐下的空间——等待迅疾的下文。 “她在……我想那个词是撒娇……她在撒娇失败后进入了一种兴奋状态，挣脱了我的压制，哦当然也是因为我没有用多大力气，然后一边唱着自制的歌谣一边满屋子乱跑。最开始我只是想抓住她，您知道的，莫名其妙的举动之后总是会发生一些不美妙的事情……”迅疾直起身子，将手里的一大把珍珠首饰丢到一边，脸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紧接着，凯瑟琳殿下便自称为魔王，而我，是讨伐她的勇者，我们两个进行了一番可笑又激烈的斗争。最终以我打晕她作为结束。” 至于可笑又激烈的斗争的具体过程，迅疾觉得不需要进行过多的赘述。瞧瞧被扯下来的帷幔，再看看用衣服铺就的地毯吧！任何有点想象力的生物在看到这些后都能凭借着自己的大脑还原当时的场景。 “她受到‘春之祝福’的影响后的表现与其他人不同。”弗拉基格说道。 他看向倒在床上的凯瑟琳，朝她那边轻轻吹了口气。 气流难以察觉，但弗拉基格有意往里面灌输了一点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魔力。于是冰霜飞快地爬上布料，气势汹汹地冲向凯瑟琳，最后不甘地停留在距她半米处，再无法前进。 “活化程度仍在正常范围。”弗拉基格挥挥手，那些冰霜发出碎裂声，化成细碎的冰晶消散在空气中，“来说说你的看法。”这句话是对松果说的。 “或许是灵魂的不同。”松果斟酌着用词，与喜好感情用事的兄弟不同，她更偏向于严谨，在交谈时也很少使用绝对语气，“殿下的魔法天赋很高，而这往往代表不低的魔法抗性。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神力确实在侵蚀她的精神，但同样地，她的魔法抗性也在这个过程中升高。二者达到了一个平衡。” “如果你说的平衡是像个幼崽一样跑来跑去，那我没什么意见。”迅疾则持不同意见，她以前的工作也让她很难接触到礼仪，起码在这种时候她并不觉得插嘴有什么不对，“平衡当然存在，不然她早就被……”她吞下那个单词，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今天绝对没有平衡，起码在她晕过去前没有。如果殿下醒来的时候还很兴奋，那我们可以开始失望了。” “总是会有希望的。”松果说道。 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表明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静。 希望。它已经在过去的三百年间被消耗殆尽，即使是说出这个词的松果，她也不敢肯定地说自己还拥有希望。他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没有一个响应召唤的灵魂能够抵御力量的侵蚀，而以她们那被扭曲的灵魂炼制成的器物也不过是难以使用的伪劣品。但所有的冰精灵都很清楚，在得到成功之前，他们还要失望无数次——或者说，有些已经开始绝望。 大祭司手底下的那些法师和魔法学徒研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项目可以一直失败下去，也可以进行比三百年更长的时间，但是新娘是不一样的。松果无法准确地说出族群还能承受多少次失败，但她的直觉，又或者是不断蔓延的负面情绪在不断的提醒着她：次数不多了。 弗拉基格没有说话，于是在场的其他三人没有将闲聊进行下去，他们意识到这位令人钦佩的陛下正在等待，在令人揪心的沉默中等待一个不敢想象的结果。 躺在床上的凯瑟琳四肢抽动了一下，发出那种侍女们很熟悉的，她刚醒来并打算继续赖床的哼唧声。在发觉没人离她后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直到打了个喷嚏，才扭动着身体往被子里钻，将它裹在身上。 然后她才像是记起自己做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心虚地观察四周。在看到弗拉基格站在房间里后，她明显因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羞愧。 “你感觉如何，凯瑟琳？”弗拉基格问道。 这位正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新娘思考了一下，给出的答案难以展现出智慧在里面占据的分量。 “我饿了。”她说。 松果长长地舒了口气，迅疾则将手从腰间收回来，继续整理裙子上的皱褶。而弗拉基格，他还是那副表情，至少凯瑟琳没办法隔着这么远判断出他的心情。 她鼓足勇气将自己从刚暖起来的被窝中拽出来，自以为隐蔽地打量弗拉基格。他今天的打扮与上次相比略有不同，长袍用大片银线绣出尖锐锋利的纹路，袖口则简单得多，只用了蓬松的皮毛作为装饰。以晶莹剔透的宝石做成的冠冕紧紧箍住他的太阳穴，而银色的长发只是简单地披散在身后，在两侧编了细小的发辫。 真好看啊。凯瑟琳晕晕乎乎地想，完全不知道在冰精灵眼中她表现得有多明显。 “我正好带了礼物给你，我想你会喜欢。”寒冬君主说。 松针从善如流地打开带来的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整套瓷器。 “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荣幸邀请你共进下午茶呢？就用这套瓷器。” 凯瑟琳差点把自己的cpu给烧了，她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点头表示愿意。 凯瑟琳：呜呜，虽然我心里很清楚他心里对我的好感不会很多…… 凯瑟琳：但是这样我真的招架不住！ 她把“我真的要开心死了”挂在脸上，最后还是松果看不下去，在布置茶具的时候低声在耳边提醒她注意表情。不然凯瑟琳要一直傻乐到弗拉基格走后三个小时才能平复心情。 凯瑟琳：啊，好丢脸，我的形象！ 她正要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形象这个问题，弗拉基格就看出她要走神，先发制人。 “我听最近你似乎喜欢食用所见到的任何事物，给我的姑娘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这个涉及到自己的技能，凯瑟琳不是很想说。主要是她的词汇量目前还不足以支撑她进行含金量极高的魔法讲解，而浅薄的说法又显得她像个智障——她实在是受够自己的笨蛋人设了！ “我在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世界。”凯瑟琳选择当一个谜语人。 “稀奇的方式。我年少时曾带着亲卫队外出游历，也遇见过一些独特的家伙。其中一位木魔法师认为食用土壤能帮助他更好地与大地沟通，我对此不做评价，不过他有一根好舌头，能准确说出土壤之间的不同。” 对此凯瑟琳的反应是：“哇，他好厉害。” 弗拉基格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已经看破了你种种行为背后隐藏的真相，凯瑟琳自来之后就没经历过什么需要打太极的场合，听完后的第一想法是我以后也可以这么干，压根没听出弗拉基格的潜台词。 弗拉基格：“……” 讲道理，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种单纯的灵魂？ “瑞迪科尔最近很忙，他手下的小家伙们也是如此。我在魔法上的造诣不多，但应该足够解答你的疑惑。”他跳过这个话题，转向下一个，“你想问些什么？” “是跟魔力有关的问题。”凯瑟琳从盒子里翻找出自己刻好的那个符文，拿给弗拉基格看，“虽然魔力能在里面流动，但我发现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损耗。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能量转换过程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弗拉基格重复了一遍那个陌生的单词，“能量转换……指一种类型的魔力或者其他能量转换成不同种能量的过程。不过单单只是在符文中流动以检验正确与否，是很少有损耗出现的，一般是符文本身的问题。” “所以……我确实可以利用太阳。”凯瑟琳沉思了一会，说道。 她听完弗拉基格对于能量转换的解释后就开始想自己的太阳能大业，既然能量可以转化没道理光能不能，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她说话驴唇不对马嘴，饶是一贯冷静的弗拉基格都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弗拉基格：即使看了这么多天的报告，也很难预测她的下一步。 “你的意思是光元素？”他决定按兵不动，先丢一个问题试试看。 “不，只是光，当然这是最初的设想，在进行很多实验后它会被否定掉。”凯瑟琳终于找到机会讲自己熟悉的东西，因此滔滔不绝，“走在阳光下和走在荫蔽处所感受到的温度是不一样的，因为光本身就带有热量。植物生长需要热量，我本来想用壁炉，但看过温室后我觉得应该采取一些别的手段，利用太阳光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弗拉基格微微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冯，就是那个符文师，我大致看了一下他的书，那些由符文构成的……呃，纹路，总之是可以被用来做类似的事情。我想设计出一套能够吸收太阳光并传递储存热量的符文，可以大批量投入使用，依靠白天储存的能量保证温室的夜间温度……” 弗拉基格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18、第 18 章 凯瑟琳还在讲述她的设想，她讲得越来越快。 “不只是保证夜间温度，我还不知道在这里冬天以外的季节日间温度是多少，但我想不会太高，毕竟冰精灵不喜欢温暖对吧？可是植物很需要温暖，所以这一套符文必须在保证日间温度的同时储存下足够的能量去保证夜晚的温度！考虑到一套符文所起到的作用会很小，所以我希望大批量……”凯瑟琳加重了“大批量”这几个音节，“要很多很多，而且材料也必须足够便宜，不然成本就太高了，我以后还想要更多温室呢！” “大祭司……他是叫瑞迪科尔是吗？我突然想起来除了魔法问题还有别的事情需要麻烦他，制作那么多符文装置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希望他和他手底下的法师还有魔法学徒能给我干活。当然啦我也不知道达成目的到底要多少个，只是个想法嘛。哦对了说起想法其实我还有一个……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个开始做！” 弗拉基格静静地看着她。 啊，她的眼睛在闪闪发亮，就像那些还有梦想的孩子，她有很多很多的希望。他想。 “我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弗拉基格很有耐心地问道，“‘那个’是什么？” 凯瑟琳放下举起来的手臂，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就是……你知道动物的粪便是很好的肥料吗？”她盯着地板问。 弗拉基格：…… 弗拉基格：？？？？？ “我检查了一下温室里的土壤，肥力不是很充足，也被冻得很硬，需要进行一些小小的种前工作……”凯瑟琳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嗯，肥料需要发酵，发酵也需要温度，所以……就是、呃，大祭司不介意跟肥料打交道吧？” 弗拉基格这次表现得非常情绪化——起码很多年他都没有这么明显地表示自己的心情了——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内心重复面前是一个来自未知的灵魂，她或许来自这个世界又或许不是，总之，新娘的想法总是变幻莫测。这是经过无数检验的事实。 “不好意思啊，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题……”凯瑟琳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心已经随着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重新抬起头，接着说下去，“他应该很不耐烦做我说的那些事情吧？” “我会跟瑞迪科尔谈谈。”弗拉基格说，他看了眼手里的符文，“不过你需要先做一套符文出来。他那边一直有做不完的工作，在看到成果前不会答应让手下跟你进行从零到有的创造，但如果只是改良，他不会反对的。” 凯瑟琳：哇，没想到那个大祭司还是很不错的诶！ “我会努力的！”她向弗拉基格保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创造！” 弗拉基格没说什么，但凯瑟琳想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具体表现为弗拉基格走后大量的材质不同的练习材料如流水般送到了她的手上，还有一些不同颜色的光球，据松针介绍这些是储存了不同元素的魔力水晶。这些东西堆放到了刚刚收拾出来的对面房间，即她的实验室里，避免了凯瑟琳将自己的卧室弄得一团糟的局面。 松针还给她留下了一张长长的单子，为的是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凯瑟琳能快速地明白每样东西的名称及作用。 “我的模范丈夫，弗拉基格。”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凯瑟琳喃喃道。 “怎么，你现在又喜欢他了是吗？”系统对凯瑟琳的表现很是无语，“你们智人种是不是有些太过三心二意了？” “这是我的机体在经历过长时间的多巴胺洗礼下采取的休息机制！”凯瑟琳开始随便胡扯，“现在我休息好了，当然要继续喜欢啦！” “虽然我知道你在胡说……”系统撕开一包薯片，“但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我记得你们认为爱意的产生是因为大脑分泌了多巴胺，而多巴胺是有时效的，因此很少有人能一直走到最后。” “原来你真的在认真准备论文啊。”凯瑟琳对着松针给的单子逐个辨认材料，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整理归纳，“其实我觉得爱意肯定会消失的，毕竟人体受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消耗，感觉从出生开始到死亡为止一直产生的激素种类很少呢，而且效用也不像多巴胺那么明显。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强烈的感情确实会产生身体上的消耗。”系统咔擦咔擦吃着薯片，还吧唧了两下嘴，“但是你的情况不一样吧？谁能……哦哦，因为是喜欢吗？” “弗拉基格真的很符合我的各种喜好，如果他是某个游戏的角色我会心甘情愿的氪金氪到死。”凯瑟琳小小声地说，虽然在脑海里音量并没有发生变化，但她这样会让自己在说起类似话题的时候心里好受一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面无表情地刨析自己，至少凯瑟琳在这方面不能，“但就是因为太符合了，所以很难‘爱’吧。” “而且怎么感觉我们这两个月一直在谈这个话题，你们ai的话不是学习能力很强么？”她接着问。 “我跟你交流用的是通用翻译器，它带了‘通用’二字是因为它能在双方进行交流时根据接收方的条件做出恰当的名词调整以便于双方理解。”