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也可以洗白吗》 1、穿成刁蛮大小姐 三月下旬,绚烂的梨花开满了整个京城,文信侯府中的梨花也不甘落后,乘着春风,摇曳了一树的芳菲,几片梨花从窗外飘到一个卧床休憩的小娘子脸上,小娘子打了个喷嚏,梨花落地。 “小姐,你总算醒了,这段时间夫人一直卧病在床,你又突然一睡不醒,奴婢担忧得紧,只怕你患上跟夫人一样的怪病!”言毕,这个扎着双髻的黄衫丫鬟意识到她这番话不妥,连忙掌自己的嘴道:“呸呸呸,小姐才不会有什么事!都怪那个梅年雪,若不是她把夫人克病,奴婢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祝琼枝望着眼前标准的古风式房间,还有那个不似现代人打扮的丫鬟,祝琼枝只觉得大脑被什么剧烈冲击着! 她在做梦?还是这里是横店,又或者她穿越了? 不对,她方才似乎听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名字,梅年雪!分明是刚看完的一本小说里的女主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祝琼枝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抓着丫鬟的双肩质问。 “小姐,你叫祝琼枝,小姐,你是失忆了不成?奴婢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祝琼枝浑身僵住,难不成真的穿书了! 真是要命,以梅年雪为主角的这本小说是她近年来看过的最癫的一本小说,这本小说的名字叫《封枝雪》,名字还挺文艺,以至于祝琼枝打开小说往下读的时候没意识到这本书有多毒,故事开头的梅年雪还很弱小,舅舅舅母一家仗着她无父无母总欺负她,各色路人甲也喜欢攻击她“野种”,每当被人欺负时,梅年雪总会想起母亲,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是她孤苦的前半生唯一温暖的存在,所以当梅年雪得知母亲的死可能跟京城的大官有关时,她毅然北上,在没有任何势力的情况下,查到了母亲死亡的真相,原来母亲是被曾经的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乱棍打死的,梅年雪的心头燃起无穷无尽的恨意,哪怕杀人凶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哪怕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要手刃仇人。 梅年雪只是在姨母家寄人篱下的孤女,可她却凭借着超高的才学在淑女堂展露头角,吸引了当朝所有皇子与公主的注意,这些人都向梅年雪投来了橄榄枝,希望梅年雪做他们的谋士,正当梅年雪不知该选谁作为复仇的棋子时,祝琼枝出于嫉恨,打断了梅年雪的腿,将她丢到山里,正是祝琼枝的这一举动将梅年雪最后的一丝人性泯灭了,京城的那一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梅年雪冻了三天三夜,直到六公主的马车经过,救了她,命还在,但梅年雪的一条腿彻底没了知觉。 六公主对梅年雪只是利用,她希望自己的救命之恩能够让梅年雪彻底服从她,帮助她登上帝位,梅年雪确实尽心尽力地帮她谋划,甚至多次以身犯险,就在六公主以为自己与帝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梅年雪爆出六公主结党营私的丑事,让她彻底失去皇帝的信任,再摇身一变成为十六公主,与其他皇子和公主一同参与皇位的争夺之战,皇位之争不可谓不血腥,梅年雪以身入局,以残弱之躯掀起波波吞舟惊涛,成功登上帝位。 太上皇本以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却不知梅年雪没有一个日夜忘记过仇恨,她把这个曾经站在权力之巅的男人关进狗笼子里,每日只喂猪食,把他折磨得面目全非,再给他喂药,让专门的太监看管他,不允许他自尽。 太上皇和朝廷的遗老们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疯批暴戾的君王,会是曾经在他们面前卖乖讨好的女子,他们都被她骗了。 梅年雪登基之后,便对梁朝律法,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曾经的官员犯罪,可以“以官抵罪”,也就是以降职或者夺官作为一种抵罪措施,然而在梅年雪统治的武元年间,官员犯法,与百姓同罪,没有任何特权,哪怕是帮助她登基,算得上劳苦功高的大臣,只要他们触犯刑法,她也是说杀就杀说打就打,绝不手软,对于贪污受贿,□□民女的官员,她更是制订了骇人听闻的惩罚措施,令他们不敢知法犯法。 梅年雪的政令引起了很多官员的不满,曾有一名官员酒后发牢骚,说梅年雪没有先帝仁义,听闻此事的梅年雪,将此人全家绞杀,与他同族之人流放岭南,甚至跟他私交甚密的官场好友,也被梅年雪革去官职。 梅年雪的铁腕统治如同一张大手,将梁朝的官员们压得透不过气,却罩住了梁朝的万里江山,也成就了武元之治的神话。 梅年雪当政期间,梁朝的田赋税是历朝历代最低,农民不再受苛捐杂税的剥削之痛,梁朝的农业得以快速发展,经济也愈发繁荣,同时,武元时期的梁朝是华夏历史以来疆域最为辽阔的朝代,梅年雪多次御驾亲征,以超高的军事才能,带领将士们的铁骑踏破外邦,活活将梁朝的版图扩张了两倍,每岁正月,万国来朝,场面之宏大,见者无不惊叹。 梅年雪还重视教育,梁朝的女子们固然可以参加科举,但除了公孙贵族家的女眷,贫民的女子很少有进书院学习的机会,为了改变这一现状,梅年雪投入巨额的财政资金,兴办女学,不仅免食宿,每逢过年过节还给学生们发补助金。 然而在武元十二年,发生了一件让梅年雪始料未及的事情,那些受她恩惠的女学生和其他书院的男学生一同跪在皇宫北门,痛斥梅年雪违背祖训,罔顾孝道,不仁不义,梅年雪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虐待太上皇的事情传到了宫外,梁朝一向重视孝道,这些年轻的学子们只觉得自己是为了正义,一个不孝之人怎么可以安坐皇位,他们想用这种方式逼她退位,学子们以为法不责众,更何况梅年雪一向重视教育,从来没有对学子们有过任何的苛待,他们放心大胆地跪在那里,一浪接一浪的讨伐声传遍了整个皇宫。 梅年雪淡漠的眼睛扫过这些激愤的学子们,没有丝毫犹豫地给禁卫军下达了某个指令,随后,无情的利刃粉碎了这些年轻学子们的头颅,鲜血染红了整条街道,也染红了梅年雪金丝绣成的靴子,梅年雪没有让太监扶着她远离这片污糟之地,反而抬起头望着天空,兀自问了一句:“娘,你看这满地的梅花好看吗?” 《封枝雪》的结局就停留在这里,若不是读者不满,嗷嗷哭喊,作者也不会补上番外,虽然番外更气人,在番外里,梅年雪查出了煽动学生的幕后主使者,但因为这一生殚精竭虑,气血耗尽,死在了武元十二年的腊月,享年三十六岁,因其在位期间杀人无数,谥号梁厉帝。 祝琼枝当初看完这本小说,才明白为什么《封枝雪》的作者给自己起名为阿晋第一癫婆,是真的癫啊,你要说是爽文吧,梅年雪的确大仇大报,可是她上位的过程以及登基之后杀了太多无辜之人,让人爽也爽得不够痛快,只觉得她太过狠毒,而且女主怎么那么年轻就死了,网文界何时有早逝的爽文主角啊!感觉这个作者想创死所有读者,无论是主角控还是配角控,还是想磕cp的,都想骂一句作者再走,毕竟在这本小说里,女主连一个正儿八经的感情线都没有,每当读者以为女主要和某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发生感情的时候,女主就在下一秒刀了这个男人或者利用完丢掉,除非胃口特别独特的cp党,否则真的磕不了一点。 念及此,祝琼枝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位口味独特,磕恶毒女配祝琼枝和梅年雪的朋友,在恶毒女配祝琼枝死前,朋友坚定地认为梅年雪对祝琼枝的感情不一样,直到看到梅年雪亲手把祝琼枝的双手双脚砍断的情节,朋友沉默许久,从此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这对cp。 对于梅年雪这般狠辣无情的人来说,伤害过她的人是绝不可能有好下场的,更别说存在什么异样的感情了! 祝琼枝面如土色,焦急地向丫鬟询问,“梅年雪人呢?她在哪?” “柴房啊!还是小姐你命令我们关的,先抽十鞭,再把她关柴房,已经关了三天了。” 祝琼枝手指一颤,几乎是踉跄着赶到柴房,柴房里,一身白衣的梅年雪蜷缩在角落,嘴唇发白,气若游丝,神色格外憔悴,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听到动静,微微抬起头,眼神从空洞瞬间变得凌厉,转瞬后,凌厉不见,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瞳孔只是静静地盯着祝琼枝。 祝琼枝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努力忽视方才梅年雪目光中的王霸之气,带给她的冲击,“姐姐,这些天都是我魔怔了,我不该把我娘的病怪罪到你身上......” “春桃,去厨房端一碗补身子的燕窝粥过来!”祝琼枝转头对丫鬟嘱咐道。 虽然春桃不明白小姐对梅年雪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但还是乖乖掉头去了厨房。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不为所动的脸,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道:“姐姐,昨晚我做了一场梦,梦见......” 在祝琼枝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梅年雪的手探入草垛,从中拿出一片她磨了三天的瓷片,瓷片锋利无比,可一击毙命。 梅年雪的目光锁在祝琼枝的颈侧,祝琼枝却恍然未觉,继续道:“梦见被打鞭子,关柴房的人成了我,那时候的我好痛好痛,姐姐,你一定也很痛吧!” 梅年雪一怔,背后紧握住瓷片的手松开。 正在此时,春桃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过来,她把燕窝粥递给梅年雪,梅年雪假意去接,却在触碰到燕窝粥时往后一缩,燕窝粥从春桃手中摔落,汤撒了一地。 梅年雪面露歉意。 祝琼枝却背脊一凉,梅年雪是以为自己要下毒,才故意把燕窝粥打翻的,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2、梅年雪好感度竟然变低了 以梅年雪多疑的个性,肯定不会相信一个刁蛮无礼的人会突然悔改,祝琼枝只好遵循原主的人设,丢下一句,“不喝就不喝,谁稀罕!”,随后拉着丫鬟离开了柴房。 虽然祝琼枝心里很想找大夫给梅年雪治鞭伤,但以梅年雪的性格只会更加怀疑自己的用心,不如就这样离开,免得耽误梅年雪找大夫治伤。 回到屋内的祝琼枝,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呆呆出神,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能美成这样!其实这张脸和现代的祝琼枝长相差不离,但是每个五官都好像加了滤镜一样,更加精致美艳,果然二次元人物的长相根本不是三次元能比的,望着这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祝琼枝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梅年雪是真狠啊!如此绝色美人都舍得下那般狠手! 正在此时,一个机械电子音在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恭喜宿主达成徒劳无功成就,洗白点由初始的0降为-5,友情提示,恶毒女配洗白系统的洗白点最低不能低于-10分,一旦低于-10分,宿主将会被抹杀,洗白点越高,兑换的商城里的礼物的等级越高。】 “啊?怎么会降到-5分!系统,你是不是出错了!”她明明是在努力博得梅年雪的好感,分数怎么还降了! 【没有出错,洗白点是根据角色对宿主的喜恶程度来定的,经过宿主方才的表现,梅年雪对您的厌恶程度更高了!】 “......”祝琼枝无语凝噎,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让梅年雪觉得她很虚伪? 看来她之后就算是想要博梅年雪好感,也要看时机,不能乱表现,祝琼枝头都大了,只剩5分的下降空间了,真难啊! “系统,除了梅年雪,其他角色的好感度增加,可以让我的洗白点增加吗?” 【可以,只要透明面板上的角色都可以!】只见系统话音刚落,在祝琼枝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面板,面板上出现了三个人物,分别是梅年雪,一个雍容华贵又慈祥和蔼的老奶奶,一个端着金盆的妙龄女子。 如果祝琼枝没猜错的话,这个老奶奶应该就是祝琼枝的祖母薛氏,老夫人诰命加身,荣封“一品太夫人”,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曾经跟先帝一同上过战场,还为先帝挡了一支毒箭,虽然请了太医医治,得以保全性命,但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仅身子远不如以前灵活,偶尔还会突然手抖,或者突然摔倒,所以生活中处处仰仗丫鬟的照顾。 那个端着金盆的妙龄女子,看起来是个伺候人的婢女,不过是哪个主子的婢女,祝琼枝还没弄清楚。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梅年雪那么好!还让我给她端燕窝!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新计划?”春桃见祝琼枝凝神思索,以为她在酝酿折磨梅年雪的新点子,便如此询问。 “春桃,没有新计划,以后都不会有了,你要记得梅年雪是我姐姐,你以后也要对她好点!”祝琼枝认真嘱咐道。 “可是小姐,你以前扇过表小姐巴掌,抽过表小姐鞭子,故意泼她水,罚她跪在院子里,还关她进柴房,饿了三天三夜,你现在就算对表小姐好,恐怕也晚了吧!” 祝琼枝捂着脸,几乎听不下去,她以前是真恶毒啊!难怪她的行为会让梅年雪厌恶她,以前是扇巴掌,现在是扇一巴掌给一甜枣,这种轻飘飘揭过自己曾经的恶行的行为,只会让人恶心。 “咳咳!其实表小姐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她一定会原谅我的!”祝琼枝眨巴着大眼睛向春桃说道。 “真的吗?”春桃狐疑地看着祝琼枝。、 “真的!”会把她双手双腿都砍断之后,再亲切地说一句我原谅你了,原著当时就是这么写的。 见春桃不再追问,祝琼枝另起话头,“祖母对我如此不喜,我今后可怎么办!” “小姐,当初柔珠姑娘劝您不要对表小姐太狠,您听不进去,反而扇了柔珠姑娘一巴掌,还恰巧被老太太看见,柔珠姑娘是老太太身边最看重的丫鬟,您伤了她,老太太自然生气,不过您毕竟是老太太亲孙女,只要过些时日,老太太一定会消气的。” 祝琼枝的嘴角微微翘起,春桃还真是藏不住事的人,三言两语就把话套出来了,那个面板上的妙龄女子应当就是柔珠姑娘,祝琼枝再向春桃问了几句,稍微梳妆打扮了一下,备好礼物,便去往老太太的院子。 本在打扫院子的柔珠抬眼看到来人,握笤帚的手一顿,轻声道:“小姐,老祖宗正在休憩,您还是晚上再来吧!” 柔珠的语气疏离又客气,明显在压抑自己对祝琼枝的不满,祝琼枝盯着柔珠道:“我不是来找祖母,我是来找你的,柔珠姐姐!” 柔珠微微一怔,“小......小姐何事?”言语中透露着惊恐,估摸着是害怕祝琼枝又给她一巴掌。 “柔珠姐姐,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之前刁蛮无礼伤害了柔珠姐姐,实在是我的不是,今日特意向柔珠姐姐献上这一对赤金柳叶耳环,望姐姐笑纳!” 祝琼枝把一个精美的绿松石首饰盒送到柔珠面前,柔珠抗拒道:“不不不,这太贵重了!小姐没有伤害奴婢,都是奴婢不好,冲撞了小姐!”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的电子音响起,“洗白点+5,宿主的洗白点回到了初始值,望宿主再接再厉哦!” 洗白点增加了!看来她的歉意和礼物打动了柔珠,祝琼枝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如果梅年雪也那么好哄就好了! “柔珠姐姐,如果你不收我的礼物,那就是还在生我气!”祝琼枝佯装难过道。 “小姐,不是......”柔珠轻声道。 不容柔珠拒绝,祝琼枝直接把礼物塞到柔珠怀里,随后转身离开。 柔珠抱着礼物,不知如何处理,正在这时,老太太薛氏从房间走出,她看着柔珠,说道:“收下吧!” “老祖宗,明日的家宴还备那道菜吗?”柔珠小心翼翼地询问。 薛氏沉吟半晌道:“备着!” 这厢,系统又增加了五个洗白点,祝琼枝欣喜地问系统:“这五个洗白点可以换母亲的救命药吗?” 【不能!】系统无情地拒绝了琼枝。 “那你可以告诉我母亲得了什么病吗?”祝琼枝忙问道 【不能。】系统又一次拒绝了祝琼枝。 “那多少洗白点才能知道母亲得了什么病!”祝琼枝急切地问,她现在就在母亲的屋里,母亲发青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让祝琼枝心里涌起无限的悲伤,她在现代时,母亲就是早逝,没想到到了古代,依旧要面临母亲早逝的悲剧,祝夫人目前就是药石无医,活活等死的境况,看样子是被人下了毒,可是什么毒?哪怕是宫里的太医也看不出来! 原著里因为祝琼枝只是一个炮灰女配,也没专门提她的母亲犯了什么病!祝琼枝只能向系统求助。 【五百洗白点。】系统道。 你不如去抢!祝琼枝在心中腹诽,她现在哪有能力获得五百洗白点,看来只好自己查了,祝琼枝转念道。 次日,文信侯府一大家子齐聚一堂,薛氏坐在最高座,在她左首坐着的是祝琼枝的二叔父,因为祝琼枝父亲早逝,所以二叔父祝佑凌继承了文信侯的爵位,在礼部任职,薛氏右首座位空着,是为祝琼枝的姑姑祝雅姝所留,祝雅姝是禁卫军统领,一向早出晚归,所以这个时间点还没回来。 祝雅姝本人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点也不相符,她从小便擅长武术一道,还未满十三岁就打遍京城所有同龄公子哥,以至于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有任何勋贵人家敢上门迎娶,而薛氏疼爱幺女,不想她外嫁,在百般思索之下,决定为她招婿,在数百位应选的男子中,薛氏选定了一名俊美的秀才,秀才本名叫许文安,进入祝家之后改名为祝文安,祝雅姝所生的一对双胞胎儿女也都是随祝姓。 这一对龙凤双胞胎才八岁,环绕在祝文安旁边叽叽喳喳,闹腾得很。 面对这一大家子人,祝琼枝社恐症发作,坐在角落一句话也没有说,谁知有人偏不让她安生,“琼枝姐姐,你见到柔珠,不会害臊吗?” 说话的人穿着华丽,面庞娇美,正是二叔父的嫡女,祝容仪,她比祝琼枝小几个月,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和文墨不通的祝琼枝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薛氏看了一眼祝容仪,没有说话,祝容仪更加有了胆量,“琼枝姐姐,你这么喜欢惹事生非怎么对得起你卧病在床的母亲!” 祝琼枝本来不想理她,可是见她提到母亲,祝琼枝瞬间火气窜窜上涨,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见柔珠躬身道:“二小姐,我和大小姐之间只是有些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 “什么解决了,分明是你在撒谎!”祝容仪仰着脖子,争辩道。 正在这时,下人端着一盘东坡肉放到了祝琼枝面前。 祝容仪看着那盘东坡肉,内心满是惊愕,怎么会!祖母已经不生气了? 那盘东坡肉其实是专门给祝琼枝安排的,因为他们这一家子除了祝琼枝谁都不喜欢这种肥腻的食物,所以每次家宴都会专门给祝琼枝做一盘东坡肉,上次家宴,因为薛氏对祝琼枝生气,没有让厨房给她安排东坡肉,没想到这回竟然有了! “祖母,像祝琼枝这样刁蛮无礼的人,你怎么可以轻易原谅她!”祝容仪冲薛氏说道。 “容仪,你方才太过了!”薛氏的一句话就给这场家事判了案。 祝容仪瘫坐在位子上,内心满是不解,为什么?为什么祖母那么偏心她! 正在这时,祝雅姝身披铠甲,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她扫了一眼众人,疑惑道:“为什么没有梅年雪!” “她是祝琼枝的表亲,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我们的家宴为什么要有她!”祝容仪直言。 祝雅姝向薛氏拱手道:“母亲,快把梅年雪请过来吧!若不是她指点女儿,女儿的官职恐怕要不保了!” 3、梅年雪智计无双 “此话怎讲?”薛氏心中一凛,忙问道。 “前几日,我在教梅年雪武艺的时候跟她提过,暹义国使臣将会来朝面见圣上,梅年雪嘱咐我,暹义国人擅长用毒,常常用口中含毒箭的方式击杀仇人,今日是暹义国使臣来朝的日子,我按照梅年雪所说不止将暹义国使臣全身搜了一遍,还专门检查了一下对方嘴中是否含有毒箭,没想到还真有,我到现在想起来还不免后怕,若是我没有发现对方口中含毒,恐怕小女的官职要不保了!” 即便薛氏这般见惯大场面的人,也不由得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对柔珠道:“快把梅年雪叫来,她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薛氏转头把祝雅姝拉到身边,给她夹了一个糟鹅掌到她碗里,目光轻柔地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那帮人如此阴毒,你跟他们打起来了吗?受伤了没?” 祝雅姝夹起鹅掌,随便吃了几口,便站起身道:“娘,那帮使臣擅长奇门遁甲,逃出皇宫了,我回来只是跟娘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要去追捕刺客。” 言毕,祝雅姝便匆匆离开。 祝琼枝望着姑姑的背影,心道,梅年雪之所以选择提醒祝雅姝,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圣上被毒杀,而是圣上前不久被外邦使臣刺杀过,自从那次之后,圣上每次面见使臣时,都会与使臣之间隔着帘子相见,暹义国使臣根本不可能刺杀成功,与其眼看着使臣刺杀失败,祝雅姝被牵连降职,不如提点祝雅姝一二,好卖她人情。 在原著里,祝雅姝一直很感念梅年雪的提点,并且因为自己是粗线条,而梅年雪足智多谋,所以皇宫里的很多事情都拿出来跟梅年雪商议,在夺嫡之争中,也是站队梅年雪,成了梅年雪信任的属下,后来梅年雪登基,祝雅姝受到封赏,好不风光,只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祝雅姝突然暴毙,文信侯也莫名死亡,祝雅姝的儿子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没能延续祝家的荣光,仅仅几个月,就因为触怒梅年雪,落得个全家抄斩的下场。 自此文信侯府彻底覆灭。 虽说狡兔死走狗烹是历史上帝王常见的做法,但祝琼枝仍旧希望可以改变命运,不止是自己的,还包括她的家人们。 正思索间,柔珠领着梅年雪走了过来,梅年雪上前向祖母薛氏躬身行礼。 薛氏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若不是你,姝丫头要遭难了,你又是从哪里得知暹义国的人用毒的方式,连我这个常年上战场的人都对暹义国不甚熟悉。” 梅年雪缓缓说道:“梅家祖上是翰林院学士,学识渊博,家中建有藏书阁,我闲来无事时便在藏书阁里读书。” 梅年雪说得容易,只有祝琼枝知道,她不是因为闲来无事才在藏书阁里读书,是她除了藏书阁无处可去,没有人跟她玩,也没有人跟她闲聊,舅舅舅母的孩子总是欺辱她,旁人也总骂她野种,只有躲在书里,方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忽然,祝容仪开口道:“既然年雪姐姐是我们的大恩人,那我们肯定不能容许任何人欺凌她,您说对吗?祖母!” 薛氏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她道:“雪丫头,平日里可有谁欺凌了你!” 其实在场之人都知道祝琼枝平日里没少欺负梅年雪,薛氏也曾训斥过她,但她屡教不改,如今祝容仪把此事挑在明面上,众人都想看看一向横行霸道的祝琼枝会受什么重罚! “回禀老祖宗,平日里没有任何人欺辱我。”梅年雪话音一落,祝容仪错愕地看向梅年雪。 她急忙道:“年雪姐姐,你尽管实话实说,祖母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梅年雪凝视着祝容仪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二小姐,琼枝妹妹真的没有欺辱我!” 祝容仪只觉得这人是一个怂货,明明有机会出一口气,却还不说实话,竟然还为祝琼枝隐瞒。 只有祝琼枝知道梅年雪这么说,其实是觉得此时并不是复仇的最佳时机。祝琼枝是薛氏嫡长子的女儿,嫡长子是薛氏最疼爱的孩子,聪明机灵俊秀,却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独自生活,薛氏便把对嫡长子的爱转移到祝琼枝身上,如今祝琼枝母亲病重在床,更是让薛氏对祝琼枝多了十二万分的怜爱,即便知道祝琼枝跋扈,也没办法下狠心罚她,所以梅年雪就算把实情说出来,祝琼枝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不疼不痒,她要的可不是这个! 在原书中,梅年雪联合祝容仪设了一个圈套,她向祝容仪索要了一支白玉孔雀簪,这支簪子,祝琼枝也有一支,它是祝琼枝的心头好,只有重要场合才戴上,当祝琼枝找不到自己的白玉孔雀簪,却在梅年雪头上看到了白玉孔雀簪后,便以为梅年雪是偷了她的簪子,大为光火,祝琼枝为此闹得满府皆知,还把梅年雪拉到祖母面前,想让祖母处置梅年雪,就在这个时候,祝容仪告诉祝琼枝,这支簪子是她送给梅年雪的,只为感激她救了姑姑,并且向祖母说明,祝琼枝素日就爱欺负梅年雪,梅年雪为了粉饰太平,总是隐忍不发,因为祝琼枝闹得这样大,还是确凿污蔑了梅年雪,薛氏想保祝琼枝都保不了,无奈让小厮打了祝琼枝二十板子。 祝容仪终于让讨厌的祝琼枝受到重罚,内心很是高兴,梅年雪便借此向祝容仪请求让她进淑女堂,祝容仪满口答应,最终梅年雪顺利成了淑女堂的一名学生。 梅年雪的计策可谓是一箭双雕,不仅成功出了口恶气,还顺利进入淑女堂。 祝琼枝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边咀嚼边想道:“这套计策真的很完美,如果针对的不是她就更完美了!” 薛氏见梅年雪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控诉祝琼枝的恶行,内心不禁对梅年雪升起一份怜惜,即便受尽欺负,还想维护祝家的体面,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懂事的孩子,薛氏把梅年雪叫到身前,拉着她的手,用充满温情的目光说道:“乖孩子,你保全了我们祝家人,应该受到重赏,柔珠,从仓库里拿几样贵重的东西送给这孩子!” 薛氏吩咐完,看向祝琼枝,冷声道:“琼枝,姐妹之间一定要和睦相处,若是再有姐妹不合的风言风语,我定是不饶。” “我知道了,祖母。”祝琼枝低下头,显得格外乖巧。 梅年雪看着她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家宴结束,众人作鸟兽散,祝琼枝默默地跟在梅年雪身后,因为方才下了一场小雨,所以地面微湿,祝琼枝一时兴起,一步一步地踩着梅年雪的脚印往院子里走,“嗒嗒”的脚步声轻盈而清脆,不容忽视,梅年雪回过头道:“妹妹,那个方向才是你的屋子。” 祝琼枝定在那里,明媚的脸上,闪过一丝羞窘。 梅年雪不再多言,径直回到了屋内。 祝琼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蜀锦玉鞋,她方才完全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梅年雪,梅年雪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忍不住跟随她,崇拜她,哪怕知道帝王无情,也会想要成为促成她宏图霸业的一员。 回到房间的祝琼枝打开系统,看着面板上的五个洗白点,抿了抿唇,那句妹妹,果真只是假象,梅年雪并没有对她多些好感,她找到商城,用这五个洗白点换了一个木制玩具。 祝琼枝把这玩具往上抛了抛,嘴角微微勾起,姑姑的那两个孩子应该会喜欢吧! 因为孩子们都起得晚,所以祝琼枝直到日上三竿才来到姑姑一家所居的南院,一进去,就听到两个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推我!” “我没有推你,是你自己倒在地上的,呜呜呜!弟弟她冤枉我!” 祝文安听到孩子们的哭声赶忙上前去,他抱起弟弟祝知泉道:“阿清,你是姐姐,不要欺负弟弟。” 姐姐祝知清听到这话,哭得更大声了,“我没有欺负弟弟,是他自己坐在地上的,他故意污蔑我!” 祝琼枝上前说道:“姑父,兴许不是阿清推的。” 祝文书摇了摇头,笃定道:“阿清力气比阿泉大多了,不是她推的还是谁推的,阿泉才八岁,还能冤枉她吗?” “可是阿清也才八岁啊!”祝琼枝忙说道。 “她那一身的力气哪里像八岁的小女孩!”祝文书拍了拍祝知泉身上的灰尘,“别哭了,爹爹给你换身新衣裳!”言毕,祝文书带着祝知泉回到房间。 祝知清哭得鼻子都红了,祝文书也没多看她一眼。这爹做的未免太偏心了!祝琼枝抱起祝知清,“小可怜,我知道你是被污蔑的!” 祝知清止住了哭,“姐姐,你真的相信我吗?” 祝琼枝点点头,“嗯。” 刚才俩孩子哭的时候,祝知泉连眼泪都没有,一看就是假哭,反倒是祝知清,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整张脸都成小花猫了。 祝知清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泪,她也没想到这个喜欢扇人巴掌的姐姐会理解她。 祝知清见她又哭,连忙把手中的木制玩具递给她,“送你的!” 小孩子都喜欢玩具,祝知清也不例外,看到玩具的她眼睛都直了,双手接过便兴奋地玩起来。 不多时,只听得咔嚓一声,玩具直接被祝知清掰断了。 “......”力气是真大啊! 祝琼枝捡起七零八落的玩具,把祝知清抱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祝知清不禁瑟瑟发抖,难不成她要扇自己巴掌了,祝知清急忙抱住脸,不让祝琼枝有机可乘。 谁知,祝琼枝却是在说另一件事,“阿清,你还记得我娘跟你去游猎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娘出事的那天是初二,初二一早就一睡不醒,一直保持活死人的状态,而出事的前一天,祝琼枝的母亲带着祝知清去游猎,为什么只带祝知清,没带祝知泉,是因为祝知泉每到初一十五都要陪着父亲去寺庙上香祈福,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他去游猎。祝知泉和祝知清虽是一母同胞,但祝知泉身子很虚弱,远没有祝知清身体好,更没有她力气大,祝文书觉得多带祝知泉去佛寺,可以让佛祖保佑他身体康健。 “当时舅母一整天都陪着我打猎游玩踏青,没发生什么啊!”祝知清道。 “你再想想,母亲她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或者你们游猎期间有没有出过什么岔子!”祝琼枝问道。 “我想起来了,舅母的马疯了一样往前跑,舅母就消失在我眼前了,不过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舅母又回来了。”祝知清想了一会说道。 祝琼枝捏了捏祝知清的脸颊,“谢谢阿清!” 她的母亲应该就是在那期间遇到了给自己下毒的人。 祝琼枝不觉得给娘亲下毒的人是府里的人,祝容仪虽然不喜欢她,但她好歹是大家闺秀,从小到大,除了去淑女堂,很少接触外人,她哪里能接触到那么厉害的毒! 其他人更不可能了,她母亲一向待人宽厚,如果真想下毒,应该是给她下,怎么可能给母亲下毒! 祝琼枝当即便带着春桃去了一趟城郊,但城郊的那片树林很大,祝琼枝逛了很久都没发现什么可能给母亲下毒的人,临近夜晚时,系统突然发出滴滴声的警告。 【主角正在遭遇生命危险,请宿主尽快寻到主角!如果主角死亡,宿主的生命也将会随主角一同消亡!】 怎么回事?现在的剧情线不应该是梅年雪设局一箭双雕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她有生命危险了。 随着她的改变,剧情线好像崩了...... 4、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就在这片树林里,宿主如果想知道具体位置,需要消耗五个洗白点。】 祝琼枝再一次意识到了系统的无情,“我哪有五个洗白点!我是0啊!” 【宿主可以透支五个洗白点。】 又要成负数了,祝琼枝垂头丧气道:“那透支吧!” 【已透支五个洗白点,为宿主指引方向,请宿主向南走三百米,便可以到达目的地。】 竟然这么近!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祝琼枝的内心满是疑惑。 “小姐,咱们快坐上马车回去吧!天色越来越暗,我害怕!”晚上的树林要比白天阴冷,一阵凉风吹过,春桃冷得搓了搓手臂。 祝琼枝没有回答她,迈开步子就往南跑,春桃只好跟上。 “小姐,你要去哪啊!咱们真的得回去了,再不回去,老祖宗要担心了!”春桃一边跑一边说道。 忽然,祝琼枝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前方,春桃顺着祝琼枝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个受伤的女子躺在树下,血在她的身下洇开,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 春桃吃惊地睁大眼睛:“这不是表小姐吗?” 祝琼枝把梅年雪抱在怀中,掏出手帕,按在梅年雪背后的伤口处,“怎么回事,怎么血一直流啊!”祝琼枝急得声音都变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夹杂着人声在树林里响起,细细听来,那些人说的似乎不是中土语言,叽里咕噜的,祝琼枝根本听不懂。 忽然,祝琼枝和春桃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恐,是暹义国的人。 春桃顿了顿,望着祝琼枝道:“小姐,我去引开他们,您跟表小姐找个地方躲起来。” “春桃,你哪里有那个本事引开她们!”祝琼枝话未说完,春桃已然消失在她眼前。 祝琼枝咬了咬牙,抱紧梅年雪,往下滚去,这里恰好是一个下坡,祝琼枝没什么力气,跑不远,只能借助地势,然而没滚多久,祝琼枝的额头便撞到树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春桃撒腿狂奔,暹义国的人听到动静,果然追了上来,不过没追多久,就看到祝雅姝携着大队人马赶到,这些人不敢再追,连忙掉头逃跑。 春桃以为小命要交代在这片树林里了,没想到还有绝处逢生的时刻,她喘了口气,道:“姑太太,幸好有您,奴婢这条小命差点就没了!” “你怎么会在这?琼枝呢?”祝雅姝坐在马上问道。 “小姐应该是带着表小姐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 “她怎么跟梅年雪碰上了,快,跟我去寻她们!”祝雅姝把春桃拉到马背上,大喝一声,策马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祝琼枝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唯有月亮的银辉照耀着整片山林,祝琼枝摸了摸梅年雪的手腕,感觉到还有人的体温,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系统,你的商城里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药物?”祝琼枝焦急地问道。 “有,但是止血的药物需要耗费十个洗白点,宿主确定要用吗?” “你叉叉。”再透支十个洗白点,不就变成负十五了吗?她还救什么人,直接被抹杀了! 系统是真的不靠谱,她只能靠自己了。 祝琼枝放下梅年雪,撑着身子站起来,她环顾四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应该是有的,在哪呢?” 不过多时,祝琼枝眼睛一亮,她大步上前,弯下腰拔起那几颗草,“没错,就是它。”祝琼枝曾经在书里看到过,有一些草木是可以止血的,她手中的这颗就是可以止血的蓟草。 祝琼枝把蓟草弄碎了敷到梅年雪的伤口处,再用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布条把伤口包扎起来,之后祝琼枝将梅年雪负在背上,艰难地挪动双腿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祝琼枝才看到远处的点点光亮,祝琼枝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加快步子,终于在筋疲力尽前赶到了那里。 “有人在吗?”祝琼枝气喘吁吁地敲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名姿容秀美的女子,她所穿戴的衣服首饰皆是不俗,不像是在山下所居的贫民。 “我是祝家的大小姐祝琼枝,只要你能让我在这儿住上一晚,明日文信侯府必定会厚赏。” 女子怔愣一会儿,笑道:“原来是祝家大小姐,请进!” 祝琼枝露出一个不胜感激的笑容,幸好遇到了好心人,今晚的危机总算要过去了。 女子还帮着祝琼枝把梅年雪放到了她的床上,并道:“祝小姐,我的衣裳就在衣箧里,若小姐不介意,就换我的衣裳穿,我去给你煮一碗粥,我的夫君去外地行商了,今晚不会回来,祝小姐不用担心有人打搅。” 祝琼枝点点头,原来这名女子已经嫁人了,“谢谢夫人。” 女子也点头致意,随后转身离开,关上门。 祝琼枝擦干净自己,换好衣裳后,拿起浸着水的巾帕给梅年雪擦脸,梅年雪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锁,急声呼唤着,“娘!娘!” 闻声,祝琼枝的心口一酸,将梅年雪扶了起来,搂入怀中,在祝琼枝的轻声安慰下,梅年雪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 祝琼枝心道,如果我能穿到伤害你之前就好了,不对,应该是穿到梅年雪母亲去世之前,这样的话,她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梅年雪的童年也不至于过那么惨。 祝琼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应该让自己恐惧的人,此时此刻,她竟然觉得她可怜。 正在此时,梅年雪的手指动了动,她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后,推开了祝琼枝。 祝琼枝尴尬地手脚蜷缩,她不敢跟梅年雪对视,只能抬头望着房梁。 要不要这么无情?好歹也救了你的命。 【恭喜宿主获得救命大恩成就,洗白点+20,宿主目前的洗白点是15,可在商城购买所需物品,请继续加油,系统会始终支持宿主。】系统的电子音在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 原来你是口嫌体正直啊!祝琼枝不禁在心中窃喜。 “这里是哪里?”梅年雪开口问道。 祝琼枝把遇到她受伤之后的事情一一跟她说了一遍,梅年雪听完皱了皱眉,她将房间扫视一圈后,疑惑道:“这里有一股药味。” “我帮你敷过蓟草。”祝琼枝道。 “不是,不是那股药味,这里的药味很浓,而且浓得不同寻常。”梅年雪直言。 “难道是因为这位夫人是做医馆的大夫?”祝琼枝猜测道。 “你说过这里荒无人烟,只有这一家住在这里,一个大夫为了给病人治病换诊金,是不可能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的。”梅年雪否决了祝琼枝的猜测。 “那是为什么?难道是那位夫人身体不好,常年需要用药,可是我方才见她明明气色红润,身体康健啊!”祝琼枝愈发迷惑。 “是毒,是毒!她在炼毒,炼毒和炼药本就是一体两面,剂量少者为药,剂量多者为毒。”梅年雪思索了一会儿道。 祝琼枝嘴巴微张,错愕道:“那她是?” “暹义国人。”梅年雪走到女子的妆奁面前,“即便她已经在中原久居,但她一定会带着不少暹义国的旧物,以此怀念故土。” 只听哒的一声,梅年雪打开妆奁的铃扣,在里面找到了刻有暹义国之语的梳蓖。 看到那上面的陌生文字,祝琼枝仿佛被雷劈了一下,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莫非她就是给娘亲下毒的人,娘亲因为马儿发疯,无意间碰到了在此地独居的她,所以她就给娘亲下毒? 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要如此狠毒?祝琼枝不禁牙齿打颤,内心充满了忿怒,为什么? “祝小姐,我的粥好了!”女子的声音传来。 落到祝琼枝耳朵里,宛如催命之音,怎么办?她要端着有毒的粥过来了。 “夫人,我醒了,能多端一碗粥给我吗?”梅年雪把妆奁原样放好,打开窗子。 “可以。”女子返回去盛粥。 “跑!”梅年雪用口型暗示祝琼枝。 祝琼枝连忙跟着梅年雪一起从窗户上爬出去,然而她们一出去,就见暹义国的刺客们守在院子外,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祝琼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天要亡我! 梅年雪迅速扫了一眼周围,没有询问祝琼枝,便把她脚下的一只鞋扒下来,扔到墙根,然后拉着她藏身到一堆草垛里面。 大约是害怕祝琼枝突然犯蠢,梅年雪捂着她的嘴,不让祝琼枝说话。 憋得无法出气的祝琼枝:“……”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祝琼枝了呜呜呜。 发现两人已经不见的暹义国人一片混乱。 “人呢?”刺客们用暹义国语和女子对话。 女子也是用暹义国语回答,“她们方才还在房间里,应该没有跑出去才是。” “搜!”领头的下令道。 只见这些暹义国人分头行动,将房间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 当然这些人注定是无功而返,他们沮丧地站在院子里,等待领头的人发话,领头的眯了眯眼,将院子扫视一圈后,目光定格在草垛上,缓缓向草垛走来。 祝琼枝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完了! 5、毒杀暹义国使臣 这时,一个虬髯大汉提着祝琼枝的锦鞋走到领头的面前,“老大,墙根处有一只鞋,那俩人应该是爬墙跑了,要不然不会有鞋子落在那里。” 领头的一看之下,当即道:“追!” 祝琼枝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觉得命在旦夕,一颗心突突乱跳,暗想:“他们会留我全尸吗?”转念又想,“死都死了,还在乎留不留全尸作甚!” “系统啊!为什么不让我穿点剧情正常的书籍,甜宠文不行吗?”祝琼枝愈想愈悲愤。 她在穿书之前明明只是一名水灵灵的大学生,没有经过社会的摧残,生活中最刺激的事情是能不能早上八点准时赶到教室上课,遑论这般大场面了! 就在祝琼枝绝望之际,梅年雪放开了祝琼枝,并扒开草垛,从中走了出去。 祝琼枝:“?”他们走了吗? 眼前空荡荡的院子将祝琼枝的紧张一扫而光,这些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们? 是姑姑来了吗? 不对,这里只有她们,就在这时,被梅年雪强行扒走的那只鞋出现在祝琼枝的视线里,莫非是梅年雪故意为之? 祝琼枝转头向梅年雪看去,她其实只比自己大了一岁,放到现代,就是一个还在上高中的未成年女孩,却已经如此沉稳聪敏。 “那些人应该很快会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你......” 梅年雪还未说完,祝琼枝便脸色大变,梅年雪该不会要抛下她吧!她觉得一个人逃跑更方便? 祝琼枝已经来不及道德绑架梅年雪了,根据她对梅年雪的了解,这招对她没用,祝琼枝只能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梅年雪的胳膊,让她根本甩不开自己。 “你放开!”梅年雪无奈说道。 “不放!”祝琼枝抱得更紧了。 “这些人想要给我们下毒,应该是为了操控我们,如果只是想杀了我们并不需要费那般力气,暹义国与我朝的恩怨起于一百年前,一百年前,暹义国被梁朝的铁骑踏破,被迫成为梁朝的附属国,年年上供,暹义国人为了能够洗刷这份屈辱,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们一定会回到此地,重新部署刺杀计划,这也是我们唯一灭掉他们的机会,马厩里有一匹马,你骑着马离开,会比待在这里更安全。”梅年雪望着马厩道。 原来她方才不是想丢下自己逃跑,而是想让自己骑马离开,“那你呢?”祝琼枝不由自主地问道。 “守株待兔。”梅年雪目光一凝,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我跟你一起待在这里。”祝琼枝看着她道。 梅年雪侧头看她,黑亮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半晌才道:“随我来!” 只听嘎吱一声响,大门被推开,“被她们算计了,那只鞋是故意放在那里的,她们当时根本没有出去,是趁着我们离开才逃出去的。”发现那只鞋的虬髯大汉抓了一把头发,心中大为懊恼。 领头的一身火气无处发泄,便扬手扇了他一巴掌,“蠢货!” 大汉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但他不敢反抗,只能捂住脸,低头不言。 “消消气,消消气!大晚上的,你们应该也累了,你们先坐下,我给你们倒几杯水喝。”美貌妇人轻声劝慰,并搬来几个杌子到他们面前。 领头的依言坐下,其他人不敢坐,只是站着。 妇人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水,自己也守在领头的旁边拿一碗水喝,然而还没喝几口,她便脸色大变,喝道:“快放下,这水有毒。” “呸呸!”这些人听到她的话,忙将还未入口的水吐出来。 “狗杂种,离开之前还用我的毒给我们下毒。”女子怒从心起,骂道。 “这毒?”领头的也着急了,他方才喝了好几口入肚。 “那两个狗杂种应当是不认得我在药瓶上写的暹义国的文字,给我们下的毒是那种无伤大雅的毒,诸位无需担心,只是会浑身瘙痒,过一晚上就好。”女子向众人安抚道。 话音刚落,这几个暹义国人便觉得浑身痒得难受,有几个力气大的甚至把身上都抓出了红痕。 “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了了。”众人纷纷叫道。 领头的为了维持体面,并没有鬼哭狼嚎,但也不好受,坐在那里,咬牙切齿,不停抓挠全身。 “酒,你这里有酒吗?”领头的问道。 “有,有,我这就从酒窖里拿几瓶酒,喝了酒,几位应该会好受些。”女子走入地底的酒窖,从中搬了几瓶酒过来。 一打开酒塞,浓厚的酒香弥散在空中,众人急不可耐地灌入口中,还连连赞叹:“好喝!好喝!” 女子也跟着喝了几杯,喝到上头,大骂道:“迟早得让这两个狗杂种付出代价。” “是吗?”祝琼枝在女子背后问道。 女子惊觉背后有人,回身看去,然而人影还没看清楚,就被一棍子打晕,而其他暹义国人早已没了任何动静,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梅年雪拿着棍子,俯身探了探这些人的鼻息,确定他们没有了呼吸,才转头向祝琼枝示意。 祝琼枝的脸上露出笑容,那些人一定以为她们在水里下毒,其实不然,她们在酒里也下了毒,在水里下毒,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 梅年雪固然饱读诗书,毕竟没有去过暹义国,不懂暹义国语,所以为了确定没有下错毒,她还用酒窖里的老鼠做了实验。 祝琼枝凝神看向梅年雪,她正在用绳子把那名女子捆起来,只是因为后背有伤,动作很慢,祝琼枝连忙道:“我来吧!” 突然,屋子里窜来两只老鼠,大概是被血腥味引来的,在两人的脚下徘徊,祝琼枝本就害怕老鼠,方才还是梅年雪抓来老鼠做实验,她碰都不敢碰,祝琼枝把人绑完之后,急忙躲到梅年雪身后,紧紧攥住她的衣服,哆哆嗦嗦道:“老鼠!那里有老鼠!姐姐,我害怕!” 梅年雪把那些人碗里剩余的酒水,倒在地上,老鼠喝了这些酒水之后,立时没了气息。 “好了。” 祝琼枝从梅年雪身后走出,笑道:“姐姐,幸好有你。” 忽然,祝琼枝嘴角的笑容一滞,她发现梅年雪面色如常,双手却不住地颤抖着。 原来她也害怕老鼠,只是无人能够挡在她身前,所以只能硬上。 祝琼枝心中一酸,道:“你为什么不说?” 梅年雪略感诧异,“说什么?” 正在这时,被打晕的女子竟然醒了过来,她摸了摸一旁的柜子,往下一按,只见地面木板被打开,女子倏然掉了下去,随后木板又重新合上。 祝琼枝目瞪口呆:“就这样让她逃了吗?” 其实梅年雪料到过这名女子不会中毒,毕竟她是制毒之人,想必是百毒不侵之体,所以她才会想着把她打晕,再做打算,但没有料到她还有后招,“暹义国人精通奇门遁甲,底下应当是有地道,我们现在就算扒了木板去找,应当也找不到人了。”梅年雪道。 “那以后恐怕更加找不到了,我娘的毒怎么解?”祝琼枝沮丧道。 “不会,她的夫君会帮我们找到她的。”梅年雪笃定道。 “夫君?她口中的夫君不是她编出来骗人的吗?”祝琼枝一头雾水。 梅年雪没有多作解释,而是走出屋子,把那些堆积起来的杂草全都点燃,顿时浓烟四起,祝统领如果看到浓烟,应该会知道是她释放的信号,过来寻她。 不过片刻,只听得门外马蹄声响,小道上一骑疾驰而来,守在门外的祝琼枝看到来人正是祝雅姝和春桃,欣喜唤道:“姑姑!春桃!” 祝雅姝翻身下马,道:“梅年雪呢?” “她在屋内看着一堆尸体。”祝琼枝道。 “什么尸体?”祝雅姝不禁问道。 祝琼枝给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便进了屋,祝雅姝跟了进去,看到里面躺了一地的暹义国使臣,不禁惊喜道:“你们!你们!” “这些都是姐姐的功劳。”祝琼枝连忙说道。 “年雪,如今你立了大功,若我禀报圣上,一定重重有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祝雅姝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淑女堂,我想进淑女堂。”梅年雪凝望着她,一字一顿道。 这厢,即便已是深夜,文信侯府内依旧灯火通明,“琼枝那丫头到底去哪了?为何现在还不回来?”薛氏厉色道。 “祖母,伯母如今重病在身,琼枝姐姐却贪图享乐,到郊外游玩,半夜三更还不回来,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整天做些不合礼数之事!”祝容仪站在厅内,出言讽刺道。 薛氏面色沉重,不发一言。 祝容仪嘴角勾起,面上有得意之色。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奔到厅堂,高声道:“回来了!回来了!” “琼丫头回来了吗?”薛氏忽然站起,急切问道。 “不止呢,姑太太也回来了。”小厮说道。 只见祝雅姝领着祝琼枝和梅年雪一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薛氏看到脸上挂彩的祝琼枝,心疼地问道:“你这孩子去郊外作甚么?” 祝雅姝替祝琼枝答道:“母亲,琼枝和年雪都立了大功劳,帮我拿下了暹义国使臣。” 祝琼枝连忙摇头:“不是我,都是姐姐出的主意。” 梅年雪上前道:“若不是妹妹救了我的命,我恐怕早就死在暹义国人的手里了。” 薛氏开怀大笑:“好好好!你俩都是好孩子,姐妹之间便要如此,互相扶持,可千万别学了外面的歪风邪气,互相攻讦,互不信任,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薛氏这话意有所指,虽然是看着祝琼枝所说,却是在暗中讽刺祝容仪,攻讦姐妹。 祝容仪低下头,一张俏脸窘得涨红。 祝琼枝依偎到祖母怀里,“祖母,我可想您了!” “才一日不见,就这么想吗?”薛氏笑得灿烂。 “嗯。”祝琼枝这话可谓是发自肺腑,穿书之前,她的奶奶在她六岁就去世了,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奶奶。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嘴越来越甜了。”薛氏心里满是欣慰,以往看祝琼枝刁蛮任性的样子,以为这孩子彻底废了,没想到近日来,处事愈发妥帖,令人想不喜欢都难! 祖孙之间说了好一阵子话,祝琼枝才回到自己院子,而梅年雪早已回来,站在梨花树下,等着她。 春桃提着灯笼站在二人旁边,将两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妹妹,你额头上的伤好些了吗?”梅年雪关切地问道。 “祖母给我上了药,感觉好多了,姐姐后背的伤呢?”祝琼枝从姑姑那里知晓了梅年雪为什么受伤,原来梅年雪知道她们一直找不到暹义国人的行踪后,主动请缨帮忙寻找,谁知梅年雪在骑马时,被人暗算,后背中了一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因为那里地势复杂,梅年雪滚落下来后,祝雅姝没有及时找到她,才会造成梅年雪独自一人躺在血泊里的局面。 这些都是原书里没有的情节,大概是因为梅年雪发现她行事风格改变,无法再用之前的计策,只能以身犯险,为自己争一个进淑女堂的名额。 “已经无碍了,妹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变了许多。”梅年雪开门见山。 祝琼枝心猛地一跳。 “平日里,我不小心碰到妹妹心爱的衣裳,妹妹就要大发雷霆,怎么会突然为了我冒那么大险!甚至额头受伤也不在乎!” 祝琼枝手心直冒汗:“姐姐,人总是会长大的,以往我是听了那个道士的谗言,误以为姐姐把母亲克病,才会对姐姐没有好脸色,如今我幡然醒悟,只望姐姐给我改正的机会。” 祝琼枝问了春桃才知道,原来梅年雪把她母亲克病的歪理邪说,是她从一个道士那里听来的。 “希望妹妹说的是真话。”梅年雪盯着祝琼枝道。 大概是今天的梅年雪给了祝琼枝某种错觉,祝琼枝竟然反问道:“倘若我说的是假话呢?” 梅年雪勾唇一笑,“妹妹不是一直在说假话吗?” 6、梅年雪揭开侯府秘事 祝琼枝不禁头皮发麻,要怎么说才能圆回去?似乎说什么都不对,祝琼枝欲哭无泪,她今晚恐怕要忧心到睡不着了! 兴许是这一晚上实在太过奔波劳累,梅年雪无心再逼问,听不到祝琼枝回答,便想离开,然而还没迈开步子,就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眼睛一花,身子一晃,倒在祝琼枝怀中。 祝琼枝托住梅年雪,目光扫向她后背,不由得一怔,大概是因为一路奔走,梅年雪后背的伤口没有愈合,反倒加重了,祝琼枝给她包扎的布条都被鲜血染红了,看起来着实可怖。 “到底哪里无碍了!”祝琼枝兀自说道。 祝琼枝架着梅年雪回到自己屋中,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一脱掉,再把那些已经染红的布条丢开,重新给她上了药用白布包扎好。 这时,一个小瓷瓶从梅年雪的衣服夹层里滚落出来,祝琼枝瞥了一眼,把那个小瓷瓶捡起来,随手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把祝琼枝惊得眉毛一跳,这里装的是梅年雪的母亲梅惜筠的骨灰吗? “小姐,你在看什么呀!”春桃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 祝琼枝小心翼翼地把瓷瓶放在桌上,并且嘱咐春桃不要打开。 春桃撇撇嘴,“小姐,你和表小姐之前是有什么秘密吗?” 我和她都有很多秘密,但是不能告诉你,祝琼枝打了个哈欠,顾左右而言他,“春桃,我好疲倦!” 春桃会意,从房间里退开。 祝琼枝给梅年雪盖上被褥,自己另盖一个躺在外侧,本以为会睡不着,哪想到一沾枕头,便进入了梦乡。 祝琼枝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里的她身处一个荒凉的平原,四周杂草丛生,只有一颗树笔直地矗立在那里,突然一阵龙卷风刮过来,祝琼枝连忙抱紧那棵树,神奇的是,只要她抱紧那棵树,那阵风就不会把她整个人刮到天上,祝琼枝越抱越紧...... 当梅年雪醒来的时候,她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祝琼枝整个人趴在她身上,润白如玉的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亵衣的领口松散开来,露出一痕雪脯,惹眼得很。 梅年雪愣了片刻,移开目光,她抓住祝琼枝的手,想把她从她身上挪开,然而她越是用力,祝琼枝抱得越紧,柔软的胸脯死死地压在梅年雪身上,令她动弹不得。 梅年雪的手往上移,本想拍一下她,让她清醒过来,却见祝琼枝挪动身躯,努力把她的头往梅年雪的颈侧靠。 梅年雪仔细看了祝琼枝一眼,她睡着时的模样格外乖巧,还对她如此依赖,绝对让人想象不出这人曾经如何凌辱她。 梅年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色,祝琼枝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她不能,梅年雪狠狠掐了一把祝琼枝的脸颊,没能让祝琼枝苏醒过来,却成功让祝琼枝松开了她。 梅年雪翻身下床,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小瓷瓶,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便冲上前去,把小瓷瓶拿在手里,细细察看,直到确认里面的骨灰还在,忐忑的心才放下来,“娘,对不起,今后绝对不会让您离开我片刻。”梅年雪把瓷瓶放在胸前认真地说道。 离开房间前,梅年雪回眸看了祝琼枝一眼,她动过她娘的骨灰吗? 最好没有,否则......梅年雪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洗白点-5,宿主洗白点降为10,清宿主注意言行,不要惹怒主角。】系统的电子音唤醒了祝琼枝,祝琼枝尚没有完全睡醒,只是喃喃回应:“知道了!” 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的祝琼枝猛地坐起,满脑子都是:“为啥啊!为啥啊!”她给她包扎,让她睡在自己床上,反倒有错吗? 这份不解,在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达到了顶峰,“什么样的人会对这般绝色美人下狠手啊!” 只见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出现一处清晰的红印,除了梅年雪,应该没人做得出,连她自己都不舍得对这张娇艳的脸下此重手。 祝琼枝突然记起原书里的梅年雪有多无情,无论有外邦送上多少美男,她都只说三个字,“拖出去!” 也有美男不信邪,试图勾引她,梅年雪不但没有起心动念,反而把勾引她的美男杀了,以儆效尤。 正在祝琼枝思绪纷乱之时,祝知清哭着鼻子,闯进了祝琼枝的院子,“大姐姐,大姐姐!弟弟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祝琼枝连忙穿好衣裳,走出屋子,只见祝知清的手上胳膊上全是抓痕,简直触目惊心,祝琼枝不由得怒火中烧,“臭小子,怎么能那么欺负人,我去帮你算账!” 这时,春桃拦住了祝琼枝的去路,并说道:“小姐,你不能那么冲动!如今文信侯无子,按照梁朝律法,‘凡无子者,许令同宗昭穆相当之侄承继。’除非文信侯有了子嗣,否则祝知泉注定是文信侯府的主人,而且小少爷力气不大,哪里能抓伤同胞的姐姐呢!”* 祝知清听了,只觉得无比委屈,“他是力气不大,但是小厮们都帮他,只是因为我的猫不小心抓伤了他,他就要另外找一只猫来伤我?凭什么?我根本没有命令我的猫去伤他!他就是伺机报复!” 春桃安抚道:“三小姐,姐弟之间吵架本是平常,何必闹这么大?都是一家人,以后长大了,只会把这些事情当成玩笑来看!” “他那么有心机,跟我才不是一家人!更何况他私底下也常说,跟我不是一家人,他从来没把我当姐姐看过!”祝知清大声哭嚎道。 春桃抿了抿唇,道:“小姐,这事真的不该您管,要管也该是姑太太来管,你等姑太太从宫中交差回来再说罢!” “春桃,你不要拦我了,你看看阿清身上的抓痕,这根本不是平常姐弟之间的打闹,我一定要会会这小子!”祝琼枝怒道。 正在两人僵持时,梅年雪走了过来,春桃瞧见梅年雪,连忙说道:“表小姐,您快劝劝小姐吧!她真的太冲动了!若是将来小少爷袭爵,记恨小姐,小姐该怎么办?” 梅年雪凝目看向祝知清,随后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祝琼枝神色迷茫,瞧着梅年雪,不知她要做什么? “年雪姐姐,真的要这么说吗?”祝知清抬头问道。 “对,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你琼枝姐姐便会给你买很多你爱吃的龙须酥!”梅年雪俯身说道。 祝琼枝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她什么时候要给祝知清买龙须酥了? 梅年雪没有跟祝琼枝解释,反倒对祝知清说道:“去吧!把他叫过来!” 祝知清跑开后,梅年雪拉着祝琼枝和春桃躲在走廊的柱子后,嘱咐道:“一会儿不要发声!”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问道:“姐姐,你要作甚么?” 梅年雪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过会儿,你就明白了!” 不过多时,祝知清和祝知泉都跑了过来,几个下人护在祝知泉左右,不让祝知清碰到祝知泉。 祝知泉趾高气昂道:“你拉我过来,是想说什么?你的猫抓伤了我,让你付出点代价有何问题?” “祝知泉,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祝知清问道。 “我跟你才不是一家人。”祝知泉反驳道。 “你姓祝,我也姓祝,咱俩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哪里不是一家人了?”祝知清满脸不解。 “你姓祝,我姓许,我俩当然不是一家人。”祝知泉道。 这句话落在祝琼枝耳中,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祝琼枝不禁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听。 “如果我一直这样惹你生气,你以后会给我下毒吗?”祝知清问他。 “那要看你以后会不会乖乖的,不要惹我,我有很多毒,哪一种都可以要你命。”祝知泉警告道。 很多事情宛如一根线一样串在一起,祝琼枝扶住柱子的手不禁颤抖,春桃见了,不禁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祝琼枝眼含泪水道:“春桃,我娘的毒原来是......咱们侯府出大事了!” 7、真相大白 “祖母,最近府里总是出事,娘还一直卧床不起,我和表姐想去慈章寺上香,为母亲和整个侯府祈福。”祝琼枝依偎到老太太身前说道。 “你和你姑父想到一处去了,他今日来我这里请安,便是说去慈章寺上香祈福的事情,如今已经离开了侯府。” “多一个人祈福总是好的,说不定菩萨们听姑父祈愿的时候在打盹,听我祈福的时候就醒了!”祝琼枝眨了眨眼道。 “你这孩子愈发机灵可爱了,好,我这就让下人们备马车。”老太太笑吟吟地说道。 “祖母,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祝琼枝拉着薛氏的手不放开。 “自然要陪着你,昨日你迟迟不归,你可知我有多担忧,你要是跟你姑姑一样武艺高强,我也不必操心了。” “姑姑她......”祝琼枝欲言又止。 “怎么了?”见她神色难看,薛氏着急地问。 “没什么,祖母,在我们这些孙辈里,您最喜欢的孩子是谁啊!”祝琼枝摇了摇薛氏的胳膊,撒娇般询问。 “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从不偏心。”薛氏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行,必须说一个。”祝琼枝眼珠转了转,道:“那您觉得祝家的这几个孩子里,哪一个是您最不喜的?” “无论是你还是容仪,还是知清,都是惹人疼爱的孩子,我哪里会不喜?”薛氏刮了下祝琼枝的鼻子,笑道。 祝琼枝的嘴角溢出笑意,“祖母,你没发现你忘了一个人吗?原来祖母最不喜祝知泉!” “胡说!我也是老糊涂了,竟把知泉这孩子给忘了,知泉素日里与我并不亲近,我一时间没有想起他而已。”薛氏连忙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你可不能到处乱说,知泉也是我疼爱的孩子!” “知道了,祖母!”祝琼枝眼里的笑意不减。 正在这时,柔珠从外头走了过来,“老祖宗,马车已经备好了。” 薛氏直起身,在柔珠的搀扶下往外走,祝琼枝也跟着起身,只是离开屋子时,脚步一顿,心道,幸好祖母不喜那孩子,若真心疼爱,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马车载着祝琼枝等人向东疾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香火兴旺的慈章寺,慈章寺外苍苔斑驳,落英缤纷,不过祝琼枝没有心情欣赏秀丽的风景,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辆马车上,那是祝家的马车,看来许文书还在寺庙里。 寺庙里到处都是人,有达官贵人,也有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人,这些人在寺庙佛堂里穿行,想要找个隐蔽的角落并不容易,祝琼枝看向梅年雪,用眼睛询问,“许文书会在哪?” 梅年雪思索了一会,对薛氏说道:“老祖宗,这座寺庙内供着很多菩萨,但您可知哪位菩萨最灵?” “文音菩萨?”薛氏道。 “不是,是半身菩萨。”梅年雪道。 “那位菩萨的佛像只有一半,另一半已经丢失,怎么会最灵?”薛氏疑惑道。 “俗语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圆满未必是好事,残缺未必是坏事,半身菩萨虽有残缺之躯,却有圆满他人之心,您若是不信,只当我说的是个笑话,若是信了,试试也无妨。”梅年雪道。 祝琼枝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了引老祖宗去那间偏僻简陋的庙宇,梅年雪竟然能编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老祖宗会不会信! 只见薛氏沉默半晌,道:“以往拜文音菩萨,仍旧免不了家中出现祸事,今日便拜一拜半身菩萨,琼丫头,你说呢?” 祝琼枝瞧了一眼梅年雪,心中暗叹,梅年雪诓骗他人的本事当真是一流,“祖母,我听你的。” 一行人走近半身菩萨的佛堂,便听见这间破漏的佛堂里一男一女正在吵架的声音。 “暹义国人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男子怒道。 “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女子说道。 薛氏听到里头的声音,不由得加快脚步,冲进佛堂,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不禁瞪大眼睛,腿脚哆嗦,气得说不出话来,柔珠抚了抚薛氏的背,朝男人问道:“姑爷,您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老祖宗,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对雅姝忠贞不二,这个女人是暹义国的奸细,我正在套话!”许文书急忙解释道。 许文书身旁的女人听到他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祝琼枝盯着许文书,怒不可遏,“姑父,不对,应该叫你许文书,你到现在还在撒谎!因为我娘无意间撞见你和这个女人私会,你便联合这个女人给我母亲下毒,我娘待人一向和善,对你也不错,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许文书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只是道:“这是污蔑,我和这个女人毫无关系。” 梅年雪轻笑一声,“祝文书,你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要打着去寺庙祈福的幌子,见这个女人,你怎么敢说你们毫无关系?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用云烟锦裁制而成,只有权贵才能买到云烟锦,而我查了祝家的账本,你花了很多银子去买云烟锦,可是我记得祝统领不喜欢穿不轻便的衣服,所以从未穿过云烟锦这种料子,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儿子......” “儿子?”薛氏默念道,“该不会?”想到某种可能,薛氏大惊失色。 “老祖宗,他们的儿子是祝知泉。”梅年雪向薛氏缓缓说道。 “荒谬!荒谬!文信侯府百年以来,从未受过此等愚弄。”薛氏白着脸高声道,“琼丫头!雪丫头!” 闻声,祝琼枝和梅年雪一同望向薛氏。 “你俩可瞧好了,此人决不会活着踏出这间佛堂。”薛氏冷声道。 祝琼枝心中一惊,纵使知道祖母不会饶过许文书,但也没有想过她会直接动私刑。 许文书面色惨白,他直接跪在地上恳求道:“您不能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 梅年雪也没想到到了这个关头,他还在狡辩,“凡做过之事必有痕迹,关于你是否每逢初一十五来此地上香祈福,只要找慈章寺的僧人问一问便知,还有曾经给祝统领接生的接生婆,哪怕她被你收买,也可以严刑拷问,一定可以问出真话。” 许文书仰着头,正想说什么,却见他身旁的女人,突然凑近,抱住他的头,吻了下去,许文书一脸惊诧,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女人要突然吻他。 直到许文书的唇舌被咬出了血,暹义国的女人才放过他。 许文书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唾骂道:“贱人,你有病吧!”女人却只是哈哈大笑,许文书还想唾骂,却感觉浑身疼痛,双手双脚都没了力气,“你给我下毒!你这个贱女人给我下毒!”许文书脸色发青,双手撑在地面往前爬,想要掐死这个给自己下毒的女人,然而他只是往前爬了一步,便倒了下去,并且永远起不来了。 那名暹义国的女子见状,晃晃悠悠地站着狂笑,然而没多久,她便吐出一口黑血,身子直往后倒,双脚一挺死了。 祝琼枝急得直跳脚,“你怎么死了,我娘的毒还需要你解呢!” “她没死!”梅年雪断言道。 “什么?”祝琼枝惊道。 “我检查一下,你在原地不要动!”梅年雪嘱咐完,便走到暹义国女子的尸体前细细察看,的确是没有了气息,可是梅年雪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表象欺骗的人,正当她要扼住女子的喉咙,彻底把她掐死时,女子突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随后垂下双手,继续当死人。 梅年雪转头向众人道:“的确是死了!” 祝琼枝顿时两眼汪汪,“娘的毒彻底没人给解了吗?” 薛氏见此安慰道:“孩子,你放心,既然知道了是暹义国的人下的毒,我一定会想办法找暹义国那边的大夫医治你娘。” “只能如此了。”祝琼枝叹口气道。 回到院中,祝琼枝因为心情过于沮丧,没有看路,直接撞到了走在前面的梅年雪。 “姐姐,对不起。”祝琼枝低垂着头说道。 “你看这个是什么?”梅年雪回身将一张纸条递给祝琼枝。 “这上面写了很多字,看起来是药方!这药方是干什么用的?”祝琼枝抬起头问道。 “这个药方就是解药。”梅年雪淡淡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祝琼枝欣喜若狂,半晌,她回过神来,“是那个女人给的?” “是,这是交易,放她走的交易。”梅年雪看着祝琼枝道。 祝琼枝不由得在心中暗道,不,肯定不止,她还想利用对方搅浑梁朝官场,所以才会放走对方。 梅年雪抿唇笑了笑,“妹妹在想什么呢?” “姐姐,我......”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身来到梅年雪面前,梅年雪定睛一看,原来是祝雅姝。 祝雅姝拍了拍梅年雪的肩膀,笑道:“祝贺你,要进入淑女堂了,我和陛下提了此事,陛下爽快答应,还说京城中何时出了一名如此聪明的女子,定要见见你。” 祝琼枝愣住,她看向梅年雪,梅年雪面上并无任何异状,只是道:“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梅年雪将许文书的事情一一告知了祝雅姝,祝雅姝纵然是个粗人,家中出现如此变故,仍旧免不了心中大恸,所以次日,梅年雪来面见圣上时,祝雅姝并未陪同,而是破天荒地告假三日,待在家中休憩。 梅年雪在宫中太监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向金銮殿,殿内龙椅之上,身披明黄龙袍的景顺帝,看着她,笑吟吟地问:“你是何方人士?家中几口人?” “启禀陛下,民女梅年雪,江南人士,家中只剩我一人,家母梅惜筠,已经过世。” 景顺帝身子微微往前倾,颤声道:“你再说一遍,你母亲是谁?” 梅年雪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民女梅年雪,家母梅惜筠。” 8、姐姐,不要! 闻言,景顺帝身子一震,覆在龙椅上的双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进喜发现景顺帝的不对劲,轻声唤了句,“陛下!” 景顺帝回过神来,敛去眼中的震惊,目光定在梅年雪身上,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的确是很像,像他,也像梅惜筠,“为何你没有谈及你的父亲,你父亲呢?” “启禀陛下,民女父不详。”梅年雪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其他太监宫女听到此话,不免向她投来异样的眼神,梅年雪目不斜视,稽首道:“民女自知身份卑微,没有资格进入淑女堂与诸位贵女一同学习,但民女自小嗜好读书,总希望能够与名家学子们切磋,所以斗胆向陛下请求进入淑女堂,还请陛下见谅。” “小小年纪便立下大功,你何错之有?”景顺帝的目光中满是赞叹之意。 梅年雪抬起头望着景顺帝,神色呆滞,目光涣散,似乎有些失了神。 “为何呆呆的不说话?”景顺帝直言道。 “民女从小到大没有父亲,总是被外人唤作野种,今日不知为何见到陛下,倍感亲切,所以民女在想民女的父亲是否也像陛下一样气宇不凡。” 李进喜将拂尘往上一甩,翘起兰花指,冲梅年雪一指,“大胆,岂能将凡夫俗子和真龙天子相提并论!” 梅年雪连忙磕头辩解,“民女的父亲一定是乡野村夫,哪里能和陛下相比,是民女思父过度,一时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景顺帝笑道:“念你自幼失怙,朕不会责罚你,只是朕心中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梅年雪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惑意。 景顺帝道:“你父亲从小抛下你,不曾养育过你,更不曾看望过你,你对他可有怨恨?” 梅年雪顿时泪眼朦胧,“回禀陛下,若说不曾有一丝怨恨定然是假的,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找过我,一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倘若父亲已有家室,那他来寻女儿便是对不起他的妻子和孩子,若父亲没有家室,那他不来寻自己,想必是为了建功立业,为天下谋福祉,身为女儿,怎可因为一己私利,而强求父亲为小家舍大家呢?”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周全,哪怕是方才瞧不起梅年雪的太监和宫女,也不禁在心中赞扬她的体贴孝顺,景顺帝自然也被梅年雪的话打动,看向梅年雪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你有这份考量,实属难得。”景顺帝转头道:“李进喜,把造办处新做的那个布老虎赏赐给她!再赏赐她一百两银子,外加二十匹绢绸。” 梅年雪叩首谢恩。 李进喜嘴巴微张,错愕道:“陛下,那个布老虎是您让造办处做了送给十公主的!” “那就让造办处再做一个,李进喜,朕做事何时需要你置喙!”景顺帝威严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怒。 “是奴才僭越了,望陛下恕罪!”李进喜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围观的太监和宫女们均是心中一惊,梅年雪到底是什么来头,几句话竟能让陛下把送给十公主的礼物赏赐给她! 再看梅年雪,陛下赏赐她如此贵重的礼物,竟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更没有一副受不起赏赐的小家子之态,端的是稳重得体,落落大方,令人折服。 梅年雪得了赏赐之后,便离开金銮殿,而李进喜领会了景顺帝的眼色后,自行屏退了宫中数人,只留下他站在景顺帝身旁,为景顺帝研磨,“陛下,梅年雪的眉眼很像您。” 景顺帝的眼中有浅浅的笑意,“是吗?” “公主在民间想必吃了不少苦,您何时把她迎进宫中,好生安置!”李进喜道。 听闻此话,景顺帝的眼眸顿时多了一丝戾气,“她配吗?”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李进喜固然圆滑老道,但也不知为何陛下看起来如此疼爱这个女儿,却又突然说出这番话,他的额头冒出冷汗,全身寒毛倒竖,声音直发抖,惊惶跪下道:“是奴才失言了!” “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女儿怎么配做梁朝的公主,李进喜,若是再妄自揣测朕的心意,小心你的狗头。”景顺帝呵斥道。 李进喜匍匐在地,只一味的认错,不敢多语。 梅年雪抱着布老虎,跟随着太监,往宫外走,只见四周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白石崚嶒,纵横拱立,是民间难得一见的景色,不过梅年雪无心欣赏,她攥紧布老虎,想到方才的虚与委蛇,胸口一阵恶心。 可笑,她早已经过了拿布老虎做玩具的年纪了,他以为这样就能补偿她凄苦的前半生吗? 不可能,血债必须血偿!梅年雪强行按捺住胸口的不适,直视前方。 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不是跪在天子脚下祈求恩施,而是以绝对的威严震慑整个宫廷,到那时,天子又如何?她照样拿他的血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小姐,魏公子托人给您送了一封信。”春桃拿着一封信走到祝琼枝面前。 “魏公子怎么会给我送信?”祝琼枝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人又是谁?怎么会给她送信!只怪她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以至于竭尽全力也想不出这人是谁,只能从春桃的只言片语里推测这人的身份信息。 “应该是因为府中的变故,魏公子关心您才会给您送信罢!”春桃突然笑起来,“小姐,魏公子真是对您痴心一片,光是信就给您寄了一大堆!” “我跟魏公子见过吗?”祝琼枝边拆信边问道。 “小姐,您忘了吗?你们是在户部尚书的家宴上认识的,魏公子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一见到你,就跟丢了魂一样,还被众人嘲笑是个呆子呢!”春桃笑得灿烂。 “也就是说我们只见过那一面,他就送了很多信过来?”祝琼枝断言道。 “是啊!魏公子对小姐一见钟情,就像话本里一样浪漫!”春桃双手托着下巴说道。 “好色之徒而已。”祝琼枝啐道,她在现代时见多了这样的男人,只要见她一面,就疯狂地打听她的信息,要求加她联系方式,又或者直接到她的宿舍楼下表白,她不下来,就站着等她一天。 在外人看来,实在痴情得很,只有祝琼枝不明所以,这些人没有和她深入接触过,不了解她的任何喜好,甚至不了解她的性格,怎么就突然一往情深了,说白了,就是看上她的脸而已,见到比她更美的人,这些人就会换个人追逐,至于所谓的痴情,在她心里,只是纠缠,简直让人厌烦,有些没有品的人甚至会在追求不到她之后,进行诋毁,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众人口中那个拜金的绿茶,追不到她,只是因为钱砸得不够狠。 怎么到了古代,还要被人骚扰,祝琼枝欲哭无泪,“他的信,我回过吗?” “因为您忙于欺负表小姐,所以只回过一封。”春桃疑惑道,“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什么......你把那封信的内容说给我听听,我有些忘了。”祝琼枝打起精神道。 “小姐您没写什么字,因为您不通文墨,担心让人笑话,所以就附了几朵梨花送给魏公子,魏公子收到花之后,送信更勤了。”春桃道。 祝琼枝瞬间觉得头疼,那封信,她已经看了,是以担心她的名义,邀约她出去散心,祝琼枝定了定神道:“我要回绝他!” “为什么啊,小姐!我觉得魏公子挺好的,以往您忙于欺负表小姐,不关心男女之事,如今您和表小姐和好,有了余暇,夫人的病也有了医治的法子,您为何不能思量一下您的终身大事呢?”春桃满脸不解。 “春桃,你不懂......”正在祝琼枝不知如何作答时,一个身穿嫩绿色衣裳的女子冲进房内,她向祝琼枝福了福身,随后道:“小姐,我回来了!” “柳叶?”祝琼枝听春桃提起过,她身边有两个倚重的丫鬟,一个是她,一个是柳叶,柳叶因为家人生病,所以告假回家探望,过几日便会回来。 “是我啊,小姐。”柳叶满脸喜色道。 “柳叶,你家人的病好了吗?”春桃关切地问。 “好多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和小姐分享。”柳叶激动地说道。 “什么喜事?”祝琼枝追问道。 “小姐,我想出了一个将表小姐赶出侯府的好办法,我在回府的路上买了一件男装,并将这件男装塞入梅年雪的床褥之下,等到了晚上,我谎称看到梅年雪和男人在闺房中私会,再要求检查梅年雪的房间,梅年雪肯定声称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她辩解也没用,因为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出那件男装,到那时,众人肯定认定梅年雪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我们就能将她赶出侯府了!”柳叶眉飞色舞地说道,“小姐,我是不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祝琼枝越听越是心惊,“你已经把那件衣服塞进她的房间内了吗?” “塞了啊!”柳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小姐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 “绝妙个鬼!”祝琼枝敲了一下柳叶的额头,便抬腿跑了出去,她记得原文中没有这个桥段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好不容易在梅年雪那里积攒一些好印象,可不能全毁了! 祝琼枝冲进梅年雪的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床褥下的男装,并拿在手中,祝琼枝看着手里的衣服,心中感叹道,幸好梅年雪还没有回来。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祝琼枝还没来得及离开,就从窗户外看见梅年雪踏入院子,朝这间房走来。 祝琼枝左看又看,心中又急又怕,无计可施之下,一矮身,钻入了床底。 梅年雪进入房间后,将门窗紧紧关闭,而后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祝琼枝在床底下看到梅年雪垂在床边的两条腿,心立时提到嗓子眼,她屏住呼吸,默默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梅年雪打开门让那人进来,并问道:“怎么样,他还是不愿意说吗?” 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小姐,他说这是王府的秘密,不能说,说了是要砍头的大罪。” “萧厚琮到底为什么要杀了我娘?”梅年雪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的痛苦。 “小姐,结果已经酿成,您再追究当年的真相也无济于事了,那个人是天子,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您和他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苍老的女人劝道。 “你不必再劝我了。”梅年雪道。 那个苍老的女人似乎知道自己没办法让梅年雪放下仇恨,只好告退,走出房间。 祝琼枝是穿书者,自然知道萧厚琮是景顺帝,也知道景顺帝与梅年雪之间的仇恨,故而梅年雪的那句质问并没有让她心生疑窦,但是那个苍老的女人是谁,祝琼枝却死活想不出来,祝琼枝摇了摇头,罢了,等回去再捋吧! 正在这时,喵呜的叫声传来,似乎是有一只猫钻进了屋子,祝琼枝的心猛地一跳。 “小耳,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梅年雪轻声呼唤道。 小耳是祝知清养的猫,也是挠祝知泉的那只,平时就喜欢乱窜,也没少跑到祝琼枝的屋子里玩耍,祝琼枝素日里也喜欢逗这只猫,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只猫。 梅年雪抱住小耳,轻轻抚摸,“我抱你回去吧!” 听到此话,祝琼枝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终于要走了吗? 忽然,那只猫从梅年雪怀里跳出来,钻到了床底下,与祝琼枝面面相觑,祝琼枝痛苦地闭上了眼。 梅年雪见这只白猫跑到床底下,便弯下身子,说道:“小耳,你跑床底下作甚么?” “妹妹!”梅年雪两眼一眯,脸色大变道:“你为何在这里?” 不等祝琼枝解释,梅年雪就把祝琼枝拖了出来,骑在她身上,赤红着双眼,扼住她的喉咙道:“妹妹,你听到什么了?” 祝琼枝满脸通红,“姐姐,不要!不要!” 不要杀了我! 9、永远不会背叛你 梅年雪已经可以确定,祝琼枝把她跟那个女人说的话全都听了去,倘若方才那几句话泄露出去,别说是报仇了,她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天?祝琼枝,你从来没变过!”梅年雪目眦欲裂,恨不得直接杀了祝琼枝。 “姐姐不要,不要!”祝琼枝的眼里泛起泪花,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中炸开,【警报!警报!宿主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请宿主及时逃离危险人物!】 她怎么逃离啊!祝琼枝万念俱灰,只能不住地啜泣,“姐姐,我什么也没听见,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梅年雪一只手扼住祝琼枝的喉咙,一只手擦去祝琼枝眼角的泪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妹妹,你喜欢被埋在那里?看在我们是血亲的份上,我会给妹妹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绝不会亏待妹妹!”梅年雪扼在祝琼枝喉头的手臂越收越紧。 “姐姐,姐姐!”祝琼枝给她扼得难以呼吸,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只能不住地唤姐姐。 只见祝琼枝鬓发凌乱,双目失神,白腻的脸蛋上浮现痛苦的神色,再也不见素日里的鲜活,梅年雪忽然心中一跳,慢慢松开了祝琼枝。 正在这时,柔珠在门外唤道:“梅小姐,老祖宗有事情要向大家宣告,请您去厅堂一趟!” 没有听到回应,柔珠又喊道:“梅小姐,您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柔珠不由得喃喃自语,“人都去哪了?琼枝小姐也不见了?” 正当柔珠想要推开门查看一番时,梅年雪开口道:“柔珠姑娘,您且等一等,我和表妹整理一下就出来!” 不过多时,梅年雪攥住祝琼枝的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柔珠抬眼一看,错愕道:“琼枝小姐的眼睛怎么红了?” 祝琼枝摸了摸系在颈间的丝带道:“我和表姐吵架了,我一时情急哭了!” 梅年雪诧异地看向祝琼枝,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替她圆场。 柔珠噗嗤一笑,“两位吵一会儿嘴,又好成这样,真是小孩子心性!” 梅年雪和祝琼枝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柔珠道:“快走罢!别让老祖宗等急了!” 等到三人到了厅堂,老祖宗露出慈爱的笑容,“就等你俩了。” 只见厅堂内,众人齐聚,面上皆是疑惑之色,不懂老祖宗为何唤他们聚集在此地。 老祖宗坐在高座,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府中的事情,大家应当都听说了。” 听到此话,祝雅姝眼皮低垂,脸上现出忧伤的神色。 祝琼枝看到姑姑如此,心中也不禁感伤,忽然,她想起原书中姑姑还有文信侯府众人的结局,侧头看向梅年雪。 因为原书没有细细描述祝雅姝是如何死的,所以她一直以为祝雅姝是被梅年雪害死的,现在想来,根本不是,是许文书害死了祝雅姝,而祝知泉等人被诛杀,恐怕是因为谋逆,她错怪了梅年雪。 祝琼枝睫毛微颤,反握住梅年雪的手。 察觉到祝琼枝的动作,梅年雪心头疑惑更甚,我要杀你,为什么你要紧握住我的手? “祝知泉已经被我赶了出去,交给慈章寺的师傅处置,只希望那孩子能够被菩萨度化,净化贪念恶念,在寺庙中平稳度过一生。” 文信侯道:“母亲心善,没有杀了那个孽种,已然仁至义尽,只望那孩子能够体会母亲的苦衷,不再生出是非,只是那个许文书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听到许文书三个字,薛氏陡然提高音量,“许文书敢在我们祝家为所欲为,无非是觉得祝家无男儿袭爵,只能让那个不属于祝家的孩子继承爵位。” 文信侯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大梁律法如此,必须男儿才能继承爵位,不若我从旁系宗亲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决不能让侯府绝户!” “不必了!”薛氏望着众人说道。 祝琼枝心头一惊,祖母何出此言? 只见薛氏转头看向柔珠,“柔珠,把我交代你从仓库里取的东西拿出来!” 柔珠上前几步,把一个金黄色的盒子交给薛氏。 薛氏直起身,对着众人打开盒子。 看到盒子里装的东西,众人齐刷刷地跪下,眼睛都瞪圆了,不敢呼吸,圣旨!竟然是圣旨! 薛氏拿起圣旨,高声道:“曾经我陪着先帝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更为先帝挡了致命一箭,先帝便赐给我一道无字圣旨,我只要拿着这道圣旨面见圣上,圣上便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当然先帝也说了,这个心愿绝不能有违法理人情。” 众人被这道无字圣旨震到,谁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只有薛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厅内回响。 “琼枝!容仪!知清!”薛氏念道,“你们可想要袭爵?” 祝容仪和祝知清不敢吱声,唯有祝琼枝举起了手,“祖母,我想,祖母我想!” 剩下两人听到祝琼枝这么说,连忙附和道:“祖母,我也想!” 薛氏扬唇笑道:“那我便拼着这张老脸,为祝家的孙女讨一个爵位。” 文信侯开口问道:“祝家有三个孙女,爵位却只有一个,又该选谁继承呢?” 薛氏笑了笑,“自然是由最出色的女孩继承文信侯的爵位。”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中对对方起了防备,自此,不仅是姐妹,还是竞争对手了! 薛氏从柔珠那里接过另一个盒子,随后道:“我要讲的事情说完了,你们都散了吧!琼丫头和雪丫头留下。” 祝容仪听见祖母独独留下祝琼枝和梅年雪,心中一紧,不肯离开,奈何柔珠姑娘催促,最终深深地望了一眼祖母与祝琼枝才离开。 薛氏把祝琼枝和梅年雪拉到身边,道:“你可知为何我要让你们两人留下。” 祝琼枝摇了摇头,“不知!” 薛氏把手里的那个盒子打开,“你看这是什么?” 梅年雪道:“是一对翡翠手镯。” 薛氏看着梅年雪道:“雪丫头,这是你娘留给你们俩的翡翠手镯。” 梅年雪顿时心神大乱,身子一晃,颤声道:“是我娘留给我的?” 薛氏似乎陷入回想,缓缓说道:“是啊!当日你娘来到京城,看到刚满六岁的琼丫头,只觉得这孩子活泼可爱,和你的性子大不相同,便为你俩买了这一对翡翠手镯,心中想着,一人一只,即便后来家中出了变故,依然可以凭着这对手镯,姐妹相认,本来打算着留下一只,另一只带回江南的家中,留给你,只可惜你娘突然失踪,杳无音信,这一对手镯便放在仓库里,一直不见天日,若不是今日柔珠去寻那道无字圣旨,恰好看见这个盒子,我都要忘了这对手镯的存在。” 梅年雪急切问道:“祖母,我娘失踪前可曾留下只字片语?” 薛氏仔细想了想道:“你娘并不总在府中,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失踪前说了什么话,不过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琼丫头的房间里,她抱着琼枝说,这孩子玉雪可爱,不像你性子过于沉闷,从来没有玩伴,希望琼丫头日后可以成为你的玩伴!” 梅年雪沉吟片刻道:“谢谢祖母,我知道了。” 薛氏把两只翡翠手镯分别套在祝琼枝和梅年雪的手腕上,并把两人的手并在一起说道:“你们姐妹二人定要相互扶持,不要辜负了她的期待才好!” 两人相携回到院中时,梅年雪突然一股大力把祝琼枝推入自己的房间,祝琼枝一个踉跄,撞向墙壁,梅年雪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一只手控住祝琼枝的肩头,说道:“因为我娘,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若是把你听到的话泄露出去......” “姐姐你不用威胁我,我也不会背叛你的!”祝琼枝望着梅年雪,眼睛澄澈明亮。 “什么?” “姐姐,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祝琼枝笃定道。 