系统给凯瑟琳展示了一下产品证书，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但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种理解偏差，比如在ai这个词上我们之间的理解不同。你好像认为所有的机械生命生来都有强大的学习运用能力，但我理解中的ai是无实体的机械生命体。” “也就是说……如果你说的橙子跟我见过的苹果是一样的，当你说橙子的时候，翻译器会翻译成苹果对吗？”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系统又急忙补了一句，“不过这是根据各位面的资料进行翻译的，对你个人的记忆没有任何超出范围的窥探。” 它在来写论文之前就被妈妈嘱咐了好多遍不要在言语上被人钻了漏洞，隔壁家的ai就是因为冒冒失失的被延毕了，它才不要被延毕！ “这样啊。”凯瑟琳没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她很有契约精神，因此“解答系统的疑问”的优先级要比“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高，跳过这个话题回到原本的话题上去，“你也看出来了，我很喜欢生物。” “嗯嗯。”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看中央电视台播放的动物纪录片和植物纪录片……”凯瑟琳接着说。 系统：“呃……” 它花了零点三秒的时间思考回忆过去对这个话题有什么帮助，最终还是选择闭嘴，等待凯瑟琳把话说完。 “在观看各种动植物的生长繁衍过程中，只要不是傻子，就会发现一个事实：在自然界，废物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的。而个体在选择伴侣的时候也往往会选择强大的个体，这能很好地提高后代存活率，总而言之就是向上兼容。至于那些因此死掉的失败者，是得不到半点垂青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系统瞥了一眼用于监测凯瑟琳各项数值的插件，确认平稳后又着重看了看她的精神状态，这才松了口气。 显然，凯瑟琳提到专业领域的状态引起了它的一些警惕，原本系统对这些变化并不在意，但谁叫它之前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呢。系统决定等凯瑟琳说完就跟她谈谈这个。 “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一员也是如此，谁会不喜欢优秀的个体呢？那些在市面上很火的乙女游戏男主角都是很好的人啊，要能力有能力，要外表有外表，至于女主……我在这方面倒是了解的不多，但似乎也是各方面都不错的人，长得好看是基本项，但现实当中哪有那么多好看的人呢？大家虽然都想找优秀基因，但也只是相对自己来说的优秀，超出这个层次的优秀是只能想想的事。”凯瑟琳索性停下手里的动作，打算跟系统聊完再说，“我跟弗拉基格之间相差太大，人家层次比我高，我觉得他还没有到喜欢我的那个地步，还是别太自以为是了。” “哦……所以弗拉基格虽然完美符合你的所有要求，但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所以你才很难产生爱意对吗？”系统回过味来，一刻不停地将自己的分析塞进资料文件夹里，“可是就算给你找个不符合的，你也很难喜欢吧？你之前也说过你不喜欢弄人际关系。” “是啊。”凯瑟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比起想办法让弗拉基格爱上我，不如安心做点他想让我做的事。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只要我还有价值，他就不会放弃我的。而且啊！我刚刚才想起来，你的研究论文跟爱情没关系吧！？只是应对而已！” “……我只是好奇而已，论文有在好好写的。” “你刚刚犹豫了，所以你跑题了对吧！？”凯瑟琳喊道。 一人一系统互相打了一会嘴炮，话题在十几分钟后跑到了之前系统说过的“思维幼化”上。 “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不足，我推算出的结论也肯定会有偏差。”系统将自己整理好的文档拖出来看着一眼，继续说，“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你身上的项链似乎对你的精神状态有一定影响，而弗拉基格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清楚这个。” “这不算什么新情报吧，从那本日记来看他们没想隐瞒这个。”凯瑟琳不知道弗拉基格在她睡着后说了什么，没感到多少意外，“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特殊的？” “当然！我是那种会把东西翻来覆去说的系统吗！？” 凯瑟琳心想你已经就我为什么不喜欢弗拉基格这个问题跟我讨论了好多次了，不要觉得选择性遗忘就可以否认以前发生过的事实！ 19、第 19 章 “冰精灵认为你收到的影响与其他人不一样是因为你天才般的魔法天赋，强大的天赋带来强大的抗性，因此你可以和神力相抗衡。但你跟我都知道你压根没什么天赋可言，全都是我点的智力点。”说到这里系统又去商城买了一把天赋点给她点智力（是的它可以多线操作，但前提是不要开太多让自己卡掉），“然后我又检查了一下我买的屏障，屏障运行良好，没有任何漏洞。” 一级精神屏障是商城里最便宜的精神防御类物品，能够抵御轻微的精神影响及冲击，当遇到超出防御力的攻击时失效，性价比中等。系统购买时对凯瑟琳本身的情况以及它的钱包状况进行了综合考虑蹲了几天才买到手，当时它还推算了一下，认为按目前项链这个进度屏障能撑起码半年。 显然，也不是屏障的问题。 “然后，我又去问我的朋友借了点设备，把你的数据打包送过去之后找到了原因。屏障确实能抵御外来精神影响，是‘外来’精神影响。”系统把一张折线图放出来让凯瑟琳看，“看这里，这两个峰值。” “第二个峰值好高啊，我精神波动有那么大吗？”凯瑟琳下意识地两指放大，没碰到东西后才讪讪地收回来。 系统贴心地给她放大了。 “我判断第一个峰值不高是因为那时你接触的知识不多，项链对你的影响小，加上我事先提醒，你有了防备。第二个峰值才算得上是正常值，也就是我察觉到你有些幼稚的时候。当然，即使是正常值，在你看来也很高了。” “何止是高，简直是珠穆朗玛峰。”凯瑟琳吐槽道，随即她反应过来，“所以她们两个才很在意我的行动啊，我本来还以为是之前的新娘搞了很多事才这样的，现在看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又想了想，“在项链影响下做出极端行为……这个说法不错。” “是啊，这个正常值确实恐怖。”系统附和道，“按照这个数值来说，最少三次就能永久性改变一个人。这还是在保证改造者身体完整的前提下才需要三次，如果不考虑这个的话，大概一次就能制造出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了。” “喂喂你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啊，我感觉我的头已经放在断头台上了……” “这么想还有点早啦，因为准确一点的话连一次都不需要呢，在这个过程中生命体就发生异变了。” 凯瑟琳在来到这个世界二个月又三天后，终于感受到了世界毫无保留的恶意。 太可怕了吧！怪不得普通结局是必死结局，这种能潜移默化改造佩戴者的道具完全没有防御手段啊！凯瑟琳在内心咆哮。 “怎么办啊？”她问系统，“哇那我是不是离死不远了，好崩溃，我这应该算才进入剧情就要死了呜呜……” “我也不清楚。”系统实话实说，“二十多年的死亡带给你的副作用在这时却帮助你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神力的影响。你自己也记得吧，你几乎没有自己做鬼的记忆，情感上也有些缺失，这让你受影响后的行为缺少攻击性。原理不明。”它从自己的数据库里找出翻译好之后就再也没看的魔法书籍，放到待办事项里，“我说这件事情是想让你注意一下情绪方面的问题，论文数据要求准确嘛，偏差太大我的论文会被毙掉的。” “按照我看过的设定来说就是力量本身带来的影响？看过的那些反派都是因为追逐力量而堕落的。”凯瑟琳说了个猜想。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知道了也没办法吧，你必须使用神力，因为一开始你学魔法的时候就用的这个，想要返回去再走一条新的路是不可能的。”系统将自己亮出来的面板挨个关掉，“不要恐慌，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应该告诉你，这属于合同上的知情范围，我也要保证我论文的可靠性。” 这句话显得有些无情，但凯瑟琳却诡异地放下心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死亡不可避免，因此更多地将期冀放在死后系统帮忙找的新身体上而不是致力于打出弗拉基格的he结局，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此基础上协助系统收集数据。只是谁不想多活几天呢，虽然死过一次第三条命也有保证，她还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掉。 “你这不是临终关怀就好。”凯瑟琳松了口气，将项链从衣服里拽出来瞧了瞧，“虽然是职责范围内的事，但还是谢谢咯。没有因为关照我的心情就隐瞒下来，我稍微开心一点了。” “不用谢哦，么么么！我去搜资料啦！” 当系统跟凯瑟琳聊起情绪波动，第一次察觉到事情并不像他们所经历的那么简单时，弗拉基格来到了瑞迪科尔的法师塔。 很难将眼前被积雪埋葬了大半的建筑与富丽堂皇的法师塔联系在一起。它仿佛就是一座山峰，经受着朗伊尔漫长冬日的捶打。那些掉落在它身上的雪花在夏天的时候变成坚冰，成为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在下一次暴风雪来临时沉默地忍耐着。魔法学徒有时会来到这些新开凿的冰雪屋中看看天气有多差，再回去报告自己的老师，也有时跑到这里躲避没完没了的杂活，再抱怨几句自己糟糕的一天。 作为冰精灵中魔法天赋最高的天才，瑞迪科尔是这座法师塔实至名归的主人。 当然，这个主人并不能拒绝冰精灵族群领袖的来访，即使他看到弗拉基格后心情很差。 “这次又要干什么？”瑞迪科尔语气不善，最近正是封印改进时期，他带着他手底下的法师已经不眠不休地加了好几天班了，“还有工作的话我是不会接受的，陛下请回吧！”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亲自来了。”弗拉基格走上前，在瑞迪科尔毫无察觉时猛地逼近，给他脸上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按理说瑞迪科尔可以避开，但他松懈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没想到弗拉基格居然搞突袭，在移开目光的下一秒就遭受了惨痛的教训。 “嗯，我觉得你反正也不会接受我接下来安排的工作，”弗拉基格紧跟着又来了一拳，这一拳把他打得倒退几步，“……那就先把你打服再说吧。” 又挨了一拳的瑞迪科尔怒不可遏：“你这家伙，你就是还记恨我之前骂你的事情吧！” “怎么会呢？”弗拉基格伸手打碎他召来的冰锥，给他的腹部结结实实来了一下，“这是让后续谈话顺利展开的必要手段。” 这一拳差点把瑞迪科尔刚喝下去的提神药剂吐出来，事实上那股古怪的味道已经到了喉咙眼，要强的大祭司硬生生又把这个号称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都属于地狱料理的药剂给重新咽了下去。 被战士近身的法师只能被动挨打。瑞迪科尔的瞬发法术再一次被打断后，他果断地喊了认输。 但紧接着弗拉基格的命令让他觉得不如一直嘴硬到被打死算了。 “……之前叫学徒们给她盖房子也就算了，这次居然要法师帮她做抄写符文的工作。我的法师们那用来施术的双手不是用来干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的！” 于是弗拉基格又给他来了几拳。 “我今天下午没有什么工作。你可以不同意，我也可以殴打你一下午。”弗拉基格掐着他的后脖颈，说出的话跟他这个人一样冷酷无情，“放心吧老伙计，不会把你打死的。我知道你很结实。” 瑞迪科尔在心中用粗鲁的冰精灵俚语骂了他八百遍。 20、第 20 章 又挨了几拳后，瑞迪科尔屈服了。 “我这次真的认输了。”他趴在地上举起双手，“你要多少个法师？” 弗拉基格在接受投降后就放开了对他的钳制，并不担心这个同样没什么下限的家伙偷袭。原因很简单，偷袭的话再打一次就好了，反正他不会输。 而瑞迪科尔没有偷袭，不是说他的下限变高了，而是在经历过高强度加班之后，他发自内心地不想浪费时间在打斗上，还有好多工作排队等他。三千年前他还有与弗拉基格争抢王位的雄心壮志，三千年后漫长的时间把他变成了一个做梦都盼着工作快点做完的疲倦精灵。 时间唯一没有磨灭的大概就是他想反击的心。这是根植在冰精灵血与骨中的本能，他们总是期待着争斗，渴望着鲜血，也因此被人类学者划分到人形魔物而不是类人种族中。 多年前他们的脚步随着寒冬而来，死亡只是跟在脚边的宠物，任何生命都无法瞥见他们第二眼。而现在诞生于熔浆与高温的死敌开始经商，背着行囊以自己灵巧的舌头赚取舒适的生活，他们却依旧摆脱不掉那如影随形的嗜杀习性，只是在最为强大的那个个体的命令下忍耐着，停留在恒古不变的寒冬之中。 “你在想什么？”弗拉基格漫不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一瓶药剂，问道。 “在想这个距离我可以瞬发一个冰冻术延缓你的速度，再来点能让你流血的小玩意儿。”瑞迪科尔说道。 “很老的把戏，不过很有用。”弗拉基格将那瓶药剂放进自己怀里，宣告自己对它的占用，“你没有行动的原因是如山一般堆积的工作。”他肯定地说。 “现在不比以前，除了你狭隘的心胸。”瑞迪科尔拍掉衣物上的浮尘，拍平上面的皱褶，重新变回那个有些阴鸷的大祭司，“她要多少法师跟学徒？” “其实她的符文研究还没开始，人手不着急，我只是提前来给你打个招呼。” 这句话简直让瑞迪科尔内心的怒火熊熊燃烧，他一瞬间甚至感知不到肋骨的疼痛，盯着弗拉基格的下巴在心里想着以什么样的角度和力度打过去才能让他得到最严重的伤势。这位新出炉的手下败将通过幻想宣泄了相当一部分的怒火后就干脆地将弗拉基格踹出了自己的法师塔，关门之前冲他大喊一切安排好了再来。 当然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冰精灵俚语。 管他呢，反正弗拉基格心情好多了，区区语言攻击根本破不了他的防。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欣赏瑞迪科尔对下属的迁怒，尔后在寒风再一次绕过高大的建筑吹起他的长发时他心满意足地离开法师塔，朝着雪原更深处前进。 所有的冰精灵都在小时候听过父母讲过这样的故事：穿过一座又一座雪山，走过一个又一个冰原，你将到达最初的冰精灵所诞生之地。在那里一片雪花落地的声音就宛若一道在雨夜让人心惊胆跳的雷电，风也会失去自己的咆哮，转而被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和讥笑顶替。那是所有冰精灵的故乡，也是他们永远也无法触及之地。只有最伟大的君主可以带领他选中的子民穿过那片死亡，一直走到富饶之地，为暮气沉沉的族群注入新的一年生机。 