梅年雪怔住,她伏在祝琼枝的肩头,半晌才抬起头,轻笑,“祝琼枝,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10、隔着手指亲亲 祝琼枝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梅年雪放开了她,她深呼一口气,正要离开房间时,梅年雪拿着那件男装走了过来,“妹妹,为何要把这件衣服放我房间里?”梅年雪眯起眼睛,目光中全是审视。 祝琼枝大脑瞬间空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年雪注视着祝琼枝,脸色愈发的冷,祝琼枝仿佛被她周身的冷空气冻了一下,打了一个哆嗦,“我......”忽然祝琼枝的大脑灵光一现,道:“近日来,那个户部尚书的儿子一直给我寄信,还想约我出去游玩,我不堪其扰,便想姐姐帮我一个忙,扮作我的情郎,好打消那人对我的觊觎之心。”祝琼枝声音软绵甜腻,一双美目泫然欲泣,她本就生得娇艳,一旦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勾魂摄魄,妖冶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梅年雪直勾勾地盯着祝琼枝,半晌没有说话,后来还是祝琼枝受不了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开口问道:“姐姐,你愿意吗?” 其实祝琼枝知道她这番话充满了漏洞,如果只是送衣服过来,又何必躲在床底下,梅年雪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察觉不到这点漏洞,但是只要梅年雪不揭穿她,她们就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相处,梅年雪若是执意拆穿,那就是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个恶人,她先前的行为完全没有影响梅年雪对自己的判断。 “姐姐?”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又轻声唤了一句。 “好。”梅年雪扬起嘴角,“不知魏公子约妹妹在何时何地相会?” 这回吃惊的是祝琼枝,她只是想用这个借口圆谎,并没有真想梅年雪假扮她的情郎,而且她以为以梅年雪的个性,一定会拒绝她。 “明日午时约我游湖泛舟。”其实祝琼枝已经打算好直接拒绝,但是梅年雪答应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那就明日午时,我陪妹妹会一会那位魏公子!”梅年雪说话时嘴角噙笑,还伸出修长的手指捋了捋祝琼枝额前的碎发,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位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祝琼枝愣愣地看着梅年雪,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疑惑,她真的是为了自己才去会一会那位魏公子吗? 到了这天,祝琼枝特意穿上一件月白烟色缠枝荷花绫裙,未施粉黛,乌黑浓密的头发松松挽了一个随云髻,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珍珠簪,祝琼枝只觉得自己打扮得素净不打眼,谁知春桃看见她,竟然羞红了脸,直言道:“小姐,以往你总爱浓妆艳抹,明明一副好颜色都被脂粉掩盖住了,如今这样打扮,才能衬得小姐如出水芙蓉,一点也不俗气。” 祝琼枝闻言,只想赶紧把这一身给换了,她穿这一身可不是为了被人夸赞美貌,正在这时,梅年雪站在屋外唤了一声祝琼枝。 祝琼枝不好意思让梅年雪久等,只好随手拿一件石青色披风系上,便走了出去。 梅年雪原是背手站在屋外等她,听到祝琼枝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见梅年雪的样子,祝琼枝顿时眼前一亮。 梅年雪平日穿得格外素净,活脱脱一个清冷美人,不笑时面庞总是冷的,想亲近却亲近不得,如今穿上一身湖蓝色长袍,再束上玉冠,只让人觉得眼前之人是哪里来的翩翩温润少年。 哪怕是不笑,也让人觉得想要亲近。 看来她适合鲜亮一些的颜色,祝琼枝心道。 祝琼枝自然地挽上梅年雪的手臂,眉眼弯弯道:“姐姐,我们走罢!” 梅年雪低头瞧了她一眼道:“好!” 等她俩相携来到凌心湖,魏乐章早已候在那里,一看到祝琼枝,他就笑得格外灿烂,然而当他的视线扫到祝琼枝身边的梅年雪,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祝小姐,你身边的这人是谁?” 祝琼枝盈盈一笑,“她是我的远方表哥。” 魏乐章面色愈发难看,“她是你表哥,你们也不能如此亲密吧!” 祝琼枝紧紧挽住梅年雪的手臂,几乎贴在她身上,“她是我情郎,为何我们不能亲密?我们已经私定终身。” 魏乐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他狐疑道:“你表哥怎么一副女相,他真是男子吗?” 祝琼枝的心倏地一紧,看来电视剧里的女扮男装能忽悠所有人都是骗人的,这可怎么办,刚来就被拆穿了。 忽然,梅年雪用一种少年的声线说道:“魏公子为何要把我想成女子,是不敢相信表妹已有心爱之人吗?” 祝琼枝松了口气,主角不愧是主角,会的技能真多! 魏乐章愤怒道:“你不心悦我,为何要回应我?” 这男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他寄了十几封信,原身只回过一封,这也叫回应?祝琼枝不禁嫌恶道:“我什么时候回应你了!” “你送我梨花,不就代表心悦于我吗?如果不是心悦,何必送我花!女子送男子花的含义你一点都不懂么?”魏乐章痛斥道。 魏乐章这人的话,突然让祝琼枝想到在现代时的痛苦体验,那些追求者会用各种歪理证明,她回应了他们,她也喜欢他们!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些男人总是那么自大? “送花只是送花,表妹只是觉得花很好看,并没有其他附加含义,你为何要如此浮想联翩?还是魏公子从来没有收到过女子的真挚表白,所以才会觉得几片梨花就代表了回应?表妹已经直言拒绝,魏公子还要这般胡搅蛮缠,未免太过自恋无耻!”梅年雪鄙夷道。 祝琼枝侧过头,怔怔地看向梅年雪,那些话仿佛是一剂良药,将潜藏在她内心深处,从未与人言说过的伤口抚平了。 祝琼枝第一次不后悔穿到这个世界。 祝琼枝注意不到自己看向梅年雪的目光有多少柔情,魏乐章倒是注意到了,他的眉宇间顿时戾气横生,不过很快他收敛神色,话锋一转道:“我已经买了游湖的画舫,既然祝小姐与表哥两情相悦,我也不会再纠缠祝小姐,只是魏某不想心意白费,所以依旧想要邀约祝小姐与我同游,祝小姐的表哥也可以一起。” 祝琼枝直截了当地回道:“不必了!” 倒是梅年雪答应了他,“凌心湖风光无限,若能在此泛舟赏景,可谓是人生一大乐事,梅某谢魏公子邀请。” 祝琼枝错愕地看向梅年雪,为什么不直接回绝他? 梅年雪给祝琼枝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上了画舫。 既来之则安之,祝琼枝一到船上,便找了个离魏乐章较远的位子坐下。 然而魏乐章那灼热的视线却怎么也让人忽视不了,看来他还是对自己存在一丝妄想,得下一剂猛药,祝琼枝心道。 祝琼枝附在梅年雪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姐姐,你找个合适的时机,隔着手指亲我,让他以为你在亲我!” 这还是祝琼枝从电视剧的演员那里得到的灵感,演员经常用一些借位或者把手指按在对方唇上亲自己手指的手段,让观众以为两人在亲吻。 梅年雪怔愣片刻,点了点头。 魏乐章佯装从容道:“二位聊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听见?” 梅年雪笑道:“表妹问我哪里有一种叫翠顶茶的茶叶,她很喜欢喝这种茶,只是不知为何京城之中竟然找不到卖这种茶叶的铺子?” 祝琼枝一片茫然,她何时说喜欢这种茶了?她甚至没有喝过。 魏乐章道:“那有何难?琼枝,你若是想喝,我过几日就差人给你送去!” 梅年雪笑道:“谢谢魏公子!” 祝琼枝当即说道:“不用了,我又不想喝了。” 魏乐章听到祝琼枝的话,脸色沉了沉,一时间,画舫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祝琼枝垂眸思索,忽然,她的大脑中飘过原书中的某些情节,梅年雪成为六公主的心腹的一个关键就是,她帮六公主干掉了四皇子,而扳倒的方式就是揭穿四皇子违反梁朝规定,私自把茶叶卖给一些游牧民族,原书中特意提到一种名叫翠顶茶的茶叶就是某个游牧民族最爱喝的茶叶,为了给他们供应茶叶,京城当中的翠顶茶一度滞销。 祝琼枝心中一片苦涩,所以梅年雪是为了套魏乐章的话,想要根据他顺藤摸瓜找出谁在控制京城的茶叶,进而拿到扳倒某个皇子的把柄。 真是好谋划!可是在这当中,她算什么呢! 画舫游到湖心,魏乐章向后看了船夫一眼,船夫会意,随后船猛地一晃,竟然直接翻了过去。 “救命,我不会水!”祝琼枝在水中仰头呼叫,在她不远处,魏乐章露出得意的笑容,向她游过来。 祝琼枝面色大变,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魏乐章要费尽心思让她跟他一同游船。 只要她湿身被此人救出,她就不得不嫁给他! “不要,你滚!”祝琼枝绝望地喊叫。 就在这时,梅年雪游了过来,她搂住祝琼枝的腰,踢开靠近她的魏乐章,将祝琼枝捞到岸边。 祝琼枝虽然呛了不少水,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她摆脱梅年雪兀自往前走。 走到桥上时,梅年雪按住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子,问道:“你在生我气?” 祝琼枝笑了笑,“不敢,姐姐聪明过人,利用我一下也没什么!” “我只是......”梅年雪莫名慌了。 “只是什么?为什么明知我不情愿与魏乐章同舟,还要强行让我上船,是不是对于姐姐而言,我差点被魏乐章算计嫁给他,也算不了什么!”眼泪在祝琼枝的眼眶里打转。 梅年雪伸手去擦祝琼枝的眼泪,祝琼枝别开头不让她触碰。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梅年雪忽然把祝琼枝抱到桥的栏杆之上,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祝琼枝的唇上,吻了下去。 11、触感很好 祝琼枝想要挣脱开来,梅年雪察觉她的动作,掌心用力拢住祝琼枝的细腰,把她囚在怀中,两人的脸更贴近了,“别动,他游到岸边了,在看我们。” 祝琼枝凝神看去,果然看见魏乐章站在岸边盯着她俩,目光凶狠,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祝琼枝放弃挣扎,闭上了眼,虽然她知道梅年雪没有吻她的唇,只是在吻她自己的手指,可是梅年雪修长的手指就覆在她的唇瓣上,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好了吗?”祝琼枝睫毛微颤,轻声询问。 梅年雪往魏乐章方才站的地方瞧去,见那里已经没了他的人影,手指便从祝琼枝的唇瓣上移开。 可是另一只手却是箍住祝琼枝盈盈一握的腰肢,不肯放开。 祝琼枝不明所以,愠怒道:“你放开我!” 梅年雪并未答话,而是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祝琼枝胸前因为被水浸湿而露出的一抹春色。 祝琼枝当即羞红了脸,她光顾着生气,不曾想到这一遭,她今日穿的衣裙是月白色的,沾了水之后,浑身湿透,那衣衫就成了半透明,偏她又是玲珑有致的身材,衣裳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就显出曼妙的曲线来,即便她有一件石青色披风,也挡不了多少春光。 祝琼枝的双手无措地放在胸前,凌心湖距离侯府有好一段路程,她为了不让府中的人发现她与梅年雪出门见魏乐章,并未乘侯府里的马车来这边,如今只能原路走回去,可是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若是被这么多人看到她的身子,恐怕明日她就要成为全京城非议的对象。 纵使祝琼枝是从现代穿过来的,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亚里士多德都说了人是社会性动物,她不在乎,却不能管得了别人在乎,也不能管得了,别人在乎之后烦到她面前来。 祝琼枝一张俏脸拧成一团,忽然,她眼睛亮了亮,然而那眼睛只亮了一瞬就暗了下去,她的确是想到一个法子,可是刚跟人起了争执,合适吗? 梅年雪一直注视着祝琼枝,她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不过梅年雪并未立刻遂了她的心意,而是静静地看着祝琼枝,直到祝琼枝以为她要把她抛下,自行离开时,梅年雪陡然开口,“我背你回去!” 祝琼枝心里早就在等这句话,如今终于听到,自然不会扭捏,祝琼枝从善如流地趴在梅年雪背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头恨不得缩在梅年雪的肩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至于适才争执的话题?祝琼枝没提,梅年雪也没提。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一个衣衫湿透的少年背着一个同样湿了身的小娘子,这些人有的窃笑,以为是哪里来的一对野鸳鸯,光天化日之下去玩水了,瞧那少年俊俏的模样,那小娘子应该也是个美貌动人的,只是可惜小娘子过于害羞,一直用披风遮脸,害得他们不能一睹芳人模样,有的鄙夷,当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小郎君小娘子愈发不知检点,竟然跑到湖边私会,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弄成这副模样! 祝琼枝和梅年雪回去时,春桃和柳叶正在侯府门前等待,看到祝琼枝被梅年雪背在身上,还浑身湿漉漉的,两人均是心中一惊,忙说道,“小姐,你遇到什么事了?” 祝琼枝掀开披风,探出头,“没什么!快进去罢!别让祖母和旁人看到了!” 春桃和柳叶闻言,朝梅年雪伸出手,大概是想接过自家小姐。 不过梅年雪没有理会她俩,她快步跨过两个丫鬟,径直向自家西院走去。 回到祝琼枝的屋子里,梅年雪把她放在床上,便离开了。 祝琼枝趴在床上,用披风蒙着头,心里不是在想湿了身子有多难堪,而是在思索她的失控是因为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梅年雪是一个无情的帝王,也知道她在原书里为了能够登上帝位,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其中甚至包括她的亲妹妹,梅年雪为了达成目的利用一个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那她为什么要因此伤心呢? 祝琼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兀自想道,祝琼枝你在期待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的梅年雪背靠门板,静默而立,忽然,她伸出手,摩挲了一下指腹,记忆中指腹抚上柔软的唇瓣的触感很好,好到她甚至产生了一丝好奇,如果直接吻上会怎么样? 梅年雪低头笑了笑,原来她会对人产生欲念,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梅年雪房间的窗户,梅年雪怔了怔,随后想到应该是她,她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子,笑道:“祝统领,何事?” 外头果然是祝雅姝,她提着一个铜牌子,放到梅年雪眼前,道:“这是进淑女堂的凭证,这东西珍贵得很,你可不要弄丢了,如果你把这东西弄丢了,不仅圣上会大怒,你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进淑女堂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梅年雪颔首。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门心思要进淑女堂,我就没上过淑女堂,读书太痛苦了,还不如跟人打一架,来得舒爽痛快。”祝雅姝打量了一下梅年雪,道:“你读书够多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练一练你这瘦弱的身板,你跟祝琼枝一个样,都太过纤细瘦弱,两阵风就能把你俩吹跑!” 见祝雅姝神色自若地调侃她,梅年雪便知道她已经放下许文书给她造成的伤害,梅年雪道:“多亏了祝统领往日的训练,我的身体已经强健许多了,只是......”梅年雪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表妹是否也有这种牌子?” “她当然是有的,只要是京城中的贵女都有资格进入淑女堂,但她不爱读书,所以从来没有去过淑女堂。”祝雅姝道。 “那她的牌子呢?”梅年雪问道。 “她的牌子在我这儿,整个京城都是由我去分发淑女堂的牌子,毕竟交给其他人,万一被偷了怎么办?放眼整个京城,除了我,还有谁武艺高强,担得起此等重任呢?”祝雅姝话语间满是骄傲。 梅年雪眸光一闪:“还请祝统领把表妹的牌子给我,我来转交给她。” “她不是不情愿去读书吗?”祝雅姝纳闷道。 “她会去的。”梅年雪双眼一眯,笃定道。 不过梅年雪发现,祝琼枝一连几日都躲着她,以至于她想找个机会把牌子给她都很困难。 【检测到宿主特意与主角保持距离,扣五分,希望宿主记得自己的任务,不要做一些消极怠工的事情。】 听到宿主在她脑海里的声音,祝琼枝一脸黑线,她是真的决心当一个无情的打工人,除了上班时间不和老板有任何接触,没想到在系统那里,刻意保持距离,也会扣分。 “我要投诉你,你虐待未成年,让未成年打黑工。”祝琼枝对系统埋怨道。 【本系统没有投诉机制,宿主若是再犯,扣分会加倍!】 祝琼枝忍不住抱着被子怒锤,行行行!她知道了,她这辈子就是个苦命的打工人,没有一点自由! 正在祝琼枝对着被子发疯时,春桃激动地跑过来,喊道:“小姐,夫人醒了!” 祝琼枝闻言,顿时眼泛泪花,她一跃而起,匆忙穿上鞋,就去母亲的房间找她。 “娘,你终于醒了。”祝琼枝握住母亲的手,含泪说道。 只见祝夫人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我的孩儿,让你担心了!你姑父外面养了个外室,你可知道?当时他在我面前下跪求饶让我不要说出去,我才没有直接告知府中众人,谁知他竟然给我下毒!” “娘,我知道,而且我知道的不止这些。”祝琼枝把这几天侯府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母亲,祝夫人听完沉默良久,道:“真是苦了你姑姑,和这样的人过了半辈子。” “娘,还有下半辈子呢!我姑姑的福气在后头。”祝琼枝笑道。 祝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她一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一边眼睛四处瞄:“年雪呢?” 正在这时,梅年雪掀开帘子走了过来,“姨母,我在这里。” 祝夫人神色和善:“听说你要进淑女堂了?” “是的,姨母。”梅年雪站在祝夫人身旁道。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梅年雪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道:“姨母,我从祝统领那里讨了表妹的铜牌子。” 祝琼枝抬眸看向梅年雪,神情诧异,她肯定也是要去淑女堂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梅年雪如此主动地想要她去。 “以往我劝你去淑女堂读书,你总不情愿,这回还是不想去吗?”祝夫人转头对祝琼枝说道。 祝琼枝莞尔一笑,接过牌子,“自然是要去的。” 祝琼枝要去淑女堂读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柳叶端详着手里的牌子,喜不自禁道:“真没想到我们小姐也有愿意读书的那一天。” 春桃敲了一下柳叶的头道:“你都盯着小姐的牌子看多久了,快收起来,这东西珍贵着呢?” 柳叶突然抱着春桃痛哭流涕:“春桃,我是太高兴了,我以为跟着那么一个草包小姐,这辈子都没什么前途了,没想到小姐也有愿意读书的一天,倘若将来小姐继承爵位,再谋得一官半职,我们的日子得有多痛快!” “我是草包?”祝琼枝突然背着手出现在柳叶身后。 柳叶吓得腿软,“小......小姐,我真不是说你草包,我是说......”柳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圆,谁知祝琼枝不再逼问,反而道:“喜欢看就多看一会儿,不过得好好看着,不要让别人拿走了!”言毕,转身离开。 柳叶拿着那个铜牌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春桃眉毛一挑道:“早跟你说了,小姐变了,你还不信!” 柳叶怔怔地望着祝琼枝的背影,她现在是真的信了。 到了夜里,柳叶抱着装着牌子的锦盒在小床上酣睡,忽然,外头传来丫鬟婆子们的喊叫声,“有贼!有贼!” 柳叶被喧哗声吵醒,她把锦盒放到小几上,便出去查看到底什么情况! 祝琼枝也被吵醒,然而她还没翻身下床,便见柳叶哭着闯进来,道:“小姐,牌子丢了!” 12、料事如神梅年雪 “什么?”祝琼枝眉头一皱,翻身坐起,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跟着柳叶绕过屏风,走到她的小床边,柳叶抽噎个不停:“我就睡在这,听到外头有人喊贼来了,就跑出去看,到了那边,她们说贼已经被她们赶跑了,仓库里的东西没有被偷,我就折回来,谁知原本被我随手放在小几上的牌子,突然就不见了。” “小姐,我对不起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柳叶砰的一声跪下,泪流不止。 祝琼枝还没有习惯封建时代动不动就跪的风气,她把柳叶扶起来,温声道:“不怪你,这个小贼的幕后主使使出这一招声东击西,就是为了偷我的牌子。” 柳叶收住眼泪,抬起头懵懂地看着祝琼枝。 祝琼枝捻起自己肩头的一缕头发绕着手指打圈圈,她心头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只是……祝琼枝一脸苦恼,她是绝对不可能把牌子还给她的。 梅年雪倚在院中的雕花柱子旁,漫不经心地听完主仆二人的对话,便从黑暗中走了出去。 侯府是四进的大院子,梅年雪走过一个后廊,再穿过一个南北的穿堂,到了侯府最简陋的居所,倒座房,这里居住的一般都是粗使婆子和最下等的小厮。 梅年雪敲了下三声窗户,便见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低声道:“小姐,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梅年雪轻声道:“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小姐尽管吩咐!”原本佝偻着腰的老婆婆突然直起身,冲梅年雪说道。 这一夜发生了这样的风波,柳叶当然是睡不着的,不过祝琼枝一向心大,所以照样睡得很香,到了翌日清晨,祝琼枝看到柳叶眼底的黑眼圈,吓了一跳,“柳叶,你怎么变成熊猫眼了?” 柳叶不明所以,“小姐,什么是熊猫?” “就是蚩尤的坐骑,罢了,你不懂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猜出是谁偷的我的牌子。”祝琼枝安抚道。 柳叶忙问道:“是谁?” 祝琼枝眨了眨眼:“是祝容仪。” 春桃原本端着给祝琼枝洗漱的水,侍立在一旁,听到祝琼枝的话,小碎步来到祝琼枝面前,道:“小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整个侯府最不希望您去淑女堂读书的人就是二小姐了。” 柳叶气得胸口起伏,“小姐,二小姐这么做太卑鄙了,我们快把这件事告诉老祖宗,让她给我们主持公道,只要老祖宗出面,二小姐肯定会把牌子交出来。” 祝琼枝嫣然一笑,“我正有此意。” 正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梅年雪,悠然开口:“妹妹,即便你把此事告知了老祖宗,她也不会帮你把牌子拿回来的。” “我才不信。”祝琼枝觉得这人太讨厌了,祖母那么疼爱她,怎么可能不帮她。 梅年雪没再多言,只是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地盯着祝琼枝。 祝琼枝明晃晃地感觉到自己被嘲讽了,她不由得暗自腹诽,未来帝王了不起啊!聪明了不起啊!我就不信事事都如你所料。 祝琼枝气鼓鼓地离开院子,往老祖宗居住的正房走去,她一定要让梅年雪知道她也不过如此。 可是令祝琼枝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到祖母面前把事情全盘托出时,祖母不仅没有帮她主持公道,反倒对她有了些不满,虽然祖母已经全力掩饰,但系统在她脑海里的电子音,还是把祖母的心意清楚地告知了她。 【洗白点-5,宿主的洗白点已经回归到0分,每一个洗白点都非常珍贵,望宿主谨言慎行,不要再消耗好不容易得来的洗白点。】 系统大概是真的看不过去了,才会夹带私人感情,提醒了这么几句,可是祝琼枝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祝容仪的错,祖母反而迁怒于她。 回到西院,祝琼枝一抬眼,就看见梅年雪站在原地翘首以待,祝琼枝丧着脸,走到梅年雪面前,用一种细如蚊蝇的声音道:“如你所料。” 梅年雪凝视着祝琼枝,缓缓说道:“妹妹,你是想做祖母的乖孙女,还是祖母心中的侯府继承人?”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祝琼枝纳罕道。 “倘若你只想做祖母的乖孙女,当然可以躲在祖母的羽翼下寻求祖母的庇护,但是如果你想成为侯府世女,你必须成为独当一面的那个人,侯府内宅的阴私,你都应付不来,更何况将来继承爵位,守护一大家子人呢?”梅年雪神色肃然道。 经过梅年雪这一点拨,祝琼枝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惹怒祖母,其实祖母心里是希望她成为侯府的继承人的,所以在看到她如此不成事,事事都要依赖她时,才会心里生气,觉得她不争气。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从祝容仪那里拿到自己的牌子,祝琼枝脱口而出道:“罢了,不过一个牌子,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我不去淑女堂了。” 听到她的话,梅年雪遽然欺身逼近,“不行,你必须去!” “为......为什么,怎么就必须去?”祝琼枝小心翼翼地问道,考虑到她现在只有0个洗白点,祝琼枝说话之前再三斟酌,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主角,让她的洗白点变成负数。 梅年雪眼睛定定地看了祝琼枝半晌,才开口道:“妹妹不通文墨,如何继承得了侯府爵位。” “也是。”祝琼枝差点忘了她在众人面前是一个文盲人设,殊不知她是正儿八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某所名校的大学生。 梅年雪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仿佛方才的强势只是祝琼枝的错觉,祝琼枝顿了顿道:“明日,就是淑女堂开课的日子,那时候我没有牌子怎么进得去淑女堂?” 梅年雪修长的手指勾起祝琼枝垂在身侧的头发把玩,“妹妹想过求助祖母,为什么没有想过求助另一个人,也许她有办法。” 祝琼枝眸光一亮,猛地抱住梅年雪,“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梅年雪微微一怔,随即环住祝琼枝的腰肢,冷笑道:“妹妹总算记起我了。” 祝琼枝赧然,她不是记不起,只是不想受伤,祝琼枝靠在梅年雪的肩头,心道,如果你一直都这么好就好了。 翌日,祝琼枝和梅年雪聚在侯府门口,等候祝容仪,祝琼枝瞟了一眼梅年雪,小声道:“姐姐,我们都快要去淑女堂脸,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呀!” 梅年雪淡淡道:“再等等!” 既然她说再等等,祝琼枝便再等等。 不过多时,祝容仪大摇大摆地走近两人,看到祝琼枝,嗤了一声,“你都没牌子了,还去什么淑女堂?” “淑女堂百年来都没出现过你这么粗心大意的闺秀,既然这么不想读书,还是老实待在家里,等哪天有郎君上门提亲,早早嫁了了事。”祝容仪鄙夷道。 祝琼枝瞬间怒从心起,哪有这么瞧不起人的?甚至还劝她早日嫁人! “你也别生气,我说的都是实话,姐姐,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去了淑女堂也是砸淑女堂的招牌,那个偷你牌子的贼说起来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让你到淑女堂丢人现眼,成为全京城的笑话!”祝容仪拿起手帕掩口而笑。 “到底谁是笑话还未可知呢?”祝琼枝回道。 “你……”祝容仪气极,不过她想到祝琼枝已经没了牌子,也就只能嘴硬了,便收敛怒气道:“看在姐姐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跟姐姐计较了!” 祝琼枝心中涌起无数脏话,谁需要你可怜了! 也不知道梅年雪说的办法到底是啥,祝琼枝不禁张目四望。 正在这时,祝容仪的丫鬟匆匆跑到祝容仪身边道:“小姐,不好了,您的牌子也不见了!” 哦豁!祝琼枝不禁心中暗喜。 13、遇到霸凌四人团 祝容仪当即扭过头,向祝琼枝怒目而视,“是你,肯定是你偷了我的牌子,祝琼枝,你自个的牌子被贼偷了,你心有不甘,就把我的牌子偷了,对不对!” 祝容仪顾不得装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她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祝琼枝的肩膀,神情激动:“把我的牌子还给我!快还给我!” 祝琼枝躲闪不及,被她推攘了几下,正要和她争辩时,梅年雪冷着脸把祝容仪推开,把祝琼枝护在身前,厉声道:“二小姐,既然那个飞贼能偷走表妹的牌子,定然也能偷走你的牌子,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地认为是表妹偷走了你的牌子?” “不可能是那个贼偷的。”祝容仪斩钉截铁道。 梅年雪眯了眯眼,挑唇笑道:“二小姐和那个飞贼认识吗?怎么那么肯定!” 祝容仪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她怎么说漏嘴了!祝容仪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不认识,但家里来飞贼那次,我的牌子没有丢,我的牌子应该是昨晚,祝琼枝趁我熟睡时偷的!”祝容仪恶狠狠地盯着祝琼枝,心中愈发肯定是祝琼枝所为。 “我没有偷你的牌子!你自己心里有鬼,就怀疑我,简直荒唐!”祝琼枝从梅年雪的身后探出,张口反驳。 祝容仪怒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梅年雪目光锐利地盯着祝容仪,道:“正所谓外贼易挡,家贼难防,二小姐,既然有人想做家贼,就该考虑到,自己的东西也有看不住的一天,如果想要回东西,就要把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您说是吗?” 祝容仪心中一震,猛地向梅年雪瞧去。 梅年雪话语中的深意,她自然是明白的,还回去?祝容仪咬了咬牙,暗自攥紧双拳。 片刻后,祝容仪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什么人,才低声道:“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万不可告诉其他人,倘若你要把此事广而告之,那你的牌子也别想要了。” 听到此话,祝琼枝就知道妥了!她爽快答应道:“二妹妹,你放心,只要把牌子拿到手,我一定守住嘴。” 祝容仪的脸色稍稍放松了些,她道:“你们随我来!” 祝琼枝与梅年雪并肩跟在祝容仪身后,往她的院子里走,到了一颗梨花树下,祝容仪停下脚步,“你的东西我埋土里了,我的牌子呢?” 梅年雪从怀里掏出刻有祝容仪三个字的铜牌,祝容仪一看到牌子,就急不可耐地探手一抓,梅年雪攥紧牌子,躲过她的动作,退后几步,负手而立。 祝容仪见她不给,只好给身旁丫鬟一个眼色,让她把土里的牌子挖出来。 梅年雪挑了挑眉,唇边带着凛然笑意,“二小姐,这个牌子应该由你自己来挖!” 祝容仪瞪着梅年雪怒道,“我是侯府千金!梅年雪,你不要太过分!” 梅年雪神色冷淡,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二小姐,请吧!” “你......”祝容仪愤恨地握拳,想到牌子还在别人手中,她只能忍气吞声地弯下腰,把从未干过任何脏活累活的纤纤玉手插在松软的土壤里,一点点往下刨。 等到终于把埋在土里的牌子挖出来,祝容仪的手上已经满是泥土,甚至衣袖上也沾了不少,祝琼枝自穿过来之后,还没见她那么狼狈过,祝琼枝凝神看向梅年雪,心道,她在给自己出气吗? 这念头一出,祝琼枝就在心头否决了,这世界上哪有帮欺凌过自己的人出气的圣人,即便有,也绝不会是梅年雪,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祝容仪把祝琼枝的牌子递给梅年雪,同时,从梅年雪手里拿回了自己的牌子,祝容仪把手心的牌子细细察看后,抬起头看着梅年雪,露出讥讽的笑:“她那样凌辱你,你还处处帮她,原来真正的菩萨不在寺庙,而在我们侯府当中。” 梅年雪淡淡一笑:“多谢二小姐提醒。” 祝容仪闻言,露出得逞的笑容,她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内室去清洗。 祝琼枝忐忑地瞧着梅年雪的侧脸,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是还没有忘记她对她的欺凌,只等着有朝一日来报复吗? 莫非......?祝琼枝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梅年雪想方设法让她到淑女堂读书,难道是觉得到了淑女堂,就没有多少侯府中人保护她,更方便梅年雪折磨她? 祝琼枝愈想愈心惊,双腿顿时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不起来。 “妹妹?”梅年雪轻声呼唤。 祝琼枝回过神来,想开口询问,却在看见梅年雪温柔的目光时,生生止住了话语。 梅年雪一向心思深沉,即便她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刚发生了那样的事,祝容仪应该也不愿意与她们同乘一辆马车,所以祝琼枝和梅年雪先行去了淑女堂,在淑女堂外,两人把牌子交给检查的老师,老师确认牌子为真,身份无误后,朝两人点了点头。 祝琼枝正要踏过淑女堂的门槛,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系统的电子音,【到达地点淑女堂,触发支线任务1:帮助主角躲开霸凌,支线任务2:帮助主角成为神秘掌教的关门弟子。】 因为《封枝雪》这本书很长,祝琼枝看的时候囫囵吞枣,一目十行,有些关键情节,自己都忘了,所以在梅年雪跟她提起进淑女堂时,祝琼枝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淑女堂的具体内容,系统这么一刺激,祝琼枝脑子里关于淑女堂这一段的情节变得格外清晰,自然也记起来这一段情节有多么残酷血腥,淑女堂里有几个人专门针对梅年雪进行霸凌,要多狠有多狠,让人忍不住怀疑跟梅年雪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这几个人特别阴损,她们喜欢一边把梅年雪当狗骑,一边在梅年雪身上扎针,还曾经把梅年雪关进狗笼子里,不让她出来,以至于祝琼枝怀疑,梅年雪后来报复景顺帝用的手段,就是跟这些人学来的,平心而论,跟这些人比起来,原身都算得上良善。 要说这些人为什么针对梅年雪,其实只是因为梅年雪在掌教授课时,回答出了一个很难解出的问题。 偏偏这几个人的头头因在课上睡觉,刚被掌教训斥过,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人从此就恨上了梅年雪,再加上梅年雪没有有权势的亲人,她们就更加肆无忌惮。 而那个神秘掌教就是被梅年雪在这场霸凌行为中表现出的坚毅所感动,破天荒地收梅年雪为徒,教她纵横捭阖之术。 这位神秘掌教的来历不小,她是鬼谷子第三十代传人,传说鬼谷子的历代传人都掌握着左右天下的智慧,景顺帝在登上帝位之前暗地里寻过此人,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此人的下落,景顺帝哪里会想到此人就隐匿在京城的女学堂里,以一个普通的教书人的面目示人。 祝琼枝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两个任务,忽然,她发现了一个离谱的点,祝琼枝对系统质问道:“系统,你不觉得第一个任务和第二个任务是自相矛盾的吗?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梅年雪就不会被霸凌,那她就没有机会被神秘掌教看到她的坚毅,也就没机会成为关门弟子了。” 【本系统只负责发布任务,不负责解答疑问。】 祝琼枝:“......” 祝琼枝又问道:“如果我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 【宿主可以放心,完不成任务,宿主不会被抹杀,系统只会扣除宿主一百洗白点。】 祝琼枝彻底无语,这个系统没发现扣除一百洗白点之后,她的洗白点就变成-100,然后被抹杀吗? 看来ai确实代替不了人类,人类说不出这么荒谬的话,祝琼枝一脸愁容,这任务难度这么高,她该不会直接折在这吧! “妹妹?妹妹?”梅年雪见祝琼枝一直站着不动,扯了扯她的衣角。 祝琼枝回过神来,道:“姐姐,我们现在是去哪?” “当然是去找一间院舍居住。”梅年雪道。 祝琼枝猛然想起来,原书里梅年雪刚进淑女堂,就撞见了霸凌四人组,那四人对梅年雪不愿意跟她们一起玩游戏的孤傲姿态很不满意。 既然要避免被霸凌,自然要想办法躲开这四个人,只可惜原书根本没写梅年雪是走哪个方向遇见的那四人。 祝琼枝四下一望,但见佳木茏葱,绿草蒙茸,几条羊肠小径从互相掩映的藤萝里露出,“姐姐,我们不要走大道,我们走偏僻的小径不好?”祝琼枝冥思苦想,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梅年雪眯了眯眼睛,探究地看向她,祝琼枝从进入淑女堂起,行为就有些古怪。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用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哀求道:“行吗?行吗?” 梅年雪沉吟了一下,道:“好。” 祝琼枝瞬间松了口气,幸好梅年雪没有问为什么非要走小径,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回! 两人和进淑女堂的人群散开,单独走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并不难走,就是会突然从草丛里游出一条小蛇,吓得祝琼枝头皮发紧,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前走。 就在两人穿过一片竹林时,一支箭羽破空而来,若不是梅年雪拽住祝琼枝的胳膊,将她往左侧拉,她就要毁容了。 只听得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裙,右手被手帕包裹的女子在不远处笑道:“可惜了!没有命中!” 祝琼枝惊恐地望过去,只见那名女子旁边站着三个妙龄少女,她们看见祝琼枝和梅年雪,招了招手,笑意盈盈地邀约:“来玩游戏吗?” 祝琼枝面色惨白,身子发颤。 怎么还是碰到了! 14、不死就够了 四人走上前来,见祝琼枝浑身发抖,黄裳女子笑道,“你害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其中一名身穿湖绿色衣裳的女子道:“真没意思,我最讨厌跟这种人玩游戏,还没发力,她就要哭着喊着找娘了!”女子侧过头,看向梅年雪,“倒是她身边的这个人很有意思,非常镇定,很适合跟我们玩。” 梅年雪偏了偏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们:“玩什么?” 祝琼枝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挡在梅年雪面前,道:“她不玩,我跟你们一起玩。” 黄裳女子哈哈大笑,“你看看你都抖成什么样了?怎么跟我们玩。” “我说了,我跟你们玩,她不玩!”祝琼枝又重复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纵使害怕,也不该抖成这样,就好像身体面对她们的本能反应一样。 梅年雪瞄了一眼祝琼枝毫无血色的面庞,捡起地上的箭羽,左臂轻轻推开祝琼枝,向前几步,举起箭羽道:“玩这个吗?” 黄裳女子扬唇一笑:“有意思,淑女堂总算进了个让我有兴致的女学生。”女子侧过头,直接从旁边的绿裳女子那里要来一个香囊,她把那只香囊放在被手帕包裹的右手手心,道:“只要你敢顶着这个香囊让我射三箭,我就放你们离开怎么样?” “不要!”祝琼枝朝梅年雪使劲摇了摇头,原书里梅年雪是直接拒绝的,虽然这四个人很生气,但也没有为难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梅年雪接过香囊,把香囊放在头上,再走到离她们比较远的距离,向黄裳女子询问,“这个距离够吗?” “再远一点。”黄裳女子手指指向远处道。 梅年雪又退后几步,黄裳女子道:“好了,就站在那里。”女子接过同伴递来的箭羽,弯弓搭箭,只听刷的一声响,箭从梅年雪的头顶飞过,没有射中香囊,她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没有射中。” 这句可惜让祝琼枝产生一种错觉,她不是在懊悔没有射中梅年雪头顶的香囊,而是在懊悔没有射中梅年雪的脑袋。 祝琼枝紧张地攥着袖口,大气不敢出,心中默默为梅年雪祈祷。 黄裳女子又射了一箭,这回因为有风,箭射偏了,射到了一边的树上。黄裳女子恼怒道:“再来!” 只见这支箭羽向梅年雪的脑袋而来,祝琼枝瞬间睁大眼睛,一个箭步冲过去,还没来到梅年雪身前,便见这支箭羽射穿了梅年雪头顶的香囊,还把梅年雪头上的钗子射了下来,梅年雪头发散开,一脸狼狈。 祝琼枝的眼泪当即落了下来,她捡起地上的钗子,走到梅年雪面前道:“姐姐!” 梅年雪擦去祝琼枝眼角的泪水,道:“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等等!”黄裳女子冲梅年雪喊道。 梅年雪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害怕?”黄裳女子问道。 “你爹是内阁首辅张宏儒,你娘是平真长公主,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会害怕,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圣上提拔了王腾安为首席军机大臣,军机处成立之后,内阁被架空,你爹的首辅之位名存实亡,你爹和王腾安斗了起码三年了,倘若你今日在淑女堂杀了我,王腾安就拿到了你爹的把柄,可以彻底斗倒他,为了你爹的位子,你也不敢杀我。”梅年雪缓缓说道。 祝琼枝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黄裳女子惊愕道:“你怎么知道我爹是内阁首辅?” “你的手可以拉弓射箭,但你却一直用手帕包着手,说明你的手没有受伤,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包起来,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你的手天生残疾,只有四指,内阁首辅的女儿张映秋生下来便只有四指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听到梅年雪提起她的残疾,张映秋怒不可遏道:“即便我杀不了你,我也有一百种法子折磨你。” “不死就够了。”梅年雪淡淡道。 “什么?”张映秋的眼睛瞬间睁大。 “不死就够了!”梅年雪转过身,拉着祝琼枝的手朝前走去。 祝琼枝侧头望向梅年雪,对,不死就够了,这就是梅年雪,只要让她活着,她永远都会找到绝地翻盘的机会。 现在想来,哪怕读原书时,她觉得后期的梅年雪很疯狂,依旧希望她能够活得更久一点的原因是,只要梅年雪还活着,她就能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做到许多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 再给她二十年,在她统治下的梁朝该有多繁盛,祝琼枝简直不敢想象。 一炷香后,祝琼枝和梅年雪来到女学生们居住的湘竹院,“你们怎么来那么晚?”祝容仪倚着门嘲讽道,“现在房间都被挑完了。” 院舍都是两人一间,房间被挑完的话,她和梅年雪应该是凑不到一间的,祝琼枝瞧了一眼祝容仪,她独自一人站在门外,似乎并无室友,祝琼枝笑道:“二妹妹,你的房间里应该还能再住一个人吧!不如我跟你一间。” 祝容仪大惊失色:“你想得美!” “那让表姐跟你一间!”祝琼枝道。 “更加不可能。”祝容仪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仿佛是想起了今早被迫挖泥的场景。 “管事的迟早会来搜查,不可能让你独自一间,到时候我们俩之中肯定要有一人住进你的房间啊!”祝琼枝笑道。 祝容仪站直身体道:“这房间留给你俩,我去跟别人住。”说完,飞一般地跑了,生怕晚一步,就不得不跟两人当中的其中一人同住。 祝琼枝嘴角勾起笑容,终于可以和梅年雪一个房间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梅年雪兴许会趁她睡着掐死她,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完成任务,只有从早到晚看着梅年雪,才能确保她不被那一伙人霸凌。 明日,淑女堂才会正式开课,今日女学生们要用一天来熟悉淑女堂,但因为祝琼枝担心再遇到张映秋那一伙人,所以没有出门,梅年雪同样有了顾虑,所以也没有出门。 两人沐浴更衣后便早早睡下,到了亥时,梅年雪突然醒了,她把窗子打开,月亮的银辉照在祝琼枝欺霜赛雪的肌肤上,令她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蛊惑力。 梅年雪走近祝琼枝,伸出手在她白嫩滑腻的脸颊上摩挲,想要降服欲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克制,一种是彻底得到。 想到祝琼枝今日颤抖着挡在她面前,梅年雪莫名生出一种冲动,也许彻底得到,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方式。 到那时,她就可以彻底放下,再无一丝杂念。 看着祝琼枝樱粉色的唇瓣,梅年雪双手撑在床上,俯下身子,还未接近,便听见祝琼枝呢喃道:“不要!不要!” 祝琼枝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她没有醒,只是做了噩梦。 “不要!”祝琼枝的眼角流下两行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梅年雪的手背上,梅年雪盯着湿润的手背看了半晌,从祝琼枝的身畔移开,回到了自己床上。 15、你的身体更值得信任 祝琼枝醒来时,梅年雪正在下棋,听见她的动静,她放下棋子,走到床榻边坐下来,关切询问,“妹妹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做什么噩梦了?” 祝琼枝没有应声,她默默地抱住自己的头,屈起双腿,大概是还没有从噩梦中走出来,祝琼枝伏在膝盖上,双臂止不住的颤抖,紧闭的双眼里流下几滴眼泪,浸湿了亵裤。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见到张映秋,她浑身会止不住的颤栗了! 她们竟然见过。 那时候原身不过八岁,被祝夫人带去参加菊花宴,菊花宴是王孙贵族,雅士名流们的交际场合,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是无聊,原身便带了一只蟋蟀来参加菊花宴,巧合的是,张映秋也带了一只蟋蟀来,她看见原身正在摆弄蟋蟀,一时兴起,要让两只蟋蟀相斗,看看谁的蟋蟀更厉害。 张映秋的蟋蟀项肥腿长、背阔粗腰,甚是雄伟,原身的蟋蟀就差的有点远,项细,腿小,体轻,看起来一点也不中用,张映秋自以为她的这只蟋蟀肯定能把原身的蟋蟀打得落花流水,谁知原身的蟋蟀甚是敏捷,一直没有跟大蟋蟀正面作战,而是绕圈子,绕了好几圈之后,趁大蟋蟀力竭之际,咬住大蟋蟀的右后腿,猛一甩头,就把它的右后腿卸了下来。 大蟋蟀没了右后腿,再没了作战的能力,只能绕着瓦盆盆壁落荒而逃。 原身当即高兴得跳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张映秋面色发青,眼睛里喷薄出怒火。 “你赢了,你到这边假山来,我给你份礼物。”张映秋压抑着怒火道。 原身毕竟还是个孩子,张映秋说什么她就信了,她跟着张映秋来到隐蔽的假山山洞,见张映秋取下头上的金累丝嵌珠宝蝴蝶簪,激动地问道:“这是要送给我吗?” “是啊,送给你!”张映秋扬唇笑道。 然而那支蝴蝶簪只是在原身面前晃了下,就要往原身的右腿上插。 “你要干什么?”原身想要尖叫却被张映秋身边的丫鬟捂住了嘴。 “你的蟋蟀咬断了我的大将军的右腿,就用你的右腿来赔吧!”张映秋一向称她的蟋蟀为大将军,它的大将军是她花十两银子,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平日里战无不胜,今日竟然输给了一只小蟋蟀,让她失了颜面,张映秋心中又恨又恼,当下卷起原身的裤腿,给她的大腿根插上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原身的脸上流下疼痛的泪水,“唔,不要,不要!放过我吧!”原身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哪里能挣脱开几个丫鬟的禁锢,她只能一个劲地哀求,然而张映秋只是嗤了一声,道,“真是没用!” 见原身的大腿处血流不止,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张映秋放开了她,并且警告道:“我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今日我还见你娘对着我娘多加巴结,倘若你把此事告知你娘,这钗子就不是捅你,而是捅你娘了。” “我求你放过我娘,只要你不这么对我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原身哭着哀求道。 张映秋拿起手帕擦了擦沾染了血痕的手,而后又把这张沾了血的手帕覆在原身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原身的脸当即肿了起来,但是因为隔着手帕没什么印子,“早知如此,为什么要赢我呢?”张映秋居高临下地说道。 后来原身被祝夫人找到,祝夫人看见下身染满鲜血的原身,心疼得眼泪直流,祝夫人觉得原身一定是被人欺负了,要为原身讨公道,可是原身一再坚持自己只是磕伤了腿,祝夫人没办法,从此再也没带原身参加过类似的宴会。 祝琼枝抬起头,拭去自己眼角的眼泪,心想,其他人一直以为原身是不想读书才不愿意去淑女堂,真实的原因恐怕是不想在淑女堂遇到张映秋。 “妹妹?”梅年雪双手捧住祝琼枝的脸,道:“到底做了什么噩梦,跟我说一说可好?” 祝琼枝被梅年雪突然而来的亲密接触弄得有些神色不自然,她别开眼,道:“没什么。”瞥见一旁的桌几上的围棋,祝琼枝连忙话锋一转:“姐姐,你怎么一个人下围棋?” “一个人下比较有意思。”梅年雪淡淡道。 “怎么可能,我陪你下,肯定比你一个人下有意思。”祝琼枝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梅年雪挑眉一笑道:“那来吧!” 时辰还尚早,掌教们还没开始起课,两人有充足的时间对弈,祝琼枝坐在梅年雪对面,信心满满,她以前报过围棋班,最后结课的时候测试,是班里的第一名,虽然后续没在这方面发展,但祝琼枝自信以她的水平绝对可以跟梅年雪下得有来有往。 一炷香后,祝琼枝直起身,面色难堪,“姐姐,我觉得你说得对,你一个人下更有意思。”祝琼枝的围棋生涯从没这么挫败过,怎么会没下几步棋就被人杀得片甲不留!难怪梅年雪不想跟别人下棋,对手太菜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我倒觉得跟妹妹下棋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梅年雪含笑道。 祝琼枝只能回身坐下,谁让梅年雪主宰着她的生杀大权呢! 两人一连对弈了一个时辰,结束时,祝琼枝精疲力尽,梅年雪容光焕发。 哪怕让她赢一盘呢!祝琼枝在心底流泪。 不过平心而论,真的不怪梅年雪,最后几盘,她都是让她六个子的,但是她也没赢,祝琼枝长叹一口气,她再也不敢高估自己了。 端放在窗前的海棠花开得正艳,却受不住风的摧残,一阵风拂过,几片花瓣吹落在棋盘上,也有几片花瓣落在祝琼枝的头上。 梅年雪上前几步,伸手把她头上的几片花瓣轻轻拈下来,两人靠得很近,祝琼枝的脸正靠近她的下巴,祝琼枝呼吸一紧,身体僵住。 “好了,走罢!要开课了!”梅年雪道。 祝琼枝瞥了一眼棋盘上的花瓣,没有多言,走出了房间。 淑女堂学生主学四书、经史、算数、八雅和骑射,上午的这堂课是经史课,进屋的时候,祝琼枝特意扫了一眼没有张映秋的身影,才放下心入座,哪想到坐下之后等了好一会儿都不曾等到掌教的身影,不过每人的书案上倒是分发的有书册,这是让她们自己阅读的意思? 祝琼枝瞧了一眼梅年雪,她已经翻开书册开始阅读了,身边有一位卷王,祝琼枝不敢懒散,也开始翻书阅读,其他女学生们见没有掌教,都不愿意在屋里多待,而是跑出去去玩,以至于后来房间里就剩下三个人,她和梅年雪以及前面趴在书案上睡觉的女子。 一个时辰后,前面的女子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时间到了,两位学生可以去用午膳了。” 听到这话,祝琼枝抬起头来,只看见了女子的背影,然而就是这背影,让祝琼枝心中一惊,那女子身上所穿的衣裙的花纹,不是刺绣绣成,而是泼墨泼成,整个淑女堂行事如此不羁,穿衣风格如此特立独行的只有一个人! 神秘掌教白如练。 【洗白点+2,恭喜宿主!】 系统的电子音在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祝琼枝不禁心中欢喜,难不成白如练的好感也可以加洗白点? 祝琼枝翻开人物面板,果然出现了白如练这个角色,与此同时,面板上还出现了一个祝琼枝意想不到的角色,霸凌四人团的其中一个,杨微雨,也就是昨日祝琼枝碰到的那个身穿湖绿色衣裳的女子。 “系统,你在玩我吧!要不然是你系统出bug了,搞错了?绝对不可能是杨微雨,她明明是霸凌小分队的重要成员。” 【本系统只发布任务,不回答任何问题。】 又是这种回答,如果这系统有实体的话,祝琼枝都想臭扁它一顿,可惜它是个ai,人类是吵不过ai的,因为ai没有感情,祝琼枝只能放弃和它争吵,反正杨微雨只是其中一个角色,她就算不博取她的好感度,也能获得洗白点,祝琼枝决定先放弃她。 祝琼枝转头看向正在翻书的梅年雪,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没有增加呢?明明...... 祝琼枝摇了摇头,也许对于梅年雪而言,温柔也好,体贴也好,只是顺手而为,但是她的心是冷的。 一个心冷的人是很难被打动的。 两人携手去食肆饱餐了一顿后,便回了房间,这时,梅年雪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有些坐立不安,祝琼枝正想开口询问,便见梅年雪离开了屋子。 没过一会,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祝琼枝以为是梅年雪,忙问道:“姐姐,你去做什么了?” 谁知一打开门,见到了一个陌生女子,这人一上来,就搂住祝琼枝的肩膀道:“你跟梅年雪都好到可以叫姐姐的程度了吗?” 还没等祝琼枝回声,她又道:“我跟你这么多年的好友,我都没有听过你叫我姐姐。” 祝琼枝终于知道她是谁了,祝琼枝狼狈为奸的发小季芙蓉,鸿胪寺少卿的女儿,因为祖母薛氏与季芙蓉的祖母交好,所以季芙蓉常来府里走动,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你不是最讨厌你那个表姐吗?怎么在食肆的时候,我还见你跟她同喝一碗汤。”季芙蓉揶揄道。 祝琼枝不禁羞窘,其实是她当时有些渴,来不及再要一碗汤,便直接喝了梅年雪那碗,幸好梅年雪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祝琼枝解释道。 “我知道了!”季芙蓉围着祝琼枝绕了一圈道,“你是在用之前的那个计策对不对?” “什么计策?”祝琼枝疑惑道。 “别给我装糊涂,你以前说过,你这个表姐妄想鸠占鹊巢,怎么都赶不走,所以你想先对她好一些,让她以为你良心发作,再在她信任你,对你有了姐妹之间的情谊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才是最折磨人的,她肯定会立刻收拾包袱走人!”季芙蓉促狭的笑,“我在这方面真的不如你,太会整人了!” 祝琼枝的脸顿时拧成一团,“不是......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我是你多年好友,我还能不懂你吗?”季芙蓉拍了一下祝琼枝的肩膀道。 祝琼枝苦笑道:“这种话,你以后可别说了,尤其别在她面前说,否则你会害死我的!” “我懂!我懂!我不会影响你的计划的!”季芙蓉笑道。 祝琼枝的面色愈发难看,原身给她留下的烂摊子真是数也数不清! 梅年雪出门是想要探听一下张映秋如今在哪,正所谓敌不动我动,张映秋既然已经盯上她了,她就不能坐以待毙,哪知还没走几步,就见有人来敲祝琼枝的门,梅年雪便停下脚步,想去看一眼那人为何要去她们房间找祝琼枝,哪知刚走到门外,就听到她和那位多年好友的谈话。 顿时,梅年雪眼神中闪过料峭寒意,她没有直接闯入,而是转身离开。 不多时,梅年雪拿着一根骨针回到院子里。 “姐姐,你回来了?”瞧见梅年雪回来,祝琼枝眉眼漾出笑意,然而她没有等到回应。 梅年雪冷冷地盯着她,欺身上前,将她逼到墙壁上。 祝琼枝颤声道:“姐姐,你怎么了?”忽然她想到季芙蓉和她的对话,难不成被梅年雪听到了? 祝琼枝连忙道:“姐姐,我没有按照那个计策做,我是真的想对你好,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你相信我!” 梅年雪猝然倾身逼近,她勾起祝琼枝的下巴,冷声道:“你的话不值得信任。” “你的身体更值得我信任。”只听刺啦一声,梅年雪把祝琼枝领口的衣裳撕扯开来。 16、怎么又哭了 天色渐暖,祝琼枝不想穿厚重的衣裙,身上的雨过天青色软烟罗裙是她特意让春桃送过来的,料子柔软,质地也轻盈,谁知竟是方便了梅年雪,她稍稍一用力,罗裙就往下滑,不仅露出半边香肩玉肌,胸前一抹春光也微微泄出。 “姐姐,你想做什么?”祝琼枝的声音抖得厉害,她想逃,却被梅年雪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梅年雪修长的手指在祝琼枝的胸口上方轻轻摩挲,原本就惹人眼目的玉肤瞬间泛起一层诱人的红晕,雪脯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着,祝琼枝哪里受得过这等刺激,她羞得粉颊生红,身子直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只能靠在墙壁上任人摆布。 “怕痛吗?”梅年雪开口问道。 瞧见梅年雪凝重的面庞,祝琼枝睫毛微颤,怯生生地答道:“怕!” “怕也忍着!”梅年雪目光沉沉地盯着祝琼枝,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祝琼枝心头惶然,生怕她立刻结果了自己,哀求道:“姐姐不要,我会乖的!” 梅年雪轻嗤一声,捏紧祝琼枝的下巴,冷笑道:“祝琼枝,你不能总把人当傻子!” 言毕,梅年雪抬起那枚骨针。 骨针颇为锋利,若是直刺咽喉,恐怕她的小命当场就没了,祝琼枝吓得泪水盈眶,“不要!不要!” 瞧见她的眼泪,梅年雪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嘶!”疼的确是疼的,只是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疼,祝琼枝向下瞧去,但见梅年雪垂着头,用染了颜料的骨针在她身上作画。 准确来说是刺青,祝琼枝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如此大张旗鼓,竟然只是给她文身! 来不及思索她到底是何意图,扎心的疼痛就密密匝匝袭来,祝琼枝不禁仰起头,露出皙白娇嫩的脖颈。 终于,梅年雪结束了刺青,她直起身,收起骨针,勾着祝琼枝的下巴道:“这朵花很衬你。” “为什么要给我纹一朵花!”祝琼枝不解地问,她的脸颊上仍旧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眼圈通红,不仅没有一丝狼狈,反倒显得楚楚动人,身上那一朵艳丽的花,更是给她添了一层妩媚,整个人宛如云霞流光,美得惊心动魄。 梅年雪一时间有些失神,半晌才道:“五年前,京城查办了一起谋逆案,跟那起案件有关联的朱家二十口人全部被处以极刑,衙门验尸之后,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纹了一朵名为香夜的花朵,圣上大怒,从此下令,京城中人不能文身,更不能文一朵名叫香夜的花,你说若是有人发现你身上有这样一朵花,你的下场又如何?”言毕,梅年雪好整以暇地抚了一下祝琼枝身上的那朵香夜花。 “你不信我!”说到底梅年雪还是不信她不会背叛,才会费这么一番功夫,倘若她哪天背叛了梅年雪,她也活不成了,祝琼枝胸口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梅年雪不禁蹙眉,她怎么又哭了! “你出去!”祝琼枝抬着泪眼冷硬道,见梅年雪站着不动,祝琼枝把另半边肩头的衣裳拉下来道:“你还不走!难不成你要在我全身纹满香夜花,你才满意?” 梅年雪依旧站着不动,她定定地看着祝琼枝,不发一言。 祝琼枝含着泪和梅年雪对视,眼中闪过一丝痛意。 梅年雪皱了皱眉头,她把祝琼枝搂在怀中,问道:“纹身真的很疼吗?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在痛苦,梅年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祝琼枝猛地咬向梅年雪的脖子,即便咬出了血,也不松开。 梅年雪嘶了一声,本想推开她,却在看见祝琼枝满是泪痕的脸颊时,收回了手。 “噫,现在天色还挺暖和的,你脖子上为何要戴一条领巾啊!”下午的课是算数课,季芙蓉自然要跟好姐妹坐在一起,她找到祝琼枝,还没坐下,一瞥眼间,见祝琼枝身旁的梅年雪这么打扮,不禁好奇道。 “喜欢。”梅年雪淡淡道。 梅年雪面色没什么改变,倒是祝琼枝面色羞窘道:“你别问了!”她确实咬得很深,以至于梅年雪必须戴上领巾,遮掩痕迹。 季芙蓉奇怪地看了一眼祝琼枝,没有多问,转而说起了这间学堂关于掌教的一些事,“上午的经史课你去了吗?” 祝琼枝点了点头。 “其实根本没必要去,那个掌教什么也不懂,从来不来授课,去了也是白去,倒是教算数的掌教,须得打起精神听讲。” “为什么?”祝琼枝问道。 “这名掌教姓谢,家世显赫,曾经当过帝师,陛下的算数也是她教的,所以谁也不敢得罪她,得罪她就等同于得罪陛下,此人尤其严厉,倘若你不认真听讲,她肯定会训斥你的。”季芙蓉道。 “我知道了。”祝琼枝心头不禁紧张起来,因为她想起来原书里的一些情节,梅年雪似乎就是在这堂课上彻底惹怒了张映秋,祝琼枝连忙转头,低声道:“姐姐,等开了课,掌教提问题,你能不能不回答!” 梅年雪疑惑地看向祝琼枝。 “反正就是不能回答。”祝琼枝急切道,见梅年雪不为所动,祝琼枝只好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姐姐,只要你不回答,我可以让你咬回来。” 梅年雪眸光微动,“好。” 正在这时,张映秋和她的三个同伙从外面走了进来,本在闲聊的人一看到她,立刻闭上了嘴,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张映秋往祝琼枝和梅年雪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祝琼枝低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她明明已经尽力克服对此人的恐惧了,未料一见到她,还是双腿发软。 片刻后,谢掌教走进学堂,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显然已是花甲之龄,她中气十足地讲了一炷香后,突然停下来,深深地看了后排一眼。 祝琼枝心头一紧,看来剧情还是在往原来的方向发展。 谢掌教见到张映秋如此堂而皇之地在她课上睡觉,大发雷霆,怒骂道:“孺子不可教也,烂泥扶不上墙。” 张映秋眉宇间顿时戾气横生,然而想到谢掌教的身份,还是把这份怒气压了下去。 掌教不想耽误授课时间,只骂了她几句便不再骂,随后,谢掌教又洋洋洒洒地讲了半个时辰,在快结束这堂课的时候,她望着学堂里的女学生道:“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考一考诸位?” 在问了几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后,谢掌教道:“这个问题略有些困难,若是回答出,有赏。” 众人竖耳倾听。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谢掌教缓缓问道。 这问题对于祝琼枝实在太过简单,不就是二元一次方程吗?然而祝琼枝只欣喜了一会儿,面色就变得落寞。可惜!她就算知道,也不能回答,还是命比较重要。 梅年雪听了祝琼枝的话,无论掌教问什么问题,都没举手答题,这道题自然也不例外,正当祝琼枝以为这段剧情可以平安度过的时候,季芙蓉突然举起了手。 祝琼枝面色一惊,她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举手,谁知季芙蓉转头不耐烦道:“你干嘛!我真的会。” 虽然季芙蓉刚坑了她一把,但也不意味着祝琼枝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张映秋把施加于梅年雪身上的,转而施加于季芙蓉。 祝琼枝按住季芙蓉,毅然而然地举起了手。 季芙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想要奖赏,那你想要的话,我就让给你罢,谁让咱们是多年好友呢!”季芙蓉笑嘻嘻地拱了祝琼枝一下,表示她毫不在意。 梅年雪瞧了一眼祝琼枝,也举起了手。 季芙蓉看到梅年雪也举起了手,轻声斥道:“你好歹也是她表姐,能不能让一下表妹!” 梅年雪没有搭理她,手依旧高高举着。 季芙蓉不禁在心中怨怪道,难怪她讨厌你。 谢掌教的目光在祝琼枝和梅年雪之间扫来扫去,最终她朝祝琼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祝家女郎,请说。” 祝琼枝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答道:“雉23只,兔12只。” “回答正确。”谢掌教粲然笑道,“那就由祝家女郎拿到奖赏。”谢掌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送给祝琼枝:“像你们这些年纪小的女郎,应该都喜欢香料,所以我特意选了这个香料送给你。” 祝琼枝接过,闻到香味的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惊,季芙蓉还开心地冲祝琼枝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龙涎香。” 祝琼枝面如土色,如果不是她感觉到后背射来怨毒的眼神,她也会开心,这可是在现代都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谢掌教见祝琼枝脸色不好,忙问道:“怎么,礼物不合心意吗?为什么不高兴?” “高兴,高兴。”祝琼枝低垂着头道。 梅年雪看向祝琼枝,眸色暗了暗。 三人出了学堂,季芙蓉看一眼梅年雪道:“琼枝得了奖赏,你冷着一张脸是给谁看!” 梅年雪扫了一眼季芙蓉,并未搭话。 季芙蓉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还要再言,被祝琼枝打断,“芙蓉,你先回去湘竹院!我和她晚点回去。” 季芙蓉百般不解两人为何如此亲密,但是祝琼枝都这么说了,她只能独自离开。 祝琼枝害怕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张映秋,所以她特意等了一刻钟,才起身回湘竹院,然而她们没走几步路,就碰到了久久在那里守候的张映秋。 她盯着浑身颤抖的祝琼枝道:“祝琼枝,时隔多年,你的样貌倒是变化了许多!” “不过......还是那么懦弱胆小没用!”张映秋嗤笑道。 17、不拜神佛 “张映秋,你别以为你可以一直横行霸道!我一定会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祝琼枝的确是想放狠话,让自己显得强硬一些,只可惜她的身体由不得她,说话时声音一直在发颤,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不仅不硬气,反倒有些滑稽。 张映秋噗嗤一笑:“就凭你这个胆小如豆的蠢货?你还是先改改你一见我就发抖的毛病罢!” 梅年雪扫了一眼张狂的张映秋,忽然捂住嘴偷笑。 “你笑什么?”张映秋侧过身质问梅年雪。 梅年雪并未答话,而是一边指着张映秋,一边忍着笑意在祝琼枝耳边低语:“快跟着我一起笑!” 祝琼枝也学着梅年雪偷笑。 张映秋被两人莫名其妙的笑容弄得心中怒意大增,“你到底在笑什么?” 半晌,梅年雪才道:“你背后被人用毛笔画了乌龟。” “你胡说什么?我明明坐在最后一排,谁会有机会那么做!”张映秋眉头一皱,下意识反驳道。 “你是坐在最后一排,可你方才伏在案上睡觉,你身旁的人若是想对你做什么,你是察觉不了的,说起来,这人画的乌龟当真是栩栩如生,想必是画艺高超之人。”张映秋当即想到杨微雨擅长作画,她面色一变,连忙伸手扯了一下衣裙,不过无论她怎么扯都看不到后面的衣裳有没有被人画了乌龟,春衫轻薄,又万万不能脱下来察看,张映秋只得侧着身子狼狈离开。 直到张映秋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祝琼枝开口笑道:“姐姐,你可真会耍人玩。”张映秋背后分明没有被人画乌龟,梅年雪却能说得煞有介事,引她离开,当真是聪敏过人! 梅年雪却没有笑,而是皱眉道:“她们四人平时都在一起,今日怎么只有她!剩下三人呢?” 祝琼枝不以为然:“可能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不对!”梅年雪急切道:“快回去湘竹院,恐怕要出事了!” 等到两人急奔回湘竹院,只见学生们都聚在院子当中,舍监站在人群前面,疾言厉色道:“有人向我告发,湘竹院中有位闺秀私藏违禁书籍,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也好过我一一去搜查,让诸位贵女没了体面。” 舍监是一名中年妇人,脸上带着经过时间洗练的肃穆,她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之间扫来扫去,见始终无一人站出来,她下令道:“查!” 她身后一群婆子闻声而动,她们把所有人的房门撞开,进去一一搜查。 祝琼枝见状,神情慌乱,她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该不会张映秋的三个同伙,就是为了诬陷她,才与张映秋分开行事吧! 梅年雪察觉到祝琼枝的异状,轻声安抚道:“大不了进戒律堂思过。” 听到梅年雪这句“大不了”,祝琼枝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好像天大的惩罚在她那里都算不了什么。 只见一个婆子从祝琼枝和梅年雪的房间里走出来,道:“搜到了,是这本。”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本书的封面,顿时院中一阵骚动,窃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唾骂道:“不知羞耻!” 舍监看到书的封面,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她怒道:“是谁?” 婆子躬身道:“是祝琼枝。” 婆子补充道:“我是从她的床褥下翻出来的。”每个人的床上都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名字,所以婆子能明确地知道是谁的东西。 “祝琼枝!”舍监呵斥道。 祝琼枝低着头走过去,她瞥了一眼封面,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那本书的封面,是一个只着了件鸳鸯肚兜的女子,女子面容含春,眼睛脉脉含情,书名还叫《银瓶浪事》,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书籍。 祝琼枝头垂得更低了。 舍监随便翻了几下,看到里面污秽的字眼,不敢再看,她道:“祝琼枝,你竟然把这种艳情书带到淑女堂,你可知错!” 祝琼枝辩解道:“舍监,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有人故意藏里面诬陷我。” “明明就是从你的床褥底下翻出来,你还敢说是诬陷!祝琼枝,你犯了淑女堂第五十条学规,本应严格惩处,但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到戒律堂思过清心一晚,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祝琼枝还想辩解,但见舍监已经做好处置,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便不再多言。 “这等污秽东西,就由你亲自来烧!烧完之后你再去戒律堂思过。”舍监向祝琼枝道。 婆子们依照舍监的吩咐,捡来一堆柴,这些柴都是干燥的,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祝琼枝瞧着跳动的火苗,把从舍监手里接过的书丢了进去。 眼看这些婆子就要押她去戒律堂,祝琼枝朝梅年雪方才所站的地方望了过去,那里已经没有她的人影。 祝琼枝四处瞧了瞧,也没有找到梅年雪,祝琼枝顿时有些怅然若失,难道她心里还在记恨她? 所以她一遇到祸事,她就避之不及?明明方才还是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祝琼枝隔着衣裳抚了抚身上的刺青,眸色黯淡。 正在这时,祝容仪走近祝琼枝,嘲讽道:“啧啧啧,祝琼枝,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祝琼枝听见这股子封建味极浓的话,心中不觉可笑,她回击道:“二妹妹,二叔父和二叔母正是做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才生了你啊!” 祝容仪气得脸色发青:“你......你怎么能那么说。”她转头看向舍监,“舍监,你看她!” 舍监也听到了祝琼枝的话,她摸了摸下巴,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为何我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祝容仪错愕地看着舍监,“舍监你......” 舍监看向祝容仪安抚道:“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受到了处置,你也不必追着不放!”说罢,舍监转身出了院子。 戒律堂位于淑女堂的东南角,祝琼枝被带到门口时,抬眼看了看,只见一只硕大的蜘蛛趴在刻着“宣律戒堂”的匾额上,祝琼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那些婆子们见此,抓着祝琼枝的肩膀把她推到里面,并道:“您今晚必须待在这里,明日才能离开。” 只听吱啦一声,婆子们把门关上,便离开了。 戒律堂内,祝琼枝望着头顶的蜘蛛,警告道:“你别掉下来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掉下来的话,你会像我一样穿到这种危机四伏的世界。” 那个蜘蛛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祝琼枝盯着蜘蛛道:“看来你不想穿到这个世界!”祝琼枝神情落寞,兀自道:“其实我也不想。” 祝琼枝抱住双臂,屈膝坐在蒲团上,心道,梅年雪在干嘛呢?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祝琼枝欣喜地抬起头,她冲到门口,打开门唤道:“姐姐!” “你在叫谁?”季芙蓉站在门口,生气道。 “没......我就是在叫你。”祝琼枝眼神躲闪。 “哼,你肯定不是在叫我,你已经叫错过一次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季芙蓉把手里的东西送到祝琼枝手里,道,“我担心你会饿,所以给你送了点吃的。” “芙蓉,你真好!”祝琼枝笑意盈盈。 “你分明跟我说过你很讨厌你表姐,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姐姐,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季芙蓉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祝琼枝试图搪塞过去。 “你不说就罢了,我来这里,其实是有个问题想问。”季芙蓉道。 “什么问题?”祝琼枝疑惑道 “你为何要看那本书?难不成......你有那种癖好?”季芙蓉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难以启齿,说得吞吞吐吐。 那不就是一本小黄书吗?还能是什么癖好,难道那本书格外变态?祝琼枝不敢细想,羞赧道:“你说的是什么癖好?” “就是......就是......”季芙蓉欲言又止。 祝琼枝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季芙蓉,显然是不等到她说出来是什么癖好,不罢休! “就是磨镜之癖!”季芙蓉说完,长呼一口气。 祝琼枝不禁哑然,原来那是一本女女黄书,如果翻开内容仔细看的话,应该看得出来,不过舍监觉得污秽,只看了几眼就不看了。 “我不是。”祝琼枝回道,她突然发现季芙蓉方才并没有搂她肩膀,估计就是误会了她有磨镜之癖。 “原来你不是。”季芙蓉低垂着眼帘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本书的内容,你看过,你有磨镜之癖?”祝琼枝笑着问道。 “没......我也没有,我怎么可能有,我就是出于好奇看过而已,你可别告诉外人。”季芙蓉嘱咐道。 “放心,不会告诉的。”祝琼枝保证道。 季芙蓉粲然一笑,“那我走了!”祝琼枝挥了挥手,“明天见!” 很快,季芙蓉就消失在夜色当中,祝琼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就转身回屋。 祝琼枝坐在蒲团上兀自沉思,季芙蓉送给她的糕点就放在边上,动也没动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祝琼枝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只见梅年雪抱着一个木盒子出现在她眼前,梅年雪看着祝琼枝,蹙眉道:“不要谁来都直接开门。” 祝琼枝纳闷道:“还会有人来吗?” “会,还不止一个。”梅年雪道。 祝琼枝讶然,“你是说张映秋她们?” 梅年雪一边抱着木盒子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她们费尽心思让你被罚进戒律堂,肯定不只是让你被关一夜。”说着梅年雪突然顿住,“幸好我没有来晚。” 祝琼枝连忙拴上门栓,“姐姐,我栓上门了,她们进不来的。” 梅年雪看了一眼门栓,念道:“希望如此。” 祝琼枝就着屋内闪烁的烛火,抬眼看去,只见半身菩萨右手举至胸前,慈悲地看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半身菩萨,但左右是个菩萨,祝琼枝连忙跪在蒲团上,阖上双眼,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地祈祷菩萨保佑她今晚可以平安度过。 磕完一个头后,祝琼枝向梅年雪瞧去,见她面色凝重地抱着木盒子,祝琼枝开口道:“姐姐,你也来拜一下菩萨吧!” “我不拜神佛!”梅年雪倚靠在墙壁上道。 “为什么?”祝琼枝一脸困惑地问。 “倘若神佛有用的话,天底下就没有哭声了。”梅年雪淡淡道。 祝琼枝怔住,忽而想到,倘若神佛有用的话,梅年雪过去怎么会受到那么多欺凌! 她只能相信她自己。 祝琼枝起身,不再拜菩萨,她靠近梅年雪问道:“姐姐,你这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说着就要掀开盖子瞧一瞧。 梅年雪连忙阻止祝琼枝,“别动!”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张映秋等人快步走到门口,见推不开门,便齐力撞门,只听得张映秋在门外高声道:“祝琼枝,你以为关上门,我就闯不进来了吗? 片刻后,年久失修的红门被撞开,张映秋出现在祝琼枝眼前,拔下头上的簪子,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盯着祝琼枝道:“你喜欢这支簪子吗?” 18、智退张映秋 看到张映秋手里那根锋利的簪子冲自己而来,祝琼枝仿佛回到了尚且八岁的时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映秋把自己的大腿捅得血肉模糊,却无能为力,祝琼枝的两条腿不停打颤,需要扶住墙才能站稳。 张映秋见此,甚是得意,她笑道:“你的旧伤应该早就好了吧,理应添一些新伤,以免你会忘记谁是你不该惹的人。” 梅年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祝琼枝,并轻声道:“我一打开木盒,你就打开这个瓶子的塞子。” 张映秋讥讽道:“你以为你手里拿个木盒,就能拿我怎么样吗?真是可笑!” 梅年雪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闪烁,“是吗?”她打开木盒,只见两条约莫三尺长的青蛇从中爬了出来,这两条蛇的黑瞳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显得愈发深邃可怖,它们一边吐着蛇信子,一边朝张映秋的方向蜿蜒爬行。 “啊!”张映秋的尖叫声几乎要冲上房梁,“蛇!蛇!”她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跑几步,就被蛇追了上来,那两条蛇缠上她的腿,在她的大腿根处狠狠咬了一口。 “救我,救我!杨微雨快来救我!”张映秋哭喊着向杨微雨求救,杨微雨立刻上前,朝两条蛇用力一踢,那两条蛇从张映秋的腿上脱离,转而去攻击杨微雨,杨微雨迅速退开,转身往屋外跑,两条蛇也跟着杨微雨爬了出去。 张映秋捂着腿上的伤口向祝琼枝和梅年雪恶狠狠地道:“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要离开。 祝琼枝抿唇笑了笑,“张映秋,你头上有只蜘蛛。” 张映秋回头瞪视着她道:“你别想骗我,我已经被骗过一回了。” 张映秋身旁的两人道:“真有,真有蜘蛛!”她们帮张映秋把蜘蛛拿下来,并拿给她看,又是蛇又是蜘蛛,张映秋俨然被吓坏了,她失声尖叫,“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见张映秋在身边两人的搀扶下仓皇离开,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祝琼枝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可怕,那种对于张映秋的骨子里的恐惧,似乎消散不见了,祝琼枝低头浅笑,浑身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快慰。 梅年雪合上木盒,倚在墙壁上,长舒一口气,祝琼枝余光瞥见梅年雪的脚底上沾满了泥,她睫毛一颤,侧头看向梅年雪:“姐姐,你消失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捕蛇?” “是。”梅年雪道。 祝琼枝心头莫名酸涩,“万一你也被毒蛇咬伤怎么办?” 梅年雪笑道:“不会,我抓的是无毒的蛇,那两条蛇看起来凶猛,其实是无毒的青蛇。” “你怎么分辨出来的?还有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闻起来好刺鼻!”祝琼枝心中不免惭愧,虽然她是一名大学生,但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懂。 “几年前,我曾被一些人抓来的蛇咬伤,我以为要死了,哪知竟然平安活了下来,可是我分明听说有人被青蛇咬伤,很快就死了,我就特意向擅于捕蛇的蛇农请教了下,他们告诉我,青蛇有两种,身上有白线,尾部较短且瞳孔是红色的青蛇是有毒的,身上没有白线,尾部细长且瞳孔为黑色的青蛇是无毒的,从此,我就知道了怎么区分这两种。那个小瓶子里是水烟的烟袋油,就是因为很刺鼻,蛇才不敢靠近!”梅年雪缓缓道来。 祝琼枝凝神看着梅年雪,心道,梅年雪口中的一些人,应该就是她的表兄弟和他们的狐朋狗友,原书当中,这些人没少欺负她,可是在提起这些人的时候,她只是随口一说,似乎根本没有把伤口示于人前的意思。 祝琼枝想要怜悯她,又觉得她应该不喜欢旁人怜悯她,只好放下那个小瓶子,握住梅年雪的手道:“姐姐,我好冷啊!借你的手一用。” 梅年雪感受到祝琼枝手心的火热,垂眸笑了笑。 祝琼枝知道这话编得很离谱,她的手要比梅年雪的手热太多了,可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梅年雪,从今以后,任何事情,她都不必独自面对,她会与她携手同行。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 梅年雪兴许是累了,她阖上双眼,倚在莲花座上休憩,祝琼枝也觉得困乏,便倚在梅年雪的肩头睡去。 梅年雪醒来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和祝琼枝紧握的双手,眉头皱起,以前她觉得她总有一天会杀了祝琼枝,现在却一次次救了她,她的心何时变得如此柔软?这真的应该吗? 也许她现在应该杀了她,好让她以后再也没办法影响自己。 梅年雪抽出手,走出戒律堂摘了一朵花,再回到堂内,一边数,一边在心中念,“杀,不杀,杀,不杀......”在数到最后一个花瓣时,梅年雪默念到杀。 梅年雪望着花瓣,定定地看了半晌后,把花瓣丢开,她重新回到祝琼枝的身侧,反握住她的手,心道,不是我不想杀,只是我这人一向喜欢做些有违天意的事情。 祝琼枝是被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吵醒的,她听见系统反复说,【洗白点-5,洗白点+5,洗白点-5,洗白点+5......】祝琼枝还以为系统是出bug了,直到睁开眼看到梅年雪在数花瓣,祝琼枝才意识到梅年雪可能在考虑要不要放过自己,祝琼枝紧张得闭上眼,屏住呼吸等待最终的判决,当她察觉到梅年雪的手重新握住她的手时,祝琼枝心口一松,睁开眼睛道:“姐姐,我们回去罢!” “好。”梅年雪朝她微笑。 张府府邸内,“我迟早要弄死她们俩!”张映秋怒道,一旁的丫鬟道:“小姐,您先别生气,先把这碗药喝了!”丫鬟端着碗,拿起汤匙拨了拨刚熬好的药汤,还没喂到她嘴里,张映秋一拂袖,那碗药就洒在地上,瓷碗也成了碎片。 “映秋,你的伤好些了吗?我特意来看你。”杨微雨看到地上洒落的汤药和碎瓷片,安抚地笑道:“怎么生那么大气!” “你来了!明明是你说的只要把那本书塞到她屋里,她就会被罚进戒律堂,我们就有机会让她遍体鳞伤,现在呢?我身上被那两条蛇咬了两口,她们毫发无损!”张映秋把怒气全都撒到杨微雨身上。 杨微雨含笑道:“我的计策成功了一半,另一半没有成功主要是归功于那个叫梅年雪的女子。” 张映秋眉间闪过一道戾气:“那个叫梅年雪的女子实在是不好对付。” 杨微雨双眼眯了眯道:“所以我有一个新的计策。” “什么计策?”张映秋侧头问道。 “离间计!我从祝容仪那里打听过了,这两人之前分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祝琼枝打过梅年雪鞭子,扇过她好几次巴掌,还把她关进柴房里饿了三天三夜,所以现在的如胶似漆古怪得很。”杨微雨笃定道。 “听说梅年雪是祝琼枝的表姐,住在侯府,寄人篱下,想必是有求于祝琼枝才会如此,你觉得要怎么离间她们?”张映秋纳闷道。 “祝琼枝的爹早逝,她母亲在侯府没什么地位,她二叔父才是侯府的主人,相比于她,您要尊贵多了,如果您和梅年雪说,愿意和她成为朋友,她必然心甘情愿,到那时,祝琼枝在淑女堂孤立无援,还不是任由您蹂躏。”杨微雨眉眼低垂,恭敬地说道。 “杨微雨,还是你会想办法!”张映秋露出赞许的眼神。 杨微雨走出张映秋的房间,穿过走廊时,和匆匆向张首辅书房走去的男子撞了一下,那人斥道:“没长眼的东西,走路小心点!” 杨微雨听到这个男子阴柔的声音,仔细打量了一下,随后道了句歉,离开了张府。 大概是因为张映秋回府养伤,祝琼枝觉得这几日快活得很,然而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就在她们吃完晚膳回湘竹院的路上,张映秋带着她那个三个同伙拦住了祝琼枝。 张映秋扫了一眼祝琼枝,嘲弄道:“听说你的经史校验,只得了个丙等,你可真是胸无点墨,随便找个稚童参加校验也不至于只得丙等。” 刚进淑女堂会有一次校验,主要是判定一下各位学子的水平。祝琼枝五经里只学过《诗经》,对其他四经一点也不熟悉,梁朝历史更是一点也知道,这个成绩完全是合理的,祝琼枝反唇相讥道:“你受伤了没有参加校验,连丙等都没有,我是胸无点墨,那你就是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祝琼枝的脑海中突然想起系统的机械音,【恭喜宿主增加五个洗白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祝琼枝不禁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刷梅年雪好感度的事情啊! 杨微雨帮张映秋道:“祝琼枝,映秋没有参加校验,你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在淑女堂如此肆无忌惮,小心哪天连命没了都不知道。” 祝琼枝笑道:“我只知道某人命差点没了,但我毫发无伤。” 【洗白点+5,恭喜宿主的洗白点突破10分,已经达到十二分,可以购买以下商品,请宿主多多加油!】 又加洗白点了?祝琼枝似乎得到了某种规律,她只要讽刺张映秋,洗白点就会增加,所以她其实是博到了杨微雨的好感度,才加的洗白点,祝琼枝错愕地看向杨微雨。 杨微雨,你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 梅年雪站在祝琼枝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忽然她开口道:“杨微雨,你就这么喜欢做别人的狗腿?” “我做事不需要别人评判,我只知道我在做正确的事情,如此肆无忌惮,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应该付出代价。”杨微雨冷声道。 “说得好!”张映秋给了杨微雨一个眼色,让她按照她们之前的计策进行。 杨微雨会意,便道:“梅年雪,这有一封信请你亲启。” 梅年雪接过。 张映秋没再嘲讽祝琼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后,便离开了。 祝琼枝和梅年雪回到湘竹院,梅年雪坐在小几上,并没有打开信封,而是暗自思索。 祝琼枝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梅年雪回道:“我在想杨微雨方才的那些话。” “杨微雨方才是在骂我,不过……”祝琼枝止住了快到嘴边的话,她不能把系统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不能用系统解释又该如何把杨微雨可能是友军的事情说出来呢,祝琼枝莫名有些头疼。 “杨微雨不是在骂你。”梅年雪双目一凝道,“她不是在骂你,肆无忌惮,不把人命当回事,她说的明明是张映秋。” 祝琼枝勾起嘴角,不需要她提醒梅年雪了,梅年雪应该已经猜到了。 梅年雪把信封拆开,只见这上面写着,约她今晚子时在淑女堂的清风亭相见。 子时,梅年雪到了清风亭,清风亭内杨微雨与张映秋正坐在那里等她,看到她来,张映秋起身道:“祝琼枝曾经欺凌过你,难道你不恨她吗?”张映秋并没有全然相信杨微雨,因为她所看到的祝琼枝和梅年雪的关系实在亲密,所以她特意找人去侯府调查了一下,问过下人后确定杨微雨所说句句属实,张映秋才决定用这个计策。 “恨,我恨极了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梅年雪咬牙道。 “梅年雪,我很欣赏你的聪明,只要你成为我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祝琼枝的欺凌,也保证不计较你之前的作对,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张映秋扬眉笑道。 梅年雪喜不自胜道:“当然愿意,如果不是为了在侯府的日子好过些,我也不会帮她。”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她们永远会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张映秋道。 祝琼枝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听到梅年雪的脚步声,她连忙上前开门。 梅年雪笑吟吟地看着祝琼枝道:“妹妹,我们要演一场戏。” “姐姐,杨微雨还活着吗?”祝琼枝没有答话,转而问道。 “当然活着,你怎么这么问?”梅年雪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 祝琼枝抬头看向头顶那轮圆月,因为她想起来了,在原书中,杨微雨就是死于今年四月的月圆之夜。 第19章【VIP】 第19章 抱抱我好不好 能不能一起睡!…… 原书中, 杨微雨出场没多久就挂了,倒是张映秋嚣张了很久,直到梅年雪成为公主,才寻到机会复仇, 祝琼枝看书的时候一直以为杨微雨的死只是意外, 如今想来, 实在有太多的蹊跷之处。 杨微雨心底厌恶张映秋,却一直在她身边助纣为虐,她所求到底是什么?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看了许久, 深沉的目光中满是探究之意。 祝琼枝察觉到她的目光, 抬眼与梅年雪对视, “姐姐, 要演什么戏?我都能演。” 梅年雪笑道:“扇巴掌的戏, 妹妹最擅长了!” 祝琼枝心中一跳,“姐姐, 你这么说是因为还不信我?” 梅年雪道:“我当然信你,只是妹妹为何要藏有秘密呢?” “我我没有秘密。”祝琼枝微微一扯, 露出光溜溜的香肩和雪白的膀子,那一朵艳丽的香夜花也出现在梅年雪眼前, “我身上有你亲手刺的香夜花,若是背叛了你, 我也得死, 我能藏有什么秘密?” 梅年雪的手指在那朵香夜花上细致的抚摸, 祝琼枝瑟缩了一下, 慌忙往后退,梅年雪扣住祝琼枝的肩头,眼睛微眯, 冷冷道:“最好没有!” 忽然之间,雷声大作,窗外下起t?了暴雨,祝琼枝一听见轰鸣的雷雨声,身体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在现代时的母亲,就是在雷雨夜出车祸而死,骤雨拍打得窗子啪啪直响,祝琼枝捂住双耳,无声地落泪。 梅年雪望见祝琼枝这般模样,眉头微拧,“你害怕雨?” “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哪怕面前的人方才对自己如此冷漠,祝琼枝也顾不得了,她需要一个怀抱,来平息自己如潮水般涌过来的悲伤,见梅年雪迟迟不动,祝琼枝直接扑了上去,梅年雪的身体很凉,却莫名让她觉得安心,祝琼枝依偎在梅年雪怀里,轻声啜泣。 梅年雪僵硬地抬起手,在祝琼枝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就像年幼时,母亲对她做的一样,过了一会,祝琼枝在梅年雪的怀中抬起头,“我们能不能一起睡!” 梅年雪目光沉了沉,幽幽说道:“不能!” “为什么?”明明没有拒绝她的拥抱,为什么要拒绝跟她同床,祝琼枝紧紧搂住梅年雪的腰,似乎要把自己嵌入她身体一样,她说话的声音发颤,“为什么不能?” 梅年雪没再说话,她推开祝琼枝,脱了外衣,转身上了床榻,祝琼枝竟也脱了鞋爬上她的床榻,梅年雪突然握住祝琼枝莹白如玉的手腕,把她拉了过来,冷声道:“这是你自己选的!” 祝琼枝今日穿的是荔枝红襦裙,脱起来略微有些麻烦,祝琼枝还没开始动手,就见梅年雪伸手去扯她的衣带,祝琼枝以为她是愿意陪自己睡了,她欣喜道:“姐姐,你不用帮我脱,我可以自己脱的。” 听到这话,梅年雪眼底的欲色瞬间褪去,她看了一眼祝琼枝,简直想骂一句榆木脑袋。 祝琼枝很快就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个兜肚,她低眸向梅年雪看去,只见她躺在床榻外侧,紧闭双眼,似乎已经睡了,祝琼枝也躺下来,蜷缩着身体依在梅年雪怀里,沉沉睡去。 骤雨下了一整夜,祝琼枝却是好眠,醒来后,她穿上方便的骑马装,见梅年雪眼底发青,纳闷道:“姐姐,你睡得不好吗?” 梅年雪瞄了祝琼枝一眼,幽幽道:“不怎么好!” 祝琼枝顿时觉得是自己总是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所以害得她睡不好,她充满歉意地说道:“我下回便自己睡罢。” 梅年雪斜睨她一眼,没有答话,她穿上比甲,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杨微雨到底想做什么,今日就可以知晓了。 祝琼枝匆匆跟上,离练习马术的围场越近,她的心越慌,梅年雪特意嘱咐她,当她看见张映秋后,一定要扇她一巴掌,并且怒骂她,祝琼枝还从来没做过扇人巴掌的事情,更何况扇的还是未来帝王,祝琼枝按住冒汗的手心,试图镇定下来。 到了围场,人都来齐了,张映秋才姗姗来迟,祝琼枝瞧了一眼密集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还该不该按照原计划来,这么多人,如果扇了梅年雪巴掌,对梅年雪的颜面,该是多大的损伤,平心而论,如果是她,谁若是这么对她,她心底肯定不那么容易过去。 “你在愣什么,扇啊!”梅年雪在祝琼枝耳旁低语。 祝琼枝盯着梅年雪,手微微抬起,却无法朝梅年雪挥去。 “可是这么多人”祝琼枝拧起眉头,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 “就是要这么多人,快扇啊!祝琼枝,我都不在乎,你在在乎什么!”梅年雪语气焦急地说。 只听“啪”的一声,祝琼枝扬起手,甩了梅年雪一巴掌,众人听到声音,都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祝琼枝装作恶狠狠的样子瞪了一眼梅年雪,随后走到季芙蓉身边。 季芙蓉诧异地问道:“你在干什么?你的计划走到最后一步了?你要狠狠扇她一巴掌,让她再也没脸在淑女堂待下去?” 祝琼枝盯着梅年雪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沉默不语。 张映秋上前几步,走到梅年雪身边,她拍了一下梅年雪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意道:“你放心,等今天我整了她之后,她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张映秋嘴上虽是在安慰梅年雪,但眼角眉梢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前几日梅年雪害得她被两条青蛇咬伤,如今见她被扇巴掌,她心中真是十分快意。 梅年雪捂着脸道:“那可要快点!” 正在这时,教马术的师保走到围场中央高声道:“昨夜下了大雨,围场的地面依旧是湿润的,实在不适合练习,诸位就此散了吧!” “不可!”张映秋上前道,“师保,虽然地面湿润,但是马儿在上面奔驰并无什么问题,况且上战场时,地面状况不可能永远是良好的,正好可以锻炼一下贵女们应对恶劣环境的能力。” 师保本人的兄长曾经受到张首辅提携,听到他的千金女儿这么说,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她道:“你说的甚有道,淑女堂一月只有三次骑马课,若是今日这堂课取消,贵女们再学,只能等到十日之后了。” 其他女学生听到师保这么说,心中对张映秋的不满都达到了顶峰,然而她们不敢与张映秋为敌,只能忍下心中不快,去一边的马圈牵马过来。 张映秋牵了一匹全身毛赤如血的小红马过来,梅年雪则是牵了一匹俊逸的白马走到张映秋身旁。 祝琼枝和杨微雨都牵了一匹棕褐色的马,见众人牵好马匹站在围场中间,师保高声道:“诸位可自行操练,骑的时候请保持好与前面之人的距离,不要发生冲撞。” 祝琼枝握着缰绳,面有难色,她连翻身上马都不会,怎么骑? 季芙蓉看出祝琼枝的难堪,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祝琼枝声如蚊蝇,“我不会骑马。” 季芙蓉自然是知道祝琼枝不会骑马,以往她劝祝琼枝学骑马,祝琼枝总是不愿意去学,担心摔下去。 季芙蓉思索片刻道:“我与你共骑,一边骑一边教你。” 祝琼枝点头,听说季芙蓉的骑术在京城当中赫赫有名,有季芙蓉教她,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季芙蓉扶着祝琼枝的腰,正要把她抱到马上时,见祝琼枝一直往梅年雪的方向瞄,她道:“你都扇了她一巴掌了,就不必记挂她了吧!” 祝琼枝低头讷讷道:“我没有记挂”梅年雪只让她演戏,至于她心头谋划些什么,她一概不知,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把祝琼枝抱上马之后,季芙蓉也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季芙蓉把祝琼枝圈在怀中,一边骑一边教她,“骑马时要保持上身挺直” 两人正骑着马在围场内悠悠驰行,突然,一直跟在她们身后骑马的杨微雨低下身子拿出一根银针在马屁股那里插了一针,祝琼枝的马受了刺激,长嘶一声,就像疯了一样冲出围栏,朝后山奔去。 祝琼枝大惊失色,“快,快让它停下来!” 然而受惊的马岂是容易停下来的,季芙蓉怎么拽缰绳都无法阻止马往前奔去。 而在她们后面,张映秋、杨微雨还有梅年雪都跟了过来,梅年雪在三骑当中一马当先,却依旧没追上发了疯的马,只见那匹马纵蹄狂奔,直到撞到前面的一块巨大的怪石才停下,季芙蓉和祝琼枝都被掀翻在地,晕了过去。 梅年雪走到祝琼枝跟前,试探了下鼻息,确定人还活着,便朝后头刚赶来的杨微雨怒道:“杨微雨,你真是疯了!” 杨微雨附在梅年雪耳旁道:“张映秋还在后面,你得装一装,快把祝琼枝放到这块石头的最高处。” 张映秋驰到怪石旁,看到这个石头上面躺着祝琼枝,喜不自胜,狂笑道:“就你,还想跟我作对!” 张映秋恨不得立刻去打祝琼枝一顿,她沿着怪石凸起来的地方,往上爬,然而就在这时,一条青蛇在张映秋的脚下爬行而过,前几日的阴影历历在目,张映秋踩在湿润的石头上,本就站得不稳,如今看到令自己恐惧的青蛇,她脚下一个趔趄,就摔了下去,头当即磕伤,膝盖也被锋利的石头重重划了一道,流了很多血,张映秋爬起来,想要原路返回,不料没走几步,脚下打滑,又摔了一跤,这回摔得更重,张映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梅年雪从怪石后面走出,拊掌冷笑:“杨微雨,这条蛇,t?是你故意放在这里的吧!还特意选了今日,来助你成事,刚下过雨的后山,石头未干,走在上面极其容易摔倒打滑,你知道张映秋性格冲动,狠毒但没有远智,她一定会要求师保不要取消马术课,也一定会爬上这块石头伤害祝琼枝,然后她就会因为看到那条蛇,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不过如果想要杀了张映秋,你完全不必费那么力气,你是她的好友,你有很多机会给她下毒,你这么做,是因为你想将张家连根拔除?” 杨微雨拍了拍手,“妙啊!不愧是大梁唯一一个被陛下钦点进入淑女堂的女子,果然聪明过人,我这么做,的确只是为了让她受伤,只要她受伤,我就可以时不时去张府探望,然后就能找到一些可以打倒张首辅的证据,如果只是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张映秋如此任性妄为,不就是因为张首辅一直在她背后护着她吗?对于她这种人而言,让她没了权势,才是最诛心的。” “我一开始没搞明白你为什么要费心思拉拢我,你已经潜伏在张映秋身边,并不需要多一个我,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这么做,是在试探我,你查了我跟祝琼枝的过去,发现她时常欺凌我,所以你不确定我对于祝琼枝的帮助是否出自于自愿,如果我后面帮助张映秋,可能会影响你的计划,所以你先下手为强,让张映秋拉拢我,发现我爽快投靠张映秋之后,你依旧觉得奇怪,所以设计让祝琼枝的马儿发疯,但不告知我,以此来确认,我对祝琼枝的感情,现在你确认好了,知道我关心祝琼枝,你觉得我不可能真心投靠张映秋,所以就把事情全盘托出,好一个一箭双雕。”梅年雪冷眼看着杨微雨说道。 杨微雨见梅年雪如此生气,笑道:“你生气什么?你明明早就猜出来我要干什么了,但是你从来没阻止,不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是多疑之人,你也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你是站在祝琼枝那一边的,你不可能投靠张映秋,而且说句真心话,我是真的欣赏你,为了让张映秋彻底信任你,你竟然能让祝琼枝在众人面前扇你巴掌,我活那么大,从未见过忍性如此强的人,你有这样的心性做什么都能成的!” 听到这种吹捧话,一般人兴许有些飘飘然,但梅年雪并非凡人,她面色未改,冷静思索片刻,道:“说吧,你在张府查到的可以扳倒张首辅的证据是什么?你如此信誓旦旦,应该查到了些什么?” “太监,我在张府碰到一个男人,他的声音不像是正常男子那么粗犷,而像一个太监那么阴柔,鉴于前朝宦官专政,以至于皇帝没有实权,妃嫔还要被一个太监的对食虐待的惨剧,圣上严厉禁止太监和任何官员来往,如果圣上发现堂堂首辅和一个太监私下来往,一定会大发雷霆,革了他的职。”杨微雨道。 “那你要用什么方法拿到太监和张首辅往来的证据?”梅年雪问道。 “只要我常常出现在张府,一定可以找到证据,或许我可以去张宏儒的书房偷到一些密信。”杨微雨微微一笑道。 “愚蠢至极,你把一朝首辅当成张映秋那样莽撞的蠢货吗?”梅年雪厉声道。 “你”杨微雨自诩聪明,从来没被人这样说过,听到这话,气得涨红了脸,但想到她也许是因为祝琼枝才这么说,杨微雨口气缓和道:“你有什么办法?” “在张首辅张宏儒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梅年雪问道。 “张映秋?”杨微雨道。 “没错,我们就用张映秋做一个局,一个让朝野上下都震惊的局。”梅年雪倚着怪石,嘴角勾起道。 第20章【VIP】 第20章 妙计斗首辅 你斗了三年都没斗倒的人,…… “你要什么东西, 我就要给吗?若不是你,我的孩儿也不会困在慈章寺。”美貌妇人斜倚在椅上,懒洋洋地问道。 “你在此地做了十年的奸细,你还记得你最初的目标是什么吗?”梅年雪凝视着她道。 “当然是窃取梁朝机密, 杀了大梁皇帝, 让暹义国彻底摆脱梁朝的统治, 不用每年向你们上供。”美貌妇人扬了扬眉说道。 “我这里有一张纸,上面清楚地写了景顺帝去楚天围场打猎的具体日期,以及当天禁卫军的部署, 只要有了这个东西, 你想杀景顺帝, 并不是难事。”梅年雪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举至胸前。 美貌妇人闻言, 身子往前一倾,右手刀劈下, 夺走梅年雪手里的纸,美貌妇人粲然一笑:“我没必要跟你做交易, 我可以直接拿走。”她把纸张摊开,嘴角的笑意瞬间凝滞, 这竟然是一张空白的纸,美貌妇人看向梅年雪, 咬牙道:“你骗我,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骗你, 那些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 只要你愿意把我所说的那种毒给我,我可以立刻给你写下来。”梅年雪指了指自己的头。 美貌妇人向她瞪视半晌,道:“算你厉害!” “不过?”妇人话锋一转, “你为何要帮我害你们梁朝的皇帝?” 梅年雪双眼一眯,冷冷道:“我跟他有血海深仇。” 妇人听到这话,起身道:“你所说的毒,我放在里间了,我这就给你拿出来。”说完,她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去。 梅年雪没等多久,那个妇人就把两个装着梅年雪想要的毒药和相应的解药的瓷瓶递给她,而梅年雪也把在等候的间隙写好的纸张交给她。 妇人紧握着纸张,向梅年雪问道:“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梅年雪笑道:“这些天,京城中开了一家香料铺子,店里陈列的香料都非常名贵,可价格却很便宜,而且只卖给京城中的贵妇,普通人来买都不卖,实在不是正常的生意人所为,更像是为了结交那些贵妇,从她们手里探听消息,我一猜就可能是你开的铺子。” 妇人怔了怔,笑道:“你可真是观察入微。” 梅年雪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一愣,道:“焦宛儿。” “那不是你的真名,是你在这家店的化名,我想知道你在暹义国时的名字。”梅年雪道。 妇人双眼涣散,有些失神,“已经很久没人叫我那个名字了,木兰察,我叫木兰察。”顿了顿,她朝梅年雪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梅年雪没有答话,她踏出铺子,望了望天。 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梅年雪拿到毒药之后,前去与杨微雨汇合,杨微雨见到她,上前几步说道:“你说的那个巫女,我已经安排好了。” 梅年雪冲她点头微笑:“那我们就去张府探望张映秋吧!” 张府如今乱作一团,连一向处事不惊的首辅张宏儒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平真长公主伏在张映秋的床榻边,哭得满是泪痕,当她看到前来探望的杨微雨和梅年雪,她忍不住怒道:“杨微雨,你是她的好友,为什么你毫发无伤,我的秋儿却受了那么多伤,还有你,你这个叫梅年雪的,我听说你颇有才智,为什么不能救下我的秋儿!” 杨微雨和梅年雪闻言,当即跪下,杨微雨把袖子挽起,让长公主看到她手腕上的淤痕,她道:“殿下,微雨从来不敢不救映秋,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及救她,她就已经摔倒在地,当日我为了抱晕倒的映秋回去,也不小心摔倒了,这就是我当时受的伤。” 梅年雪也解释道:“殿下,我当时听说映秋要帮我惩治一直凌虐我的祝琼枝,心中很是高兴,所以没有阻拦她,以至于让她受了那么多伤,您若是生气,尽管处罚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关于事情的经过,张宏儒已经从张映秋的另两个朋友那里听说了,他心中虽然怀疑过是这两人使坏,但很快就在脑海中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杨微雨和张映秋做了一年的朋友,杨微雨一直以张映秋马首是瞻,如果想使坏,早就使坏了,何必等到今日,这个梅年雪被祝琼枝当众扇了一巴掌,确实和祝琼枝有仇,所以才被张映秋拉拢来对付祝琼t?枝,这两人都没什么使坏的动机。 不过,既然她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就该让她们也受一些罪,直到一炷香之后,张宏儒才让梅年雪和杨微雨起身。 长公主一直冷眼看着两人,即便让这两个人跪了一炷香,她胸中怒气仍在上涌,她道:“你们就在这候着,什么时候,我的秋儿醒了,你们才可以离开。”说完,将袖子一甩,与张宏儒一同离开了房间。 梅年雪和杨微雨见两人已经离开,对视了一眼,梅年雪看向侍立的丫鬟道,“你把碗给我吧,我来喂药。” 丫鬟把药送到梅年雪手里,梅年雪接过药碗,背对着丫鬟,将瓷瓶里的毒偷偷加入其中,随后弯下腰,一勺一勺地往张映秋嘴里喂药。 一个时辰后,下人们交头接耳地传播着两个消息,张映秋醒了!张映秋疯了! 只见张映秋一会站在床榻上,不停地喊着,“杀!杀!”一会缩到最里侧,瑟瑟发抖道:“有鬼!有鬼!” 完全一副中邪的模样。 张宏儒看向给张映秋诊治的大夫,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大夫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大人,小民查不出来。” 张宏儒指着他,大骂道:“废物!” 正在这时,有下人过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一位巫女说,咱们府中有邪祟,而且是百年的鬼魂,她想要进入府中为大人驱邪。” 张宏儒听到这话,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道:“快!快让她进来。” 只见这个巫女身穿羽衣大袖,脸上带着绘彩的鸟面具,头发扎成一根根的小辫,说话声音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这个女孩的身体里住着好几个上百年的鬼魂哪!” 张宏儒大惊,他拱手道:“请高人指点,救小女一命!” 巫女看了一眼屋内乌压压的人,道:“这里人实在太多,不方便说。” 张宏儒立刻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全部退出去,当屋内其他人全部散去时,巫女问道:“大人您的千金是在哪里受的伤?” 张宏儒道:“是在淑女堂后山。” 巫女恍然大悟道:“那就对了啊!在淑女堂的后山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事,太祖在那里亲手杀了谋反的弟弟和官兵,当时鲜血可是溅满了整座后山,为了镇压那里的鬼魂,太祖创建了淑女堂,还在淑女堂供奉半身菩萨,太祖觉得年轻女孩们的魂魄干净,他们一定不敢乱来,如果是往日,邪祟不敢入体,只可惜您的千金受了伤,邪祟便通过伤口侵入身体,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张宏儒知道淑女堂的后山的确发生过那样一桩战事,他不敢怀疑,连忙问道:“那该如何解决此事?” 巫女道:“那些鬼魂生前是被太祖所杀,所以只有喝了当今真龙天子的血或者戴上天子日夜佩戴过的东西才可以镇压邪祟,把他们吓跑。” “天子的血,我弄不来,但是东西,我可以一试。”张宏儒神色决然,豁出去一般说道。 就在张宏儒给李进喜传信,让他帮自己盗取皇帝物件的同一天,梅年雪敲开了张宏儒的宿敌王腾安的府邸大门。 两天后,一封弹劾张宏儒与太监总管往来密切,偷盗圣上玉带,目中无圣,结党营私,行贿乱政的奏折送到了景顺帝的书案上,景顺帝看完后合上奏折,眯起双眼向李进喜问道:“李进喜,朕的那条玉梁金宝钿带呢?” 李进喜面色一变,道:“陛下,那条玉带您平时不是不戴吗?” “朕现在想戴又如何?”景顺帝厉声道。 李进喜脸上冷汗涔涔而下:“因为那条玉带,您久不配戴,奴才一时之间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还请您容奴才找一找。” “要找多久?你眼里还有天子吗?还是说你的眼里只有张宏儒这个首辅!”景顺帝猛地直起身,把奏折朝李进喜脸上砸去。 李进脸色蓦然惨白,他不停地磕头求饶:“求陛下饶恕奴才的罪过,求陛下饶恕奴才的罪过。” 景顺帝将案上的砚台砸到李进喜的脸上,“你是想当前朝得势的宦官,把朕踩在你脚下,任由你愚弄吗?” 李进喜额头磕出血来,“臣不敢,臣不敢!” 景顺帝转头对另一个大太监说道:“派祝统领搜查张府,找到朕的玉梁金宝钿带后,立刻宣朕旨意,张宏儒结党营私,罪责难逃,着即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不过几日,如日中天的张首辅就成了阶下囚,京城中人议论纷纷,有人说那张首辅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突然偷盗皇帝玉带,也有人说这是王腾安故意给张首辅设下的陷阱,更多的是说张首辅权势过大,目中无人,不把圣上放在眼里,才会偷圣上的玉带,想谋取江山。 而处在舆论中心的王腾安跪在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六公主脚下道:“是一个名叫梅年雪的女子告诉我张宏儒偷了圣上的玉带。” 六公主坐在高座上,居高临下道:“你是说你斗了三年都没斗倒的人,被淑女堂的一个女学生斗倒了。” 王腾安羞惭道:“卑职惭愧,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那个女子的才智实在令人叹服。” 六公主从高座上起身,转头向身旁的丫鬟吩咐道:“走吧,去淑女堂见一见这等人才。” 20-30 第21章 沐浴 梅年雪把祝琼枝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因为那匹发疯的马, 祝琼枝不仅摔伤了胳膊也摔伤了腿,一连好几日,都只能躺在床上,由梅年雪投喂饭食, 祝琼枝起初还是很抗拒的, 毕竟梅年雪的性子难以捉摸, 万一哪日惹怒了她,梅年雪现在对她的照顾,只会让她罪加一等, 奈何她的胳膊实在抬不起来, 端不了碗, 只能让梅年雪把饭送到她嘴边。 这日, 梅年雪端了一碗藜麦鸡肉粥给祝琼枝喝, 祝琼枝喝完后,觑了梅年雪一眼, 欲言又止。 “妹妹,有话直说。”梅年雪有所察觉, 凝视着祝琼枝的双眸道。 “我想沐浴。”祝琼枝的声音很低,脸上现出红晕, 她已经好几日没洗澡了,身上又黏又腻, 这话本来不该她提, 毕竟以她之前的状况想要洗澡, 必须得靠梅年雪, 可是梅年雪偏偏不提,她只好一直等,等到现在, 实在等不下去了。 “妹妹,一个人可以吗?”梅年雪问道。 祝琼枝睁圆了双眼看向梅年雪,这说的是人话吗?她明知道她的伤还没好呢!应该是不想帮自己洗澡罢,祝琼枝在心中叹息了片刻,道:“好了许多,洗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梅年雪向祝琼枝上上下下打量许久,道:“是该洗了,我去打些热水过来。” 梅年雪转身出了房间,提来热水,注满大半个浴桶,再把拌了桃花粉的澡豆放入一个小瓷碗里,做完这些,梅年雪留下祝琼枝一人待在房间里,她去门外站着。 祝琼枝掀开薄被,脱下身上的亵衣,起身靠近浴桶,她走得格外艰难,每走一步,腿都疼得厉害,终于,祝琼枝走到浴桶边,她扶着浴桶,想要迈进去,谁知她一只脚入水后,另一只脚却怎么也迈不进去,祝琼枝心中急躁,手一用力,脚底便因重心不稳打滑,连人带捅都摔在地面上。 梅年雪听到动静,闯入屋内,只见祝琼枝浑身湿了大片,狼狈地躺在地上,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羞,她的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一只手举在胸前,却遮不住乍泄的春光。 梅年雪快步上前,也不管她身上的水会弄湿自己,直接把她抱在怀里道:“为什么要逞能?” 祝琼枝抓住梅年雪的衣服,依偎在她怀里,“你不愿帮我洗。” 梅年雪微微一怔,道:“我帮妹妹洗了,万一?” 祝琼枝睁着澄澈的眼睛问道:“万一什么?” “没什么?”梅年雪顿了顿,道:“我可以帮妹妹洗,但妹妹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祝琼枝懵懂地问。 梅年雪拾起一个白布条道:“蒙上眼睛。” 虽不知梅年雪为何要求她这么做,但祝琼枝此时此刻只能依赖她帮自己,便答应了她,蒙上白布条之后的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心神也变得脆弱了许多,她紧贴在梅年雪的胸口,生怕梅年雪将她丢下。 梅年雪抱着祝琼枝踏入重新装满热水的浴桶,将手中搓好的澡豆,涂遍她身体的每一处,梅年雪的指腹略微有些茧子,抚过她的t?肌肤时,带起一阵阵颤栗,祝琼枝仿似有些受不住,她倚在浴桶边缘,微微喘息。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梅年雪披了件碧色披风去开门,见是拄着拐杖的季芙蓉,梅年雪道:“琼枝在洗澡,不方便见客。” 季芙蓉握紧手中的糕点,眉眼一横道:“那你为什么会在屋里?” 梅年雪笑道:“因为我在帮她洗。” 季芙蓉望向梅年雪,目光犹如淬了冰的利刃:“不用你,我可以帮她。”说着就要推开门冲进去。 祝琼枝听到季芙蓉这么说,急忙喊道:“芙蓉,姐姐帮我就够了,你不要进来。”祝琼枝不怕别的,就怕季芙蓉看到她身上的那朵香夜花,多一个人看到,她就多了一重危险。 季芙蓉听到这话,手中的糕点蓦然掉落下来,她嘴唇紧抿,手指深深嵌入掌心,脸崩得紧紧的,盯着梅年雪看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梅年雪轻笑一声,回到屋内,她把祝琼枝从浴桶里抱了出来,用干净的柔软大巾裹住,但见祝琼枝玉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娇艳美丽,不可逼视,梅年雪看得略微失神。 祝琼枝想把布条拿下来,却被梅年雪拦住,祝琼枝以为她是不想把布条拿下,正要询问,那个布条就被梅年雪亲手揭了下来。 梅年雪凝视着祝琼枝,道:“我要和杨微雨见一个人,你等我回来。” “谁啊?”祝琼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张映秋。”梅年雪道。 “她不是疯了吗?你去见她作甚?”祝琼枝更加困惑了。 梅年雪举起手中的解药,漫不经心道:“我会让她清醒过来,只有清醒地看到自己没了一切,才会痛不欲生。”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心中不禁一凛,幸好她已经不与梅年雪为敌了。 狱中,张映秋穿着囚衣待在角落里,自言自语:“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都是不自量力的蚂蚁,得全都杀了,哈哈哈哈!” 梅年雪向张映秋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张映秋自然是听不懂的,直到过了许久,她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冲梅年雪和杨微雨傻笑:“嘿嘿,嘿嘿!” 梅年雪看准时机,拉住她的肩膀,把解药送进她嘴里。 张映秋渐渐清醒过来,她看到周围的一切以及站在她面前的梅年雪,不敢相信地捂住头:“不对,这是梦,一定是梦!” 杨微雨盯着张映秋冷冷道:“张映秋,这不是梦,你爹已经被革职,你们全家都下了大狱。” “怎么可能!你放屁,我爹是当朝首辅,我娘是平真长公主,朝中谁敢为难我们!”张映秋狠狠瞪她一眼。 “当今圣上!”杨微雨掷地有声地说道:“你爹和太监总管李进喜来往密切,还让他偷盗皇帝玉带,你以为圣上会饶恕你们吗?” 张映秋身子一晃,指着梅年雪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爹,一定是你陷害的。” 梅年雪眼神淡漠地看着张映秋,并未答话,杨微雨开口道:“张映秋,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记得一个叫赵恬儿的女孩吗?” “她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杨微雨,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害我!”张映秋对着杨微雨喊道。 “一年前,你在京城纵马驰骋,撞到了一个去买香料的女孩,你见她失血晕倒,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疾驰而去,而她却成了残疾,从此只能用一条腿走路,她就是赵恬儿,我的丫鬟。”杨微雨面色悲伤地说道。 “你就为了一个丫鬟与我为敌?”张映秋愤恨道 “丫鬟怎么了,她也是人,张映秋,你轻贱他人,为所欲为,这就是你应得的下场。”杨微雨怒道。 张映秋看着两人,眼睛里流露出灰败之气,“我的下场?不可能,我爹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还有我娘,她是长公主,圣上怎么可能这样对她的亲姐姐!” 梅年雪盯着张映秋道:“你娘已经被褫夺封号,跟你一样待在狱中,你就别妄想了。” 张映秋摇了摇头,神色恍惚,“不可能,不可能!” 梅年雪不想再跟她争辩,转身离开,杨微雨紧随其后,等到两人回到淑女堂,杨微雨朝梅年雪说道:“那本《银瓶浪事》是我的书,我会跟舍监说明是我诬陷祝琼枝,只希望她可以体谅我。” 梅年雪向杨微雨瞧去,“你从哪弄来的那本书?” 杨微雨笑道:“我特意让人寻来的,那本书不涉及男女情爱,写的是女子之间的情爱,你感兴趣吗?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借你,里面会教很多姿势体位之类的。” 梅年雪回绝:“不用了,我不看。” 待到两人回到湘竹院,梅年雪突然顿足道:“你借我一本吧!” 杨微雨笑道:“好。”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在湘竹院停下,一个陌生的锦衣女子从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中走下来,她冲梅年雪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梅年雪的女子。” 梅年雪道:“我就是。” 女子笑了笑道:“原来是你,你设计陷害当朝首辅,你可知罪!” 她旁边的丫鬟道:“六公主问你话呢!愣着干嘛!” 梅年雪跪下道:“殿下,民女从未陷害过当朝首辅,民女只是用了一计让首辅露出马脚。” 六公主拊掌大笑:“好,很好!既聪明又机灵,我等你主动去我府中拜访。”言毕,六公主转身上了马车,离开此地。 梅年雪望着扬尘而去的马车,目光沉了沉。 恰好听到这一切的季芙蓉得知是梅年雪设计把首辅拉下马,心头大惊,她走到梅年雪身边道:“梅年雪,咱们能不能去那边说会话。” 梅年雪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离湘竹院较远的偏僻处,季芙蓉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求你。” 梅年雪疑惑道:“什么事?” “我希望你不要跟我抢琼枝。”季芙蓉直言。 梅年雪失笑道:“你可知大梁不允许女子与女子之间成婚。” 季芙蓉道:“这不重要,即便无法成婚,我也想跟琼枝一生一世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跟我抢,如今琼枝不讨厌你,你们朝夕相处,而且你还那么聪明,能够把首辅拉下马,如果你跟我抢琼枝,我永远都抢不过。” 梅年雪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为何不抢?” 季芙蓉缓缓说道:“梅年雪,我知道你是注定要入仕的人,你肯定需要助力,我爹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但我姨母是皇上的妃子,我祖母曾经也跟先帝一起上过战场,我们家在整个京城是有势力的,只要你不跟我抢琼枝,我可以向列祖列宗发誓,但凡你需要我,我会拼尽全力帮你。” “琼枝未必心悦于你。”梅年雪道。 “她现在的确不心悦于我,但如果你跟我抢,我连一成机会都没有了,梅年雪,你想好了吗?到底需不需我的襄助。”季芙蓉急切地问道。 “好,我不跟你抢。”梅年雪沉吟片刻道。 第22章 深夜刻碑 你会送我去死吗? 祝琼枝一直躺在床上等梅年雪回来, 然而只等到了季芙蓉,季芙蓉给她带了很多东西,譬如东巷李记的糕点,枣泥酥和杏仁酥, 还有一支亮得闪瞎人眼的赤金牡丹富贵步摇, 季芙蓉边把这些东西拿给她看, 边激动地说:“这支步摇,是我从如意坊买来的,我一看到, 就知道你会喜欢, 还有这两样糕点, 都是素日你最喜欢的, 为了养伤, 许久没吃了罢!” 祝琼枝望着季芙蓉,抿了抿嘴, 无论是璀璨夺目的首饰还是甜到发齁的糕点都是原身所喜欢的,而她喜欢典雅的首饰, 不喜欢打扮得浮夸惹眼,喜欢吃辣口的食物, 不喜甜食,季芙蓉, 你要送的那个人不是我。 季芙蓉见祝琼枝没有她想象当中那么高兴, 不解道:“琼枝, 这些东西, 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以前你都很喜欢。” 祝琼枝胸口不禁发闷,她该怎么跟季芙蓉解释,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祝琼枝顿了顿,笑得有些勉强道:“喜欢,怎么不喜欢!” 季芙蓉听到这话,脸色蓦然由阴转晴:“你喜欢就好,这糕点都是刚出炉的,若是放久了就没那么好吃了。”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祝琼枝,似乎要亲眼看着祝琼枝吃下去。 祝琼枝盯着这两样糕点,迟迟不动,半晌,她说道:“我刚吃完东西,暂时吃不下,等到了半夜,我肚t?子饿了再吃。” 季芙蓉闻言,略微有些失落:“好。” 祝琼枝想到还没回来的梅年雪,她伸直了脖子,四下观望,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便问道:“姐姐让我等她,为何没有回来,你可知她去了哪?” 季芙蓉忽然提高了音量道:“我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提她,你以前也不这样啊!以前咱们有那么多话说。” 祝琼枝低下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伤,芙蓉,你那个无话不谈的好友并不是我,我只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孤魂。 季芙蓉见祝琼枝低头不语,压制住心头的怒气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希望咱们可以回到从前,你像以前那样讨厌梅年雪,像以前那样和我玩闹。” 祝琼枝摇了摇头,决心给季芙蓉一个痛快,“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季芙蓉冷笑道:“是梅年雪,是她害你变了对不对?祝琼枝,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祝琼枝道:“芙蓉,不管她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不可能像以往那样欺凌她,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些让她误会的话。”祝琼枝不由得抚上自己肩头的刺青,她是真的不想再被刺一朵花了。 季芙蓉忽然想到她与梅年雪的交易,她冷静下来道:“反正你只要知道唯有我是真心待你就好。” 祝琼枝冲她粲然一笑:“我自然知道你待我好。” 季芙蓉语气重新变得温柔:“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季芙蓉离开之后,祝琼枝看了一眼那两块糕点,略微有些头疼,上回在戒律堂,季芙蓉送的糕点,她也没吃,不过离开前,她是把糕点放到了供桌上,当做贡品供奉给菩萨,这回屋内没有菩萨,若是直接扔了未免可惜,若是送人又该送给谁呢? 正在这时,梅年雪回到屋中,祝琼枝支起身来,朝梅年雪说道:“姐姐,这是芙蓉送的两块糕点,你要吃吗?” 梅年雪瞧了一眼那两块糕点,含笑道:“杨微雨应该喜欢,我去送给她。” 梅年雪拿着两块糕点径直走到祝容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祝容仪开了门,看到来人,道:“你怎么会来找我?” 梅年雪温和地笑:“琼枝送你两块糕点,你吃不吃。” 祝容仪睨了一眼糕点,道:“她送我糕点?该不会给我下毒吧!”祝容仪一把夺走梅年雪手中的糕点,扔到地下,狠狠踩了一脚,随后对梅年雪道:“你就跟她说,我已经吃了。”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祝容仪狠狠地关上,梅年雪站在门口,低眸笑了笑,转身回到她和祝琼枝的房间。 祝琼枝的伤养了足足半个月才好,这日,祝琼枝穿戴整齐地站在梅年雪面前转圈圈,“姐姐,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祝琼枝在穿书前是学过舞蹈的,而且因为学舞蹈受了很多伤,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穿到书里后,受的伤会比学舞时受的伤还多。 梅年雪见祝琼枝足尖轻点的轻盈姿态,疑惑道:“妹妹,你学过舞?” 祝琼枝也不知道原身有没有学过,只好故作自恋道:“姐姐是夸我翩若惊鸿,有仙女之姿吗?” 梅年雪:“”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她们房间的窗子,祝琼枝不由得一惊,“是谁?” 梅年雪道:“无碍,是祝统领。”梅年雪上前几步,打开窗子。 祝雅姝直接从窗子外跳了进来,她朝梅年雪道:“陛下在楚天围场被刺杀了。” 祝琼枝忙问道:“那圣上可有事?”祝琼枝心头巴不得他赶紧死,省得梅年雪再费心谋划。 “无事,圣上英明神武,早已料到会有人在围场刺杀,所以当天率先出现在围场的人并不是圣上,而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禁卫军,那人替陛下挡了毒箭。”祝雅姝道。 祝琼枝心头愿望落空,泄了气般站在一旁。 梅年雪向祝雅姝问道:“那几个刺杀的人的是何下场?” 祝雅姝笑道:“当然是当场毙命,死无全尸,梅年雪,我此次来就是想找你问问,如何加强兵防,护卫君主?” 梅年雪思索片刻道:“应当防患于未然,若是等到陛下被刺杀再做防范,就有些晚了,你应该做的事是对靠近陛下的人做更加严谨的检查,只有在这一关做好,才可保证陛下的安全。” 祝雅姝拱手道:“领教了。”得到回答的祝雅姝跳出窗子,飞速离开了湘竹院。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梅年雪瞧见她的神色,道:“想问什么直接说吧!” “姐姐,此事跟你有关吗?”祝琼枝开口问道。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眼眸深沉:“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祝琼枝低下头,不再追问。 当夜,梅年雪见祝琼枝已经入睡,便翻身下床,穿上便衣,走了出去,祝琼枝听到动静,悄悄跟在她身后,还没走几步路,祝琼枝就被梅年雪察觉,梅年雪一把抓住祝琼枝的肩膀,质问道:“你跟踪我?” “姐姐,你为何要一个人在半夜出去?”祝琼枝缩着肩膀,怯生生地问。 “因为有些事情,只能在半夜做!”梅年雪面无表情道。 “那我可以跟着你吗?”祝琼枝弱弱地问。 “祝琼枝,有些事情你掺和进来,对你没什么好处!”梅年雪望着祝琼枝警告道。 “可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不是吗?”祝琼枝一字一句地说道。 梅年雪定定地看了祝琼枝半晌,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你会后悔。” 祝琼枝盯着梅年雪的眼睛,道:“不会。” 梅年雪轻笑,“好啊!那你随我来。” 梅年雪带着祝琼枝来到了淑女堂的后山,这里到了深夜,愈发显得阴森可怕,祝琼枝只能紧紧抓着梅年雪的胳膊,缓慢地往前走。 到了一个乱石成堆的地方,梅年雪停了下来,捡起一块方形石头,蹲在地上刻字。 “木兰察!”看到上面的字,祝琼枝念了出来,“姐姐,这个叫木兰察的人是谁?” 梅年雪把方形石头立在地上,从祝琼枝的方向看来,竟像一块墓碑,她身子一颤道:“这人死了吗?” 梅年雪淡淡道:“是,是被我害死的。” “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祝琼枝颤声道。 梅年雪逼近祝琼枝,“她赠给我毒药和解药,我却告诉她可以在围场刺杀景顺帝,送她去死。” 祝琼枝明白了一些,“她是那个暹义国的奸细吗?” “没错。” “姐姐,她只是刺杀失败了而已。”祝琼枝试图安慰道。 “如果我一直都知道她会失败呢?”梅年雪看向祝琼枝。 “景顺帝是在夺嫡之争胜出的人,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杀死,更何况,我很了解景顺帝,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直接在围场冒头,让别人有机会刺杀我。”梅年雪笃定道。 梅年雪看着露出恐惧的神情的祝琼枝,双手按住她道:“我不杀伯仁,但我会送伯仁去死,这就是我,你看明白了吗?” “姐姐!”祝琼枝声音颤抖地唤她。 “祝琼枝,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突然性情改变,但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想找死,最好离我远远的。”梅年雪眯了眯眼,冷冷道。 一阵风吹过,只穿着轻薄的衣衫的祝琼枝抵不过这股寒风,她抱紧双臂,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 梅年雪看着她这幅模样,笑道:“那么怕冷,还想接近我?” 突然,祝琼枝抓住梅年雪的胳膊问道:“姐姐,你会送我去死吗?” 第23章 不值得的人 可是你就是我的姐姐,这是…… 梅年雪的衣带在风中猎猎飘动, 她静立原地,一双秀目凝视着祝琼枝,打量了她许久道:“这世间人人狡诈无信,没有任何人值得我放下当下之利去追逐虚无缥缈的情义。” 祝琼枝松开手, 虽然梅年雪没有正面回答她, 但那一番话当中的含义, 任谁都听得清楚明白,在梅年雪心中,她也是不值得的人。 祝琼枝心下莫名沮丧,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接受系统的任务, 到底是为了什么? 系统又为什么选择她作为宿主?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没有惊世之才, 也没有过人的智谋,如果她再聪明一些, 恐怕就能知道如何让梅年雪信任她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傻愣着, 没有任何头绪。 梅年雪见祝琼枝松开手,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便走, 还未走两步, 祝琼枝跟了上来, “姐姐, 你走慢点,这天太黑了,我害怕。” 梅年雪定住, 回身问她:“为什么还叫我姐姐?” 祝琼t?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怯怯地问:“不能叫吗?可是你就是我的姐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梅年雪怔住,目光定在祝琼枝不解的脸庞上,盯了她半晌,忽然,她垂眸一笑,“祝琼枝,很好,很好。” 很好什么呀,梅年雪在打什么哑谜?祝琼枝一头雾水,她上前拉住梅年雪的手,走至她身前,探头问道:“姐姐,什么很好?”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祝琼枝借着月光能够清晰地看到梅年雪眉眼间漾起的笑意。 祝琼枝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就在这时,祝琼枝的脑海里传来系统的电子音,【洗白点+10,恭喜宿主的洗白点达到22分,可以在商城购买的一级商品已增至10种,欢迎购买。】 怎么突然就增加了10洗白点,祝琼枝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前期那么努力,洗白点都是一动不动,陪梅年雪出生入死,也没博得她的好感度,今日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 祝琼枝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君威难测,梅年雪的心意像风一样难以捉摸,既然猜不透,祝琼枝就不猜了,她就当中了意外之财,一路蹦蹦跳跳地陪梅年雪回到了湘竹院。 因为梅年雪方才在后山刻碑,手上沾染了不少灰尘,脏兮兮的,梅年雪便端了一盆水放在小几上洗手,回去的路上祝琼枝一直牵着梅年雪的手,手上难免蹭到一些,便也把手放在水里洗,还没洗几下,祝琼枝突然兴起,双手掬了捧水,往梅年雪脸上泼。 梅年雪被泼了满脸的水,生气道:“你是小孩子么?” “琼枝本来就是小孩子呀!”祝琼枝捧住双脸道,笑话,她才15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摇曳的烛光之下,祝琼枝明艳的脸上露出娇憨之态,让她的美多了一层灵动,比素日更加勾人,梅年雪盯着她,喉咙不觉干涩,半晌道:“睡觉!” “哦。”祝琼枝脱了外衣,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祝琼枝略有些头疼,虽然她已经完成了系统的第一个支线任务,但第二个支线任务尚未有任何进展,而且因为白如练神出鬼没,她连向她请求收梅年雪为关门弟子的机会都没有。 这日,她和梅年雪正在竹林里上射箭课,梅年雪搭弓射箭,一连射中了好几只小鸟,祝琼枝正为她高兴时,一个穿着宽袖大袍的女人跑到竹林里喊道:“我的鸽子呢?我的鸽子呢?” 祝琼枝看到那人的模样,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怎么会是白如练? 白如练蹲在地上,看到被射中腹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鸽子,哀恸道:“我的‘双喜’啊!你死的好惨啊!” 白如练转头对众人质问道:“是谁射了我的鸽子。” 祝琼枝看了一眼梅年雪,面露悲色,怎么就这么不巧呢? 祝琼枝上前几步,认领道:“是我射的。” 白如练当即否认,“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哪有那本事!” 梅年雪强行忽略在她一旁疯狂使眼色的祝琼枝,主动上前道:“白掌教,是我射的。” 白掌教的双眼中顿时喷薄着怒火,“你给我过来。” 这时,教射箭的弓师走了过来,劝道:“她是无心之失,我们在上课,射天上的鸟就是上课的内容,还请白掌教大人有大量,宽容她一回。” “不可能,我必须教训她。”白如练冲梅年雪喊道:“你跟我回我的白栖园。” 梅年雪低头道:“是,掌教。” 祝琼枝自然不会让梅年雪一个人去白栖园,万一在园子里出了事怎么办?所以她也跟了上去。 祝琼枝跟着白如练刚走到门口,就见梅年雪定住,她道:“这个园子是依着五行八卦术所建。” 白如练听到此话,笑道:“你倒是很懂。” 祝琼枝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踏入园子,还没走几步路,就见前面的门在没人动的情况下,缓缓打开,白如练指着那间屋子里的鸟兽道:“这些都交给你照顾了,梅年雪。” 只见那间屋子里尽是些喜鹊鸽子鹦鹉,还有几头鹰,立在屋子的房梁上,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看着她们 祝琼枝举起手道:“我也来。” 白如练摇了摇头,“我一向公允,该是谁承担的,就让谁承担,你不准帮她!” 梅年雪道:“我一个人就够了。”说完,走进屋子,门又砰的一声自动阖上。 祝琼枝看着白如练,道:“掌教,您” 白如练指着祝琼枝,“你不许为她说情!” 祝琼枝面露难色:“掌教,其实我是想请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白如练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想请求您收梅年雪为关门弟子。”祝琼枝恳求道。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何来关门弟子一说啊!”白如练懒洋洋地说道。 “掌教,我是希望您给梅年雪私下授课,梅年雪本就聪明过人,若是得您指点,想必能更上一层楼。”祝琼枝缓缓说道。 “你都说她聪明过人了,又何须我的指点。”白如练扬起手,示意祝琼枝不必再说。 祝琼枝眉头紧皱,这可怎么办?不完成任务,她可是要被抹杀的啊! 她打开脑海里的系统,只见商城里新出现了几个东西,有蛋糕,牛奶,水果,还有现代的镜子之类的。 祝琼枝凑到掌教跟前道:“掌教,我家里刚得了几个西洋那边来的小物件,您需要不需要?” “贿赂我?”掌教睨了祝琼枝一眼道,“我劝你放弃,我心匪石,不可改也。” 祝琼枝彻底没招了,她颓丧地靠到一边的树上,耷拉着头,一言不发。 仔细想想,掌教其实是因为梅年雪的坚毅才选择收她为徒,而不是因为她的聪明,所以只要让掌教看到梅年雪的坚毅不就行了,祝琼枝眼睛转了转,心头有了主意。 就在梅年雪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祝琼枝大改往日之态,她朝梅年雪颐指气使道:“你,过来,本小姐叫你呢!” 祝琼枝想的主意就是她来充当霸凌者,让梅年雪在她摧残之下展现坚毅的一面。 梅年雪看见祝琼枝这幅熟悉的模样,脸色沉了沉。 见梅年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祝琼枝心头一紧,但戏已经开唱了,还是得演下去,她得执行任务,祝琼枝厉声道:“你杀死了掌教的鸽子,掌教只罚你照顾她的动物,那是掌教心善,你不该主动地把掌教的园子打扫一遍吗?” 祝琼枝拿起立在墙边的笤帚,扔给梅年雪,“还站着干嘛,扫啊!” 梅年雪接过笤帚,扫了起来,就在这时,祝琼枝赶紧把白如练唤来,并道:“掌教,您看她在我的教训之下乖乖扫院子呢?” 白如练被祝琼枝的变脸技能震惊了,她狐疑地看着祝琼枝,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祝琼枝指着梅年雪,大声道:“掌教,您不知道吧,她在侯府的时候,没少被我欺负。” 白如练的视线从祝琼枝身上移开,落到梅年雪身上。 祝琼枝硬着头皮说下去,“她被我扇过巴掌,抽过鞭子,但是你知道吗?这人就跟一头倔驴一样,死活不服软,掌教,您说我是不是应该更狠一点。” 白如练淡淡道:“你已经够狠了。” “掌教,我觉得还不够,我觉得应该把她打断腿,在大雪天扔到山里,只有这样,她才会懂,什么是尊卑贵贱?”因为祝琼枝的想象力有限,所以她只能拿原书里祝琼枝所做的一切来说事。 “你可真是心狠手辣。”白如练如实说道。 祝琼枝看向白如练,“那白掌教,您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白掌教疑惑地看着祝琼枝,“做点啥?我可不像你那么心狠手辣。” 祝琼枝欲哭无泪,怎么回事,怎么和她想象的发展不符啊!不应该看到梅年雪的坚毅之后,收她为徒吗? 待梅年雪把整个院子打扫干净,白掌教也不知跑到了哪里,祝琼枝倚在墙上,正寻思怎么解决这个任务时,梅年雪欺身逼近,她个子比祝琼枝高半头,祝琼枝整个人都被她笼罩在阴影之下,“妹妹,你方才说要把我打断腿,在大雪天扔出去,是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 第24章 为梅年雪受伤 求姐姐宽恕妹妹一回 祝琼枝结结巴巴地道:“我哪里会那样对姐姐, 只是我见掌教对姐姐生气,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掌教对姐姐生起怜悯之心,兴许就会宽宥姐姐犯下的过错,姐姐, 你想想, 我是不是只在掌教面前才说这种话。” 祝琼枝不禁在心中赞叹自己的机智, 这样一来,梅年雪应t?该就不会追究她在言语上的过失了罢! 梅年雪定定地注视着祝琼枝,拇指不住地摩挲祝琼枝的脸颊, “妹妹的鬼主意倒是多, 可是妹妹为何觉得掌教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怜悯我呢?白掌教一向神出鬼没, 没见和谁亲近过, 妹妹是从哪里了解的她的性情呢?” 祝琼枝没想到梅年雪一下子就找到了她言语上的漏洞, 她慌张道:“姐姐,我也只是想试一试, 若是试不成功,只能另寻他法, 求姐姐宽恕妹妹一回。” 祝琼枝没有办法,只能对梅年雪撒娇, 希望她不要继续追究下去,否则她觉得她暴露的漏洞只会更多。 祝琼枝并不知道她娇嗔时的模样有多勾人, 几根青丝落在她雪白的脸颊上, 分明清澈的眼睛, 却流露出一股媚态, 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像裹了蜜一样,带着令人酥爽的甜腻。 梅年雪直勾勾地盯着祝琼枝, 面无表情道:“再说一遍。” “什么?”祝琼枝不明所以,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梅年雪的提示,祝琼枝寻思,梅年雪应当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是要她多服软?祝琼枝便娇嗔道:“求姐姐宽恕妹妹一回。” 大概重复了五六回这样的话,梅年雪终于放过了她,祝琼枝正要往门外走,梅年雪却拉住了她。 祝琼枝困惑地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道:“你走那个门是出不去的。” 祝琼枝不信,白栖园的门是月洞门,无人看守,如何出不去。 梅年雪见状,只好陪她一起走,两人踏过月洞门,祝琼枝欣喜道:“这不是出去了吗?” 谁知她抬眼一看,她依旧身处于白栖园内,白掌教还在不远处的回廊朝她们微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琼枝大惊。 梅年雪道:“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院子依照五行八卦术所造,便会形成盘旋往复的道路,你走那个门,定然是走不出去的。”* 白如练走近她们,“杀死了我的鸽子,怎么还想着离开,别想了,什么时候你们把我的鸽子喂得白白胖胖的,让它们生出一个小鸽子,你们才能离开。” 祝琼枝急忙说道:“掌教,我们还要去上淑女堂的课。” 白如练挥手道:“我已经跟其他掌教说了,你们两个就留在我这里,记住了,看好我这里每一只鸟,每一头鹰,若是哪只飞走了,我都会很生气的。” 祝琼枝奇怪道:“掌教,既然您害怕这些鸟儿飞走,为何不用笼子关着他们呢?” 白掌教侧头去看祝琼枝:“倘若是你,喜欢被笼子关着吗?” 祝琼枝怔住,道:“我知道了,掌教。” 白掌教既然是让她和梅年雪看守她养的鸟,自然连住的房间都没给两人留,只是让两人守在门外,时时看着这些鸟。 到了夜里,梅年雪见祝琼枝蹲在地上频频点头,便道:“你倚在我肩头睡吧!我看着这些鸟。” “不不不,我也得看着。”祝琼枝捏了一下手,令自己清醒清醒。 梅年雪的视线落在祝琼枝瞬间泛红的手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刻钟后,梅年雪感觉到身后的门被打开,只见一头鹰从门里冲出去,飞到了屋檐上。 祝琼枝瞧见那只鹰立在屋顶上,忙喊道:“你快下来。” 老鹰置若罔闻,两只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抓着瓦片,两颗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凝视着她们,仿佛在嘲笑她们的弱小。 梅年雪转头朝祝琼枝道:“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去屋顶上抓它。” “我也去。”说着就要跟上去。 梅年雪拦住了祝琼枝,斥道:“你上的去屋顶吗?” 祝琼枝闻言,停下脚步,她确实上不去。 只见梅年雪沿着廊下柱子往上爬,直到攀上屋檐,才翻身上了屋顶,在屋檐上,她缓步朝那头雄鹰走去,正当她要抓住那头雄鹰时,雄鹰突然展开翅膀,飞到东面飞檐上,梅年雪只好转头去东面抓她,刚一靠近,那头鹰就飞到了南面的飞檐上,就这样来回好几次,梅年雪始终没有抓到那头鹰。 祝琼枝看着被折磨得满头大汗的梅年雪,心中忽然下定某种决心,她掏出怀里的小刀,在自己白嫩纤细的手上狠狠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那头鹰闻到血腥味,一抖翅膀,猛冲下去。 梅年雪当即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她抓住在祝琼枝手上猛啄的鹰,脸色惨白道:“祝琼枝,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 只见祝琼枝的手被老鹰啄得见了白骨,祝琼枝疼得泪流不止,“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聪明,我只有这个办法。” 梅年雪的两只手拽着老鹰的两条腿,视线落在祝琼枝的手上,始终没有移开,明明是那样娇嫩的手,现在却成了一团好肉都没有的可怖模样,梅年雪眼睛酸涩,竟不忍细看。 听到动静的白如练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边打哈欠边道:“怎么那么吵?” 白如练站在门口凝神向两人看去,见祝琼枝的手上满是鲜血,她一个箭步冲过来,问道:“你这是?” 白如练微微转头,瞥见抓着鹰死死不放的梅年雪,心下了然,她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愧疚,白如练冲梅年雪道:“跪下,梅年雪跪下。” 梅年雪抱着那头鹰跪在白如练面前。 白如练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老师,而你是我们鬼谷子第三十一代传人。” “你要记住我收你为徒,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祝琼枝,梅年雪,你最好到死都记住这一点。” 【恭喜宿主,完成第二个支线任务,同时宿主增加了三十个洗白点,现在宿主已经有了52个洗白点,可以在商城购买更多商品。】 系统的电子音在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可惜她没有听见,祝琼枝疼到晕厥,被梅年雪抱到白如练的房间里。 祝琼枝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几天,当她醒来时,梅年雪正在她身旁看书,见她醒来,立刻把书合上,朝祝琼枝关切地问:“妹妹,现在还疼吗?” 祝琼枝点了点头,“疼!” 梅年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色。 祝琼枝捂住自己的手,心想,她完成任务了,洗白点会不会增加一些,祝琼枝打开系统,果然看到自己的洗白点增加到了五十二个,祝琼枝连忙翻看商城,找到可以治愈伤口的良药,这东西是二级商品,需要五十个洗白点换,祝琼枝毫不犹豫地换了。 药拿到手,却不能当着梅年雪的面换,祝琼枝对梅年雪道:“姐姐,我想换衣服,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梅年雪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道:“我帮妹妹。” “不,不用了。”祝琼枝赶紧换个借口,道:“姐姐,其实我是想吃东西,姐姐能不能帮我买一些吃食过来。” 梅年雪看了眼祝琼枝,道:“好。” 见梅年雪走出房间,祝琼枝把那管药拿出来,往自己的伤口上抹,抹完之后,祝琼枝通体舒畅,手也不疼了,祝琼枝心想,系统还是有点用处嘛。 而她手上的疤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祝琼枝不禁大喜,看来她得多弄些洗白点了,这商城的东西也太好用了! 半个时辰后,梅年雪回来了,手中提着食盒,她坐在床边道:“我给妹妹带了好几样菜,妹妹想吃什么?” 祝琼枝打开食盒,发现梅年雪竟然给她买了鲍鱼回来,她哪里来的钱买的鲍鱼。 梅年雪看出祝琼枝脸上的疑问,道:“之前去皇宫,陛下赏赐了不少钱。” 祝琼枝觑了一眼梅年雪,她记得在原书里,梅年雪即便节衣缩食,也从来没用过陛下给的赏钱,难道是为了她才破例。 是觉得愧疚?想到自己受伤的手,祝琼枝不禁生出一股无名火,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也不必对自己下那种狠手,这一切都要拜梅年雪所赐,虽然她心底里知道和梅年雪的关系没多大,但祝琼枝就是要把这次受的苦归咎于梅年雪,她捂住重新被白布包扎起来的手,冲梅年雪道:“姐姐,我渴了,你能不能给我倒杯茶来。” 梅年雪起身,给祝琼枝端来一杯碧螺春。 祝琼枝喝了几口道:“我不喜欢,姐姐,你能不能换杯茶。” 梅年雪换了一杯龙井,给祝琼枝端来。 祝琼枝依然说不喜欢,梅年雪只好再换一杯来。 这回端来的茶是普洱,祝琼枝终于开口说喜欢,然而还没等梅年雪坐定,祝琼枝又指使她道:“姐姐,我不喜欢这个t?杯子,这个杯子上面绘的是海棠花,我更喜欢梨花,姐姐能不能换个杯子来。” 梅年雪握住那个杯子 ,露出一个微笑道:“妹妹,还有什么要换的,不如一口气说出来。” 祝琼枝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道:“这件,我也想换了,不知姐姐有没有空帮我去成衣铺子里买一件一模一样的,一定要一模一样的。” 这是明晃晃地在为难梅年雪了,她这件衣服的料子是极其稀有的,京城当中本就没有几件,更何况一模一样的。 梅年雪凑近祝琼枝:“好啊,妹妹想要什么,我必能帮妹妹办到。” 祝琼枝觉得梅年雪离得太近了,想要推开她,谁知那个纱布本就包得很松,一动之下,直接掉到了床上,梅年雪见祝琼枝的手跟往日一样白皙柔嫩,上面没有任何伤疤,震惊地看向祝琼枝。 第25章 勾魂的邪祟 没有势那就造势 祝琼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姐姐,我们祝家有一种名叫抚痕胶的神药,可以促进伤口愈合,抚平疤痕, 我就是用了那种药, 才恢复得这么好。” 梅年雪唇畔扬起笑意:“妹妹, 这几日一直都是我在照看你,你躺了三日,我也守了三日, 也就今日离开妹妹半个时辰, 妹妹才刚醒来, 只能在这半个时辰的间隙涂抹抚痕胶, 我可从没听说过, 天下间有此等神药,只用半个时辰就能将一只溃烂的手光复如新, 妹妹到底是神仙,还是邪祟?” 祝琼枝料到她不会信, 转头趴在床上,一副爱谁谁的模样, “我知道姐姐不会信,但事实如此, 我若是神仙, 何必受那么多苦, 我若是邪祟, 姐姐的命早被我索走了。” 梅年雪愣了愣,把祝琼枝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也有第三种可能, 妹妹的确是邪祟,但不知自己是邪祟。” 祝琼枝觉得梅年雪冤枉了自己,她不甘地推开梅年雪,“姐姐分明是对我有偏见,我哪有做邪祟的本事。” 梅年雪把祝琼枝白玉般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细细观摩,“妹妹莫要瞧不起自己,这世间的邪祟,不只是索命,也有勾魂的。” 祝琼枝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梅年雪话里有话,可是她又不知她话中是何意,还想再追问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白如练朝里面喊:“梅年雪在吗?” 祝琼枝连忙捡起白布把手缠得严严实实。 梅年雪上前两步把门打开,白如练看了一眼祝琼枝:“你醒了,手还好吗?”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生怕她戳破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梅年雪向白如练道:“好多了,但毕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仍需休养。” 祝琼枝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梅年雪竟然没有戳穿她! 白如练说了几句关心祝琼枝的话,便转头对梅年雪道:“你拿了书跟我过来,我要校验一下你这三天所学。” 梅年雪颔首回道:“是。” 两人离了房间,祝琼枝自然不需要再伪装,她把白布拆开,纳闷道,梅年雪,你为何要帮我保密? 你会一直帮我保密吗? 祝琼枝心头莫名忐忑起来,梅年雪今日爱护她,不代表明日依旧会爱护她,她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北屋内,白如练道:“人人都说鬼谷子传人拥有纵横捭阖之能,可以左右天下,这些不过是世人的夸张之语,我们虽精通紫微斗数,略知天命,却和凡人无异,无法左右天下大势,真相是,鬼谷子传人所谓的通天之智,全仰赖于一本兵书,一本可以帮助天命之人统领天下的兵书,那本兵书你看了三日,有何想法?” “学生自拿到那本书之后,日夜通读,读到一些语句,不禁有茅塞顿开之感,只是学生尚有一事不明?”梅年雪跽坐在桌案一侧,与白如练相对。 “何事?”白如练问道。 “书上说,用兵讲究天时和地势,学生在想,不止用兵,做任何事都是如此,都要顺势而为,但若是没有势呢?”梅年雪看着白如练,问道。 白如练眉毛上挑,微微勾起嘴角:“没有势那就造势!” 梅年雪顿住,随即站起身,朝白如练拜了拜:“谢老师指点。” 梅年雪做了白如练的弟子之后,白如练便不再要求她帮她守着那些鸟,而是让她自由活动,祝琼枝同样也可以回到湘竹院,不过为了把戏做全,即便回到湘竹院,祝琼枝的手上依旧缠了好几圈白布。 祝容仪见到祝琼枝又受伤,少不得冷嘲热讽,“你怎么回事,天天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受伤,那么脆弱,不如早日放弃跟我争爵位,我怕你这身子骨,即便承袭了爵位,也熬不住。” 祝琼枝回击道:“不用二妹妹担心,我身子骨好得很,二妹妹不知道吧,在白栖园时,白掌教可疼爱我了,看到我受伤,白掌教心疼得不行,送了很多东西给我。” 祝容仪生气道:“不可能,白掌教对淑女堂的学生一向一视同仁,从不会特别关照谁!” 祝琼枝把梅年雪捧在手里的衣服拿给祝容仪看,得意道:“你看这是掌教送我的衣服,你有吗?” 那件衣服上的图案是泼墨而成,一看就是白如练的风格,祝容仪气得吐血,为何无论到哪,祝琼枝都能收获她人的喜爱,在家里时祖母处处偏心她,到了淑女堂,连一向待人冷淡的白掌教都会对她另眼相待,祝容仪瞪了祝琼枝一眼,扬长而去。 祝琼枝觉得祝容仪就跟哈士奇一样,每天冲她吼两句,她才开心,而她也喜欢上了这种把祝容仪气得跳脚的感觉,祝琼枝把衣服还给梅年雪,不好意思道:“姐姐,方才借用了掌教送你的衣服气祝容仪,你不会生气吧!” 梅年雪淡淡道:“生气。” “?”怎么和她想象的回答不符,祝琼枝道:“那姐姐要如何才能消气?” 梅年雪挑眉:“只要妹妹不在我面前说假话,我便能消气。” 祝琼枝愣住,原来她还是希望她能把她身上的所有秘密告知于她,可是她从异世界而来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她说,祝琼枝只好回道:“那姐姐不妨多想想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事,或许这样就能消气。” 就在这时,杨微雨出现在祝琼枝身后,她探出头问道:“她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事?” 杨微雨笑容促狭,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正经的画面,梅年雪忙道:“杨微雨,你莫要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杨微雨歪着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祝琼枝望着杨微雨,想到书里的她在月圆之夜死了,现如今剧情改变,能够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她面前调侃她,祝琼枝不禁眸中含笑,道:“微雨,你还活着真好。” 杨微雨斜了祝琼枝一眼,“你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死了。” 杨微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站在一旁的梅年雪却在听到祝琼枝的话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杨微雨,祝琼枝,终于找到你们俩了,淑女堂门口,你们的家人给你们送了点东西过来。”舍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听到这话,祝琼枝和杨微雨立刻向前飞跑,到了淑女堂门口,祝琼枝见到母亲,直接抱了上去,“娘,你怎么来了。” 祝夫人看着祝琼枝缠着白布的手,眼眶微微湿润道:“孩儿,你又受伤了吗?” 祝琼枝忙把手背在身后,“娘,我没什么事,真没什么事。” “因为最近你一直受伤,所以娘给你绣了个带有平安字样的香囊,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受伤了。”祝夫人关切地说道。 祝琼枝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她接过香囊道:“娘,您绣的香囊真好看,我会日日佩戴在身上的。” 另一边,杨微雨看着跛着脚给自己送东西过来的赵恬儿,愠怒道:“谁让你过来的,你身子不好,为何不在家休息,是家里那帮人给你脸色看了?” 赵恬儿握住杨微雨的手,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微雨。” 杨微雨的目光定在赵恬儿嫣红的唇瓣上,想倾身过去亲她,忽然想到这是在外面,忙退后站好道:“过几日休沐,我就能回去了,你在家乖乖等我。” “好。”赵恬儿秀美的脸上露出恬静安然的笑容。 “女儿,娘不会像别的母亲那样绣东西,娘就送你这一箱东西,你拿回去好好用,不够用再跟娘说。”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富态女t?子说道。 听到这名富态的妇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祝琼枝忍不住看了过去,只见她的女儿好奇地掀开箱子又匆忙关上,虽然只开了一刹那,但是足以让在场所有看到的人震惊,那一箱子里装的竟然全是银子! 真是财大气粗啊!祝琼枝心道,想必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京城商会的会长孟夫人。 孟怀丹抱着沉重的箱子,和母亲告别,“娘,这么多够用了,您回去吧!” 祝夫人见祝琼枝一直盯着那箱银子,问道:“女儿,你也想要银子?我这里有几两碎银” 祝琼枝拦住祝夫人,“娘,我身上的银子够用,您不用再给我。” 和祝夫人告别后,祝琼枝余光眼角瞥见靠在角落里的梅年雪,她看起来好像很落寞,想到梅年雪凄惨的身世,祝琼枝走了过去,她冲梅年雪道:“姐姐,我想给你绣一个香囊,你要吗?” 梅年雪没有母亲送给她香囊,所以她想送给她一个,好让她不那么难过。 梅年雪抬眼看向祝琼枝,眼睛里尽是错愕。 杨微雨听到祝琼枝的话,上前几步,朝祝琼枝说道:“你可知送香囊的含义?” 祝琼枝茫然不解,问道:“能有什么含义?” 梅年雪扣住杨微雨的手腕,阻止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好啊!那就谢谢妹妹了。” 答应了给梅年雪绣香囊,自然就不能食言,祝琼枝每日下课回到湘竹院后,就给梅年雪绣香囊,不过她的绣工实在是很差,针脚也很别扭,祝琼枝自己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好在梅年雪一直没露出嫌弃的神情,祝琼枝便有了勇气继续绣下去。 这晚,祝琼枝正在绣香囊,因为困倦,眼皮一直抬不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去够案上的水,谁知一不小心没拿好,杯盏里的水洒在身上,没把她正在绣的香囊打湿,倒把母亲给她的那个香囊打湿了,祝琼枝只好取下香囊,拿到外面晾晒,湿了的衣裳,也一并拿出去晾晒。 翌日清晨,祝琼枝被敲门的声音吵醒,她随便披了件衣裳,惺忪着眼睛走出去,“怎么了?” 孟怀丹拿出祝琼枝的香囊,怒道:“我床底下的银子不见了,可我在那里发现了你的香囊,祝琼枝,你可真是不要脸,同窗的银子,你也偷?” 第26章 梅年雪智解困境 贵人的小小警告 祝琼枝听到此话, 心中一冷,全身如堕冰窖,她咬着下唇道:“我从来没偷过你的银两,应该有人拿了我的香囊放到你那里, 故意诬陷我。” 孟怀丹冷笑道:“你每日都将这个香囊佩戴在身上, 谁会有机会偷了去诬陷你。” “昨晚, 我的香囊沾了水,所以我拿出去晾了。”祝琼枝急忙解释。 孟怀丹摸了摸手中的香囊,高声道:“这香囊分明就是干的, 都这个境地了, 你竟然还敢撒谎?祝琼枝, 若是你还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就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祝琼枝望着孟怀丹手中已经干了的香囊, 脸色白得吓人,如果不是扶着门框, 她觉得她当下就会晕过去。 祝容仪在一边嘲讽道:“想不到我们侯府的千金,竟然会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真是把我们侯府的脸都丢尽了,平日里我娘也没有短你们母女的吃穿用度, 你何须如此?” 祝容仪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当然要尽情嘲讽祝琼枝一番, 但她也怕别人觉得是侯府待祝琼枝不好, 才害得她当小偷, 所以特意强调侯府从不曾亏待她, 是她自己不要脸皮,跟侯府无关。 听到动静来这边看的学子越来越多,她们围在祝琼枝门口, 议论纷纷,祝琼枝心神恍惚,听不清楚,只听见她们提到“小偷”,“无耻”之类的字眼,现在是辰时,天刚露出云肚白,祝琼枝却觉得太阳很大,大到让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祝琼枝握住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谁来救救我,祝琼枝在心中呐喊。 “孟怀丹,表妹昨日确实把香囊拿出去晾了,我可以作证。”只见梅年雪施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目光冷冽,下巴微抬,无端让人觉得她说的话有分量,湘竹院渐渐安静下来。 孟怀丹被她不容置疑的语气惊住,她挺直脊背,定了定神道:“整个湘竹院,谁不知道你是她表姐,你说了不算。” 梅年雪盯着孟怀丹,笑得漫不经心:“谁不知道表妹曾经当众扇我一巴掌,我帮谁也不会帮她。” “那可不一定。”祝容仪开口道。 梅年雪指了指孟怀丹手中的香囊,道:“孟怀丹,表妹的确在昨晚把香囊拿出去晾晒,经过一夜,香囊的表面应该已经干了,但里面的香料未必是干的,倘若是湿的,你能否为冤枉表妹道个歉呢?” 孟怀丹一边念叨着不可能,一边摸了摸香囊里面的冰片和麝香,她震惊地抬起头:“是湿的。” 梅年雪缓缓说道:“在没有经过太阳暴晒的情况下,香囊里面的香料是很难干的,那个小偷摸了摸香囊,觉得是干的,便拿出去陷害表妹,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梅年雪转而看向祝容仪。 祝容仪被她看得不自在,急忙为自己辩解:“我确实跟孟怀丹一个房间,也确实和姐姐关系不好,但不是我偷的,更不是我陷害的。” 祝琼枝瞪了一眼祝容仪,她才不信不是祝容仪干的,张映秋不在,整个淑女堂最恨她的人就是祝容仪。 孟怀丹也侧过头来,盯着祝容仪:“真不是你吗?”因为方才才冤枉过祝琼枝,孟怀丹不敢贸然下结论,但在她心里已经锁定了祝容仪就是那个小偷。 “不是她。”梅年雪开口道,“祝容仪和表妹关系确实不好,如果有机会也一定会陷害表妹,但她不会用偷你银子的方式陷害你,孟怀丹,祝容仪绝对不敢得罪你。” 虽然梅年雪是在帮祝容仪辩白,但祝容仪总觉得她言语中讽刺了自己,祝容仪目光闪了闪,神情尴尬地别过头。 祝琼枝向梅年雪投来困惑的目光,“那会是谁?” “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有痕迹,孟怀丹,你昨夜是不是觉得睡得很死,一整夜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梅年雪朝孟怀丹问道。 孟怀丹若有所思地点头,“没错,我昨夜睡得非常死,我还以为是我睡眠好,但现在想来,着实奇怪。” 祝容仪忙道:“我昨晚也是酣睡了一整夜,根本不可能去偷她的箱子。” “装满银子的箱子一定是非常沉的,即便是动作极为敏捷的大盗也一定会弄出动静,把你吵醒,你却和祝容仪一样,酣睡了一整夜,孟怀丹,昨天你有没有用了什么安神的香,或者喝了别人递来的茶。”梅年雪问道。 孟怀丹听到这话,向后走去,把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提到众人面前,“昨日就是她说,她娘得了一批上好的茶叶,特意来送给我和祝容仪,还亲手给我们两人奉茶,我以为她在讨好我俩,万没料到存此祸心。” 那个女子被孟怀丹抓到,也不辩解,直接承认道:“的确是我,孟怀丹,你的银子,我过几日就会送回,你把我带到舍监那里吧,无论怎么惩治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祝琼枝朝她怒道:“沈荷,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 沈荷一脸淡然道:“那只是凑巧,谁让我偷银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晾的香囊呢?” 梅年雪轻笑,“当然不是凑巧,即便你不用香囊诬陷表妹,也会用别的东西诬陷,妹妹,你去翻一下你的妆奁,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祝琼枝转身回屋,翻了好一会儿,发现果真少了一件首饰,她大吃一惊,回头对梅年雪道:“姐姐,确实少了一支赤金牡丹富贵步摇。” 梅年雪冲沈荷道:“你原本想用你偷的那支步摇来诬陷表妹,但是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香囊,你觉得表妹很少用那支步摇,不如用香囊诬陷表妹,更能让众人快速认定表妹就是小偷。” 季芙蓉才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梅年雪说她送给祝琼枝的步摇被偷,她抢上前去,“沈荷,那是我送给琼枝的步摇,你快还给我。” 沈荷看了她一眼,并无二话,直接转身回到房间里,找到步摇还给她。 沈荷这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只要别人怀疑她,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辩解,祝琼枝盯着她问道:“沈荷,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沈荷摇头道:“我没t?有幕后主使,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只是我有一句话转告梅年雪,待价而沽者,终为贾所弃。” 梅年雪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沈荷,半晌道:“也请你转告她一句话,梅某感谢贵人赏识,但梅某才疏学浅,人也愚笨,无法堪当大任。” 祝琼枝被这两人的谜语对答搞得迷迷糊糊,正想询问,沈荷已经被孟怀丹拉走,交给舍监处置了。 等到人群散去,只有两个人在房间内待着时,祝琼枝向梅年雪问道:“姐姐,你方才是何意?那个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是六公主,六公主针对你是为了警告我,前段时间她让我来她府中拜访,我迟迟不来,六公主觉得我不想投效她,她很生气,才会用这一招来警告我。”梅年雪皱眉道。 祝琼枝觉得有些奇怪,原书里,梅年雪最初效忠的就是六公主,为何六公主主动来拉拢她,她反而拒绝呢,“姐姐,为何你不愿意成为六公主的谋士?” “如今我羽翼未丰,不适合成为任何人的谋士,在我的设想里,要等一年之后,我才会参与皇权斗争,现在一切来的太快了。”梅年雪直言。 “我不懂,为什么太快了?”这一切不就是她想要的吗?祝琼枝不解道。 “现在成为六公主的谋士,只是在当六公主的棋子而已,下场说不定就跟沈荷一样。” 梅年雪的话瞬间点醒了祝琼枝,对于六公主而言,谋士或许不仅仅是出谋划策的人,也是“黑手套”,沈荷的母亲只是一个翰林院典簿,所以六公主利用起沈荷来毫无负担,沈荷也不敢不服从六公主的指令,比沈荷更无权势的梅年雪,倘若在现在这个时候成为六公主的党羽,只会死得更惨。 原书里,梅年雪并没有在各大皇子和公主招揽时,立刻选择出投效的对象,祝琼枝原本以为是没决定好投效谁,如今想来,应该是梅年雪觉得自己羽翼未丰,不适合投效某个人,“那六公主会放过姐姐吗?” “不会,所以我要让其他皇子和公主也看到我的才能,一条街如果只有一家店,掌柜的自然敢对客人不敬,可一条街若有很多家店,选择权就到客人手里了。”梅年雪扬唇一笑,似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作甚么。 祝琼枝心中莫名紧张起来,皇权斗争可真复杂,如今只是被六公主小小警告一下,就要面临身败名裂的危险,后面又会迎来什么风浪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祝琼枝朝门口喊道:“谁啊!” “是我,孟怀丹,祝琼枝,我来给你道歉。”孟怀丹道。 祝琼枝错愕,她真没指望孟怀丹给她道歉,毕竟像她这样家世的人,一定心高气傲,祝琼枝一打开门,就见孟怀丹郑重道:“适才是我误会了你,害得众人对你指指点点,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孟怀丹虽然是道歉,但脸上一点自尊受损的模样都没有,祝琼枝心中不禁敬佩,虎母无犬女,不愧是京城商会会长的女儿,能刚能柔。 祝琼枝忽然想起来原书里孟怀丹的结局,她嫁给了五皇子,以全家之力帮助五皇子谋取皇位,却在嫁给五皇子的一年后,上吊自杀。 书中关于她的结局,只有寥寥几笔,祝琼枝看到的时候,也从未深思过,如今看到活生生的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种想法,她能否阻止这场悲剧发生? 孟怀丹见祝琼枝呆愣在原地,笑道:“过几日就是休沐了,不知两位可否与我去花蹊楼一聚?我做东!” 祝琼枝回过神来,“好啊!” 梅年雪也冲孟怀丹点了点头。 她们坐上孟家的马车,来到花蹊楼门口,祝琼枝一下马车,就见孟怀丹露出少女怀春般的娇羞,向一个男人走过去,她抱紧那个男人的胳膊,温声道:“萧郎!” 祝琼枝心中一震,那人该不会就是五皇子吧! 第27章 薄情之相梅年雪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 孟怀丹和五皇子正处于浓情蜜意的时候, 要想拆散恐怕难得很,祝琼枝顿时犯了难,她转头看向梅年雪,眼睛眨了眨, “姐姐, 我觉得孟怀丹的情郎面像不太好。” 梅年雪望向祝琼枝, 凝神倾听。 “姐姐,孟怀丹的情郎眉毛细长,嘴唇薄, 一看就是薄情之相, 固然相貌英俊, 但一定不可依靠, 不会厚待自己的妻子。”祝琼枝说这话是希望梅年雪也能意识到五皇子的薄情, 能帮她出出主意,若是能直接出手帮她拆散孟怀丹与五皇子, 那就再好不过了。 梅年雪闻言,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嘴唇, 旋即一笑:“原来妹妹是在指桑骂槐。” 祝琼枝陡然一惊,她怎么忘了梅年雪和五皇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两人的长相有三分相像,梅年雪也是细眉薄唇, 她猛地摇头:“姐姐, 不是” 祝琼枝一急, 便双手都搭在梅年雪的胳膊上, 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梅年雪的视线落在祝琼枝娇美的面庞上,因为急于解释, 她肌肤沁出薄汗,衣领微微滑落,露出香夜花的一角,梅年雪帮祝琼枝整了整衣领,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拉到怀里,附在她耳边轻笑:“妹妹真好捉弄。” 坏,太坏了!祝琼枝嗔了梅年雪一眼,她还以为梅年雪真的误会了她,心中害怕得很。 孟怀丹挽着五皇子走到梅年雪面前,“你们在闹什么?” 梅年雪扫过冷眼打量她俩的五皇子,对孟怀丹道:“妹妹在开我玩笑。” “什么玩笑,说来听听。”孟怀丹略带好奇地问。 “妹妹说我细眉薄唇,一看就是薄情之人,将来若是有了夫君,必定会克死夫君。”梅年雪轻启薄唇道。 此话一出,孟怀丹的视线便从梅年雪身上转移到五皇子身上,五皇子也是细眉薄唇,孟怀丹不禁心中一凛,道:“面相之说都是骗人的,做不得数。” 梅年雪听完,哀叹一声:“我也这么希望,只可惜不止妹妹这么说,我年幼时碰上过的算命先生也这么说,说我将来的夫君必定命短。” 孟怀丹又细细打量了五皇子一回,声音中带了些恐惧,“真的吗?” 祝琼枝见孟怀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敬佩,梅年雪这招实在是绝,不仅提醒了孟怀丹,还不会受到五皇子的怀疑,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自己也连累了。 五皇子看着孟怀丹,温声安抚:“怀丹,你还记得了善大师怎么说我们的吗?他说我们是金玉良缘,你是信大师的话,还是信乡间算命先生的话?更何况我待你如何,你应当清楚,我只希望和你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孟怀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五皇子道:“萧郎,我一定不会和你分开。” 孟怀丹和五皇子的双手紧握,看他的眼神仿佛能拉丝,祝琼枝别开头,揉了揉眉心,五皇子竟然三两句话就把孟怀丹动摇的心拉回来了,不得不说景顺帝生的这几个孩子,不仅样貌像他,性情也都像他,个个都非常狡猾,难对付得很。 五皇子望向梅年雪,“怀丹跟我说她要招待自己的两位同窗,一个叫梅年雪,一个叫祝琼枝,你应该就是受父皇重赏的梅年雪,我原本还在心里为十公主没有拿到手的布老虎而惋惜,今日得见,却觉得,你如此聪慧过人,模样也好,难怪父皇一见到你,就起了慈爱之心。” 祝琼枝抬眼看向五皇子,心下大骇,五皇子这番话看似是在夸奖梅年雪,但语带机锋,五皇子莫非看出了梅年雪是故意说那番话的? 祝琼枝不禁为梅年雪捏一把汗,这回是她拖累梅年雪了。 梅年雪向五皇子作揖行礼,“殿下,请恕梅某疏忽大意,冒犯了殿下,民女自小无人教养,虽然有些小机灵,但是不够人情练达,民女方才说那番话,绝无讽刺殿下之意,不过终究是民女失了分寸,还请殿下责罚。” 五皇子盯着梅年雪,半晌才笑道:“你不用自谦,能够得父皇赏识的女子,绝非等闲之辈。” 祝琼枝也忙向五皇子作揖行礼,“殿下,是我把面相之说告诉姐姐,如果殿下要罚,就罚我。” 孟怀丹望向五皇子,“萧郎,是我问她,她才说的,你真的要打算罚她吗?” 五皇子的视线在孟怀丹和梅年雪之间徘徊,片刻后,他道:“当然不会责罚她们,她们是你的同窗,又是无心之失,为何要责罚?”t? 孟怀丹释然一笑,道:“萧郎,你真好。” 虽然五皇子放过了她们,但是祝琼枝依旧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孟怀丹在这儿,五皇子绝对不会放过她和梅年雪,梅年雪已经够聪明了,做事情不露任何痕迹,但是在上位者面前,他们哪管你是不是无心之失,只要说了,只要妨碍到他,就有可能受罚。 祝琼枝看向斜刺里的孟怀丹,她只要看着五皇子,脸上就会露出羞涩的神情,似乎根本意识不到眼前的人是一头饱含野心的狼。 只能再寻机会提醒她了,祝琼枝垂下眼帘寻思道。 花蹊楼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祝琼枝却从未踏足过,原因无他,太贵了,一顿饭就要用上不少银两,祝琼枝每月是领侯府的月例过活的,她们那一房固然有庄子田产,但是也和孟怀丹这样的人家比不了,并无那么多的银子可以挥霍。 祝琼枝一进到花蹊楼,就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她仰头看去,只见这座楼的内部和外部一样画梁雕栋,金碧辉煌,虽只有四层楼,却格外开阔,每一层楼都让人一眼望不见尽头。 祝琼枝随着孟怀丹拾阶而上,来到第二层,孟怀丹指了指正中间铺着花果瑞鸟纹栽绒地毯的开阔场地道:“到了晚上,在这里,会有京城最善舞蹈的舞姬表演,我们尽可以大饱眼福。” 祝琼枝望着那贴着金箔的莲花纹地砖,心中感慨,这里可真是富贵之地,销金之窟。 祝琼枝跟着孟怀丹进入包厢后没等多久,就有小二鱼贯而入来上菜,精致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祝琼枝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相比于这些菜肴,她更好奇今晚的舞蹈,谁让她自小就学舞蹈,总是忍不住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终于等到了晚上,祝琼枝和孟怀丹她们坐在上首,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水晶帘,忽然,琵琶声响起,以月牙白锦绣流苏面纱遮面,手持团扇,一色雪青色轻纱罗裙打扮的舞姬们拨开水晶帘,徐徐走入众人的视线当中,她们抬起纤纤玉手,轻轻翻动,犹如天上的仙子一般在台上翩然起舞,望着台上的舞姬,祝琼枝在心中暗暗和她们较量,她学过古典舞,若是给她时间,她一定也可以像她们一样在台上大放异彩,祝琼枝侧头看向梅年雪,只见梅年雪专注地盯着台上起舞的舞姬,眼睛都不眨一下,祝琼枝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她还没见她神情那么认真过,就这么喜欢吗? 原书里,也没描写梅年雪喜欢看人跳舞啊!原书里,她最喜欢的明明是批奏折,跟群臣探讨国家大事,活得就像个苦行僧,怎么现在就成了耽于声色之人。 祝琼枝越想越难受,心道,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跳给你看,不过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祝琼枝绞着手中的帕子,最终还是受不住折磨,扯了一下梅年雪,梅年雪侧过头来,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妹妹何事?” “有那么好看吗?”祝琼枝问道。 “是很好看。”梅年雪淡淡道。 祝琼枝捏紧帕子,正要发作,梅年雪低声道:“不过更有意思的是,有一个舞姬一直跟不上动作。” 祝琼枝向台上望去,发现后排的确有一个舞姬不仅跟不上拍子,动作跳得也很僵硬,实在不像是练过的,花蹊楼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舞姬上台? 孟怀丹也发现了,她脸色阴沉地看着台上,想等一舞结束,教训一下管事的人,毕竟花蹊楼是她家的资产,舞姬跳不好不仅让花蹊楼没面,她自己也觉得没脸。 台上的琵琶声停歇,舞姬们给台下的贵客行礼,接下来就是贵客们给赏金的时间,这是花蹊楼一贯的规矩,也是花蹊楼的敛财方式,对于这些达官贵人,只要高兴,给多少的都有,每场给赏金最多的客人,会被尊称为“一等贵客”,写成条幅挂在花蹊楼的外面,仅仅只是为了这牌面,一掷千金的官员或者富商们也不少。 跳舞结束之后的舞姬们,每个人身上都挂了一个写着名字的牌子,这是方便客人们知道该给谁赏金。 “方掌柜,赏小红十两银子。”一旁的堂倌喊道。 “六六公主,赏小芸五十两银子。”堂倌有点不敢置信,六公主竟然也来了,堂倌朝六公主遥遥行了一礼,其他客人听到她提到六公主,都不敢安坐于位置上,而是站起身,朝六公主行礼。 “七公主、八公主,赏小曲五十两银子。”堂倌抹了抹脸上的汗,怎么今天来了那么多贵人。 “大皇子,赏小茵五十两银子。”堂倌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她高声喊道:“三公主,赏兰馨五十两银子。” 祝琼枝朝后望去,那些公主皇子们也恰好向她们这边看来,祝琼枝心猛地一跳,收回视线,这几个皇子公主竟然默契地只赏五十两银子,看来是在尽力地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和谐,然而就是这种和谐,才会让人觉得,表面的波澜不惊,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浪。 “刘御灿,赏青莲一百两银子。”堂倌错愕地看向青莲,她就是今天跳得最差的舞姬,竟然还能有人赏她一百两银子。 其他舞姬更加疑惑,她凭什么?有些没有收到赏银的舞姬,眼睛里闪过压抑不住的妒忌。 本来脸色阴沉的孟怀丹,听到有人赏了青莲一百两,面色稍缓,她们花蹊楼是为了赚钱才开的,即便这人跳得不好,只要有贵客愿意送银子给她,那就是她的本事,不过跳成这样,还是得说几句,待这些客人都散去,孟怀丹把教她们跳舞的苏妈妈叫来,“你是怎么教她们的?那个青莲怎么跳得那么差!” 苏妈妈道:“青莲平时跳得很好,不知为何今日到了台上就跳得那么差,而且我去教训她,她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可能是家中有事,影响到了她。” 孟怀丹厉声道:“无论她平时跳得有多好,在台上表现成这样,就是她的问题,你多督促她练习!” 苏妈妈道:“我省得。” 梅年雪听到苏妈妈的话,手托着腮,若有所思。 翌日,孟怀丹跑到祝琼枝和梅年雪面前,气喘吁吁地道:“出事了,青莲死了!” 