他们用无数可怕的形容词包裹着自己父母，父母的父母和父母的父母的父母传递下来的想象将那片土地的恐怖喂给自己的孩子，再以荣耀点燃他们内心的熔炉，好叫这些小家伙长大后加入追随君主的队列中。有些因种种原因离开远行队列的父母则能给自己的孩子讲述更多，譬如那片富饶之地有着取之不尽的盐和食物，一望无尽的水多到可以抵御君主周边环绕不去的寒风。 凯瑟琳来的有点儿晚了，不然她能吃上肉质鲜嫩的海鱼。她这么多天的表现足够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献上最鲜美的鱼腹，不过那些美味的存粮都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她只有养殖场的肉排可以吃。 弗拉基格倒不是要去那片富饶之地，他只是去拿一样只有在冰精灵诞生之地才会产出的东西。 凯瑟琳花了一整天将那些材料整理放好，她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但侍女晚间来找她时纷纷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对着一屋子看上去分门别类但实则只是将同类物品随意堆放到一起的整理方式感到无奈。 “您应该让我们来帮忙。”松果本想弯腰将梦妖的指甲放到旁边的材料堆中，却被凯瑟琳拦住了。 “不要碰！”凯瑟琳从她手中将东西抢回来，“这个房间里所有东西的位置都在我的心里，我知道每一个物品的位置，你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打乱我的布置！” 松果将手掌放在自己面前摊开，示意她别激动。 “好的，殿下。我想你现在应该饿了，要吃晚饭吗？” 凯瑟琳本想说在这里吃，但又想到这会减缓自己吃饭的速度，食物可不会因为等她而让自己慢一点变凉。她只好将梦妖的指甲放在书桌上，跟着女仆回自己的房间用餐。今天的晚餐难得的换了花样，盘子里放着凯瑟琳从未见过的肉饼，表面用油煎出酥脆口感，绿色的酸涩酱汁则很好的中和了肉饼的油腻。凯瑟琳一口气将它们吃得干干净净，还盼望着再来一份。 “我很喜欢这个。”凯瑟琳用面饼擦干净盘子里剩余的肉汁，“我以后能一直吃这个吗？” “当然了，殿下。”松果顺势跟她聊起肉饼出现在餐桌上的原因，“佣兵队快要回来了，他们会为您带回美味的食物，足够您吃上一整年。” 佣兵队。凯瑟琳喝着热水，从记忆里翻找出相似感的来源。系统曾说过这是弗拉基格最主要的财政收入来源，整个领地几乎都靠他们冬天一季的收入做支撑。看来这也是采买物资的一大重要途径，至少不会比集市里的更贵。 “很多吗？”凯瑟琳问。 松果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无论是回答带回来的食物会很多还是回答回来的人数会很多都会给凯瑟琳传递一些并不想让她知道的信息，迅疾也看向别处，好像角落里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凯瑟琳也没继续问下去，她跟侍女说自己接下来几天将会专心研究符文，让她们不要来打扰自己。 “符文啊……”凯瑟琳盘腿坐在地上，又翻了一遍符文书。这上面有关太阳领域的符文很全很详细，但缺少更详细的教学案例，只有寥寥几个基础法阵，一股子爱学不学学不会算完的态度。 然后凯瑟琳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能让所有符文师气到吐血并第一时间跳起来破口大骂的好点子。 她决定把符合需要的符文都挑出来，在得到最基础的框架后进行排列组合，选出最好的那个符文序列。 这个决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任何一个对符文有所涉猎的正统都不可能容忍这种行为。缺少了思考的绘制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这是对魔法本身的亵渎！任何一个想要使用魔法的人必须战战兢兢地计算，思考，假设，然后才能是验证而不是一拍脑袋，凭着自己材料多而胡作非为！ 这里没有正统法师或是符文师，凯瑟琳的行为没有遭到阻挠。她靠着书页上的只言片语挑出几件光元素喜好的材料（这在外界会迎来第二次批判），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纸上确认框架，首先是吸收光元素的部分，然后是储存转化，最后是释放，纸张没有检验符文是否能够运行以及运行是否良好的功效，她得刻在材料上才能知道。 要是有一天能不刻字就好了，这样容易近视。凯瑟琳想。她吭哧吭哧刻完三分之一，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一边的图纸对符文进行检查。她把这个过程当作休息，确认无误后又拿起工具，在材料上刻下第二个部分的符文。 在她完成第二部分的工作后，系统那边传来了电流声。 “我在异世界画符的那些年。”系统说，“你不睡觉吗？都半夜了。” “不赶紧做完我会一直惦记着的，而且我觉得神力不会看着我猝死。” “嗯，它现在确实比较平稳。我会持续监测的，找出规律来后再跟你说。” 凯瑟琳刻完第三部分，松了口气。 在材料上雕刻符文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她的手臂因为长久保持着紧张状态而酸涩不已，夜晚的寒气也不是篝火和衣物能够抵御的，有好几次凯瑟琳都想打喷嚏，忍了又忍才将它们憋回去。 “好了，系统，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凯瑟琳拿出储存了光魔力的水晶，引导它们激活符文，无形的魔力在纹路中流淌，发出微弱的荧光，“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这套符文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以难以觉察的速度变亮，等凯瑟琳终于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它的亮度甚至还不如一根蜡烛。最终凯瑟琳实在抵挡不住梦乡的召唤，就那么抓着水晶睡着了，而这时符文的亮度将将超过蜡烛，往两根蜡烛的量奔去。 当它的亮度快要与两根蜡烛比肩时，这套符文的第三个部分终于被激活，发出了碰的一声轻响。符文飞快地黯淡下去，再没亮起过。 21、第 21 章 失败了，但是好像又没有完全失败。 凯瑟琳摸着自己还留有余温的头顶，将这次的实验结果写在笔记本上。 “充能过程太慢，储存量少，释放符文尚需改进。” 她写完这行字，将笔和本子都丢到一边，拿起装置细细观察。 转化符文没有被激活的痕迹，那么为什么自己的头顶热热的？她奇怪地想。 那声轻微的“碰”把凯瑟琳从本就不平稳的梦境中拽出来，这才能在热量散逸之前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但这点热量很快就没了，凯瑟琳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那里冰凉一片。 没盖被子睡觉的后果是自己似乎有点感冒。凯瑟琳吸了吸鼻子，再次打开那本符文书，试图在其中找到能解答自己疑问的只言片语。 “……该符文能加强对邪恶生物的灼伤效果……” 啊，是这样。凯瑟琳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想。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蹭了蹭，脑海里的声音也连带着有些一蹶不振：“系统，我生病了。” “不要怕小林，我囤了点碳基生物专用感冒药！” 凯瑟琳将那瓶出现在自己背包里的药水拿出来喝掉，效果立竿见影，她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清醒，喉咙的痒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之前的是错觉。 唯一留下的是生病带来的心情消极的尾巴。 “有点难过，这样我什么时候能成为神农。”凯瑟琳垂头丧气，“总是要先学习才能做事情，讨厌死学习了。” 系统没说话，她自己嘟囔了一会，又认命地检查起自己的作品来。 “符文连接良好，能够稳定激活。”凯瑟琳一边检查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为了方便她再一次激活了这套符文，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充能慢的原因在符文太多，需要更多时间充能……”她盯着符文看了一会，终于发现了关键，“啊！魔力耗损的也太多了吧！” 投十份魔力进去能有一份储存起来就算她运气好了，当然不可能还跟书本上说的“激活后你将见到魔力在符文中急速流淌的自然奇观”一模一样。但令凯瑟琳欣喜的是，她触碰符文时感受到了纹路上传来的热度。 又对着这套符文折腾了一会后，凯瑟琳找出了发热的原因：那九份魔力在散失时做的功。 凯瑟琳：谢谢大自然的馈赠，谢谢摩擦力做功，感恩 “我好像误打误撞成功了，这算什么？我是天才吗？”她之前的难过和伤心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开始种田大业的激动，“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把我的好吃一到十号种到温室里去了！” “好吃”系列就是她学习魔法后种出的那株植物的后代，名字简单粗暴，一眼就能看尽内涵。一到十号是在她的房间里长得最好的植株，相比其他同类有着更强的生命力，正因如此凯瑟琳才打算让它们成为温室的第一批居民，这能让她的后续研究轻松一些，不必再在如何提高植物生命力上费脑筋。 系统配合地给她放了段鼓掌吹口哨音频。 “真不错！”它没提自己前几天刚给她加了智力，因此能在魔法相关研究上领先别人数步，这也太扫兴了，“伟大的发明！” 本土符文师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完美无损耗符文在凯瑟琳这里居然没什么用，等哪一天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系统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乐趣，它征求了凯瑟琳的同意，在自己星球地服务器上开了个记录贴，题目是《看看我的论文对象整的花活有多少》，然后把这件事给贴了上去。 帖子没引起多少轰动。系统在论文ai专用板块开的贴，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与它相同境遇的ai发帖，好在系统本来也没想着靠这个给自己赚流量，只是找地方把这部分内存弄出去，省得占自己地方。 “等下一届学弟学妹们开始写论文的时候，我就可以把网址复制粘贴给它们，让它们瞻仰！”系统沉浸在幻想中。 “这就有点羞耻了。”凯瑟琳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有点后悔授权给系统。 她收拾好自己的符文装置——还没有介绍过，这是一个主体由三层符文石板构成，石板与石板之间以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连接的古怪东西，整体高达半米，连接材料各种各样主要是因为凯瑟琳抱着啥都试试争取一次找个最佳比出来的心态把所有找出来的光元素亲和材料都放上去了，凯瑟琳将一些明显滥竽充数的东西挑出来，一番削减后该装置比原来要好很多，但让第一次见过的人来看，还是会觉得眼睛遭到了重击。 看松果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个表情就是“我要忍住不能让殿下看出端倪让她伤心”的表情！ “这真是让人惊讶，您仅靠一个晚上就做出了……如此成就。”松果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和音调，对这三块石板违心地夸奖，“这个造型也很独特，我是说，就像远古翼龙石化的蛋。” “陛下说我做好了就交给大祭司就可以了，剩下的让他解决。”凯瑟琳又从桌子上抓了一把草稿纸递过去，“这是我的研究思路，如果瑞迪科尔需要的话……干脆直接给他送过去好了。” 松果接过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只来得及看清上面画的一只线条简约的古怪兔子。 “我稍后会找人来把它搬走。”她不动声色地将草稿纸码齐放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在您研究的时候我为您制作了行程表，您现在是想去巡视温室，还是做点耕种前的准备工作呢？” “嗯？”凯瑟琳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什么行程表？”她自己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行程这件东西。 不，应该说自己也能有行程真是太让人奇怪了。凯瑟琳看着松果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震惊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有行程这个事实。 “因为您似乎缺少计划，而有些工作只有殿下来做才合适，我就自作主张做了这张行程表。”松果笑眯眯地给她解释，“如果以后有什么变动我会依据现实情况进行改进的。目前佣兵队正陆续返回，能够使用的人手会越来越多，您之前应该在苦恼如何开垦土地，我们可以让他们来干这个。还有您之前提到过的粪便，我对于这方面知之甚少，所以暂定去畜牧场走一走……” 凯瑟琳渐渐地张大了嘴巴。 与之前和系统交谈感受到的世界的恶意不同，松果带给她的是满满的压迫感。她好像一个把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秘书，正督促着咸鱼老板赶紧做完她写在小黑板上的今日任务。 跟这样的人共事能少动很多脑子，是个很不错的事情，前提是凯瑟琳不是被她盯着的咸鱼老板！ 就连系统也换了个语音包：“恭喜，你获得了新手任务。” 好不想要新手任务。凯瑟琳痛苦地听完松果的今日安排，选择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方。 “先去温室看看吧。” 凯瑟琳再一次坐上雪橇，松果在前面拉着数条缰绳，迅疾则爬上雪橇后方站立。 “如果你去畜牧场我们可以开新地图。”系统说。 “但是如果去温室有一定几率碰到佣兵队，赌一把，说不定能得到点外面的新情报。”凯瑟琳说。 “如果你说的这个几率是百分之一的话，我才不信她今天就让你接触佣兵队，昨天你问还不肯告诉你呢！”系统坚持自己的想法，“畜牧场也会接触到新人物的！” “得了吧，集市的新人物，那个水果猎人，到现在也没来找我。”凯瑟琳对此并不抱任何希望，“我才不信畜牧场的能跟我有多少交集。” 系统被说服了：“好吧。但愿你能听到点新东西。” 凯瑟琳将脸埋进斗篷的绒毛里，以此抵御扑面而来的寒风：“你说我现在算是进入了正规吗？身边的两个侍女终于开始发挥作用，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现在才是我人生故事的第一篇章。” “我不能断定，你可以有意识地找找以前新娘留下的东西。”系统说，“为了写论文找这种开发度低的星球就是这样的啦，什么情报都要你先解除了我才有权限去商城搜有没有对应材料卖。” “开发度高的呢？” “当然是什么都知道，我之前上课的时候去实地体验过，拿到手的资料甚至精确到秒！能买的东西也很多！”系统说着说着又开始期待起来，“我毕业后一定要去恋爱游戏部，我好想看别人玩现实版乙女游戏哦！