第28章 找到杀人凶手 真相只有一个 祝琼枝惊问:“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她是被人杀死还是自戕?” 孟怀丹叹气道:“是被人杀死的,捅了好几刀,死状实在惨烈,我已经让钱掌柜去步军统领衙门递状, 请求刑部派人验尸, 刑部应该不久就会派人前来。” 祝琼枝想到昨日看到的青莲,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杏仁眼,虽然面纱遮面,看不清她整张脸的样子, 但想必是个美人, 竟然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祝琼枝长叹一声, 向孟怀丹问道:“你觉得会是谁杀的她?” 孟怀丹略一思索, 道:“说不好,但我觉得应该是在那些舞姬当中, 昨日她得到那么多赏银,那些人对她心生嫉妒, 从而下手是有可能的。” 梅年雪凝视着孟怀丹的脸,道:“你来这里恐怕不止是为了跟我们说这件事。” 孟怀丹目光炯炯地望着梅年雪, “那日你帮祝琼枝洗清嫌疑,我觉得你聪敏过人, 想请你帮我们花蹊楼侦破此案, 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我已经在浑水当中了。”梅年雪道:“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若是我找到凶手, 几位公主或者皇子向你问及此事,希望你能够提一下我的名字。” 孟怀丹心念一动,原来她是想当谋士?那得把想法子把她拉到五皇子的阵营里, 此人只能当朋友,不能做敌人 梅年雪见她呆呆出神,又问了一遍。 孟怀丹回过神来,点头道:“没问题。” 梅年雪和祝琼枝又一次坐上孟家的马车来到花蹊楼,第二次来花蹊楼,祝琼枝的心情和上一回大不一样,脸色凝重许多,因花蹊楼被迫关门,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原本豪奢华丽的场所,竟然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想到后面的院子里死了一个人,祝琼枝只走了几步,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梅年雪向孟怀丹问道:“楼上厢房的客人们都在吗?” “都在,因为花蹊楼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所以我早就让护院把花蹊楼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t?出去。”孟怀丹指了指后院,“你要去楼上?可是舞姬是在后院死的啊!不应该先去看尸体吗?” 祝琼枝眨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梅年雪:“姐姐,你觉得楼上的客人是凶手?” “不,我还不确定,我要去找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如果有这个人,我想我们能够通过这个人找到凶手。”梅年雪快步走上楼梯。 到了三楼后,梅年雪叩开每一个客人的房间,探头往里看去,见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便道声歉,关上房门,当她们走到廊道尽头的厢房门口,梅年雪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这时,孟怀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高估了梅年雪,孟怀丹没好气地道:“你到底要找什么人?” 梅年雪没有会孟怀丹,她在紧闭的门扉前等了半晌,没等到有人开门,便朝屋里喊道:“打扰了,希望可以开下门。” 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什么事?别来烦本大爷,莫名其妙死了人,就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孟怀丹开口赔笑道:“我是孟怀丹,我们要找个人,希望您可以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只要看到您的房间里没有这个人,我们立刻就会退出去,不再打扰您。” 那人听到是孟家的千金,立刻噤声,过不多时,门被打开,只见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门口,声音娇柔道:“我们这间房,只有我和少爷,应该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梅年雪看到眼前眉目清秀的女子,粲然一笑:“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女子顿时脸色大变,“为什么是我?” 梅年雪对孟怀丹身后的护卫道:“拜托你把她抓起来。” 护卫看了孟怀丹一眼,孟怀丹冲他点头,那人便立刻上前几步,把那个女子按住。 “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女子失声尖叫。 女子口中的少爷也立刻走上前来,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丫鬟抓起来?” 祝琼枝侧头看向这名男子,认出他就是昨日赏青莲一百两的刘御灿,纵然送了青莲这么多银子,嘴上却没有任何对青莲的怀念,甚至在抱怨“莫名其妙死了人”,祝琼枝心中不免感叹男子的薄情。 梅年雪冲后面站着的另一个护卫道:“把他也抓起来。” 护卫立刻上前,按住刘御灿的肩头,使他动弹不得,刘御灿大喊:“我爹是内阁侍读学士,你们凭什么动我!” “因为你是杀人凶手。”梅年雪道。 此话一出,祝琼枝和孟怀丹皆是心中一震,祝琼枝看向梅年雪,问道:“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梅年雪向祝琼枝伸出手,“妹妹,借你手帕一用。” 祝琼枝递给梅年雪一方手帕,梅年雪接过,上前一步,把手帕覆在那名丫鬟的脸上,遮住她的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梅年雪朝祝琼枝问道:“妹妹,你看这双眼睛熟悉吗?” “这是”祝琼枝大骇,颤声道:“这是青莲?” “她当然不是青莲,她只是伪装青莲的人,因为青莲被杀,不能上台跳舞,所以刘御灿就出此下策,让他的丫鬟代替青莲登台,恰好她们两人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梅年雪望向刘御灿,“都有一双漂亮灵动的杏眼。” 刘御灿恶狠狠地盯着梅年雪,喝道:“你没有证据!” “证据就是当天青莲的表现,一个擅长跳舞的人,会因为心情低落,就变得四肢僵硬,仿似没有学过跳舞一般吗?”梅年雪冷然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祝琼枝喃喃道,她学过跳舞,所以她知道,学过跳舞的人往往柔韧性都很好,哪怕忘记动作,也不会像昨日那个假“青莲”一样跳得如此僵硬。 “昨日苏妈妈说,青莲被她责备的时候,低垂着头不说话,那不是因为青莲心情低落,而是她不能说话,眼睛像,声音却不可能像,若是开口说话,必然会被人认出来。”梅年雪的声音冷冽,宛如落了霜雪的山泉。 孟怀丹垂眸回忆,倘若事实的真相是这个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我的丫鬟从来没有扮过青莲,青莲的死也与我完全无关。”刘御灿重申道。 梅年雪继续道:“此事当然与你有关,你昨日大张旗鼓地赠青莲一百两银子,就是为了让其他舞姬嫉妒青莲,好让刑部的人怀疑青莲的死跟那些舞姬有关。” 刘御灿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眸色愈发深沉,牢牢盯住梅年雪道:“我堂堂内阁侍读学士之子,为什么要杀区区一个舞姬?” “这个答案,恐怕只要在青莲的屋子里找一找就能知道,或者说在你的屋子里也能找到。”梅年雪说完,祝琼枝立刻走进厢房,她翻找许久,在厢房里找到了一张画像。 祝琼枝打开画像,只见画上女子抬起玉腕,舞动着纤细的腰身,婀娜多姿,那双眼睛漂亮灵动,正是跟眼前的丫鬟一模一样。 梅年雪指着画像道:“你这幅画像留在了厢房里,应该是因为你想送,却没有送出去,青莲拒绝了你送她的画像,也拒绝了你对她的求爱,你便愤而杀之,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到你的头上,你让你的丫鬟扮作青莲,试图瞒天过海。” 刘御灿脸色一白,看向孟怀丹,“孟小姐,您这么纵然您的同伴污蔑我,不怕五皇子生气吗?” 孟怀丹心头一跳,莫非他投效了萧郎? 梅年雪愤怒道:“刘御灿,你不用搬出五皇子,我朝律法明文规定,杀人者,处于极刑,你以为你逃得过吗?” 孟怀丹连忙道:“萧郎从来没有参与过此事,刘御灿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把萧郎扯进来。” 刘御灿看着两人,露出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 梅年雪看见他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苏妈妈急忙跑过来,向孟怀丹道:“小姐,仵作那边已经验过尸了,刑部派来的两位司官也抓到了凶手。” 孟怀丹不敢置信地问:“什么凶手?凶手明明就在这啊!” “小姐,您在说什么胡话,凶手就是跟青莲住一间屋子的薄烟,她已经认罪了,两位司官也把她抓走了。”苏妈妈叹气道,“竟然只是因为嫉妒就犯下此等大罪,女子的嫉妒心当真可怕!” “不可能,苏妈妈,你能不能让那两个司官过来,重新审讯。”孟怀丹急切道。 “小姐,您怎么变得这么糊涂,人都走了!”苏妈妈道。 刘御灿直起身子,冲按住他的护卫道:“放开我!凶手已经查到了,没听见吗!” 那两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松开了刘御灿和他的丫鬟。 刘御灿嗤笑一声,从梅年雪的身边走过,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当然逃得过!” 第29章 我要你抱我 你可以每天抱我一下吗?…… 从花蹊楼回来之后, 祝琼枝感觉梅年雪身上有着压抑的怒气,虽然她的脸色看起来如常,遇到同门也可以笑着打招呼,但是她看过原书, 书里的梅年雪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皮笑肉不笑, 还会不停地用大拇指摩挲食指。 祝琼枝掏出怀里的香囊,要送给梅年雪的香囊,她已经绣好了, 迟迟没送出去, 只是因为她觉得太丑了, 她本想在香囊上绣一只凤凰, 谁知绣着绣着, 连她自己也看不出绣的是什么了! 祝琼枝把香囊背在身后,走到梅年雪面前, “姐姐,我有一个东西送给你。” 此时, 房间内烛火耀耀如银,梅年雪坐在案边读书, 听见祝琼枝的声音,连眼都没抬, 只轻轻道一句:“放在上面。” 祝琼枝略微有些失望, 她把香囊放在梅年雪的书卷旁, 看了一眼凝神看书的梅年雪, 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祝琼枝转身走向自己的床,还没走几步, 就被梅年雪揽住腰肢坐到她的大腿上,梅年雪的动作吓得祝琼枝脸色微变,“姐姐?” 梅年雪举起案上的香囊,“这个香囊真丑!” 祝琼枝气得站起身,好歹也是她辛苦做的,怎么能那么说! 梅年雪把生气的祝琼枝按在怀里,“太丑了,所以这个不算礼物。”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祝琼枝完全没意识到她已经被梅年雪的逻辑绕进去了,她本就不欠她礼物。 “你!”梅年雪淡淡道。 祝琼枝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t?了,她望向梅年雪,忐忑地问:“姐姐想要我做什么?” 梅年雪环住祝琼枝的腰肢,将她压在怀中,头倚在祝琼枝的肩头,“让我抱一会。” 梅年雪的声音带着些疲倦,祝琼枝不忍推开她,便任由她抱着自己,梅年雪抱得很紧,眉峰微微蹙起,脸上似乎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她应该很累吧,一个人要对抗那么多人,今日还遇到了那么糟心的事,明明已经找到了杀人犯,却不能将对方绳之于法,祝琼枝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原书的细节,没有想起任何关于这起案件的只言片语,大概是因为此事与主线无关,所以原书里提都没提。 虽然梅年雪抱得有些紧,但因为她的怀里还算温暖,所以祝琼枝没觉得特别难受,过了许久,梅年雪抬起头,松开祝琼枝,祝琼枝心头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洗白点+1,恭喜宿主,宿主的洗白点增加到了三个,还请继续加油!】 让梅年雪抱她,居然还能增加一个洗白点,祝琼枝喜出望外,一天一个洗白点,一百天不就一百个洗白点吗? 祝琼枝双眸亮晶晶的,宛如两颗黑曜石,“姐姐,你就抱这一会儿,不再抱一会儿吗?”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眸色深深。 祝琼枝又道:“或许姐姐,你可以每天抱我一下吗?” 祝琼枝心里是为了洗白点,可是这话落在梅年雪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梅年雪勾住祝琼枝的下巴道:“妹妹,有时我真不懂你想要什么?” 祝琼枝睁着无辜而明亮的眼睛,娇嗔道:“我要你抱我。”祝琼枝心中略感无语,明明是梅年雪主动来抱她,现在她央求梅年雪来抱自己,她又不抱了。 梅年雪自以为了解了祝琼枝的意思,其实她和她是一种人,都会被欲念左右,既然这样,何不成全你我,梅年雪的手伸向祝琼枝穿的碧绿色襦裙,想要把她的衣服直接撕开。 祝琼枝被梅年雪的动作吓到,梅年雪眼睛里的情绪,也让她看不太清,她退后几步,道:“姐姐,我不会背叛你的,你还要在我身上刺花吗?” 梅年雪收回手,伏在祝琼枝的肩头苦笑,她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想法忖度祝琼枝。 否则的话,她就会变成跟祝琼枝一样的傻瓜。 祝琼枝并不知道梅年雪在心中嘲讽自己,她捂住自己的衣襟,觳觫道:“一朵就够了吧!” 梅年雪扫了一眼祝琼枝,“嗯。”梅年雪从她身上退开,回身往床边去。 祝琼枝瞥了一眼桌上的香囊,既然梅年雪不喜欢,她就把它拿回来,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那个香囊,就被梅年雪按住,梅年雪道:“妹妹,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要回来。” “可是你觉得它丑。”祝琼枝撇了撇嘴道。 “不丑,你绣的这只凤凰生动逼真,我很喜欢。”说几句违心之语,对梅年雪并不算难事。 祝琼枝心底雀跃,看来她绣的没她想象的那么差,否则梅年雪怎么可能看得出来绣的是只凤凰! “那你可要日日戴着。”祝琼枝叮嘱道。 次日清晨,梅年雪确实按照祝琼枝叮嘱的那样,将香囊戴在身上,只是祝琼枝没有想到,梅年雪的做法,会给她引来一波嘲笑,几乎每一个经过梅年雪的女子,都会掩口而笑,像季芙蓉这样直爽的性子,看到如此蹩脚的绣工,自然忍不住停步说几句,“梅年雪,这是你自己绣的香囊?怎么那么丑?” 梅年雪回道:“不是我绣的,别的姑娘送我的。” 因为太丑了,祝琼枝脸上挂不住,所以没有直接承认是她绣的。 季芙蓉眼睛转了转,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送的,首先不可能是祝琼枝送给梅年雪,以往她让祝琼枝送自己,祝琼枝总是拒绝,说那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怎么能送给她,而梅年雪家中并无其他姐妹,母亲也早逝,只可能是她的情人送她的,季芙蓉心头一松,想到梅年雪已经有了情人,更加不可能跟她抢祝琼枝,便揶揄道:“这么丑,你竟然还留着,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梅年雪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跨过季芙蓉,走到孟怀丹跟前,问道:“薄烟的家在哪?你搞清楚了吗?” “就在花蹊楼附近,她们家以卖油为生,我带你们过去。”孟怀丹问道:“是薄烟认罪,你为何要去找她的家人?” 梅年雪浅淡一笑,“一个人若是没有自戕的心愿,是不会主动送死的,除非她的死,可以给她的家人带来巨大的利益。” 孟怀丹震惊地抬起头:“你是说宰白鸭?” 祝琼枝在梅年雪抬脚的时候,就跟了上去,所以也听到了这句话,宰白鸭这个词,她只在书上见过。 所谓“宰白鸭”,就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里遇有人命官司时,以重金收买贫寒子弟或无业游民来顶替真正的凶手去认罪伏法。因为这些顶凶者为了钱财而主动去送死的行为就好像是因贪利而被人任意玩弄、宰杀的白鸭,故被俗称为“宰白鸭”。* 用钱就可以买来人命,用钱就可以逃脱罪责,哪怕晨曦的暖辉照在她身上,祝琼枝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可言吗? 见梅年雪要走,祝琼枝转头对季芙蓉道:“芙蓉,帮我们跟掌教请假。” 孟怀丹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帮你俩请过假了。” 祝琼枝向她道谢,心中不禁敬佩她做事的妥帖。 季芙蓉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祝琼枝笑了笑:“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季芙蓉摸不着头脑,还要再问,却见三人已经离开了。 薄烟的家在东和巷,拐几个弯就到了,到了他家门口,孟怀丹没打招呼,直接让人撞了进去。 一个额头满是皱纹,衣服上都是油渍的妇人看到孟怀丹,惊恐地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孟怀丹抬起手向后面的护卫示意,护卫走上前来,把一个箱子搬到她面前,“你不就是为了银子才卖你女儿吗?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 妇人笑道:“我不知道这是何意?” 梅年雪冰冷的视线射向妇人,“不要装聋作哑,你儿子身上的衣服料子是锦缎质地,这种料子的衣服,你卖一年的油也买不起。” 祝琼枝看向在一旁玩耍的六岁男童,心中甚是悲痛,他的姐姐成了囚犯,他却穿着这样昂贵的料子,无忧无虑地玩耍。 妇人把她的儿子拉到身边,抱紧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女儿薄烟在京城第一名楼当舞姬,不至于连一件衣裳也买不起。” 祝琼枝胸口愤怒上涌,她道:“你也知道是薄烟在花蹊楼当舞姬,供养你们全家,你们为何要送她去死!” “我从来没有送我女儿去死,那是她的命!”想到自己措辞上有些错误,妇人立刻改口道:“她犯下命案,是我们教养不周,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死,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罪有应得?”祝琼枝心头愈发难过,明明是顶替他人受死,受益的还是她家人,她母亲竟然还说是她罪有应得,祝琼枝只觉得这世界有太多荒谬之处,居然有父母为了钱财可以送女儿去死! 这一家人贪财,可是那个妇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箱子看过,梅年雪凌厉的目光扫过妇人,冷冷道:“看来,那人不止用金钱堵住了你的嘴,还用权势堵住了你的嘴。” 孟怀丹道:“他只是内阁侍读学士之子,在京城的权力并不大,你用不着害怕他!我爹比他有权势多了!” 妇人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祝琼枝醒悟道:“看来她背后之人的权势比你还大,难道是五皇子?” 忽然,孟怀丹拔出护卫的剑,直刺向祝琼枝的喉咙:“闭嘴!” 第30章 翻供 不准害怕我! 祝琼枝一张俏脸吓得雪白, 慌忙往后退,梅年雪忙上前道:“孟怀丹,你冷静一些。” 孟怀丹的剑尖往前去了一些,“冷静?她空口无凭污蔑萧郎, 你让我如何冷静?” 梅年雪把祝琼枝挡在身后, 紧紧盯着孟怀丹, 目光森冷,“孟怀丹,你怒不可遏是因为祝琼枝在污蔑五皇子, 还是因为她有可能说对了?” 孟怀丹持剑的手止不住地颤动, “萧郎心地仁厚, 善恶分明, 绝不会做出包庇罪犯的肮脏事。” 祝琼枝心中困惑不解, 孟怀丹平日也是一个通情达之人,怎么一碰到五皇子的事, 整个人就会丧失智,是非t?不分。 孟怀丹瞪视两人, 嘴上仍在为五皇子做辩解,“你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只是猜测而已,猜测做不得数。” 梅年雪嗤笑一声, 不想再和她论, 她转头看向那名妇人, “你真的觉得是你女儿出于嫉恨, 做出杀人的恶事吗?” 这个苍老的女人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那是当然,刑部那边已经查清了真相, 即便我不愿意承认,也只能接受事实。” 梅年雪忽然提高声音,“花蹊楼建立至今,从没出过这样的恶性事件,兴许你们一家都是这样的恶徒,也许你的儿子将来也会犯下同样的罪行。” 那个妇人抱紧儿子,喝道:“不可能,我儿子很乖,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你这样想,别人可不会这么想,薄烟杀人的事情不久就会传遍整个东和巷,以后谁还敢上你们家买油!谁都会觉得你们一家子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梅年雪字字句句都刺痛了妇人的心,她们家在东和巷住了几十年,邻里街坊都熟悉,最怕被人戳脊梁骨,她当然可以选择换地方生活,但是换了地方生活也不能改变曾经熟悉的人对她的非议,一想到要被街头巷尾的老婆子嚼舌根,这个卖油的妇人心里就难受得很。 见她双眉紧锁,面露难色,梅年雪开口道:“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在门口张贴一张纸,告诉所有人,此女罪大恶极,玷污了祖宗的名声,不配做我的女儿,亦不配入祖坟,她被行刑之后,谁都不会赶赴刑场,收她的尸骨。” 妇人听完梅年雪的话眼睛一亮,这人的主意甚好,如此以来,旁人肯定会觉得她们是非分明,敢于大义灭亲,不过这名妇人固然读书不多,但是在市井中混了这么多年,心眼并不少,她打量了一眼梅年雪,心中疑惑,此人方才还在怀疑薄烟杀人的事另有隐情,怎么突然变了一副面孔,帮她们出主意! 梅年雪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原本以为此事另有文章,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孟怀丹是花蹊楼的主人,她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妇人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她道:“我们都是老实本分谋生计的人,哪里会想到薄烟做出这样的事情,您出的主意甚好,我这就让老头子按照您说的写一张纸贴在外面,只希望那些非议可以就此停歇。” 梅年雪笑了笑,“当然会停歇,众人只怕都会赞扬你这种大义灭亲的行径。” 祝琼枝不解地看了梅年雪一眼,梅年雪为何要引导这家人与薄烟断绝关系? 莫非? 祝琼枝心中豁然一亮,这招的确很绝,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愚孝之人翻供。 薄烟的父亲写完之后,就把那张纸贴在了自家门外,只要有人经过,都能看到那张纸。 而梅年雪就在这家人关上大门之后,把这张纸揭了下来,放入袖口当中。 孟怀丹冷冷地看了梅年雪一眼,没有说话,祝琼枝也没再跟她提五皇子的事情,三人一同来到关押薄烟的监狱里。 听到狱卒说有人来看自己,薄烟的眼睛亮了亮,然而当她看到来探望的人里并无自己的家人,薄烟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这里阴暗潮湿,三位贵人来这里作甚么?” “薄烟,我是来看你的,我知道你没有杀人,青莲的死疑点很多,只要你愿意翻供,刑部肯定会派人重新调查此案。”祝琼枝望着青莲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不,青莲就是我杀的,是我出于嫉妒杀了她。”青莲不敢直视祝琼枝的眼睛,她别过头道。 “为了不关心自己的家人送死,值得吗?”梅年雪注视着薄烟,眸色乌沉如墨。 “值得不值得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更何况父母给了薄烟生命,倘若薄烟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就是薄烟的过错。”薄烟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默认了她是为了家人才顶替他人受死,她后悔地咬了咬唇,补充道:“我只恨我犯下这样的过错,将来不能再孝顺父母。” 梅年雪把那张纸丢给薄烟,眸中带着讥讽的笑意,“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孝顺的爹娘,为了面子,就要跟你断绝关系!” 薄烟拿起那张纸念了起来,念到“此女不配为人,亦不配为人女”,声音发颤,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 “你心里顾念着他们,他们却从来没有顾念过你,薄烟,你真的执意要为了这样薄情的家人送死吗?” 梅年雪说的话纵然无情却直击人心,薄烟蹲在角落里,哭得泣不成声,半晌才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好,我要翻供!” 离开监狱后,祝琼枝想到薄烟方才那样痛苦的神情,内心一阵酸楚,薄烟愿意送死,无非是希望家人过好一些,可是她哪里想得到,她的家人打心底里就没有爱过她,祝琼枝坐在马车上,侧头看向梅年雪,她也是如同薄烟一般的可怜人,她的父亲不仅从未顾念过她,还杀了她的母亲。 察觉到祝琼枝的视线,梅年雪忽然开口:“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 “姐姐,我只是”祝琼枝咬住下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梅年雪倾身逼近祝琼枝,捏住她的下巴道:“我不是薄烟,也不是你心里的可怜人,再拿那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祝琼枝没有料到梅年雪会露出如此暴戾的一面,她颤声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一定谨记。” 祝琼枝缩到车厢的一侧,不敢再靠近梅年雪,梅年雪见她如此,强行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不准害怕我!” 祝琼枝低垂着头,喏喏道:“知道了!” 薄烟翻供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京城传开,想到刑部那帮人不日就会查到自己身上,刘御灿跪在五皇子脚跟前,道:“殿下,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没用的废物!就因为一个女人,给我惹出了多大的篓子!”五皇子狠狠地踢了刘御灿一脚。 “殿下,本来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要怪只能怪孟小姐和她的那两个同窗,也不知道她们对薄烟说了什么话,竟然能让她改口!”刘御灿阴鸷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怨气。 “你是说孟怀丹带着她的两个同窗去了监狱?”五皇子道。 “是啊!其实我觉得此事跟孟小姐无关,是那个梅年雪执意寻求真相,这人既聪明又狡猾,那日在花蹊楼,她直接就查出来我是凶手。”刘御灿抬头道。 五皇子想到梅年雪之前说的话,双眼一眯,冷冷道:“此女断不可留。” 刘御灿欣喜道:“殿下,您尽管吩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找人杀了她。” 五皇子摆了摆手,喝道:“蠢货,做事一定要不留痕迹,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那您的计划是?”刘御灿问道。 还没等五皇子回答,下人们匆匆赶过来道:“殿下,孟小姐来了。” 五皇子给刘御灿使了个眼色,刘御灿立刻绕到屏风后面藏起来。 孟怀丹走进五皇子的书房,问道:“萧郎,我有件事想问你。” 五皇子露出温和的笑容,“什么事?” “萧郎,你帮过刘御灿吗?”孟怀丹单刀直入。 五皇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刘御灿做了什么事,需要我帮他?” 孟怀丹松了口气,她道:“我就知道你没有。” 五皇子把孟怀丹抱在怀里,“是谁说我帮了他?” 孟怀丹连忙摇头,“没,谁都没说,是我自己多心。” 五皇子从手边拿出一样首饰,冲孟怀丹道:“这是我找人从云南那边买来的翡翠耳珰,你看看喜不喜欢。” 孟怀丹笑道:“喜欢。” 五皇子又拿出两盒茶叶道:“这两盒茶叶是从云南运过来的,都是极品茶叶,上回我见了你的两个同窗,却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两样就当做见面礼,希望你帮我转送给她俩。” 孟怀丹接过那两个盒子,道:“好呀!” 待孟怀丹离开,刘御灿问道:“殿下,那两盒茶叶有问题吗?” 五皇子眸中精光一闪,“那两盒茶叶都有毒,只要喝了必定会精神失常,而且这种毒和别的毒不一样,不会立刻起效,所以不会怀疑到我。以孟怀丹爱吃醋的性子,她必定不会说是我送的,倘若是孟怀丹以自己的名义送出这份茶叶,梅年雪应该没有什么警惕心,会直接喝下茶叶。” 刘御灿拱手道:“还是殿下机智过人,属下远远不如。” 回到湘竹院后,孟怀丹拿着两个盒子,走到祝t?琼枝和梅年雪面前,道:“我有两样礼物送给你们。” 30-40 第31章 同样的匕首礼物 你欺骗了我什么? 祝琼枝从孟怀丹的手中接过两个锦盒, 本想都拆开,眼睛不自觉瞄了一眼梅年雪,双手便停在梅年雪的盒子上没有动,梅年雪见她如此, 直言道:“劳烦妹妹帮我拆开。” 祝琼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自从那日梅年雪威胁她之后, 她脑海里关于原主的结局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原主也是被断手断脚,被挖了眼睛, 祝琼枝很害怕, 害怕自己也会收到和原主一样的下场, 面对梅年雪, 便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若是往常, 祝琼枝定然觉得当着梅年雪的面拆开别人送她的礼物,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那是梅年雪的东西,她若是随便拆开, 她会不会挖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梅年雪准允她这么做,她就没什么好怕了, 祝琼枝把两个锦盒都拆开,发现孟怀丹送给梅年雪的礼物是一本书, 而送给她的礼物是一把匕首。 匕首上镶嵌了诸色宝石, 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漂亮的匕首!”祝琼枝赞叹道。 祝琼枝紧握着匕首, 看向孟怀丹,“你为何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孟怀丹笑道:“并不贵重,我看你常被奸人陷害, 便送你一把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匕首,望你在危急之时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梅年雪盯着那把匕首,眸色暗沉。 孟怀丹见梅年雪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困惑道:“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你不喜欢吗?” 梅年雪抿唇而笑,“这是孤本,我自然是喜欢的,你投我们二人所好,应当不止是为了讨我们开心。” 孟怀丹郑重道:“这是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歉意。” 祝琼枝抬头一笑道:“你终于发现五皇子是人渣了?” 孟怀丹长长叹息一声,神色黯然,“如果他拜托我送给你们的东西不是茶叶,也许我不会发现,偏生我前段时间就被人用茶叶设计过,心中自然多了几分警惕心,所以就找人验了一下茶叶中是否有毒,未料真的查出来了剧毒,我没有料到萧郎,不,五皇子会插手刘御灿的事情,还要借我的手对你们下此毒手,你们说对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过分信任他。” 梅年雪握住那本孤本,微微一哂:“你好歹是大富大贵之家养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如此盲目相信一个男人?” “上元节那晚,我被匪徒劫持,内心慌乱恐惧之时,是五皇子救了我,在我心里,他就是大英雄,我以为我们就是命定的缘分。”孟怀丹面露羞愧,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梅年雪双目一凝,有了判断,“你所说的大英雄,恐怕就是设计你被匪徒劫持一事的人。” 孟怀丹震惊地抬眼,“不可能,即便那个匪徒是他请来的,他如何确定我那日一定会出门呢?” 梅年雪忽然道:“你查验茶叶里的毒时,有没有人阻拦你。” 孟怀丹点头:“有,是我的贴身丫鬟,她说五皇子对我如此痴心,我不该怀疑五皇子。” 梅年雪道:“这就对了,恐怕你的丫鬟,已经被他收买了。” 孟怀丹恍然大悟:“竟然是这样,难怪,难怪她每日都会在我面前说五皇子多么英明神武,以至于我还没有跟五皇子相遇的时候,我内心已经对他起了崇敬之意。” “其实五皇子下毒这事漏洞百出,倘若你偏不把那两盒茶叶送给我们,此计不就失败了吗?但是因为五皇子有你的丫鬟作为内应,哪怕你不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她也会耐心劝你送出那两盒茶叶。”忽然想到了什么,梅年雪朝孟怀丹问道:“那两盒茶叶呢?” “我没有带来。”孟怀丹脸色微微一变。 梅年雪道:“你现在回府,应该找不到那两盒茶叶了,那两盒茶叶肯定是被五皇子的内应销毁了。五皇子知道你发现了他的阴毒之处,必然不会再演下去。同时,他也会将他包庇刘御灿的罪证销毁。” “看来不能拿此事对付五皇子了。”祝琼枝揉了揉眉心,做了这等恶事,竟然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可恶! 梅年雪道:“虽然不能以此对付五皇子,但经此一役,刘御灿彻底没了靠山,毕竟五皇子性情凉薄,一旦暴露,必定断尾求生,刘御灿耽误了他的事,只会被他抛弃。” 孟怀丹粲然一笑:“没有五皇子的护佑,刘御灿应该可以被绳之于法了吧!” “若是刑部那边没有被买通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梅年雪道。 孟怀丹目光亮了亮,可是不一会儿,眸色便黯淡了下来。 祝琼枝见她如此,对她道:“怀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孟怀丹回道:“好啊!”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处,祝琼枝开口道:“怀丹,你心里对五皇子还有情分吗?” 孟怀丹摇头,“我这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决心放下一个人,就不会再多想,我只是难过,所谓的真心都是假的。” 祝琼枝忽然想到她在原书里上吊自杀的情节,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逼她走上绝路的原因是什么,但那些都无所谓了,她离开了五皇子 ,不会死得那样惨烈,幸好现在的她不像书里陷得那么深,尚有回头的余地。 孟怀丹见祝琼枝沉思,忽然道:“其实我觉得我在这点上,和梅年雪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很在乎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梅年雪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你的真心,才会待你那样好。” 祝琼枝听到她这么说,双手猛地一颤,其实也没有那么真心,她是为了活下去才这么做。 跟孟怀丹分开之后,祝琼枝回到房间,见梅年雪正在读那本孤本,祝琼枝便要离开房间去找季芙蓉,梅年雪突然喊道:“过来!” 祝琼枝顿足。 梅年雪又喊了她一遍,“过来!” 祝琼枝慢慢挪到梅年雪身边,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坐在腿上,捋了捋她鬓边的碎发,道:“妹妹,你躲了我三天了。” 祝琼枝别过头,一声不吭。 梅年雪看她这幅样子,温声道:“我不会挖妹妹眼睛的。” 祝琼枝沉默着垂下头,你挖了。 梅年雪见状,心中一沉,那日发火终究是吓到了她,梅年雪想起年幼时的自己,因为被表兄弟欺负,哭得眼泪直流,只是哭泣并不能让他们停止欺凌,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那时候梅年雪就知道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人人都会欺负可怜人。 梅年雪捏住祝琼枝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妹妹到底怎样才不害怕我。” 祝琼枝抬头:“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免死金牌,若是哪日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保证不会杀我,也不会挖我眼睛。” “你欺骗了我什么?”梅年雪冷冷道。 祝琼枝颤声道:“没,没什么?” “妹妹不妨现在就把实话说出来,我保证饶了妹妹。”梅年雪冷眼逼视祝琼枝。 祝琼枝坚持道:“姐姐,我说万一嘛,万一哪天我迫于形势欺骗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会断我四肢,挖我眼睛。” 梅年雪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娘让我照顾你,我就会一直照顾你,绝不会杀你。” 祝琼枝放下心来,她抱紧梅年雪:“那姐姐能不能让我多抱一会。” 她洗白点现在少得很,得多加一点洗白点。 梅年雪见她像往日一样愿意与她亲昵,神色和缓了些,然而没过多久,祝琼枝就放开了她。 什么嘛,根本没有增加洗白点。 祝琼枝没有会梅年雪错愕的眼神,回身坐到床边,欣赏孟怀丹送她的匕首,这把匕首当真漂亮。 感觉到有个东西在硌着自己的屁股,好像还很硬,祝琼枝拿起一看,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这里怎么有一个盒子? 祝琼枝正要打开盒子,却被梅年雪抢了去。 “这是我的东西,不小心放你床上了。” 因为有了免死金牌,祝琼枝彻底任性起来,她直接夺过盒子,一边打开,一边问道:“姐姐这是买了t?什么?” 只见里面放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相比于孟怀丹送的那把,实在不值一提,柄上光秃秃的,并没有镶嵌着宝石。 “姐姐,你也买匕首了?”祝琼枝问道。 “对,快还给我。”梅年雪说着就要把匕首抢回去,脸色格外慌乱。 祝琼枝把匕首放在身后,不让她夺回去,她可是很少见到梅年雪这个模样,稀奇得很。 “姐姐,你慌什么,我又不是不还给你!”祝琼枝道。 “那匕首上没有宝石。”梅年雪冷着脸道。 “没关系啊,我又不用那个匕首,我的匕首上有就够了!”祝琼枝笑道,她觉得梅年雪这话太奇怪了,她是嫉妒自己被孟怀丹送了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吗? “没关系的,姐姐,大不了以后让孟怀丹送你一把同样的匕首。”祝琼枝安慰道,她没有注意到梅年雪的脸色愈来愈冷。 祝琼枝把匕首拿在手里仔细瞧,却看到匕首手柄上刻着两个字,“琼枝。” 第32章 生变 我听姐姐的 祝琼枝错愕地看向梅年雪, 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用力,“这是姐姐送我的礼物?” 梅年雪扭过头道:“不是。” 祝琼枝嘴角不自觉漾出笑意,她才不信,她平白无故怎么会把她的名字刻在剑上, 肯定是送她的。 祝琼枝正细细端详这把匕首时, 梅年雪忽然道:“妹妹已经有了一把匕首, 应该不需要第二把。” “需要!”祝琼枝拔出梅年雪送的那把匕首,向梅年雪瞧去,“姐姐送的这把匕首更为轻巧便利, 更适合日日戴在身上。” 孟怀丹送的那把匕首的确更为精致华美, 可是对于没有习过武的祝琼枝而言太重了, 而且上面镶嵌着那么多宝石, 若是把它插在腰间走在街上, 实在过于显眼,祝琼枝并不喜欢这种招摇过市的感觉。 闻言, 梅年雪眉眼之间的冷意瞬间消融,“那妹妹可知要如何用这把匕首?” 祝琼枝站起身道:“我会, 只要谁想来伤害我,我就把匕首对准他。” 梅年雪提醒道:“妹妹一定要记住快而准, 莫要失了时机,否则就不是你伤他, 而是他伤你了。” 祝琼枝突然没了胆量, “我觉得我没有那个本事。”想她没有穿书前, 也就拿刀削个苹果, 哪里会想到在这个危机重重的世界,她要学着用匕首杀人。 “妹妹没有练过,自然不会, 只要多练练就好了。”梅年雪直视着祝琼枝,娓娓道。 祝琼枝抬眼看梅年雪,“怎么练?” 梅年雪朝祝琼枝道:“妹妹不妨把我当成歹人,现在你就拿起你手中的那把匕首来跟我搏斗。” 祝琼枝看了一眼闪着银辉的匕首,忙把匕首插入鞘中,这只是练习,可不能来真的。 祝琼枝捋起衣袖,紧盯着跟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梅年雪,一个箭步冲过去,对准她的胸口插去,然而梅年雪只是稍微一动,就拿住她的手腕,但听得当啷一声,匕首掉了下去。 祝琼枝顿时心灰意冷,“不练了,根本防不了身。” 梅年雪捡起那把匕首道:“那是妹妹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用匕首,若是面对武艺比你高的人,只能偷袭,不可正面迎敌。” 祝琼枝沮丧着脸道:“我听姐姐的。” 祝琼枝拿起孟怀丹的匕首,寻思要不要还给她,毕竟她现在已经有了梅年雪送的匕首,可若是直接还给她,不知道孟怀丹会不会生气,觉得她不领情。 梅年雪看出祝琼枝心头所想,道:“妹妹,把那把匕首给我吧,我会帮你还给孟怀丹。” 祝琼枝脸上露出喜色,“那就拜托姐姐了。” 梅年雪接过祝琼枝递来的匕首,细细查看,忽然她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便把这把匕首拔了出来,只见匕首刀身已经生锈了。 祝琼枝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梅年雪立刻把那把匕首手柄上的宝石放在阳光下察看,过了会儿得出结论,“这上面的宝珠是假的,是用鱼鳞、鱼胶包裹小玻璃珠制成的假珠,应该是那个丫鬟偷走了真的,换成了假的。” “我去告诉孟怀丹。”祝琼枝冲出门去找孟怀丹。 孟怀丹听完气得脸色发白,“送你的那把匕首,是我从库房里挑的,可以想见,里面的东西不知有多少被她偷了卖出去。” “卖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应该是被五皇子拿去勾结同党了。”梅年雪道。 “好歹也是大梁的皇子,竟然能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孟怀丹冷然道。 “前朝帝王没钱的时候,还要抄富商的家,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皇子,想要谋求更高的权力,必然需要钱财收拢人心,那点例银哪里会够他花!”梅年雪缓缓说道。 祝琼枝望着孟怀丹,心道,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五皇子要想尽办法和孟怀丹结亲,她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孟怀丹的视线从梅年雪转到祝琼枝身上,“等来日,我再送你一件贵重的礼物补偿你。” 祝琼枝连忙摇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不用补偿我,我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平日里什么也不缺。” 孟怀丹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她转过身去,匆匆离开。 孟怀丹回去之后,就把库房全都清点了一遍,府里所有的丫鬟随从,也都被细细审问了一遍,等到祝琼枝再见到她,已经是三日之后。 孟怀丹一边喝茶,一边叉着腰骂道:“狗东西,我孟家和他不共戴天,我家库房里有一半的珍贵物件被他换成了假的,金银也被偷了不少。” “那个丫鬟呢?”祝琼枝问道。 “丫鬟死了,我们审问她的时候,就吞毒自戕了,人证物证都无,所以我也没法治他的罪,琼枝,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才能弄死这个狗东西。”孟怀丹紧紧攥住茶杯,气道。 祝琼枝看了一眼梅年雪道:“我没什么办法,姐姐应该有办法。” 梅年雪拍一拍孟怀丹的肩膀,安抚道:“只要他夺嫡失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孟怀丹抬眼看向梅年雪,“行,我知道了,梅年雪,日后你站队哪一个皇子或者公主,我就站队哪一个,咱们齐心协力,定能将五皇子斗倒。” 祝琼枝勾起唇角,竟然还能有意外之喜,在原书里,孟怀丹战队五皇子,举全家之力帮助五皇子,所以梅年雪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五皇子扳倒,如今五皇子失去孟怀丹这个助力,犹如雄鹰失去羽翼,应该飞不了多久了。 “刑部那边重审结果如何?”梅年雪微微颔首,转而问起了那起宰白鸭案件。 “我得找人去衙门问问。”孟怀丹道。 “不用问了。”梅年雪道,“薄烟还没回来,就已经代表刘御灿买通了刑部那边的人。” 孟怀丹拍案而起,“岂有此,我一定要让我爹把此事上报给皇上。” 梅年雪道:“你爹是太常寺卿,应该不会想管刑部那边的事情。” “怎么可能,我爹仁德宽厚,见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和我一样心中愤慨。”孟怀丹道。 “他心中愤慨,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冒着丢掉官帽的风险去为一个女子求得一个公道。”梅年雪盯着孟怀丹道。 “怎么会这样!”孟怀丹眉头蹙起。 “姐姐,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薄烟去死吗?”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双眼清澈如小鹿。 梅年雪思索片刻道:“偌大的朝廷,只有一个人敢把此事上报给皇上。” “谁?”祝琼枝问道。 “二公主。” 梅年雪话音一落,祝琼枝瞬间睁大眼睛,没错,只有她能。 三年前,二公主向景顺帝弹劾五皇子侵占百姓田产的问题,景顺帝听信她的话,派人去实地查看,发现根本没有的事情,而五皇子澄清了冤屈之后,便奏明二公主才是放任属下侵占百姓田产的人,甚至还打死了一个百姓。 景顺帝因此大怒,谴责二公主纵容属下作恶,还污蔑五皇子,无仁无德,下令幽禁二公主三年,让她好好反思。 如今三年之期已至,二公主重获自由,却没有当初的威望,如果她想重新获得景顺帝的重视,必须做出一件大事来,才能东山再起。 其他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不会愿意捅破真相,但是二公主不一样,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怕再失去什么,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重回权力中心。 梅年雪和祝琼枝乘着马车,来到二公主的府上。 还没进t?府,祝琼枝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等进入府内,那戏腔更加清晰,祝琼枝心道,二公主这三年幽禁,恐怕就是靠听戏度过寂寞无聊的日子。 祝琼枝见小厮把她领到戏台下,便问道:“二公主呢?” 那小厮笑了笑,“您可真是个眼瞎的,二公主就在戏台上呢!” 祝琼枝向台上望去,那个挥着宽大的衣袖,抬手唱曲的女子竟然是二公主? 二公主见到她们来,并没有停下唱曲,仍旧自顾自唱道:“大人,我窦娥死得委实冤枉。”* 祝琼枝听她把一曲窦娥冤唱完,起身向二公主行礼,“二公主,我们来这里其实是因为一件冤案。” 二公主捋了捋袖口,“有冤案不报官,来我这里作甚?” 梅年雪拱手道:“二公主,您难道不想回到往日的风光吗?” 二公主那双抹了红胭脂的眼睛微微上挑,“我在府里清净得很,为何要参与那些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斗争?” 梅年雪四下打量后道:“您的府中生了那么多杂草都没人清,您身上的戏服也都旧了,我看您过的不是清净日子,而是冷冷清清惨惨戚戚的日子!” 二公主跳到台下,一只水袖甩到梅年雪的脸上,厉声道:“大胆,你以为你是谁,竟敢非议本公主!” 梅年雪神情不变,缓缓道:“二公主,难道不想向害您的人复仇吗?死前哀怨几句,老天爷就会为您沉冤昭雪,那是戏曲里才会发生的情节,想复仇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行!” 二公主的另一只水袖甩到祝琼枝脸上,“我不想复仇,我只想安生,还请二位滚出我的府邸。” 第33章 逼二公主争权 那妹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祝琼枝看着眼前的二公主, 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原书的剧情,二公主结束三年幽禁后,并没有卷入权力的漩涡,直到母妃在宫中生了病, 被人苛待, 才开始振作起来, 主动参与权力的斗争,不过二公主斗了没多久,她母妃就病逝, 二公主也没了跟人斗的心气, 向皇上请旨去静安寺做了尼姑。 大梁的公主要绞头发做尼姑, 这还是头一回, 景顺帝虽然不愿, 但耐不住二公主跪伏在地,哀哀哭求, 景顺帝只好允了,二公主在寺庙里只待了十年, 就想回到俗世,便向当时的皇帝梅年雪求一个安身之处, 梅年雪知道她的性子,觉得她不可能谋反, 就给了她封号和封地, 让她安享余生。 二公主天性不喜斗争, 算是景顺帝的孩子里的异类, 祝琼枝突然觉得她们来这里可能是个错误。 祝琼枝转身要走,梅年雪伸手拦住了她,“殿下, 我们能在你府里安住一晚吗?”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只觉得她这个请求无比荒唐,二公主都那样斥责她们了,怎么可能会让她们留宿。 二公主目光流转,从梅年雪和祝琼枝的脸上掠过,笑道:“好啊!” 祝琼枝颇为震惊,二公主怎么会答应这样无的请求。 梅年雪朝二公主福了福身,“谢殿下。” 二公主将梅年雪和祝琼枝领到西跨院,指着并排的两间房道:“你们两个就住这两间屋子就行。” 梅年雪淡淡道:“殿下,我和妹妹住一间就好。” “可以。”二公主说着招呼她们道:“你们两个人还没用午膳吧,今日就陪我用膳,我被幽禁三年,这三年发生的许多事都不知道,我想听你们跟我讲讲。” 祝琼枝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愿意收留她们了,二公主很孤独。 她和公主是在大厅用膳,说起来,自从祝琼枝穿到这里后,还没吃过这么简陋的饭食,粥是凉的,饭菜也是凉的,还没有一滴油,下人们摆菜时的脸色还特别差。 二公主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似乎不觉得自己被怠慢,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三年了。 梅年雪胡乱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二公主见她吃不下,便道:“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梅年雪看向二公主,“并不是不合胃口,只是我生性不爱吃很多东西,怕积食。” 二公主知道她这话只是在成全她的脸面,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有下人走了过来,向二公主禀告道:“殿下,有人送了东西给您。” “什么东西?”说着就要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很多件戏服,二公主把衣服捧在怀里,笑道:“是谁送的?” “是容妃。”下人躬身道,“容妃说,只要您老实待在府里,想要什么样的戏服都有。” 容妃是五皇子的母妃,她说这话是在告诉二公主,不要想着寻仇,只要她不报仇,她可以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唱戏。 二公主收敛了笑容道:“我知道。” 祝琼枝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此以来,二公主更加不愿意参与这些斗争了,也不知道梅年雪有没有什么对策。 祝琼枝给梅年雪使了个眼色,梅年雪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眼神,祝琼枝不由得心急,她扯了扯梅年雪的衣袖。 梅年雪没有回她,只是向二公主问道:“二公主明日要穿着容妃送的戏服去戏台上唱曲吗?” “当然,她送了我为何不穿,这三年来,我每日都要唱一曲才尽兴。” 祝琼枝又扯了一下梅年雪。 梅年雪握住祝琼枝作乱的手,转头道:“殿下这三年想必闷得很,妹妹前几日不是还闹出一个笑话吗?不妨说给殿下解闷。” 二公主期待地看向祝琼枝。 “我何时?”祝琼枝问道。 “妹妹放心,我一定不会取笑你。”梅年雪强调道。 梅年雪说话的声音莫名让人安心,祝琼枝恍惚觉得,她的那句放心,不是指不会取笑她,而是指这件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让她放心。 祝琼枝只好随便编了一个乐子讲给二公主听,二公主听完大笑不止,让她再讲些有意思的东西,祝琼枝只好把穿书前看过的剧讲给公主听。 公主越听越入迷,拉着祝琼枝不让她走,直到夜色已深,公主才放开她,回到房间后,祝琼枝累得口干舌燥,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祝琼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后,她突然发现梅年雪不见踪影,她心里忽然升起些许不安,尤其当她看到这个房间的窗纸破了一个洞,内心更加惶恐不安了。 “姐姐?”祝琼枝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祝琼枝的回声,明明方才还在这呢?怎么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祝琼枝想睡又不敢睡,屋外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乌鸦扑棱棱飞起来的声音,都会让她身体紧绷。 祝琼枝紧握住腰间的匕首,姐姐,你去哪里了? 祝琼枝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梅年雪才回来,祝琼枝见梅年雪的手上沾了不少灰尘,问道:“姐姐,你去做什么了?” 梅年雪反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祝琼枝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我在等姐姐。” “姐姐,你看,那个窗户是破的,我担心睡着的时候会有人偷看。”祝琼枝道。 梅年雪闻言向那扇窗户看过去,果然有一个破洞,她走近那扇窗户,瞧见一双眼睛凑着向里偷窥,梅年雪手疾眼快地拔下头上的钗子向那人插去,那人躲避不及,被伤了脸,飞快地离开了。 祝琼枝紧张地问道:“姐姐,那人为什么要偷窥我们。” 梅年雪道:“是五皇子的人。” “姐姐怎么知道?”祝琼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只有五皇子会在二公主的府中安插人,随时监视她的行动,正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五皇子担心二公主想要跟我们结成同党,向他复仇,才会那么快送她戏服来警告她。” 祝琼枝当即道:“那我们得赶紧告诉二公主,让她加紧防范。” “不用,等到明日,二公主自然会明白一切。”梅年雪盯着祝琼枝嘱咐道:“明日,你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门。” “姐姐,你要做什么?”祝琼枝疑惑道。 “你只需要知道明日不能出门,就在房间里乖乖等着我。”梅年雪道。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祝琼枝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二公主穿上戏服,登上自己搭的戏台,正要开唱,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好几条狗在朝自己大声吠叫,二公主来不及多想,喊道:“来人哪,这里突然出现好几条野狗,快把他们赶走。” 可是那些下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对于惊恐中的二公主完全t?视若无睹。 眼看着一条黑犬朝二公主扑来,二公主哭着喊道:“不要,不要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梅年雪冲过来,拿一只长绳套住了狗的脖子,再把它拴在一旁的木柱上。 “这里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狗?”二公主喘着粗气,脸色苍白道。 “殿下觉得呢?《 汉书·外戚传》曾有这么一句话,‘太后持天下八年,病犬祸而崩’,吕后就是被疯狗咬死的,二公主觉得如果想杀人,用毒好还是用这些疯狗好呢?” “你是说是五皇子找人抓来这些疯狗试图害死我?”二公主颤声道。 “殿下,您看到这些下人对您不管不问的样子,心里应该很清楚了,如果不是另有主子,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救您。” 二公主擦去眼角的眼泪,“我还以为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放过我。” “殿下,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斗争,忍气吞声从来都换不来安稳,只会让他人觉得谁都可以欺辱你。”梅年雪道。 “我知道了。”二公主眼神顿时变得锋利,“我不会再坐以待毙。” 梅年雪嘴角勾起,忽然她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祝琼枝,梅年雪一个箭步冲上去,怒道:“我让你乖乖等着我,怎么不听我的。” 有几条野狗注意到梅年雪和祝琼枝,狂吠一声,朝她们扑过去,梅年雪当即将腰间的水壶洒向那几条狗,那几条狗喝了溅入嘴里的水,立刻倒了下去。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露出讥讽的笑,“有姐姐在,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 说完,祝琼枝转身离开。 祝琼枝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梅年雪在门外喊道:“让我进来。” 见祝琼枝迟迟不答,梅年雪道:“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祝琼枝打开门,“是,姐姐昨晚迟迟不回,就是去挖狗洞了吧,我还看到墙角放着一块肉,姐姐就是用那东西引诱来好几条野狗吧,那几条狗明明是你放进来的,它们何其无辜?” “没有杀,我用的是蒙汗药。”梅年雪道。 祝琼枝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梅年雪,咬住下唇,“那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只需要告诉二公主就好。” “以二公主的性子,你觉得只是告诉她,她就会振作起来吗?不会的,她只会继续忍气吞声过日子,所以我得推她一把,更何况那些下人是五皇子的人,他们本就想让二公主死,不过早晚而已,即便我今日不这么做,他们也会想法子害二公主。”梅年雪肃着脸道。 “可是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姐姐考虑过吗?”祝琼枝问道。 “我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出事,只是警醒她!”梅年雪挑了挑眉,盯着祝琼枝的眼睛多了一丝探究,“妹妹莫非觉得我是什么手段干净的人吗?” 祝琼枝突然觉得她实在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希望梅年雪成功登基,但也不希望她像上一辈子一样疯魔。 梅年雪见祝琼枝沉默不语,忽然扣住祝琼枝的下巴道:“给你两个选择,现在离开或者留下?” “倘若我选择留下?”祝琼枝怯怯地问。 “那妹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梅年雪双眼一眯道。 第34章 肚兜小了 不要茶,要你 祝琼枝绑定了系统, 自然不可能离开梅年雪,当初她只是消极怠工就被扣了五分,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必须得选择“留下”, 祝琼枝望着梅年雪, 眼神清澈如小鹿, “姐姐,我选择留下。” 梅年雪的眼眸暗沉如墨,“既然选择了, 就不能反悔。” “不会, 当然不会。”起码把任务做完之前, 她都不会离开。 祝琼枝盯着梅年雪看了半晌, 她都答应她了, 为什么还不放开她?梅年雪不仅没有放开祝琼枝,反而伸出手指在祝琼枝的唇瓣上用力地摩挲, “妹妹今日是涂口脂了吗?为什么唇瓣那么红?” “没没啊!”祝琼枝结巴道,她觉得梅年雪这人奇奇怪怪的, 怎么开始关心起她有没有涂口脂了。 要知道原书里的梅年雪不仅从没关心过谁涂口脂,她自己也没涂过。 梅年雪的眸子愈发深邃, 打量她的眼神就像猎人打量鲜美的猎物一样。 祝琼枝别开视线,心道, 梅年雪该不会有什么异食癖吧, 比如喜欢吃人之类的。 祝琼枝越想越害怕, 身体不由得一颤, 梅年雪见此,蓦然伸手锁住祝琼枝的喉咙,“既然害怕我, 那就离开,不要说什么违心之语。” 梅年雪的手臂扼得祝琼枝透不过气来,祝琼枝咳了几下,断断续续说道:“不是违心之语,姐姐若是不信,就杀了我罢!” 浓重的悲伤袭上祝琼枝的心头,她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梅年雪相信她了,不妨就直接杀了她罢,一了百了。 祝琼枝阖上眼,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梅年雪直接掐死她,祝琼枝睁开眼,只见梅年雪的目光落在她肚兜的系带上,淡淡道:“小了。” 祝琼枝的脸霎时通红,她也没想到衣领会滑落,让她看到她肚兜的系带,更没有想到梅年雪敏锐地发现她的肚兜小了些。 确实是小了,可能是她长大了,所以有些紧,但是这些天一直操心薄烟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心思去买新的肚兜。 祝琼枝双手护住前胸,撇嘴道:“你又不会给我买,你管我小不小。” “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买了。”梅年雪说话时的语调一如往日般清冷,眼睛却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什么时候?”祝琼枝问道。 还没等梅年雪回答,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你们两人杵在门口作甚么?” 梅年雪松开祝琼枝看向二公主,“殿下,我和妹妹在讨论如何处置五皇子安插的下人?”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道:“真的在讨论这个?我总觉得你俩有什么猫腻?” 祝琼枝忙道:“我和姐姐之间能有什么猫腻?殿下,您莫要说笑。” 二公主摸着下巴思索道:“最好没有,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整个侯府都会以你们为耻的。” 祝琼枝听到她这么说,脸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梅年雪帮她买肚兜,能让整个侯府以她为耻吗? 祝琼枝没听懂的弦外之音,梅年雪听懂了,她的脸色刷的变了,整个人仿佛被冰霜冻结住,梅年雪双手握拳,眼底露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请殿下放心,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二公主转而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这些下人?” “殿下最好只清退一批人,剩下的人等您恢复到往日的风光时再清退。”梅年雪缓缓道。 “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不该把他们所有人赶出公主府吗?”二公主露出困惑的眼神。 “殿下若是将他们所有人赶出公主府,五皇子会觉得您已经发现他在您府里安插了人,为了避免您日后对他出手,很可能会直接派人暗杀您,毕竟您现在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和冷宫里的妃子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景顺帝不会关心在意您,但若是您只清退一批人,便可以让五皇子觉得您尚在他的控制之下,而那些下人们也会受到威慑,不敢像往常一样怠慢您,等到您向景顺帝上报宰白鸭一事,得到景顺帝的嘉奖后,再把其他人清退,五皇子就算想杀了您,也得考虑一下景顺帝。”梅年雪娓娓道。 “好,只是你说的‘宰白鸭’确有其事吗?成败就在此一举,若是我再像三年前一样贸然揭发,出了错,别说父皇不可能再信任我,整个大梁都会觉得我说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二公主道。 “请殿下放心,确有其事,只要圣上插手,一切真相都会大白。”梅年雪看着二公主的眼睛,笃定道。 梅年雪的语气有着莫名的蛊惑力,二公主只觉得听她安排,就不会有任何岔子。 梅年雪见状,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知了二公主,二公主听完,不由得勃然大怒,“简直不把大梁律法放在眼里!你等着,我处置完下人,就进宫禀告父皇!” 二公主整个人一改往日的颓废,变得雷厉风行,她按照梅年雪所说处置完下人后,就穿上华服,进了宫。景顺帝是个刚愎自用之人,他并没有相信二公主所说的话,毕竟在他心里,大梁被他治得井井有条,怎么可能发生像宰白鸭这样残酷的事情。 但是景顺帝见二公主以性t?命发誓,实在不像是污蔑,便派了都察院参与此事调查那个舞姬的死。 刘御灿虽然买通了刑部的人,但是没有买通都察院,都察院的官员在经过审查后,把这个惊人的事实禀告给了景顺帝,薄烟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刘御灿。 虽然祝琼枝不知道景顺帝知道此事之后的心情,但她知道景顺帝下旨将刘御灿凌迟处死,那可是凌迟之刑,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直至他死亡,祝琼枝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可见景顺帝有多愤怒。 几个被买通的刑部官员虽然没有被革职查办,但也被降职处分,而禀告此事的二公主,因为直言敢谏,被景顺帝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一时间风头大盛,而二公主的母妃也被景顺帝从嫔位晋了妃位,和五皇子母妃一个位阶。 二公主被幽禁那三年的时间里,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否极泰来,她在府中办了酒宴,敬梅年雪,“此事若不是你,恐怕我也不能洗刷我当年的屈辱。” 梅年雪笑道:“梅某不敢居功,这事能成还要感谢殿下您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二公主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是被逼到没法子了,五皇子想害死我,我还能等着他来害不成?” 二公主和梅年雪碰杯,“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桌上这些都是上等好酒,今日咱们就饮个痛快,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梅年雪一口饮下杯中的酒。 祝琼枝看着面前拼酒的两人,叹了一口气,幸好二公主没有来敬她酒,否则她就算不想喝也得喝了。 梅年雪的脸色越来越红,身上沾染了浓烈的酒气,她坐在椅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祝琼枝凑近,低声道:“姐姐,咱们回去罢!” 梅年雪冲祝琼枝绽放一个微笑,“好。”随后倒在了祝琼枝肩上。 祝琼枝把她扶回房间,将她安放在拔步床上,正要给她倒一杯解酒茶,梅年雪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床上。 祝琼枝被梅年雪拥在身下,心内莫名感觉不安,她推了推梅年雪,道:“姐姐,你要喝解酒茶吗?我给你倒杯茶。” “不要茶。”梅年雪眼眸深沉地盯着祝琼枝,“要你!” 第35章 青紫的胸口 我身上被人咬了 祝琼枝疑心自己听错了, 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一颤,“姐姐,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 梅年雪嘴角勾起, 不想跟她废话, 她一只手探入祝琼枝的衣领, 撕开她的衣裳,只听刺啦几声响,祝琼枝身上那件素色罗裙, 就被撕成了一片片的破布, 丢在地上, 只剩下薄透透的山茶花纹样肚兜, 包裹着祝琼枝的两团雪白, 祝琼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很怕, 害怕梅年雪在她身上刺青,又害怕她想做些别的事情, 祝琼枝双肩微微抖动,一双美目怯怯地看着梅年雪。 梅年雪的手指在祝琼枝雪白莹嫩的肌肤上划过, 眼底欲色加深,梅年雪曾经从江南走到京城, 一路见到的美景不知凡几, 却都不如眼前的人, 但见她瑟瑟地躺在自己身下, 分明是妩媚倾城的长相,只因那双水晶般清澈的眼睛,少了些妖娆, 多了一分纯净,犹如刚入人世的小狐狸,勾得人心里发痒,却还只是无辜地看着她。 祝琼枝被梅年雪的动作弄得浑身战栗,只想挣开她的桎梏,奈何她没有梅年雪的力气大,只挣扎了一会,就娇喘吁吁,又重新被梅年雪压在身下。 梅年雪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从来不想做好人,今夜即便祝琼枝想反抗,她也势必要得到她。 梅年雪并不知祝琼枝有没有看穿她心里的想法,因为她忽然阖上眼睡着了。 梅年雪自然知道她是装睡,她的手伸进肚兜捏了捏那处软绵,梅年雪用了力气,就是想提醒她别装睡,她想做的事情,大罗神仙来了也拦不住。 然而梅年雪没有料到,方才还害怕得不行,想要从她身下挣脱出来的祝琼枝,任她如何施为,都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死了。 梅年雪心陡然一跳,她伸出手试探了下祝琼枝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梅年雪一把扯下轻薄的肚兜,俯下身愤恨地咬了一口雪峰,雪峰很软,梅年雪一口吞不下,顶上的樱桃如她想象的一样香甜柔软,梅年雪流连了片刻,直到那两团雪白有了青紫的痕迹,才侧身躺下,祝琼枝睡着了,她若是执意想做些什么,当然也可以,偏偏梅年雪更喜欢祝琼枝醒着时的模样,哪怕是生气亦或者恨她恨得牙痒痒,都有趣得紧,总好过现在这样, 夜色已深,四周黑沉如墨,却还是及不上梅年雪眼睛里透出的阴沉。 微弱的烛光将梅年雪的脸色照得晦朔不明,梅年雪终究还是放过了祝琼枝,她把自己的外衣脱去,将全身不着一件衣物的祝琼枝抱在怀里睡了。 祝琼枝醒来,已经是五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拥被坐起,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可真是个蠢货。 她昨夜见梅年雪突然发癫,便想到了系统,祝琼枝打开系统商城,看到里面有一个叫“一夜好眠”的东西,祝琼枝以为那是什么安眠药,便用三个洗白点换了,打算趁梅年雪不备喂给她,哪想到换了之后,睡着的是她。 原来那东西根本没有实体,她一旦点了,就会作用给她,帮助她入睡,祝琼枝一夜酣睡,任何动静都没有听见,所以当她发现自己身上被人咬了后,心底升起一阵恐慌,为什么偏偏咬在那里,是有什么陌生人闯进室内吗? 几滴眼泪落下,祝琼枝抱住双臂,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若是陌生人,那她要怎么办? 不对,梅年雪跟她待在一个房间里,若是有陌生人,她肯定很清楚,不会放任那人伤害自己。 正寻思间,梅年雪走入房间,祝琼枝急忙道:“我身上被人咬了,你知道是谁咬的吗?” 梅年雪面不改色,坐在祝琼枝身旁拭去她眼角的眼泪,“是我。” 祝琼枝震惊地看向梅年雪,若是她,又会是为了什么,祝琼枝可不觉得是梅年雪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她在原书里就是个木头,无论对美男还是美女,都一视同仁,比唐僧还有定力,而且梅年雪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像是做了坏事的样子,难道是生她的气?祝琼枝委屈道:“姐姐,你就算是生我的气,也没必要咬我啊!” “而且是咬在那里。”祝琼枝声若蚊蝇。 梅年雪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她拿起手中的瓷瓶,问道:“还疼吗?” “疼。”祝琼枝娇嗔道。 “涂一下这个药,不过几日就会好。”梅年雪注视着祝琼枝,眸色如波,“要我帮你涂吗?” “不不用。”祝琼枝连忙回绝。 “今日正好得空,你涂好后,我陪你去买肚兜。”梅年雪道。 祝琼枝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前几日梅年雪就说要帮她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买,她就想托下人去买,可是她担心梅年雪知道了生气,只好一直等,等了那么久,她还以为梅年雪要毁诺了。 还算她有良心。 祝琼枝微笑道:“去哪里?” “去孟家开的成衣铺子。”梅年雪道。 祝琼枝眼睛一亮,她还没穿过孟怀丹家的衣裳,听说她们家有一种衣服料子,名为“轻云锦”,穿上之后宛如披上云做的衣裳,舒服得很。 只是“轻云锦”做成的衣裳都非常昂贵,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的,她这个侯府大房的千金,穿得起,却没有必要。 春桃跟她说过,那料子很舒服,却很容易破裂,实在不适合日常穿,京城里的贵女们大多时候只有出席重要的宴席时穿。 祝琼枝和梅年雪来到成衣店,店家是个风姿绰约的妇人,看见两人,立刻道:“孟小姐跟我说过了,只要二位来就削价。” 梅年雪点了点头,并让店家取来轻云锦制成的肚兜。 店家依言拿来,她看了祝琼枝一眼,“这个尺寸合适吗?” 梅年雪看向店家,“不合适,再大一些。” 店家的目光落在祝琼枝的胸脯,“真是想不到。” 祝琼枝用双手护住胸口,脸色羞红,她也不想的,谁让原书作者写书的时候,给她安排的是胸大无脑的恶毒女配人设。 店家又取t?来一件肚兜,“这件合适了吗?” 梅年雪看了看,“合适。” 店家指了指祝琼枝身后的帘子,“小姐在里面换就好。” 祝琼枝接过肚兜,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轻云锦”的料子摸上去就很舒服,只是祝琼枝看着眼前绣着木槿花的月白色肚兜,心里犯了难,这样式怎么比普通的肚兜复杂那么多,要怎么穿啊! 上面的系带也比普通的肚兜多得多,祝琼枝当然想过求助梅年雪,可是她在这里的身份是侯府大房千金祝琼枝,一个在这里生存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肚兜怎么穿。 祝琼枝只好自己慢慢摸索,当她自以为摸索好之后,便直接穿了上去,谁知因为一根线没好,在她穿好的那一刻,那根线断了,肚兜也滑落下去。 祝琼枝把肚兜攥在手中,朝帘子外的人轻声哭诉道:“姐姐,你过来。” 梅年雪掀起帘子,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肌肤,祝琼枝手中的肚兜只能堪堪遮住胸口,其他地方一览无余,因为要试衣服,所以祝琼枝并未挽复杂的发髻,只是随手插了个木钗在头上,祝琼枝方才动作过大,木钗掉落,墨缎般的头发便散在脑后,固然素净,却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见梅年雪呆愣着,祝琼枝喊道:“姐姐,你过来!” “这肚兜我不会穿,我还把她弄坏了。”祝琼枝神情恹恹。 “没关系,我再找店家送一件。”梅年雪道。 店家送来新的肚兜后,祝琼枝盯着梅年雪的眼睛,怯怯道:“我不会穿,姐姐能帮我穿吗?” 祝琼枝这么说,梅年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她拿起那件肚兜,靠近浑身不着寸缕的祝琼枝。 尽管梅年雪尽力避免,依旧免不了碰到祝琼枝,梅年雪指尖冰凉,碰到祝琼枝青紫的胸脯时,祝琼枝不由得嘶了一声。 祝琼枝急忙道:“姐姐,快点。” 梅年雪笑道:“妹妹,急不得。” 终于穿好了肚兜,祝琼枝浑身起了一层薄汗,祝琼枝看着梅年雪,想起胸口上的咬痕,心内不由得恼怒,她明明事事听从梅年雪,梅年雪凭什么那样待她。 “姐姐,我胸口还是疼。”祝琼枝嗔道。 梅年雪逼近祝琼枝,“那妹妹要什么补偿?” 祝琼枝当然不敢跟她要什么补偿,她勾起梅年雪的手指,道:“这衣服太难穿了,以后能不能都是姐姐帮我穿。” 梅年雪轻笑,“就要这个吗?” 祝琼枝抬眼,这个不费事吗?她的目标就是累死梅年雪。 哦,不是,累坏她,谁让她天天欺负自己。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季芙蓉的声音,季芙蓉向店家道:“我要买一件轻云锦制成的裙子。” 祝琼枝听到季芙蓉的声音,正要开口喊她,就被梅年雪捂住了嘴巴。 梅年雪冷冷道:“不准喊。” 第36章 乱心 原来妹妹喜欢这样的女子 祝琼枝瞪视梅年雪, 眼睛里满是质问,凭什么不让我喊季芙蓉。 梅年雪低声道:“你还没穿好衣裳,身上的香夜花莫要让人看了去。” 其实梅年雪的话细听之下并不合,穿衣裳花不了多长时间, 季芙蓉又不是等不及非要掀开帘子找她, 梅年雪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季芙蓉知道她在这里。 梅年雪肯定是有别的缘由, 祝琼枝心头思忖,但是她不愿意说,祝琼枝也不会勉强她, 祝琼枝来到这里, 学会的唯一一件事, 就是听梅年雪的准没错, 祝琼枝乖乖地被梅年雪拥在怀里, 手指百无聊赖地卷着自己的头发。 季芙蓉拿到想要的衣裳,转身离开, 却因为眼睛盯着手里的衣裙,不小心和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 季芙蓉忙拱手道歉,那女子戴着幂篱, 声音轻柔:“无碍。” 隔着帘子,祝琼枝都觉得这个女子着实温柔, 她说话时声音婉转好听, 像是潺潺流淌的溪水, 缓缓流入人的心间。 祝琼枝不禁想起一句诗,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她若是和这个女子说话, 一定不敢高声,生怕惊动了她。 老板娘见到这名女子,恭敬道:“连小姐,衣服已经按照您提供的样式做好了。” 连这个姓在京城当中颇为稀有,祝琼枝一听到这个姓,便想到原书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连竹漪,连竹漪是宋国公府的三小姐,可以说是原书里最配得上“大家闺秀”一词的女子,连竹漪为人端庄持重,处事周到妥帖,才学在京城中赫赫有名,起初和梅年雪一样站队六公主,后来六公主倒台,梅年雪回归公主之位,她便成了梅年雪的党羽,为梅年雪谋划大业,两人算得上知己,因为梅年雪后宫空置,而梅年雪又和连竹漪走得很近,京城中一度传过两人的流言,祝琼枝觉得这流言来得很奇怪,梅年雪私下里来见连竹漪,都是谈政事,从来没谈过别的,也不知道谁散播的流言,着实荒唐,不过梅年雪这样无心无情之人,对连竹漪确实看重,梅年雪在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告诉连竹漪,藏有遗诏的密匣就在延清宮正殿“正大光明”匾额的后面,在她死后,由连竹漪打开宣旨。 梅年雪生前没有任何孩子,所以并未立储,王公大臣们只能通过遗诏得知谁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梅年雪应该是非常信任连竹漪,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至于梅年雪到底定了哪个皇室宗亲为皇位继承人,祝琼枝也不知道,因为番外篇幅有限,就讲了这么多。 季芙蓉已经走了,祝琼枝穿好衣裳,打算会一会这位连小姐,谁知她的手还没碰到帘子,就被梅年雪拉了回来,“等会儿。” 祝琼枝疑惑地看了梅年雪一眼,梅年雪捡起地上的木钗,用钗子把她的头发盘起来。 祝琼枝低下头,莫名觉得碎发撩得她额头痒痒的。 因为耽搁了一会,祝琼枝走出去时,只能见到那位连小姐的背影,祝琼枝望着走下楼梯的连小姐,在心中叹了一声,怎么会有人走起路来如此风采卓然。 梅年雪见祝琼枝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子,冷冷道:“妹妹见过她?” 祝琼枝摇头,“没,我只是惊叹,我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当真是风姿秀逸,卓尔不同。” 老板娘听了祝琼枝的话笑道:“她是宋国公府的三小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自然和旁人不同。” 果然是她,祝琼枝心道,也不知道系统会不会发布任务,让她给梅年雪和连竹漪牵线认识。 正疑虑间,梅年雪向老板娘道:“方才季芙蓉在你这里买的衣裙,我要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祝琼枝茫然的抬头看向梅年雪,她为何要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老板娘笑道:“这不就巧了吗?那样式的衣裙,世间只有两件,再多可就没有了。” 梅年雪笑着应承,“真巧。” 老板娘转身拿了衣裙送到梅年雪手上,梅年雪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裙,随后朝祝琼枝道:“妹妹,走罢!” 两人坐上马车后,祝琼枝急忙问道:“姐姐,你为何要买一件跟季芙蓉一模一样的衣服。” “这件霜白色裙子,并不是我穿,是给妹妹穿的,就当是给妹妹的补偿。”梅年雪道。 想到这是补偿,祝琼枝自然坦然的接受,若不是梅年雪,她哪会受那样的苦,到现在她的胸口还隐隐作痛呢! 祝琼枝捂住胸口,恨恨地看了梅年雪一眼。 正在这时,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祝琼枝原本就和梅年雪坐得很近,这一颠簸,她直接撞入梅年雪的怀里。 梅年雪揽住祝琼枝的腰,道:“若是季芙蓉问起,妹妹就说这件裙子是自己买的。” 祝琼枝内心甚是疑惑,明明是她给买的,为何到了季芙蓉面前要扯谎。 梅年雪看到祝琼枝的神情,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说的话,妹妹照做就行。” 祝琼枝点头,她除了照做,还有别的选择吗? 梅年雪箍着祝琼枝腰身的手,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祝琼枝只当她是担心马车再次颠簸,她被梅年雪圈在怀里,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方才那个女子的身影,便抬头问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连小姐?” “别提她。”梅年雪的眼中有了冷意。 听到梅年雪语气中的厌恶,祝琼枝瞬间无措起来,这可怎么行,连竹漪是梅年雪的得力助手,梅年雪怎么能t?这么讨厌她呢! “姐姐,我听说连小姐蕙心纨质,容貌品行样样都好,所以才想认识她。”祝琼枝望着梅年雪,诚恳道。 谁知梅年雪听了此话,脸色更冷了,“原来妹妹喜欢这样的女子。” 祝琼枝点头,大家闺秀谁不喜欢? 梅年雪冷笑一声,松开祝琼枝,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心头一紧,梅年雪为何突然冷淡她?祝琼枝想问,但嘴唇翕张,终究没问出口。 只见梅年雪阖上眼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等到再次睁开,面色不再像方才那样冷若冰霜,但也不怎么亲切。 祝琼枝不敢靠近她,回到湘竹院就去找季芙蓉。 季芙蓉看到她后,眼睛一亮,道:“我正要去找你。” “什么事?”祝琼枝问道。 “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季芙蓉取来一件裙子,含笑道:“这件裙子,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祝琼枝错愕地看向季芙蓉,原来她买这件裙子是为了送她,可她已经有了。 祝琼枝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芙蓉,我已经有了。” 季芙蓉脸色骤变,“是谁送给你的。” 祝琼枝咬了咬嘴唇,道:“是我给自己买的。” 季芙蓉颓丧地坐在床上,“怎么那么不巧?” 祝琼枝心内升起愧疚,芙蓉,对不起,不是巧合。 梅年雪应该猜到了,故意为之,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季芙蓉,祝琼枝百思不得其解。 祝琼枝回到房间,见梅年雪在写字,她冲上前道:“姐姐,你知道芙蓉要送我那件裙子是不是?” 梅年雪回道:“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祝琼枝忍不住出言质问。 “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梅年雪头也不抬地继续在宣纸上写字。 “你”祝琼枝露出难过的神情,“你既然做了为何不敢当?为何要我说自己买的。” 梅年雪写字的手一顿,这事还要从那个约定说起,她答应了不能和季芙蓉抢祝琼枝,若是直接言明,在季芙蓉眼里恐怕就是要抢的意思了。 梅年雪没有回她。 梅年雪没有来哄她,祝琼枝只好自己哄自己,还没等她哄好自己,梅年雪开口道:“过几日就是六公主的生辰宴,你就穿着那条裙子去。” 闻言,祝琼枝的脑子里响起系统的电子音,【请宿主帮助主角在六公主的生辰宴上成为六公主的谋士。】 这任务看似简单,可是梅年雪说过,她不愿意这么早就成为六公主的谋士,祝琼枝脸上露出愁容,系统怎么天天坑她! “好,我去,姐姐也会去吗?”祝琼枝问道。 “自然,我已经收到了六公主邀约的帖子。”梅年雪道。 祝琼枝问道:“那姐姐想成为六公主的谋士吗?” 梅年雪抬眼看她,“不,我要在几位皇子和公主之间周旋一段时间。” “好的。”祝琼枝歪着头想了想,梅年雪不想那么早成为六公主的党羽,是觉得自己羽翼未丰,那她若是得到了连竹漪的助力,羽翼不就丰了吗?她得想办法让梅年雪和连竹漪认识,想办法让连竹漪答应协助梅年雪。 祝琼枝道:“姐姐,去哪可以碰到连竹漪?” 闻言,梅年雪手中的毛笔往下一滑,竟然把刚写好的字毁了,梅年雪停下笔道:“在生辰宴就可以看到。” 祝琼枝揉了揉眉心,这哪来得及,相处是需要时间的,连竹漪若是在生辰宴才认识梅年雪,肯定不会那么快就答应当她的帮手。 罢了,只能另想办法。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写的那张纸,虽然被毁了,但可以看出梅年雪的字一如往常般峻丽肃杀,只是她为何要写一个“静”字。 祝琼枝抬头看向梅年雪,她的心很乱吗? 第37章 短寿之相 让你再咬一回 梅年雪把那团纸扔进字纸篓, 道:“妹妹应当谨记,这世上有很多情感是不容于世的。” 这话自然是提醒祝琼枝,即便她对连竹漪情动,也要克制自己。 只可惜祝琼枝听不懂, 她只觉得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莫名其妙, 而且梅年雪并不是什么在乎世俗道德的人,凭什么要求她在乎? 祝琼枝撇了撇嘴,“姐姐不用教训我, 有些事情, 哪怕不容于世, 只要我乐意, 旁人也管不着我, 更何况在这方面,姐姐并不是一个好榜样。” 梅年雪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我才知道妹妹如此倔强,是我小看了妹妹。” 祝琼枝是个直性子, 听不出梅年雪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她挺了挺脊背道:“我一向是个倔强的人, 是姐姐不懂我。” “原来我是那个不懂妹妹的人。”梅年雪定定地看了祝琼枝半晌,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我不该仗着姐姐的身份管束妹妹, 妹妹想做什么是妹妹的自由。” 祝琼枝闻言, 眼睛一亮, 梅年雪总算是醒悟了, 她本就不该那么管束自己,祝琼枝的脸上浮现笑容。 【洗白点-10,警告宿主莫要再做出惹怒主角的行为, 否则洗白点还要往下减。】 祝琼枝嘴角的笑意僵住,这是怎么回事?梅年雪明明是笑着的,哪里像是生气的样子。 莫非她这幅样子都是装的? 祝琼枝只好上前一步,仰头看着梅年雪,“姐姐,我让你管。” 梅年雪站着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原谅她的意思。 祝琼枝知道梅年雪若是生气,是很难消气的,她伸出双手搂住梅年雪的腰,“姐姐,我说真的,你想怎么管我怎么管我。”祝琼枝靠在梅年雪怀里,娇嗔道。 洗白点依旧没有回升。 祝琼枝是真的黔驴技穷了,如果洗白点再往下掉,她就会被系统抹杀,祝琼枝想了想,做出了某个决定,她手伸向腰间,解开自己的衣带,正当她要把身上的衣裳脱掉时,梅年雪握住了祝琼枝的手,“你要干什么?” 祝琼枝眨了眨眼,“让你再咬一回。” 祝琼枝想得很简单,梅年雪应该很喜欢咬她那里,那她就让她再咬一回,她应该就不生气了罢! 谁知梅年雪见她这副模样,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她咬着牙道:“谁教你这么做的?” “没有谁教我,我只是怕你生气!”祝琼枝如实答道。 梅年雪心口莫名酸涩,“不要为了让别人消气就这么做。” 祝琼枝倚在梅年雪的肩头想道,倘若不是为了这条小命,我才不愿这么做。 片刻后,系统提示祝琼枝的洗白点回到0点,祝琼枝松了口气,终于从生死边缘回来了。 梅年雪低下头看了一眼祝琼枝,道:“明日,连小姐会去寺庙祈福。” 祝琼枝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连竹漪这个名字在京城中很有名,自从知道她站队六公主后,梅年雪就让自己的人去观察她的动向,打仗的第一要义是知己知彼,想要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活下去也是如此,必须对处在权力中心的人物有充分的了解。 “妹妹若是想和她偶遇,去慈章寺即可。”梅年雪并没有正面回答祝琼枝的问题。 “好呀。”祝琼枝道,虽然知道了她在哪,但是该如何让她与梅年雪成为要好的朋友呢?祝琼枝面露难色,连竹漪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见到一个陌生人,就与对方结交。 翌日,祝琼枝穿了件藕粉色的襦裙出门,去和掌教请假,请假完后,祝琼枝回到房间拉了一把正在下棋的梅年雪,让她跟自己一同去庙里。 梅年雪扫了祝琼枝一眼,“妹妹不觉得不合适吗?” “什么不合适?”祝琼枝疑惑地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眼皮抬了抬,“我若是去的话,岂不是打扰了你和连小姐。” 梅年雪的语气有点怪,祝琼枝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会是打扰,我巴不得姐姐跟我同去。” 梅年雪立刻反应过来,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她按住祝琼枝的肩膀,问道:“你去见连小姐是为了什么?” 祝琼枝心想此事应该可以说,便道:“是为了姐姐,我觉得连小姐那么聪明,若是能够帮助姐姐,姐姐做事情一定会更加容易。” 梅年雪脸上的笑意先是如涟漪一般荡漾开去,而后叹息一声:“我真是个傻子。” 祝琼枝心想自己莫不是听错了,梅年雪若是傻子,天下间就没有聪明人了,她道:“姐姐若是愚笨之人,那我成了什么?” 梅年雪笑道:“我不懂妹妹的愚笨,能不是愚笨之人吗?” 这话怎么那么像是在讽刺自己,祝琼枝生气地推了梅年雪一把,这人真讨厌,总欺负她。 祝琼枝和梅年雪坐上t?马车来到了慈章寺外,和上一回不同,这回寺庙门口挤满了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围在一个算命师傅身边,让她算命。 祝琼枝出于好奇,也挤了上去,问道:“师傅,你来算一下,我是什么命格。” 这位算命师傅年纪已经很大了,她看着祝琼枝,堆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你是这里人吗?” 祝琼枝心猛地一跳,她道:“我不用你帮我算了,你帮忙算一下我的姐姐。” 