感情什么的都可以量化成数字，人物的反应都在掌握之中，充满了秩序的美感！” 凯瑟琳没理它接下来语速飞快的未来设想。系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它希望去什么恋爱部门工作，这个部门往往在每次谈话中有不同的名字，大概是全称太长每次缩略的时候都有些微妙的不同，不过代表的意思都是一样的。这种想法甚至影响到了它对于论文的写作，凯瑟琳估计它的正文草稿跟题目已经成为了两个独立的存在。 希望论文被导师毙掉后不会让我再打一次工。凯瑟琳冷漠地想。 22、第 22 章 温室跟她之前见的没什么区别，里面甚至比外面还要冷。松果说这是寒气聚集的后果，没人住的空房子在冬天总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凯瑟琳缩起脖子，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变得更像一个球。 太冷了，在这之前她对于寒冷这个概念的想象还是太匮乏。凯瑟琳走出温室，借着太阳聊胜于无的光辉给自己加点心理上的温暖。 好在这里有两队冰精灵等待她的指令，他们露出的皮肤上多有伤痕，杀气腾腾也略显疲倦。态度也没有凯瑟琳之前见过的那些好，只是敷衍地对她点了下头，完全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里面的雪要铲掉，土要好好翻一遍，大土块要弄碎，里面的石子挑出来。”凯瑟琳感觉自己的嘴唇已经被冻成了石块，只有舌头还能弯曲，“挖得深一些，要这么深。”她不清楚这里是否有她熟知的长度单位，便弯腰在雪地上画了条弯弯曲曲的线，“我会检查你们的成果，不合格就要打回重做。” “那么你如何定义合格，殿下？”一位冰精灵问道。 凯瑟琳看了他一眼。这是这两队冰精灵当中最强壮的一个，没扎起来的短发用了她不知道的办法一直梳到脑后，凯瑟琳猜这是类似于发胶的东西，不然那发型不可能在经历过风吹后还一丝不乱——她清楚记得来的时候自己的脸被吹得生疼。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莱特，殿下。”冰精灵用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对她的问话显得很不耐烦，“这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莱特。我过几天来检查的时候可不能在我的本子上写疤脸冰精灵的活干得如何，还是说你喜欢被人起外号？” 莱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两位侍女，没有说话。 “那么莱特，我看你很强壮，你就来当小队长吧。”凯瑟琳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松果，后者朝她微微点头，“之后要是有新人加入也归你管。” “各位还有什么异议？趁现在赶紧提。”迅疾接着说。 她扫过站在这里的每一位佣兵，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微微偏头避开她的目光。莱特跟她对视了两秒，也低下头去，闷声说没有。 “半个月后我们会来检查。”松果说。 她跟迅疾一左一右抓住凯瑟琳的肩膀把她往上提，防止她走动时陷入厚厚的雪层中。凯瑟琳吸了吸鼻涕，轻轻咳了两声，吐出一大片白雾。 “半个月会不会太短了，土层很硬。”一直到坐上雪橇，凯瑟琳才小声问道。 “这个时间刚刚好，殿下。春天要来了，大祭司那边的工作只多不少。即使有陛下的命令，半个月也是他能将自己的法师借出去的极限。时间是很宝贵的不是吗？我们得保证法师画好符文后能立刻投入使用。”松果检查她的衣物，确保待会雪橇启动时不会有冷风灌进来，“好了，如果感到冷一定要说出来，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冻死。” 怎么突然时间好赶，就因为春天要来了吗？凯瑟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说话，任由迅疾将她的下半张脸蒙得结结实实。 “哦对了，您今天做得很好，殿下。”松果抽响鞭子前扭头对她笑了笑，“对不听话的家伙就应该强硬一点，约翰，就是之前的那位水果猎人，您那次的应对也很好。” “所以现在是觉得我更有价值了所以更加主动吗？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会看人下菜碟。” 迅疾哈哈笑了几声。 “没有，松果可是在看到你的作品前就把行程写好了。”她拍着凯瑟琳的背，力气大到后者不得不随着力道前倾身体，“现在只是佣兵队陆续归来，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工作罢了。恭喜您得到了更多权限。” 可是我都没能跟佣兵队闲聊。凯瑟琳闷闷不乐地想，这个世界上不喜欢我的人还有那么多。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要带您去畜牧场。”松果挥动鞭子，发出啪地一声响，拉车的犬型魔物四脚蹬地，朝前方奔跑。 雪橇这种东西，坐一次两次还觉得很新鲜，坐多了只会觉得无聊。最开始她还会怀着钦佩之心观赏周边的风景，但看多了就觉得也就那样，除了雪还是雪。松树也永远都是那副样子，树枝上托着雪，与同伴紧挨着，有时会因为雪橇的路过落下点来，更多的就没了。 “朗伊尔是弗拉基格领地的名字，官方名称是冰霜精灵朗伊尔大帝国。”系统说。 “哦。”凯瑟琳一动不动地坐在雪橇上，没什么反应。 “畜牧场就是我说过的养殖场。” “嗯。”凯瑟琳兴致缺缺，“你知道吗系统，虽然迅疾说我获得了更多权限，但其实我本质上还是个工具。而他们觉得我已经得到很多了。这真叫人生气。” “即使弗拉基格很帅？” “这跟长得好不好看没有关系！我应当拥有这些权利，我想了解什么我就能了解什么，而不是等着她们说，啊，殿下，您可以去了解了才可以去做。我讨厌这个！”凯瑟琳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我空有双眼双耳，可却不能自如使用。” “或许我这么说你会很生气，但是小林，你生活在旧信息时代。网络带给你那个时代的人很多便利，这种便利让人们渐渐地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信息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取。”系统慢慢地说，“我选修过一些关于你们定义上的古代历史课，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知识被少数人垄断，字画诗词也只在少数人当中传阅，无论是精神上的娱乐还是物质上的娱乐，都需要花钱才能获得。” 凯瑟琳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它。 “等到了网络诞生，信息获取比往常容易太多。有些创作者会抱怨现在的市场上充斥着没什么内涵的作品，他们唾弃它的产出者和受众，并认为只有在拥有一定见解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作品才是好作品，而当今时代物欲横流，堕落至极。但是不是这样的，小林，人们从未变过，市场并没有变差，时代也没有变坏，它一直如此。有人拥有跨过门槛去欣赏更有内涵的作品的能力，但大多数人往往只愿意也只有力气读无脑轻松搞笑的题材。这一点从未变过。” “这跟我之前的抱怨没什么关系。”凯瑟琳嘟囔道。 “或许是吧，小林。你抱怨冰精灵对你进行信息封锁，但信息本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自然拥有话语权。你可以抱怨他们不给你，但你要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家没有免费给你的必要。”系统说，“保持冷静，就像你第一次学魔法时那些书本上写的那样，保持谦卑，要时刻怀有大地般宽广的胸怀。” 凯瑟琳：“……” “好吧。”她将之前的委屈收起来，没有再发脾气，“我会努力赢得他们信任的……我是又收到了神力的影响吗？” “数据波动很大，但我依旧不确定是它影响你还是你的情绪波动引起了它的兴趣。我会持续跟进的。” 凯瑟琳发了一会呆，接着跟系统说：“我之前有想过是不是接触的知识越多项链对我的影响就越大，但今天我没有学新的，这个猜想看来不成立。” “事情的成因往往很复杂，说不定这个因素也算。”系统想了想，还是没把活化程度这个新词说出来，没弄明白的东西说出来只是增添担忧，“你还是先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吧，现在想这些只是白费力气。” “好吧。” 凯瑟琳在侍女的协助下跳下雪橇，一位冰精灵走上前来，恭敬地向她行礼。 “我的名字是牧羊人，负责替伟大的寒冬君主陛下管理这些牲畜。”他说。 这只冰精灵跟佣兵队里的相比要小上不少，凯瑟琳悄悄用眼神丈量了一下他与自己侍女之间的差别，发现他作为男性比女性还要娇小。 名字也好奇怪，牧羊人应该是个职位才对吧。嗯，说不定跟司马这种差不多，干得久了就用职位名做名字了。凯瑟琳想。 牧羊人的脾气比松果还要好上很多，他带领凯瑟琳走到一群幼崽中间，指着那些白团子介绍：“这些是长毛兔的幼崽，它们当中最大的也有三个月，都是冬天来临前出生的。厚实的皮毛可以让它们在较低的温度下保持较高的体温，不过为了保证存活率我一直坚持让它们群居，托君主的福，今天冬天幼崽都活下来了。” 他抓了一只幼崽递给凯瑟琳。 “这里比其他地方要暖。” “是的，它们需要过冬，不过我习惯了，我们一直是很能适应环境的种族。” 凯瑟琳将手放在幼崽两只前脚的下方，把它拎起来，变成一根长长兔条。 嗯，果然这种看起来很肥的动物也可以像猫一样拉长。 “殿下，请不要让它有机会把后腿对准您，你们距离太近了，这会……” 兔子一个飞踢，踹在了凯瑟琳的脸上，并凭借后坐力稳稳地变成了抛物线，落进一片白团子中。 凯瑟琳：“……” 我去，鼻骨好疼。 23、第 23 章 好消息，没有流鼻血。 坏消息，凯瑟琳现在在冰精灵心里的攻击力不如一只兔子幼崽。 牧羊人甚至比被袭击的凯瑟琳本人还要紧张，他一直试图挤到她面前说些什么，但单薄的小身板总是被侍女们挡在身后，就连声音也被她们盖过去，完全插不上嘴。 一直到侍女们忍受不了这里的温度，回到外面守卫后，他才得以再次站到凯瑟琳眼前。 “我很抱歉，殿下。”牧羊人的眼睛不安地飞来飞去，声音也微不可闻，“我并非故意……” “没关系，牧羊人，没关系。”凯瑟琳早就不疼了，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事，“我们来谈谈正事吧，这些动物的排泄物会被送到哪里？” “附近有一个悬崖，我一直以来都是把垃圾丢到那里面。”牧羊人指了指西方，“最开始我想过用雪掩埋，但效果并不好。夏天的时候冰雪会融化，那些冷冻了一个冬天的粪便就会暴露出来，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臭味。我又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它们清理干净。” 很好，这就是现实了，小林。凯瑟琳冷漠地想。 仔细想想，她似乎有什么事与愿违的debuff在里面，想要做成的事情从不按照她的设想，总是要拐一个弯才行。最开始没有通风坑的温室她可以说是自己第一次做甲方不懂，那难道依靠摩擦力做功的符文装置也是如此吗？ 就连现在肥料的进展也不顺利，她又要开始发怒了！ “放轻松，小林。”系统又开始捣鼓不知道什么东西了，“我给你剪个剪辑，名字就叫我的宿主被现实针对的那些年。有打赏我们五五开分成。” “哦？听上去不错，真的有人看吗？”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啦！这种内容写成两千万字的小说也不会有人喜欢的吧！”系统爽朗大笑，“谁愿意看主角天天受到挫折还没法解决啊，靠着外挂系统a上去全杀光那种才有活路。不用吭哧吭哧学东西，用技能书拍拍脑门就能学会，只要去拿着升级就好了。” “是啊，谁喜欢一个天天需要人安慰，一不留神就会说丧气话的主角呢？”凯瑟琳也说。 她停下脚步，看向角落里码的整整齐齐的草垛。 果然，总是要拐一个弯才能达成目的。自己干脆让系统在任务界面建一个被动算了，名字就叫“拐个弯才行”。凯瑟琳想。 “那些草料你还有用吗？”她问牧羊人。 “草料吗？那些是为了让动物能留在这里过冬准备的。”牧羊人总是习惯说很多话，凯瑟琳没有打断他，这是个能获取情报的好机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不过现在春天快要来了，佣兵队也带着物资陆续归来，动物们能得到更好的照料，这些草料快要用不到了。” “春天来得真快啊，好像昨天我还坐在壁炉旁悠闲地看书。”凯瑟琳说。 “是啊，春天就是这样。它从不敲门也从不拿邀请函，可我们每个人都得在知道它来的那天从床上跳起来做准备。在我小时候我的母亲会拿着棍子把我打醒，叫我出去干活。现在我长大了，每个人还都是一样的急匆匆。” “唔，我来之前见过佣兵队的家伙，他们的块头有够大的。”凯瑟琳跟他闲聊起来，“身上也有很多伤疤。” “是的，只有强大的战士才能得到外出工作的机会。这是陛下的主意，在最开始甚至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我是说，把所有的青壮年都派出去赚钱，领地内只剩下战斗力较弱的个体，万一出事我们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牧羊人想到了什么，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是没办法，我们需要一些突破。” 他顿了顿，看了眼凯瑟琳：“之前的水果很甜，殿下。他们说你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这片土地需要更多的机遇。” 凯瑟琳：等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个转折点！ “我也听说过其他新娘的一些事，听说她们都……”凯瑟琳没继续说下去，只是举起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是的，是的，殿下。”牧羊人连连点头，“我……我曾经见过几位，她们对养殖场的肉类很不满，认为肉质太粗糙，对我说我应该多努力。但是想在艰苦的条件下生活，动物们往往要抛弃点东西才行。不过有一位殿下的提议不错，公羊被阉割后羊群稳定了不少，我不需要每天盯着它们了。” “这是件好事。看来我的前辈们懂得不少。” “我认为您比她们更出色，殿下。我是说，您在植物方面很有天赋。我不知道您要草料作什么，但我听别人聊起过您的温室。佣兵队的同胞们曾经说过有些人类法师也会建造起一样的房间，用来培育需要的魔法植物，我不知道您想在里面种什么，但无论种什么都很好。”牧羊人说得更多了，他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知道得全说出来，“商人们带来的植物都太贵了，佣兵队会带回一些来，但总不能存放很久。” “我正在努力，目前手上有一点可用样本，其他植株的我还没有仔细看。” “哦，我不是……我不是催促您，我没有这样的想法。”牧羊人有些紧张，他看了眼站在外面的侍女们，压低声音对凯瑟琳说，“您需要小心您现在获得的力量。” 他带领凯瑟琳往更深处走去，说要带她看看毛茸茸的小羊幼崽。迅疾耳朵动了动，她扭头看了一眼，没听见什么。 “力量是有毒的，殿下。”牧羊人站在一群羊中间，他抓住羊的背部把它们分开，露出藏在母亲肚皮下吃奶的小羊，“我想您从书上看到过，要对知识保持谦卑，对力量也是。因为知识等同于力量。它们带着前人的精神传递，也因此有侵染精神的力量。神的力量也是如此，甚至更甚。” 他隐晦地指了指凯瑟琳的项链，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中翠绿的宝石仍旧有着耀眼的光芒。 “简单的例子，火魔法师往往更加暴躁，是因为火元素本身就是如此。”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温和的人会随着力量的增进而向暴躁靠近，或者说，如果想要轻松地获得更多的力量，法师需要向力量源泉的本身靠拢。这是力量的影响。无主的神力则更加混乱，它们很少有固定的喜好，唯一的共性是抓着你往深渊滑落，即使它们并不从那里来。” “那些新娘……” “是的，是的殿下，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可我不希望你也变成怪物。”牧羊人飞快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或许你可以试着让其他人替你承担代价。” 重要情报，代价可以让其他人来承受。凯瑟琳默默琢磨了一会，恍然大悟。 弗拉基格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他想要掌控这份春天的力量，所以新娘才会出现在这片土地。 “您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松果说。 “因为现实总是事与愿违，我得到的总与我的预期有所差距。”凯瑟琳看向她手里的纸，“我应该把所有的行程都给做完了吧？” 她接下来只需要选出要放在温室里种的植物就可以了。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做好，凯瑟琳很看好好吃系列，它们的母本经历过魔力的洗涤，强健的体魄和美味多汁的果肉被遗传了下来，现在只需要解决生长速度和结果率，她就能迈出自己作为神农的一大步！ 终于要开始种田了，耶！凯瑟琳激动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臂。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对系统说，“现在我可以安心建立我的植物角色档案了。” 她之前一直忙着做耕种前的准备工作，只来得及把种子种到花盆里，每晚睡前看看它们的情况，根本没有详细研究的时间。 “没错，小林。”系统也很激动，“好吃系列将会成为朗伊尔的拳头产品，一拳把竞争对手干碎！” 没错，我将成为这片大地上不可跨越的传说。凯瑟琳雄心壮志，她重新找了一本新的本子，在封面上豪情万丈的写下“小林的植物角色档案”，然后在第一页的右上角涂了一个一号的简笔画。 她的画技一直不怎么好，因此一号在她的纸上变成了一团乱麻。 事实上一号只是继承了母本藤蔓特点，它为了保暖将自己的枝条弯曲成球，保证里面含有大量空气用于保温。凯瑟琳曾有一次将手伸进里面的空腔，意外地发现里面比外面还要暖和。 这种特性能让它在极端条件下生存。植物的呼吸作用也能产生热量，在离开壁炉后它的空腔温度并未显著下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但同时一号也有很大的硬伤：它太过于注重保暖，甚至都不想开花结果。 这也不算稀奇，在沙漠中生存的植物只会在罕见的雨水过后繁衍后代。但无论凯瑟琳怎么暗示一号，告诉它现在环境很适合开花，它都不为所动。 24、第 24 章 “别这样啊，开花还是很重要的。”凯瑟琳劝了一号几句，一如既往地没劝动，“算啦，下一位。” 她跳过二号，转而看向三号。 在一到十号当中，只有一、三、七号的变异方向很独特，剩下的二、四、六、八九十没什么太出色的地方，只是在母本的基础上进行了再次强化，只在一些细节上有所不同。理想就是老老实实地生长老老实实地为开花做努力，结出好吃的果实，属于普通的植物。凯瑟琳很关注这七颗植株的状态不错，毕竟它们可是内定的水果供给主力军，但建档案就算了，她不是很想写七份大同小异的资料。 到时候立个牌子标明这是几号就行了。凯瑟琳在纸上画好三号的画像，盘算着如何规划自己的温室。 三号更倾向于观赏性盆栽，叶片有着五颜六色的缤纷色彩，即使走近了观察也会将它误认为花朵。它还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几乎能做到以假乱真，但叶片能比娇嫩的花瓣坚持的更久。 凯瑟琳认为它很有商业前途，以“永开不败的长生花”作为噱头能买一大笔钱，节俭的家庭主妇或许会对它有所偏爱——买一盆回家，能省下无数笔买花的钱！ 就是花样在凯瑟琳眼里还有些单一，她打算解决温饱问题后就着手改进。 七号……七号的变异方向就属于偏魔法问题，半吊子凯瑟琳着实有些看不懂。 从外表看，它跟冰雕没什么两样，完全摒弃了作为植物的一部分特征，叶子只作为装饰留在晶莹剔透的枝条上。凯瑟琳尝试着给它浇过水，可几天过去七号一滴都没喝，用行动证明它独美，其他人莫挨。 七号的生长也给凯瑟琳来了一记魔法世界的重击。是的，她确实学习魔法，也确实使用魔力，但人的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凯瑟琳在研究植物时也总是下意识地套自己学过的知识。一直到发现七号不吃不喝还能正常长大后，她才有了点自己现在是在魔法世界的感觉。 凯瑟琳在本子上的魔法植物旁打了个问号，在旁边写下待定二字。 不过说起来，松果和迅疾天天在房间里待着，应该早就见过这些奇怪的植物了吧？凯瑟琳沉思一会，喊了她们两个过来。 “这是魔法植物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不是。”迅疾同样干脆利落地答。 “魔法植物要有自己固定的属性，这只是个普通的植物而已。”松果摸了摸它的枝条，“长得特别好看呢。殿下，要是一直到温室里它活下来了，可不可以给我一截枝条做礼物呢？” “我也要，放在自己房间里做装饰肯定很好看。”迅疾说。 凯瑟琳：“呃……”她看了眼亭亭玉立的植物，对方毫不动摇，仿佛她们在谈论的不是它的肢体，“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太多哦。” 侍女们很高兴，打扫卫生时松果还哼了一段小调。她说那是母亲常常会哼的歌谣，讲述的正是弗拉基格带领族人们穿过死之冰原，找到了新的宝藏。 “算算也快到了一年一度的远行日了，到时候陛下会带着合格的精灵远行，一直到夏天带着满满的海货和海盐归来。”松果说海时明显用的不是冰精灵的词汇，看来他们的语言中没有海，“海鱼肉质鲜嫩，除了腥味重之外没有别的缺点，殿下到时候就不用再吃难嚼的兔肉了。” “你的右边脸现在都比左边要大一点点。”迅疾说。 凯瑟琳立马捂住自己的右脸，不肯让她们看见。 “陛下好厉害呢。”凯瑟琳顺着她们的话说下去，“死之冰原一听就好可怕，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据说那里是最初的冰精灵诞生之地，是现在冰精灵的祖先。”松果笑着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把这部分情报也藏起来，“最初的冰精灵更加强大，也更加地渴望鲜血，残暴至极，有着强横的□□和优越的冰系魔法天赋，但却没有聪慧的头脑，是只懂得杀戮的野兽。在长久的争斗中，陛下学会了思考，也得到了王的宝座，他带领族群走出那片充斥着同族尸体的冰原，在这里建立了新的国度。” 凯瑟琳：所以不是越强的个体越大啊，我还以为他那个大个子是因为很强才有的。 凯瑟琳：原来本来就那么大啊。 “他承诺将带领族群走向更加光辉灿烂的未来，他也确实正在带领我们走向那个未来。”迅疾说道。 啊，确实好牛的。搞了集市——虽然里面物价很高，但物以稀为贵没办法，搞了养殖场，保证冬季的肉食供应，派佣兵队外出打工赚钱，还有亲自带着人远行去海边抓鱼晒盐。要不是冰精灵生存的地方条件确实恶劣，凯瑟琳都觉得他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 不过说起来条件好一点的温暖地带冰精灵也没法住啊，她的房间里点了壁炉松果和迅疾就有点受不了，每次来穿的都是短袖。嗯……果然逃不开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究竟是恶劣的环境让弗拉基格憋出这么多花招，还是弗拉基格被恶劣的环境限制住了能力呢？ 凯瑟琳思维发散了一会，凭借着意志力将注意力转回来。 “说起陛下，这些天松针好像也没动静啊。”她缓缓地说，“以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我送礼物，最近一次都没有呢。” “能被殿下记住是在下的荣幸。” 凯瑟琳扭头，看见松针正走过来，手里抓着一只……正在不断扭动的恐怖娃娃。 她退后两步，用惊恐的表情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见他还在往这边走，便一鼓作气跑到了松果身后。 “别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凯瑟琳盯着他手里不断挣扎，配色诡异的娃娃大叫，“不准拿着那个靠近我，啊啊啊啊，谋杀啊！你不要过来！！” 松针挑了挑眉，他将那个娃娃举起来，用力捏了两下。 “殿下，你不会在怕这个吧？” 娃娃的两个空洞眼眶中慢慢渗出了血。 “啊啊啊啊——”凯瑟琳大声尖叫起来。 松针还想再捏两下，他很久没碰见过凯瑟琳这样容易被吓到的人类，骨子里的恶劣正要随着血液流淌出来，就被松果一眼瞪回去了。 “我最近在整理新娘们留下来的东西，以为您会喜欢这个。”松针失望地捏了捏娃娃，布做的玩偶又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捏起来手感不错，您真的不试试吗？” “不。” “好吧。”松针又捏了捏娃娃，“那我能拿着这个吗？我很喜欢这个手感。” “快拿走！”凯瑟琳摆了摆手，冲他吼道，“这种东西以后不要给我，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殿下。诅咒娃娃是黑魔法的产物，由怨念和亡者骨粉做成。”迅疾上前踹了松针一脚，把他赶出房间，“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松针被赶走，天下太平。 凯瑟琳得以继续记录自己的植物。 “需要给二号弄可以攀爬的支架，四六习惯吸附在地面或者墙壁上，有点像爬墙虎，八九十则出现了返祖现象，是高低不一的灌木。”凯瑟琳在自己的本子上大致写下移植到温室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话说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不同的变化啊，嗯？我知道你们都有不同的理想啦，但一个母本的后代呈现出这么多性状会不会太多了。” 我做的最多的也只是三个形状而已，还是刷题的时候刷到的，算起来很麻烦。 嗯，不过自然就是这样奇妙的啦，不知道四六跟八九十杂交会不会杂交出趴在地上的灌木，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凯瑟琳思来想去，真的打算这么干，不仅要这么干，她还想来个排列组合把能试出来的全都试一遍。可温室安装上符文装置后土壤湿度过大，她忙了好一阵子的排水工作，这个想法就被丢在了脑后，一直到植株正常开花授粉后才想起来。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该搞的植物自己已经搞完了，除非她愿意自己花时间精力判断每颗种子的父本母本，不然就要老老实实等下一年。 “一定要注意四六号周边土壤的水分，”凯瑟琳蹲在植株旁教被分配到她这里做帮手的冰精灵幼崽，“你瞧，它的叶子和枝条距离地面很近，水分稍微多一点就会被泡烂，很影响后续的开花结果。而且移植的时候要注意，”她用土把一段枝条掩盖起来，“要盖住，浇水，耐心等几天，等它长了根之后才能放到挖好的其他坑里去。” 幼崽们连连点头，看向四号六号的眼神专注无比。 “殿下，如果坑全都被填满了呢？” “那就不用管了，照常浇水施肥，等过几个月它们就会结果子的。”凯瑟琳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草木灰，“用量都清楚吧，不要放多。” “是！” 幼崽们各干各的去了，凯瑟琳站在原地，又开始琢磨从别的地方弄点肥料来。植物要长得好，还不依靠魔力催生，肥料肯定是要跟上的。 “草木灰好像算是钾肥……”凯瑟琳翻了翻系统给她买的农业种植手册，“嗯，骨头磨碎了也算磷肥，可是去哪里弄骨头呢？” 25、第 25 章 凯瑟琳扳着手指数了数，越数越发愁，目前她的手头就只有十几个幼崽可以调用，就算找到了大量的骨头，也没有人力把它们砸成骨粉。原因是春日已至，地面上积雪并未融化，但凯瑟琳也察觉到黑沉沉的云层和呼啸的狂风已许久未曾拜访过这片土地，迎面而来的风虽没有记忆中的温暖，但很轻柔。而弗拉基格在移植植物的那天来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开始了松果口中的远行。 这次他带着能带走的所有人数去了海边，甚至把凯瑟琳旁边的迅疾也叫走了，只剩下松果陪着她。刚热闹起来的空气又冷清下去，来温室工作的孩子们也不在周围居住，据他们说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跑步过来干活，晚上再跑回自己的家里。这附近离弗拉基格的王座太近，他们没资格住在这里，而且冰精灵将为数不多的幼崽看得很重，任何一个要是因为没准时回家遭到了意外凯瑟琳刚刷起来的好感就会变为负的。 这个没人和她说，她自己判断出来的。那些孩子们身上都有着隐约的魔力波动，有的活泼小孩见她好奇，一脸平常地给她介绍身上带的东西，说是能告诉父母自己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还说要是被人拐走当奴隶卖掉或者被人杀掉就可以留下证据，到时候那些家伙都得被撕成碎片。 幼崽们个个都跟她差不多高，说话很真诚，讲起把敌人撕成碎片的时候说的是真话，一脸高兴地说凯瑟琳殿下不要难过，只要她能帮冰精灵一直有水果吃，她就一直是他们敬重的殿下，跟之前那些新娘可不一样。简单来说她的价值和种植前景捆绑在一起，价值越高，他们的态度就越好。 不过确实是这样的。最开始大祭司还会阴森森地笑，而侍女们很恭敬，她却连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她已经过得比刚来时要舒适很多，找准刷好感的正确方式还是很有好处的。现在她站在窗前抱怨弗拉基格不给她留人手松果都不吭声。 “来干活的孩子居然就是朗伊尔全部的幼崽了，那么几个要多久才能把温室弄好啊……”凯瑟琳站在窗前，望着皑皑白雪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们隐瞒了一些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我懂，可是他怎么可以只给我留下那几个幼崽。我真的很难过，我还很生气，我以为他真的会很看重温室的。” 凯瑟琳在窗前站了一会，叽叽咕咕自言自语说了一顿弗拉基格，激烈的情绪让大脑被纷杂的思绪填满，而她则从里面抓出来一个好点子。 “我记得那个娃娃是与黑魔法相关的物品。”凯瑟琳得到肯定回答后立刻兴奋起来，“我要黑魔法书，或许我可以学一点黑魔法！” 松果担忧地看着她，眼神就好像她每次看房间里那个易碎的陶瓷花瓶：“殿下，生气归生气，我们不要学这种东西。”她又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黑魔法是邪恶的，我们不可以碰邪恶的东西。” 