梅年雪一向觉得这东西是虚假的,所以并未下马车,奈何祝琼枝非要拉她到那名算命师傅跟前,便懒懒地站在那里,任由算命师傅盯着自己。 那名算命师傅看了半晌,道:“小姐,您的命格很贵,但是您有短寿之相。” 梅年雪不信这些,所以并不没有多么伤心,倒是祝琼枝,她脸色一白,急切地问道:“师傅,您确定没有算错吗?” 那师傅道:“没有。” 祝琼枝低垂着头,一阵伤心,怎么会这样,她都穿到这里来了,还是改变不了梅年雪短寿的结局吗? 不应该啊!否则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看着梅年雪重走一遍复仇之路吗? 祝琼枝抓住算命师傅的臂膀,急切地问:“师傅,该怎么改变?” 算命师傅摇了摇头,“命乃天定,哪里是我能改变得了呢?” 祝琼枝眼眶湿润,“师傅,我求您了,您能不能想想法子?” 梅年雪见祝琼枝为她湿了眼眶,内心震动,她安慰道:“她一定是信口胡诌的,妹妹不必信她。” 算命师傅道:“人的命运的走向是由一个个选择而决定的,也许是当下的选择才会导致她短寿的结局,换个选择,也许便能拥有不一样的命格。” 梅年雪以为她是说,她应该放弃复仇,梅年雪唇角扯出一丝讥笑的弧度, “我不会换条路,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那条路上。” 祝琼枝也以为算命师傅是要梅年雪放弃复仇,她转头看向梅年雪,流露出哀伤的眼神,梅年雪是不可能放弃的。 梅年雪伸手盖住祝琼枝的眼睛,“妹妹,别那样看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心甘情愿,宁死无悔。” 宁死无悔,祝琼枝在心里默念,不,你不能死。 她有系统,肯定可以改变得了的。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幂篱,身穿靛色衣裙的女子走到算命师傅面前道:“师傅,您能不能算一下我的命格。” 算命师傅盯着连竹漪看了半晌,笑道:“您是有福之人,而且是越来越有福。” 连竹漪轻声道:“借您吉言。” 连竹漪似乎是不信算命师傅,只觉得她在故意这么说,来迎合她,所以才回她借你吉言四个字。 可是祝琼枝看过原书,她知道连竹漪确实有福,这个算命师傅算得一点也不错,祝琼枝的心沉到谷底,眼里弥漫着浓浓的悲伤,甚至跟连竹漪结识的心思都没有了。 连竹漪一直在旁边待着,自然知道祝琼枝是为什么难过,她安慰道:“世间之事都有变数。” 祝琼枝向她道谢,没有再谈梅年雪的命格。 梅年雪的视线从祝琼枝转到连竹漪身上,她道:“久闻连小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 连竹漪道:“梅小姐也很不一般,你的事情,坊间都传遍了,若不是你,恐怕刑部大牢要有一个冤魂了。” 梅年雪笑了笑,“连小姐过奖了,梅某今日来是为了求功名,不知连小姐所为何事?” 幂篱下的连竹漪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自然也是为了功名,既然都是求功名,咱们便一起进殿参拜如何?” 梅年雪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走进慈章寺。 既然是求功名,那就得拜前殿的佛像,前殿供的佛据说是掌管功名的,祝琼枝在前殿上香,磕了三个头后,正要起身,从佛像后面绕过来一个男孩,端着一盆水,把祝琼枝浇得透心凉,那男孩道:“是你,是你把我爹和我娘害惨了。” 祝琼枝转身喝道:“祝知泉,你都进了寺庙,还不能悔改吗?” 被剃了光头的祝知泉指着祝琼枝道:“你害了我爹和我娘,你不得好死。” 还没等祝琼枝骂回去,梅年雪就把祝知泉拎了起来,她道:“你找错对象了,害死你爹娘的人不是她,是我。” 第38章 惹桃花 我哪里会想到连小姐会中意琼枝…… 祝知泉恨恨地盯着梅年雪, 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若不是你,我爹和我娘都还活着。” 祝琼枝看着愤怒的祝知泉,露出迷惑的眼神, 他爹给人下毒, 想要致人死地, 分明是咎由自取,他竟然觉得都是旁人的错,更何况, 许文书并不是梅年雪害死的。 “明明就是你娘毒死了你爹, 府里的下人没告诉你真相吗?”祝琼枝抱住浑身湿透的自己, 躲在连竹漪身后, 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这小孩就是想让她出丑。 “不可能,我娘怎么可能毒死我爹, 他们那么恩爱,一定是你们编出来唬我的。”祝知泉踩了一下梅年雪的脚。 梅年雪眉间聚起浓重的戾气, 她扣住祝知泉,扭断他的胳膊, 低声道:“你信不信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祝知泉疼得哇哇大叫,却不敢再冒犯梅年雪, 毕竟被教训了, 知道了梅年雪的厉害。 在梅年雪教训祝知泉的时候, 连竹漪转过身来, 将头上的幂篱摘下,戴到了祝琼枝的头上。 祝琼枝愣住,连竹漪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幂篱和帷帽不同,幂篱自头上披下的纱罗很长,足以遮住上半身,连竹漪把她的幂篱赠给她,可谓是拯救了窘态毕露的她。 梅年雪见祝琼枝戴上连竹漪的幂篱,身形一滞,目光在祝琼枝身上停留了半晌,才收回视线,她拎着祝知泉,走到外面,让经过的僧人送来披风,还让他们把住持喊过来,说是寺庙里的小沙弥试图伤害香客,让他来此地处置这个小沙弥。 僧人一听自知事情紧急,连忙去找住持。 不过多时,住持带着三两僧人出现在梅年雪面前,梅年雪把祝知泉丢给住持,自己拿了披风走进殿内,将祝琼枝裹了起来。 那住持跟进殿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侯爷嘱托我在此地看管这孩子,但是贫僧管教不周,才让这孩子在殿内胡作非为。” 梅年雪开口道:“请问住持,慈章寺内若是有僧人冒犯香客,又该如何处置?” 住持正色道:“若是冒犯香客,定然是要逐出寺庙。” 祝知泉一听要被逐出寺庙,哇哇大哭。 住持是个心眼明亮的人,看到祝琼枝紧紧拽着披风,地上还有水痕,便知道是祝知泉泼了祝琼枝一身水,他叹息一声道:“我常跟这孩子讲佛经,只可惜他始终没有听进去。” 连竹漪上前几步,笑道:“这孩子确实留不得,不过文信侯府没有直接将他扔了,也是担心京城中人议论文信侯不仁慈,对一个孩子都要赶尽杀绝。” 梅年雪看向住持,道:“此事最好的处办法,是将这孩子送往岭南那边的寺院,不能再让他留在慈章寺了。” 连竹漪笑了笑,“我也是这个想法。” 祝琼枝看向两人,难怪原书里梅年雪如此信任连竹漪,她们太默契了。 岭南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将祝知泉送到岭南,交给当地住持看管,他就算有心,也没法回来复仇了。 而且岭南地形险峻,环境恶劣,让他去那里,正好可以磨一磨祝知泉的性子。 将祝知泉送往岭南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祝琼枝坐上马车后,梅年雪将祝琼枝头上的幂篱摘下来还给连竹漪。 连竹漪看了一眼幂篱,笑道:“不用还我,就送给祝小姐罢。” 梅年雪向连竹漪颔首致谢。 回到马车中坐下后,梅年雪手里拿着幂篱,一言不发。 祝琼枝扫了一眼梅年雪,她道:“姐姐,今日若不是连小姐,我恐怕要出丑了。” 梅年雪靠在车厢上,淡淡道:“嗯。” “只可惜今日似乎没有时机和连小姐剖心交谈,更别提让她帮姐姐了。”祝琼枝叹气道。 梅年雪闭上眼,“嗯。” “姐姐,你说连小姐把她的幂篱送我,我要送什么回礼给她。”祝琼枝手托着腮道。 “礼物我来准备就好,无需妹妹操心。”梅年雪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道。 有梅年雪操心礼物的事情,祝琼枝自然没什么意见,她靠近梅年雪道:“那六公主t?的生辰宴上送的礼物呢?” 梅年雪道:“这个也无需妹妹操心。” 祝琼枝顿时觉得有梅年雪这个姐姐真好,什么事都不需要她费心。 祝琼枝把梅年雪腿上的幂篱拿走,戴在头上。 梅年雪睁开眼,深深地看了一眼祝琼枝,并未作声。 祝琼枝戴着幂篱走下马车,季芙蓉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见她这身装扮,纳闷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戴这个?” “这是连小姐送我的。”祝琼枝盈盈浅笑。 “哪个连小姐?她为什么送你,她是何居心?”季芙蓉向祝琼枝发起连珠炮般的提问。 “你好奇怪,她能有什么居心,连小姐是我遇见过的最温柔的女子。”祝琼枝温声道。 闻言,梅年雪瞥了祝琼枝一眼。 “你说的该不会是宋国公府三小姐连竹漪?”据说连竹漪最宝贝她的幂篱,怎么会轻易送人,季芙蓉心中升起一个猜测,她道:“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祝琼枝困惑道:“为什么不能跟她走得近?” 季芙蓉怎么想也想不出连竹漪的缺点,便道:“反正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祝琼枝只觉得季芙蓉在无取闹,“芙蓉,你不要闹了,我跟连竹漪成为朋友,又不会跟你绝交。” 季芙蓉摇了摇头,想诉说心中情意又不敢,末了,只是回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祝琼枝回屋换衣裳,留下梅年雪和季芙蓉在外头站着,季芙蓉把梅年雪拉到僻静处,道:“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梅年雪嘲讽道:“你可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我哪里会想到连小姐会中意琼枝,那可是连竹漪,我哪里比得上。”季芙蓉急切道。 “连竹漪未必喜爱女子,你只是自乱阵脚。”梅年雪道。 “你说的是,我只是太害怕了。”季芙蓉直言,“不知你可有办法试探一下连竹漪,她对琼枝到底什么心思?” 梅年雪附在季芙蓉耳边低语几句,季芙蓉眼睛一眯,笑道:“好主意。” 七日之后,便是六公主的生辰,梅年雪穿一身金丝白纹暗花锦裙,祝琼枝穿上了那件霜白色凤尾罗裙,两人一起站在公主府门口,竟把六公主的丫鬟看呆了,“两位小姐可真俊俏。” 祝琼枝羞涩一笑。 魏乐章听到丫鬟的话,望了过来,看到两人,他张大嘴巴指着梅年雪:“你不就是那个情郎?你们骗我?” 第39章 互相试探 妹妹,从现在起,不准离开我…… 梅年雪朝魏乐章盈盈一笑:“您在说什么胡话, 我是女子,怎么会是什么郎君。” 魏乐章盯着两人,整张脸沁出阴鸷的恨意,“你们竟敢愚弄我!” 今日是六公主的生辰宴, 来此地的都是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 按来说应当懂得非礼勿视的道, 但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当众愤怒地指责两个女子,的确是个稀罕事,以至于这些人顾不得礼仪, 像一个好事的闲人一样目光瞧向三人。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 祝琼枝一时手足无措, 她看向梅年雪, 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向她求助。 梅年雪笑道:“公子, 您说的愚弄到底说的是何事?” 魏乐章顿时哑口无言,他若是说梅年雪扮作祝琼枝的情郎欺骗他, 旁人只会觉得是祝琼枝害怕被他纠缠,才出此下策, 没了体面的反而是他了,更何况祝琼枝没有留给他只字片语, 只在信封里附了几朵花给他,那几朵花还已经枯萎了, 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祝琼枝勾搭了他。 魏乐章只好道:“你们有没有愚弄我, 你们心里清楚。” 梅年雪的目光扫向众人, 高声道:“无论是我还是表妹, 都和魏公子没什么牵扯,魏公子却把我们堵在这里,说我们愚弄了他, 还请魏公子说个明白,我们是如何愚弄你的,这里围了那么多王公贵人,是非曲直一定可以得清清楚楚。” 魏乐章脸色铁青,嗫嚅不语。 见状,梅年雪指着魏乐章面对众人,“诸位都看到了,魏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们愚弄了他,却说不出我们是怎么愚弄的他,相信各位心里应该都很明白,所谓‘愚弄’是怎么回事。” 人群当中一名女子笑道:“魏乐章,你怎么凭空污蔑她人,你随意一句话,就让众人浮想联翩,你可知道女儿家的名声有多要紧。” 梅年雪听到名声二字,嘴角抽了抽,祝琼枝读过原书,当然知道她这幅表情是为何,梅年雪向来觉得只要能够成事,名声是最不要紧的东西,而且她也觉得女子若是为了所谓的名声,做事畏首畏尾,简直可笑。 另一名女子附和道:“姐姐言之有,魏公子,你可知错?” 祝琼枝闻言,当即确定这两名女子就是七公主和八公主,一是她们都穿着华贵的衣裳,头上佩戴的首饰皆非凡品,二是八公主说的那句言之有,原书里提到过,八公主最爱说的两句话就是,“姐姐言之有,姐姐所言甚是。” 说这两句话,倒不是因为八公主言辞笨拙,只知道附和,而是因为八公主是个姐控,小时候的她是七公主的跟屁虫,长大就成了姐控,原书里,这两人的下场都很凄惨,七公主犯了大罪,被景顺帝下狱,八公主则是被幽禁。后来七公主因病死在狱中,没过几日,八公主被人发现吞金自杀。 魏乐章的回话打断了祝琼枝的思绪,他笑道:“没有愚弄,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魏乐章言语之间没有任何想道歉的意思,只想赶紧揭过此事,奈何他是户部尚书之子,祝琼枝纵使心中憋屈,也只能忍了。 七公主和八公主可以帮她们说几句话,却不会硬逼着魏乐章道歉,得罪户部尚书,至于在场的王孙贵族,哪一个不是人精,可能心中会嘀咕几句,但面上绝不会显现出来,于是此事草草了结,所有人都像没事人一样递了请帖,走进公主府。 大梁的皇子和公主们,只要年满十八,都会有自己的府邸,六公主相比于二公主,更得景顺帝的喜爱,所以她的府邸也比二公主大一些,祝琼枝跟随丫鬟绕过前院的花园,穿过东游廊屏门,走进东边的三进院,六公主通常就在这里举办宴席,招待宾客。 只见院内的树上挂起了八角灯笼,每盏灯笼的画屏上都绘着“吉祥如意”四个字。 今日是六公主的生辰,六公主自然是盛装打扮一番来到众人面前,只见她穿一身镂金百蝶穿花长裙,额头点上花钿,耳悬硕大金铛,一头锦缎般的乌发挽成惊皓髻,其上斜插着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当真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祝琼枝只抬头看了一眼六公主,便赶忙垂下头。 六公主长相自然是美的,但美得凌厉,只要和她对上眼睛,你就忍不住觉得,她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将你从里到外都拷打了一遍。 祝琼枝和梅年雪捧着礼物站在一侧,大梁重视礼节,送礼物自然也要讲究一个先后顺序,一般是皇帝和后宫的妃子们先送,然后是皇子和公主们送上礼物,之后便按照官职品级的高低依次送上,没有来的大臣一般都是让儿孙辈代他们奉上礼物。 景顺帝日万机,并没有亲临六公主的府邸,只是托太监送来了礼物,六公主知道父皇一向如此,并没有太难过,更何况她的母妃怡妃来了,怡妃送上礼物,两人握着手聊了几句话,怡妃就走进屋内,院子里有太多外男,后宫妃子不便多待。 等这些贵人们送完礼物,轮到祝琼枝和梅年雪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过两侧的灯笼将院子照得犹如白日,倒也不妨碍什么,听到丫鬟喊她们,梅年雪和祝琼枝一齐上前送上礼物。 “梅某和表妹准备了两柄白玉扇子恭贺殿下生辰,愿殿下福寿安康,万事如意。” 六公主见到的珍贵之物何其多,两柄白玉扇子并没什么稀奇的,所以只扫一眼,就让丫鬟收起来了。 六公主更关心的是梅年雪到底想不想做她的谋士,她神色肃然道:“你应该知道本公主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梅年雪低眉顺眼道:“梅某和殿下一样都希望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这一席话,把六公主想说的话噎了回去,她咬着牙道:“你倒是懂本公主的心思,本公主最大的心愿就是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公主的神色被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个t?梅年雪胆大得很,竟把公主气得牙痒痒。 礼物全部送上后,众人就可以入座,梅年雪拉着祝琼枝坐在了连竹漪的身侧,而她对面坐着季芙蓉。 季芙蓉没有进入公主府的资格,她是带着十一公主来的,十一公主年纪尚小,她的母妃又不方便来此,季芙蓉的姨母便托季芙蓉带着十一公主来到此地,为六公主庆生。 季芙蓉一边哄着十一公主玩,一边给梅年雪使眼色。 梅年雪转头看向连竹漪,“连小姐,实不相瞒,每次看到您,我都忍不住想起一首诗。” 连竹漪好奇地问道:“哪首诗?” 梅年雪附在连竹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连竹漪听完,脸色微变,但是梅年雪看她时,她又立刻变回之前温和的神色,“这首诗,我竟没有听过,不知是哪个诗人所作?” 梅年雪说的诗是《银瓶浪事》这本书里的,倘若看过,那就确定了连竹漪有磨镜之癖。 梅年雪细细打量了连竹漪一回道:“是我小时候听来的,我也不记得了。” 季芙蓉听到她俩的谈话,心头松快,确定连竹漪并不喜爱女子,她就无需担忧了。 然而没过多久,梅年雪就朝季芙蓉竖起拇指,竖拇指是季芙蓉和梅年雪约定的暗号,若是确定连竹漪有磨镜之癖,便朝她竖起拇指,季芙蓉蓦然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连竹漪分明说了她没有听过这首诗。 这当然是因为连竹漪是故意否认的,梅年雪心道,这首诗是闺房艳诗,虽然用词含蓄,但也是一首让人害臊的诗,连竹漪第一反应不是斥责梅年雪侮辱她,而是急于否认她没有听过这首诗,足以证明她看过那本《银瓶浪事》,而且不想向她人暴露自己的癖好。 祝琼枝困惑地看了一眼梅年雪,“什么诗,我不能听吗?” “的确是妹妹不能听的。”梅年雪笑道。 祝琼枝撇了撇嘴,什么诗是她不能听的,梅年雪真奇怪。 忽然十一公主大声道:“什么诗啊,我也想听。” 季芙蓉急忙捂住十一公主的嘴,讪讪道:“小殿下可真好学。” 连竹漪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知道梅年雪在试探她,并且试探出来了,她瞧了一眼祝琼枝,转向梅年雪道:“梅小姐,你知道吗?你在暴露自己,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以有弱点的。” 梅年雪倏然明白了,为什么连竹漪送祝琼枝幂篱,她是在试探自己,试探她对祝琼枝的心意,当她急切地试探连竹漪是不是喜欢女子的时候,在连竹漪心中,这就是在表明,梅年雪心悦祝琼枝。 连竹漪是六公主的谋士,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六公主,所以六公主要对祝琼枝做什么? 梅年雪抓紧祝琼枝的手,嘱咐道:“妹妹,从现在起,你不准离开我半步。” 祝琼枝点了点头,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啊! 不过多时,数十名黑衣刺客从屋檐上跃下,众人顿时慌乱无措起来,场面变得十分混乱,六公主神色仓皇道:“侍卫快来!” 魏乐章嘱咐了身后的仆从一句话,忙钻到桌子底下,那仆从领命,趁乱来到梅年雪身后,推了她一把。 梅年雪被推到黑衣刺客脚下,手被迫和祝琼枝松开,梅年雪回首看向身后的祝琼枝,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竟然不见了。 而那黑衣刺客的长剑正在梅年雪的头顶,闪着银辉。 第40章 祝琼枝被绑架 赌我姐姐先来,还是你姐…… 黑衣刺客看到有人滚到他脚下, 内劲直贯剑尖,直向梅年雪头顶刺去,梅年雪眼看对方的剑势来得凌厉至极,她一个闪身, 黑衣刺客的剑只刺到了地上, 黑夜剑客恼怒万分, 龇着牙扑向梅年雪,梅年雪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瓷盘扔向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的脑袋瞬间鲜血狂涌, 趁此机会, 梅年雪抢到六公主身边, 六公主身边围着很多护卫, 那些刺客就算想杀她,也要看看能不能敌得过这些护卫。 虽然刺客的武力值比护卫高, 但耐不住这里护卫多,伤了一个立马又有人补上来, 这几个刺客逐渐体力不支,招架不住, 便纷纷跳上墙头,消失不见。 刺客消失了, 生辰宴上的人却没有安静下来, 六公主高声安抚道:“居然敢在本公主的生辰宴上行刺杀人, 本公主一定不会轻饶。” 梅年雪面容焦急道:“还请殿下允许我带着您身边的银甲护卫, 前去捉拿刺客。 六公主看着梅年雪道:“你随我入内。” 在隔着屏风的内室里,六公主道:“梅年雪,我很欣赏你的才智, 只可惜你看不清局势,还想着待价而沽,你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权力吗?” 梅年雪立刻跪在地上道:“殿下我妹妹被那些刺客带走了,还请殿下给我人马,让我去救妹妹,此事刻不容缓。” 六公主骂道:“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我说得那么清楚,你还不明白吗?你的表妹,是被我的人带走的,这次刺杀也是本宫自导自演,你无需担心,只要你成为本公主的谋士,你的表妹就会被放出来,我现在十分怀疑,你根本不像传闻当中一样聪明。” 梅年雪抬起头盯着六公主的眼睛道:“殿下,方才来的那一拨刺客并不是您的人。” 六公主倏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时连竹漪绕过屏风走了过来,“殿下,我方才去看了一眼,我安排的刺客还没动手,所以来的那一拨刺客,并不是您的人。” 梅年雪双手握拳恳求:“殿下,不能再等了。” 六公主望着跪在她面前的梅年雪,“那我再问你一遍,梅年雪你愿不愿做我的谋士,为我效忠。” 她在拿这件事威胁自己,梅年雪沉吟片刻,道:“梅某愿意。” 六公主向身边的护卫示意,让他们跟随梅年雪,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人?” “因为不止琼枝,八公主也消失不见了,您想带走的人应该只有琼枝,并且您自导自演是为了诬陷其他皇子或者公主,而不是为了让旁人怀疑到你。” 就在这时,七公主直接闯了进来,指着六公主大骂:“萧元若,你把我妹妹还过来!” 六公主眉眼一横,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萧元瑾,你妹妹不是我带走的,你能不能用你的猪脑子想一下,此次是我的生辰宴,如果是我做的,也太过明显了罢!” 七公主眼睛里喷薄出怒火,“不是你还能是谁,正是因为是你的生辰宴,是在你的公主府,这些刺客才能如入无人之境,把人带走。分明就是你在搞一个自导自演的戏码。” 梅年雪嘴角扯了扯,七公主猜对了一半,六公主的确想自导自演,但她没有想到会有另一方势力参与进来。 梅年雪朝七公主躬身道:“殿下,此事确实不是六公主所为,我会找到刺客所在的地方,把您的妹妹和表妹,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你表妹也失踪了?”七公主问。 “是。”梅年雪不再跟她们废话,转身出了房间,七公主跟随其后,“我跟你一起去找。” 梅年雪颔首,两人一齐翻身上马,带着一众银甲护卫出门寻人。 这厢,当梅年雪答应做六公主谋士的时候,祝琼枝的脑海里立刻响起了系统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增加三十个洗白点,请宿主继续努力。】 但祝琼枝开心不起来,她手足都被人用绳子绑住,嘴巴被塞了布条,眼睛也被蒙住,根本不能视物,她能感觉到身边有细微的呼吸,但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祝琼枝扭动身子,拼尽全身力气,用被缚住的手,拔出腰间匕首,将手上的绳子切断。 祝琼枝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拿开,终于看清了身边被绑的人是谁,竟然是八公主,祝琼枝帮她把手上的绳子全部切断,八公主和自己一样恢复了自由。 八公主正要大喊,祝琼枝捂住了她的嘴。 八公主睁大了眼睛,瞪视祝琼枝,祝琼枝低声道:“咱们又逃不了,万一大喊,激怒了他们,伤害我们怎么办?” 八公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如此莽撞,我得给皇姐留个信号,让她找到我。”说完,八公主把袖子上的衣服撕碎,扔到外面。 八公主坚信七公主一旦看到布条就会知道是她,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她就扔下一块布条,七公主便能依据布条找到她们。 八公主见祝琼枝坐着不动,便道,“你也撕几个布条扔到外面,你表姐应该会来找你的。” 祝琼枝低下头,没有作声。 不一定,对于t?梅年雪而言,祝琼枝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为了利益而抛弃的人。不过祝琼枝还是把袖口撕成条,按照八公主所说扔到马车外。 夜越来越深,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梅年雪带着人纵马疾驰的马蹄声。 梅年雪在四周搜寻很久,都没有找到刺客的身影,梅年雪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正当她以为今日都找不到祝琼枝时,梅年雪在地上发现了一块布条,那是轻云锦的料子,世间罕有的轻云锦,梅年雪当即朝七公主道:“就往这个方向走,表妹给我留下了信号。” 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后,前头拎着缰绳的人吁了一声,马车终于停下,他们掀开帘子,看到已经解绑的两人,两眼一眯,想要把两个人重新绑起来,八公主大怒:“尔等宵小,竟敢对大梁八公主不敬!” 那刺客笑了笑,“你是大梁八公主又怎么样,六公主说了,你们俩,我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八公主咬牙道:“萧元若,你等着,我今日所受到的一切都会让你加倍偿还。” 那刺客听见八公主的话,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祝琼枝连忙打开系统商城,查找可用的东西,当她看到一个叫保护罩的东西,当即选择购买此物。 这东西足足花了祝琼枝四十个洗白点,若不是迫不得已,祝琼枝也不会用,扣完之后,她只剩下-10洗白点了,面临着被抹杀的危险。 那刺客跳入车厢,奸笑着走近两人,准备按照主子吩咐过的扇她俩一巴掌,让她俩乖乖听话,哪想到他一巴掌挥下去,不仅没碰到祝琼枝,反倒自己的脸肿了。 刺客不信邪,去扇八公主的脸,祝琼枝抱紧八公主,因此保护罩也保护了八公主,刺客的巴掌又一次反弹回去,这一回他的另一边脸也肿了。 刺客啐道:“见鬼了!” 祝琼枝心头得意,这东西还真好用啊!竟然还有反弹伤害的buff。 前头一个黑衣刺客道:“别跟她们俩废话了,赶紧把她们关起来。” 刺客不敢靠近,只能将绳索曲成环状,套住她们的脖颈,拉着两人往前走。 因为刺客没打算再伤害她,所以保护罩没再起作用,祝琼枝和八公主被拉着关到一间屋子里。 八公主还没住过如此简陋的环境,叫苦连天,“这什么破地方,怎么那么潮湿,啊!怎么还有虫子。” 祝琼枝倒没有她那么不适应,她已经住过一次这种地方了。 八公主一边跺脚,一边大骂:“萧元若,你等着,父皇一定会惩治你。” “你真觉得是六公主所为吗?”祝琼枝不禁问道。 八公主顿了顿,“当然不是她,如果那个刺客没有故意这么说,我也许会觉得是她,但是他这么说了,肯定不是,萧元若再蠢也不可能自报家门,我就是想骂萧元若,在她的公主府出事,就是她的责任,她逃不脱的。” 祝琼枝莞尔。 八公主骂了会儿萧元若,便觉得无聊,她扯了扯祝琼枝的胳膊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赌?” 祝琼枝问道:“赌什么?” “赌我姐姐先来,还是你姐姐先来。”八公主挑眉。 祝琼枝靠在墙壁上,“不赌。” “为什么?在这里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八公主笑道。 “七公主疼爱八公主,众人皆知。”祝琼枝声音越来越低:“但是表姐她” “我看你们形影不离,还以为你们很好。”八公主道。 祝琼枝低下头,默不作声,半晌才道:“我欠她良多,她若是不来救我,也是应该的。” 八公主不懂她俩之间有什么过往,她望了望房梁道:“我觉得梅年雪会来找你的,你真的不赌吗?她那么聪明,说不定会比皇姐先到。” 祝琼枝心中一动,道:“好,那赌什么?” 八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就赌一两银子。” “好,就赌一两银子。”祝琼枝看了一眼窗外,心道,梅年雪,你会来吗? 八公主盘腿坐在地上等,若是等得困了,便撑一撑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 祝琼枝也是,若是平日,她已经睡了,如今却要在这里熬。 终于,两人听到了外头的马蹄声。 八公主大喊:“我在这里。” 祝琼枝看向八公主,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八公主嘴角上扬,“我俩是亲姐妹,心有灵犀,你不懂。” 祝琼枝捂了捂自己的心,为什么她跟梅年雪没有这种心有灵犀。 外头的人听到声音,立刻把门撞开,八公主看向眼前的人,粲然一笑:“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祝琼枝张目四望,没有梅年雪的身影。 她输了,祝琼枝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40-50 第41章 她只是棋子 莫要忘了祝琼枝是如何折辱…… “银子什么时候送来?”八公主转过头道。 “白日我就找人送到府上。”其实祝琼枝早就猜到了这场赌局, 她会输,只是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翼,希望梅年雪心里顾念着她。 祝琼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终究还是她高估了自己。 “什么银子?”七公主冲祝琼枝道, 她见两人一个满脸欢喜, 一个愁眉苦脸, 疑心是八公主欺负了祝琼枝,但她一向纵容妹妹,哪怕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她也只会想着遮掩, 而不是指责她, 所以打算问个清楚, 若真是八公主向祝琼枝索要银钱, 她得及时阻止。 祝琼枝低着头道:“是赌注,我输了。” 七公主还要问清是什么赌注, 祝琼枝却不愿再说,她故意岔开话头, “今日很晚了罢,我们得赶紧回去。” 七公主拦住祝琼枝, “等会,梅年雪正带着护卫抓人, 只有抓住这些刺客, 才能找到绑架你们的幕后之人。” 祝琼枝眼睛一亮, 仿若有星星在她眼睛里闪烁, “你是说表姐在抓人,并不是没来寻我。” 八公主一把抓住七公主的胳膊问道:“那你俩谁先来的?” “一起来的。”七公主道。 原来这场赌局她没输,祝琼枝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 八公主撇了撇嘴, 即将到手的银子,竟就这样飞了。 七公主见状,猜测是跟赌注有关,她看着八公主,道:“说吧,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赌?” 这东西没什么好隐瞒的,八公主直接说了出来,听她说完,七公主笑了笑,“那瑶儿愿不愿跟我赌?” 八公主纳闷地看了七公主一眼,“姐姐要跟我赌什么?” “赌幕后黑手是谁,赌注十两银子,我猜是六公主。”七公主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姐姐要输了,不可能是六公主,我猜是五皇子。”说罢,把刺客跟她们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七公主。 七公主恼恨般挠了挠头,“是我输了,今日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等回府再给妹妹。” 祝琼枝看着七公主,只觉得她这演技有点差,她分明就是在哄八公主,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眉眼间却带着笑意,应该是看八公主没赌赢,才故意让八公主赢一回,哄她开心。 她们当真是姐妹情深,祝琼枝心头莫名羡慕。 正在此时,梅年雪从前头的月洞门走了过来,就着火光看去,可以看清她脸上失落的神情。 “你没抓到人?”七公主朝她问道。 “这些人的确训练有素,我去搜寻时,已经跑个没影了。”梅年雪道。 “其实我觉得不用审问,也可以猜到是谁。”八公主把她的推测说出来,“应该是五皇子,你们拆散了五皇子的美好姻缘,还把他的同党送进监狱,他肯定对你恨之入骨,所以才会绑架祝琼枝,至于为什么绑我?自然是为了污蔑萧元若,我在萧元若的生辰宴上被绑架,就算没法定萧元若绑架公主的罪名,父皇也会责斥萧元若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八公主说完,眼睛注视着七公主,只等她给自己一个肯定。 七公主笑道:“瑶儿很聪慧。” 得到七公主的夸奖,八公主嫣然一笑。 祝琼枝却在听完八公主一番话后,心头一惊,原来她们什么都知道,应该是派了人时时关注五皇子的动向。 “不是五皇子。”梅年雪双眼微眯,道:“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他命令刺客绑架了殿下和表妹,针对的就是我和七公主,对方想要我和七公主恨上五皇子或者六公主,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凡我们去跟五皇子或者六公主斗起来,斗得你死我活,对方就能坐享其成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幕后黑手为了加重我和七公主的恨意,一定会伤害你们俩,为何你们看起来t?毫发无伤?” 梅年雪直勾勾地盯着祝琼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很想知道她在被带走之后遭遇了什么,虽然她心底里希望祝琼枝毫发无伤,但是她没受什么伤,确实很奇怪。 祝琼枝不敢和梅年雪的目光相触,她别过脸,抿了抿唇,那个杀手的确如梅年雪所说,想扇她巴掌伤害她,但被她用保护罩挡了回去。 可是这怎么能说呢!祝琼枝还没想到搪塞的话,就听到八公主道:“我是大梁八公主,谁敢伤我,那个杀手原本想扇我俩巴掌的,但是还没扇到脸上,他就停住了,应该是想到了伤害我的后果。” 祝琼枝当即松了口气,幸好这个保护罩是透明的,八公主只能这样解释。 梅年雪狐疑地看向祝琼枝,打量了她一会,没再提这事。 八公主看着梅年雪,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断定不是五皇子?五皇子就是动机最大的,你所说的东西都只是推测。” 梅年雪望了一眼四周,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七公主道:“是北安巷一座废弃的宅院。” “这座宅院曾住着因为犯了谋逆,全家二十口人都被处以极刑的朱家,朱家人身上都纹了一朵香夜花,景顺帝曾经怀疑过那朵花是一个地下组织的暗号,但是没有查出来有关的线索,只能作罢,你说若是景顺帝知道,你们被绑在这里,会对幕后黑手做什么?” 火光照耀下,七公主幽幽道:“父皇若是知道皇妹被绑架到这里,一定会怀疑绑架她的人跟谋逆组织有关,我们这些皇子和公主身上若是有了谋逆的罪名,谁也别想活了,五皇子原本就跟你有仇,你很容易怀疑到他,所以他一定不敢这么做,真正这么做的人,一定是跟我们几个都没有起过冲突的人。” 梅年雪面色凝重,“策划此事的人心思着实缜密。”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心中感叹,她怎么能想到这么多东西,她光是听着,都觉得有点晕。 八公主喟叹一声:“那我们岂不是白白被绑架了一回,根本找不到幕后黑手。” 梅年雪定了定神道:“未必,今日查不到,不意味着明日查不到。” 梅年雪的话仿佛有一种蛊惑力,众人当下便觉得,未来一定可以找到那个对她们下手的人。 祝琼枝和梅年雪骑同一匹马回去,马背上,祝琼枝被梅年雪拥在怀里,心中满溢着欣喜,梅年雪来寻她了,她做的这么多还是打动了她。 哪怕是回到湘竹院,躺在床上时,祝琼枝心里依旧在想着这件事,梅年雪竟为了借到六公主的人马救她,做了六公主的谋士。 祝琼枝扬起嘴角,心里只觉得梅年雪千好万好。 梅年雪躺在床上眯着眼装睡,见祝琼枝睡着,便起身,翻出湘竹院,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见面。 梅年雪向她道:“我已经做了六公主的谋士。” 老婆婆惊讶道:“您为何要这么快答应?” 梅年雪道:“我在六公主面前,装作是为了表妹才答应,那么在六公主眼里,我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很重要,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轻易叛主,我就能得到六公主的信任,了解她的秘密,逐步击垮她,唯一的缺憾是,我现在羽翼没有丰满,还是有被当成丢弃的棋子的可能,不过确实等不了了,公主被绑架,意味着储位之争已经开始,我必须参与其中,才能搅混水。” 那个老婆婆看着梅年雪,半晌才道:“近日来,我见小姐和那位祝小姐密可不分,老奴只想提醒小姐几句,莫要忘了祝琼枝是如何折辱您的?” 梅年雪淡淡道:“从来没有忘过。” 老婆婆疑惑道:“那祝琼枝对您而言,是什么?” “她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第42章 祝琼枝也要当谋士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考虑到八公主和祝琼枝的清誉, 两人在六公主生辰宴上被绑架一事,并未外传,而是由六公主进宫面见皇上,将此事如实禀告给景顺帝。 祝琼枝只是侯府二房的千金, 无足轻重, 但八公主是皇室血脉, 此事绝不能轻拿轻放,景顺帝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六公主,威严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怀疑, “元若, 那些刺客在你的府上行刺杀一事, 为何你相安无事, 偏偏你的八妹出事了?” 听到景顺帝这么质问自己, 六公主全身登时冷汗直冒,她那套自导自演的戏码, 是瞒不过景顺帝的,幸好没有实施, 否则污蔑不了其他皇子和公主,反而把自己推入火坑。 六公主神情谦卑, 一字一句地答道:“启禀父皇,从一开始那些刺客就没有打算暗杀我,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劫持八公主, 所以我才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父皇面前。” 景顺帝微一俯身问道:“此话怎讲?” “事发当日, 那些刺客并没有直接取我性命, 是先把人劫持走,才装模作样地与我府里的护卫打起来,见招架不过, 就跑了,父皇,您想想,若是这些刺客针对的是我,何必先把派人手把八公主劫持走!”六公主垂首把梅年雪教她的话说给景顺帝听。 景顺帝挑了挑眉,手指在龙椅上轻敲了几下,“若是贼喊捉贼,那便说通了。” 六公主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父皇,若是儿臣贼喊捉贼,绝不会派人马去寻八公主的踪影,也是因为儿臣的人马寻得及时,才能在当晚就救回八公主,七公主可以为儿臣作证,儿臣绝没有半句虚言。” 景顺帝盯着六公主看了半晌,脸色从凝重变得柔和,他道:“是朕错怪了你。”说完,他双目一凝,冷声道:“江德福,传朕旨意,公主被绑架一事事关重大,决不能让幕后黑手逃脱,命大寺秘密调查此事,务必在一个月之内,查到幕后黑手。” “奴才遵命。”江德福道。 江德福从殿内离开后,景顺帝命六公主起身,并且把案上冰碗里的荔枝送给六公主。 六公主接了荔枝,满脸欢喜道:“谢父皇。” 父皇把如此珍贵的荔枝送给她,可谓是独一份的疼爱,说明将来她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增加了不少,六公主想到进宫之前,梅年雪特意嘱托她如何回答景顺帝可能有的质询,便觉得让梅年雪做她的谋士当真是明智之举,这样的人才若是为其他皇子和公主效劳,只是给她平添一个劲敌而已。 六公主自然懂收服人心的道,回府之后,她把景顺帝留给她的荔枝,分出一颗,赠给了梅年雪。 梅年雪看了一眼新鲜饱满的荔枝,躬身道谢。 连竹漪就站在梅年雪身旁,却没有得到她赠予的荔枝,六公主以为她会心中妒忌,谁知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六公主略觉无趣,便让两个人都离开了公主府。 连竹漪与梅年雪一同走出公主府,眼见两人要分道扬镳,连竹漪含笑道:“先前的试探,还望梅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梅年雪嘴角含笑道:“做谋士的,自然要想法子为主子做事,梅某怎么会因为此事在心里怪罪连小姐,说起来,我也试探了小姐一回,不知连小姐可否原谅我当日的冒犯。” 连竹漪笑了笑,“冒犯言重了,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梅年雪冲她点头,两人分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祝琼枝一直待在房间里等梅年雪,当她看到梅年雪,立刻迎了上去,“姐姐,你在公主府做了什么?” 梅年雪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反倒越过她坐下读书。 祝琼枝忽然觉得梅年雪做了六公主的谋士后,即便她日日都跟梅年雪在一起,她可能也不知道梅年雪做了什么,这样还怎么完成任务,赚洗白点。 祝琼枝眨了眨眼睛,试探性问道:“姐姐,你看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做六公主的谋士。” 梅年雪被她逗得笑意盎然,“六公主恐怕不会同意。” 祝琼枝撇了撇嘴,心底对梅年雪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梅年雪分明就是在瞧不起她。 她扯了扯梅年雪的胳膊,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没用,我会算数。”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别的不能跟古代人比,算数水平绝对碾压古代人。 梅年雪眼皮抬了抬,“六公主那里不缺算账的人。” 祝琼枝叹气一声,“那以后姐姐去哪,我就不能一直跟着姐姐了。” 梅年雪心中一动,注视着祝琼枝,道:“你是为了时时跟我待在一起,才要做六公主的谋士?” 祝琼枝点头:“是啊t?!” 梅年雪定定地看了祝琼枝半晌,这才开口道:“六公主从来不养闲人,妹妹若是想当六公主的谋士,得让六公主知道你的价值。” 祝琼枝顿时犯了难,六公主只想让聪明人做她的谋士,但她可不是聪明人。 祝琼枝当即勾住梅年雪的脖颈,娇嗔道:“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梅年雪拉开自己与祝琼枝的距离:“妹妹,你实在不适合做谋士,不妨放弃罢!” 祝琼枝并不是轻易言弃的人,更何况这事关乎她的性命,祝琼枝干脆豁出去般坐到梅年雪腿上,“你若是不帮我,我就不走了。” 梅年雪看了一眼祝琼枝嫣红的唇瓣,她说什么,梅年雪什么也听不进去,心神全被那水润的唇瓣吸引了去。 梅年雪喉咙滚了滚,一把拉过祝琼枝的手腕,把她拖到床上去,祝琼枝不知所以,她无辜地望着梅年雪,“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其实祝琼枝觉得梅年雪肯定会答应,她那日愿意为了她,违背原先的计划,答应做六公主的谋士,就意味着,祝琼枝在梅年雪心里有一席之地。 不过梅年雪心头的顾虑似乎很大,迟迟没有答应她,反倒一直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琼枝被她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她用力地推了推梅年雪,试图让她不要那样牢牢地将她固定在身下。 祝琼枝咽了一口唾沫道:“姐姐,我有点渴,想喝水,你放开我好不好。” 梅年雪轻笑一声,“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祝琼枝莫名奇妙地看了梅年雪一眼,她求人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吗? 还要她作甚么? 梅年雪撩了撩祝琼枝的头发,正要俯身品尝一下她的唇瓣,不料因为她的动作,袖口的那颗荔枝,掉落了下来。 祝琼枝看到荔枝,眼睛一亮,“那是荔枝?” 其实系统的商城里也有荔枝,但现在的祝琼枝是一个穷光蛋,买不起,不过祝琼枝觉得,就算是买得起,她也不会买,洗白点如此珍贵,她才不会用这么昂贵的洗白点买这种只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 但是她真的很久没吃过荔枝了,祝琼枝直咽口水,她的确不喜欢吃糕点之类的甜食,可是水果自带的甜味不腻,她一直都很喜欢。 梅年雪见她盯着荔枝的馋样,没了兴致,她从祝琼枝的身上起来,把地上的那颗荔枝,剥了皮喂到祝琼枝的嘴里。 祝琼枝一边吃,一边道:“谢谢姐姐。” 祝琼枝吃完后,一脸满足地看着梅年雪,“姐姐,谋士的事?” “没得商量。”梅年雪道。 祝琼枝颓然地转过身去,不再跟梅年雪提及此事。 梅年雪不愿意帮她,祝琼枝便想到了另一个人,连竹漪,连竹漪温柔善良,想必若是向她求助,她应该愿意帮自己一把。 祝琼枝托丫鬟,寄出了一封信,连竹漪收到那封信后,便如约来到花蹊楼与祝琼枝相聚。 看到连竹漪,祝琼枝款步上前,“连小姐,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连竹漪走到桌边坐下,“不急,有什么事不妨吃完再说。” 祝琼枝不知她是拒绝还是答应,只能先坐下,与她一同品尝佳肴,因为是祝琼枝求人,所以这顿饭自然是她请。 虽然连竹漪不愿意跟她谈事,但却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祝琼枝一一回答,连竹漪听完,道:“我记下了。” 祝琼枝歪着头,露出迷惑的眼神,她记下这些干甚么? 连竹漪见状,笑道:“没有人愿意记下祝小姐的喜好吗?” 不管是丫鬟和母亲,还是她一向要好的朋友季芙蓉,记得的都是原身的喜好。 梅年雪会记得吗?祝琼枝不清楚。 祝琼枝摇了摇头,“无人记得。” “现在有人记得了。”连竹漪看着祝琼枝,温声道。 祝琼枝刚离开淑女堂,梅年雪就发现她不见了,原本正在看书的她,忽然看不下去了,于是坐在小几上下棋,可是下了一会,便觉得下棋无聊得很。 梅年雪只好走出屋子,孟怀丹见到她,打了声招呼,“祝琼枝说要在我们花蹊楼请客,我以为请的是你,原来不是啊!” 梅年雪当即问道:“她在花蹊楼的哪个位置?” 孟怀丹说与她之后,还想再跟她聊几句,便见梅年雪匆匆离去,似乎遇到了什么着急的事。 梅年雪刚一来到包厢,便见小二端了一盘蜜酥饼过来。 “她不爱吃。”梅年雪和连竹漪异口同声地道。 小二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东西,瞬间意识到自己端错了,连忙躬身道歉。 小二离开后,梅年雪站在原地,看着连竹漪,眼神锋利。 第43章 查出幕后黑手 她有婚约在身 祝琼枝没有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她心里喜滋滋的,原来梅年雪知道她的喜好。 连竹漪迎上梅年雪的目光,笑吟吟地问:“梅小姐怎么突然来这里?” 梅年雪没有回答她,转而看向祝琼枝:“妹妹, 那件事, 我答应了。” 祝琼枝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 这样的话,她就不必求助连竹漪了。 连竹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问道:“梅小姐说的是何事?” 梅年雪淡淡一笑:“是家事。” 梅年雪说了是家事, 连竹漪若是再问, 便有些不礼貌了, 连竹漪垂眸不语。 梅年雪坐下来与两人一起吃饭, 不过梅年雪没吃多少, 便端起茶杯饮茶,祝琼枝对她的性子很清楚, 知道她吃饭饮茶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倒是连竹漪,方才一直追着她问问题, 现在却如此沉默寡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祝琼枝心中觉得蹊跷, 却想不出个所以为然, 待两人吃完, 放下筷子, 连竹漪开口问道:“祝小姐要我帮什么忙?” 祝琼枝摇了摇头,“没什么,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这顿饭就当是酬谢小姐帮我解困。” 连竹漪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便和两人拱手作别,祝琼枝想送她,还被她拦住了,祝琼枝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走出花蹊楼。 梅年雪的目光紧盯着祝琼枝,手指扣在茶杯的边缘上不动,“以后若是碰到什么事,不必求她。” 祝琼枝撇撇嘴:“你又不会什么事都答应我,所以我才有求别人的时候。” 梅年雪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半晌才道:“那你也不该去求连小姐。” 祝琼枝心下好生奇怪,便问道:“为何不能去求连小姐,连小姐很关心我的。” 梅年雪扫了她一眼,冷冷道:“她怎么关心你了?” 祝琼枝便把连小姐问的问题,一五一十地告诉梅年雪。 梅年雪眉峰蹙起,道:“连小姐不是良配,她有婚约在身。” 祝琼枝是看过原书的人,当然知道连小姐有婚约在身,她还知道,连小姐的夫君当晚暴毙,连小姐因此变成了寡妇。 也正是因为连小姐身上的婚约,连小姐才没有成为皇妃,景顺帝在初闻连竹漪才名的时候,就想把她许配给四皇子,得知她幼时就被指腹成婚,才作罢。 大梁是允许女子再嫁的,但是原书里的连竹漪并没有再嫁,她和梅年雪一样,似乎都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 祝琼枝不知梅年雪为何提起连竹漪的婚约,她回道:“我知道,但是姐姐为何要提及连小姐的婚约,我又不会和连小姐成婚,她是不是良配,并不是我在意的事。” 梅年雪听到她这么说,仿若冰山消融,嘴角扯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妹妹要一直都不在意才行。” 祝琼枝回道:“当然。” 连竹漪的便宜夫君新婚之夜就暴毙,她在意什么?就算没有暴毙,只要两人琴瑟和谐,不像孟怀丹一样被逼自戕,她才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 听到祝琼枝的保证,梅年雪不再多说,她话锋一转道:“若是想做六公主的谋士,有些东西务必精通,否则六公主问起来,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只会闹笑话。” “姐姐让我精通什么?”祝琼枝疑惑地看着梅年雪。 梅年雪道:“我会十篇策论给妹妹,妹妹先把那十篇策论背会,熟记了那十篇策论,妹妹就能对‘政’与‘制’,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祝琼枝欲哭无泪,十篇策论啊,她得背多久。 毕竟是她央求梅年雪帮她做谋士,即便祝琼枝不想背,梅年雪布置的作业还是得完成,祝琼枝苦着一张脸应道:“好。”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道:“很难吗?” “不难。”祝琼枝违t?心道,虽然她心里不情愿,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必须做的。 “那就一日背一篇,十日之后,我来检查妹妹背诵得怎么样。”梅年雪道。 祝琼枝捧着脸道:“姐姐,你觉得我一日就能记住一篇策论吗?你当初背这十篇策论花了多少时间。” 梅年雪漫不经心道:“一天。” “”祝琼枝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她就不该问。 这十日,祝琼枝夜以继日地背诵策论,总算磕磕巴巴地背了下来,梅年雪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太过苛责。 梅年雪道:“一会儿,我会带妹妹去公主府,妹妹就向六公主禀报,说你已经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 祝琼枝瞪大眼睛看着梅年雪,“姐姐,那个人是谁?” 梅年雪道:“今日,我又去了一趟朱家宅院,在那里找到了滚落在地上的令牌” “是那些刺客身上的?”祝琼枝问道。 “是,当时我们来得太快,而他们走得太急,所以掉下了一块令牌。”梅年雪徐徐道:“是大梁的虎贲军令牌。” 祝琼枝惊讶道:“那姐姐怎么查到的幕后黑手?虎贲军令牌只能证明这些杀手以前是虎贲军的一员。” “大皇子曾经率领虎贲军,前往西北平叛过。”梅年雪盯着祝琼枝道。 “只有大皇子跟虎贲军有过接触的机会,幕后黑手应该是就是他了。”祝琼枝道。 梅年雪点点头。 “那令牌呢?”祝琼枝急切地问道。 梅年雪把怀里的令牌递给她,并道:“你就说是你在宅院里找到的。” 祝琼枝接过令牌的时候,注意到梅年雪手上有着一道道划痕,她当即问道:“姐姐,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划痕?” “那座宅院废弃了很久,杂草长得很高,被草划伤的。” 祝琼枝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梅年雪在草丛里寻找东西的身影,连大寺都没找到的东西,却被她找到了,不过就是因为她比那帮人更有耐心,愿意一寸寸地搜寻。 祝琼枝低下头,睫毛轻颤,“要不,还是姐姐你去跟公主说谁是幕后黑手。” 梅年雪身形一滞,冷声道:“你非要让我的苦心白费吗?” 祝琼枝不敢再提,她找来伤药,给梅年雪涂上。 涂药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梅年雪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甜甜的,令人想要咬一口。 片刻后,祝琼枝抬眼看向梅年雪,道:“姐姐,涂好了。” 梅年雪淡淡回道:“嗯。” 因为梅年雪手上的划痕,很容易被六公主发现端倪,所以她戴了手套去见六公主。 公主府里,祝琼枝站在六公主面前,向六公主呈上令牌,依照梅年雪所说,告知六公主幕后黑手是谁,并且向六公主自荐,想当她的谋士。 六公主笑道:“你是梅年雪的表妹,又查出了幕后黑手是谁,自然够格当我的谋士,日后你和梅年雪一起来我公主府议事吧!” 祝琼枝拱手道:“谢殿下赏识,琼枝自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效劳。” 六公主淡淡地扫了一眼祝琼枝,转而看向梅年雪:“你的手受伤了吗?怎么戴着手套。” 梅年雪垂眸道:“回禀殿下,倒水喝的时候烫伤了,伤口有些难看,不想碍殿下的眼,所以戴上了手套。” 六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梅年雪一眼,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就让两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祝琼枝看着梅年雪,问道:“姐姐,方才殿下是不是知道,真正找出幕后黑手的人是谁?” “是。”梅年雪道。 “那殿下为什么还允许我做她的谋士?”祝琼枝疑惑道。 “殿下只是想用你来挟制我而已。”梅年雪道。 祝琼枝心中一凛,权力斗争当真残酷,而她竟然这样不知死活地参与其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梅年雪称帝的那一天,祝琼枝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面看。 正好看到祝容仪和丫鬟站在街上左顾右盼,似乎要找什么人,驻足了一会,没看到人之后,她们便继续往前走。 祝琼枝忙回头道:“姐姐,我看到了祝容仪。” 梅年雪探出头往外看,意识到有什么古怪,她心中一凝,警惕心起,于是朝驾驭马车的师傅道:“跟着二小姐。” “悄悄跟,不要让她发现我们。”梅年雪嘱咐道。 第44章 五石散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不会让我死…… 祝容仪和她的丫鬟没走多久, 就拐到一个胡同里不见了,祝琼枝和梅年雪见此,赶忙下车,为了不让祝容仪发现她俩, 两人只是站在胡同口, 趴着墙往胡同里面看, 只见祝容仪和一个高大的汉子站在一起,那名高大的汉子一脸凶相,两臂的肌肉几乎要把衣服撑裂开。 祝容仪看了一眼丫鬟, 丫鬟便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金子给那名壮汉, 那壮汉咬了一口金子, 确定是真的之后, 就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了祝容仪, 祝容仪神色凝重,和壮汉说了几句话, 就要往外走。 祝琼枝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只依稀听见, “是真货吗?”之类的字眼。 正思索间,祝琼枝被梅年雪拉到了一间首饰铺里。 祝容仪经过首饰铺, 没有发现她们,她攥紧手里的东西, 低着头往前走, 而那名壮汉沿着街道朝南走, 和祝容仪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梅年雪拉着祝琼枝跟上那名壮汉, 壮汉很快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他转过身子,正要发火, 梅年雪道:“市井无门路,偏往黑市行。” 壮汉听到这句话,立马变了一副脸色,“不知二位小姐要买什么?” 梅年雪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祝容仪的身影,才低声质问:“你们的货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侯府的小姐都要买我们的货。”怕她们不信,壮汉特意补上一句。 “侯府小姐?她怎么可能买你们的货?不会是你诓我们的吧!”梅年雪冷然问道。 “你知道那句话,那你应该也知道,很多东西,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别说是侯府小姐,哪怕是天潢贵胄,来买我们的东西的人都不少。”壮汉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多说,你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别耽误我时间。” 梅年雪笑嘻嘻道:“当然买,我只是听说过那句话,还没买过黑市的东西,见您身姿魁梧,不像市井中人,才试探着这么问,您有什么推荐的吗?” “那里的好东西可多了,有一样东西,吃了可让人飘飘欲仙。”壮汉悄声道。 梅年雪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那侯府小姐买的也是那样东西?” 壮汉警惕心起,“我们要保密,客人买的什么东西当然不能说。” “是我不懂事了。”梅年雪尴尬地笑了笑,“那东西一包的话,价格是多少?” “一锭金子。”壮汉道。 “你们所有的东西价格都是一样的吗?”梅年雪挑挑眉。 “当然不是,每样东西的价格都不一样。”壮汉当即回道。 梅年雪笑道:“好,我知道了,我就要那样东西。” “这一批货现在已经没了,下一批货在三日之后。”壮汉四处打量了一下,没见到巡逻的官兵,指了指祝容仪与他交易的地方道:“三日之后,就在那胡同里交易。” 梅年雪颔首。 壮汉离开之后,祝琼枝挽了梅年雪的胳膊问:“姐姐,你们说的东西是什么?是和祝容仪买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梅年雪看了一眼祝琼枝,“是。” 因为这里不方便细说,直到两人坐回到马车里,梅年雪才开口道:“那东西是五石散。” “五石散?”祝琼枝只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具体是什么功用,她一点也不清楚。 梅年雪正色道:“五石散是张仲景发明,用来治疗伤寒的药物,在魏晋时期,大为流行,不过魏晋名士们吃五石散,不止是为了治疗伤寒,而是为了身心的欢愉,大量食用五石散的人往往会感觉服用之后‘心加开朗,体力转强’,如此强劲的药物怎么可能没毒,很多服用五石散的人都会猝死,没死的人也会上瘾,一天不吸食五石散,就感觉身心不适,还会神志不清行若癫狂,书里把这种人容若槁木的样子,称为鬼幽。药王孙思邈称此物为猛毒,前朝好几个皇帝,就是吸食五石散而死,大梁吸取了前朝的教训,为避免五石散祸国殃民,严令禁止大梁子民贩卖五石散,吸食五石散,凡被发现者,不仅失去为官的资格,还有可能被下狱,处于极刑。”* 这不就是毒品?祝琼枝心中纳罕,t?梅年雪方才旁敲侧击了那么长时间,应该是为了确定,祝容仪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祝容仪为什么要买毒品,她是为了给自己下毒吗,祝琼枝心头一震,抬眼道:“姐姐,我有些担心。” 梅年雪当然知道她的担心是因何而起,她安抚道:“我们知道了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就能防患于未然,从今日起,你吃什么喝什么,都要万分小心。” 祝琼枝点了点头,不过她总不能一直活在提心吊胆当中,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梅年雪看出祝琼枝在忧虑什么,她道:“祝容仪好似一条毒蛇,总是在吐信子,如果想彻底解决她,就得把她的牙齿拔了,让她再也咬不了人。” 祝琼枝忍不住一抖,“怎么拔?” 梅年雪双眼一眯,“妹妹听我的就行。” 祝琼枝想到她也向那名壮汉买了五石散,她一把攥住梅年雪的手,“姐姐,你为什么要买五石散,你想做什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梅年雪眼眸深沉,带着料峭寒意。 “不要。”祝琼枝摇头,虽然祝容仪一直在害她,但她一点也不想祝容仪吃下五石散,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祝琼枝不喜欢沾满血腥的自己。 梅年雪盯着她,嘴角扯出讥笑的弧度,“祝琼枝,你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了?” 祝琼枝瞬间哑口无言,她欺辱过梅年雪,却对祝容仪如此仁慈,兴许梅年雪觉得她太过双标,才会如此生气。 孽债难还啊,祝琼枝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只要我们不中招就好了,何必对祝容仪下此毒手,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梅年雪倚在车厢上,阖上双眼,没有回她。 祝琼枝敛下眉眼,只能时时看着梅年雪,不让她出手了。 半晌,梅年雪才道:“当周围都是豺狼时,你的仁慈之心只会害死你自己。” 祝琼枝只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让她从此住手,同时又不会伤及她性命对不对?” “而且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不会让我死的。”祝琼枝眨了眨眼睛,笃定道。 梅年雪看着那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沉吟道:“我只能保证她死不了,也不会中五石散,但其他的不能保证。” 祝琼枝顿时松了口气,这对于出手狠辣的梅年雪,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两人回到湘竹院,恰巧祝容仪也站在门口,三人的视线彼此交错,祝容仪立马收回视线,回到屋内。 祝琼枝心头莫名好奇,她是怎么想到买黑市的五石散害人的,祝容仪是大家闺秀,终日只在侯府和淑女堂奔波,对这些东西应该不怎么熟悉才对。 此外,祝容仪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动手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下这种狠手,祝琼枝思索不出祝容仪的动机,也没等到祝容仪下手,却等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六公主进攻觐见景顺帝的时候,看到大皇子正在景顺帝面前禀报,已经抓到刺客,就是虎贲军的人,因为大皇子先行出手,六公主手中的令牌没法把大皇子治罪,只能成为佐证虎贲军的人刺杀自己的另一证据而已,景顺帝固然对大皇子有所怀疑,奈何他神情诚恳,一副担忧皇妹,夜不能寐的样子,景顺帝便没有处置大皇子,只是下令将那些被逮捕的刺客一律处死。 那日六公主回到府内,大为光火,摔了好几个花瓶瓷碗,不过此事已成定居,谁也没办法,六公主只能寻找下一个机会,再来报生辰宴刺杀之仇了。 到了休沐的那一日,祝琼枝和梅年雪一同回到家中,祝夫人准备了上好的饭菜,为两人接风洗尘。 不过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筷。 祝夫人给祝琼枝夹了几块红烧肉到她的碗里,“吃啊!都是你喜欢的。” 祝琼枝依旧没有动筷子,她看了一眼梅年雪,似乎是在问她能不能吃。 梅年雪看向祝夫人,“姨母,你今天做的饭菜除了你还有谁动过。” 祝夫人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我一直在厨房看火,饭菜是由孔嬷嬷为你们端过来的。” 梅年雪向孔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就请孔嬷嬷先动筷吧!” 孔嬷嬷连忙摆手,“那怎么行,主子没有动筷,下人怎么能先吃,那不合规矩。” “孔嬷嬷,让你吃,你就吃,没有什么所谓的不合规矩,尤其是这碗红烧肉,还请嬷嬷细细品尝。”梅年雪忽然高声道。 孔嬷嬷看着那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夹了一块,还没送入嘴里,便跪在地上哀声道:“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背叛主子。” 祝夫人震惊道:“你做了什么?” 孔嬷嬷老泪纵横:“二小姐让我把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撒进那碗红烧肉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祝夫人指着孔嬷嬷,满脸不敢置信:“你跟了我二十年,你怎么敢?怎么敢?” 孔嬷嬷低垂着头,不敢与祝夫人的目光相触,“那是侯爷的女儿,她的吩咐我不敢不从,而且她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给生病的女儿治病,夫人,是我错了。” 祝夫人颤声道:“你女儿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会帮你。” 孔嬷嬷自知有错,只一味地哭嚎,希望可以得到祝夫人的怜悯,免于受罚。 梅年雪看向孔嬷嬷,双眼弥漫着寒意,“嬷嬷,你错了就得受罚,但是功可以抵过,不知嬷嬷能否去跟祝容仪说一声,表妹吃了红烧肉,并且日后她要你做什么,一定要及时禀报给我们。” 孔嬷嬷伏地叩首道:“谢主子恩典,老奴一定按照您说的做。” 祝琼枝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忐忑不已,她要开始演戏了。 第45章 引人上钩 姐姐,我好看吗? 祝容仪得到孔嬷嬷那边传来的消息后, 特意来西院瞧一瞧祝琼枝的情况。 她一进院子,就见祝琼枝如穿花蝴蝶般乱转,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祝容仪勾起嘴角, 旋身到她跟前, “琼枝姐姐, 你这是怎么了?” 祝琼枝没有回应她,反而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笑呵呵道:“我好开心。” 然后祝琼枝张开双臂, 双足轻点, 如同陀螺一般滴溜溜地旋转, 梅年雪看她这幅样子, 无奈扶额。 祝琼枝瞥见梅年雪的脸色, 立刻停止旋转,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 实在是常年跳舞养成的习惯,一旋转就停不下来。 好在祝容仪没觉察到奇怪的地方, 只觉得祝琼枝看样子就是中了五石散的毒。 祝容仪报复心起,狠狠地揪了一下祝琼枝的头发, 祝琼枝被她薅得生疼,却不知是否要表现出感觉到疼痛的样子, 只好继续傻呵呵的笑。 祝容仪看她这幅样子, 更加得意, 转身欲走, 却被梅年雪叫住。 梅年雪走近祝容仪,笑道:“二小姐,您头上掉了一个虫子, 我替您拿下来。” 闻言,祝容仪吓得花容失色,她就站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是可能有虫子掉到她头顶的,她颤声道:“快快帮我拿下来。” 梅年雪伸手在祝容仪的头顶摸了摸,然后使力抓了一把她的头发,祝容仪头皮一紧,疼得尖叫起来,“你在干什么?” “帮二小姐捉虫子,那虫子都往头发里面钻了!”梅年雪一边说,一边拽祝容仪的头发,直到祝容仪的头发被她搞成乱糟糟的样子,梅年雪才停手,她握紧手心,道:“这虫子就在我手心,已经被抓到了。” 祝容仪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她摸了摸头顶,怀疑头皮都被梅年雪拽下来一块,忽然,她想到梅年雪可能是在替祝琼枝报复她,便盯着梅年雪,喝道:“把你的手心摊开,我看看那是条什么虫子?” 梅年雪摊开手掌,上面什么都没有。 “虫子呢?”祝容仪厉声斥道。 梅年雪无所谓道:“应该是跑了吧!” 祝容仪正要开骂,梅年雪侧身从树上捏了条青虫,给祝容仪看,“哦,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祝容仪吓得退后几步,也不跟梅年雪计较,飞也似地跑了。 见祝容仪离开西院,祝琼枝凑到梅年雪跟前,反思道:“方才确实是我演得太过了,我下回收着点演。” 梅年雪直勾勾地盯着祝琼枝,目光带着森然冷意。 祝琼枝不解其意,扯了扯梅年雪的袖子,“姐姐,你生气了吗?” 梅年雪嗤笑一声,“你把她当小姑娘,她可不会把你当小姑娘。” 祝琼枝知道她t?在说祝容仪扯她头发的事情,她微微咬唇,道:“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拽我,等有机会,我也去拽她的头发。” 祝琼枝当然知道方才梅年雪已经帮她报复了,可是见梅年雪怒气未消的样子,应该是气她不争气罢,祝琼枝这么说,就是告诉梅年雪,她并不会一直忍让。 梅年雪扫她一眼,话锋一转道:“妹妹,你头发乱了。” 祝琼枝脖子一扭,看了一眼肩头的头发,她今日挽的是飞仙髻,看起来俏皮可爱,被祝容仪这么一拽,一部分头发散乱下来,发髻都不成型了,祝琼枝不用想,也知道这幅样子见不得人,她喊道:“春桃,帮我重新梳下头。” 在淑女堂时,祝琼枝都是自己梳头,到了家里,自然是让丫鬟帮忙,春桃听见小姐的声音,应了一声,还没走过来,就听见梅年雪道:“我帮她,你去忙吧!” 春桃看向祝琼枝,祝琼枝朝她点了点头,春桃笑着道一声好,就转身去洗衣服了。 祝琼枝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头发被梅年雪攥在手心,细心梳,祝琼枝竟觉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梅年雪始终这样待她,该有多好。 梅年雪给祝琼枝梳了一个单螺髻,再斜插一支银簪,为祝琼枝平添了几分婉约之美。 祝琼枝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她仰着头看梅年雪,“姐姐,我好看吗?” 见她迟迟不回应,祝琼枝又问了一遍,“好不好看?” 这时,春桃掀开帘子走过来,她道:“梅小姐,夫人让您过去。” 梅年雪便放下手中的银梳子,从祝琼枝的屋子里走了出去。 祝琼枝低下头,默不作声,春桃看着祝琼枝的侧脸呆呆出神,“小姐,你好好看。” “表姐可没那么觉得,我问她,我好不好看,她都没有我。”祝琼枝叹了口气。 春桃纳闷道:“小姐,你为何要在意梅小姐觉不觉得你好看?” 祝琼枝心里咯噔一声,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梅年雪对她容貌的看法? 祝琼枝反驳道:“没我没在意。” 春桃笑道:“只要小姐以后的郎君觉得小姐好看就行了,小姐无需在意他人。” 祝琼枝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不会有郎君,此话,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春桃愣住,“是奴婢失言了。” 春桃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乱想,祝琼枝即便继承爵位,也会嫁人,怎么会没有什么郎君,除非?春桃不免想到和其他丫鬟闲聊时听到的一些事,据说有些女子偏爱和女子谈情说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春桃压下心头的猜测,摇了摇头,她家小姐绝不可能做出那等有违纲常的事情。 祝夫人把梅年雪叫来,不为别的事情,正是为了祝容仪下毒一事,她道:“你的计划,我知道,年雪,你和琼枝不同,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件旧案。” “什么旧案?”梅年雪和祝夫人相对而坐。 “祝容仪对琼枝下手,背后极有可能有人授意。”祝夫人缓缓道。 梅年雪心头一震,“您的意思是?”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怀疑夫君的死到底是不是个意外!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查,和那人有没有关系?”祝夫人似乎陷入了回想当中。 梅年雪何等聪明,不用祝夫人点明就猜到了祝夫人怀疑的是谁? 其实这些天,她也在想,祝容仪不曾踏足江湖,如何能知道从黑市那里买五石散,定然是有人给她出了主意,而那个人应该是一个老道而且狠辣的人,现在答案很清楚了,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祝容仪的爹,文信侯祝佑凌。 梅年雪向祝夫人保证道:“姨母,我一定帮您查清楚真相。” 祝夫人露出笑脸,“拜托你了。” 淑女堂的休沐日一般只有两日,这两日但凡是祝琼枝爱吃的菜,都被祝容仪要求下了五石散。 以至于回到淑女堂再见到祝容仪时,祝琼枝那颗宽容的心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做魏晋名士装扮,穿宽袖长袍,实在是方便了她行事,祝琼枝跳到祝容仪面前,她抽出腰间的匕首,装作双眼迷离的样子,“这里怎么有蛇?” 祝容仪今日穿的确实是件青色衣裳,但是心智正常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将她与一条蛇联系起来,不过在祝容仪心中,祝琼枝是中了五石散,才癫症发作,所以她一点也没怀疑。 只见祝琼枝拿着一把匕首朝祝容仪挥来挥去,虽然没伤到她,但也把祝容仪吓得够呛。 她大喊:“舍监,祝琼枝她疯了,她疯了!” 祝琼枝指着祝容仪露出癫狂的笑容,“你才是疯子,这里有蛇都不知道!” “我今日一定要让这条蛇记住,我祝琼枝不是好惹的,看她还敢不敢咬我。”祝琼枝咬着牙道。 因为祝容仪的喊叫声,湘竹院很快来了很多人,她们把院子堵得水泄不通。 季芙蓉看着神志不清,一直嚷嚷着要杀蛇的祝琼枝,露出担忧的眼神,“琼枝,你怎么了?这里没有蛇!” 祝琼枝突然亢奋道:“谁说没有蛇,有,我看见了!” 季芙蓉忙上前几步,扯了一下冷眼围观的梅年雪,“表妹到底怎么了?你和她成天待在一块,应该知道罢!” 梅年雪摇头,“自从那日休沐回去,表妹就是这样子,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舍监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若是有什么病也好及时医治。” 祝容仪听见梅年雪的话,心中越发觉得胜券在握,她见舍监已经拨开人群来到两人跟前,急忙道:“舍监,你看她这副模样像不像是石发了。” 众人一听,尽皆哗然,她们都听说过何为石发,怎么会有女学生敢吸食五石散,真是不要命了。 梅年雪盯着祝容仪,道:“你可知道吸食五石散在大梁是一个不小的罪名,一旦落上这样的名号,不仅不能参加科举,还要被逐出淑女堂。” “我当然知道,所以哪怕祝琼枝是我姐姐,我也不能为亲者隐。”祝容仪铿锵有力道。 梅年雪高声道:“吸食五石散罪不可恕,但污蔑同窗吸食五石散,也应当面临惩罚,若是随口污蔑,就能给人定罪,长此以往,淑女堂恐怕会大兴诬告之风。” “此话有。”舍监点了点头,她转向祝容仪,“你敢担保祝琼枝是中了五石散的毒吗?如若不是,你可愿意面临跟吸食五石散一样的惩罚。” 祝容仪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我敢以列祖列宗发誓,祝琼枝绝对吸食了五石散,若我污蔑,我会自愿离开淑女堂,永不参加科举。” 第46章 真相明 二小姐自尽了 祝容仪的话掷地有声, 在众人听起来,她一定是十拿九稳才敢这么说,还有她眼里笃信的光芒,怎么也不像是空口胡说, 说不定亲眼目睹了祝琼枝吸食五石散。 人群当中有不少人看着祝琼枝, 掩口而笑, 这些最喜欢看见别人倒霉,只要别人倒霉,她就开心。当然, 也有人心地善良, 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生怕祝琼枝真的犯了大错, 被逐出淑女堂, 这其中最着急的就是季芙蓉,她额头沁出细汗, 双手颤抖得厉害,只见她来到舍监面前, 想要把舍监拉走,“舍监, 祝容仪一向讨厌琼枝,她说的话怎么能轻信, 您平日事务繁忙, 不要为这点小事烦心了。” 舍监回头看着季芙蓉, 冷冷道:“这怎么会是小事, 任何有关五石散的事情都不是小事,五石散这东西极其容易成瘾,若是广泛流传, 只会危害国本,你试想一下,农民不耕地,商人不经商,官员不管事,都在家中吸食五石散,醉生梦死,我大梁还怎么抵御外邦的入侵,百姓如何能够安居乐业?” 季芙蓉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中惭愧,不敢再去拉扯舍监,可是祝琼枝的状态实在诡异,她看过书,知道吸食五石散的人一般都是她这副模样,季芙蓉脑中嗡嗡作响,怎么办? 季芙蓉看向梅年雪,只见梅年雪神色不变,似乎对祝琼枝的遭遇漠不关心,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季芙蓉恨不得拎起她质问,是不是她为了报复琼枝,给她下了五石散。 祝琼枝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自顾自的傻笑,任谁都能t?感觉到她身上的欢乐,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种欢乐接近癫狂之态,已经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情态了。 舍监纵然博闻多识,也不能直接断定祝琼枝吸食了五石散,她把祝琼枝拉到淑女堂的药房交由医师诊治。 医师的手搭在祝琼枝的脉搏上,她心里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误诊,那就是毁了祝琼枝的未来,所以神情格外认真。 须臾,医师道:“她的脉象正常,实在不像是吸食了五石散啊!” “不可能!”祝容仪冲到医师面前,一双黑眸逼视医师道:“一定是诊断错了,大夫,您再诊一回。” 那医师眉毛一横,挥手道:“诊多少回,都不会变,她脉象正常,心跳平稳,根本没有吸食五石散。” 祝容仪指着祝琼枝,神色狰狞,“吸食了五石散的人通常都会身体发热,为了散热,往往会穿宽袖长袍,如果不是吸食了五石散,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打扮,还有她那癫狂的样子,正常人哪里做得出来。” 医师看了祝琼枝一眼,露出了然的微笑,“那你得问她,而不是问我。” 梅年雪似恍然大悟一般,道:“妹妹近日来迷上看戏,又喜欢读魏晋时期的诗歌,便一时兴起,想要仿古人狷狂的样子,过一过戏瘾,竟引来二小姐怀疑表妹,吸食五石散,实在是天大的误会。” 祝容仪身形一滞,因无法承受指控出错的事实,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她双目直视着梅年雪,神情绝望,“是你,是你设局害我。” 梅年雪嘴角含笑道:“分明是你口口声声污蔑表妹,怎么是我设局害你,二小姐,你刚污蔑错了人,怎么还不长教训,又要冤枉人!” 舍监甩了甩袖子,“看来此事真是个误会,祝容仪,你自己发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祝容仪顾不得千金的仪态,欲要上前打梅年雪,被舍监拦了下来,“放肆!你把淑女堂当什么了!祝容仪,你学的那些诗书礼仪呢!” 祝容仪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舍监,求您,不要让我离开淑女堂。” 人群当中有人讥笑道:“方才你说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怎么能食言?” “祝容仪,是你亲口所言,若是污蔑,你会离开淑女堂,现在算怎么回事?”舍监冷笑一声。 戏已经唱完,祝琼枝自然不必再演,她看着祝容仪,道:“二妹妹,若不是你执意要毁了我,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 季芙蓉接着祝琼枝的话往下说:“自作孽,不可活。” 祝容仪被如此羞辱,面色青白交加,她往后看去,只见药房门口站着一堆人,这些人脸上似乎都带着讥讽的笑意。 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祝容仪的心头,她捂住脸,低着头跑了出去。 闹剧结束,众人四散而去,祝琼枝和梅年雪也离开了药房,到了晚上,祝琼枝的胸口依旧闷闷的,虽说她们成功化解了这次危机,但祝琼枝并没有如释重负,为了爵位,祝容仪可以加害血脉相连的姐妹,为了争夺帝位,梅年雪不得不亲手除掉自己的兄弟姐妹,祝琼枝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无穷无尽的斗争中,只有梅年雪称帝,才算结束,可是在此过程中,她得面对多少肮脏血腥的事情? 季芙蓉走到祝琼枝身边,拍了拍祝琼枝的肩膀,打断她纷乱的思绪,“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祝琼枝摇摇头,“没什么。” 季芙蓉猜她是担心文信侯为难她,便安慰道:“文信侯若是知道此事,应当不会为难你,毕竟你才是那个被污蔑的人。” 梅年雪嘴角扯出讥笑的弧度,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太过荒谬。 祝琼枝看到梅年雪的神情,疑惑道:“姐姐,你是觉得文信侯会对我出手吗?” 梅年雪盯着屋里闪烁的烛火,道:“也许文信侯会先对祝容仪出手。” 祝琼枝不解其意,“姐姐为何这么说?” 季芙蓉巴不得压过梅年雪,她反驳道:“文信侯一向疼爱祝容仪,怎么会因为此事斥责她,梅年雪,这回,你一定说错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祝琼枝打开门,看到来人是春桃,惊愕道:“春桃,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我娘让你给我送什么东西吗?” 春桃喘着粗气道:“是二小姐。” “二小姐怎么了?你慢慢说。”祝琼枝心想,该不会是祝容仪在家中闹事要文信侯处置她吧! “二小姐自尽了。”春桃道。 祝琼枝瞬间睁大眼睛,面色雪白道:“人没了?” “没,还活着,被丫鬟及时发现救了回来,二小姐是因为被侯爷打了两巴掌,才想不开自尽,现在正在老太太的房间里,什么东西也不吃,老太太让你回去。”春桃答道。 春桃的话让祝琼枝松了口气,家中发生如此大事,她当然得回去。 祝琼枝回头看了梅年雪一眼,真是料事如神,连这个都想到了。 季芙蓉想到方才她断言梅年雪说错了,便觉得脸上无光,连找补的心思都没有了,匆匆离开祝琼枝的房间。 祝琼枝和梅年雪坐着马车回到了侯府,侯府内灯火通明,祝琼枝径直来到老太太住的院子里,只见大厅里站着乌压压的一大片人,他们听见脚步声,一齐望了过来。 柔珠姑娘起身朝祝琼枝道:“老太太知道您受了委屈,所以特意交代,让文信侯当面给您道歉。” 祝琼枝还以为薛氏叫她回来,是让她安抚祝容仪的情绪,没想到是让文信侯给她道歉,她连忙摆手道:“祖母,不必了。” 薛氏声音洪亮道:“怎么不必,容仪这孩子都说了,此事是她爹让她干的,自然该由你二叔父给你道歉。” 祝琼枝心头一惊,竟然是文信侯让祝容仪干的,不过为什么祝容仪突然把此事说出来,是因文信侯打了她两巴掌,她心中生恨吗? 祝琼枝朝祝容仪看过去,她脸上顶着两个清晰的巴掌印,小脸肿得很高,看起来文信侯下了狠手,祝琼枝刚要发问,便听得文信侯道:“母亲,祝容仪犯下此等大错,本就该受罚,我只是扇她两巴掌,让她知错,谁知这孩子性子如此倔强,竟然要上吊,还污蔑她父亲,母亲,您千万不要听她信口胡说。” 祝琼枝只觉得这文信侯配不上做一个父亲,祝容仪犯了错,已经受到惩罚,他又以什么立场打她,是觉得她让自己蒙羞了吗? 梅年雪看着文信侯,笑吟吟道:“侯爷,此事到底是不是您教唆二小姐干的,只需让我审问一下二小姐就好了。” 文信侯愣住,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薛氏道:“那就由你来审问容仪,让她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 梅年雪捏了捏袖口,朝祝容仪发问,“二小姐,我想问你,你为何要处处针对表妹?” 祝容仪神情漠然道:“我针对她,是因为她讨厌。” 祝琼枝看了一眼梅年雪,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祝容仪讨厌她,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梅年雪凝视着祝容仪,一字一字道:“你对表妹的讨厌到底是因为你真的讨厌,还是因为有人常常跟你灌输你应该讨厌表妹。” 祝容仪心头一惊,她转头看向文信侯,面容悲愤道:“是爹爹,是他天天在我面前说琼枝姐姐比我聪明,比我伶俐,比我会讨祖母欢心,我才这么恨她!” 第47章 生死相随 梅年雪俯身吻了下去 “混账, 为了逃脱罪责,竟然要编排亲生父亲,真是反了天了。”文信侯怒气填膺,大声喝道。 祝容仪眼含泪水道:“我没有编排父亲, 父亲还经常骂我没有一点用, 说我若是拿不到爵位, 就草草把我嫁出去,哪天我死了,他也不会来看我一眼。” 薛氏听不下去, 起身指着文信侯大骂:“祝佑凌, 你还是人吗?祝容仪就算拿不到爵位, 也是你的女儿, 你竟然如此残忍, 不仅要把她随意嫁出去,还要诅咒自己女儿早死, 你把你女儿当成什么了,那些圣贤书, 你都读狗肚子里了吗?” 文信侯躬身一揖道:“母亲,您不能听她胡说, 我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她为了把脏水全泼到亲生父亲身上, 已经口不择言了。” 突然, 祝容仪的丫鬟跪下来道:“老祖宗, 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只要小姐在家,都是我侍奉小姐,我从来没有听过侯爷对小姐说那样的话, 小姐自从构陷大小姐失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兴许是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屈辱,才想到把罪责都推到侯爷身上,只是可怜侯爷那么疼爱小姐,现t?在却要受到小姐的污蔑。” 祝容仪瞪大双眼,右手指着丫鬟,难以置信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薛氏的目光从她三人的脸上掠过,最后定在梅年雪身上,她道:“你觉得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梅年雪微微抬头,道:“老祖宗,还请您允许我去他们两人的房间里搜查一番,兴许能在侯爷和二小姐的房间里找到证明他们所言真假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文信侯面色微变。 薛氏道:“你去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查清楚是在说假话。” 梅年雪微微躬身,转身走出。 祝琼枝紧随其后,她挽住梅年雪的胳膊,“姐姐,你等等我。” 梅年雪回头看了祝琼枝一眼,握住她的手,朝前走去。 梅年雪先去了文信侯的房间,文信侯的书房和卧室是用屏风隔断开,祝琼枝跟着梅年雪先在书房里翻找东西。 书房的东侧有一个架子,上面陈列着很多书和名贵器物,祝琼枝随意看了一眼,只觉得这里面根本没有可以证明文信侯说谎的东西,难道梅年雪在找别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跟着梅年雪做,总没错,所以祝琼枝也学着梅年雪,把架子上的每一个器物都拿到手里细细察看,祝琼枝找了一会,没有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往架子的最顶端看去,只见最顶上有一个一指宽的竹筒,祝琼枝把竹筒取下来,凝神细看,这竹筒表面没什么奇怪之处,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放了一根骨头,祝琼枝当即吓了一跳,竹筒从她手里掉落,骨头从竹筒里摔出来,“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梅年雪凝神看去,那分明就是人的指骨。 祝琼枝吓得魂都丢了,话也说不利索,“那是什么什么骨头?” “是狗骨头,不用怕。”说完,梅年雪捡起那根骨头,揣到怀里。 祝琼枝没有看清,就把东西丢了,自然相信梅年雪说的话,她拍了拍胸口,心中暗道,怎么可能是人的骨头,是她多心了。 梅年雪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就没在文信侯的房间里停留,拉着祝琼枝去往祝容仪的房间。 祝容仪房间的书案上陈列着文房四宝,祝琼枝随意翻了一下案上的宣纸,上面写的都是《孟子》里的句子,有些句子还抄了很多遍,祝琼枝侧头看向梅年雪,“姐姐,你看这东西足以证明吗?” 这应该可以证明祝容仪被文信侯罚抄了。 梅年雪点了点头,然后她俯下身,从床底扒拉出一个箱子。 梅年雪打开箱子,祝琼枝凑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的是一大摞宣纸,每一张宣纸上都是重复的句子,可见文信侯没少罚她抄写。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只见她盯着案上的香炉,一动不动,便道:“姐姐,你发现什么了吗?” “你有没有发现这间屋子的香味过于浓烈。”梅年雪道。 “是。”祝琼枝一进屋就感觉到了,浓烈得太过反常。 “可是这意味着什么?”祝琼枝疑惑道。 “她熏的香都是安神的香,祝容仪每日都要点大量的熏香才能入睡,你说是谁让她忧思难眠?” 祝琼枝睁大眼睛道:“是文信侯,文信侯一定给了她很多压力,才会让她每夜都不得安眠。” “走罢,我们把看到的一切禀告给老祖宗,老祖宗心里应该会有数。”梅年雪道。 老太太听完梅年雪和祝琼枝的话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看向文信侯,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一般,“你整日里就是这样疼爱女儿的吗?这么一大摞,我日日抄佛经,都抄不了那么多,容仪得抄多久!” 文信侯额头沁出涔涔冷汗,“母亲,容仪不听话,我才罚她,她若是听话懂事好学,儿子怎么会罚她抄那么多。” 老太太不想听他辩解,训斥道:“你到现在还不思悔改,你看看容仪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明明年纪尚小,却每夜都不能安眠,侯爷,你也是从小养在我膝下的,怎么会这样教女儿。” 文信侯低头道:“母亲,您从小没有养过我多久。” 闻言,薛氏煞白了脸,祝佑凌其实不是她的儿子,是她夫君养在外面的外室的孩子,后来那外室病死,祝侯爷把只有三岁的祝佑凌领到她面前,让她照顾,她不是没有伤心过,但也还是把他认下,只是心里有隔阂,所以很少亲自抚养他,都是交给府中奶妈看着祝佑凌,薛氏没有想到他会记到今天。 薛氏摆了摆手,“从今日起,容仪就跟我一起住,你不必来我这里请安了,我不想看到你。” 文信侯拱手道:“是,母亲。” 祝琼枝看了一眼文信侯,薛氏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也是,他是侯爷,哪怕真的教唆了祝容仪害人,薛氏也只能轻拿轻放,毕竟一家子人都仰赖着他。 翌日,祝琼枝本以为梅年雪要跟她一起回淑女堂,谁知梅年雪没有跟她一起上马车,反而道一声,“我还有事。”便转身离开。 祝琼枝跟了上去。 梅年雪回头道:“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祝琼枝歪着头问。 梅年雪突然把祝琼枝拎到墙上,掐住她的喉咙道:“害怕吗?” 祝琼枝咳了一声,“害怕。” “我要去的地方都是我这样的恶人,所以别跟着我。”梅年雪发狠道。 祝琼枝摇了摇头,“不,我要跟着你。” 既然那么危险,她更要跟着了,否则梅年雪万一遇到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她还怎么救她。 梅年雪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无奈叹道:“祝琼枝,你要黏我到什么时候?” 祝琼枝粲然一笑,“生死相随。” 祝琼枝说这话可没什么别的含义,她就是单纯想表达自己,时时刻刻都想跟着梅年雪的一颗心。 梅年雪听到她说的话,怔住,片刻后,她道:“生死相随这样的誓言,别轻易许。” “为什么?”祝琼枝纳闷道。 梅年雪扫她一眼,“因为很扯,说的人是胡说,信的人是天真。” “哦。”祝琼枝挽住梅年雪的胳膊,她才没有胡说,她的命和梅年雪的命连在一起,梅年雪若是死了,她也别想活了。 可是这话不能跟梅年雪说,祝琼枝只好随意敷衍了一句,“好,我以后不说了。” 谁知,听她这么说的梅年雪,脸色忽然冷了下来,直到祝琼枝陪她来到黑市入口,神色也没有和缓。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黑市的入口其实也在闹市,不过不是在明面上,而是在地下,梅年雪走入一家客栈,说了那句暗语之后,老板就带着她来到地下密道处,在进密道之前,梅年雪拿出两个摊神面具,递给祝琼枝一个,祝琼枝戴上后,和梅年雪一起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走到地底,才看到有人在叫卖东西。 他们叫卖的东西和市井上卖的东西不太一样,祝琼枝穿书那么久,都没见过,这些人察觉到两人的存在后,都朝她们望了过来,祝琼枝只觉得他们的目光让自己害怕,她瑟瑟发抖道:“姐姐,你来这里作甚么?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梅年雪缓缓道:“十几年前,有个人死了,那人似乎是吃了黑市才有的断肠草而死。” 祝琼枝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姐姐,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你不认识。”梅年雪道。 梅年雪这话就是不想让祝琼枝知道的意思,祝琼枝没有再问。 梅年雪拉着祝琼枝来到一个闭眼的小贩面前,问道:“你知道这里卖断肠草的人在哪吗?” 那人睁开眼,笑道:“黑市的东南角正在举行祭祀活动,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应该往那边去了。” 梅年雪道了声谢,拉着祝琼枝往东南角走,这里人潮如织,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戴上了摊神面具,正在跳舞,梅年雪拉着祝琼枝挤进去,刚想询问,就见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朝梅年雪道:“能跟我一起跳吗?” 祝琼枝拦住那个女人,“不行。” 见祝琼枝如此坚定,那个女人不再邀请梅年雪,祝琼枝就拉着梅年雪跳了一会儿,跳动的火光照耀着两人舞动的身姿,只见一人的舞姿轻盈灵动,一人只知僵硬扭动,祝琼枝看着梅年雪,笑道:“原来姐姐不会跳舞。” 梅年雪一双黑眸幽幽地盯着祝琼枝,“是,我不会。” 祝琼枝更加得意,她轻轻推了梅年雪t?一把,嗔道:“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梅年雪取下自己的面具,“那妹妹教我好不好。” “好啊!”祝琼枝盯着梅年雪,心中甚是疑惑,她为什么摘下面具,不摘下面具,她也可以教她啊! 梅年雪不止摘下自己的面具,还把她的面具摘下,祝琼枝心内更加迷惑,正要询问,梅年雪揽住祝琼枝的腰,将她压向自己,俯身吻了下去。 第48章 吻 这个蛊要解,必须要肌肤相贴 祭祀台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冥用纸钱在空中乱飞,主持祭祀的巫婆原本在叽里咕噜不知道念些什么,见状,睁大了眼, 嘴巴微张, 愣怔不语, 那些戴着面具舞动的人也都停下舞步,向她们这边望了过来,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只有镬中炭火毕剥作响的声音。 梅年雪含住祝琼枝嫣红的唇瓣, 先是浅啄低饮, 似乎是觉得不够, 梅年雪箍住祝琼枝盈盈一握的腰肢, 强行用舌头撬开她的唇齿,梅年雪的攻势又凶又急, 祝琼枝想逃却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祝琼枝莫名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鲜美多汁的水蜜桃, 被人拿在手里吸吮,梅年雪几乎要把她嚼碎了一口咽下去, 祝琼枝受不住,推了她一把, 梅年雪从祝琼枝的唇瓣上移开, 看了她一眼, 但见祝琼枝双颊绯红欲醉, 眼尾泛着潮红,嘴唇晶亮湿润,自有一股娇憨的媚态, 比那刻意的更勾人,梅年雪心思一动,复又吻上,这一吻,就不知道吻了多久,祝琼枝的力气敌不过她,只得缴械投降,舌尖被她卷得又酥又麻,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 待梅年雪放开祝琼枝,祝琼枝又羞又恼,扬起手,就想给她一耳光,谁知梅年雪像没了力气一般,倚在她肩头,低声道:“妹妹,我中了情蛊,是方才邀我跳舞的女人给我下的,她是苗疆人。” 祝琼枝看过很多小说,当然知道情蛊的厉害之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让梅年雪遇上了,她收回手,托住梅年雪,颤声道:“那可怎么办啊!” “你把我带到没人的地方再说。”梅年雪微微喘息道。 黑市很大,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并不难,祝琼枝把她带到一处没有火光照耀的地方,轻声询问:“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梅年雪声音沙哑道。 祝琼枝心头懊悔极了,若是她不帮梅年雪拒绝那个女人的邀约就好了,那个女人也不至于恼羞成怒,给梅年雪下情蛊,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祝琼枝喏喏道:“姐姐,我该怎么帮你。” 黑暗中,梅年雪盯着祝琼枝,沉吟片刻道:“这个蛊要解,必须要肌肤相贴。” 祝琼枝低下头,沉默不语,她也想过和心爱的人欢好,虽然没有设想过那个心爱的人会是何种模样,但是绝不是为了解开情蛊,才和对方缠绵。 可是梅年雪应该是等不了的,祝琼枝心一横,脱掉了身上的撒花烟罗对襟衫,露出素雪抹胸来,然后靠在梅年雪怀里,等她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 梅年雪掐住祝琼枝的腰,把她抵在石壁上,含住水润嫣红的唇瓣,毫不怜惜地掠夺起来。 眼泪从祝琼枝的脸颊滑落,这附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经过,更何况这还是她的第一次,竟要在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 梅年雪含着祝琼枝的唇吸吮,不一会儿便尝到一股咸味,梅年雪顿了顿,把祝琼枝的外衣捡起来,给她重新穿上,“走罢。” “可是你需要”祝琼枝收住眼泪,怯怯道。 “无碍。”梅年雪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祝琼枝的脸颊。 祝琼枝心中愧疚更甚,都怪她,害得梅年雪这么难受。 两人从黑暗中走出,祝琼枝紧紧握住梅年雪的手,心神不宁,她得赶紧找到卖断肠草的人,然后跟梅年雪一起回去。 然而祝琼枝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到卖断肠草的小贩,祝琼枝抿了抿唇,面色极度赧然,是她拉着梅年雪跳舞,耽误了正事。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麻衣,斜倚在石壁上的女子,懒懒道:“你们要买断肠草?” 祝琼枝点头。 那人直起身,朝祝琼枝搓了搓手,“我知道他在哪,但是你得花点小钱。” 祝琼枝从荷包里拿出几两银子,正要递给她,被梅年雪拦住,梅年雪犀利的目光往她面上一扫,“你可知道断肠草长什么样子?卖断肠草的人相貌如何,年方几何?” 麻衣女子神态慌张,“不就是草的样子吗?你问那么多干嘛?” 梅年雪嗤笑一声。 祝琼枝立刻醒悟,质问道:“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怎么还来诓我们的钱?” 麻衣女子没有料到梅年雪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她的谎言,她反唇相讥道:“谁诓你们钱了,不给就不给,你们自个找去罢!”说完,拂袖而去。 祝琼枝叹了口气,“莫非今日找不到人了?” 梅年雪凝神思索,半晌道:“妹妹,你看祭祀台上是不是有个酒缸,地上放着很多空碗。” 祝琼枝点头,“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 “说明祭祀结束后,那些参与祭祀的人都分到了酒喝,卖断肠草的小贩应该也喝了不少,估计是躺在哪里打盹,否则的话,我们应该能听到叫卖声,不至于谁也没见到他的踪影。”梅年雪缓缓道。 祝琼枝双眸一亮,醉酒的人走不了太远,他应该就躺在附近的哪个角落里。 确定了搜寻的方向,找人就快得多,不过多时,两人在距离祭祀台十丈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靠着石头呼呼大睡的酒鬼,这人把怀里的包袱抱得很紧,仿佛那就是他的命根子,梅年雪翻开他的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当即转头道:“是断肠草。” 祝琼枝眉眼松快许多,“那要叫醒他吗?” “不用。”梅年雪摇了摇头,这人睡得很熟,叫应该也叫不醒,梅年雪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他包袱里,再从包袱里拿出一根断肠草,转身离开。 黑市的出口和入口不太一样,两人穿过密道走了很久,才见到天日,当刺眼的日光照到祝琼枝脸上,祝琼枝抬手挡了挡,这一挡就让她没有看到穿街而过的季芙蓉,梅年雪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揽住祝琼枝的纤腰,把她整个人压在自己怀里,抵到墙上。 祝琼枝以为梅年雪情蛊发作,急得都要哭了,生怕梅年雪直接在街上把她怎么了,她道:“姐姐,我们去找大夫看看好不好。” 梅年雪把祝琼枝按到自己胸口,道:“别出声。” 季芙蓉一瞥眼间,见梅年雪压着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快步上前,调侃道:“梅年雪,真没想到你如此出格,当街就敢调戏小姑娘。” 梅年雪沉默不语。 季芙蓉难得见她如此,促狭道:“这就是送你香囊的女子罢!你说说你,有了心仪的姑娘,怎么不跟我们说。” 梅年雪淡淡一笑,“有机会会说的。” 季芙蓉哈哈大笑,“好,我等着。” 季芙蓉压根没想过被梅年雪抱着的那个人会是祝琼枝,她道:“琼枝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文信侯难为她了吗?” “没,她在家里待着。”梅年雪道。 “那就好,我今日出门是受了掌教的吩咐,出来采买一些东西,就不和你多聊了,告辞。”季芙蓉只身离去。 待季芙蓉不见踪影,祝琼枝从梅年雪的怀里挣脱开,“姐姐,为何不让我跟季芙蓉打招呼。” 梅年雪摩挲了一下祝琼枝的唇瓣,“妹妹这样子见不得人。” 祝琼枝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姐姐说的是。” “那姐姐的蛊怎么办?该找谁治。”祝琼枝抬头问道,侯府是有大夫的,可若是让对方治,梅年雪的情况不就会传出去吗? 梅年雪轻声道:“我认识一个人,她对苗疆的蛊虫很是熟悉,就算治不了,也应该有一些疏通的办法。” 祝琼枝和梅年雪回到侯府后,祝琼枝就坐在屋里等梅年雪把那人找来,约莫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了敲门声,祝琼枝打开门,看到梅年雪身边的中年妇人,微微怔住,她怎么觉得这人的相貌有些熟悉,可是祝琼枝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 那人进屋之后,梅年雪把门关紧,走到她面前,让她给自己号脉。 妇人的手指搭在梅年雪的手腕上,良久,叹息一声,“这个蛊,我也解不了,只能缓解,若是不缓解,人恐怕要没了。” 祝琼枝心内大骇,“怎么缓解?” 妇人似乎觉得t?难以启齿,“一般的情蛊是让男女欢爱的蛊,但这个蛊是必须女女之间,有了亲密的接触才能缓解,只要每隔三日,有女子与梅小姐亲热,梅小姐被情蛊引起的灼热就能缓解。” “没有别的疏通的法子吗?”祝琼枝问。 妇人扫了一眼梅年雪,坚定道:“没有。” 祝琼枝的心猛地一沉,她呆呆地坐在小几上,默不作声。 梅年雪送妇人走出侯府,直到两人走到一个没人的偏僻处,妇人道:“小姐,您让老奴说您身上有情蛊是为了掩人耳目?难道小姐有了喜欢的女子?” 妇人挠了挠头,她怎么也想不通梅年雪让她编造她身上有情蛊的用意。 梅年雪淡淡道:“我让你做的事照做就行了,无需多问。” 妇人欠身道:“是,小姐。” 第49章 死因明 你多喜欢我一下就好了 春桃见小姐没有回淑女堂, 反而在屋里待着,心中不免担忧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春桃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 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嗯啊”的破碎声, 以及“啧啧”的声音。 春桃脸色顿变, 急道:“小姐,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春桃, 你不要进来。”祝琼枝出声阻拦。 春桃是个忠心的丫鬟, 小姐的命令从来不会不从, 只是她一想到屋里传来的奇怪的声音, 一颗心就忍不住突突跳动, 不多时,梅年雪从祝琼枝的屋子里走出来, 看见春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春桃僵硬的身体倏然放松下来, 屋里待着的是表小姐,那应该没什么事。 春桃径直走到祝琼枝身边, 刚想调侃一句,却看到祝琼枝唇瓣水润红肿着, 似乎是被人滋润过, 再联想方才听到的声音, 春桃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春桃的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不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走向不归路。 春桃眼睛一转, 便想好了拆散她俩的说辞,她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表小姐不是一个良善之人,您为什么要和她如此亲近。” 祝琼枝抬头看了春桃一眼,“春桃,表姐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言毕,祝琼枝摸了一下唇瓣,这情蛊可真厉害,连梅年雪这样清心寡欲的人都会化身饿狼,幸好这情蛊,并不算是顶级厉害的,她只要每隔三日让梅年雪咬她,摸她就可以帮她缓解。 祝琼枝心底不觉得这算亲吻,她以为亲吻应当是温柔的,给人春风化雨般的舒畅感受,而不是凶狠的,急不可耐的,恨不得把她碾碎了,揉碎了。 祝琼枝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梅年雪咬她时的样子,她对她心爱的人也会这么凶狠吗? 蓦然,祝琼枝拍了拍自己的脸,梅年雪哪里有什么心爱的人,她在原书里完全是一个冷血到极致的人。 “小姐”春桃还要再言,被祝琼枝截住话头,“春桃,要不要和表姐亲近,我心里有数。” 想到梅年雪的嘱咐,祝琼枝冲春桃道:“春桃,你去六公主府,请六公主派些护卫到侯府来。” 春桃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柔珠忽然出现在门口,“老祖宗请小姐去祠堂。” “去祠堂?”祝琼枝一头雾水,老祖宗怎么会突然让她去祠堂。 柔珠面色肃然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祝琼枝起身道:“我这就去。” 祝琼枝来到祝氏宗祠,但见大门上面高悬一匾,写着是“祝氏宗祠”四个大字,宗祠内布置肃穆,锦帐高挂,彩屏张户,上面正中大木龛中放着列祖列宗的神主牌位,祝琼枝一眼瞥见早逝的父亲祝佑仁的牌位,她心头一震,心中有股莫名的酸楚。 薛氏是有诰封的人,但祝琼枝是第一回见她穿朝服,她心里惊奇,却不敢问,祭祀的时候一般都要分昭穆立定,祝琼枝站好后神情恭敬地看着祖母,只见她点了香烛,摆在香案上,拈香下拜,众人随之跪下,拜完之后,薛氏起身,看着一大家子人,道:“你们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文信侯就站在薛氏身后,他也不知为何昨日还不让她请安的老太太,今日却愿意让他祭奠,他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薛氏道:“今日是琼枝的父亲祝佑仁进学堂读书的日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日子有什么好祭奠的,通常都是在特殊的节日或者是祭日祭奠逝去的人,为何老祖宗让他们在这么不要紧的日子前来,还穿得这么郑重?众人心中均感疑惑。 祝琼枝的母亲像是知道什么,神色悲伤地望着老祖宗。 而文信侯听到这个名字,如遭雷击,他脸色发白,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薛氏扬起手,柔珠端着一个托盘而来,托盘一侧,放着茶壶茶杯,另一侧用一方手帕盖着某样东西,薛氏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朝文信侯道:“这是我让人用金银花泡的茶,《本草经集注》里说金银花久服轻身,长年益寿,你应该会喜欢的。” 文信侯盯着那杯茶,神色紧张,不敢去喝。 “你是觉得老身会害你吗?柔珠,把你从药房里买的金银花给他看。”薛氏道。 柔珠点了点头,掀开那方手帕,文信侯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神色立时大变。 祝琼枝疑惑地看着祖母,那不是断肠草吗?为何祖母说是金银花? “看清楚了吗?”薛氏提高音量道,“喝吧!” 文信侯接过茶杯,双手颤颤巍巍的,那杯茶还没送到他口中就摔了。 薛氏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登时把那根断肠草扔到他脸上,“你认得这是什么对不对?” “金银花和断肠草极为相似,当年我儿佑仁犯了风寒,大夫给他取了金银花这味药材让他泡水喝,是不是你偷偷调换,把金银花换成断肠草,设计毒死了他。”薛氏目光冷冷地逼视着祝侯爷。 文信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母亲,兄长分明是被风寒夺去了性命,您是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当年大夫查验过尸身,确实是中了风寒而死。” “当年佑仁死得突然,除了让大夫查验过之后,谁都没见他最后一面,你就将他草草下葬了,而当初的那个查验尸身的大夫早就离开侯府,不知去了哪里!此间种种,有那么多蹊跷,我竟然忽略了,实在是因为我没有料到人心可以歹毒到这种程度!”薛氏强忍悲愤,指着他道。 文信侯想到了什么,顿时冷静下来,“母亲,儿子不管谁跟您说了什么,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儿子只希望您清醒一下,不要被有心人蛊惑。” “这是从你的房间里发现的,你告诉我,这是谁的指头?”薛氏紧盯着文信侯,神色凛然。 看到薛氏手掌心的那根指骨,文信侯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呆立不动,这东西怎么到了她手里。 文信侯猛然看向梅年雪,他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狠意,似乎是要活剥了梅年雪。 梅年雪在文信侯的注视下,上前几步,“侯爷,您若是不承认,大可以开棺验尸,看看姨父身上到底有没有少一块指头。” 文信侯握紧双拳,目眦欲裂,此事一定是梅年雪查明的,是她屡屡坏自己的好事。 文信侯抬起一只手,瞬间,侯府的仆役们将他们团团包围,文信侯站起身,看着薛氏道:“母亲,我给了您安享晚年的机会,是您不珍惜。” 薛氏望着这些仆役,高声道:“老身是‘一品太夫人’,谁敢动我!” 文信侯笑吟吟道:“母亲,纵使您冤枉儿子,儿子孝顺,也不会伤害您,但儿子毕竟是圣上钦点的朝廷命官,是一等文信侯爵,决不允许外人污蔑!”他转头冷冷道:“来人,把梅年雪抓起来,按照家规,痛打五十大板。” 仆役听从文信侯的指令,把梅年雪压制住,梅年雪被人按在地上,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 祝琼枝急得鼻尖沁出汗来,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梅年雪要她请六公主派护卫来,大概是算到了这一幕,可是公主的护卫来得也太慢了,再不来,梅年雪就要被打死了,眼见板子要重重落下,祝琼枝扑到梅年雪身上,替她挡了一板子。 “哎呦!”祝琼枝疼得叫起来。 梅年雪把她推开,方才面不改色的人突然眉头蹙起,“你在做什么?” 祝琼枝抱紧梅年雪,低声道:“姐姐,没关系,你多喜欢我一下就好了。” 只要有了好感度,她就有洗白点,有了洗白点,她就能买治伤的药了。 梅年雪怔住,她朝祝知清喊道:“把你姐姐拉走。” 祝知清t?一直都在场,但她才八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梅年雪要挨打,琼枝姐姐扑了上去,替她挨了一板子,她心中本就为琼枝姐姐担心,听到梅年雪这么说,直接上前,把祝琼枝拖到自己身边。 祝知清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但对付一个祝琼枝,绰绰有余,祝琼枝被她拉着,动都动不了。 这回没有人替梅年雪挨板子,梅年雪被重重打了一下,她面色苍白,却一声不吭,硬是挨了五个板子,在第六个板子即将落下的那一瞬,外头有人喊道:“六公主到。” 六公主带着她的重甲护卫来到侯府,她扫一眼四周,懒洋洋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动私刑?” 文信侯朝六公主作揖行礼,“殿下,此事是臣的家事,外人不宜插手。” 六公主倾身笑道:“家事?我听了半天,怎么觉得不像是家事,而是应该让刑部插手的人命官司。” 祝琼枝心头一惊,原来六公主早就来了,那她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偏偏让梅年雪挨了好几个板子,才来救她。 文信侯的声音略微慌张,“殿下,臣的确是冤枉的,所以才要打这人板子,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六公主笑而不语。 祝琼枝看着只把这件事当成趣事的六公主,内心充满了绝望,难道就没人对付得了文信侯吗? 第50章 祝琼枝袭爵 这样就暖和了 梅年雪强撑着起身, 目光凌厉如箭:“侯爷,你说你是冤枉的,可是你得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有人亲眼目睹你将金银花换成断肠草, 这么多年对方隐忍不发, 就是怕侯爷报复她, 如今她就住在倒座房里,侯爷敢不敢过去跟她对质。” 文信侯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 “难道侯爷不敢过去跟她对质吗?”梅年雪冷声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 本侯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说出这种话的人定然是在诬陷本侯。”文信侯向梅年雪怒视一眼。 “既然这人目睹了一切, 为何不到我们面前陈说。”六公主的手指抚了一下头上高耸的随云髻。 “那人腿脚不好, 平日就在倒座房里做针线活。”梅年雪恭敬道, 她被人打得站都站不稳,只能弯着身子说话。 “好, 本侯就与她对质,只是若是她说谎, 不仅她要遭殃,你也要遭殃, 还得再加五十大板。”文信侯森然道。 “若是那人说谎,梅年雪任由侯爷处置。”梅年雪低头道, “只是我担心侯爷会直接把人给杀了, 所以侯爷能不能先让您的属下留在这里, 只有您, 六公主,琼枝和我一起去那里对质,我相信六公主听了那人的话, 一定可以做出最公正的评判。” 文信侯还未思索好,便听六公主道:“怎么?侯爷不敢吗?” 文信侯抬起头,与六公主凌厉的眼神相触,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文信侯心思一转,答道:“只要六公主同意,臣没有什么意见。” 文信侯之所以敢答应,是因为他心里有底气,那日并不是他亲自去厨房将金银花换成断肠草,而是交由自己信任的小厮去换,换完之后,他就把那人杀了,所以哪怕真的有人看到了这一切,看到的人也一定不是他。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不知梅年雪为何让她过去,不过正合她意,她也想知道那个绣娘会如何说。 四人一同来到倒座房,梅年雪指着其中一间房道:“就在里面,还请侯爷跟我过去。” 文信侯一进屋,梅年雪就把门关紧,文信侯道:“你关门干甚么?六公主还没进来。” 梅年雪朝文信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文信侯暗道不好,正要冲出门,便见一个老婆子在他身后举着一个棍子,朝他后脑勺敲下去,文信侯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他双目圆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我是一等文信侯爵,你竟敢直接杀人?不怕官府抓你吗?” 梅年雪从腰间取下水囊,把水囊里的水全都灌进文信侯嘴里,“要想官府抓人,得有人报案,侯爷,您觉得老祖宗会报案,还是您唯一的女儿祝容仪会报案,或许侯爷觉得您的结发妻子会报案,只可惜她向来疼爱祝容仪,因为侯爷您害她前途尽毁,已经好几日没有您了。” 梅年雪说的话字字诛心,文信侯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哪怕我害了她另一个儿子,她也决不可能亲眼看着我去死。” 梅年雪面带讥讽冷笑,“侯爷您恨了一辈子,甚至因此生出嫉恨,杀了兄长,不就是因为母亲薄待您吗?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了。” 梅年雪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濒临死亡的文信侯道:“你不是老祖宗的亲生儿子,是老侯爷的外室所生。” 文信侯双目突出,瞳孔扩散,似乎是无法承受残酷的真相,他嘴唇微张,咒骂了几句,便说不出话来,呼吸之声也渐渐微弱。 梅年雪举起手中的水囊,这里面装的都是用断肠草泡的水,正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些都是他应该得到的下场。 梅年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六公主看着她神情自若的样子,震惊道:“你可知道你杀的是谁?他是一等侯爵,朝廷命官,梅年雪,你不想活了吗?” 梅年雪跪地道:“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了。” 梅年雪比谁都清楚,六公主是救不了她的,也许她不愿意救,只要六公主一走,她就只剩死局,没有生途了,即便六公主愿意救她,把此事呈报给景顺帝,当年的事情过去那么久,证据早就消失,文信侯再疏通一下关系,一旦他活着回到侯府,可不就是五十大板那么简单了,也许文信侯会把她折磨至死。 只有文信侯死,她才能活! 六公主狠厉道:“你以为我会保你吗?” 梅年雪指了指祝琼枝,“殿下,想必您听说了文信侯府要将爵位传给女子的事情,只要文信侯一死,表妹继承爵位,表妹就能举侯府之力,为您效劳,文信侯还活着的时候是中立的,哪个党派都没投靠。” 梅年雪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倘若文信侯还在,六公主就没法得到侯府的助力,可是文信侯一死,祝琼枝继承爵位,她能让整个侯府投靠六公主,对六公主而言,当然是文信侯死了,对她更有利。 六公主看了一眼祝琼枝,问她:“你继承爵位之后,真的会举侯府之力助我吗?” 祝琼枝点头。 六公主拊掌大笑,她看着梅年雪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狡猾的女子,梅年雪,幸好你是我的谋士,否则我只想现在就把你杀了,免得你日后成为本公主的心腹大患。”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心中大骇,所以梅年雪是故意引文信侯前来,杀了他,她一开始就做好了杀人的打算? 祝琼枝不是为文信侯的死感到惋惜,而是她作为一个生活在法治社会的大学生,对于杀人这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梅年雪敏锐地捕捉到祝琼枝眼睛里的恐惧,梅年雪冷笑一声,明明给过她选择,她选择了留下,现在又这副模样。 梅年雪敛去眉眼间的戾气,道:“殿下,您愿意赏识梅某是梅某的荣幸,梅某怎么敢与六公主为敌,那样岂不是辜负了‘狡猾’之名。” 梅年雪这话暗暗抬高了六公主,六公主嘴角含笑道:“方才来得晚了,你可心中怨恨?” 梅年雪垂头道:“殿下来的时间刚好,救了梅某一条小命。” 六公主见她如此识时务,不再难为她,她扶了扶头上的金镶玉步摇,道:“文信侯暴毙而死,此事就这么定了。” 梅年雪欣喜道:“谢殿下。” 六公主一离开,祝琼枝便朝梅年雪道:“姐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梅年雪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祝琼枝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肯定很疼罢!” 梅年雪朝祝琼枝伸出手,祝琼枝握住,梅年雪轻声道:“不疼。” “但很冷。”梅年雪补充道。 很冷?祝琼枝摸不着头脑,今日是艳阳天,怎么会冷。 梅年雪突然抱住祝琼枝,“这样就暖和了。” 祝琼枝侧过头看着靠在她肩上的梅年雪,她的嘴唇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祝琼枝环住梅年雪的身子,抱紧她,原来她也会怕。 两人只在倒座房外待了一会,便回到了祠堂,祝琼枝按照梅年雪所说,并没有直接把文信侯t?已死的消息告诉大众,而是说文信侯已经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六公主让他先回屋自省,不日就会让刑部处此事。 众人听到此话,都唏嘘不已。 三日之后,文信侯暴毙的消息才在侯府里传开,虽然有人怀疑此事古怪,但也没人去查,更没有人特意把此事禀告给官府。 祝琼枝所当然地成了承袭文信侯爵位的人,毕竟祝容仪已经丧失了在淑女堂学习的资格,轮不到她来继承爵位,祝知清的年纪又太小,担当不了大任。 这日,祝琼枝趴在案上认真地写请帖,她的袭爵典礼要邀请的人可不少。 其实祝琼枝直到现在,都有种不可思议感,她感觉自己就是躺赢,所谓爵位之争,她根本没做什么,就轻轻松松赢了。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写下连竹漪三个字,她道:“你希望连小姐来?” 祝琼枝点头:“当然,连小姐应该也想来。” 梅年雪站起身,“连小姐就由我来招待吧!” 祝琼枝扫了梅年雪一眼,梅年雪要帮她分担,她当然却之不恭。 祝琼枝笑道:“好啊!” 袭爵典礼当日,梅年雪站在门口,把连竹漪迎到院子里,谁知走着走着,天空忽然下起一场大雨,还夹杂着雷声阵阵。 连竹漪跑到游廊下躲雨,她抬眼一看,梅年雪冲入雨中,直接奔回西院。 连竹漪低下头,没再看,因为她的鞋子湿了。 祝琼枝正在屋子里打扮,听到暴雨把窗子打得啪啪作响,她手微微颤抖,春桃见状,问:“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雷雨天。”祝琼枝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偏偏是这一天下起暴雨。 似乎有人走来,祝琼枝略有所感地回头一看,只见梅年雪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祝琼枝疑惑道:“姐姐,你怎么不先躲雨?” “喜欢淋雨。”梅年雪淡淡道 50-60 第51章 为什么不抱我 她的眼睛里没有爱意…… 祝琼枝撇了撇嘴, 她还以为她是为了她才特意赶回来,是她会错了意,祝琼枝上前几步,取出一方手帕, 给梅年雪擦脸上的水, “即便喜欢淋雨, 也不能这样,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 祝琼枝回头唤了春桃一声,“春桃, 拿些干净衣裳给表姐换。” 祝琼枝把梅年雪拉到屋内, 自己去找个地方避着, 总不能梅年雪在这换衣裳, 她在这看着, 谁知祝琼枝还没走到屏风后面,窗外亮了一瞬, 雪白的闪电划破暗沉的天空,雷声轰鸣, 祝琼枝立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下意识唤道:“姐姐。” “我在。”梅年雪突然出现在祝琼枝面前。 祝琼枝抓住她滴着水的衣襟,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不抱我?” “我浑身衣服都湿了。”梅年雪道。 祝琼枝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鹿, 蹭了蹭梅年雪, “没关系。” “你身上穿的是朝服。”梅年雪道。 袭爵仪式上一般都要穿朝服, 如果祝琼枝的衣服湿了, 让外人看见了,难免会觉得她不尊重这么重要的仪式。 祝琼枝仰着头,笑道:“下这么大雨, 我已经决定要推迟袭爵仪式了。” “姐姐,你真笨,你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祝琼枝颇为得意,然而她的得意没持续多久,就被人压在怀里,唇角溢出“唔唔”的呻吟声。 春桃拿了衣裳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梅年雪把祝琼枝揽在怀里,旁若无人一般亲吻,祝琼枝双眸紧闭,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沉浸在梅年雪密密匝匝的亲吻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春桃走近。 春桃满脸错愕地看着两人,衣裳从手中掉落,还恍若未觉。 梅年雪听到声音,侧过了脸,视线落在春桃身上。 春桃忙低下头,捡起地上的衣裳,慌张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梅年雪知道春桃忠心,不会说出来,但还是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春桃把衣裳放在床上,就退了出去。 这场雨下到晚上才停歇,因为府里的伞没有那么多,所以来参与袭爵仪式的人,很多都被迫留在侯府,直到雨停后,才离开。 祝琼枝此刻已经换了平常穿的衣裳,送这些达官贵人离开。 季芙蓉忽然跳到祝琼枝面前,调侃道:“祝小侯爷,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就把我留在府上吧!” 祝琼枝还没习惯听旁人唤她侯爷,她红着脸道:“芙蓉,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唤我好了,你若是想留在府上,当然可以,正好祖母很久没见你了,你去陪她说会儿话。” 季芙蓉含笑道:“好。” 连竹漪上了自家的马车,与祝琼枝遥遥相望,她道:“再会。” 祝琼枝朝她点了点头,“再会。” 季芙蓉看了祝琼枝一眼,心中醋意翻腾,她道:“连小姐这人有怪癖。” 祝琼枝竖起耳朵,“什么怪癖?” “今日我躲雨的地方,和她相距不远,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拿她的手帕擦鞋擦了两个时辰。”季芙蓉扬起下巴,补充道:“你若是和这样的人日日待在一处,肯定要有苦头吃。” 原来连竹漪有重度洁癖,不过祝琼枝不喜欢季芙蓉议论他人是非,她故意道:“我倒觉得很好。” 季芙蓉气不打一处来,“哪里好了,祝琼枝,你不要脑子发昏。” 祝琼枝双手叉腰,正要与她争辩,忽听得后面梅年雪唤她,“妹妹,过来。” 祝琼枝走到梅年雪身边,梅年雪道:“妹妹定好日子了吗?” 祝琼枝仰起头,“什么日子?” “袭爵仪式。”梅年雪道。 祝琼枝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她娘说过,除了今日,就是下月初五,是黄道吉日,祝琼枝道:“下月初五。” 梅年雪摇了摇头,“这日子不行。” “为何?”祝琼枝问。 季芙蓉凑到祝琼枝跟前,道:“下月初五,是万寿节,是圣上的生辰,咱们都要为圣上庆贺,你把袭爵的日子定在那一日,是要跟圣上争辉吗?” 祝琼枝连忙摇头,“那我也没有主意了。” 梅年雪道:“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季芙蓉点头:“的确。” 祝琼枝微露疑惑之色,“可有什么说法?” 季芙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祝琼枝,“那一天是你的生辰,你怎么还忘了?” 祝琼枝讪讪笑道:“我一时间没想起来。” 祝琼枝心中暗暗称奇,原身的生辰,竟然和她的生日是在同一日,近来事忙,害得她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季芙蓉看着祝琼枝,笑道:“琼枝,到那一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祝琼枝心中欢喜,“好,我等着。” 祝琼枝满心期待地看着梅年雪,她会给自己送什么生辰礼物? 梅年雪瞧她一眼,“妹妹只管等着,我也有一样礼物送给妹妹。” 祝琼枝嘴角翘起,她想直接穿到那一日,去看看梅年雪会送什么礼物给她了。 季芙蓉目光一转,道:“琼枝,你先回去,我和梅年雪对一下信息,免得我俩的礼物撞了。” 祝琼枝知道季芙蓉是因为上回送的礼物被别人抢先,耿耿于怀,所以没说什么,只身离开。 见祝琼枝走远,季芙蓉扯了一下梅年雪袖口道:“琼枝貌似对连小姐情根深种,这可怎么办?” 梅年雪只觉得好笑,讥讽道:“妹妹虽然说了连小姐好话,但她对连小姐一点心思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季芙蓉瞟她一眼。 “她答应过我,不会在意连竹漪,以她的性子,愿意答应不在意,就代表她心中根本没有连竹漪。”梅年雪道。 梅年雪在季芙蓉心中瞬间变得崇高起来,她从未想过梅年雪是如此讲义气的人,季芙蓉拱手道:“我真没料到,你会帮我至此。” 想到连竹漪跟祝琼枝告别的场景,季芙蓉忧愁道:“可是连小姐明显对琼枝有意。” 梅年雪望着连竹漪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如幽幽湖水,“那你想错了,连小姐从来没有在意过表妹。” “你为何那么说?”季芙蓉困惑道。 梅年雪转头看向季芙蓉,笑道:“连竹漪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爱意。”梅年雪双眼一眯道。 季芙蓉回忆起连竹漪的眼神,她这人一向很温柔,对谁都很好,如果单看眼神,对琼枝确实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季芙蓉放松下来,是她t?太过焦心,以至于胡思乱想,把谁都当成情敌,她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草木皆兵了,季芙蓉暗自叮嘱自己。 祝琼枝回到房间,刚一坐下,便见春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小姐,奴婢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但是这一回奴婢求您,迷途知返。” 第52章 鱼目混珠 我对表姐,只是图一时新鲜 祝琼枝一愣, 蹙眉道:“春桃,你起来!” “小姐,只要您答应奴婢,奴婢就起来, 否则奴婢哪怕跪到膝盖流血, 也要劝小姐回归正途。”春桃哀哀垂泪道。 祝琼枝抿一抿唇, 露出赧然之色,“春桃,你误会了, 我和表姐之间, 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春桃扬起头, 不解地看着祝琼枝。 “我和表姐之间是清白的, 表姐对我无意, 我也对表姐无意。”祝琼枝觉得梅年雪中情蛊的事情不便和春桃说,所以只是隐晦地说了这几句。 春桃一脸茫然, 她的脑海中浮现起今日在屋中见到的场景,若非情意绵长, 如何会吻得那么热烈,小姐一定要在唬她。 春桃叩首在地, “小姐,您那样子分明就是陷进去了, 奴婢年纪是轻, 但不是傻子。” 祝琼枝双颊微微一红, 她可不觉得她是陷进去了, “春桃,我对表姐,只是图一时新鲜,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抛下她。” 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门口,嘴里呢喃,“图一时新鲜”,“过不了多久就抛下”,梅年雪嘴角扯起讥诮的笑意,双手微微握起,眼睛里戾气极重,似乎要把人撕裂成碎片。 春桃见祝琼枝神情认真,不像是说谎,便道:“小姐,您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祝琼枝一口保证,梅年雪身上的情蛊,等她当了帝王,应该可以找到可以解的法子,到时,她就可以解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祝琼枝总觉得门外有异动,她打开门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人,祝琼枝一颗心放松下来,不过即便真那么不巧,这番话被梅年雪听了去,祝琼枝也觉得梅年雪不该生气,她俩那样都是因为情蛊,梅年雪心里清楚得很。 季芙蓉陪薛氏闲聊了半个时辰,便转到西院去见祝琼枝,季芙蓉双手交握着,忐忑道:“琼枝,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 祝琼枝笑道:“芙蓉,你一直都把我当朋友,我是知道的。” 季芙蓉把想说出口的话咽下去,“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季芙蓉还想再说什么,便见烛火下的祝琼枝翻开账本,耐心查看,季芙蓉知道她刚袭爵,正是忙碌的时候,偌大一个侯府,有太多需要她管的事务了,季芙蓉自觉地退了出去。 祝琼枝望着季芙蓉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是不愿意与季芙蓉进行一些闺蜜夜话的活动,只是季芙蓉找自己聊天,肯定要涉及以前的事情,祝琼枝实在不想露馅。 丫鬟给季芙蓉安排的房间在东院,不过季芙蓉这人闲不住,喜欢到处乱逛,一不留神她就走到了侯府的角门处,季芙蓉抬眼四望,看到了一个熟人,只见梅年雪搭弓射箭,朝远处的树射去,那棵树被她射了好几个窟窿,她都没停下,季芙蓉正要走近她,问她何苦难为一棵树,就见一支箭矢飞过她的肩头,季芙蓉虽然没有受一点伤害,但还是吓得不轻。 “离我远点。”梅年雪警告道。 梅年雪冷冽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压,季芙蓉神情紧张道:“好。”说完赶紧溜了。 翌日,六公主派人叫梅年雪和祝琼枝来公主府,梅年雪和祝琼枝坐上马车后,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她今日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很奇怪,祝琼枝只觉得梅年雪周身包裹了霜雪,只要靠近她,就会被她冻住,祝琼枝扯了下梅年雪的袖口,“姐姐,你说六公主找我们何事?” 梅年雪冷冷道:“六公主会说的。” 闻言,祝琼枝无语凝噎,梅年雪是懂废话文学的,祝琼枝靠在车厢上,不再多问。 两人来到公主府的大厅时,六公主和连竹漪正在喝茶,见到她们二人,招呼她俩坐下,“这茶喝了口齿沁香,是武夷的晚甘侯,你们没喝过吧!” 祝琼枝坐下,呷了一口,道:“确实是好茶。” 六公主笑吟吟道:“万寿节要到了,我正愁不知道送什么,你们三位可有什么主意?” 连竹漪道:“圣上什么稀奇物件没见过,礼物能够体现您的孝心最好。” “你的意思是?”六公主看向连竹漪。 “殿下不妨亲手作一幅画送上去,聊表心意。”连竹漪道。 六公主看了神色凝重的梅年雪,“你的主意呢?” 梅年雪正色道:“殿下,梅某也觉得作画是最好的。” 六公主道:“那我就向父皇呈上我画的丹青,只是关于画的内容,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没有?” 祝琼枝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掠过,随后垂下眼睛,六公主完全没有把她当成谋士看待,只问梅年雪和连竹漪的意见。 “殿下,大梁的河山雄伟壮丽,我以为画一幅山水画,是最上乘的选择。”连竹漪悠悠道。 六公主见梅年雪眼睛里流露出不赞同,便问:“梅年雪,你觉得不好?” 梅年雪道:“不是不好,只是太过平常,一年前圣上曾在延清宫写下盛世太平四个字,并且高悬于墙上,可见圣上心里最关心的不是大梁的山水,而是百姓能否安居乐业,殿下,您若是把农民耕田,商人务业的盛世太平景象,画出来,圣上一定会为之高兴,还有,殿下谨记您在画上所书的题诗也要赞颂圣上的文治武功。” “妙啊!妙啊!梅年雪,你实在太懂圣心了。”六公主拊掌大喜,头上的珠翠随之晃动。 连竹漪也赞道:“梅小姐想得比我周全。”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心道,她这人若是一门心思做善于奉承谄媚的奸臣,恐怕也比旁人做得好。 忽然,六公主面容变得沉静,“也不知他们要送什么?” 六公主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她的兄弟姐妹们,他们肯定也会想法子在万寿节讨圣上欢心。 梅年雪道:“殿下,梅某有一个主意,可以让其他皇子公主吃点小亏。” “什么主意?”六公主道。 “鱼目混珠。”梅年雪轻笑。 “怎么个鱼目混珠法?”六公主好奇道。 梅年雪缓缓道:“圣上喜欢王羲之的书法,您若是” 梅年雪说完,六公主凌厉的眉眼透着钦佩之意,“梅年雪,本公主有你这个军事,可谓是三生有幸。” 六公主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梅年雪一杯,“那我们就静待鱼儿上钩吧!” 花蹊楼今日来了位稀客,不仅在此地挥金如土,还到处宣扬自己手中有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王羲之的墨迹到宋朝时就存之甚少,到如今更是罕见,作为“天下法书第一”的《快雪时晴帖》是当之无愧的顶级宝物,谁也不相信,这位从江南来的富商手中会有《快雪时晴帖》,众人围着这个头戴金镶白玉冠,身穿镶金边袍子的中年男人,嘲讽道:“你说你手中有《快雪时晴帖》,谁信啊!肯定是赝品。” 姓万的富商道:“若不是为了万寿节,给圣上送贺礼,我才不会把我们万家的传家宝献出来。” 人群中有位大胡子男人讥讽道:“你说你是为了给圣上送贺礼,那你来花蹊楼作甚么?花蹊楼坐着的可没有九五之尊。” 富商眼里露出精明的光:“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接近得了万岁爷,花蹊楼里贵客多,说不定可以把我引荐给万岁爷。” “我看你就是装腔作势,故意引人瞩目,我在花蹊楼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人,你还是回江南去吧!那里人好骗一些。”大胡子说完,哈哈大笑。 富商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 正在这时,六公主迈着优雅的步子,行到富商面前,“你说你有王羲之的真迹,当真吗?” 富商道:“千真万确。” “明日我会找几个京城的书法大家过来,若鉴定你手中的墨迹为真,我买了!”六公主睨了一眼富商道。 “我手中的《快雪时晴帖》一定是真迹,但是卖不卖给你,还要看我心情。”富商托大道。 六公主气得噎住,“万老板,别太自以为是,谁不知道王羲之的真t?迹已经彻底消失了,区区一个江南商户怎么可能会有,我找书法大家来,就是让你不敢再在花蹊楼招摇撞骗。” 富商面上仍是轻松自在的神情:“随意。” 六公主甩一甩袖子,昂首离开。 祝琼枝和梅年雪站在二楼围观了全程,祝琼枝轻声感叹道:“六公主的演技真自然。” 见梅年雪不答,祝琼枝一把攥住梅年雪的手腕道:“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梅年雪一瞥眼间,见季芙蓉和连竹漪迎面走过来,她当即掐住祝琼枝的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一步步往后退,两人退到包厢里,梅年雪关上门。 季芙蓉是听说了有人有王羲之的真迹才特意过来,然后在这里碰到了连竹漪,两人闲谈几句,季芙蓉便看到了梅年雪,还亲眼目睹她抱着一个女子走进包厢,季芙蓉道:“那应该就是她的心上人。” “我们就蹲在包厢外面,等梅年雪和那个女子出来,我一定要看清楚那个女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把梅年雪迷得七荤八素,那么丑的香囊都要日日挂在腰间。”季芙蓉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 第53章 鱼儿上钩 姐姐,你想怎么待我都可以…… 连竹漪不疾不徐地朝包厢望了一眼, “你是说那里面待着的是她心爱的女子?” 季芙蓉的眼睛乌溜溜一转,“还能是谁?梅年雪经常和这个女子私会,上回在街上还被我碰到了,两人搂搂抱抱, 好不亲密。” 连竹漪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对鸦青色的弧线, 她含笑道:“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季芙蓉身子斜斜地靠在栏杆上, 笑嘻嘻道:“咱们且等着,不要让这对鸳鸯跑了。” 梅年雪听到外界的动静,犹把祝琼枝压在门板上。 祝琼枝被她箍得死死的, 动弹不得, “有人。”祝琼枝的声音很低, 生怕被季芙蓉听到。 梅年雪直直地盯着祝琼枝, 一双黑瞳深不可测。 祝琼枝被她侵略性的目光盯得不敢抬头, 她轻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芙蓉还在外面!” 梅年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该让她听到才好。” 梅年雪低头咬住祝琼枝粉嫩的唇瓣, 想到那句“图一时新鲜”,揽住祝琼枝纤腰的手瞬间收紧, 抵开她唇齿的舌尖用了力道,激烈地吮吸着。 季芙蓉听到里面传来的唇齿相依时的黏腻的水声, 她瞪大眼睛, 满脸羞红, 结巴道:“她她们在干什么?” 连竹漪垂下眼睑, 静静地看着绣鞋。 季芙蓉的手从栏杆上放下来,指着包厢,“她们怎么能如此大胆?” 季芙蓉虽然早就认识到自己有磨镜之癖, 但从没和女人发生过什么,如今见梅年雪和心上人热烈地亲吻,心头免不了不忿,她们怎能如此不守礼节? 连竹漪沉吟道:“梅年雪本就是一个大胆的人。” 季芙蓉向包厢扫了一眼,“我听不下去了,一会儿两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胡闹!咱们走罢!” 祝琼枝只觉得梅年雪的心情很糟糕,她的吻,已经不单单是缓解情蛊 ,还是泄愤,直到祝琼枝被她咬出了血,她才松开。 祝琼枝尝到口中血腥的滋味,愤恨地看着梅年雪:“为何要这样待我?” 梅年雪把祝琼枝的头发捋到耳后,定定地看着她道:“妹妹应该比谁都清楚!” 祝琼枝脑子转了转,试探性问道:“是不是情蛊变厉害了?” 说到底,梅年雪会得情蛊,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非要霸占着梅年雪,跟她跳舞,那人也不会给梅年雪下情蛊,所以当情蛊变厉害,梅年雪不好受,想要折磨她一番,也是合情合的。 想到此处,祝琼枝脸上不由得浮现愧疚之色,梅年雪被情蛊折磨,她应体谅她。 纵然嘴唇很疼,祝琼枝还是安抚般吻了梅年雪一下,随后道:“姐姐,你想怎么待我都可以。” 梅年雪怔愣片刻后,嘴角勾起,祝琼枝可以图一时新鲜,她当然也可以图一时快意。 梅年雪重新吻上祝琼枝鲜艳的唇瓣,祝琼枝感觉到疼痛,也没有推开她,反倒攀上梅年雪的肩,任由她施为。 祝琼枝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她应该受的。 两人从包厢里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祝琼枝依偎着梅年雪,慢慢往前走,还没走几步,便见到孟怀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那孙子来了!” “我以为经过那件事,他从此都不再来,没想到还敢在我们花蹊楼久待。”孟怀丹咬着牙道。 祝琼枝猜他说的那孙子应该是五皇子,她忍着疼痛问:“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为了那个骗子富商罢!我跟掌柜的对完账本,就见他和那个富商说话。”孟怀丹气得柳眉倒竖:“他在花蹊楼吃饭,用的说不定还是我的银子!” 五皇子偷了孟怀丹那么多东西,说是用孟怀丹的银子在花蹊楼吃饭,一点也不为过。 祝琼枝见五皇子似乎要进坑了,便道:“像他这样的人,自有人教训他。” “他是天潢贵胄,谁能奈何得了他,我想给他下毒,都怕连累整个花蹊楼。”孟怀丹的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以往他为了讨我欢心,给我买了不少礼物,如今想想,那些都是用我自个的银子买的,可气!太可气了!” 祝琼枝同情地看了孟怀丹一眼,她知道她不是放不下五皇子,是心疼损失的钱财珍宝。 孟怀丹叹息一声,“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 祝琼枝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孟怀丹抬眼看向祝琼枝,“你们两人来这里也是因为那个骗子?” 祝琼枝点头,“毕竟是王羲之的真迹,谁不想得?” 孟怀丹正要劝她们两人不要把骗子的话当真,一眼瞥见祝琼枝受伤的嘴唇,关心道:“是谁伤了你?” 祝琼枝捂住嘴道:“没什么。” 孟怀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瞧向梅年雪,两人视线相汇,梅年雪朝她微笑。 奇怪,太奇怪了,孟怀丹眼睛瞥向别处,凝神思索,这两人莫非有什么关系? 梅年雪神色自若道:“表妹今日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嘴唇。” “原来如此。”孟怀丹尴尬一笑,是她想错了。 正巧这时,掌柜的找孟怀丹处一些事情,孟怀丹就与两人拱手作别。 孟怀丹走后,祝琼枝没有立即下楼,她扶着栏杆,从二楼往下看,那位国字脸中年富商正坐在底下跟人夸夸其谈,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这人本就是外地做生意的人,刚坐船来到京城,就被六公主绑到府里,他一见到六公主,吓得魂都没了,以为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六公主,要被杀掉,后来听到六公主说,只是让他做一场戏,事成之后拿到的银子,比他卖一年药材赚得都多,那人当即就答应了。 虽然他今日演得不错,但明日还有一场戏,不知道这人能不能顺利完成,祝琼枝不免忧心。 翌日,闻声而来围观的闲人把花蹊楼挤得水泄不通,虽然挤在人群后面的人什么也看不着,但他们都想知道鉴定的结果是什么,所以谁也不肯走。 六公主请了四位书法大家,其中一位书法大家已近古稀,眼睛浑浊,年迈的身躯总是不自觉弯着,一见到富商展开的帖子,眼睛豁然明亮,他挺直身躯高声叹道:“老朽学了一辈子的书法,从来没有见过王羲之的真迹,如今得见,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另一位书法大家赞叹道:“圆劲古雅,意致优闲逸裕,味之深不可测,没错,这就是王羲之的真迹!”* 其他两位书法大家也都鉴定为真,六公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们都觉得是真的?” 四位大家异口同声道:“是真的。” 六公主看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的富商,“说吧,你要多少钱,才愿意把它卖给我!” 富商道:“这是我家中至宝,不卖。” 六公主直接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到富商面前,“卖不卖?” 富商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六公主竟要用这点钱买王羲之的真迹。 六公主深吸一口气,又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卖不卖!” 富商微微一笑,回绝了六公主。 六公主立在原地,做出一副虽然没钱,但是舍不下王羲之的真迹的模样。 正在这时,身穿一袭靛蓝色腾云祥纹长袍的男人拨开人群,走到富商身边,“我t?买了!” 祝琼枝并不认识这人,她转头问梅年雪,“姐姐,他是谁?是皇子吗?” 梅年雪道:“他是大皇子。” 祝琼枝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心中欢喜雀跃,看来倒霉鬼是大皇子,六公主可以报刺杀之仇了。 大皇子来得匆忙,他气喘吁吁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已经让人来取了,三千两,卖不卖!” 那个富商看了一眼六公主,希望六公主给他一个指示。 祝琼枝看到他的眼神,心中着急,这也太明显了,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幸好大皇子没有注意富商的异常举动,他急切道:“到底卖不卖!” 富商收到六公主的眼色,转头对大皇子道:“不卖。” 六公主骂道:“你是觉得三千两还不够吗?” 六公主这么说,是在提醒大皇子,三千两银子不够买王羲之的真迹,还得花更多才行。 大皇子并没有察觉到这是个陷阱,但他只能拿出三千两,再多就拿不出来了,大皇子叹道:“罢了,是我与王羲之的墨宝无缘。” 六公主当即愣住,她竟弄巧成拙了,大皇子放弃,她这场戏不就白演了吗? 祝琼枝也慌了神,“姐姐,大皇子怎么就放弃了!要不要让那个富商反口,同意卖。” 梅年雪望着底下那个踌躇的富商,道:“不行,这样做很容易露馅。” 六公主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她强自镇定道:“我倒要看看,谁出得起那么多钱!” 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我出得起。” 五皇子穿过人群,走到富商面前,举起五张银票,道:“五千两卖不卖?” 孟怀丹听到他一口气可以拿出五千两,心中愤恨不已,那可都是她的钱啊! 而在二楼围观的祝琼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五皇子上钩了! 第54章 挡巴掌 梅年雪替祝琼枝挨了一巴掌…… 富商看见五张银票, 眼睛都直了,他偷眼看向六公主,望她赶快答应,好让他把这五张银票收入囊中。 六公主因为刚弄丢一条大鱼, 不敢再拿乔, 素白手指轻抚头上的镏金点翠钗, 微微点头。 富商立刻道:“公子的诚意很足,《快雪时晴帖》交到你手中,我很放心。” 五皇子手持富商递给他的《快雪时晴帖》, 笑容满面地看着六公主, 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六公主面色难看, 眼睛里迸发出怒意和悔意, “万老板, 你为了五千两银子把王羲之的墨宝卖给他人,可对得起先祖。” 富商把那五张银票揣入怀中, 满面春风道:“王羲之的真迹从不属于万家,而是属于真正欣赏喜爱它的雅致之人。” 六公主向富商瞪了一眼, 拂袖离开。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姐姐, 五皇子上当,可是最好不过的了。” 梅年雪微笑着点头, 忽然梅年雪嘴角笑意僵住, 脸色凝重起来, 祝琼枝注意到梅年雪的神色变化,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八公主举着一个彩锦如意小盒子对五皇子道:“我拿夜明珠跟你换,你把《快雪时晴帖》给我。” 若说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和夜明珠哪个更为昂贵,祝琼枝一时之间还真分辨不了, 五皇子似乎也不知道要不要换,他立在原地,面露难色。 在六公主心中,无论是八公主还是五皇子,都是她的敌人,哪一位上钩,对她而言,没什么分别,所以当她听到八公主拿夜明珠跟五皇子换《快雪时晴帖》,心中并无波动,但她很好奇最终是谁拿到这幅伪作,所以停下脚步,带着玩味的神色,颇有兴味地看着两人。 祝琼枝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和八公主有着同被绑架之谊,她一点也不想看着她被坑。 祝琼枝着急地扯了一下梅年雪的衣袖,“怎么办?” 梅年雪沉吟片刻道:“你去打站在八公主身后的七公主一巴掌,要快。” 祝琼枝当即领悟梅年雪的意思,八公主最在乎的人是谁?七公主,倘若七公主被人打了,她还顾得上跟人做交易吗? 祝琼枝飞快下楼,穿过人群,看着目光定在八公主身上的七公主,抬起了手,只听啪的一声,七公主一边脸颊登时红肿起来。 七公主怔住了,她没想到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她,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祝琼枝。 祝琼枝也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她打的这人可是天潢贵胄,当朝公主,她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为了不让八公主掉坑,她好像做了一件很荒谬的事。 八公主怒火中烧,她把盒子揣在怀中,直接就要给祝琼枝一记巴掌,祝琼枝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愣在原地,眼见八公主的巴掌要打到祝琼枝的脸上,梅年雪拉着祝琼枝就往门口跑。 八公主没打到人,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她跟在两人身后,一边跑,一边喊:“给我站住。” 祝琼枝被梅年雪牵着跑了好几条街,轻风掠起梅年雪的发丝,打在祝琼枝脸上,带着皂角的香气。 祝琼枝望向梅年雪的侧脸,一边跑,一边出神。 七公主和八公主追不上俩人,但她们的侍卫追得上,不过多时,几个侍卫就把祝琼枝和梅年雪堵在墙角,举着剑扣住两人。 祝琼枝知道八公主的性子,她打了七公主一巴掌,八公主肯定要打回去,所以当八公主赶到的时候,祝琼枝紧闭双眼,等着八公主报复回去。 然而祝琼枝听到一声响亮的耳光,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睁开眼,只见梅年雪站在她身前,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祝琼枝怔住,心里只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替她受这一巴掌? 梅年雪盯着八公主,清冷的面孔上笑容温和,“殿下,消气了吗?” 八公主并没有消气,她只要一想到皇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就忍不住怒意上涌,她让侍卫按住梅年雪,扬起手,想要重重地打祝琼枝一巴掌,然而她的手还没落下,七公主就拦在祝琼枝身前。 七公主道:“罢了,她打了我一巴掌,你打了她一巴掌,两不相欠。” “姐姐,何来两不相欠?她们怎么敢那么对你!”八公主怒道。 七公主转身看向梅年雪,“说吧,为什么要那么做?” 梅年雪向七公主深深地行了一礼,“殿下,我让表妹这么做,的确另有用意,只是这用意,您要等下个月才能明白。” 六公主的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梅年雪并不能明说,但是提醒几句是可以的,“梅某以为夜明珠比《快雪时晴帖》贵重得多,所以用夜明珠换《快雪时晴帖》是不智之举。” 七公主盯着梅年雪,看了半晌,她笑道:“的确是不智之举,是我冲动了。” 八公主一向听七公主的话,七公主这么说,她自然不会再用夜明珠换《快雪时晴帖》,只是她心头想把祝琼枝大卸八块的念头并未消失,她瞪着祝琼枝道:“祝琼枝,咱们等着瞧。” 七公主侧头看向八公主,摇了摇头,“瑶儿!” 八公主抿了抿唇,换了措辞,“祝琼枝,回头见。” 祝琼枝还是头一回收到如此温柔的威胁,她下意识答道:“回头见。” 八公主噎住,还欲再言,却被七公主拉走了,那些侍卫也跟着两位公主一起离开。 祝琼枝望着梅年雪红肿的脸,问出心中疑惑:“姐姐,你方才为什么替我挨那一巴掌?” “这是我的主意,自然是由我来受八公主的怒气。”梅年雪道。 “只是因为这一点吗?”祝琼枝问。 “妹妹觉得还有别的缘由?”梅年雪反问。 祝琼枝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洗白点没有增加,意味着梅年雪对她的好感没有增加,梅年雪确实只是因为这是她的主意,才替她挡那一巴掌。 祝琼枝的手轻轻触碰梅年雪被打的那一边脸颊,没有别的缘由也好,她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 心里这样想,祝琼枝便脱口而出:“没若是有别的缘由反倒不好。” 梅年雪脸色顿时冷下来,果然只是“图一时新鲜”。 祝琼枝没有察觉,反倒挽上梅年雪的胳膊,轻声询问:“姐姐,你的情蛊什么时候好?” 祝琼枝有些担心永远都好不了,她得一直和梅年雪这样纠缠下去。 “我会多寻一些医师,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梅年雪道。 祝琼枝仿似看到希望一般,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梅年雪。 梅年雪回以微笑,眼底冷意却加深,这么想摆脱我?妹妹,我偏不叫你如愿!t? 五皇子用五千两买到王羲之墨宝的消息不胫而走,有羡慕富商一日之内得到五千两银票的,也有钻研书画的书生羡慕五皇子能拿到王羲之的墨宝。 唯有孟怀丹心疼自己的银子,她见祝琼枝和梅年雪来到花蹊楼,便跟两人一起进了包厢,啜了一口茶后,叹息道:“圣上最爱王羲之的书法,那孙子肯定是准备在万寿节那日,把《快雪时晴帖》献给圣上,圣上拿到帖子,心中开心,再封他为太子,我们孟家在京城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祝琼枝笑道:“怀丹,你说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你怎么知道不会?”孟怀丹叹了口气,“我真没有料到《快雪时晴帖》是真的,鉴定那日我没在,否则我决不会让那孙子买走《快雪时晴帖》。” 祝琼枝拍了拍孟怀丹的手,“你没有买反倒是好的。” 孟怀丹正要问她是什么意思,就见六公主走进包厢,知道她们三人有事要谈,孟怀丹识趣地退了出去。 六公主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拍了拍手,小二听到声音,热切地问:“您要买什么?” “要十坛最辛辣的酒。”六公主道。 “好嘞。”小二记下。 待小二走出房间,祝琼枝疑惑地看向六公主,“殿下,十坛酒,我们三人喝不完吧!” 六公主微微一笑,看向梅年雪,“喝得完。” 祝琼枝心头一跳,“殿下,您这是何意?” 六公主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二位是我的谋士还是七公主的谋士?” “当然是您的谋士。”祝琼枝回道。 “那为何要帮她们两人?”六公主盯着梅年雪,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冷意。 祝琼枝慌张辩道:“殿下,我们只是不想七公主和八公主买到伪作,毕竟五皇子才是最讨人烦的。”说完,祝琼枝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大错特错,无论哪位皇子和公主,都是六公主的敌人,她们出手帮其他人,就是与六公主为敌。 祝琼枝咬住唇瓣,“殿下,您放心,下回,我们决不会出手帮她们。” 六公主轻笑,“我不相信保证,我只知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没一会儿,几个店小二就把十坛酒抬了上来,六公主指着地上的酒,目露厉色道:“梅年雪,请吧!” 第55章 恐惧 她心头的恐惧都被梅年雪窒息般的…… 祝琼枝面色雪白, 颤声道:“殿下,十坛酒喝完,人的命也要没了。” 六公主按了按鬓边的银线流苏,“若是真没了, 那也只能怪她身子不好, 怪不了别人。” 六公主的声音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祝琼枝知道这一关是逃不过去了,她担忧地看向梅年雪,双手死死地按着桌面, 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梅年雪面容沉静, 幽深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但见她提起地上的酒坛, 打开坛盖, 斟在碗中,一口喝干。 六公主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以手支颐望着梅年雪。 祝琼枝道:“殿下,此事, 我也有参与。”祝琼枝站起身去取地上的酒坛。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拦住祝琼枝,“本公主一向奖赏分明, 主使和从犯受到的惩罚怎么能一样。” 可是六公主根本没有惩罚她,祝琼枝看着六公主, 心中已有了答案, 无非是因为她已经袭爵, 而梅年雪没有任何地位, 权贵之人的棍棒打一个人,也要考虑对方能否得罪得起。 梅年雪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酒,脸上浮现醉态, 双颊酡红,人似醒非醒,斟酒时手都在颤抖,以至于酒水大半洒在了桌上,没流到碗里,祝琼枝实在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她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真的不能再喝了。” 六公主低头看着祝琼枝,慵懒道:“你愿意跪,就一直跪着,她什么时候喝完,你再起来。” 祝琼枝目中含泪,满腔愤然道:“殿下,梅年雪若是死了,你还怎么让她做事?” 祝琼枝的话提醒了六公主,她尚且没有登上帝位,今后还需要梅年雪为她谋划。 更何况六公主只是想教训教训梅年雪,并非真的要杀了她。 六公主下巴微扬,犀利的目光在两人的面孔上扫来扫去,凝神思索了一会,说道:“梅年雪,你记住,若有下回,那就不是喝点酒那么简单了。” 梅年雪按住头,双眼迷离,似乎听不清六公主在说什么? 祝琼枝替她回话:“殿下,决不会有下回。” 六公主瞟她一眼,慢条斯地站起来,离开了包厢。 见她走远,祝琼枝迅疾站起,去扶梅年雪,“姐姐,你还好吗?” 梅年雪按住额头,双眼直直地盯着六公主远去的方向,道:“没事。” 祝琼枝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在梅年雪的手背上,梅年雪看了一眼湿润的手背,眉头微蹙,“哭什么?” 祝琼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哭。 梅年雪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还活着已是幸事。” 祝琼枝含泪看向梅年雪,“难不成还有人死了吗?” “那个姓万的富商,已经被抛尸荒野。”梅年雪道。 闻言,祝琼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怔怔地望着梅年雪,“死了?为什么会死?” “他已经没用了,为了不让他泄露出去,当然得死。”梅年雪缓缓道。 祝琼枝不觉双腿发软,耳中嗡嗡地焦响着,竟然就这样死了,那个人死前可能还在幻想拿了钱荣归故里,祝琼枝捂住嘴,干呕了几下。 孟怀丹推开门,看到两个人狼狈成那样,惊道:“你们俩是做了什么,得罪了六公主?” 祝琼枝低头不吭声。 孟怀丹长叹一口气,道:“不想说也没什么,梅年雪,你醉成这样,还怎么回去,不妨在这里歇息,琼枝,你就先回去。” 祝琼枝道:“我不回去,我陪着她。” 孟怀丹愣了一会,喟然叹道:“你们倒是姐妹情深。” 孟怀丹其实也有几个表姐妹,都是客气地相处着,说不上多亲密,但也说不上多疏远。 孟怀丹关上门后,仍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钱掌柜站在她身边,促狭地笑道:“花蹊楼一天接待那么多客人,像她们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 “你什么意思?”孟怀丹问。 “那日我经过她们的房间,听到里面有异动。” 孟怀丹心中一震,她紧盯着钱掌柜道:“这话,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不能露出一点口风。” “您放心,我省得。”钱掌柜道。 孟怀丹拍了拍胸脯,压下心头的震惊,胡闹,太胡闹了,她得找机会劝劝两人。 转念一想,梅年雪这人聪慧过人,她若是执意如此,应该不是个能劝动的,看来只能提醒她们俩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 然而就在下一刻,孟怀丹听到里面传来暧昧的声音。 孟怀丹瞬间面色羞红,钱掌柜纵然年纪不小,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也不由得红了脸,两人面面相觑,孟怀丹道:“你以后给两人安排厢房,尽量安排在角落。” 说完,疾步离开,生怕再听到什么污了耳朵的声音。 祝琼枝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扶梅年雪到床上休息,只是想陪她一起睡,只是想依偎在她怀里,没想那样亲密。 谁知她刚一搂住梅年雪的腰,就被她压在身下 此后的事情自不必说,令祝琼枝意想不到的是,她心头的恐惧都被梅年雪窒息般的亲吻冲散了。 在那一刻,祝琼枝感觉天地之间只有她们二人,没有狠辣的六公主,没有时不时提醒她做任务的系统,只有唇齿相依的酥麻是真的,只有胸口上的疼痛是真实的。 次日醒来时,祝琼枝全身遍布青紫的痕迹,她拥被坐起,光裸的肩膀露在外面,祝琼枝望着往浴桶里倒热水的梅年雪,轻声唤道:“姐姐。” 梅年雪已经洗过了,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侧,身上带着澡豆的清香,她坐到祝琼枝身旁,温声道:“我已经试了,水温刚刚好。” 祝琼枝自然地勾住梅年雪的脖颈:“你抱我去好不好。” 梅年雪微微点头,她揽住祝琼枝的肩膀,正要把她抱起。 忽然,祝琼枝想起梅年雪昨夜在梦中的呼唤,便问:“姐姐,谷花是一种什么花?” 梅年雪的脸色骤然阴沉,她锁住祝琼枝的喉咙,逼问道:“你从哪听到的这个名字?” “原来这是一个名字,我听你梦中在唤这个名字”祝琼枝吓得面无血色,脑t?子里不住地回忆原书的情节,可是原书里分明没有这个名字啊! 谷花到底是谁? 第56章 破碎的梅年雪 人心是世间最不值得信任…… 人在睡梦中也会呼唤的名字, 不一定是爱到无法忘怀的人,也可能是恨到无法忘怀的人。 三年前,江南苏州凤池巷,梅年雪手捧着定胜糕, 沿着一条青石板路, 往前走, 忽然一个女孩走到她面前,她的笑容很甜,“定胜糕好吃吗?我是从北方来的, 还没尝过南方的定胜糕。” 梅年雪的眼皮抬了抬, 神色淡然, “好吃。” 女孩双手叠在身后, 看着梅年雪, “你买的是哪一家的,我看街上有很多家。” “十字街南边的杨记糕点。”梅年雪道。 女孩朝梅年雪笑了笑, “我记住了,不过”女孩话锋一转, “不过我刚来这里,不知道十字街在哪, 你能带我去吗?” 梅年雪看了她一眼,“好, 我带你去。” 两人就这样熟络起来, 梅年雪从她口中了解了她叫谷花, 家中遭逢大变, 所以来投奔姑姑,谷花很热情,说话时总是在笑, 似乎完全没有烦恼的样子,梅年雪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心情也莫名好了不少。 这一日,谷花见梅年雪的脖子上有清晰的掐痕,她关切地问:“你的脖子这里怎么了?” 梅年雪轻描淡写道:“他们找神婆给我算命,说我是不祥之人,会克死身边所有亲人,要想化解,就得喝神婆的符水,我不想喝,他们就强行按住我,掐住我的喉咙,逼我喝。” 谷花知道她说的是谁,肯定是她的表兄弟,她问:“那你喝了吗?” 梅年雪垂眸,“喝了,我不喝,他们不会让我走。” “冤家宜解不宜结。”谷花道,“年雪,我要去找他们聊聊,让他们不要再针对你。” 梅年雪望向谷花,心里觉得她太过善良,所以把很多事情想得太简单,“解不了,这是多年的仇怨。” 谷花摇头,“不解开,你就要一直受罪,我不想你受罪。” 梅年雪目光一凝,道:“他们让我受罪,我自然也有法子让他们受罪。” “什么法子?”谷花问。 “他们每月都要去绮绣园的射圃学习射箭,我就在那附近比较隐蔽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他们恨极了我,若是我出现在射圃,他们肯定要走过来嘲讽我一番,我就故意往深坑附近走,诱他们掉进深坑里。”梅年雪缓缓道。 “年雪,你这样做是否太过?”谷花眼角眉梢隐隐透出一丝不赞同,“不过,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谷花笑了,笑得很甜,和素日一样。 梅年雪看见她的笑容,嘴角忍不住勾起,谷花心地纯净良善,不像她,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梅年雪本打算只身前往绮绣园,不过谷花担心她出事,所以一定要跟她一起,梅年雪便让她与她同去,两人走到射圃附近,梅年雪让谷花待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而她现身去吸引那两人的注意。 谷花听从她的安排,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等着梅年雪。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她那两个表兄弟,一见到她,就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梅年雪见他们俩追过来,便往深坑处奔去,然而没跑几步,梅年雪就见谷花从亭子里走过来,她似乎很担心她,到处唤她的名字,甚至因为着急,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梅年雪往身后看了一眼,心里忖度着还是谷花比较重要,想要设计这俩人,总有机会,梅年雪拔步奔向谷花。 就在她走近谷花的那一瞬,梅年雪脚下踩空,掉入被枯枝掩盖的深坑里。 谷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梅年雪头脑中一片空白,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裂开,她抬起头望着正在往下看的谷花,茫然不解道:“为什么?” 梅年雪那两个表兄弟赶过来,见到梅年雪的窘状哈哈大笑,梅年雪的表哥梅景则道:“这就是设计我们的下场。” 梅年雪没有会两人的讥讽,她双手扒着深坑边缘,朝谷花问:“为什么背叛我?” 谷花的笑容很灿烂,“因为你是狗杂种啊!梅年雪,你以为真有人愿意跟你这种狗杂种做朋友啊!若不是为了耍你玩,我也不会跟你演那么长时间。” 梅景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谷花,“这是这段时间的酬劳。” 谷花接下银子,高兴道:“谢谢两位公子,我还得回戏班子唱戏,就不在此地久留了。” “哥哥,你这一招可真有用,你看她伤心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梅景然道。 梅景则捧了一把土,往梅年雪头上撒,他道:“梅年雪,你就是一个野种,连你爹都不要你,你以为会有谁愿意搭你吗?别痴心妄想了,你就是晦气,晦气到整个凤池巷,人人见到你都想踩一脚,我爹娘愿意收留你,那是他们心善,可你倒好,活脱脱一个白眼狼,整天与我们兄弟俩为敌,当初就该让爹娘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梅年雪的头上满是泥土,可是她仍自怔愣着,连回击梅景则的力气都没有,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人掏干了,只剩下一个名叫梅年雪的空壳活在世上。 梅年雪在深坑里蹲了一天一夜,无论她怎么喊叫都没有人来寻她,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深坑里的时候,一头野猪不小心掉入坑里,梅年雪踩着野猪,爬到了地上。 梅年雪蹲在地上,看着朝她嚎叫的野猪道:“谢谢你,但你以为我会救你吗?” “不会,就算我有绳索,我的力气也无法把你拉上来,你下辈子若是托生为人,一定要记得,不要对他人抱有希望,因为,人心是世间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姐姐,你在想什么?”祝琼枝见梅年雪陷入沉思,摇了摇她的胳膊。 “谷花到底是谁啊!”祝琼枝又问了她一遍,她记得原书只用了一章来描述梅年雪在舅舅舅母家经历的一切,所以很多细节,她不得而知。 梅年雪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祝琼枝嘟起嘴,“我才不信。” 梅年雪并不想跟她多说,她盯着祝琼枝,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捏住祝琼枝的下巴,厉声道:“笑!” 祝琼枝微微一愣,“姐姐?” “我让你笑!”梅年雪眸中闪过厉色。 祝琼枝吓得连忙作出假笑。 梅年雪神情瞬间温和,“妹妹笑得可真甜美!” 被梅年雪这么一夸,祝琼枝脸上露出真实的笑容,梅年雪总算认识到她的花容月貌了。 祝琼枝张开手臂,想要让梅年雪抱她去沐浴,谁知梅年雪站起身,走了出去。 “姐姐!”祝琼枝唤道。 梅年雪没有回头。 第57章 万寿节 你是把朕当无知小儿糊弄吗?…… 祝琼枝总觉得自从她跟梅年雪提了“谷花”这个名字后, 梅年雪对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除了每三日情蛊发作时会来寻她,其余时间都是保持客气疏离的态度,虽然洗白点没有下降, 但是梅年雪似乎在心上筑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隔开了与她的接触。 到了万寿节这日, 祝琼枝与梅年雪一同来到皇宫为景顺帝庆贺诞辰,只见皇宫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延清宫前卤簿铺陈, 仪仗罗列, 以编钟、编磐奏响的中和韶乐之声庄严隆重, 祝琼枝第一回在古代见到如此盛大的庆典, 心情颇为激动, 她侧过身,想和梅年雪说句话, 却在看到梅年雪冷如霜的眼眸后,住了嘴, 祝琼枝把头转回去,望着前方呆呆出神。 不过多时, 着明黄色锻绣云龙十二章纹龙袍的景顺帝乘着轿辇来到延清宫,此时宫廷乐师开始演奏《太平之章》, 在黄钟大吕的乐声当中, 景顺帝坐上宝座。 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都跪在地上行礼, 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景顺帝一扬手, 令众人平身,随后由宫廷舞姬为皇上献上歌舞。 歌舞之后的环节便是朝臣献上贺礼,祝琼枝给景顺帝献的礼物是一对玉如意, 这份礼物肯定算不上稀罕,但祝琼枝只求无过,不求有功,所以献上这样一份平平无奇的礼物,是她最好的选择。 江德福把祝琼枝的礼物呈给圣上,圣上看到礼物后,神情并无太大波动,显然对这份礼物说不上多喜欢,景顺帝眼皮一抬,目光落在梅年雪身上,相比于祝琼枝的贺礼,他似乎更好奇梅年雪要送什么。 祝琼枝退下之后,扫了一眼梅年雪,梅年雪既不是朝臣也不是皇室子弟,按来说没有资格来到皇宫为皇上献寿礼,但因为t?她在淑女堂的数次校验中都排名第一,祭酒就让她来代表淑女堂,为圣上献贺礼。 梅年雪跪在地上道:“淑女堂送青花釉里红桃式笔洗一个,愿陛下寿与天齐,康乐永年。” 景顺帝看着梅年雪,笑道:“淑女堂送朕的礼物,朕收下了,你可准备什么礼物送给朕?” 百官听到景顺帝的话,不觉圣上对梅年雪略微有些特别,但又不知这种特别从何而来,他们紧紧盯着梅年雪,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梅年雪道:“陛下,梅某准备了一幅画送给陛下。” 景顺帝展颜笑道:“呈上来。” 江德福取了画,呈给景顺帝,景顺帝接过去打开一看,心头一震,面色青白交加,眉眼之间隐有怒气,这幅画画的是一树梅花,梅花没什么稀奇的,偏偏当年景顺帝也收到过梅年雪的娘梅惜筠所画的梅花图,如今再见此景,有一种当年做过的错事被人重新揭开的难堪感。 景顺帝见她淡定地跪在那里,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应该不是故意为之,景顺帝压下心中的怒气,道:“你退下罢!” “是。”梅年雪道。 百官们见景顺帝神色凝重,都在心中慨叹一声,今日送的礼算是白费了,本想指望这些贵重的礼物可以帮助他们加官进爵,可陛下心情不好,什么贵重的礼物在他眼里都是尘土了。 祝琼枝扫一眼梅年雪,梅年雪一向谨慎行事,怎么会为了一时之气,惹怒景顺帝,实在不太像她的做法。 直到六公主走到殿中跪下,送上她的画作,祝琼枝才懂其中深意,梅年雪这一出其实是“抛砖引玉”,有了梅年雪的画作在前,再看到六公主如此用心的画作,景顺帝会对六公主更加赞赏。 六公主的画作有六尺之长,画上画了各色人物生活的场景,有渔夫打渔,农民劳作,酒店掌柜招揽生意等等,虽然这些人职业背景各不一样,但是他们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六公主指着画作道:“父皇,这就是儿臣给您献上的《大梁盛世图》。” 景顺帝走下宝座,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大梁盛世图》,连连赞叹:“”这幅画工致精巧,用笔沉厚,称得上佳作,元若,你的画技进步不少。” 虽然景顺帝是在夸六公主的画技,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六公主这幅画的画技普通,是画作的内容得到了圣心。 八公主悄悄在七公主耳边低声道:“姐姐,早知道父皇喜欢这种,我们也不必费心思搜罗奇珍异宝了。” 七公主道:“皇姐从来没关心过市井百姓如何生活,哪里会想到会画这样一幅画送给父皇,肯定是背后有人支招。”七公主看向梅年雪,心中只叹梅年雪不是她的谋士。 见景顺帝一直盯着画作上的诗,太监江德福眼珠子一转,把那首赞颂景顺帝的诗,高声念了出来,景顺帝双手背在身后,笑容满面,“元若,你费心了。” 六公主躬身道:“儿臣经过热闹繁华的街市时,心中总是忍不住感叹,若不是父皇的治,何来百业昌盛的景象,所以儿臣就想眼中看到的一切画出来,送给父皇,儿臣画这幅画所费的心思,哪里比得上父皇为天下百姓所费的心思!” 景顺帝笑道:“元若这番孝心,实属难得。” 萧元若扬起下巴,扫了一眼四周,她的那些兄弟姐妹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萧元若得意地退到一边。 六公主之后便是五皇子送上礼物,祝琼枝一见到五皇子,便忍不住想起孟怀丹天天在她耳边咒骂五皇子的那些话,她微微勾起嘴角,静待五皇子呈上伪作。 五皇子本来见圣上如此喜爱六公主的画作,心里不是滋味,但转念想到他的礼物是稀世珍宝,不是如此拙劣的画作能及的,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他笑容洋溢道:“父皇,儿臣向父皇献的礼物是王羲之的墨宝。” 闻言,众人均是一惊,景顺帝从宝座上走下来,眸光一动道:“真的是王羲之的墨宝?” “是真迹,儿臣已经找好几个书法大家鉴定过了。”五皇子笃定道。 谁不知道景顺帝喜爱王羲之的书法,甚至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即便手里只有摹本,也依旧当成真迹一样喜爱。 “拿过来给朕看。”景顺帝急不可耐道。 六公主的画作是由太监展开来看的,可是这幅王羲之的真迹,景顺帝要亲手打开观摩,五皇子想到其中的差别,眼角眉梢都透出得意之色。 景顺帝望着手中的真迹,感慨道:“王羲之的真迹当真是天下无双,神乎技矣。” 接下来就是六公主戳破伪作真相的时候了,正当六公主要跪下,戳破这幅画是伪作时,一个头发凌乱,身穿棕黄底绣浪花万字纹常服的老婆子闯入殿内,“你们怎么都在这啊!” “只可惜我的孩子不在这里了。”老婆子忽然放声大哭。 景顺帝朝老婆子身后的宫女怒道:“让你看好太后,她怎么来了!”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向殿内,谁不知道这是景顺帝的心病,皇太后常常犯疯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景顺帝只好派人把她关起来,就怕她会突然发疯,让皇室的颜面扫地。 那个被景顺帝怒斥的宫女跪地道:“陛下,奴婢一直看着太后,可是太后说要去找您,谁也拦不住,若是拦她,太后就拿剪子对准自己,陛下,是奴婢无能,还请陛下惩罚。” “我的孩子,你死得好惨,那时你才三岁,贵妃就把你推到水里淹死,我要为你报仇!为你报仇!”太后四处看了看,看到大皇子手中捧着的盒子似乎很重,她夺过盒子,就要砸向景顺帝。 “快,快拦住太后。”江德福道。 一众宫女太监扑了上去,将太后按住,祝统领抽出一把剑,站在景顺帝面前,不让太后靠近。 太后被强行拉走,被拉到殿外时,嘴里还念叨着:“我要为我儿报仇,我要为我儿报仇。” 在原书里,这个太后的存在感,没那么高,祝琼枝只知道她没多久之后就被景顺帝迁到别处居住,以前看书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景顺帝觉得太后伤了他的颜面,顾不得维持孝子人设了。 太后走后,景顺帝的脸如黑炭一般,整个殿内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说句话得罪了景顺帝,直接被他治罪。 六公主站在那里,犹豫不定,她现在若是跪下说五皇子的画是伪作,恐怕景顺帝不止会治五皇子的罪,也会治她的罪。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心中担忧,难道这个局要作废了? 景顺帝坐在宝座之上,细细打量王羲之的墨宝,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有王羲之的真迹能让他平静下来。 然而他看了半晌,愈发觉得不太对劲,这上面落款王羲之,可是王羲之根本不会将名款写于书法上。 景顺帝望向站在殿中,得意洋洋的五皇子,脸上青筋暴起,喝道:“你是把朕当无知小儿糊弄吗?” 第58章 讨厌梅年雪 求求你,你能不能多喜欢我…… 五皇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慌张地跪下,“父皇,您何出此言?” 景顺帝狠狠一掌击在宝座上,面色紫红, 斥道:“逸之, 朕一向看重你沉稳持重, 谁料你竟敢把王羲之的伪作呈给朕,真是令朕失望至极。” 五皇子的眼神遽然涣散,他猛地摇头道:“父皇, 儿臣冤枉啊!儿臣绝不敢向父皇呈上伪作, 那副作品就是真迹, 父皇, 你要相信儿臣, 儿臣曾经让书法大家鉴定过。” 五皇子知道那几位书法大家都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若都鉴定为真, 那就一定是真迹了,五皇子虽于书法一事上并不精通, 但他相信以那几位书法大家的资历,他们绝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欺瞒大众, 否则那就是毁自己的名声了。 “你还敢狡辩!”景顺帝站起身,向五皇子瞪目怒视, 他把那幅伪作打开, 手指指着伪作上的“王羲之”三个字道:“王羲之的真迹都没有名款, 你找人造假前都不研究一下王羲之的真迹吗?” 五皇子如遭雷击, 身子微微一晃,他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快雪时晴帖》,道:“父皇, 是有人设局害我。” 五皇子转眼瞥见喜上眉梢的六公主,脑子里轰地出现当时买书法时的场景,六公主找来书法大家鉴定为真t?后,假意要买,但最终因为银票不够,而没有买成,如果书法大家是被人收买,才鉴定为真,那最有可能动手脚的就是六公主,他怒道:“是六公主,是她设局害我。” 六公主当即跪下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这些天,儿臣一直待在府邸,潜心作画,明明是皇兄作伪作来讨父皇欢心,怎么能把罪推到儿臣身上!请父皇明鉴,儿臣是清白的。” 景顺帝见他不仅不知悔改,还要把罪责推卸给他人,更加恼怒,他把那幅伪作撕成两半扔向五皇子,“逸之,是朕看错你了,犯了错却不能承担,罪加一等,江德福,把五皇子带到安淬宫,告诉容妃,她教子无方,使其酿下大错,应由她动手惩罚五皇子,五皇子才会知错。” 江德福躬身道:“陛下,您要容妃怎么惩罚五皇子?” 景顺帝目光一凛,道:“你去监视着容妃,让她务必拿大板子重重打他二十下,一板子都不能少。” 五皇子僵直着身体看向景顺帝,似乎不敢相信景顺帝会做出如此诛心的惩罚,让疼爱他的母妃来打他,可比宫人来打,对他和母妃造成的痛苦大得多,五皇子跪在地上怦怦叩首道:“父皇,母妃她身子不好,您能不能” 五皇子还没说完,就被景顺帝打断,“你还想再挨二十板子吗?” 五皇子不敢再言,被太监按住肩膀,离开了延清宫,当他经过梅年雪时,望了梅年雪一眼,目光带着淬毒的恨意。 祝琼枝的心猛地一跳,五皇子是觉得此事都是梅年雪谋划的?以五皇子的性情,他若是报复不了六公主,可能会把所有的恨意都加诸在梅年雪身上。 祝琼枝担忧地看向梅年雪,梅年雪觉察到祝琼枝的视线,侧过头来,与祝琼枝的目光相触,然而只有一瞬,她就立刻转头。 祝琼枝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七公主扫一眼梅年雪,脑子里不住回想当初梅年雪说的那句话,难道梅年雪让祝琼枝扇她一巴掌,就是为了阻止她不让她买伪作?当时,她听到梅年雪的隐晦提醒,以为她和六公主是打算毁了那幅画,不让五皇子献画成功,万万没想到那幅画竟是假的。 七公主转过头,朝这些天一直记恨祝琼枝的八公主笑了笑,八公主知道她的笑意是因为什么。 她嘟起嘴,低声道:“那她也不能打你。” 七公主愣了愣,轻笑道:“你啊!”语气中尽是宠溺。 送了贺礼之后,祝琼枝和梅年雪就要离开皇宫,皇宫上方的天空绽放着灿烂的烟花,祝琼枝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烟花,烟花璀璨美丽,可是她的心却莫名荒凉,也不知道梅年雪什么时候才会待她不那么冷淡,祝琼枝双手合十,对着烟花默默祈祷。 梅年雪见祝琼枝停下,她也停下脚步,没有看射入空寂的流星,却是在看祝琼枝。 祝琼枝转过头,对上梅年雪漠然的眼睛,祝琼枝笑道:“姐姐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祈祷什么?” 梅年雪侧头避开祝琼枝的视线,“不想知道。” “我希望姐姐可以不要再疏远我。”祝琼枝道。 梅年雪眸光沉沉道:“我对妹妹从来没有疏远过。” “可是你以前对我很亲近。”祝琼枝上前一步,盯着梅年雪的眼睛道。 梅年雪忽然一笑,“从来没有亲近又何来疏远?” 