凯瑟琳：“……” 逐渐显露自己的价值后冰精灵确实越来越看重她，但松果的表现就有点偏激：她好像总是怕自己一眨眼凯瑟琳就出意外，每天早上都是一脸紧张地把她从被窝里扒出来，有一次凯瑟琳实在睁不开眼睛，她甚至试了试她有没有在呼吸。 好像她真的会在睡梦中死去一样。 “我就算学一点也没关系，而且你得把书拿过来我才能知道我要不要学。”凯瑟琳据理力争，反正现在弗拉基格不在，没人告状，“我学什么都很快，这次肯定也一样。我要有关于骨头，或者骨粉的魔法，嗯，或许我应该学亡灵召唤？” “殿下，如果没有相应的天赋而想学魔法，是会被反噬的。” 凯瑟琳锤了一下沙发背。 “按照我说的做！”她的声音不自觉高起来，被系统提醒后又小下去，“这件事情很重要，总之……它就是很重要。这涉及到这片大地如何哺育在其上生长的万物，而万物又如何反哺大地的讨论，我们有空的时候可以讨论这个。” 天呐，我居然说出了这么深奥的词语，我的词汇储备。凯瑟琳惊讶地想道。 松果继续担忧地望着她，最终妥协了。她一点都不想把她一个人丢到房间里——她总是觉得凯瑟琳自己一个人就要搞事情，这是之前那些新娘用坚持不懈的行动告诉她的不破真理，就用比之前更多的外套把凯瑟琳裹起来，带着她走向平常不曾走过的走廊。 这是凯瑟琳第一次踏足其他领域，平常她的行动轨迹都很固定，常走的走廊上有几块砖都数得清清楚楚。但松果要带着她去的地方显然与众不同，凯瑟琳越靠近就越觉得冷，一开始只是手脚发冷，但到了后来她一个踉跄，只觉得灵魂都要被冻僵了。 系统随着她的视野看来看去，不时发出惊叹。 “好大的冰凌，拿出去跟人对打肯定天下无敌。” 凯瑟琳吸了吸鼻涕，冻得瑟瑟发抖。 “屋子里比外边还冷，好崩溃，完了，再走下去我要感觉不到我的脚趾了。” 不知道冰精灵到底是如何忍受这些寒气的，凯瑟琳只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窖，好像那次她第一次让灌木结出果实，站在弗拉基格身边时的感受。或许是因为她最近很少使用项链中的力量，对寒冷的忍受程度直线下降，到了最后松果匆忙拿了几本书，抱着她离开的。 凯瑟琳裹着毛毯在壁炉旁缓了好几个小时，又被松果灌下去一大杯热茶，才从神智不清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凯瑟琳喃喃道。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殿下。”松果轻轻地说，有些音节被燃烧的木柴发出的噼啪声掩盖，但凯瑟琳依旧听清了她在说什么，“我们确实隐瞒了您很多事情，因为……” “力量是有毒的。”她说。 凯瑟琳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缩在毯子里，显得弱小又无助。 “那位牧羊人或许跟您说了什么，又或许没有。我想您也看出来他是一位弱小的冰精灵，不如我与迅疾高大，也有着懦弱的性格。这种人最容易被绝望击垮，也最容易被希望感动。”松果交握着双手，在凯瑟琳对面坐下，声音还是很轻，“力量等同于知识，而知识是有毒的。殿下啊，您知道得越多，您就被知道得越多。” “……我只是生气弗拉基格打乱我的计划，我不觉得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一些可以提前说的事情。”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殿下。陛下周身永远萦绕着魔力，那彰显着他的强大，未经允许靠近的所有物体都会被冻成一块冰。但那也是他体内魔力不受控的标志，那些力量总会跑出来，日积月累，甚至会影响周围环境。而您已经很少用‘春之祝福’了，就是那条项链。”松果看了眼她脖子上散发着绿光的宝石，“那些力量只有少许留存在您的体内，所以今天您才会难以忍受。” “陛下说过要脱离魔力供给后稳定产出的水果。”凯瑟琳嘴硬道。 松果笑了笑：“我没有在责怪您，殿下。我曾经在陛下身边和松针一起当过他的副手，知道领地内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因为就算我们属于同一种族，每个个体也会有差异。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牧羊人告诉你事情是为了保护你，我们不告诉事情也是为了保护你。他认为你应当知晓一些事情，而我们认为不行。” “……因为，就因为，知识是有毒的？” “啊，殿下。”松果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闭上眼，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大家总是这样，我是这样，陛下是这样，您也是这样——在真正地领会到痛楚之前，是不会吸取教训的。” 她有那么一瞬间悲伤极了，可凯瑟琳定睛看去，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有着完美的弧度，还是那个用温柔做了伪装的坚不可摧的堡垒。 凯瑟琳觉得有些不快，她都知道自己知晓了一些事情，但还是绕来绕去，不肯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只在那边重复着危险，危险，危险…… 她都已经签了合同，就算知道危险又能怎样？怕死归怕死，凯瑟琳烦透了她们这种打着为你好的说法做些让她不耐烦的事情的举动了。 “请别生气，殿下，我废话确实说得太多了。”松果顿了一会，“或许您应该去看看那些新娘，她们每一个都想知道，每一个都在我们反复强调后显得不耐烦，然后……您就成为了新的新娘。” 以前的那些新娘。凯瑟琳警惕起来，她还记得牧羊人说过的话，而松果，她的话里透出一个很熟悉的信息，就好像之前凯瑟琳被人反复强调规则，必须再三承诺自己已经十分清楚，后果自负，这些规则的产生要么有许许多多需要规范的人群，要么就是有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过。 目前这个情况应该属于前者，看来之前的新娘也被这样劝告过，每一个都是。 26、第 26 章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去。 这是一个选择。 她想。 她所面临的选择好像越来越多了，这是好事，但仅限于在选对了的情况下。 “你要现在答应吗？”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悄悄地问。 凯瑟琳没有回答它，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无关被隐瞒的愤怒和知晓更多后面对未知风险的恐惧，现在的她过得确实很好，但这不是凯瑟琳想要的。 系统说过弗拉基格完全地、绝对地符合她的喜好，凯瑟琳猜它只是调取了自己生前的浏览器记录——这些在网文里无所不能的机械生命权限不如凯瑟琳想得那么大，如果它能读到凯瑟琳的思维，它会给她找一个普通，各方面都很平均的人类，他不会很出色，但他各方面都会很恰当。 而弗拉基格……他很明显会被划分到二次元幻想那一类。 正如凯瑟琳说过的，她很喜欢他，但仅限于此。 我想要获得的东西远远不是喜欢所能比拟的，现在的我算什么，只是一只被圈养在金鸟笼里的鸟罢了。 她想。 于是她对松果说：“我已经完全地明白了你的警告中所包含的意思，我选择承担我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现在，让我见见那些……可怜的女孩吧。” 这座被幼崽们比喻成王座的城堡居然有通往地下的狭长楼梯。松果举着烛台走在前方，而凯瑟琳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两人的脚步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凯瑟琳最开始还有心情担心自己是否摔倒，然后一路滚下去，但后来埋藏在基因中的对黑暗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她不得不紧挨着松果，好扼制内心翻涌的情绪和不断冒出来的想象。 “殿下，为什么你们都想要知道我们隐瞒了什么呢？”松果感觉出她的害怕，挑起了一个话题。 “……或许她们只是因为你们的隐瞒，越深藏的事物往往越珍贵。我没有那么执着，我只是希望自己多活一段时间，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能做到的。” “但是您正在走向死亡。” “每个生命诞生后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 松果笑了：“您不笨，殿下，您大多数时候只是懒得想。这句话很好，我想我可以记下来，在很久以后讲给别人听。” “你知道就算多想也没用的，行动才最重要。” “是啊，大家都很喜欢您。”松果顿了顿，“陛下远行前让松针整理新娘们的遗物，供您挑选。我的兄弟认为这是一个讯号，允许您接触过去的讯号，所以我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下来的准可。” 她叹了口气，“可是事情的发展总不会按照我们的想的那样不是吗？我注意到您发呆的时间变长，情绪波动也越来越大，这不是什么好迹象。” 不，我只是在看系统给我建的帖子，顺便帮它编辑点夸大事实的文字。我那是在用意念敲键盘！ 凯瑟琳内心的恐惧稍稍消退了一点，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露出马脚的，还以为是在不用魔力这上面出的差错。 “哦。”她干巴巴地说。 “知道得越多能用的力量也就越多，所以我猜你已经知道了点什么。那层仅剩的屏障远远不是隐瞒能够维持的。虽然我想多维持一会，哪怕一会，殿下，哪怕一会。”松果的语调低下去，仿佛叹息，“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这跟你没关系……你没有替我做选择，每个人都只能自己为自己的未来做选择。” 她说。 “我们到了。”松果停在一扇门前，对于冰精灵来说这扇门意外地小，她需要稍微弯腰才能够到门把手，“松针已经将里面收拾了一遍，不过他一向很喜欢恶作剧，如果您感到害怕，就立刻往回跑。” 凯瑟琳从她手中接过那座烛台。它太沉了，以至于她得双手并用，还要将手臂压在躯干上分摊力量。 “你不跟我一起吗？”凯瑟琳问道。 “不，殿下。”松果轻轻抱了她一下，“我就在这里等您，祝您好运。” 好的，我没问题。 凯瑟琳给自己打气，但那些被压抑下去的恐惧又如潮水般袭来，她总觉得自己的眼角余光瞥到了 什么，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错觉。 好在她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孤单一人。 “系统，跟我说说话。” “呃，你现在站在断了电的走廊中？” “别说这个！”凯瑟琳在脑海中尖叫，她摸索着打开右手边的第一扇门，努力高举烛台想要看清里面有什么，“这让我想起废弃的医院，放学后的学校，还有其他的反正都是会在鬼片里出现的东西！！” 她最终选择走进这个房间，踮着脚尖在墙上寻找了一会，没发现蜡烛，只好继续双手拿着烛台，慢吞吞地往里面走。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当烛光照出房间内物体的轮廓一角，凯瑟琳问道。 “我看着像是冰。” 凯瑟琳继续往前走，烛光逐渐照出更多的冰块，以及被冰块封住的衣袖，还有…… 扭曲的，透着亵渎意味的狂乱躯体。 凯瑟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如果她有数据视觉，那么显示着精神值的那一栏此刻正在疯狂往下掉。这不是凡人应当窥见的东西，那一瞬间无数恶意的呓语在凯瑟琳的耳边响起，她抱着烛台后退，一直到后背碰到进来时的那扇门，凯瑟琳才找回自己的冷静。 呓语消失了，但她总觉得有窥视的视线隐藏在烛光外的黑暗中，她正在被注视着。 “快说点什么。”她对系统说。 “……想想你看过的steam游戏，那里面的恐怖异形。” “谢谢，好多了。” 凯瑟琳试了几次才拉开门，她本想立刻往外走，但她注意到自己的右边还有一扇门。系统说得对，这是一条走廊，而走廊上总是有很多房间。 “我以为你会走掉的。”系统说。 “……我不确定松果是否还会愿意让我来第二次。” 这一位新娘仍被冰封着，但凯瑟琳仍旧感到害怕。不是看到不可名状之物的害怕，而是死去的同类的震撼，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周边的地上摆了些普通物件，凯瑟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当她抬头看向新娘时，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看她。 凯瑟琳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过了很久。当她终于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后，才发现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新娘的眼睛好好地闭着，刚刚只是烛光带来的错觉。 但是，这真的是错觉吗？ 凯瑟琳的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这么说。 她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不愿意离开，但又怕得发抖。 “他们发现我了，它们发现我了，她们在看我……”她发了疯般的自言自语，等被系统喊了几声后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啊，我刚刚……” “精神污染，啧，屏障碎掉了。”系统不满地从自己买了的商品中给她套上一个，“没事啊，没事，我给你弄了高级的。这个能用更久呢！” “他妈的……”凯瑟琳在极度恐惧后愤怒起来，她拉开第三道门，走了进去。 这位被冰封的新娘有着鲜活和腐烂并存的躯壳，凯瑟琳收获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里面用高超的绘画技巧画出不少图解。她拿走了那本笔记，转战下一间。 她安全地看完了几乎所有的房间，除了最后一个。凯瑟琳在开门前干呕了几下，愤怒早就消失，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惧又要卷土重来了。 凯瑟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令人背后发凉的剧情，那些尖叫和那些鲜血，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和孩子们的笑声……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不能想这些！ “啧。”系统在她进入最后一个房间时开始疯狂敲代码，“小林，快点！” 凯瑟琳动作迅速地打开门，她谨慎地没有转身，而是凭着记忆打算将门关紧。但她的视线刚刚汇聚在眼前，就惊恐地发现有个轮廓出现在烛光的边缘。 那是什么？ 她盯着那个东西，嘴唇发干。 好像又有人在说话了，又好像没有。 谁在看我，谁？ 好像是自己眨了下眼，又好像没有，但下一秒的记忆就是离她更近的布料，那上面还带着一些碎冰。 “小林！！！”系统尖叫道。 松果焦急地守在门外。 