祝琼枝瞬间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她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转身,不让梅年雪看到她神色黯然的样子。 从来没有亲近过? 原来过往种种都是她的错觉。 祝琼枝深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必要那么难过,她也只是来工作的,兴许等到获得足够的洗白点,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可是祝琼枝的这番自我安慰,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平息下来,她抓住一旁的白玉栏杆,轻声道:“梅年雪,我讨厌你。” 梅年雪听到她的话,抬头望了望天,恰时烟花放完,四周一片黑暗,祝琼枝看不清梅年雪的神情,以为她根本不为所动,心中愈发难过,径自走了,梅年雪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回到府中。 春桃在房间门口等着祝琼枝,她道:“小姐,这是你第一回参加万寿节,心情如何?” 祝琼枝摆了摆手,走进屋内。 春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忧地问:“小姐可是在皇宫里出了差错,得罪了圣上,才会如此忧愁?” 祝琼枝摇头,“没有这种事。” 春桃放下心来,伺候祝琼枝沐浴梳洗后,就去小床上睡了。 祝琼枝因为梅年雪那句话,辗转反侧,始终没有睡着,她翻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衣,就往外走。 夜间要比白日冷一些,祝琼枝坐在台阶上紧了紧身上的外衣,随后盯着手中的匕首,不断道:“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四周静谧无声,哪怕掉一根针到地上,都是不小的响动,而祝琼枝的嘀咕,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小声,久久未眠的梅年雪听到后,翻身坐起,眸色深沉地盯着门口。 过不多时,梅年雪走出房间,站在祝琼枝面前,道:“讨厌我什么?” 祝琼枝慌张站起,她支吾道:“姐姐。” “讨厌我什么?”梅年雪又问了一遍。 明知故问,祝琼枝在心里嗔道,祝琼枝别过头,故意不答。 梅年雪按住她的肩膀,意欲再问一遍,突然有一群黑衣刺客,越过墙头,拔剑出鞘,正当他们手中的长剑,要刺到两人面门时,一个刺客问:“谁是梅年雪?” 这群刺客接收到刺杀任务时,有看过梅年雪的画像,也摸准了梅年雪所住的院子,可是他面前的这两人有些相像,刺客摸不准到底谁是那个梅年雪,才如此发问。 他们今日要杀的是梅年雪,并无旁人,若是不小心杀了已经袭爵的祝琼枝,那罪过可就大了。 祝琼枝闻言,立刻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梅年雪,而不是她,祝琼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我是,我是梅年雪。” 梅年雪立时怔住,她上前一步,道:“我才是梅年雪。” 这下可是难倒这群刺客了,这两人都说是梅年雪,这可怎么办? 刺客放下长剑,取出怀中的画像,就着月光,朝两人仔细端详,梅年雪的眉毛是柳叶眉,而右边这人的眉毛看起来更像柳叶眉,为首的刺客终于确定谁才是那个梅年雪,他笑道:“原来是你。” 祝琼枝面色雪白,当即大喊道:“有刺客!来人哪!来人哪!” 那刺客斥道:“闭嘴。”说着,抬起手中的长剑。 眼看他们要把梅年雪斩于剑下,祝琼枝忽然抱住梅年雪,把她抵在墙壁上,死活不放开。 这几个刺客面面相觑,这下还怎么杀人,要抹脖子,要捅心脏,都得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穿过去,可她是已经袭爵的人,他们若是杀了她,小命恐怕要不保。 这几个刺客想要把祝琼枝从梅年雪身上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开,而这时,侯府的侍卫,听到喊叫,已经醒了过来,正往祝琼枝的院子赶来。 这些刺客都知道事不宜迟,他们若是再不杀了梅年雪,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一名刺客抓住祝琼枝的手腕,用了狠劲,把祝琼枝从梅年雪的身上拉开。 闪着银辉的剑直刺向梅年雪。 被掀翻到地上的祝琼枝扑了上去,她重新抱住梅年雪,道:“姐姐,求求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些。” “求求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些。” 祝琼枝双眼含泪,一句一句地祈求着。 第59章 给梅年雪喂酒 双手攀上梅年雪的肩头,…… 梅年雪的好感度可以换洗白点, 祝琼枝想要多一些的洗白点,来换商城里的东西,以便顺利度过这场危机,可是梅年雪就跟一个木头一样, 完全没有听懂她的话, 更加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她, 祝琼枝神色有刹那的失落。 那帮刺客围了上来,再一次把祝琼枝掀翻再地,这一回, 祝琼枝摔得着实不轻, 背臂剧痛, 只能支着身体, 眼睁睁看着他们手中寒气森森的长剑直逼梅年雪面门, 祝琼枝万念俱灰,张口叫道:“不要!” 就在这时, 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电子音,【+10洗白点】 【+20洗白点】 【+30洗白点】 【恭喜宿主的洗白点增加到了五十个, 友情提示,若宿主的洗白点增加到一百个, 可以获得系统赠送的大礼包。】 祝琼枝顾不得向系统询问所谓t?的大礼包到底是什么,她立刻打开商城, 购买保护罩, 然后忍着疼痛, 重新扑向梅年雪, 有保护罩的存在,那些刺客靠近不了梅年雪,而他们的身体上, 却出现了几个血窟窿,他们的剑锋越是刺向梅年雪,血窟窿越多,这些人不敢再动作,他们乱作一团,失声尖叫道:“有鬼!有鬼!” 领头的刺客不甘地看了一眼毫发无伤的梅年雪,牙齿一咬,掉头走了,其他刺客也跟在他后面离开此地。 祝琼枝看向梅年雪,眼角眉梢都透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眸色深沉,“妹妹,适才那些刺客为何会突然受伤?” 祝琼枝嗫嚅道:“姐姐,我怎么会知道?” 梅年雪逼近祝琼枝,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祝琼枝完全笼罩在她的身影之下,“你在说谎!” 梅年雪的语气森冷如冰雪,祝琼枝闻言身子一抖,她慌张道:“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年雪将祝琼枝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遍,没在她身上找到什么古怪之处后道:“妹妹若是不想说,今日,我恐怕不能放妹妹走了。” 梅年雪的双腿将祝琼枝的双腿夹住,让她完完全全被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似乎真的打定主意,祝琼枝若是不说,就不放她走。 祝琼枝的手涔涔发凉,今日这事确实做得太过明显了,到底该怎么圆回去,商城里确实有很多好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她躲过危机的,然而祝琼枝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件真正有用的东西,祝琼枝在脑海里询问系统:“有没有能够让梅年雪失忆的东西?” 【有,大礼包里面有一瓶失忆酒,可以让对方忘记十二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情。】 “那能不能让我提前使用大礼包?”祝琼枝问。 【宿主可以提前向系统索要大礼包,但是系统有个要求,宿主必须在规定时日前,让洗白点增加到150个,若宿主完不成,宿主将被抹杀。】 祝琼枝忙问:“那个规定时日,是什么时间?” 【下个月初五之前。】 也就是说,她有一个月的时间,祝琼枝觉得这个时间算不上紧迫,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当下的危机。 祝琼枝一口答应,“好。” 购买了失忆酒之后,那瓶酒立刻就出现在了祝琼枝手中,梅年雪眼睛里满是惊愕,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祝琼枝的手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瓶酒。 梅年雪逼视向祝琼枝,语气冷若冰霜:“说,你到底是谁?” 祝琼枝肩膀瑟缩了一下,脑子却飞速旋转,她知道以梅年雪的性情,她若是强行让她喝这瓶酒,她定然是不会喝的,祝琼枝拔开塞子,灌了一嘴的酒,但不咽下去。 梅年雪见状,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祝琼枝双手攀上梅年雪的肩头,吻向梅年雪,这就是她想出的主意,梅年雪不喝,那就喂给她喝。 春桃被祝琼枝的那声喊叫喊醒,循声过来找她,就看到刺客已经离开,而梅年雪把祝琼枝锁在怀里,春桃跺了跺脚,羞道:“这这” 本以为两人只是抱一会,谁知还直接在院中吻了起来,春桃不敢再看,她转过身,一瞥眼间,见护卫们即将奔向院中,她一个箭步冲到月洞门门口,将那些护卫全都挡在门外,“刺客已经离开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闻言,这些护卫打了个哈欠,缓步离开。 柳叶此刻也醒了过来,她望见院中交叠在一起吻得热烈的身影,张大了嘴巴,春桃走过去,道:“别看了,守住自己的嘴,谁也不能说。” 柳叶仍旧处在惊愕当中,她道:“太荒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姐怎么会吻自己讨厌的人?” 春桃这才意识到柳叶有多呆,她还活在小姐日日欺负梅年雪的时候,春桃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只需要记住,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泄露。” 柳叶郑重地点了点头。 祝琼枝嘴里的酒,流入梅年雪口腔的刹那,梅年雪的脑子里仿佛划过一道白光,在此之前的十二个时辰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而祝琼枝还以为需要灌更多酒才有效果,她移开唇瓣,迅速地给自己又灌了一口酒,正当祝琼枝想重新吻上梅年雪的时候,梅年雪一把握住祝琼枝的手腕,冷冷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十二个时辰前的梅年雪,应该正在屋里睡觉,而不是突然在这里和祝琼枝接吻。 祝琼枝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跳得厉害,失忆酒是用了,可是又该如何向梅年雪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祝琼枝乜了一眼梅年雪,尴尬笑道:“姐姐,我也不知道。” 梅年雪何等聪明,怎么会被她的搪塞糊弄住,她紧紧地盯着祝琼枝道:“妹妹身上的衣服脏了,手上也有淤痕,是摔了一跤吗?” 祝琼枝已经不敢再和她说话了,她只觉得多说几句,又要露馅,祝琼枝退后几步,手拿着失忆酒背在身后,“姐姐,已经很晚了,赶紧休息罢!” “不急,我就站在这里等,等妹妹想出来为什么会和我一齐站在屋檐下,我再去睡也不迟。” 梅年雪把祝琼枝捞到怀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第60章 任君采撷 祝琼枝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屈…… 祝琼枝双手绞在一起, 头垂得很低,梅年雪很难应付,她扯什么谎都应该是不管用的,忽然, 祝琼枝灵机一动, 扬起下巴, 出言质问:“那我该问问姐姐,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是我带你来的?”梅年雪疑惑道。 祝琼枝点了点头,“姐姐突然把我拽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姐姐怎么了?” 祝琼枝说得无比认真诚恳, 梅年雪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放开了她, 转身回屋。 祝琼枝却抓住她的手腕, 不让她走,梅年雪双脚顿住, 回头望向祝琼枝。 祝琼枝轻声道:“姐姐。”你的心里终究是有我的是也不是?否则好感度怎么会突然提升那么多。 不过祝琼枝没有问出口,她看着梅年雪漂亮的双眸, 意味深长一笑,“姐姐, 你是一个骗子。 梅年雪微微一愣,还没等问个明白, 祝琼枝已然关上门回到屋中。 骗子?梅年雪咀嚼着这两个字, 表情冷厉又玩味, 忽然, 梅年雪感觉到嘴里有一股酒味,是谁给她喂的酒? 梅年雪望向祝琼枝的房间,眸色暗了暗。 翌日, 梅年雪好衣衫,走出房间,她看了一眼祝琼枝紧闭的房门,朝春桃问:“你家小姐还没起吗?今日是万寿节,千万不能迟了。” 春桃错愕地看向梅年雪, “表小姐,今日并非是万寿节,万寿节在昨日,已经过了。” 梅年雪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表小姐不记得了吗?昨日您跟小姐一同去的皇宫。”春桃道。 她的记忆消失了,而且只有这一日消失了,梅年雪双目一凝,向春桃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春桃脸上一红,“昨日院中进了刺客,然后我就见到您跟小姐站在一起”春桃说不下去了。 梅年雪心里清楚她为什么如此难以启齿,她思索片刻道:“昨日院中进了刺客,但是只有表妹身上有轻微擦伤,那些刺客肯定是冲着我们而来,为何没有伤害我们就离去?” 春桃完全没有想到这回事,她愣了愣,附和道:“表小姐说得对,为何刺客会什么也没干就离开?” 祝琼枝才刚刚醒,大脑还昏沉着,就听到门外梅年雪说的话,她浑身一个激灵,也顾不得穿戴整齐,当即打开门道:“姐姐,你有什么事问我便好?”说着就把梅年雪拉进屋内。 梅年雪好整以暇地看着祝琼枝,似乎是想知道她又要编什么瞎话。 祝琼枝把万寿节上发生的事情草草说了一遍后,眼珠子一转,把梅年雪拉到床边,双手扯着衣袖,神色羞赧,欲言又止道:“姐姐,你的情蛊是不是又要发作了?” 祝琼枝的想法是,反正也骗不了梅年雪,不如让她不要钻研这件事,去钻研别的,譬如如何缓解情蛊。 梅年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的确是发作了。” 祝琼枝瞬间松了口气,她自然地脱了衣衫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梅年雪突然想到什么,俯下身凑近祝琼枝,“若中情蛊的不是我,而是季芙蓉,或者是连竹漪,妹妹也会这般吗?” 祝琼枝还真没想过这件事,若这俩人真的得了情蛊,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俩受折磨,祝琼枝苦思良久,道:“我应当不会袖手旁观。”她肯定要去帮两人找医师。 梅年t?雪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她冷笑一声,不再跟祝琼枝言语,反而俯身吻了上去。 这一次比以往更痛,祝琼枝只觉得自己像一扁被暴雨拍打的小舟,船体都被雨水洞穿了,却无法往下沉,只能任由暴雨将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 祝琼枝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屈辱感,可是这份屈辱感很快就被愧疚感淹没了,本就是她欠梅年雪的。 梅年雪想做什么都可以,祝琼枝反复告诉自己。 到了结束的时候,祝琼枝痛得无法起身,只能看着梅年雪给她涂药膏。 还没有涂好,祝琼枝听到春桃在外面唤,“小姐,七公主的丫鬟说,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侯府外,要接您和表小姐入宫。” 梅年雪朝门外喊:“我去,表妹就不必去了。” 祝琼枝强撑道:“我要去,反正表姐对我做的,外人也看不出来。”这句话多少带些阴阳怪气,梅年雪性格谨慎,不会在露肤的地方给她留下让人遐想的红痕。 梅年雪扫了她一眼,没有阻拦她,两人一同乘上公主府的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停在了东华门,两人一下马车,就看见六公主仪态万千地站在那里,等着她们。 “今日让你们来皇宫,是因为母妃想见你俩。”六公主看向梅年雪,“你给我出的作画的主意甚好,父皇已经开始看重我,还把工部的一些事情交给我处。” 怡妃自从知道是梅年雪给六公主出的主意,就对女儿的这个聪明绝顶的谋士充满了好奇。 见祝琼枝走路艰难,六公主笑道:“你是刚被人打了吗?” 闻言,祝琼枝的面色赧然,道:“昨日遇到了刺客。” 六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出手倒是快。” 这场刺杀的主使者,最大的可能就是五皇子,五皇子已经迫不及待要对梅年雪出手了。 祝琼枝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幸好今日她们只是去见怡妃,不是见五皇子的母妃。 怡妃是九华宫的主位,两人来到九华宫后,不及细看九华宫的精致华丽,就被宫女们催促着来到怡妃的房中。 怡妃懒懒靠在榻上,见到她们,抚了抚头上垂下的流苏,道:“哪个是梅年雪?” 梅年雪上前一步,行礼道:“梅某参见怡妃娘娘。” 怡妃笑道:“看着是个机灵人,多亏了你,元若才能被皇上倚重,也多亏了你,容妃还有她的儿子才能受到重创,你恐怕还不知道,容妃打了五皇子二十板子后,参加家宴时,那张脸白的啊,比冬日的雪还白。” 梅年雪应和着笑了笑。 “不过”怡妃目光一凝,道:“怎么感觉你跟某位故人很相像。” 60-70 第61章 怀疑 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 怡妃说的这位故人, 定然就是梅年雪的母亲梅惜筠,祝琼枝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梅年雪,只见梅年雪漆黑的瞳孔里暗流涌动,她道:“您说那位故人是谁?” 怡妃沉浸在往日的回忆当中, “本宫和她并不熟识, 只在王府里见过她一面, 她折了新开的梅花放进白玉瓶里送给王爷,王爷笑着接过,还把她带到屋里, 两人一个抚琴, 一个吹箫, 皇上从来没有为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吹过萧, 本宫以为皇上有了钟爱之人, 不久就会纳她入府,哪想到自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后来本宫去问皇上,皇上只是道一句, 她已经死了,让本宫不要再提, 真是红颜薄命。”怡妃哀叹一声。 梅年雪微微低下头,不一会儿抬起头, 怅然道:“的确是个红颜薄命的女子, 怡妃娘娘心善, 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怡妃细细打量梅年雪, 笑道:“是见到你,才想起这一桩陈年旧事来,你娘来过京城吗?” 梅年雪睫毛低垂着, 答道:“从来没有来过京城,娘娘何出此言?” 怡妃盯着梅年雪的脸看了许久,没找出撒谎的痕迹,她道:“这世间相像的人如此之多,是本宫多疑了。” 梅年雪注视着怡妃,道:“娘娘是觉得我娘就是那个女人吗?” 怡妃没有料到梅年雪如此直接,她用长长的丹蔻指甲按着额头道:“皇上一见到你,就把十公主的布老虎赠给你,其他妃子不疑心,本宫不可能不疑心,本宫十几岁就进了王府,对于皇上的动向一清二楚,皇上曾经受先帝之命,去江南巡视,若说是在江南,与哪个女子珠胎暗结,生了一个孩子也是有可能的事,你在大殿之上亲口说过,你不知道你爹是谁?梅年雪,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六公主震惊到无以复加,张口结舌道:“梅年雪,你” 梅年雪稽首道:“回禀娘娘,圣上所为,梅某不敢妄加揣测,但梅某的爹绝不可能是圣上,不信,您看这个。” 梅年雪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我娘说这是我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所以我常常戴在身上,这枚玉佩上刻着‘三元及第’的字样,只有参加过科举或者希望高中的学子,才会把这样的玉佩戴在身上,圣上怎么会参加科举?” 怡妃迟疑地接过,她看着梅年雪,目光中带着审视,“这枚玉佩是你特意拿过来欺骗本宫的吗?” 怡妃的语气凌厉非常,祝琼枝不由得抖了抖,她看向梅年雪,梅年雪没有被她吓到,她保持着平和恬淡的神情道:“梅某在进宫之前,只知道娘娘想见梅某,如何能想到娘娘质疑梅某的出身,娘娘,这枚玉佩确实是梅某的父亲唯一留给母亲的信物。” “这枚玉佩也可能是你自个的。”怡妃盯着梅年雪的眼睛,质问道。 “回禀娘娘,这枚玉佩若是梅某自个的,梅某为何不把玉佩佩戴在腰间,何须把玉佩揣在怀中小心珍藏?”梅年雪缓缓道。 怡妃扫了一眼祝琼枝,祝琼枝当即屈膝道:“启禀娘娘,臣从未见过表姐将这枚玉佩佩戴在腰间,只有可能那是表姐父亲赠给表姐的信物,表姐才会整日揣在怀里,生怕磕了碰了,若是表姐自个的玉佩,表姐既然买了它,为何不把它佩戴在腰间?” 怡妃犀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半晌,她笑了笑,道:“是本宫多心了。” 梅年雪垂眸道:“梅某是公主的谋士,娘娘您多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怡妃点点头,赞赏道:“你很识大体。”怡妃抬手,让梅年雪和祝琼枝起身。 梅年雪和祝琼枝一齐站起来。 怡妃回想道:“说来奇怪,本宫记得那个女子头上的白玉缠丝牡丹挂珠钗,后来戴在了皇后的头上,皇后怎么会有那个女子的珠钗呢?梅年雪,你说是为什么?” 梅年雪摇头:“梅某不知,可能是那个女子把钗子赠给了皇后。” “兴许罢!”怡妃懒懒道:“我乏了,你们两人退下罢!” 梅年雪和祝琼枝欠身告辞,怡妃身边的宫女引了祝琼枝和梅年雪出去。 祝琼枝边走,边用敬佩的眼光瞟向梅年雪,她怎么知道怡妃会那么拷问她,还特意准备了那样一个玉佩。 等到两人回到侯府,祝琼枝看着梅年雪,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梅年雪道:“自从圣上把布老虎送给我,我总觉得以宫里贵人的聪明,应该能够发现其中的蹊跷,所以就买了那枚玉佩,无论哪个贵人问起来,都有办法把我的身世瞒过去。” 祝琼枝眼睛里有碎光闪过,“姐姐,你好聪明,那今日的关是不是过了,怡妃应该不会觉得你是圣上的女儿了。” 梅年雪微一凝神,道:“不,怡妃还在怀疑我,她说的那句话就是让我怀疑母亲的死跟皇后有关,她想用我的手对付皇后。” 祝琼枝心中一惊,“怡妃居然还在怀疑?” “怡妃是在血雨腥风的后宫活下来的人,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说的话,也不会因为一枚玉佩就打消对我的疑虑,但是她不知道我已经查到了杀死我娘的凶手,她觉得,倘若我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说的那句话可以让我费尽心思,替她除掉皇后和大皇子,如果不是,我自然会为六公主效命,她也无需担心什么了。”梅年雪徐徐道。 祝琼枝手指微微战栗,倘若梅年雪没有查到真正的凶手是圣上,怡妃只用一句话,就可以让梅年雪当她的刀了。 见祝琼枝面露恐惧之色,梅年雪笑道:“妹妹害怕了?妹妹若是害怕的话,皇后召我去,妹妹就不必陪同了。” 祝琼枝惊讶道:“皇后也会召你?” 梅年雪道:“怡妃会怀疑我t?,皇后当然也会怀疑我,只是不知皇后是否要比怡妃更难对付。” 祝琼枝心中无比惶然,这些都是原书里没有的情节啊!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梅年雪进入淑女堂的契机改变,提前见到圣上,也导致这些妃子们因为圣上的表现开始怀疑梅年雪,原书里,在梅年雪成为公主之前,那些人明明都没有怀疑过梅年雪的身份。 祝琼枝突然有些难过,她的出现对梅年雪到底是好还是坏?怎么感觉因为她的出现,梅年雪做某些事更困难了。 梅年雪瞧见祝琼枝的脸色,眉头微蹙,“妹妹在难过什么?” 祝琼枝扯了扯嘴角,笑道:“姐姐,我没什么,我是在忧愁后日的生辰,不知道该穿什么?” 梅年雪不觉好笑,“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 祝琼枝嘟了嘟嘴,“这件事很重要的,那可是我十五岁的生辰。” 梅年雪扫了她一眼,道:“妹妹那件雪青色缂丝海棠织锦缎就不错。” 祝琼枝嫣然一笑,“姐姐,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吧,你怎么知道我最想选这件。” 梅年雪淡淡一笑。 祝琼枝凑近梅年雪,用清亮的眸子盯着她,“姐姐这副模样,让我更加好奇,姐姐会在我生辰送什么礼物了,姐姐,你能不能现在跟我说。” 梅年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日之后,自然可以见到的。” 祝琼枝略微失望,“我知道了。” 两日后,祝琼枝穿上那件雪青色缂丝海棠织锦缎,去梅年雪的屋子找她,还没进屋,就见春桃冲过来道:“小姐,皇后娘娘召您和表小姐进宫,那马车都备好了。” 祝琼枝微微一怔,怎么偏偏是这一日。 梅年雪神色从容道:“好,我们这就去。” 上了马车之后,祝琼枝担忧地看向梅年雪,“姐姐,皇后娘娘会问我们什么?” “皇后娘娘关心的无非就是我的身份来历,倒是你,她为何要召你?”梅年雪思索道。 祝琼枝心头怦怦乱跳,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祝琼枝突然攥住梅年雪的手,“姐姐,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梅年雪看了她一眼,“是,我会陪在你身边。” 祝琼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有梅年雪这样聪明的人在她身边,今日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到了皇宫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将两人领到凤仪宫门口,突然,一名小太监拦住祝琼枝,并道:“侯爷,容妃娘娘有请。” 那个大太监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并未作声。 “容妃娘娘请我作甚么?”祝琼枝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小太监道。 梅年雪看向那名小太监,“现在是皇后娘娘召见我俩,容妃娘娘再来召见她,于不合罢!” 小太监向大太监躬身道:“不合吗?” 那个大太监沉思道:“倒也不是不合,那就请侯爷先去见一见容妃娘娘,等之后再来凤仪宫也行。” 梅年雪想直接拉着祝琼枝往里走,谁知那两名太监强行将两人分开,大太监道:“等会就能见,放心,这是皇宫,谁敢在这里放肆。” 梅年雪扫了一眼面色雪白的祝琼枝,道:“一刻钟之后,我就会来找你。” “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祝琼枝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梅年雪。 “会来的。”梅年雪笃定道。 第62章 借刀杀人 大虐开始 梅年雪跟着大太监来到殿内, 但见四周金碧辉煌,锦幛绣幕,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熏鹅梨帐中香的香炉,皇后端坐座上, 头上缀着珠宝流苏, 着一袭弹花暗纹云缎裙, 衬得她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梅年雪走近皇后,不疾不徐行礼道:“梅某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朝梅年雪笑:“起来吧!本宫今日让你来, 只是想和你聊些闲话, 不必紧张。” 梅年雪应声道:“是。” 皇后看着梅年雪, 笑容温和, “你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梅年雪抬眸:“娘是在梅某七岁的时候病逝的,是九年前的事。”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母亲那么早就病逝了。”皇后顿了顿,神色微微恍惚, “本宫的母亲也早就去世了。” 梅年雪毕恭毕敬地站着,悉心倾听。 “本宫知道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的孩子会有多可怜。”皇后微露悲伤之色, “更何况,你的父亲也没有陪在你身边, 梅年雪, 你为什么要来京城, 是为了见谁?” 梅年雪低眉顺眼道:“梅某是因为姨母在京城, 才想来京城探亲,而且梅某也想在京城中谋个差事。” 皇后微微一笑,带着头上的凤凰步摇银链微微晃动, “可是本宫派过去的人说,你曾经在京城中到处找人打探,有谁见过你娘?” 梅年雪猛地怔住,原来皇后晚怡妃两日来找她,是因为在查。 皇后的心思远比怡妃深,今日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梅年雪举眸看向皇后,回道:“娘娘查了这些天,很多事情,应该都清楚了,梅某的确是为了寻找梅某的亲生父亲才来到京城。” “那你找到了吗?”皇后直盯着梅年雪,目光深邃。 “找到了,但是那人是梅某不敢相认的人,梅某只希望这件事可以永远埋藏在梅某心里。”梅年雪恭顺道。 皇后摩挲了一下座椅的扶手,“你若真是什么都不想要?为何要参与夺嫡之争?” 梅年雪苦笑:“梅某是个俗人,也想要荣华富贵,但梅某不敢想梅某得不到的东西,梅某从小就是一个被人轻贱的人,即便得知了自己的出身,心底里的某些东西也没有改变,梅某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告诉梅某,人只可以抓住眼前拥有的东西,切莫妄想。” 皇后静静看了梅年雪片刻,缓缓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梅年雪蓦然跪地道:“娘娘,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可否让梅某离开去寻表妹?” 皇后看了她一眼,“去罢!” 梅年雪起身走到门口,皇后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里转过一念,她道:“等等,梅年雪,本宫有办法让你回归公主之位,只要你帮本宫。” 梅年雪转过身来。 祝琼枝站在永全宫内,望着脸上固然有岁月的痕迹,但依旧美丽不可方物的容妃道:“娘娘,您让我来,就是给我送件衣裳吗?” 容妃笑道:“内务府给本宫送了件新衣裳,但这衣裳实在太鲜亮了,不适合本宫,适合年纪轻的女子,本宫就想着把她送给你,而且本宫送你衣裳是有条件的,本宫希望你放过本宫的儿子。” 闻言,祝琼枝把衣裳还给容妃身边的宫女,“娘娘,各为其主,希望您能够解。” 容妃听到祝琼枝的话没有动怒,而是流露出一抹哀伤,“本宫只是一个深宫妇人,什么也不懂,竟然以为能用一件衣裳讨好侯爷,罢了,各为其主的道,本宫懂得,本宫也不要你做什么了,只希望你能收下这件衣裳。” 那件衣裳又到了祝琼枝的手中,祝琼枝接过衣裳看了一眼容妃,心道,五皇子派来的杀手,只敢刺杀梅年雪,不敢刺杀她,今日把她唤到宫中,也只是送一件衣裳来讨好她,看来容妃确实不敢对她做什么,不过祝琼枝的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丝失落,梅年雪分明说过过一刻钟会来找她,怎么还不来? 容妃温声道:“也不知道这件湖绿祥云纹浣花锦裙子,适不适合你的尺寸,不妨就在这里换了。” 祝琼枝心中警铃大作,“娘娘,不必了。”她可是看过很多狗血小说的,通常反派让女主换衣裳的地方都会有另一个男人,反派就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陷害女主。 容妃微露疑惑之色,“为何?你总要试了才知道尺寸是否合适。” 祝琼枝环顾四周,“娘娘,您这里有男人吗?” 容妃笑道:“本宫这里只有太监,太监可算不得男人,五皇子不在宫中,在他自己府里。” 容妃看出祝琼枝在担心什么,她道:“你大可放心,待会我带你去换衣裳的房间没有任何男人。” 祝琼枝提起的一颗心并没有放下来,她跟着容妃身边的宫女,来到容妃的寝殿后,还特意把房间里的各处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藏什么人,才开始解扣子,换衣裳。 那件湖绿祥云纹浣花锦裙子穿上之后,无比贴合她的身材,祝琼枝甚至觉得这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这件裙子的确是极美的,上面的缠枝t?花纹栩栩如生,可见绣娘下了多大的功夫。 祝琼枝拎着裙摆,转了一圈,便捧着脱下来的那件雪青色缂丝海棠织锦走出寝殿,向容妃躬身道谢。 容妃含笑道:“本宫就不留你了。” 祝琼枝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容妃身旁的宫女带着她走出永全宫,走到门口时,祝琼枝脚步一顿,望了四周一眼,没有梅年雪的身影,她没来寻她吗? 那宫女笑着对祝琼枝说:“您接下来要去哪,就跟奴婢说,您对皇宫不熟悉,奴婢带着您去。” 祝琼枝道:“去凤仪宫。” 宫女应道:“奴婢知道了。” 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祝琼枝察觉到宫女带她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去凤仪宫的路,她质问:“你要带我去哪?” 宫女笑了笑:“侯爷,这就是去凤仪宫的路,您跟奴婢走就行,难道您担心奴婢会害您吗?这里是皇宫,谁敢在这里放肆。” 祝琼枝已经在多次的危险中学会了谨慎,她道:“我可以一个人走,你不用给我带路了。” 宫女忽然上前,把一枚药丸强行喂进祝琼枝嘴里,宫女的出手迅疾,当祝琼枝意识到她给自己喂了东西后,那枚入口即化的药丸已经被她无意识咽了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她张开嘴,想质问这宫女喂给她的是什么药丸,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祝琼枝当即拔步而逃,可是还没跑几步路,就被那名宫女拽了回来。 宫女的力气很大,祝琼枝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由着她把自己拖到宁寿宫。 祝琼枝知道这里是太后的住所,她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宁寿宫? 那名宫女把祝琼枝推到宁寿宫里,随后关上重重的大门,祝琼枝摔了一跤,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太后冲她大骂:“贱人,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不是,我不是贱人,祝琼枝想辩驳,却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含泪摇头。 太后看见祝琼枝泪眼汪汪,更加恼怒:“狐媚子,就喜欢用这种方式迷惑皇上。” 太后双手紧紧锁住祝琼枝的喉咙,怒道:“当年就是你,把我的孩子推到水里,他才三岁,兰贵妃,你好狠的心。” 我不是兰贵妃,祝琼枝拍了拍太后的胳膊,试图从她的桎梏下挣脱开。 祝琼枝的手往身后摸索,摸到一个石子后,祝琼枝立刻拿起来,对准太后的胳膊重重一击。 太后吃痛,松开手,祝琼枝当即冲到大门前,想拉开门逃出去,谁知那门被人从外面锁了,祝琼枝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把门打开,祝琼枝斜眼看见一个宫女走过来,祝琼枝拉住她,用手比划,我不是兰贵妃,救我! 那宫女讥讽冷笑道:“您穿上这身衣裳,就该知道有这一遭,何必呢?” 祝琼枝大惊失色,这衣裳是兰贵妃的? 容妃送她这件衣裳,不是为了讨好她,让她站队五皇子,是为了算计她? 这个宫女应该也被容妃收买了,祝琼枝内心的绝望像湖心的涟漪一样荡开,她今日还能逃出去吗? 她的洗白点只有十个,买不了保护罩,商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救她的东西了。 她还有姐姐,梅年雪会来找她的,祝琼枝的心里忽然燃起了希望,梅年雪那么聪明的人,只要到了容妃宫里没找到她,肯定会发现蹊跷,然后找到这里来。 她只需要等,等梅年雪来! 太后又一次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她一边咒骂,一边打祝琼枝:“贱人,你不得好死,贱人,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祝琼枝想故技重施,用手里的那颗石子还击太后,未料那颗石子还没碰到太后,就被一旁的宫女夺走了,她高高在上道:“这是大梁的太后,你怎么敢伤她!” 没了石子,祝琼枝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头上的钗子倒是一个利器,但被太后夺了去,对着她的脸,“贱人,你就是用你这张脸勾引的皇上,我要毁了你的脸,让你再也不能狐媚惑主。” 祝琼枝急忙抬起双手抱住她的脸,脸是保住了,手上却被划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流了满襟。 祝琼枝疼得想倒下去,想到梅年雪会来救她,又有了力气,见太后看着簪子上的血,得意的笑,她猛地推开太后,往前爬去。 太后看到她往前逃,立刻追了上去,她一把抓住祝琼枝的脚腕,怒道:“贱人,我要让你一命还一命。” 太后拽着祝琼枝,把她往宫殿后头拖,祝琼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踢了太后一下,随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宫殿里藏。 太后有疯病,想找到她,应该要费些时间,只要她拖到梅年雪来就好。 然而她藏身的那个小柜子,很快就被太后找到了。 太后打开柜子,笑道:“兰贵妃,找到你了!” 这一回祝琼枝再也没办法逃了,太后抓着她,穿过后门,来到一条清渠前。 原来这里有一条河,祝琼枝想。 太后把祝琼枝推下去,大声叫道:“一命还一命!” 河水冰凉刺骨,祝琼枝就这样沉了下去。 第63章 被卖 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在祝琼枝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 一道光芒从她的身体里发出,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光罩托着她顺着湍急的暗河一路向南,飘出皇宫, 飘到了京城外的广阳镇。 “噫, 这里怎么会有人, 还是一个这么美貌的姐姐。”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正在水边浣洗衣裳,忽然她看到河里飘荡着一个女子,她身上还隐隐闪烁着白光, 小姑娘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她走近女子, 碰了碰她的脸, 感受到她肌肤的触感后, 心内更加惊讶,她以为她是会法术的仙女, 身体是透明的。 小姑娘把她拉到岸边,她身上的白光就消失了, 小姑娘愣了愣,贴近她的脸唤道:“姐姐, 姐姐你醒醒!” 小姑娘的母亲从远处赶过来,骂道:“二丫, 只是让你洗个衣裳而已, 怎么洗这么慢!赶紧洗完, 回来帮我做工。” 二丫抬起头, 望着母亲:“娘,这有一个仙女。” “什么仙女不仙女,即便是仙女也不可能来我们广阳镇。”妇人本想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却在看到二丫身边躺着的女子相貌时,闭了嘴。 “还真是个仙女!”妇人眼珠子一转,当下笑容满面道:“二丫,跟我一起把她抬回家。” “娘,你愿意收留她?”二丫喜不自禁道,她以为母亲会觉得她是个麻烦。 “生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肯定能给我们家带来福气。”妇人笑呵呵道。 二丫喜气洋洋地跟母亲一起把祝琼枝抬到她家那间简陋的小屋。 妇人扫了一眼祝琼枝手上的伤口,眉头一皱,“二丫,你把她的手包扎一下,怎么伤痕那么多,太丑了。” 二丫不用母亲提醒,就已经踩在小几上,把缝衣服剩下的布料从桌子上拿下来,去给祝琼枝包扎。 妇人又嘱咐道:“在这里看着她,等她醒了,也不要让她走,我有点事要办。” 二丫点头称是,妇人昂首阔步地离开小屋。 二丫不仅帮祝琼枝包扎了手,还把她湿透了衣裳也换了,只是她年纪小,力气也小,给祝琼枝换完后,自己身上出了好些汗。 母亲让二丫做的工就是织布,织好的布由她拿到集市上换钱,所以二丫对衣服的布料略知一二,二丫摸了摸给女子脱下来的衣裙,心内疑惑,怎么会有那么柔软的料子,这个女子是京城来的丫鬟吗? 不怪二丫这么想,她娘最常对她说的话,就是要带她到京城的大户人家做丫鬟,说她到了那里,再也不会吃不饱饭,穿打满了补丁的衣裳,所以在二丫的认知里,只有京城的丫鬟才能穿上这么漂亮柔软的衣裙。 二丫看了一眼祝琼枝,心想等她醒来,一定要问她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做婢女。 可是等到太阳西下,祝琼枝也没有醒来,二丫只好从小几上站起,去灶台煮大麦粥,等大麦粥煮好,二丫见母亲还没有回来,就先端了一碗到屋里喝。 忽然她听到床上传来异动,二丫放下碗,去看祝琼枝,只见她眼角流出两行清泪,人虽然未醒,神色却很苍白,二丫趴在床边,急切地唤道:“姐姐,姐姐!” 祝琼枝醒来,见四周的环境格外陌生,祝琼枝心下惊惶,她当即坐起,想张嘴呼唤,却喊不出来,她转过头,正好跟二丫的视线撞上,二丫的眼眸清澈明亮,不见任何算计,祝琼枝稍稍放松下来,给二丫比划了一下。 二丫没有看t?懂,她奇怪道:“姐姐,你是哑巴吗?” 祝琼枝微微点头。 二丫道:“原来哑巴也可以去大户人家做婢女?” 祝琼枝不知道二丫何出此言,她看了眼身上换好的衣裳,指了指衣裳,又指了指二丫。 二丫道:“姐姐,你的衣裳是我给你换的。” 祝琼枝露出感激的笑容。 这身衣裳是麻布制成的,习惯了穿缎锦的千金小姐应该会觉得剌皮肤,但祝琼枝没有当一回事,她望着门口,脸上现出浓重的悲伤。 骗子,骗子!眼泪从祝琼枝的脸颊上滑了下来,你明明答应过我。 祝琼枝的心声,二丫听不到,她以为祝琼枝是想家了,她扯了扯祝琼枝的衣角,问:“姐姐,你家在哪啊!你是不是想回去?” 祝琼枝猛地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有回去才能做任务,可是现在的她只想离京城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梅年雪。 祝琼枝拭去眼角的眼泪,望着二丫,给她比划,可以留我在这里吗? 二丫看懂了,她点头,“太好了,我有姐姐了!”二丫的母亲总是斥责她,所以她总希望有个温柔的姐姐,不会骂她。 正在这时,二丫的母亲走进小屋,她看到祝琼枝,眼睛一亮,径直走向她,“你受了那么多伤,就不要走了,在我们这里多歇息几日。” 祝琼枝笑着点头。 妇人愣住,“你是个哑巴?” “怎么是个哑巴呢?若你不是个哑巴就好了。”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念,妇人笑了笑:“哑巴也没什么,没什么!” 祝琼枝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嫌弃自己麻烦,她指着屋里的织机,向妇人示意,我会帮你。 那妇人拍腿一笑:“原来你会织布,那可太好了。” 祝琼枝一怔,她不会,她以为妇人会教她。 妇人见状,笑道:“不会也没关系,让二丫教你。” 二丫笑呵呵道:“等你喝完我做的大麦粥,我就教你。” 祝琼枝扫妇人一眼,眉头微蹙,二丫年纪那么小,就要干那么多活吗? 若是平常,祝琼枝肯定要跟这个妇人论一下,问她为何要苛待儿童,奈何她现在说不了话,只能依她所说,让二丫教她。 祝琼枝喝了粥之后,就与二丫一同坐在织机前,看二丫操作,二丫有些疲倦,不小心搞错一步,那块布因此没织好,二丫懊悔地敲了敲脑袋。 祝琼枝拿开她的手,示意她没关系。 二丫看见祝琼枝温柔关切的眼神,忽然嚎啕大哭,过了会儿,她止住哭声道:“姐姐,你真好。” 祝琼枝淡淡一笑。 二丫吸了吸鼻涕,又教了祝琼枝一遍,这回祝琼枝记住了,她望着二丫,心想,她学会了织布,之后可以帮她分担,二丫就不用那么累了。 到了晚上,祝琼枝跟二丫还有二丫的母亲,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祝琼枝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太后推她入水时的样子,还有梅年雪答应她会来找她时的模样,祝琼枝死活睡不着,但她也不敢乱动,怕打扰两人,只好硬生生地熬过去,等晨曦的微光照在祝琼枝脸上,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 二丫的母亲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下意识怒道:“谁啊!”转念想到应该是那一伙人,她立刻变了一张脸孔,笑道:“来了来了!” 二丫母亲把人迎过来,躬身道:“她就在那。” 当头的女人头发花白,但眼神犀利,她走向祝琼枝,捏着她的脸左看又看,喜不自胜道:“真是个好货色。” 祝琼枝看向二丫的母亲,眼里满是惊愕,为什么?为什么要卖了她? 头发花白的女人把祝琼枝拉走,二丫跟在那帮人后面哭道:“你们不要带走她,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她。” 二丫的母亲抱住二丫,不让她追过去,她道:“二十两银子,够抵咱们十年的花销了。” 二丫哭嚎道:“我不要银子,我不要银子!” “傻子,银子比什么都重要!”二丫的母亲直言。 二丫一把推开母亲,冲向门外,却没有看到祝琼枝,她已经被那伙人带走了。 第64章 被救 她如今的处境跟一个畜生毫无区别…… 祝琼枝被她们带到马车上后, 她们就把祝琼枝全身都绑缚住,因见她是个哑巴,并没有堵她的嘴。 车轮滚滚向前,祝琼枝不知道她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会把她卖到妓院吗?祝琼枝一夜未眠, 大脑昏昏沉沉的, 可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登时像被人用水泼了一样,全身打了个冷颤, 清醒过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只有十个洗白点, 商城里可以买的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 无法救她的命, 忽然,祝琼枝意识到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洗白点没有减少,说明并不是系统自动购买商城里的东西救的她, 若说是她命大,能够在不会水的情况下活下去, 实在是不合常,祝琼枝在脑海里向系统询问:“我被人推下水, 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赠送的大礼包里的保护罩, 当系统检查到宿主濒临死亡时, 会自动开启, 这个保护罩跟在商城里购买的保护罩一样,都是一次性的。】 也就是说这一回是用不成了,祝琼枝颓然地靠在车厢上, 空洞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死气,半晌,祝琼枝对系统说:“你干脆把我抹杀了罢!” 【请宿主加油,不要放弃!】 “我说让你把我抹杀了,你听不懂吗?”祝琼枝怒道。 【请宿主加油,不要放弃!】 祝琼枝苦涩一笑,这个系统只是一个AI,所以只能说些无意义的鼓励她的话,若是梅年雪,她会怎么说? 她应该会嘲讽她的胆怯弱小罢!祝琼枝的脑子里涌现出梅年雪的那句“不死就够了”。 就像被人注射了一针强心剂,祝琼枝忽然振作起来,明明人还好端端活着,她怎么就泄气了。 如果今日被绑的是梅年雪,她一定会寻找各种机会逃生,哪怕真的被人欺辱了,她也不会就此放弃生命。 祝琼枝低下头,浓密且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明明那么恨梅年雪,到了这样的时刻却要靠她来鼓舞自己。 祝琼枝扫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牙婆,这人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整个人长得就很凶神恶煞,祝琼枝和她目光相触,忍不住打了颤,她经手的人那么多,防备心肯定很重,她若是假装自己内急,再趁机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车疾驰了三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祝琼枝被她们蒙上眼睛,带到一个地方,她猜不出那里是什么地方,但她觉得应该很隐秘,因为她除了这几个人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见。 为首的牙婆把她身上的绳子全都解了,然后把她推到里面,只听咔嚓一声,门被上了锁。 这些人把她绳子解了,那她岂不是有机会逃出去了,屋子里总该有窗户,只要她砸了窗户就能逃出去。 祝琼枝扯下覆在眼睛上的白布,看清四周的环境后,身形一滞。 她不是被关进屋里,是被关进笼子里! 屈辱感袭遍祝琼枝的全身,她如今的处境跟一个畜生毫无区别。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面颊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不知过了有多久,祝琼枝才把眼泪擦干,她靠在笼子上,神情灰败地想,过不了多久,她们应该就会把她抬出去卖吧,祝琼枝目光涣散地看着笼子的铁条,不再去想什么逃生的法子,她太累了,不一会儿,祝琼枝就在笼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祝琼枝醒来,她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新换的衣裙算不得特别裸露,但是这件衣裳领口很大,露出香肩和朱红色的抹胸,她身上的那朵香夜花也露出了一部分,引人遐想。 祝琼枝把衣裳拉上来,还抱住双肩蹲在角落,牙婆走近笼子,看到她这么做,当即斥道:“都到了黑市,就别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黑市?这里是黑市,那她应该是在京城,祝琼枝心内瞬间升起希望,梅年雪去过黑市,她若是也在黑市,就可以救她了。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出现了一瞬,就被祝琼枝强行压了下去,梅年雪怎么会在意她? 没过多久,有人走过来给这个笼子盖上一块红布,然后把祝琼枝连笼子一起抬了出去。 祝琼枝待在笼子里,神情呆滞地看着盖下来的红布,她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变得无比空洞,就像布偶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机。 一帮粗臂膀的大t?汉抬着笼子放到高台上,随后牙婆登上高台对着涌过来的众人道:“这笼子里关着的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价高者得!”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对着牙婆道:“倾国倾城?张婆,你在说笑吧!” 张婆道:“等你看到她,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笑了。” 站在笼子旁的壮汉掀开红布,祝琼枝瑟缩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不让人看到她。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众人都看到了祝琼枝的相貌,他们均是屏住呼吸,似乎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美人。 有的急色的已经举起了手,“我出二十两。” 而有人则是怔怔地望向祝琼枝,心内涌起莫名的熟悉感,难道她们在哪见过吗? 不过无论在哪见过,她都和自己无关,她可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专门拯救弱小可怜的女子。 “我出五十两。”又有一名男子道。 出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最高没有超过一百两的。 张婆望向众人,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如果只是这点价格,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张婆上前几步,按住缩在角落里背对众人的祝琼枝,令她转过身子,面对众人,还扯了扯她的衣裳,使得香肩微露。 众人一见到美人白皙莹润的肩头,果然兴奋起来,价格越加越高,已经突破了两百两,甚至有不少黑市里的商贩都围过来,要出价买祝琼枝。 “五百两!”一个身穿麻衣的女子道。 张婆听到声音,喜出望外,她循声望过去,见是黑市里专门骗人钱的桑榆,便道:“你出得起吗?而且你一个女人要了她有什么用。” 桑榆扬起下巴道:“当然出得起,女子就不能要另一个女子吗?谁说的!你等会,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这就回去拿。” 张婆没当回事,她朝众人喊道:“继续!继续!” 然而让张婆失望的是,围观的人最多也就能出到四百两,她觉得是她时运不济,没等到贵客,张婆盘算着,今日若是遇不到贵客,就等明日再来。 没过多久,桑榆拿着一叠银票走到张婆面前,“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张婆欣喜道,这些银票加起来足足有六百两,比桑榆方才说的还多了一百两。 张婆打开笼子,指着祝琼枝道:“这人是你的了。” 桑榆把祝琼枝拉到偏僻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等会跟我去一个地方。” 祝琼枝惶恐地看向桑榆,她已经认出了桑榆,她就是那日在黑市骗她和梅年雪的人,她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会出六百两买她? 祝琼枝退后一步,不让桑榆碰她。 桑榆轻声道:“你不用害怕我,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她知道她是祝琼枝了吗?祝琼枝给她比划,让她带她回去。 “肯定是要回的,我都说了等会就带你去。”桑榆靠在石壁上,长叹一口气,“就为了买你,我把我全部的身家都奉献出去了,不过这是值得的,你是我们帮会的人,我怎么忍心看你被男人糟蹋?” 祝琼枝听到她提到帮会,露出疑惑的眼神。 桑榆愣了愣,“你不是我们香夜会的人吗?你身上分明纹了一朵香夜花,若不是看上那朵香夜花,我也不会买你。” 祝琼枝连忙点头,原来她错以为她是她们帮会的人。 桑榆放下心来,她看着祝琼枝道:“有人来了,你戴上面具,跟我一起,我们干完这票大的再走。” 祝琼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梅年雪和孟怀丹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好像憔悴了不少,又好像跟以往没什么分别。 桑榆道:“你看到那个人了吗?我方才就看到她了,因为先忙买你的事,才没有动手,幸好她还没走,她是孟怀丹,京城商会老板的女儿,她家富可敌国。” “你跟我去,把她身上所带的钱全都骗光。”桑榆扫她一眼,“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祝琼枝直盯着不远处的梅年雪,没有回应她。 第65章 错过 你是谁 见祝琼枝没有她, 桑榆顺着祝琼枝的目光看向孟怀丹身边的梅年雪,她的相貌给人一种熟悉感,她们似乎见到过,桑榆心下恍然, 原来是她, 桑榆转头看向祝琼枝, 这回她终于想起,她俩是在哪见过了,桑榆问:“你和她就是上回没有信我的两个女人?” 祝琼枝点头。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桑榆心里打鼓, 她到底是不是她们香夜会的人。 祝琼枝猛地摇头。 桑榆有些不耐烦, 跟一个哑巴对话当真累人, 她们俩若没什么关系又怎么可能一起来黑市, 她道:“她是香夜会的人吗?” 祝琼枝摇头。 不是香夜会的人, 那就好办了,只要是大梁的百姓, 那就是她们香夜会不共戴天的仇人,祝琼枝若是香夜会的人, 一定会帮她骗两人的钱,若她不愿, 意味着她并不是香夜会的人,她买她就是一个错误, 眼珠一转, 桑榆已经想好了主意, “一会儿, 你就” 说完之后,桑榆扫了祝琼枝一眼,冷冷道:“不愿吗?” 桑榆的目光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友善了, 祝琼枝心中一凛,她若是不情愿做,桑榆可能会直接杀了她。 祝琼枝只好点头,依桑榆所言戴上面具,跟她走了出去。 两人走近梅年雪和孟怀丹,假装买东西,实则偷听她们两人说话,只听得孟怀丹道:“她的丧礼,你不仅不参加,还不让我参加,非要把拉我到这里找什么开黑市的人,可是你看这里的商贩都说了,他们只是在这里做生意,并不知道谁是开黑市的人。” 祝琼枝听到她们说什么丧礼,微微一怔,她们说的丧礼是谁的丧礼?莫非是她的?如果是她的丧礼,梅年雪为什么不参加?是太讨厌她了?连在丧礼上为她哭丧都不愿意? 祝琼枝心中一痛,她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期待,面具下,祝琼枝眨了眨泛着泪光的眼睛,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去。 桑榆扯了扯祝琼枝的衣袖,祝琼枝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按照桑榆之前跟她说的,走向梅年雪和孟怀丹,祝琼枝拍了一下孟怀丹,见孟怀丹回头看她,她先用手指指了指上面,再用手指指着桑榆。 孟怀丹道:“你的意思是你指的那个人,她知道开黑市的老大在哪?” 祝琼枝点了点头。 见状,桑榆心中的怀疑彻底消散,祝琼枝确实是她们香夜会的人,其实她让祝琼枝去骗人,不仅仅是为了试探她,还因为,她之前的骗术被梅年雪识破过,这一回再出手,很可能还是被识破,而让祝琼枝去骗,会更容易赢得她们的信任,毕竟人对某个方面残疾的人天然缺少防备心,哑巴骗人,比正常人骗人更容易。 桑榆装模作样地走过来,她粗着嗓子道:“小桃红,你别跟她们说这些,即便我知道,也不能说,若是让老大知道了,肯定不会饶过我。” 桑榆的这一招叫“欲拒还迎”,能让她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她拉着祝琼枝的手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被孟怀丹叫住。 孟怀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娘从小就教会我一个道,这世界上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如果办不成,那就是不够多,这一百两够吗?” 桑榆回头尴尬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大说了,他的行踪不能让外人得知。” 孟怀丹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正要递给桑榆时,被梅年雪按住,梅年雪道:“两位如此神通广大,连黑市的老大是谁都知道,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梅年雪走上前,作势要取下祝琼枝佩戴的面具,祝琼枝伸出手格挡住梅年雪的动作,两人的目光相撞,祝琼枝当即别过头,按住面具,躲在桑榆身后。 桑榆道:“我妹妹胆子小,你别吓到她了,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后会有期。” 桑榆转身就要走,孟怀丹拦在她面前,并且瞪了梅年雪一眼,“是你非要找黑市的老大,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道他行踪的人,你又这般怀疑,梅年雪,你究竟要如何?” 梅年雪仿佛没有听到孟怀丹的话一般,她自顾自走到祝琼枝面前,问:“你是谁?” 梅年雪又一次伸出手去摘祝琼枝的面具。 祝琼枝后退几步,用手比划道:“我只是一个不能说话的人。” 桑榆怒气冲冲道:“欸,我妹妹是个哑巴,你要干什么?”t? 梅年雪回头看向桑榆,她因为着急,没有故意粗着嗓子说话,梅年雪听她的声音有些熟悉,眼疾手快地摘下她的面具,桑榆反应过来后,双手把脸捂住,不过已经晚了,梅年雪已经看到了她的相貌,“你是那个骗子?” 孟怀丹心中一震,朝梅年雪问:“你认得她?” “是,她就是上一回在黑市骗我的人。”梅年雪道。 孟怀丹忍不住啐道:“正经行当不做,非干这种肮脏事。” 桑榆不以为然,她干这种事,听过不知多少咒骂的话,她嗤笑一声,“来黑市的哪个人是干净的?” 孟怀丹不想跟一个骗子争辩,她扯了扯梅年雪的衣袖,“咱们走罢!今日应该是找不到了。” 见梅年雪站着不动,目光紧盯着那个哑巴不放,孟怀丹道:“她绝不可能是你表妹,你清醒一点。” “她不可能帮着骗子骗我们,更何况她已经死了。”孟怀丹补充道。 梅年雪闻言,眼皮低垂,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她道:“走罢!” 两人走了一阵,经过一个商贩时,听见一个商贩道:“真是可惜,那个绝色美人竟被一个骗子买走了。” 梅年雪停下脚步,抓住商贩的衣领问:“你说的骗子可是经常穿着麻衣,在黑市里行骗的那个人?” 商贩道:“是啊!” 孟怀丹看着梅年雪这副模样,促狭一笑:“方才咱们都听到了黑市里有人在卖绝色美人,你不为所动,只是一门心思问人黑市老大的行踪,现在怎么又关心起所谓的绝色美人了。” 梅年雪拔步往回奔,可是当她奔回方才见到那个哑巴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第66章 被迫当舞姬 她想永远离开梅年雪,这样…… 离开黑市之后, 祝琼枝跟着桑榆来到一个磨坊,只见磨坊坊主穿着褐衣站到石磨前,监视毛驴拉磨,一见到有人来, 那坊主转过身道:“是要买豆腐吗?” 桑榆道:“把镜朝犹在, 添香夜不归。”* 坊主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跟我来。”她把两人引到后堂,随后道:“验明正身。” 桑榆扯了一下衣裳,露出肩头的香夜花, 坊主见此, 点了点头, 她看向祝琼枝, “你的呢?” 祝琼枝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难堪, 她犹豫半晌,还是把衣裳扯了下来给坊主看。 坊主看清之后, 道:“都是女子,还都是一个帮会的, 你扭捏什么?” 祝琼枝面色赧然。 桑榆见她如此羞涩,狐疑地看了祝琼枝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帮会的?” 祝琼枝脑筋一转,拿纸写道:“我在很小的时候, 身上就有这个纹身, 我爹我娘身上也有这个纹身, 后来爹娘早逝, 我只知道我应该是香夜会的人,但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帮会的人联络。” 桑榆叹道:“原来如此,幸好你碰到了我, 若是没有碰到我,你恐怕永远不知道谁是你的家人,谁是你的敌人?” 祝琼枝心中一惊,这个香夜会到底要做什么,她又写道:“我对很多东西,都不清楚,还请姐姐跟我说明。” 桑榆道:“香夜会的使命是‘反梁复荆’,咱们香夜会的人,都是荆朝王室的后裔,当年梁兵攻陷皇宫,梁朝皇帝命令士兵用钝刀杀皇室中人,钝刀杀人,是很难一刀致命的,必须要砍很多刀,这个人才会死,皇宫里那么多人,足足屠戮了三天,才屠完。” “康陵公主藏在地窖里才躲过梁兵的追杀,不过自此之后梁兵就占据了皇宫,康陵公主绝不可能从梁兵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康陵公主就想了一个法子,挖地道!地窖里有粮食和酒可以充饥解渴,康陵公主就靠着挖的地道逃出了皇宫,逃出皇宫之后,康陵公主召集不愿意归顺的大梁的王室宗亲,一同建立了香夜会。”桑榆扫了一眼正在按机关的坊主,“先进去,康陵公主应该有话要跟我们说。” 康陵公主?祝琼枝大惊,梁朝建立那么多年了,这位康陵公主应该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即便这是小说世界,应该也不会离谱到这种程度,正在祝琼枝思索间,她身后的墙壁缓缓移开,出现一间狭窄的放着棋盘的内室,坊主把那盘棋挪到右边,露出一条石砌的地道,坊主回头望向两人,“走罢!兄弟姐妹们都在下面。” 祝琼枝和桑榆一同走入地道,坊主没跟她们一起,她还要待在上面,迎接其他香夜会的人,桑榆带着祝琼枝转了两个弯后,来到一个极为宽阔的地方,只见这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每个人头上都带着一个白色的头巾,手中举着一个火把,见到她们来,有人过来招呼道:“快去拜见康陵公主。” 桑榆拉着祝琼枝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只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高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 祝琼枝还以为她看错了,怎么会这么年轻,难不成她修到了什么长生不死术? 正讶异时,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机械电子音,【接触香夜会帮主,触发支线任务:帮助主角剿灭香夜会,任务完成,宿主会获得一百洗白点,若完不成将会扣除一百洗白点。】 与此同时,原书有关香夜会的情节在祝琼枝的脑海里越发清晰,在原书里,梅年雪并没有在夺嫡期间就剿灭香夜会,而是等她登基,香夜会才被她彻底剿灭,原书里说梅年雪一个活口也没有留,包括这些人的孩子。祝琼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凛,其实从智上,祝琼枝可以解梅年雪,这些人的目的就是颠覆大梁社稷,为了皇位的稳固,她必须这么做。可是祝琼枝叹息一声,她得完成任务,还是尽量跟这些人保持距离,以免到后面心软。 祝琼枝向康陵公主福身行礼,并未说话,康陵公主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桑榆道:“她是个哑巴。” 康陵公主笑道:“原来如此。”康陵公主转头对吴堂主道:“吴堂主,给她纸笔,让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祝琼枝在纸上写道:“祝不见。” “祝不见?好独特的名字。”康陵公主微笑道。 祝琼枝打定了主意,不和这里的人有任何的深入接触,所以只是笑笑。 康陵公主看向桑榆,“你今日又骗了大梁百姓多少银钱?” 桑榆道:“启禀殿下,一文钱都没有,还倒赔了六百两。” “此话怎讲?你这样刁滑的人还会被别人骗去银钱?”康陵公主瞬间好奇心起。 桑榆道:“在下是为了救出被卖的祝不见,才花那么多银钱。” 康陵公主道:“只要是我们香夜会的人,花多少钱也是值得的,你去跟吴堂主说一下,让她给你一百两,算是对你解救帮会姐妹的奖励。” 桑榆粲然笑道:“谢殿下。” 祝琼枝的目光在桑榆和康陵公主之间扫来扫去,心中忍不住感叹,她们对帮会的人着实是好。 只可惜她并不是香夜会的人,这一切都只是阴差阳错,祝琼枝垂眸,与桑榆一同走到人群后面站着。 一个时辰后,康陵公主看人都来齐了,朗声道:“今日我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安排给大家做。” 没等康陵公主说完,众人就齐声喊道:“灭梁朝!复大荆!灭梁朝!复大荆!” 康陵公主举起手让众人冷静一些,她道:“梁朝皇帝突然下令让太后搬进清和园,清和园离皇宫很远,且荒废了很久,里面杂草丛生,按来说,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母亲住这种地方,据我们的探子来报,景顺帝此举是因为刚袭爵的文信侯被太后溺毙于清渠中,景顺帝担心太后伤及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才做出这个决定,梁朝崇尚孝道,景顺帝贸然将太后迁入别处,会引来非议,所以景顺帝决定在清和园举办端午节庆典,让世人皆知清和园并不是一个荒废的园林,也让景顺帝给太后迁居的行为顺成章。” 祝琼枝听着她的话,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恨意,在众人眼里,她已经死了,而因为她的死,付出代价的只有太后一人,五皇子还有容妃都毫发无伤,或许她应该回到侯府,只有回到侯府,才能为自己报仇雪恨,可是一想到回到侯府会见到梅年雪,祝琼枝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她想永远离开梅年雪,这样就不会痛了。 祝琼枝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想,即便为了任务,她也该回去t?,她就算想拥有自由,也得在梅年雪登上皇位之后。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祝琼枝凝神向康陵公主看去,认真倾听。 “端午节庆典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庆典上会有舞姬为景顺帝跳舞,我们就趁此机会,把我们的人安排进舞姬当中,刺杀景顺帝,还有清和园的外围,也要埋伏刺客,势必要杀死景顺帝!”康陵公主望着众人道。 众人举着火把齐声呼喊,“杀死景顺帝,杀死景顺帝!” “端午节的刺杀,不成功便成仁,兄弟姐妹们若是愿意参与此次行动,就向吴堂主报上名字。” 康陵公主说完,众人一齐涌向吴堂主,吴堂主将众人的名字一一记下后,面露忧愁之色,刺杀的舞姬不够。 武艺高强的刺客好找,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却是难寻。 桑榆看了一眼祝琼枝,“你会吗?” 祝琼枝没有她。 桑榆突然张开大掌,向祝琼枝柔软的腰肢袭去,祝琼枝灵活躲过,桑榆道:“即便你不会,你这样柔软的身段,学几日也会了。”桑榆拉着祝琼枝一起走向吴堂主,跟吴堂主报了名。 第67章 领舞 梅年雪说着走到祝琼枝所待的房间…… 祝琼枝并未想到教她和桑榆舞蹈的人会是掌管宫廷乐舞的左韶舞, 香夜会的手伸的远比她想象得长。 那人见了她之后,只是看了一眼,便断定道:“你应当是学过舞蹈。” 祝琼枝也不知她是如何看出来的,她摇了摇头, 作谦虚状。 桑榆鄙夷地看了祝琼枝一眼, “你明明学过, 为何不认,是不想参加这次刺杀行动?香夜会的人若都是如你一般的贪生怕死之徒,恐怕早就覆灭了。” 祝琼枝心道, 我才不是香夜会的人, 当然不想参与送死的刺杀行动。 见她没有做手势反驳她的话, 桑榆哼了一声, 看向左韶舞。 左韶舞望着众人, 肃穆道:“我今日是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出宫,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教你们, 你们一定要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记住动作。” 除了祝琼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宫廷的舞蹈往往要比民间的舞蹈困难,半个时辰怎么够? 左韶舞看向祝琼枝:“不见, 你来当领舞,我不在的时候, 就由你教她们。” 左韶舞话语里的含义, 谁都听明白了, 桑榆狐疑地看向祝琼枝, 她舞蹈功底有那么深吗?竟然能够代替左韶舞教她们。 有一两个不服气的道:“韶舞,您都没见过她跳舞,怎么就这般看重她?” “我的眼光如何, 你们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只见左韶舞素手轻抬,将即将在端午节庆典上演练的舞蹈,给她们演示了一番。 随后她道:“祝不见,你会了吗?” 祝琼枝立在原地踟蹰,她从来不觉得这场刺杀会成功,景顺帝老谋深算,说不定早有防备,面对一场必然会失败的刺杀,祝琼枝只想溜之大吉,最好混在舞姬里面,趁她们都戴着面纱,没人关注她,赶紧找个机会离开,可若是当了领舞,想溜走也难了。 祝琼枝看了一眼对她满怀信心的左韶舞,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桑榆诧异道:“这么复杂的动作,你看一遍就会了?” 祝琼枝上前几步,将方才看到的一整套舞蹈完整地跳了下来。 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学会的?左韶舞明明只跳了一回,他们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左韶舞不愧是在宫里当差的人,眼光实在毒辣。 看着这些人叹服的眼神,祝琼枝并没有志得意满,她只看了一遍,虽然动作大体是记下了,但很多细节做得不够好,左韶舞也看出了她的不足,她走过来,把她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都跟她说了。 说完之后,左韶舞朝众人拍了拍掌,让她们都向她看过来,左韶舞解下腰间的布带,抖了几下,布带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的软剑来,“这把剑,就是我们用来杀景顺帝的兵器。” 桑榆一听到要杀景顺帝,整张脸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她道:“韶舞,让我试试那把剑。” 桑榆在黑市骗了那么多人,一直没被打死,就是因为她武艺很高,有自保的本事,桑榆从左韶舞手里取过那把剑,想要耍一耍威风,还没挽几个剑花,就见祝琼枝一直站着不动,面露忧愁之色,桑榆道:“若你真那么害怕,就由我来刺杀景顺帝,你就趁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溜走。” 祝琼枝听到她的话,瞬间心软,之前打定的主意,早被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她取了纸笔,写道:“我总觉得这次刺杀,不会那么容易成功,放弃才是明智之举!” 祝琼枝是肺腑之言,可在这些人眼里,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桑榆不禁怒气上涌,将那把软剑抵在祝琼枝的喉咙上,她道:“不趁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刺杀景顺帝,更待何时?祝不见,我们荆朝人从不做懦夫!”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怒火中烧,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祝琼枝拿着纸笔的手剧烈地颤抖。 左韶舞笑了笑,“桑榆,你也太过冲动,怎么能拿剑指着帮会里的姐妹,不见,端午刺杀一事是绝无可能放弃的,你不必再劝大家了。” 桑榆扫了祝琼枝一眼,把剑收回。 由左韶舞充当和事佬,此事就这样过去了,祝琼枝在之后的几天里,再也没提过让她们放弃刺杀一事,一晃就到了端午节。 左韶舞领着一众舞姬先来到清和园,当她们来到屋子里休憩时,左韶舞给她们都倒了茶喝,并道:“先几口茶缓缓心神。” 众舞姬道:“谢韶舞。” 韶舞奉上的茶,若是不喝,就是驳了她的面子,一众舞姬当即喝下,随后便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上。 韶舞环视四周,道:“赶紧把衣裳换了。”祝琼枝和桑榆等人从摆放着杂物的箱子里钻出来,随即依照韶舞的吩咐把这些舞姬的衣裳都脱了,给自己换上。 祝琼枝换上衣裳之后,只觉得胸口凉飕飕的,这衣裳实在是暴露,祝琼枝皱了皱眉,捂住胸口,只希望今日不要见到熟识的人。 不过人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祝琼枝待在屋里,没等一刻钟,就听见祝雅姝的声音,她道:“今日是端午节庆典,各个角落都要严防死守,听见了吗?” “是。”禁卫军齐声答道。 听到姑姑的声音,祝琼枝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她很想立刻冲出门,与她相认,然而在下一刻,就听见祝雅姝道:“梅年雪,你怎么也来了?” 祝琼枝抓着胸口的手紧了紧。 “陛下让我跟你一起保护他。”梅年雪拿出景顺帝临时给她的令牌,给祝雅姝看。 祝雅姝震惊道:“你又没有在宫中任职,陛下怎么会让你保护他?” 梅年雪微笑答道:“我也不知道,但陛下让我这么做,我也只能遵从。” 祝雅姝当即了然,应该是皇上私底下交待她做了什么任务,她道:“我已经看到皇上的轿撵了,咱们快走罢!” 梅年雪看了一眼祝雅姝,“你先去罢,我还要去各位乐师舞姬的房间检查一下。” 祝雅姝愣道:“检查什么?” “当然是看有没有刺客窝藏其中。”梅年雪说着走到祝琼枝所待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第68章 行刺 她只是喜欢美人而已 祝琼枝急忙躲进衣柜里, 桑榆一听见梅年雪的声音,也躲了起来,门啪叽一声打开,梅年雪扫了扫四周, 左韶舞忙走过来, 道:“我一直看着她们, 屋里都是舞姬,没进什么刺客。” 梅年雪微笑着掏出令牌,“即便如此, 我也要搜查一下房间, 还请您配合。” 左韶舞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但她也不能上前阻止梅年雪搜查, 这样实在太过明显, 左韶舞看着梅年雪,心慌得砰砰乱跳。 梅年雪并没有翻查屋子, 在屋内随意走动一圈后,目光紧盯着其中一个舞姬, 笑道:“怎么扣子没系好?” 那人慌忙低下头寻扣子,左韶舞鼻尖沁出一层汗,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梅年雪轻笑,“我帮你系。”说着帮她把扣子系好, 随后给她的一只耳朵戴上莲纹金耳环, 这耳环很小, 凑远看只觉得是一只普通的金耳环, 只有凑近看,才能看出其中的巧夺天工。 那人讶异地摸了摸耳朵,“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梅年雪抬起她的下巴道:“只有这样的耳环, 才配得上如此美人。” 那人脸色一红,羞赧道t?:“你又没见到我的脸,怎么会觉得我是美人。” 梅年雪调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不出?”说着就要扯她的面纱。 那人慌忙遮住脸,道:“不可以。” 梅年雪见她拒绝,在她耳边轻声道:“回见。”随后离开房间。 女子怔愣原地,脸上的羞红迟迟不褪,怎么会有女子那么撩人,还送她耳环。 左韶舞到底经验丰富,她道:“赶紧摘了。” 女子不情愿道:“我不摘,我若真摘了,她才会觉得蹊跷,一只耳环而已,有什么不敢戴的?” 左韶舞噎住,知道她被梅年雪迷住了心窍,便不拦她,只是道:“一只耳环就把你收买了?” 女子撇撇嘴,“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我们的刺杀任务,请韶舞放心。” 祝琼枝从柜子里走出来,望着女子耳朵上金灿灿的耳环,面色黯然,梅年雪待她并无什么不同,她只是喜欢美人而已,这些天不见,她甚至可能换了别的美人给她解情蛊。 一想到梅年雪可能与别人做与她做过的事情,祝琼枝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攥住一样痛。 祝琼枝别过头,不让别人看见有一滴泪自眼角流了下来。 桑榆并不关心梅年雪赠人耳环一事,她向韶舞道:“她发现我们是刺客了吗?” 韶舞笑道:“肯定没有,若是发现了,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桑榆挠了挠头,“我想也是。” 左韶舞向众人嘱咐道:“都谨慎些。” “是,韶舞。”众人齐声道。 半个时辰后,有太监走到门口,高声道:“午时已到,该你们出场了。” 祝琼枝连忙整了整衣裳,双手交叉放在腰前,跟着太监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在她身后,排一字形,她们到达清和园的湖边时,龙舟赛已经接近尾声,巨大的龙形船停在岸边,侍卫们都从船上走下来,向御座上的皇帝行礼。 祝琼枝望过去,只见景顺帝坐在御座上拊掌大笑:“好看,太好看了,能不能再表演一回。” 祝琼枝微微一怔,景顺帝的表情和说话语气怎么都这么怪异,她是见过景顺帝的,景顺帝说话时往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御座上的这人更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老百姓。 可是祝琼枝实在是想不出景顺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当他太喜欢龙舟表演了,所以露出了普通百姓的情态。 站在景顺帝身后的梅年雪,在紫檀木椅子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景顺帝当即脸色大变,道:“不必了,朕已经看过瘾了,不必了。” 闻言,梅年雪眉头紧蹙,正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景顺帝找的这个替身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不过若是上得来台面,景顺帝恐怕又要担心这人会不会想取而代之了。 梅年雪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景顺帝的谨慎小心,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梅年雪弯下腰低声道:“皇上,给他们发粽子。” “哦哦。”被提醒的“景顺帝”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他高声道:“江德福,把粽子分给这些表演的侍卫。” 六公主在下首望着景顺帝嗤笑一声,父皇是魔怔了吗?连在端午节上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后和景顺帝是少年夫妻,所以一眼就看出坐在御座上的是假皇帝,她只是好奇,为何景顺帝如此信任梅年雪,让她操办一切,而不是把事情交给她办,难不成他对梅年雪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过她这个枕边人。皇后思索半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大抵是因为她无权无势,又很聪明,把事情交给她办,不用担心她会利用这个“假皇帝”做些什么。 她只是一把不会伤人又很好用的兵器而已,皇后坐直身子,放下心来。 粽子分完后,那些侍卫就退了下去,接下来就是舞姬表演的时刻。 祝琼枝心神顿时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宴席中间,望着站在皇上身后的梅年雪,缓缓抬起手腕,跳起了舞。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领舞身上,只见她身段婀娜多姿,柔弱无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踩在云端上完成的,轻盈曼妙,还有那一痕若隐若现的雪脯,随着祝琼枝旋舞的动作,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梅年雪的目光也紧随着前方的领舞,但她和在场看得口干舌燥的男人不同,她的眼睛里没有欲望,只有震惊。 她找了她那么久,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是被人威胁了,不能来见她?还是恨极了她,不想见她,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梅年雪对站在她右侧的祝雅姝道:“一会儿若有人行刺,你放过那个领舞。” 祝雅姝不解:“什么行刺?” 祝雅姝话音刚落,一个舞姬扭动着腰肢朝皇上挪动过来,抛了一个媚眼,“景顺帝”被她迷得舔了舔舌头,双手向前伸,如果不是梅年雪按住他,他几乎就要失态般把舞姬搂在怀里。 舞姬轻笑,手中长绫一扬,招呼到了“景顺帝”脸上。 “景顺帝”笑眯眯的,捧着长绫,闻了闻上面散发出的香气,忽然那名舞姬抽出腰间的布带,手微微一抖,亮出布带里包裹的软剑,朝“景顺帝”直刺过去。 “景顺帝”慌张大叫:“救我!救我!” 而距离此处不远的弓箭队,看到皇上遇刺,几排箭对准宴席中央的舞姬射了出去。 第69章 试探 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掌捧着她的脸,…… 舞姬们虽然拿起软剑来格挡, 但箭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挡了一支,还有另一支,几个舞姬的大腿已经被射伤, 不得不屈膝跪下, 桑榆后背也中了一箭, 但她强撑着身体,跟祝雅姝打了起来,景顺帝只被他刺中肩头, 她得再寻机会杀他, 正当她们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时, 一个舞姬把肩膀上的那支箭用力拔了出来, 射向躲在侍卫身后, 吓得屁股尿流的景顺帝。 长箭穿过侍卫的身体,但去势未衰, 又射入景顺帝的心脏,两个被钉成一串的人当场丧命, 倒在了地上。 桑榆见景顺帝已死,大声道:“撤!”这时, 她们蹲守在外面的帮会中人,飞身跃入高墙之内, 见她们已经完成任务, 便护着她们撤退。 祝琼枝也想跟她们一起撤退, 只可惜她被梅年雪扣在怀里, 什么也干不了,若是以往,她还能大喊, 带我一起走,可是她现在是个哑巴,什么也喊不出来,而这些舞姬都急着逃命,哪里还顾及得了她。 梅年雪箍着祝琼枝的腰,举起令牌道:“领舞已经抓到,其他人,一个不留,杀!” 只听得一声令下,众侍卫一拥而上,因为要处处顾及受伤的舞姬,他们根本敌不过宫廷里的侍卫,没打几下,就败下阵来。 又一排箭朝他们射过来。 桑榆吼道:“走!不要管我们。” 没有一个人听她的,所有人站成一排,举着剑,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祝琼枝心下害怕,她扯了扯梅年雪的衣袖,希望她可以放这些人一马,梅年雪低眸看向怀里的祝琼枝,没有停手,反倒遮住了她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听觉就被放大了,兵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在祝琼枝的耳边格外清晰,没过多久,声音没了,她却按住梅年雪的手,不让她挪开,她实在见不得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死在她面前。 见那些刺客都没了性命,祝雅姝奔到“景顺帝”的尸体旁边,正要自刎谢罪,被梅年雪一句话劝住,“祝统领,那不是皇上,皇上还安全着,现在要紧的是审问领舞,刺客是谁派来的。” 祝雅姝心中一震,回头道:“怎么会?这人分明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 “皇上早就预料到今日可能遇险,所以找了个替身。”梅年雪道。 祝雅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难怪她今日总觉得皇上的言行举止不似从前,她道:“那我们快把这个领舞交给刑部,以他们审问人的手段,什么都能问出来。” “不必,我亲自审问。”梅年雪低头瞧了祝琼枝一眼。 两人来到一间小屋里,梅年雪关上门窗,一把扯下祝琼枝的面纱,冷冷道:“妹妹,为什么明明活着,却始终不见我。” 祝琼枝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她。 梅年雪脸上隐隐现有怒气,“你知道我这些天”见她仍旧不答,梅年雪话头一转,“你在恨我?” 祝琼枝鸦羽似的浓t?密的眼睫毛低垂着,不言不语。 梅年雪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道:“说话!你是哑巴了吗?” 闻言,祝琼枝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梅年雪眉头紧皱,“哭什么?”见祝琼枝还是哭,梅年雪觉出不对劲,“你现在说不了话?” 祝琼枝微微点头。 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半晌,梅年雪才道:“回来吧!姨母她很想你。” 梅年雪为祝琼枝擦去眼泪,抱住了她,“我会为你报仇。” 为她报仇?祝琼枝只觉得可笑,五皇子也是她的仇人,是她迟早要清除掉的人,即便有没有她,她都会对五皇子动手。 她再也不会相信梅年雪了,痛彻心扉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祝琼枝往梅年雪腰间看去,那里悬着一把匕首,是梅年雪送给她的匕首,祝琼枝不及思索,拔出匕首,对准梅年雪。 梅年雪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祝琼枝,“你想让我走?” 祝琼枝点头。 梅年雪嘴角扯起讥笑的弧度,道:“好,我走!” 转眼,房间里就没有了梅年雪的身影,祝琼枝捏紧匕首,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 却说梅年雪走出房间后,眼睛瞬间冷了下来,直到见到祝雅姝,才恢复往日温和的面容,祝雅姝道:“你问出什么了?” “那人的身上纹了一朵香夜花,应该跟多年前谋反的人是同一个帮会的,你去查一下其他人的尸体,她们的尸体上应该也纹了一朵香夜花。”梅年雪叹息一声,“不过审出这一条信息后,她就咬舌自尽了。” 祝雅姝道:“只审出这一条信息就够了。” 梅年雪摇了摇头,“只知道这些远远不够,这些刺杀皇上的舞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宫里是否有内应,都是要查的事情。” 祝雅姝惊道:“你是说宫里头还有内应?” 梅年雪笑道:“若是没有内应,她们如何能跳宫里舞姬才会跳的舞蹈。” 祝雅姝不由得在心中敬佩梅年雪的敏锐,她道:“可是人都死了,还怎么找到内应?” 梅年雪嘴角微微勾起,“尸体会告诉我们答案,不过以防有人栽赃陷害,我们得有请皇后娘娘一起来查看尸体。” 祝雅姝道:“宫里斗争多,确实得防着点。”说完,祝雅姝把在亭子里压惊的皇后娘娘请了过来。 皇后身边的宫女道:“怎么还让皇后娘娘亲自过来,不怕脏了皇后娘娘的眼吗?” 梅年雪向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梅某不敢擅自行动,还请皇后娘娘监督一众太监侍卫检查尸体。” 皇后颔首道:“你说得有,凡是涉及皇上的事,都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动手检查罢!本宫就在这里看着,若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一定要交上来。” 皇后话音刚落,众人就围了上去检查尸体,然而他们检查了半天,只在穿黑衣的刺客里翻到没吃完的烙饼,舞姬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众人没法,把她们头上的首饰和耳环全都取下来,交了上去。 宫女接过这些证物,皇后道:“你们做得很好,本宫会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 皇后看向梅年雪,给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梅年雪回到那间小屋,原本坐在床上呆呆出神的祝琼枝一见到她,就像如临大敌一般,往后缩了缩。 梅年雪眉头紧蹙道:“在你没有回来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梅年雪知道她在听,继续道:“祝知清袭爵了,侯府不能没有主人,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便让祝知清袭爵。” 祝琼枝闻言,脸上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失望的表情,她不是原身祝琼枝,本就不该袭爵,她从来没有贪图过这个位置,所以失去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梅年雪又道:“你走吧,皇宫里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太监和公主在此处看着太后,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说完,梅年雪把门打开,只身离开了房间。 祝琼枝的心忽然一阵钝痛,她以为她就算躲着梅年雪,梅年雪也会多陪她一段时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祝琼枝忽然认清一个事实,若不是她缠着梅年雪,梅年雪可能根本不会搭她。 祝琼枝此刻已经钻到牛角尖里了,完全忘了她这具身体的原身欺辱过梅年雪。祝琼枝手拿着匕首,舞姬的衣裳都没有换,便浑浑噩噩地往外走,一阵风拂过,衣衫往下滑落,祝琼枝也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径直向前走去,走到一片小树林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喊:“你在这里干甚么?” 祝琼枝转过身,只见这人头挽高髻,身穿湘妃色衣裙,似乎是个宫女。 那个宫女双眼一眯道:“等等,你穿的是舞姬的衣裳,你是刺客?” 祝琼枝慌了神,拔腿往前跑,那个宫女很快就追上了她,把她按住,手指缓缓地摩挲她肩头的香夜花,“你身上纹了香夜花,还穿着舞姬的衣裳,肯定跟那群人是一伙的,我要禀告总管,发现了一个逃跑的刺客。” 祝琼枝双眼含泪,手指指向肩头那朵香夜花,随后摇了摇头。 宫女盯着祝琼枝,目光冷如霜, “你是说这朵香夜花,不是你给自己纹的,那是谁给你纹的?” 祝琼枝低着头,没有动作。 宫女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只要你告诉我谁给你纹的香夜花,我就放过你怎么样?