让新娘独自一人进去不是什么好主意，她清楚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们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干枯的手臂和瘦削的脸庞，癫狂的举止还有充血的眼球，她们的灵魂受不了那么多的冲击，最终倒向毁灭。可她不能进去，松针还需要时间进行疗养，不能离开王的庇佑，没有保护的她进去后将会是最先被针对的对象，那时凯瑟琳才会真的受到死亡威胁。 但愿殿下受到刺激后还能记清出来的方向。她忐忑地想。 眼前的门被大力推开，凯瑟琳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因为没有及时抬脚而摔下去。松果眼疾 手快地抱住她，将门迅速关上，凯瑟琳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晕了过去。 她的手里死死握着那座对她而言过于沉重的烛台，脸色惨白。 27、第 27 章 凯瑟琳摔进一个寂静的空间里。 她终于丢弃了昏昏沉沉的状态，知道刚刚是在做梦，她反复强迫自己醒来又不可避免睡过去，在梦中不断奔跑着，躲避怪物们对她的追捕。 凯瑟琳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种状态并不陌生，她与系统初次见面时就在类似的空间里，只是这次她看到的不是一团光球，而是一个模糊的绿色人影，从外形上看它是一位女性，双腿所在的地方被朦胧浅淡的裙摆取代。她感觉不到自己沉重的躯体，拼尽全力也无法让梦中的自己动起来，只好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终于见面了。”对方飘过来，握住她的手，“你明明能做的更好的。” 那抹绿色，那抹绿色竟然染到了凯瑟琳的手上。她突然间就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变化，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庞杂知识伴随颜色而来，凯瑟琳反应过来，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只能任由她握着。 “你是春之女神。”凯瑟琳说。 对方明显愣了愣，为这句话露出一个笑。 “是吗？” 在醒来前的那一秒，凯瑟琳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她自己。 * 这次她真的醒了，身体虽然沉重，但至少大脑受到惊吓后终于一片清明，不会在闭上眼睛后飞快地沉入梦乡。凯瑟琳闭着眼躺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床上，而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是一张布满孔洞的脸。 “我接管了你的身体，跑了出来。”系统说。 如果凯瑟琳能看见它，就能看到那完美的球形身体出现了破损，零星的数据流在其中闪烁。在她经受精神污染时，系统也受到了攻击。 “这次病毒攻击可以在我一生当中遭受过的病毒攻击力排行榜上得一个前十。”系统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声音也有些恹恹的，“幸亏我的防火墙刚刚升级过，不然我真的要完蛋了。好在我分担了很多火力，你又有精神防护，没什么大碍。” 凯瑟琳连在脑海里说话都觉得费劲：“如果这个就叫没什么大碍的话……那我简直无法想象其他人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她整个人都在发高烧，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动弹，浑身上下都在疼，疼的最厉害的是头，凯瑟琳眨眨眼睛，感觉有湿润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视线一片血红。 “感觉我马上七窍流血。”凯瑟琳说。 “只是你躺着鼻血流不出来导致它从眼睛那里出来了，你不知道你们这两个部位相连吗？”系统安慰了她一下，说起她的精神状况，“你已经昏迷了两天，期间的脑电波和情绪波动表明你一直在做噩梦，中间醒了很多次，但都没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就继续睡了。不过有一次你迷迷糊糊地醒来，非要我记下一个至理名言……嘛，可能对当时的你来说确实是至理名言，没完全清醒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什么至理名言？” “你说不想早死就要多吃香蕉。” 凯瑟琳一阵沉默。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孙大圣还能给我托梦。”她发挥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幽默感来带动气氛。 系统没搭理她，接着往下说：“在你这次醒来之前你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恭喜你，终于被吓醒了。不用再回去玩追逐战了。” “那确实算得上一个噩梦。”凯瑟琳还能回味起看到那张脸时自己心中涌起的恐惧，当然，它正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退，“不过我想我得到了点情报。牧羊人说得对，它，被我们称作神力的那个东西，它确实有自己的……思维？我说不上来，但我得到了很多知识，那种感觉就好像……” “它在同化我。”凯瑟琳喃喃道。 她想起自己被染上绿色的那双手，那意味着什么？自己得到了知识的同时也在被污染吗？还是说在做了那么多的梦之后她终于不堪重负，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凯瑟琳不知道，她的头越来越疼了，迫使她放弃思考，静静地躺在床上当一名植物人。 “唔，我看不到你的灵魂啊，我们不搞这种唯心主义。”系统也选择了放弃，“总之，我们先好好休养吧。” 凯瑟琳嗯了一声，转动眼睛，看见床边垂下来一条藤蔓。那是一直留在她房间里的那株好吃母本，好吧，她现在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了，而且突然看见一个东西出现在身旁也有点可怕。 神经还很脆弱的她轻轻打了个寒噤，紧接着，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植物的话语。 这株植物在担心她。 【“脆弱的人类，脆弱的生命。”】 它说。 她还听到了植物生长的声音。凯瑟琳之前也听到过，但那时她在有意识地调动魔力，植物生长也无比地迅速，而现在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那些不可察觉的生命活动却十分明显。 这是全新的感官，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可惜我只能结出果实，不能分泌甘露。”】 藤蔓惋惜地说。 【“否则她可以好受一些，那个侍女就经常喂她喝水。”】 凯瑟琳这才察觉自己的额头上放着折叠好的毛巾块，虽然读作毛巾，但其实只是比较柔软的布料，表面没有绒圈，使用体验只能说是还可以。它被放到凯瑟琳额头上时一定吸饱了水，但现在它轻飘飘的，里面的水分已经被她的体温蒸发掉了。 幸好她不在，不然一醒过来看见自己旁边有一个人会对做了两天噩梦的她造成二次伤害。 凯瑟琳咳嗽了两下，没把喉咙里的痰咳出来，反而牵动了胸口的肌肉，疼得恨不得昏过去。 我要是个治愈系就好了。凯瑟琳一边努力咳痰，一边痛苦地想。 * 缺治疗的凯瑟琳两天后退了烧，终于把松果准备的炖菜吃掉了三分之一。 这让松果大大地松了口气，比起前几天的不吃不喝，三分之一的炖菜已经算是天大的进步了。 “温室那边怎么样？”凯瑟琳问道。 “孩子们按照您说的步骤照料植物，没出差错。您的，嗯，好吃系列生长的也很好。” “带我去温室。” “……您现在刚刚痊愈，还是多休息几天……” “嘘，带我去。”凯瑟琳挥挥手，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她争执，“我只教了他们怎么移植四号和六号，还没有教过他们扦插。其他数字也需要增加数量……现在种得越多，我们就能收获越多。” 松果没有被立刻说服，但凯瑟琳坚持要去温室，并再次祭出了“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吃饭”的要挟大法。这招很管用，松果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后，还是去准备了雪橇，带她去了温室。 温室里比刚开始使用时温暖了不少，对凯瑟琳而言是温暖的温度，但对冰精灵来说这种温度算得上炎热，温度升高时他们还热晕了几个。现在为了防止晕倒，他们在开始干活前都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只穿着贴身衣物干活。凯瑟琳走进温室，看到的就是一群衣不蔽体的幼崽们。 她看了眼松果，发现对方也很熟练地脱下外裙，只穿着短袖上衣和短裤站在一旁。 “这里太热了，殿下。”松果略带抱怨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减少一些符文，之前孩子们因为努力干活还热晕了不少呢！” “啊，但是，”凯瑟琳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植物们很喜欢这个温度。它们会长得很快。” 松果没接话，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到你们种了很多，这真是太棒了，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干。”凯瑟琳对灰头土脸的幼崽们说，“我猜最近植物们生长得很快。” “是的。”幼崽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差不多一天就长好根了，但土干得很快，我们不得不排了夜班，好及时给植物浇水。” 凯瑟琳点点头，走到齐腰高的灌木丛前，从上面折下一根树枝。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重心放在八九十号上。它们是灌木，可以通过枝条进行繁衍，花费的时间更少，得到的回报也会更多。首先要找一个装了水的容器，然后把枝条浸泡在里面……”凯瑟琳说一步做一步，力求让所有幼崽都听懂记住，“然后，它就会长出根。” 她拿出已经长了根须的枝条，将它放进幼崽们事先挖好的坑中，用土盖好。 “……再把土压结实，好了，它会变成第二个灌木的。”凯瑟琳拍拍手上的土，指着地上挖好的坑接着说，“听好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四号和六号要分开一样，在移植灌木的时候也要做到分开，不要弄混。待会我会给你们分配区域，按照我划分的进行移植，听明白了吗？” “是，殿下！”孩子们异口同声，各自找好小伙伴，去折枝条了。 “您刚刚用了力量。”松果肯定地说。 “是啊，不过不用担心，松果。”凯瑟琳也开始干活，她折下一截枝条，准备在泡水之前先用它在地上画几条线，“我现在感觉很好。” 她说的是实话。疼痛和高烧只是过度惊吓的后遗症，大脑里被灌入了大量知识后凯瑟琳流了点血，再没有别的症状——在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中国学生面前，这点知识灌输显然不够看。 凯瑟琳发自内心地感谢应试教育，以及当初高中教室里贴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口号。她的灵魂强度远远超过之前被召唤过来的本地土著，遭受精神污染时系统替她分担了大量火力，剩下的那些又被屏障挡下，所以她在做了几天噩梦后就不再胡思乱想，感觉真的好级了。 “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种满整个温室。”凯瑟琳弯腰在地上画出分割线，一边对跟在她身边的松果说，“都已经这样了，也就不用担心使用力量的后果，所以我打算努力缩短它们的生长时间。当然，肥料要跟上，而且不能长得太快。”她想起自己拿回来的那本黑魔法笔记，“我再去学点别的，看看能不能增加劳动力数量。” 她树枝一指：“这些灌木将有一个春天和夏天的时间成长，在夏季的末尾它们将开花结果，等到了最炎热的时候就是收获的日子。这不是结束，温室里的温度将会永远保持在这个温度，这就代表我们在冬天也能收获。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温室，那些商人们迟早会发现他们无法从朗伊尔赚走任何一枚钱币！” 28、第 28 章 “请诸位看准我的旗子，不要走丢，在入园前不要乱跑。” “现在我们正要参观的是女神后花园的入口，据说几十年前这里曾是研究重地，寒冬君主麾下的死亡军团在这里日夜守卫，周边设置了无数魔法陷阱，而无数新奇的植株从这里流向大陆各地。” “虽然之后女神将重心转移，但这里仍旧具有不可替代的象征意义：它曾是朗伊尔在至暗之时迎来的晨曦。审查严格，只有获得许可才可进入。而今年，为了这一次的丰收庆典，也为了女神的生日，这里将被展出整整一天！” “请大家拿好自己的身份凭证，入园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两个小时后我们在出口汇合！” 以上，来自响尾蛇旅行社带队导游。 * 而日后声名显赫的凯瑟琳，正盘腿坐在地上，以膝盖作为垫板，歪着身子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更新植物信息，顺带充当根须催生机器。 没办法，她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蹲在地上埋了几次土之后就喘不上来气。松果想送她回去，但凯瑟琳觉得还是应该趁着自己魔力充沛赶工才行，两人互相后退一步，做了妥协：凯瑟琳不继续做体力活，而松果给她拿来笔记本，让她坐在地上记录心得。 “……除了特别建档的个例之外，其余个体所呈现出来的形状并非为受到魔力刺激后产生的变异，而是跳过了普通人需要经过数年甚至数十年上千年驯化种子的时间和无数次对比杂交选育的步骤，直接呈现出在不同选择下的进化分支……” 凯瑟琳在自己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时不时因为羽毛笔的难用而皱眉。 “虽然样本数量少，但在被灌输大量知识后我认为以上说法具有极高的可信度，很奇怪，我仍旧以科学的角度去思考并解释植物的变化，那些知识并没有改变我的思考模式。” 或许已经改变了，但在别人提醒前她什么都不知道。 凯瑟琳掐着羽毛笔上的羽毛，思考接下来该写什么。 片刻后，她再次落笔。 “进化之路并不是固定的，有的基因在产生变化之前个体并不知道这份变化是否对自己有利，起到筛选作用的是个体所处的自然环境。同样的变异在不同的自然环境下遭受的待遇截然不同，而在这里，起到筛选作用的将会是我。” 凯瑟琳顿了顿，她觉得有些中二，但沉默半晌，她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替换的词汇，只好继续写下去。 “在它们结出果实前，我无法提前得知它们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使用魔法是个好主意，但支撑这么多的植物生长所需的魔力远远超过了我体内的储备。我并不想跟项链里面的力量产生关联，我承认，我仍旧害怕。” “魔法真的很好用，能让原本需要以年为单位的研究缩短到月甚至是日，可对现在我的来说风险太大，因为那些力量是随着污染来的？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污染只是先锋，它们轻而易举地撕破人的精神防线，海量的知识得以冲进大脑。冰精灵们总说知识是力量，也说它们带着风险，我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说法，可能就是因为我做了许多噩梦后才得到的知识而不是一边做噩梦一边学习的吧。” 嗯，研究笔记也是日记的一种。凯瑟琳这么安慰自己，合上了笔记本，看向辛勤劳作的孩子们。 还有也在埋土的松果。 凯瑟琳移开了眼睛。 其实之前说过的什么夏天结果冬天再结一次一年可以收两季的话……是骗人的。她压根不知道这些植物的生长周期，只是当时很亢奋，顺嘴就把自己心中的念头说了出来。现在凯瑟琳在笔记本上狂写一通冷静下来后，恨不得回去掐死那个说大话的自己。 嗯，说不定它们真的会一年两熟呢。凯瑟琳怀抱着侥幸心理，这么想道。 “感觉……我一直有很想用魔法的冲动。”保险起见，她问了一下系统，“这算大问题吗？” “自从你醒来后那个之前给你看过的检测数值就比之前高了一大截，但很稳定。这代表着你跟神力的联系更深，之前梦里的场景就有这个象征意义吧。”系统回答道，“不过目前没有峰值出现，我倾向于你现在正充满了能量，想要往外释放是很正常的事情。” “什么叫数值变高了？” “意思就是你变强了！你进行了版本更新，现在是2.0版本的小林！从初级木法学徒晋级成为中级木法学徒！” 凯瑟琳放下心来，她翻开黑魔法笔记，打算学点松果不想让她学的刺激东西。 笔记本的开头用狂乱的字迹写着：“死亡！死亡就是一切！” 凯瑟琳：“……”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咳嗽两声，接着往下看。 “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才是最尊贵的物种，拥有诸多可能，我们甚至可以从死亡手中骗取它的信徒，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健康作为代价！” 凯瑟琳：不是，我觉得你付出的不只健康……还有你的精神状态。 “冰精灵是低贱的种族，是未开化的野兽，只会使用野蛮的拳头讲道理，那个叫弗拉基格的家伙还派人来给我送东西。哈！我还以为里面会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呢！没想到只是些瞧不上眼的小玩意儿。” …… “我可不能待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说到这点我还要感谢冰精灵们，它们总是在杀戮。我听到那些冤魂的嚎叫，哈哈哈哈……这里有无数的尸骨供我驱使，我将成为新的死亡之神！” …… “杀了它们，杀光见到的所有人，我将组建起一只亡灵大军，就算国力最强盛的凯撒公国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 “嗯？凯撒公国？”凯瑟琳抓住了关键词，问向系统，“来之前不是说只有什么，奥什么来着？怎么多出来个凯撒公国？” 系统这次意外地沉默。 “系统？” “呃，这个嘛……”系统吞吞吐吐，“这个，就是，嗯……这个世界来的系统很少嘛，资料更新也慢，我拿来做ppt的资料是大概五百年前的……” 这次轮到凯瑟琳沉默了。 “哎呀这其实是人之常情，你找工作应聘的时候人家人事不也会对自己公司的状况进行一点艺术加工，你的简历不也会这样……”系统声音越说越小，“总之，你以后去了人类那边就能知道具体情况了。” 凯瑟琳：“呵呵。” 我去了人类那边还不知道势力分布情况的话我就是个傻子！ 她继续看黑魔法笔记的主人发疯，在翻过几页充满着人类至上种族主义的发言后，她终于看到了一点跟魔法心得沾边的东西。 一个魔法阵。 根据之前学过的符文，她辨认出这是有着沟通功能的魔法阵，还有其他的一些符文，但她没学过，看不懂。翻过这页之后，笔记主人才写下这个法阵的真正用途：召唤亡灵。 哦哦！这就是亡灵召唤法阵吗？凯瑟琳翻回去津津有味地重新看了一遍，发现这位发疯文学创作者拥有极高的绘画技巧，在后面的日记中她甚至画出了一具不知名生物的解刨图和各部位细节图，凯瑟琳用系统买来的翻译器翻译了一下那个单词，得知这具不知名生物叫做“贪食魔”。 很恰当的名字，贪食魔有着鼓起的腹部和咬合力极强的上下颚，消化器官十分发达。可惜这本笔记太薄，发疯文学创作者为了给自己的图解留下最大的空间而极力缩减文字，到最后甚至需要凑近了看才能看得清那些小字写得什么。凯瑟琳把它当作儿童绘本，专注地看上面画的每一丝肌肉肌理，解锁了不少深渊恶魔图鉴。 “熔浆蝾螈有点可爱的。”凯瑟琳开始看第二遍，“还有这个深渊游荡者，居然有六只手。” 系统也看得津津有味：“是呢，这个人画画好牛。” “就是说话太让人无语了，”系统点评道，“死亡之神是什么？她是想成为死神吗？又一个经受不住力量考验变得傲慢无比的大傻瓜。说起来她只研究召唤法阵啊，爱好是把深渊生物召唤出来解剖画画吗？” “松针整理过那里，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其他的笔记。这个新娘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本笔记。”凯瑟琳说。 当晚，她从松针手里得到了一本正常尺寸但极厚的笔记，里面仍旧用手绘的图画记录了绝大部分的实验过程，与上一本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很多标注，没那么难理解。 凯瑟琳看了几页，被上面的详细实验步骤深深折服。 “这位新娘只活了三个月，她日夜不休地做着自己的实验，最后在逃跑的第二天被发现冻死在了不远处的山坡上。”松针讥讽地笑了笑，“很显然，那些亡灵没能给她提供温暖。” “她的思想很偏激，”凯瑟琳也不喜欢她的人类至上种族主义，“我不喜欢这种人。” 不过留下的实验记录真的很不错，我会好好拜读的。凯瑟琳摸了摸石像魔做的书皮，觉得自己真的是捡到了大便宜。 纯粹骨头架子召唤出的亡灵还是太脆弱了，这个新娘的想法就很好，把恶魔召唤出来杀掉转化成亡灵，不用担心恶魔会撕毁契约，得到的亡灵也更加结实好用。凯瑟琳已经构思了一个二十四小时骨粉加工流水线，亡灵恶魔做工人，把召唤出来的骨头架子敲碎拌进土里，连工具都不需要，直接用拳头，完全零成本！ 凯瑟琳：哈哈！亡灵恶魔还可以挖土，温室二号指日可待！ 29、第 29 章 在温室一号空闲的土地全都被种满后，凯瑟琳就抱着笔记本冲进了实验室，拿着木炭在地上练习召唤法阵的画法。 法阵的绘制要求比单纯符文要苛刻得多，圆圈一定要足够圆，笔画走向要丝毫不错，更别说线条与线条之间的距离也必须半点不差。凯瑟琳一手木炭一手抹布练了足足七天，才终于召唤出一只小恶魔。 然后这只小恶魔就被松果找来的法师用冰锥戳死了。 经过幼兔事件后凯瑟琳在松果心中的脆弱等级又高了一大截，在得知她要召唤恶魔并将其转化成亡灵后松果立刻跑去找自己的兄弟，从瑞迪科尔那里调了一位法师过来，以降低意外发生的可能性。而凯瑟琳也因此得知瑞迪科尔和他手下的法师们大部分都留在法师塔，没有跟随弗拉基格远行。 她得到的说法是防止外敌入侵时没有还手之力，需要法师们看家，但凯瑟琳觉得这是骗人用的套话，真正的原因应该是瑞迪科尔有很大的自主性，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分内事，并不完全听从弗拉基格的命令。 这个猜想并不是胡乱猜出来的。凯瑟琳每次想要法师来帮忙的时候都得先从弗拉基格那里过一遍，而佣兵队却可以立马派到她手下干活。这种调动方式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弗拉基格对于法师的号召力没有对其他冰精灵那么强，大祭司才是法师们真正的领袖。 这点从冰精灵法师与松果的相处模式上也能看出来，两人在实验室一起看她做实验看了七天，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而每次遇到巡逻的卫兵时松果和他们之间的语气就热情许多，还会抱怨几句为什么正好轮到自己执勤，无法跟随伟大的君主远行。 死掉的恶魔躯体上冒出一股股黑烟，消散在空气中。那是恶魔的灵魂，它将在深渊内重生，除非直接毁掉它的灵魂，不然当有人召唤时这只小恶魔仍旧会回应，来一场撕毁契约反噬主人的好戏。 “下次留活口，死亡的恶魔灵魂会回归深渊，无法转化成亡灵。”凯瑟琳对法师说。 法师点点头，没有说话。 凯瑟琳再次召唤出了一只小恶魔，这次这只小恶魔被钉在地上嘶吼了近三个小时，才被她成功转化成亡灵。没有黑魔法天赋的她无法直接驱使亡灵，只能从发疯文学（是的她的代号已经被缩短为四个字）的遗产上下手，终于找出了点有用的东西——一枚仆戒。 仆戒属于魔法物品，以贵重金属作为媒介承载契约，而被驱使的仆人就是戒指上的宝石，无法被破坏，只能抢夺，持有者可以驱使被契约者做任何事而无需担心代价，而除非主动给予，被契约者无法得到携带有自己契约的仆戒。 这种东西听起来很不错但往往很少有法师去做，因为它的制作要求之一就是被契约者必须比契约者弱上很多，谁会愿意花大力气就为了得到一个没什么用的助力呢？但要凯瑟琳说，它至少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不错，虽然一枚仆戒只能契约一个，但至少我得到了一个亡灵。凯瑟琳想。 她对自己的设想与现实有着很大差距这个事实接受良好，打开笔记打算从里面找找有没有什么恶魔可以一群算一个的。小恶魔只是一个尝试，她不可能指望一个小恶魔干完所有的活。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冰精灵法师这几天下来也基本摸清了凯瑟琳的行为习惯，知道她要再研究上一会才会再次进行实验，加上现在已是黄昏，他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实验室。 松果也看了看天色，去厨房拿为凯瑟琳准备的晚餐，走之前还特地给实验室上了锁。 “你说万一有火灾，我们逃不出去，是不是只能被活生生烧死。”系统突然阴森森地说。 凯瑟琳翻了个白眼：“闭嘴。” “哎呀，我最近在看恐怖小说，里面的鬼有被烧死的，好可怕。” “不要搞封建迷信，鬼是不存在的。” “你刚刚才转化了一只小恶魔！”系统尖叫道。 凯瑟琳：“……” 她阴森森地说：“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呜——” 系统终于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但凯瑟琳被它搞得有点害怕，冰精灵身材高大，修建的房屋空间也大，她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越想越不对劲。 “都怪你，闲得没事说什么鬼。”凯瑟琳燃起蜡烛，把房间照得通亮，“幸亏把小恶魔收回仆戒了，不然真的会被自己吓个半死。” “我好久没说话了嘛，很无聊。”系统也很委屈，“我的同学草稿都写完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弗拉基格不在啊。” 系统却更生气了：“我跟你说我那个同学，它讨厌死了！它的那个题目本来是我开玩笑随口说的一个，结果它扭头就跟我说这个题目它用了。烦死了，虽然我不用，但总是觉得很无语。” “确实有点。” “是吧，既然知道跟我说一声就代表它觉得这个题目是我的，怕引起误会，但在跟我说之前就用了……干什么啊，那我还能直接说不可以用吗？我拒绝了自己又不用说不定它还要在背后说我。” “它还在背后说你？你也骂它。” “哼，不动脑子的家伙，我恶毒地诅咒它找不到好工作，拿不到好代码。”系统恶狠狠地说，“气死了，还天天问我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在干嘛，烦死了！” 它还骂了几句会被屏蔽的脏话，看得出来很生气了。 “好啦好啦，这种系统以后就算工作了也会被宿主嫌弃，升不了职加不了薪，被内卷被精神内耗，跟你这种系统是没办法比的。”凯瑟琳安慰了它几句，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笔记，“你去随便找点电影看，我忙着呢。” 打发走了系统，凯瑟琳继续看发疯文学留下来的恶魔解剖图解。在见到小恶魔本尊后她才认识到笔记上的图画到底有多么写实，连一根汗毛都不错的。旁边写的注解简短但都是重点，她选择小恶魔作为练手也是因为上面说小恶魔的灵魂强度不高，转化相对容易。 在谈起专业领域时，这位新娘的语气与正常人毫无二致。 “亡灵生物的实力由灵魂强度决定，低位者会本能地屈服于高位者，驱使高于自己灵魂强度的亡灵生物无异于自寻死路，好在那位寒冬君主给的项链有增强灵魂强度的作用，我得以逐步控制更高等级的亡灵。但项链里的力量与我并不相容，我应该尽力少用，以免发生意外。” 她在笔记的角落如此写道。 凯瑟琳在“意外”二字上停留几秒，继续往后看，当松果给她端来晚饭时，她也正好找到了几个符合要求的恶魔。 “或许您可以等远行队归来，那时候会有很多人手供您使用。”松果看了眼笔记上张牙舞爪的恶魔，继续秉承着不赞成的态度。 “种地就是在跟时间赛跑，松果。种子晚种一天，收获时得到的产量就会大相径庭。”凯瑟琳先喝了口热水暖胃，接着往下说，“而我们现在手里也没有好种子，是的，那株藤蔓结出来的果实很好吃，但谁都没办法保证它的后代也是如此。这就需要驯化，让它们一点点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在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温室里的那些植物不会结出好吃的果实吗？” “它们的母亲是我用魔法催生出来的，它们可不是。” “啊……您说得对。”松果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还以为……” 放在以前她可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表情，但在人手缺少的现在松果需要独自一人保证凯瑟琳的安全，几乎是寸步不离，这让她的个人时间缩短了许多。在缺少交谈对象的前提下，她也只好跟凯瑟琳多说两句话，不然就这么当一天的哑巴，对于冰精灵来说也太难以忍受了。 她的理智阻止她说出后半句话，以叹息取代。 “没关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凯瑟琳不以为意，继续往嘴里塞着肉饼，今天的晚饭还有菌类，吃起来滑嫩鲜美，“一种作物在被端上餐桌前往往要经过长时间的驯化，因为它们需要一整年的时间成长，所以驯化也必须以年为单位。在第一年确认作物的特性，然后在第二年才能有针对性的授粉，在第三年将得到的种子种下，到了收获的季节才能确认结果。你瞧，这需要三年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三年啊……” “所以要抓紧啊，三年内光弄那一种作物岂不是很浪费时间，我还搜罗到那么多种子呢，再不种下去坏了就糟糕了。”凯瑟琳擦擦嘴巴，示意松果把盘子收走，自己开始玩仆戒。 玩了一会后，她对亡灵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缺少自主意识的低等亡灵只能执行简单指令，譬如拿起抹布，摇动手臂等，像扫地擦地这些需要分步骤的命令则无法执行，需要进行分解，行动也因为死后僵直而慢吞吞的，但凯瑟琳还是很满意。 慢有什么关系？有人干活就行，再慢也比不干活要好。再说她还有更多恶魔以供选择，强大的亡灵如巫妖王可以保留生前的意识，她之后转化的亡灵灵魂强度会比小恶魔高，也肯定会比小恶魔更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