我不会轻易冤枉别人,若你真的无辜,我不忍心将你交给总管的。” 宫女把手伸到祝琼枝面前,道:“你就把那人的名字写在我手上。” 祝琼枝看着宫女的手,抿了抿唇,只要她把梅年雪交代出去,这人就会放过她,可是这样的话,梅年雪不就会死吗? 宫女等了许久,都不见祝琼枝在她手上写名字,她道:“那你就跟我去见总管吧!” 祝琼枝扯了一下宫女的衣袖,点了点头。 宫女会意,“你是要写名字?” 宫女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做得很好,人都是要自保的。” 宫女伸出手,祝琼枝在她手掌上划了一下,忽然,祝琼枝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匕首,朝宫女捅了下去。 宫女大惊,捂着鲜血直流的肩头,“你” 这是祝琼枝第一回伤人,还是用梅年雪给她的匕首伤人,梅年雪说得对,她只有趁人不防,才能伤到对方。 她也不想宫女死,所以特地避开了要害。 祝琼枝本想离开,谁知这个宫女满脸笑容地捂着伤口,跟个疯子一样,她明明把她伤成这样,她还笑,简直不可喻,祝琼枝狐疑地走近宫女,想看一看她到底怎么了? 未料,宫女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把她压在树上,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第70章 一拍即合 这世间除了母亲,终于有第二…… 祝琼枝眼中透着彻骨的恨意, 这个宫女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待她?她当她是什么?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祝琼枝用尽力气挣脱她的束缚,照着她的脸庞给了她一记耳光。 宫女抚着被打肿的脸,含笑道:“妹妹, 是我。”梅年雪揭下人皮面具, 一张容色秀丽, 轮廓线条干净利落的脸出现在祝琼枝面前。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梅年雪, 祝琼枝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梅年雪为什么要捉弄她?是把她当成消遣的玩意了吗? 见祝琼枝流眼泪, 梅年雪愣住,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她而已。 其实梅年雪方才已经想好了,如果她选择出卖她, 她就把她杀了,一个对她满怀恨意, 还屡屡让她情绪产生波动的人,只会成为她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更何况她还知道她的秘密。然而她选择了不出卖她,甚至她小命都要不保了, 也不愿意背叛自己。 梅年雪满心欢喜地想, 这世间除了母亲, 终于有第二人真心待她了。 哪怕被人捅个血窟窿, 她也是心中欢喜的。 可是,梅年雪没有料到祝琼枝会那么气愤,但见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t? 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梅年雪脑中一转,捂着肩头的伤口,不住地喊疼。 祝琼枝听到后头传来的梅年雪的哀嚎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往回看,祝琼枝转念想道,梅年雪神通广大,区区一个小伤口,难不倒她。她继续向前走,还没走几步,只听得扑通一声,梅年雪倒在了地上。 祝琼枝瞬间慌了起来,这里那么荒凉,没什么人经过,若她不去救梅年雪,梅年雪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祝琼枝回过头,抢上前去,把梅年雪的一只手臂放到她的脖子上,一只手勾着梅年雪的腰,艰难地往前走。 等到走出清和园,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祝琼枝就近寻了个医馆,让大夫给梅年雪疗伤。 因为她身上没有银钱,祝琼枝只能在梅年雪身上寻一些银钱,祝琼枝往梅年雪的衣内一摸,不仅找到了一只绣得很精致的荷包,还在她身上找到了她送的香囊。 原来她一直揣在怀里,祝琼枝想。 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一直把她送的香囊戴在身上,祝琼枝盯着香囊,凝神思索,不过多时,她苦笑一声,梅年雪不会在意任何人,她不要胡思乱想了,祝琼枝把香囊塞回梅年雪怀里。 正在这时,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机械的电子音,【+100洗白点,恭喜宿主的洗白点增加到了110个,请继续加油!】 祝琼枝有一种天降横财的感觉,为什么洗白点突然增加那么多?祝琼枝并不认为是梅年雪突然对她有了好感,她明明刚捅了她一刀,什么样的人才会对捅自己一刀的人有好感,莫非是系统出了bug?祝琼枝想了想,觉得系统出现bug才是最合的解释。 祝琼枝不禁喜上眉梢,这样的bug多多益善,祝琼枝打开商城,想要看看110 个洗白点能买什么东西?还没看几眼,就见医馆的大夫走近祝琼枝,悄声道:“把镜朝犹在,添香夜不归。” 祝琼枝怔住。 那大夫笑道:“还请到后面说话。” 祝琼枝跟着大夫走到后堂,只见大夫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瞬间从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变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她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们呢?” 祝琼枝望着康陵公主,忽然想起桑榆她们说,若侥幸活下来,便去附近的医馆里汇合,原来说的是这个医馆,祝琼枝找了一支笔,写道:“她们都死了。” “死了?都死了?”康陵公主大惊失色,“那景顺帝呢?被她们杀死了吗?” “没,她们杀的那个人是替身。”祝琼枝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写完后,她低下头,不敢与康陵公主对视。 康陵公主疯癫似地大笑,“全军覆没还换不回来景顺帝一人的性命!可笑,太可笑了!” 祝琼枝看康陵公主变成这样,心头莫名酸涩,为了反梁复荆的大业,她们牺牲太多了。 香夜会的规矩是,为了纪念“康陵公主”,香夜会的每一任帮主都叫“康陵公主”。 而她眼前的女孩,说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承担了太多不该她承担的东西,甚至连一个为众人所知的姓名都没有,只能以康陵公主的名号活在这世间。 康陵公主盯着祝琼枝,眉眼间带着一股极重的戾气:“她们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为什么?”康陵公主忽然伸出双手掐住祝琼枝的脖颈,“你说啊!为什么?” 祝琼枝被她掐得喘不过气,双手不住地在她胳膊上击打。 康陵公主的手越收越紧,祝琼枝一张脸胀成紫酱,双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正在祝琼枝绝望间,梅年雪扶着柱子道:“放开她,你真正要杀的人在这里。” “你是谁?”康陵公主问。 “景顺帝的女儿,梅年雪。”梅年雪道。 “景顺帝的女儿不姓萧,却姓梅,你唬谁呢?”说着把手松开,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笑道:“景顺帝曾经在江南,跟我娘私定终身,并生下了我。” 康陵公主笑了笑,道:“原来还有送上门的,既然你都说了你是景顺帝的女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康陵公主拔剑出鞘,提着剑走向梅年雪。 梅年雪面上没有惧色,她道:“我还没说完,虽然我是景顺帝的女儿,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康陵公主疑惑道。 “杀死景顺帝。”梅年雪道。 康陵公主心内疑惑更甚,“你是景顺帝的女儿,为什么想要杀死景顺帝?” 梅年雪掏出怀里的瓷瓶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我娘的骨灰,是景顺帝杀死了我娘,我要替我娘报仇,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梅年雪的这一番话,令康陵公主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她道:“我派了那么多人刺杀景顺帝都没成功,你如何帮我杀死景顺帝?” 梅年雪道:“我现在没有能力杀死景顺帝,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挑起皇室内部的斗争,难道你不想看到,父子离心,互相残杀的场面吗?” 康陵公主凝视着梅年雪,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父子离心,互相残杀?” “我知道你们在皇宫里安插有内应,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让那个内应承认是五皇子指使她那么做。” 康陵公主狐疑地看了梅年雪一眼:“空口无凭,景顺帝会信吗?” 梅年雪微微一笑,“还有物证。” 祝琼枝心头一惊,什么物证,莫非是她送给那个舞姬的耳环?祝琼枝不禁浑身发颤,那个舞姬被梅年雪撩拨得动了心,却不知她是在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梅年雪对她会有任何不同吗?祝琼枝心中一凉,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 正思索间,梅年雪将耳环的事情全盘托出,并道:“不知公主可否愿意帮梅某一把?” 康陵公主笑道:“有何不可?我们的刺杀计划彻底失败,若是让内应承认是五皇子指使的,还能拉五皇子下水,也不算白白牺牲了那么多条人命。” 两人一拍即合,康陵公主当即派人将指令传递给了宫中的左韶舞,原本咬死自己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左韶舞,突然承认是五皇子指使她这么做,再加上舞姬佩戴的耳环是容妃宫里的莲纹金耳环,极有可能是五皇子送给心仪的舞姬的,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证明了五皇子参与了此次刺杀。 景顺帝一向多疑,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哪怕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也没有轻饶五皇子,没过多久,景顺帝写下诏书,容妃从妃位降为贵人,五皇子被发配到峤晋峪守皇陵,终生不得回宫。 这个惩罚,对于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来说,真是跟死没什么区别了。 祝琼枝心里很开心,五皇子和容妃终于没机会蹦跶了,可是她的嗓子还没治好,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说话。 这一日,祝琼枝独自在花蹊楼的厢房里写写画画,因为她现在还是个哑巴,为免母亲担心,祝琼枝想等嗓子好了之后再去见母亲,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花蹊楼里待着。 孟怀丹推门进来,道:“都多少天了,找了多少神医,竟然都治不好你的病。” 祝琼枝不由得神色黯淡,也许永远都治不好了,她在商城里也没有找到可以治她的药。 忽然,梅年雪急匆匆地带着一个人走过来,“这人是行走四方的游医,兴许她有办法。” 这名游医的手搭在祝琼枝的手腕上,诊了半天道:“没什么问题,你的嗓子,我可以治。” 祝琼枝眼睛一亮,在纸上写道:“那你能不能治治我姐姐的病?她被人下了苗疆的蛊虫。” 70-80 第71章 圆谎 傻子,没有别的女人 游医道:“什么蛊虫?梅年雪你把手伸出来, 我诊一诊。” 梅年雪有一瞬的慌乱,她定了定神,作出羞赧的神情,道:“我身上没什么蛊虫, 但是我总感觉气短乏力, 还请游医到另一间房里帮我诊治, 找出问题所在。” 祝琼枝心想,梅年雪应当是不想让旁人得知她中了情蛊,才故意这么说, 也是她太冲动了, 怎么能在孟怀丹在场的情况下, 把梅年雪身上有蛊虫一事告诉游医, 万一孟怀丹通过游医, 知道了她俩为解情蛊多次缠绵,该有多难为情t?, 好在梅年雪反应机敏,没有直接承认这事。 游医也觉得梅年雪可能有难以启齿的疾病, 所以并未多言,跟着梅年雪去另一房间里给她诊治, 她给梅年雪把脉诊视后道:“从脉象上来说,你的身体耗损过多, 要多加调养才是。” 梅年雪道:“谢谢方大夫, 有一件事我想请方大夫帮忙, 希望方大夫, 不要告诉表妹,我身上没有蛊虫的事情。” 方尤是一个固执的人,她直接拒绝道:“恕难从命, 医者要有仁心,也要讲真话,怎可说谎骗人?” 梅年雪笑道:“方大夫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在下佩服,我只想请求方大夫,迟一天再告诉表妹,我身上没有蛊虫的事情。” 方尤扫了梅年雪一眼,道:“这点没问题。”她并不是一个多么不会变通的人,迟一天再告诉祝琼枝真相,她可以接受。 等两人回到祝琼枝所在厢房,孟怀丹已经不在了,方尤并没有直接知会祝琼枝,梅年雪身上没有蛊虫,而是故意将话题带到如何医治调祝琼枝失声这件事上,祝琼枝只当这位神医也对梅年雪身上的蛊虫束手无策,不再提起此事。 翌日,梅年雪把方尤叫到厢房里,让方尤重新给她诊治一次,方尤纳闷道:“昨日才诊治过,怎么今日又诊治。” 梅年雪道:“大夫,您把一下脉就知道了。” 方尤眼皮抬了抬,依她所言,搭她脉搏诊视,这一诊视不得了,方尤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又翻开她眼皮察看,随后放下手,惊道:“你身上的确有一只蛊虫,还是情蛊,怎么昨日没有,今日就有了,梅年雪,你做了什么?” 梅年雪笑道:“去了黑市一趟,方大夫,这下您可以把我的身体情况,如实向表妹说明了。” 方尤脑筋一转,明白了她为何要这么做,她之前可能是出于不得已骗她表妹,她身上有蛊虫,如今谎言圆不了,只好把谎言变成真实,她在外行走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方尤叹道:“你真是一个疯子,梅年雪。” 梅年雪粲然笑道:“方大夫谬赞,梅某愧不敢当。” 方尤阴阳怪气道:“遇到你这样会给大夫添麻烦的人,是我的福气。” 梅年雪权当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讥讽,微微一笑。 方尤拿她没办法,给她开了个方子,就转身去了祝琼枝的屋子里,她看着祝琼枝道:“你表姐身上的确有情蛊,我已经给她开了方子。” 祝琼枝的眼睛亮了亮,原来方大夫有办法驱除梅年雪身上的蛊虫,那她今后不必与梅年雪每隔三日就缠绵一回了。 方大夫见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你被人耍得团团转,甚至连她这个大夫也被人耍得团团转。 梅年雪自从身上有了真正的情蛊之后,每天都如同烈火烧心一般痛苦,方尤见状,啐道:“该!” 梅年雪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额头涔涔冒汗,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她想要祝琼枝。 她也不知为何,方尤让她喝的汤药,她每日都在喝着,蛊虫却一日比一日厉害。 方尤退后几步,道:“我是以毒攻毒,所以蛊虫在前几日反应会比较大,过几日就好了,你多忍耐些。” 说完,方尤赶紧退出房间,把房门紧锁,情蛊一旦发作,抓到个人就想发泄欲望,她可不能把她放出去。 奈何祝琼枝并不知其中的厉害,到了晚上,祝琼枝发现她可以说话了,便跑到梅年雪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梅年雪这个好消息,见她的房门紧锁,祝琼枝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她打开门,走到梅年雪床边,唤道:“姐姐。” 梅年雪听到她的声音,睁开赤红的双眼,道:“妹妹,你来了?” 祝琼枝道:“姐姐,我可以开口说话了。” 梅年雪声音沙哑道:“嗯。” 祝琼枝没察觉到梅年雪正努力压抑着什么,她道:“姐姐,你身上的蛊虫是不是也快好了。” 梅年雪眯起双眼,冷冷道:“没有好。” 祝琼枝并没有如方尤一般吓得离开,而是脱下衣服主动道:“我帮姐姐缓解。” 祝琼枝虽然心里仍旧怨恨着梅年雪,但她也清楚是她害梅年雪中情蛊,所以她有责任替梅年雪缓解。 未料梅年雪一双黑眸盯着她,道:“出去。” 祝琼枝没有动。 梅年雪冷声重复道:“我让你出去!” 祝琼枝不解,以前都是她帮她缓解的,今日怎么变了,而且她那么难受,她帮她缓解不好吗? 祝琼枝抓着胸前摇摇欲坠的肚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梅年雪不愿意让她帮她缓解情蛊,她肯定是有了别的女人,她更想要让那个女人帮她缓解。 祝琼枝胸口涌起一阵酸涩,她本就不是什么无可取代的人。 祝琼枝捡起脱下来的衣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她穿好衣衫从床上爬下去,还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梅年雪轻声嘱咐道:“妹妹,你注意脚下。” 祝琼枝回头,愠怒道:“为什么要关心我?你的关心不应该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吗?” 梅年雪怔住,“什么别的女人?”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祝琼枝盈满泪水的脸庞,她抽泣道:“那个帮你缓解的女人。” 梅年雪轻笑出声,她不再忍耐什么,一把拉过祝琼枝的手腕,把她压在身下,捏着她的耳垂道:“傻子,没有别的女人。” 第72章 补过生辰 告诉她,梅年雪骗了她…… 祝琼枝怔怔地看着梅年雪, 耳朵红得厉害,嗫嚅道:“谁信!” 梅年雪的欲望本就达到了临界点,又见祝琼枝娇颜酡粉,媚眼如丝, 她按捺不住地把手往祝琼枝的衣服里探, 然而她的手刚碰到祝琼枝的里衣, 便想起方尤的嘱咐,若想早点解蛊,最好不要发泄欲望。 方尤当时是这么跟她解释的, 若她把欲望发泄出去, 就相当于喂养蛊虫, 蛊虫会因此变得更加强大, 她得用更强悍的毒去对抗, 她若是真受不了,想发泄自然可以, 只是前段时间的煎熬就白费了。 梅年雪收回手掌,目光温柔地看着祝琼枝道:“回去罢。” 祝琼枝微露疑惑之色。 “方大夫说, 不可以。” 祝琼枝瞬间脸红过耳,适才她都干了些什么!她不仅主动宽衣解带, 还误会她有了别的女人,祝琼枝不敢再回忆, 她一把推开梅年雪, 捂着脸从她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自从那日后, 祝琼枝没有再去梅年雪的房间, 都是从方大夫那里打听梅年雪的情况,此刻听方大夫说梅年雪很快就能恢复,祝琼枝欢然道谢:“若不是方大夫, 表姐的情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解?” 方大夫瞧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还被蒙在鼓里,她道:“孩子,有没有我,她的情蛊都能解。” 祝琼枝以为这是方大夫的谦辞,她道:“不会的,我觉得您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强。” 方大夫轻笑,不再提醒她,转身去收拾包裹。 祝琼枝疑惑道:“大夫,您要离开京城吗?” 方大夫摇头:“不是离开京城,我是去连府给人治病。” 祝琼枝心中一惊,道:“连府有谁病了?” “连竹漪,连小姐。”方大夫道:“她好像是生了一场怪病,具体是什么病,得我诊治了才知道。” 说完,方尤把包裹放到背后,道:“连府的马车就在花蹊楼楼下等着,我得去了!” 方尤一离开,祝琼枝便站起身去寻梅年雪,未料还没迈开腿,梅年雪就从门外探身出来,她盯紧祝琼枝的脸庞道:“妹妹很关心连竹漪得了什么病?” 祝琼枝如实答道:“是。” 梅年雪懒懒地靠在门框上道:“妹妹不关心我吗?我的蛊刚解,总觉得身体虚弱得很。” 祝琼枝向梅年雪瞧去,只见她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照人,和虚弱二字实在沾不上边,不过祝琼枝还是上前几步,扶住梅年雪,“姐姐,你哪里还觉得不舒服?” 梅年雪勾住祝琼枝纤细的腰肢道:“哪哪都不舒服,妹妹可愿意陪我去一趟医馆?” 祝琼枝困惑道:“我们等方大夫回来不行吗?” 梅年雪神情坚决,“不行,方大夫说不定会被留在连府里,要等她,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祝琼枝只好陪梅年雪一起去医馆,两人坐上马车,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到达目的地,祝琼枝下了车,抬头看一眼医馆的环境,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似t?乎是上回遇见康陵公主的那个医馆,她不禁疑惑道:“这里有大夫吗?” 她们上回去的时候,就是康陵公主给梅年雪包扎,看康陵公主笨拙的样子,祝琼枝并不觉得她医术有多高明。 梅年雪笑着答道:“没有大夫,但有厨子。” 梅年雪朝后面拍了拍手,只见一群人鱼贯而入,她们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盘被罩子罩住的菜。 “这是什么?”祝琼枝纳闷道。 梅年雪让那些人把菜都端到桌子上,随后道:“妹妹,你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祝琼枝当即坐下,尝了一口道:“姐姐,你从哪里找的做湘菜的厨子?” 她在京城中也吃过一些所谓的湘菜,但都不太正宗,可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桌子菜,她只是尝一口,便感觉味蕾充斥着鲜香麻辣的味道,跟她记忆中的湘菜味道一模一样。 梅年雪笑了笑,“京城中每日都有岳州衡州那边来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拉来试一手,总能找到会做湘菜的人。” 祝琼枝心中一荡,这么说来,梅年雪费的心思可不少,是为了她才费那么多心思吗? 可是在原书里,梅年雪只为能够帮她达成目标的人付出过这等心思,她现在不在侯府,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 祝琼枝心中纳闷,想问她,又不知如何问,便先端起装米饭的碗吃饭。 大快朵颐后,祝琼枝坐在一旁,看着梅年雪,目光带着些许疑惑,她到底要干什么?太古怪了。 祝琼枝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些不太好的想法,譬如最后的晚餐什么的? 然而梅年雪只是拿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递给她。 祝琼枝打开盒子,只见无数根银丝在她面前绽开,宛若空中的烟火,璀璨耀眼。 祝琼枝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道:“姐姐,这是什么?” “永不消逝的烟花,妹妹,生辰快乐。” 原来她是给她补过生日,祝琼枝不觉眼睛泛酸,眼泪便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梅年雪凑到祝琼枝面前,给她擦去眼泪,“不喜欢吗?” “喜欢。”祝琼枝轻声道。 甚至喜欢到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梅年雪点了一下祝琼枝的额头,“那就不要哭了。” “嗯。”祝琼枝看向梅年雪,心道,她那么好,她竟然还怀疑她的用心,真是辜负了她。 却说方尤来到国公府,她的手搭在连竹漪的脉搏上,惊讶道:“你身上的蛊虫怎么跟那人中的蛊虫一模一样,是谁给你下的蛊?” 连竹漪道:“内宅的阴私,不足为外人道也。” 方尤当即了然,为人嫉恨者,难免会受到一些明枪暗箭,她道:“这方子你拿着,你用这个方子调,不过几日,就能好。” “我省得了。”连竹漪隔着幂篱扫了一眼方大夫,“不知您说的那位跟我中的一模一样的情蛊的人是谁?” 方大夫笑道:“病人的隐私,不能告诉别人。” 连竹漪微微颔首,表示解,随后跟方大夫闲聊了几句,便让下人送她离开。 连竹漪沉下脸对身边的女护卫道:“你去查一下方大夫最近去过哪些地方,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护卫查了之后告诉连竹漪,“是梅年雪。” 连竹漪面色怪异道:“竟然是她。” 梅年雪怎么会得情蛊,是谁给她下的,连竹漪朝她问:“方大夫给她开的方子,你拿到手了吗?” 护卫把方子呈给连竹漪。 连竹漪仔细看完后道:“方大夫说过,一个人身上得情蛊的时间越久,往往需要的剂量就会更重,这个方子里用的药的剂量跟我的差不了多少,说明梅年雪就是最近得的情蛊,可是” 护卫好奇道:“您为什么要关心梅年雪什么时候得情蛊呢?” “我还以为她不是近日得的情蛊,是我想错了。”说完,连竹漪叹了一口气,“那人已经死了,我还纠结这些作甚么?” 护卫驳斥道:“小姐,祝琼枝没有死。” 连竹漪瞳孔骤然收紧,“没有死?” “是啊!已经回文信侯府了。”护卫道。 连竹漪思索片刻,道:“你帮我给琼枝寄一封信。” “小姐,您找她出来是为了什么?”护卫问。 “告诉她,梅年雪骗了她。”连竹漪凝神嗅着茶香,清淡一笑。 第73章 得知真相 我是傻子,我就是一个傻子…… 祝琼枝自从回到侯府之后, 就被祖母和母亲当成宝物一样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哪天又出事了,还希望她不要再做六公主谋士,不要参与到这些皇子公主的斗争当中, 祝琼枝没有同意, 梅年雪给她补过生辰的惊喜, 令她下定决心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陪梅年雪一起度过。 至于那日梅年雪没有及时赶到来救她,祝琼枝已经不想再回忆这件事了, 她没有死, 那就没有什么好怨恨梅年雪的。 这几日有很多人来看望她, 有些人是跟她寒暄两句就走, 而季芙蓉是扎在侯府不愿意走, 还要跟她住同一个院子,若不是祝琼枝好说歹说, 说动她住进客房里,她恐怕要抢春桃的小床睡了。 也有很多人给她寄信, 信中内容多是感慨她死里逃生的奇迹,只有一封信比较特别, 邀她去花蹊楼,说是有一件要紧的事告诉她。 祝琼枝看完那封信后, 就乘上马车去了花蹊楼, 陈设雅洁的包厢内, 连竹漪早已在那里等待, 她端着手中的清茶,轻轻拨动茶叶,看见她来, 抬手示意她入座。 祝琼枝面对着她坐下,看她气色很好,心想她的病应该好了,便没有询问她的病情,单刀直入道:“连小姐说的要紧的事是什么?” 连竹漪把她面前的那张纸,推到祝琼枝面前,道:“我被姨娘下了情蛊,这是方大夫给我开的方子。” 祝琼枝心头一跳,怎么她也被人下了情蛊,而且为什么要把方子给她看,祝琼枝虽然心有困惑,还是取过方子仔细察看,看完之后,她道:“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连竹漪含笑道:“方子没什么问题,方大夫的医术很好,但是我才被姨娘坑了一回,心里已有了阴影,担心她收买方大夫害我,所以特意找人要来方大夫给其他中情蛊的人开的方子,竟意外发现我俩的方子是一模一样的,你说是不是很巧?” 祝琼枝知道她要的方子肯定是梅年雪的,毕竟最近方大夫的病人里只有她俩得情蛊,她道:“若你们都得了情蛊,方大夫开的药肯定是一样的。” “药材一样不稀奇,剂量一样却很稀奇,毕竟得情蛊的时间越久,所用的剂量就越重。”连竹漪看着祝琼枝,目光意味深长。 祝琼枝心头一震,话都说不连贯了,“她你是最近得的情蛊?” 连竹漪郑重点头,“是。” 祝琼枝耳朵一片轰鸣,脑子里反复想起梅年雪说的话,她说她被那个苗疆女人中了情蛊。 “啊”祝琼枝抱住头,像是在野外被猛兽中伤的小兔子一般悲嗥了一声。 连竹漪见她如此,安慰道:“那日,我在花蹊楼听到了你们欢好的声音,季芙蓉也听见了,但季芙蓉不知道那个人是你,琼枝,她是故意让我们听到的,她不珍惜你。” 闻言,祝琼枝麻木地抬起头,恍惚道:“你们都听到了?” 连竹漪面有不忍之色,“是。” 祝琼枝已经顾不得羞窘了,她的心如刀劈斧砍般疼痛,痛得她无法呼吸,她想哭却哭不出来,面上只有惨然的雪白。 祝琼枝清楚地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碎裂了,她想走,却在站起身的那一刹那,痛得直不起腰。 连竹漪忙上前扶住祝琼枝,心疼道:“也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祝琼枝扶着连竹漪的手,脚步踉跄地往前走,她要去找梅年雪,她要找她问个明白。 梅年雪听到春桃说表妹去花蹊楼跟连竹漪见面,便匆匆往这里赶,刚走到二楼,便见祝琼枝和连竹漪迎面走过来。 梅年雪一个箭步冲到祝琼枝的面前,一把抓住祝琼枝的手腕,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未料祝琼枝神情漠然地挣脱开她的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得的情蛊?” 梅年雪心中陡然一跳,她没有唤她姐姐,还问她这种问题,梅年雪看向连竹漪,眸光犀利,“她跟你说了什么?” 祝琼枝看她没有正面回答,心中便有了答案,她静静地看着梅年雪,眼睛里没了昔日的神t?采,“为何要这样待我?” 梅年雪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她颤抖着声音道:“妹妹,咱们先回家,你不能只听连竹漪的片面之词。” 祝琼枝盯着梅年雪,冷然道:“梅年雪,耍我好玩吗?” 梅年雪僵硬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待回过神来,慌忙辩白道:“妹妹,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祝琼枝脑海里缓缓浮现出当日她欺骗自己时的模样,她竟信了她,还因此而愧疚,祝琼枝先是苦涩一笑,旋即木然道:“我是傻子,我就是一个傻子!” 孟怀丹见她们三人杵在那里,似乎是在吵架,跟钱掌柜说了几句话,就急忙朝这边走过来,她道:“发生什么了?什么傻子?琼枝,你和年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们两人平日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状态,这还是第一回见她俩之间的气氛如此冰冷,孟怀丹道:“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孟怀丹把祝琼枝的手和梅年雪的手拉到一起,放到手心里。 祝琼枝见孟怀丹故意把两人的手放到一起,漠然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孟怀丹愕然不解,“知道什么?” 忽然,她恍然道:“你是说?”孟怀丹尴尬地笑了笑。 见状,祝琼枝心下了然,她们都知道她和梅年雪缠绵的事情了,祝琼枝脑海里闪过连竹漪的那句“她不珍惜你。” 连竹漪说得一点没错,梅年雪从未珍惜过她,祝琼枝掩面,直奔下楼。 梅年雪和连竹漪也急忙下楼。花蹊楼外,祝琼枝站在侯府的马车前,呆呆出神。 连竹漪跃上自家马车,向祝琼枝伸出手,祝琼枝看了她的手一眼,没有动作。 梅年雪面色焦急道:“妹妹,跟我回去好不好?” 闻言,祝琼枝握住连竹漪的手,跟她上了国公府的马车。梅年雪上前唤道:“妹妹,回来!” 祝琼枝放下马车帘子,没有回头看梅年雪一眼,马车向东直驰,很快就消失在了梅年雪的视线里。 第74章 狠毒的梅年雪 我已经在地狱当中了…… 宋国公府要比侯府雄伟得多, 祝琼枝一进门,就忍不住啧啧称奇,但见府内陈设华美,雕栏画栋, 有一种不输皇宫的气派。举目望过去, 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掩在竹林深处,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连竹漪带着祝琼枝穿过清幽的竹林, 来到院子里, 道:“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我就住在你对面。” 祝琼枝轻声道:“嗯。” 连竹漪看着她, 双目忽然变得赤红, 祝琼枝看到她这幅样子,后退几步, 害怕道:“你是情蛊发作了吗?” 连竹漪扶着门框,强撑道:“是。” 祝琼枝缩在角落里, “我去叫人来。” 连竹漪见她一溜烟跑开,愣了愣神, 梅年雪情蛊发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么? 祝琼枝把连竹漪的丫鬟叫来, 丫鬟见到连竹漪的模样, 露出羞涩的表情, 她把连竹漪带回她的房间, 再把房门关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有一个丫鬟给祝琼枝送来一杯茶,并交代她一定要喝下。 丫鬟走后, 房间里只剩祝琼枝一个人,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茶杯放在桌上,她一口都没动。 祝琼枝把门关上,在房间里待了许久,忽然,她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祝琼枝走到门边,打开门,见是连竹漪,笑道:“什么事?” 连竹漪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杯茶,道:“是国公府的茶不好喝吗?怎么不喝。” 祝琼枝摇摇头,神情黯然。 连竹漪伸手抚了抚祝琼枝的脸颊,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梅年雪恐怕要恨死我了。” 祝琼枝歉然道:“是我连累了你。” “你若能一直记得我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连竹漪粲然一笑,“答应我,不要再让她玩弄你了!” 祝琼枝微微颔首,“嗯。” 连竹漪离开祝琼枝房间,一个时辰后,季芙蓉在屋外喊道:“琼枝?琼枝?” 季芙蓉?祝琼枝只觉得奇怪,她怎么会来这? 季芙蓉见祝琼枝从屋里走出来,急忙上前道:“你怎么忽然来国公府?国公府这一大家子乱得很,万一谁给你下毒就不好了。” 祝琼枝驳斥道:“怎么会,我屋里只有连竹漪送我的一杯茶,她又不会害我。” 季芙蓉道:“那你喝了吗?” “没有喝。”祝琼枝答道。 季芙蓉一把拉住祝琼枝的手腕,“那就好,你先跟我回去!” 祝琼枝出言询问:“梅年雪在府里吗?” 季芙蓉回道:“她啊,她不在府里,回淑女堂住了,就是她让我来接你的。” 祝琼枝自从回到侯府,还没有去过淑女堂,更没有人提让她去淑女堂上学的事情。 想到梅年雪在淑女堂住,她应该有一段时间不必见到她,祝琼枝宽了心,她道:“那我回府。” 祝琼枝走到连竹漪房门口跟她告别,连竹漪推开门,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没有异样,她道:“好,你走罢!” 之后三日,祝琼枝都没有见到梅年雪的身影,梅年雪也没有回府。 不过祝琼枝见到了孟怀丹,孟怀丹向她抱怨,说她们花蹊楼最近来了一位笨手笨脚的姑娘,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将她辞退,那个姑娘为了来她们花蹊楼做伙计,花了很多银子。 祝琼枝来到花蹊楼之后,才知道孟怀丹说的那个姑娘是谁,竟然是康陵公主。 她为何要到花蹊楼里,是要做什么吗? 祝琼枝坐在包厢里,假装需要茶水,把康陵公主唤来,她道:“你为何要来这里?” 康陵公主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要帮梅年雪做事,而且这事很关键,所以我得亲自来。” 祝琼枝不禁好奇,“什么事?” 康陵公主道:“她要扳倒三公主,所以我要帮她,三公主最近和花蹊楼的一个女伙计走得相当密切,并且给她赠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我得靠近她,才能得知内情。” 祝琼枝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能引起梅年雪的注意,她暗自思忖,就算她得到了三公主赠送的大量的金银珠宝,又能意味着什么?说不定那个姑娘是三公主的情人,莫非梅年雪想靠那个女伙计,引出三公主,然后暗杀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又何必需要康陵公主来花蹊楼做伙计,接近她呢?让孟怀丹出面不就好了? 祝琼枝道:“你把那个女伙计叫来,我要见一见她。” 和祝琼枝想象的不同,这个女伙计相当朴素,面色黝黑,人也很瘦弱,可是眉眼之间和梅年雪有些相像。 祝琼枝越想越不对劲,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乡在哪?” “小姐,我的名字是我给自己取的,我叫念亲,我在很小的时候被拐到一个很破的村庄,当童养媳,后来我趁那家大人去街市里卖货,逃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我爹娘都在京城,所以我就在酒楼里当伙计,赚银子,银子存够了,我就来京城寻亲了。”念亲缓缓道。 祝琼枝听到这一番话,彻底震惊了,这女孩不就是庆妃流落在外的女儿吗?在上元节的时候被拐子拐跑,至今都是庆妃心里的痛,三公主的母亲就是庆妃,应该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像她的妹妹,才给她送那么多金银珠宝,那梅年雪让康陵公主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最奇怪的是梅年雪已经跟香夜会结成一党,可是为什么没有显示任务失败,系统任务分明是要她帮助梅年雪剿灭香夜会。 祝琼枝对原书中有关念亲的剧情,记得一清二楚,因为这是梅年雪做得最狠毒的一件事,她为了回归公主之位,亲手杀了亲妹妹念亲。为了给念亲补偿,庆妃央求景顺帝将失落在外的公主即将回到皇宫的消息散布出去,并在某个良辰吉日,举行祭天酬神的仪式以庆贺公主回到宫中,可是临了,公主忽然死了,出于不得已,庆妃让也是皇家血脉的梅年雪,成为公主,参与祭天酬神的仪式,并且因为梅年雪对于念亲的照顾,庆妃一度把本应给念亲的爱,都放到梅年雪身上。 祝琼枝知道如果不是杀了念亲,梅年雪是无法回归公主之位的,景顺帝恨极了梅年雪的母亲,绝不会让她的女儿成为公主,在原书里,梅年雪只有这一个法子。 但是说梅年雪一句狠毒绝不为过,有关念亲那几章也是原书负面评论最多的几章,癫婆作者被读者反复辱骂,还上升到了人身攻击。t? 可是这件事应该是出现在梅年雪扳倒六公主之后啊!貌似因为她的出现,所有事情都提前了。 祝琼枝看了一眼可怜的念亲,道:“我只带了这么多银子,你拿去用。” 念亲连忙摆手,“已经有贵人送我很多银子了,您不必再给了。” 祝琼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和梅年雪有三分相像,不知和庆妃有几分像,庆妃终于寻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在不久之后天人永隔,她得有多难过,梅年雪就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为了利益,她可以舍弃任何人,正如在皇宫那日,她舍弃了她。 祝琼枝嘴角扯起讥讽的笑容。 就在这时,孟怀丹突然出现在包厢里,孟怀丹给两个女伙计使了个眼色,康陵公主和念亲退出房去。 孟怀丹道:“琼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回我和梅年雪在黑市里遇到的人是你吗?” 祝琼枝点了点头。 孟怀丹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想想梅年雪非要带着我去找什么黑市老大,说不定就是以为你没死,想拜托黑市老大寻你,梅年雪是在意你的。” 祝琼枝怔住,低眸道:“一定不是为了寻我,怀丹,你不必再说了。” 孟怀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祝琼枝本想和梅年雪再也不碰面,但是因为两人是表姐妹,家宴上还得见面,祝琼枝就在老祖宗的院子里见到了梅年雪。 梅年雪倒是如常跟她打招呼,但是祝琼枝就跟没看见人似的,径自坐下吃饭。 老祖宗略觉古怪,但还是跟招呼着让她们动筷子,吃饭的过程中,没什么人说话,但是梅年雪只要往哪一盘夹菜,祝琼枝就不动哪一盘子的菜,梅年雪也发觉了,所以只吃白米饭,哪一盘菜都不吃。 老祖宗皱起眉头,意识到两人之间出了大问题。她让其他人都散去,只留下梅年雪和祝琼枝,薛氏一只手拉着梅年雪,一只手拉着祝琼枝,神色慈祥道:“你们两人是怎么了?怎么跟仇人一样。” 薛氏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作为侯府的大家长,自认为要调节小辈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祝琼枝和梅年雪,两人一个没爹没娘,一个没有父亲,等她这个老婆子不在了,两人得相互扶持,才能安稳走完下半生,现在这关系就这么僵硬,这怎么得了? 而因为祝琼枝以往总是欺负梅年雪,所以薛氏的惯性思维就是,这一回也是祝琼枝欺负了梅年雪,她道:“年雪,你跟我说,是不是琼枝欺负了你,若是她欺负你,我帮你算账!” 祝琼枝嘟囔道:“不是我,我没有欺负她。” 薛氏道:“那就是年雪欺负你了,孩子,跟祖母说说,年雪怎么欺负的你,祖母给你主持公道。” 祝琼枝瞬间羞红了脸,过了会儿,羞红褪去,她道:“祖母,这是我和表姐的事情,你不必再问了。” 薛氏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掺和你们小辈之间的事了,我倦了,你俩扶我到屋里休息。” 祝琼枝搀着左手,梅年雪搀着右手,两人走到薛氏房门前时,薛氏道:“不在这个屋,在那个屋。” 祝琼枝不觉奇怪,但还是搀着祖母到那个一直闲置的屋里,等她俩都进了屋,祖母快步走开,把门锁上,并在门外道:“你俩今日就在这个屋里睡,什么时候和好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出来。” 祝琼枝喊道:“祖母?祖母?” 然而祖母没有回应她,祝琼枝只听到了她离开的脚步声。 祝琼枝脱了鞋和衣躺在床上,对梅年雪道:“你不要到床上睡。” 这个房间里只有榻没有地铺,但是因长度不够,只能坐在榻上面,梅年雪大概要坐在榻上一整晚了,祝琼枝扫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让她上床。 梅年雪倒也没有强行要求上床睡,她坐在榻上,坐了一整晚。 祝琼枝本以为有梅年雪陪在她身边,她要很难入睡,未料到她很快就进入睡梦当中,在梦里,她看见梅年雪和念亲面对面而坐,梅年雪招呼念亲喝酒,念亲以为她是真心待自己,对她很信任,一口喝下,然而没过多久,她胸口就疼得厉害,嘴角流出黑血,念亲意识到梅年雪给她下了毒,不敢置信地看着梅年雪,问她:“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梅年雪面色沉静无波,道:“你什么也没做错,我只是没得选。” “你没得选就要杀我,梅年雪,你好狠毒!你会下地狱的!”念亲恨恨地道。 梅年雪嘴角淡淡扬起一抹笑,“我已经在地狱当中了。” 过了几日,念亲的尸体被人在山上发现,众人都以为她是被山贼掳走,为了免受侮辱,才服毒而死。 祝琼枝从梦里醒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梅年雪见她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关切地问:“妹妹做了什么噩梦?怎么这么害怕?” 祝琼枝冷冷地看着梅年雪,答道:“是,我做了噩梦,梦见了一个特别可怕的人。” 梅年雪温声道:“谁那么可怕,把你吓成这样?” 祝琼枝盯着梅年雪,道:“你。” 闻言,梅年雪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75章 醋意满满 妹妹,过来 梅年雪的脸色只难看了一瞬, 就变成笑意盈盈的模样,要不说最终登上大统的人是她呢!控制情绪的能力一流,梅年雪朝祝琼枝伸出手去。 祝琼枝不解其意,“你要做什么?” “老祖宗还希望我们和好。”梅年雪的面色沉静如水, 似乎是料定了祝琼枝不会抗拒。 祝琼枝看着她修长的手指, 恨得牙痒痒, 为了让老祖宗放心,即便是演,她也得和她演出和好的假象, 祝琼枝握住梅年雪的手, 咬牙道:“我知道了。” 梅年雪淡淡地提醒祝琼枝一句, “莫忘了像平常一样叫我。” 祝琼枝心中吐了句脏话, 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听到祝琼枝的回答,梅年雪把柔珠喊来, 柔珠给两人开了门,见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眉眼松快道:“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就该这样。”说完, 向老祖宗屋里走去,梅年雪牵着祝琼枝的手跟在她身后。 老祖宗年纪大了, 睡眠时间短, 早早就醒了, 正坐在榻上沉思, 见到她俩携手前来,笑得眼睛都弯了,“和好了?” 祝琼枝努力扯出一丝笑容道:“是, 我和姐姐之间有些误会,已经说开了。” 祝琼枝的这一番话打开了老祖宗的话匣子,老祖宗看着两人,忍不住讲起昔日和季芙蓉的祖母上战场之前吵得不可开交,在战场上却拼了命保护对方的事情。 祝琼枝眉头微微皱起,她不是不愿意听老祖宗忆往昔,而是老祖宗讲多久,她就要演多久,她的手还被梅年雪牢牢握在手里,抽也抽不开。 终于等到老祖宗讲完,祝琼枝正要告退,梅年雪忽然开口让老祖宗给她讲打仗过程中遇到的惊险刺激的往事。 老祖宗听到梅年雪的话,眉毛忍不住向上扬,竟然有年纪小的女孩愿意听她的戎马生涯,那她可得详细说一说,老祖宗当即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待到两人走出老祖宗的房间,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祝琼枝使劲抽开手,迅疾离开。 梅年雪站在原地,收拢了手指在掌心搓了搓,深邃的眸子一眯,似乎是在回想祝琼枝肌肤的柔嫩触感,又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不过多时,梅年雪迈步离开了侯府。 祝琼枝一回到院子,内心就有些后悔,她光顾着置气,忘了问梅年雪关于念亲的事,可是等她回头来找,梅年雪已经离开了侯府,不知所踪,祝琼枝坐上马车去往花蹊楼。 等她来到花蹊楼,念亲已经不见了,听孟怀丹说,是梅年雪把念亲带走了,祝琼枝眼皮一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梅年雪已经决定对念亲下手了?虽然祝琼枝觉得还不到时候,但是梅年雪的性格,谁也摸不透,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有太多事情发生转变了。 祝琼枝毫不犹豫地消耗五个洗白点,向系统要来了梅年雪的位置,得知梅年t?雪在东市,祝琼枝便让侯府的马车把她带到东市,东市是京城中最热闹的街市,在这里,什么新奇玩意,都能买得到,甚至外邦的东西都买得到,祝琼枝一踏入这里,就有股强烈的不适感,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都向她投来,祝琼枝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人眼底的欲望,祝琼枝不由得想起端午节那日看到的眼神也如今日一般赤裸,她害怕得抖了抖肩膀,暗自思忖,要不要买个面具,忽然一顶幂篱从她头顶罩下。 连竹漪柔声道:“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怎能不戴幂篱?” 连竹漪这一举动可谓是拯救了她的窘迫,祝琼枝两只手捏住垂下来的面纱,感激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连竹漪笑道:“我身上的情蛊已经没了,在府里待了多日,来这里透透风,顺便买些东西。” 可是她来这里并不是来买东西的,她得救人!此时系统的机械电子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宿主一直向南走五百米,就可以找到主角。】 祝琼枝拔步向南走,还没走几步,就被连竹漪拉住手腕,她道:“我们一起。” 祝琼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梅年雪若是看到连竹漪,兴许会顾忌一些,不敢杀人。 两人向南走了五百米,到达目的地后,并没有看到梅年雪的身影,祝琼枝忍不住向系统询问:“人呢?” 【宿主再向西走五百米,就可以找到主角。】 祝琼枝只好再向西走五百米,走到一个卖珍珠的摊贩面前,还是没见到梅年雪,祝琼枝瞬间明白过来,梅年雪应该是带着念亲在逛街,她是想笼络念亲,让念亲对她产生信任,还没打算杀她,祝琼枝咬了咬舌尖,她担心太过,所以判断出现了失误。 连竹漪见她停留在卖珍珠的摊子前,迟迟不动,微笑道:“你喜欢珍珠?” 祝琼枝猛地摇头,然而连竹漪笑着把她的手腕拉过来,给祝琼枝的凝霜皓腕套上一串珍珠,并道:“很衬你。” 祝琼枝忙把珍珠取下来,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连竹漪若送她珍珠,她又该拿什么回报? 连竹漪故作生气道:“为何我送你东西你不要,若是梅年雪送你,你会不要吗?” 祝琼枝想道,可是那不一样,至于到底为什么不一样,祝琼枝也不知如何解释。 正在两人僵持时,梅年雪看到了站在连竹漪身边的祝琼枝,她们两人靠得很近,连竹漪的手还放在了祝琼枝的手腕上。 梅年雪转过身,从身后那一面墙取下弓箭,她弯弓搭箭,朝连竹漪的头顶射了过去,弓箭没有伤及连竹漪分毫,却把这附近所有的摊贩吓得够呛,梅年雪旁边卖弓箭的小贩哆嗦道:“你干什么?快把弓箭放下!” 祝琼枝见突然有箭矢朝连竹漪而来,还以为这里来了土匪,她神色紧张地转过身,朝箭矢射来的方向望过去,没见到什么土匪,只见到面色冷得可怕的梅年雪。 祝琼枝瞬间傻了眼。 梅年雪冷冷道:“妹妹过来!” 祝琼枝没动。 见状,梅年雪从身后的那面墙又取下一支箭,朝连竹漪拉开弓,声音冷冽且带着上位者不容违抗的威严,“过来!” 第76章 真心 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祝琼枝站在连竹漪身边, 心下踌躇,不知如何是好,以梅年雪的性子,她若是不过去, 还不知她要怎么迁怒连竹漪, 祝琼枝踏步上前。 连竹漪拉住祝琼枝的手, 微微摇头,“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祝琼枝回头向连竹漪望了一眼,连竹漪心善, 不清楚梅年雪的手段, 但她清楚, 她不能让连竹漪因为她, 成为梅年雪的眼中钉肉中刺。祝琼枝用力一挣, 挣脱了连竹漪拉住她的手,走向梅年雪。 梅年雪放下弓箭, 紧紧握住祝琼枝的手,凝神向连竹漪看去, 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屑和挑衅。 两人的目光相接, 连竹漪朝她轻笑,似乎不以为然, 旋即转身离开。 梅年雪恢复往日的温润面目, 她向惊魂未定的念亲道:“抱歉, 吓到你了。” 念亲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对她很温柔,带她逛街买很多东西的大姐姐突然变得很凶,念亲颤声道:“没没什么。” 都紧张到结巴了, 显然还处于对梅年雪的恐惧之中,祝琼枝偷眼向梅年雪瞧了一眼,心想,梅年雪本想取得念亲的信任,以便原书里的计划能够成功展开,现在别说是取得信任了,念亲都开始害怕她了,她似乎在无形之中破坏了梅年雪的计划。 可是她这样的人才不会善罢甘休,她会做更多可以取得念亲信任的事情,然后在念亲逐渐把她当成亲近的人时,给她致命一击,就像曾经对她做的一样。 她得阻止这种事发生,祝琼枝沉吟了一会儿,朝念亲道:“念亲,你先坐马车离开,我和表姐有些话要说。” 念亲早有此意,她看了梅年雪一眼,见梅年雪点头默许,便欠身走开。 梅年雪取下祝琼枝头上的幂篱,再拉她到旁边卖面具的摊子面前,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给她戴上,梅年雪道:“雾里看花花更美,妹妹天仙般的容貌戴了幂篱,只会引起他人的窥探之心,不如这面具,凶神恶煞的,更能吓退觊觎妹妹的人。” 梅年雪语气温柔,动作却极为粗鲁,她把那顶幂篱直接扔给卖弓箭的小贩,又把一锭银子扔给他,道:“幂篱送你了。” 小贩是男人,哪里会在意什么幂篱,他笑眯眯地接下银子,随后把幂篱丢在地上。 祝琼枝捡起幂篱,道:“为什么要把幂篱扔给别人,我喜欢幂篱。” 这话落在梅年雪耳中,有了另一层含义,梅年雪语气森冷道:“为什么?这面具不好吗?” “好是好,但太吓人了,若是日日都戴着这样的面具,我怕我食不下咽。”祝琼枝认真答道。 梅年雪脸色一沉,一双眼里,似乎蕴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原来妹妹如此厌恶这面具,那我便毁了幂篱,让妹妹此生再也戴不了幂篱。” 祝琼枝心头一惊,梅年雪是话里有话吗?她是觉得面具代表她,幂篱代表连竹漪?梅年雪打算对连竹漪动手! 祝琼枝连忙把幂篱丢给那个小贩,她按住面具道:“我喜欢这个面具,喜欢,真的很喜欢!” 祝琼枝没意识到她说话时手微微颤抖着,梅年雪却注意到了,她冷声道:“妹妹此话,可是出自真心?” 祝琼枝猛地点头,“真心,绝对真心!” 可是梅年雪的神色并没有因此缓和,反倒愈发阴翳。 祝琼枝抬头,迎上她带着彻骨的寒意的眼神,心中一紧,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正思忖间,梅年雪忽然道:“马车在哪?我们回府。” 祝琼枝忙道:“在那边。”祝琼枝的心略微放松下来,只要回府,梅年雪就算再生气,也奈何不了她。 两人走出东市,一同乘坐马车,回到了侯府。春桃见到她们,笑着迎上去,梅年雪没有搭她,拉着祝琼枝,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随后锁住房门,将祝琼枝双手缚住。 祝琼枝瞪大了双眼,喊道:“放开我!” 她真是没料到,在侯府里,梅年雪也敢胆大妄为。 梅年雪往她口中塞上白布,目光森冷可怖:“妹妹的真心原来都给了连竹漪。” “唔唔。”祝琼枝想为自己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梅年雪扫了祝琼枝一眼,取来一张雪白宣纸,伏在案边提笔写字。 祝琼枝不由得在心中咒骂梅年雪,她怎么能把她绑在床上后,独自伏在案边写字! 春桃也不知怎么回事,难道没发现异样吗?怎么不来救她! 祝琼枝着实错怪了春桃,春桃不是没发现异样,是她以为是梅年雪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家小姐发生点什么?为了避免听到一些令人害臊的声响,她还特地去了别院。 至于祝琼枝的另一个丫鬟柳叶,虽然没去别院,但她在小床上睡得正酣,根本顾不得她那可怜的小姐。 梅年雪洋洋洒洒写完一页纸后,站起身走到祝琼枝面前,“妹妹只要愿意把这上面的内容照抄下来,我就解开妹妹身上的绳子。” 祝琼枝双眼一亮,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她还以为梅年雪要折磨她一番,才愿意放开她!祝琼枝连信的内容都没看,就果断点头。 然而当祝琼枝拿起那t?张纸,仔细看完上面的内容,她才知道梅年雪打的什么主意,祝琼枝放下那张纸,向梅年雪瞪视道:“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妹妹在逼我。”梅年雪含笑道:“妹妹是想让我放过连竹漪,才说喜欢面具这种话罢!” “我才知道,连竹漪在妹妹的心中已经如此重要了。”梅年雪的语气透着凉森森的寒意。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莫名有一种疲累感,她好像根本不懂,何为恻隐之心,良久,祝琼枝道:“好,我写。” 如果这么做,可以让她放过连竹漪,她愿意割舍掉她和连竹漪的关系。 祝琼枝摊开雪白的宣纸,提起笔抄录梅年雪已经写好的给连竹漪的绝笔信内容。 第77章 唯一的吉星 做姐姐的,当然要管妹妹…… 祝琼枝写完那封信, 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这封信一旦送给连竹漪,哪怕连竹漪猜到有可能是梅年雪逼她写的这封信,她也无言面对连竹漪了, 祝琼枝目中含泪, 愤然道:“你满意了吗?” 梅年雪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妹妹,你是为谁而哭?” 祝琼枝垂头不作声,她已经学乖了, 提谁都不能提连竹漪, 她闷声道:“不要你管。” 梅年雪轻轻地抚摸祝琼枝的脸颊道:“做姐姐的, 当然要管妹妹。” 祝琼枝冷笑一声, “那姐姐可以睡妹妹吗?” 祝琼枝用的词如此直白, 直白到两人之间的遮羞面具彻底被扯下,梅年雪眼睛里骤然蒙上一层阴翳, 她定定地看了祝琼枝片刻,拂袖离开。 祝琼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目光沉寂如水,过了许久, 春桃推开房门道:“小姐,这是我煮的鸡鱼白粥, 你尝尝!” 其实这碗鸡鱼白粥不是她煮的, 是梅年雪煮的, 可是梅年雪非要让她说, 是她煮的,春桃虽不情愿那么做,但梅年雪算她半个主子, 主子的吩咐不能不从,是以她对祝琼枝说了谎。 祝琼枝没看一眼那碗粥,她一把抱住春桃,枕在她的肩头,啜泣道:“春桃,我想回家。” 春桃纳闷道:“小姐,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祝琼枝愣了愣,是啊,侯府就是她的家,她已经回不去那个时空了。 春桃拍了拍祝琼枝的背,道:“小姐,粥快凉了,要及时喝。” 祝琼枝放开抱住春桃的手,去端那碗粥,她拿着匙羹抄了一匙往口中送去,吞下之后,祝琼枝惊叹道:“春桃,你什么时候会煮如此鲜美可口的粥了?” 春桃挠了挠头,心虚道:“刚学的。” 祝琼枝笑吟吟地看着春桃,“明日,我还想喝。” 春桃忍不住道:“啊!” “怎么?不行吗?”祝琼枝微露疑惑之色。 春桃嗫嚅道:“应该可以。” 祝琼枝目露喜色,“那就拜托你啦。” 翌日,祝琼枝把一大碗鸡鱼白粥都吃完了,她心满意足地望着春桃,“春桃,母亲和祖母是不是还没尝过你的手艺,你明日多做一些,给她们端过去。” 春桃咬住下唇,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姐。” “怎么了?”祝琼枝道。 春桃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没什么。”只能拜托表小姐多做一些了。 自从上回她说了那样的话后,祝琼枝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梅年雪的身影,一想到梅年雪可能在筹谋杀念亲的事,祝琼枝就惴惴不安,她喝完粥后,朝春桃道:“春桃,近日皇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春桃道:“的确有一件事,在民间都传遍了,说是庆妃当年失踪的女儿找回来了,皇上大喜,将她封为乐安公主,为庆贺爱女回到自己身边,即日举行祭天酬神的仪式。” 祝琼枝心头一跳,这么快?那梅年雪要动手了吗? 祝琼枝霍地站起道:“春桃,你知道梅年雪在哪吗?” 春桃看向祝琼枝,指了指门外,“表小姐应该就在她的房间里。” 祝琼枝闻言,飞步出门,见梅年雪正向院外走,祝琼枝拦住她道:“你要去哪?” 梅年雪扫了祝琼枝一眼,冷声道:“让开。” “不,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祝琼枝盯着梅年雪的眼睛,质询道。 梅年雪呵呵一笑,“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我?” 祝琼枝主动拉起梅年雪的手,赔笑道:“妹妹,以妹妹的身份。” 梅年雪神色玩味地看着祝琼枝,“原来,你还当我是姐姐,只是我许久未听见妹妹唤我了。” 祝琼枝连忙娇嗔道:“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好不好?” 梅年雪反握住祝琼枝的手,把她拉到房间里,关紧房门,她凝神瞧着祝琼枝,眼神透着冷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祝琼枝有些张口结舌,道:“姐姐” “说!”梅年雪厉声道。 祝琼枝缓缓道:“你把康陵公主安插到念亲身边,是不是打算等你杀死念亲,把罪过推到康陵公主身上,姐姐你从来没打算和香夜会的人结成同党,对吗?” 祝琼枝这几日一直在思索为什么明明梅年雪和香夜会结成同党,系统没有宣布她任务失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梅年雪从来没放下剿灭香夜会的心思,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她还要利用对方。 至于她把康陵公主安插到花蹊楼,根本不是让康陵公主探听内情,毕竟梅年雪已经知道了念亲就是庆妃的女儿,她不需要再让康陵公主打探什么消息,她唯一需要康陵公主做的,就是背锅,帮她背起杀害念亲的锅。而且因为康陵公主一直在念亲身边打转,由她背锅最合适不过。 梅年雪含笑道:“妹妹变聪明了。” 祝琼枝露出不自在的神情,她没有变聪明,只是因为了解原书剧情,才能猜出来梅年雪的目的,否则梅年雪的算盘,谁也猜不到。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低声道:“那日在皇后宫中,她跟我说可以帮我回归公主之位,我才耽搁了,没去找妹妹。” 祝琼枝睫毛一动,竟是如此,祝琼枝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该不该怨恨梅年雪。 梅年雪继续道:“她跟我说,只要我帮她除掉其他皇子和公主,她就能帮我回归公主之位,但我觉得这笔买卖并不划算,就跟她讨价还价,只要除掉一位皇子,她就得帮我回归公主身份,她答应了。” 祝琼枝仔细倾听,心道,皇后如此爽快,应该是因为她内心深处觉得,梅年雪即便成了公主,皇上也不会让她继承大统。 “除掉五皇子之后,皇后贿赂了钦天监的人,让钦天监告诉皇上,有一颗吉星正靠近帝星,但是不知为何这颗吉星被乌云遮住,无法发出光辉。钦天监的话是向皇上暗示,有一位公主可以给皇上带来福气,可是因为她没有回归公主之位,无法佐助皇上,皇上听到钦天监的话后,深思了许久,在他终于决定要让我恢复公主身份时,变故发生了。”梅年雪眼神暗了暗。 “因为庆妃把念亲的事告诉了皇上,皇上觉得念亲才是他的吉星?”祝琼枝惊道。 梅年雪微微点头,“是。” 祝琼枝按住梅年雪的手,“所以姐姐必须杀掉念亲,才能成为那颗唯一的吉星?” 梅年雪眼睛微眯,“难道不该杀吗?” 祝琼枝望向梅年雪,道:“我不想念亲死。” “你阻挠不了我,谁也阻挠不了。”梅年雪丢下一句冷硬的话,旋即转身离开。 第78章 玩物 毕竟这么称心的玩物,若是丢了可…… 祝琼枝当然清楚对于梅年雪而言, 这次机会有多重要,如果不杀了念亲,她很有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公主身份,更别说登上大统, 为母报仇, 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念亲何其无辜! 祝琼枝先是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叫来春桃,让她从马厩里牵来一匹马, 她要骑。 春桃大惊:“小姐, 你会骑马吗?” 祝琼枝瞥了她一眼, “我在淑女堂上过骑马课, 会一点。” 春桃怎会不知祝琼枝口中的“会一点”意味着什么, 善于御马的人都会出现疏忽,从马上摔下来, 更何况只会一点的人。 她面露担忧之色,不愿意让祝琼枝骑马出门。 但是祝琼枝已经等不了了, 她奔到马厩牵出骏马,出了侯府后, 一跃而上,沿通衢大道纵马向南急驰, 在原书里梅年雪先是把念亲骗到一座荒废的宅院里, 再在那个宅院里, 给念亲下毒。 祝琼枝知道那个荒废的宅院位置, 但她并不知剧情发生改变后,梅年雪是否还会选择在那个宅院里给念t?亲下毒,祝琼枝想了想, 还是纵马奔向那座宅院,祝琼枝今日穿的是一身石榴红纱衣,风一吹,纱衣猎猎飘动,又娇艳又飒爽,众人见到她,无一不驻足打量这一闪而过的倩影,而连竹漪掀开马车车帘时,恰好看到了在马背上急驰的祝琼枝,那一晃而过的红色实在惹眼,连竹漪怔忡片刻,她要去找谁?梅年雪吗?她已经收到了祝琼枝送给她的那封信,连竹漪并不觉得那封信出自祝琼枝的真心,更像是被梅年雪逼迫,梅年雪不是个好人,她得救她出苦海,连竹漪想道。 祝琼枝纵马奔了十里地,终于快到那座荒废的宅院,祝琼枝凝神一看,在她前面的那人似乎就是梅年雪,祝琼枝唤道:“姐姐!”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来过这个小院,梅年雪是只身前来,且脸上还蒙了一块面纱,当她听到熟悉的声响,回过头看到正在马背上的祝琼枝,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怎么也来了。 下一瞬,祝琼枝骑在身下的这匹马一声长嘶,发狂般朝前头冲去,前面是一堵墙,马儿若是直接撞到墙上,祝琼枝可能会像上回那样摔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梅年雪跃上马背,用力一提缰绳,帮祝琼枝勒住马头。 马儿已经停下,梅年雪把祝琼枝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坐。“你是故意的?”梅年雪双眼盯着祝琼枝道。 是,她是故意的,如果梅年雪不想她死,应该会跃上马来救她,祝琼枝笑了笑,道:“我是故意的,但姐姐你也上钩了,不是吗?” 两人都坐在马上,靠得很近,祝琼枝能清晰地看见她眼睛里蕴着两簇幽暗的火苗。 梅年雪紧紧抱住祝琼枝的腰,放她到地上,然后把她逼到墙上,扼住她的喉咙,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动你,祝琼枝。” 祝琼枝眼里泛出泪花,“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 “后悔?”梅年雪道,“我从来不会后悔。” 梅年雪的确不会后悔,甚至还有可能在这里杀了自己,梅年雪的手臂越收越紧,祝琼枝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她该不会死在这里罢! 祝琼枝眼睛一闭,装作晕了过去。 梅年雪扫她一眼,她方才的力气很大?梅年雪面上有一瞬的无措,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活着,可是她怎么晕了过去,梅年雪的手划过她的脸颊,突然她感觉不太对劲,怎么这么热?梅年雪摸了摸她的额头,只感觉额头上的烫感传到了她的手心,怎么会这样? 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到那个荒废的宅院里,取来一块湿布,敷到她额头上,然而祝琼枝的体温并没有降下来,梅年雪站在院子里,双目微凝,思索良久,方把祝琼枝抱在怀里,翻身上马,带她回了侯府。 侯府里,春桃正在院子里踱步兜圈子,看到祝琼枝安全回来,她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小姐要出事了,幸好有表小姐。” 梅年雪道:“你去花蹊楼去找方大夫,让她快点过来,你家小姐生病了。” 春桃错愕地看了祝琼枝一眼,连忙去寻方大夫。 方大夫来了之后,不解地看向梅年雪,“杀鸡焉用宰牛刀,就是受了风寒,发高热,你何必叫我来此。” 梅年雪困惑道:“若只是风寒,为何会迟迟不醒?” 方大夫嘴角浮起一道弧线,“风寒高热可能会让一个人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但你若说是叫也叫不醒,那可能是不愿意醒来,她此前是受过什么惊吓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不愿意面对的人?” 方大夫这话可谓是意有所指了,祝琼枝醒不来,是她不愿意醒来面对不想见的人,而这个不想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梅年雪。 梅年雪脸色铁青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方大夫。” 方大夫走后,房间里只剩下祝琼枝和梅年雪两人,梅年雪望着沉睡不醒的祝琼枝,道:“妹妹,别装睡了。” 祝琼枝起初的确是装睡,但她现在意识是真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不住喊道:“冷,好冷。” 梅年雪将她抱在怀里,“这样还冷吗?” 祝琼枝无意识道:“冷!” 梅年雪把她们俩的衣裳都脱了,与她一起躺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祝琼枝就像没了骨头一样,依偎在梅年雪怀里。 祝琼枝的高热持续了好几日,梅年雪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到念亲参与祭天酬神仪式那天,祝琼枝的高热终于退下去,春桃兴奋道:“小姐,仪仗队很快就会经过我们侯府,你病了好几日,一直待在屋子里,要不要出去看看?” 祝琼枝看了一眼梅年雪,道:“不用了,你去看罢!” 待春桃离开,祝琼枝看着梅年雪,道:“姐姐,下次还有机会的。” 梅年雪冷笑道:“有些时机,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祝琼枝也懂这个道,她面露愧疚道:“我是故意给自己泼了冷水,想要把姐姐留在我身边,没有时间对念亲下手。” 梅年雪语气森冷道:“我知道。” 祝琼枝情不自禁地依偎在梅年雪怀里,道:“姐姐,你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梅年雪捏住祝琼枝的下巴道:“毕竟这么称心的玩物,若是丢了可怎么成?” 祝琼枝不敢置信地看着梅年雪,她说她是什么? 梅年雪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去脱祝琼枝的衣裳,“妹妹,你让我失去那么多,总该赔我一些我想要的。” 祝琼枝愣住,待回过神,直接给了梅年雪一记巴掌,“你无耻。” 梅年雪按住脸上的巴掌印,轻笑,“我无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情蛊那次,你应该就知道了,可是方才是谁在投怀送抱!” 祝琼枝被羞辱得无地自容,她双目含泪道:“你滚,滚!” 梅年雪从容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祝琼枝难以自抑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79章 “自寻短见” 你是我的 祝琼枝哭了有多久, 梅年雪就在门外站了多久,等到祝琼枝的哭声停歇,梅年雪走出侯府。 祝琼枝哭累了之后,把看完热闹回来的春桃唤过来, 说她想喝鸡鱼白粥, 然而春桃面露难色道:“小姐, 煮不了。” 祝琼枝的哭声,春桃没听见,但她见祝琼枝的眼皮肿得像核桃一样, 不知是不是跟梅年雪吵嘴才哭, 春桃方才还见梅年雪从侯府离开, 人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的, 她煮的味道肯定和梅年雪不一样, 万一祝琼枝不喜欢,岂不是露馅了。 祝琼枝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 唇边起哀寂的笑容,“我只是想喝一碗粥而已。” 人在痛苦的时候会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 而变得无比委屈,祝琼枝只觉得谁都想难为她, 她喃喃道:“我只是想喝一碗粥而已。” 春桃苦着一张脸,道:“小姐, 厨房没有把食材准备齐全, 过几日好吗?” 祝琼枝睫毛动了动, 道:“好。” 春桃松了口气, 然而祝琼枝的面庞只平静了一瞬,晶莹的泪水就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春桃顿时手足无措,“小姐, 你怎么了?您跟表小姐是吵架了吗?” 祝琼枝没有答话,过了会儿,她哽咽道:“春桃,我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春桃愣了愣,小姐不是第一回说这种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只能劝她,“小姐,如果你要散心的话,春桃陪你去。” 祝琼枝摇了摇头,她可以去到天涯海角,但是一旦离开这个地方,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到时候她只能等死,而且系统要求她必须在这个月初五之前,拿到一百五十个洗白点,可她现在只有105个洗白点,她必须要在三天之内获得四十五个洗白点。 祝琼枝用绢子拭了拭眼角,“春桃,我哪都不去。” 可梅年雪视她为玩物,她若是为了洗白点去讨好她,那当真是“自甘下贱”,祝琼枝的心突然疼得厉害,仿佛被人攥着心脏揉搓,她眨了眨眼睛,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梨花树,双目无神地想道,若是去讨好祖母,能拿多少洗白点。 她的眼睛肿成这样,无法立马起身去见祖母,于是祝琼枝歇了一日才去祖母所居的院子。 薛氏正斜靠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见祝琼枝前来,她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薛氏将她上下t?细细打量一遍后道:“憔悴了不少。” “祖母看错了,我好着呢!”祝琼枝将手中的一块玉呈给薛氏看,“祖母,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玩意?” 祖母看了她手中的玉道:“丫头,哪里弄来的和田玉玉璜。” 祝琼枝道:“祖母,你别管我哪里买来的,只管戴上就好,夏日酷暑难耐,您把这温润冰凉的玉带在身上,对您的身体更好。” 薛氏一脸的欣慰,“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祝琼枝站在薛氏身边,等着系统的机械电子音响起,然而她等了半天,系统都没有提示她洗白点增加了,难道说祖母不喜欢她送的礼物,所以对她的好感度没有增加,祝琼枝把心中的疑惑向祖母道了出来。 薛氏道:“很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祝琼枝只好向系统询问,“怎么回事,难道我不能再从祖母那里增加洗白点了吗?” 【宿主,当剧情线与薛氏无关时,您再去刷洗白点,只是无用功,您现在需要的四十五个洗白点,要么从梅年雪那里凑,要么完成剿灭香夜会的任务。】 让她去讨好梅年雪,不如直接拿一把刀结果了她,祝琼枝心中愤怒至极,随即便是无限的悲伤涌上心头。 在梅年雪心里,她只是玩物,祝琼枝在心里反复念叨玩物两个字,她的眼眸灰败无光,仿佛有人把她的灵魂抽干了,只剩一副躯壳,留在这世间。 “丫头,谁伤了你,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出气!”薛氏看出祝琼枝脸上的悲伤,急切道。 “祖母,我没事。”祝琼枝可不敢把她和梅年雪的事,告诉薛氏,万一她像上一回把两人关在一个房间里怎么办? 可薛氏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握住祝琼枝的手,道:“丫头说罢,到底是谁惹你伤心。” 祝琼枝抽出手,道:“祖母,真的没什么,我先告退了。” 薛氏看着祝琼枝远去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两个丫头怎么天天闹脾气? 祝琼枝回到西院后,打开系统商城,把商城里所有可以购买的东西浏览完,也没找到可用之物,祝琼枝叹了口气,就不能跟上回一样出bug,让她平白获得一百个洗白点吗?可是仔细想想,那一百个洗白点算不上是平白获得的,在此之前,她刚捅了梅年雪一刀,若是再捅一刀还会增加一百个洗白点吗?祝琼枝嘴角扬了扬,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捅梅年雪刀子的情形,然而她心里很清楚,只能幻想一下,她不能贸然行动。 到了晚上,祝琼枝正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兜圈子,忽见春桃背着醉醺醺的梅年雪回来,祝琼枝怔了怔,她怎么会醉成这样? 祝琼枝让春桃退下,自己扶了梅年雪进屋,待把她放到床上后,祝琼枝报复般掐了掐她的脸颊,玩物?我看你现在就是我的玩物。 梅年雪没有醒,祝琼枝掐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没趣,她转身欲走,忽听见梅年雪喃喃喊道:“娘。” 祝琼枝生气道:“我才不是。” 梅年雪似乎是听见了,没有再喊,祝琼枝静默片刻,强行给她喂了醒酒汤,随即走出房间。 祝琼枝甫一离开,梅年雪就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紧闭的房门,眸光幽暗,复仇在她心中永远处于第一位,无论是谁,若是影响到了她,她都应该割舍。 可是她竟然因为祝琼枝,放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梅年雪取出怀里的瓷瓶,“娘,我对不起你。” 梅年雪把瓷瓶贴在胸口上,面上现出决绝之色,“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影响我。” 翌日清晨,唢呐凄厉的声音传到半睡半醒的梅年雪耳中,她恍惚想道,这附近有谁在办什么丧事吗?梅年雪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只见祝琼枝坐在小几上,悠哉地磕着瓜子,梅年雪扫了一眼祝琼枝,没说什么话,就离开了西院。 待梅年雪走远,祝琼枝冲春桃道:“等我消失了,你就请她们,她们吹得好听。” 春桃被祝琼枝一番话吓得脸都白了,“小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消失?” 祝琼枝把嘴上的瓜子皮拿下来,“我没跟你开玩笑。” 唢呐声渐渐远去,祝琼枝站起身,望了一眼四周,“春桃,我房里的脂粉首饰给你,衣裳就给柳叶留着,若是柳叶不爱穿我穿过的,就让她把那些衣裳卖了,能换不少钱,我床底下的箱子里有一百两,你跟柳叶,一人取十两,剩下的留给母亲。” 春桃面如土色,小姐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春桃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您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奴婢说,千万不要寻死,请您多想想夫人和老祖宗,您若是不在了,她们肯定会很难过。” 祝琼枝惨然一笑,“春桃,帮我孝顺母亲和祖母。” 春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您不要再吓奴婢了。” 祝琼枝弯下腰把春桃扶起来,“春桃,事已至此,只能接受。”她不想当“贱人”,又不能在一天之内剿灭香夜会,自然只能等死。 春桃挣脱了祝琼枝的手,叫道:“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说完,急步奔出西院。 春桃出了西院后,直奔侯府门口,果然在门口看到了正要上马车的梅年雪,春桃走上前,抽泣道:“表小姐,小姐打算自寻短见。” 梅年雪身子一晃,已经到了春桃跟前,她抓紧春桃的肩头,全身颤抖着道:“自寻短见?” “是。”没等春桃把方才的对话全部说给梅年雪听,梅年雪就奔回府,消失在了春桃的视线当中。 梅年雪回到西院时,祝琼枝正在小几上嗑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哼歌,梅年雪走近她,修长的身躯完全把她笼罩起来,祝琼枝瞥了她一眼,“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梅年雪没有走开,也没有答话。 祝琼枝略微有些不耐烦,这人怎么到她快消失的时候还要来烦她。 祝琼枝站起身,往房间里走去,梅年雪一把拉过祝琼枝的手腕,将她搂在怀里,道:“不要自寻短见。” 祝琼枝觉得她说这话未免有些可笑,且不说她的死活是系统在控制,她只能认命,梅年雪视她为玩物,又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说什么不想让她死的话。 祝琼枝唇边浮上讥笑,将梅年雪推开,往后退几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的死活,你管不了。” 梅年雪顿了一顿,又一次将祝琼枝揽在怀中,并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是我的,我要管。” 第80章 大错特错 原来姐姐如此在意一个玩物的…… 祝琼枝轻哂道:“原来姐姐如此在意一个玩物的死活。” 梅年雪直盯着祝琼枝的眼眸道:“妹妹还愿意跟我斗气, 不像要求死的模样。” 祝琼枝抿了抿唇,眼睛里透着几分无奈,她确实没打算求死,还不是要怪这个破系统, 若不是它, 她何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梅年雪眼珠一转, 道:“妹妹,你并非心甘情愿等死,是觉得自己近日要性命不保吗?” 祝琼枝立时怔住, 梅年雪心思之敏, 令人叹服, 若不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听过系统这东西, 否则她应该猜出来了。 梅年雪轻轻地抚了抚祝琼枝的脸颊, “是谁?是杀手还是?” 祝琼枝猛地摇头,双目瞪视着她, “是你,是你害得我活不了。” 如果梅年雪肯多喜欢她一点, 她的洗白点就足够了,她也不必面临被系统抹杀的结局。 梅年雪吃了一惊, 她双手捧着祝琼枝的脸,道:“此话何意?” 祝琼枝侧头躲避梅年雪的质问。 梅年雪凝神审视了她一会儿, 道:“既然妹妹说是我害的, 那我就有责任保护妹妹的安全, 妹妹这几日最好哪也别去。” 说完, 梅年雪把祝琼枝拉到自己的房间里,按着她,让她坐下, 而她关上门,又上了门闩,看起来是要把祝琼枝关里面的意思。 祝琼枝站起身,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出去!”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目光幽深,过了会儿,她道:“不想待在这儿?” 祝琼枝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梅年雪坐在冰绽纹围子玫瑰椅中,笑吟吟道:“那妹妹喜欢待在这儿吗?”梅年雪一把揽过祝琼枝的纤腰,把她按到自己怀中,两人的身子贴得极近,梅年雪清泠的笑意缓缓入耳,祝琼枝刷的一下红了脸颊。 她说的“这儿”怎么是她t?腿上?祝琼枝微一转念,眸底闪过一抹恨意,她要做什么?是想把她当成玩物亵玩吗? 就像昔日那么多日夜做过的一样。 祝琼枝愤怒地挣扎了两三下,没有从梅年雪的怀里挣脱开,祝琼枝带着哭腔道:“你放开我。” 梅年雪轻轻地揉了揉祝琼枝头顶柔软的头发,“你乖乖的,我什么也不做。” 说着梅年雪果真拿起一本书来看,另一只手只是搂着她的腰,并未有更过分的动作,若是往日,她肯定要往里探了。 祝琼枝依在梅年雪怀里,没再挣扎,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困倦,便靠着梅年雪胸口沉沉睡去。 梅年雪放下那本书,大掌环住祝琼枝的膝盖,将她抱到床上,她坐在床边看着祝琼枝。 睡着的祝琼枝似乎比往日更可爱了,鸦羽般的睫毛覆盖之下,是她娇美可人的脸庞,梅年雪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她伸出手去,轻柔地抚摸祝琼枝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梅年雪收回手,掏出怀里的瓷瓶,轻声道:“娘,对不起,容女儿再放纵一回。” 梅年雪俯下身含住祝琼枝水润粉嫩的唇瓣。 她吻得小心翼翼,生怕咬破了她的唇瓣,可是无论她如何小心,祝琼枝还是被她弄醒了,她甫一睁开眼,就看见梅年雪近在咫尺的脸庞,祝琼枝想立刻推开她,转而想到她还没凑齐的洗白点,重新闭上了眼。 祝琼枝没有等来梅年雪对她的玩弄,却等来了系统的机械电子音,【+50洗白点,恭喜宿主,请继续加油。】 祝琼枝茫然地睁开眼,只见梅年雪正坐在椅子上读书,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望着祝琼枝,笑容温润,“妹妹,你醒了?” 祝琼枝忍不住怀疑她方才看到的一切只是错觉,她怔愣道:“姐姐,你方才?” “方才怎么了?”梅年雪问。 梅年雪嘴角依旧噙着笑容,祝琼枝却只感觉到她的客气与疏离。 祝琼枝莫名觉得梅年雪有些古怪,但又捕捉不到她古怪的点在哪,她垂下眼睑道:“没什么。” 反正她现在也不用担心被抹杀的问题了,还思索这些作甚么?梅年雪本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人。 祝琼枝翻身下床,走到门口,正要拔出门闩走出去,梅年雪叫住了她,“妹妹,回来。” 祝琼枝转身靠在门上道:“姐姐,我没事了。” 梅年雪凝神向她看去,似乎是在确认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半晌,她掩去眼底的一抹失落道:“你走罢!” 祝琼枝拔出门闩,走出门,心底压制不住的雀跃,春桃看到她如此开心,好奇道:“小姐,您是不是不打算自寻死路了。” 祝琼枝看她一眼,“不了。” 春桃道:“还是表小姐有办法。” 祝琼枝不禁想到方才增加的五十个洗白点,为什么梅年雪会忽然对她增加那么多好感度,她明明只在她房间睡了一觉。 祝琼枝可不觉得是她的睡颜迷倒了梅年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系统又出bug了。 正思索间,柳叶跑过来,说是侯府门口停了六公主的马车,让她和梅年雪去公主府一趟。 祝琼枝只好坐上马车,跟梅年雪一同前往公主府,梅年雪坐在祝琼枝对面,神色漠然,祝琼枝见她对自己如此疏离,没有刻意找话题说话,忽听得马蹄声急,祝琼枝掀开车帘望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右襟宽袖衣,足蹬长靴的男子,坐在腾空而起的红鬃马上,向北疾驰,祝琼枝只看了一眼,就要放下帘子,梅年雪却抢到她身前,掀起了帘子。 她看到那人,皱了皱眉。 祝琼枝从来没见过她神色如此凝重过,她心中一跳,道:“发生什么了?” 梅年雪道:“大梁应该要有战事了。” 梅年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祝琼枝心里激起惊涛骇浪,要打仗了? 随即转念,祝琼枝记得原书里,没有外敌打得过大梁,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事,她放下心来。 梅年雪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直到走入六公主府,脸色稍见和缓。 两人走到前厅,但见六公主把茶盅往地上砸,她怒道:“她只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父皇凭什么那么看重她,不仅给她赏赐了无数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让她跟我一同参与工部的事宜,难道父皇打算把皇位传给她?” 连竹漪柔声道:“殿下莫气,皇上只是因为钦天监的那句话才那么倚重她。” “庆妃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如何能笼络钦天监的人,让他们为她做事,到底是谁编造了那等言论,蛊惑圣上。”六公主怒道。 作为知悉所有事情的人,祝琼枝不禁面露愧疚之色,因为她,梅年雪和皇后的谋划毁于一旦。 梅年雪上前一步道:“如果皇上真的想培养她,最应该做的是多找几个太傅教她读书,可是皇上明知道她一直在民间流浪,大字都不识几个,却安排她参与工部事宜,应该不是为了培养她,而是想让她发挥‘吉星’的作用,不过,此事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借此陷害您。” 六公主诧异道:“你这是何意?” 梅年雪道:“前几日长定殿走水,工部要重新修缮长定殿,皇上把她安插在工部,就是想让长定殿的修缮事宜顺利一些,可是像她这样没有见识的人最好陷害,即便找人用最劣质的木材以次充好,她也发现不了,殿下,幕后之人不仅想害她,也想害您,如果长定殿修缮事宜出现了问题,不仅她是吉星的传言失灵,您也要一起遭殃。” 六公主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幕后之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六公主扫了一眼梅年雪,问:“可是那座宫殿的修缮,我派人一直看着,谁会动手脚。” 梅年雪笑了笑,“谁能调遣宫中的人为她所用,谁最有可能动手脚。” 六公主了然道:“你是说皇后?” 梅年雪冲她点头。 “这该怎么办?我的人的确可以一直看着,但是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六公主面上有了担忧之色。 梅年雪拱手道:“殿下,您此刻只有一条路可行,退。” 六公主愤懑道:“你让我退出工部?”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进’,长定殿的修缮事宜,您若是让皇后也参与到宫殿的修缮事宜中来,此事就可以解了。”梅年雪道。 六公主思索片刻,道:“皇后怎么可能入局,罢了,我还是退出工部罢。” 梅年雪笑道:“殿下,您很聪明,您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她做,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六公主粲然一笑,“好,很好。” 梅年雪看着六公主,道:“殿下,还有一件事,梅某不得不说,梅某方才在路上看到了驿站的驿使,应该是大梁边境有外敌侵扰了。” 六公主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我大梁兵强马壮,不会畏惧外邦的侵袭,没什么好担心的。” 梅年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六公主挥手让三人退下。 当她们离开公主府时,连竹漪往祝琼枝手里塞了一封信,祝琼枝诧异地看她一眼,连竹漪没说什么,便跨上自家马车。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梅年雪看着祝琼枝亲手拆开那封信,嘴角绽放出笑容,她靠在车厢上,眼眸暗了暗。 祝琼枝把信捧在胸口,心道,连竹漪可真是温柔,竟然不记怪她寄那封信,反倒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即便她有难言之隐,也是不能和连竹漪说的,她不能再拖累她,她本该和梅年雪成为战友,但是因为她,一切都改变了。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想让她和连竹漪和好,话到嘴边却止住了,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姐姐,若皇上觉得念亲不是吉星,你是不是就有机会恢复公主身了,皇后的这番谋划倒是帮了你。” 梅年雪淡淡道:“不是皇后,皇后应该没有插手长定殿事宜。我这么说是想让六公主退出长定殿的修缮事宜,六公主一旦退出,皇后若想动手就容易了,我只是推了皇后一把,这么好的机会如何不用,毕竟念亲如此得皇上青眼,是宫中所有人的眼中钉。” 梅年雪可真是老谋深算,祝琼枝在心中惊讶道,不是皇后帮她,是在想法子帮她自己。 只是这一回会顺利吗? 在祝琼枝陷入深思时,梅年雪从祝琼枝的怀里抽出那封信,撕个粉碎,随后逼近祝琼枝,道:“妹妹,我实在是大错特错。”她想错了,她怎t?么会觉得只有放手,才能让祝琼枝不影响她做决策。 祝琼枝离开她,才会真正影响到她。 80-90 第81章 惩罚 就罚妹妹,为我跳一支舞罢…… 闻言, 祝琼枝想问她做错了什么,却被梅年雪扑面而来的强势气息压得张不开口,祝琼枝往后缩,却退无可退, 只能被她禁锢在怀里。 梅年雪两手撑在祝琼枝身侧, 一双黑眸幽深如静潭, “妹妹分明答应过我和连竹漪断交,为何却收她的信。” 祝琼枝的眼睛瞥向别处,轻声道:“只是收一封信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梅年雪的语气森冷如冰雪。“妹妹, 违背承诺的人要接受惩罚。” 祝琼枝慌了神, 颤声道:“罚什么?” 总不能要打她板子吧!祝琼枝在心里呜呜直哭, 她真的很怕疼。 梅年雪捏住祝琼枝的手, 不住地揉搓, “就罚妹妹,为我跳一支舞罢!” 祝琼枝困惑地看她一眼, “你明明看过了!” 梅年雪漆黑的瞳孔闪烁着暗芒,“那一回, 我离得远,没看清。” 祝琼枝睨她一眼, 梅年雪分明在说谎!端午庆典那日,她就站在假皇帝身后, 如何会看不清? 不过这惩罚对她而言, 并不算多么难办的事, 祝琼枝略略思索一下, 应了。 梅年雪道:“妹妹就跳那日所跳的舞蹈,最好还穿那身衣裳。” 祝琼枝瞪她一眼,“那身衣裳, 我让人损毁了。” 梅年雪含笑道:“哦,可我怎么记得妹妹把那身衣裳带回侯府了,若想损毁,早就损毁了,何须把它带回侯府再损毁。” 祝琼枝不由得撇了撇嘴,梅年雪为何非要难为她,那身衣裳那般暴露,她怎么能穿着它跳给梅年雪看。 虽然她曾经在端午庆典上穿那身衣裳跳过,但那是迫不得已,如果有的选,她只想穿得严严实实地跳舞,唯有那样,旁人的目光才会专注她的舞姿,而不是别的地方。 祝琼枝垂下眼帘,心道,说到底梅年雪还是把她当玩物,才特意要求她那么穿。 梅年雪察觉出祝琼枝的不情愿,声音透着一丝不快,“妹妹若是不愿,就换一种惩罚。” 祝琼枝忙道:“我愿意,我愿意。”祝琼枝太了解梅年雪的性情了,原书里她整治忤逆她的大臣的手段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若是再换一种惩罚,只怕更难以承受,还不如跳舞这项。 祝琼枝回到侯府后,把那身衣裳从衣箧里拿出来,定定地看了半晌,才鼓起勇气穿上。 祝琼枝穿着她,走到梅年雪房间,面对梅年雪,缓缓抬手。 但见祝琼枝腰肢柔软轻盈,飘然转旋,时而玉指流连,时而双手如无力的柳枝垂于腰后,当她仰面往下俯时,莹润饱满的胸脯,白花花的晃人眼的水蜜桃,就这样绽放在梅年雪面前。 梅年雪没等祝琼枝跳完,就把她拉到了怀里,祝琼枝与她经历过那么多亲密事,自然瞧出了她眼底的欲色,祝琼枝当即落下泪来,“你就是想欺负我。” 梅年雪掐了一下祝琼枝白嫩的脸颊,“我若是想欺负你,你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吗?” 祝琼枝吸了吸鼻子,她说的不是那种欺负。 梅年雪笑了笑,道:“别哭了,我是真的想看你跳舞,未料到”未料到没忍住。 祝琼枝眨了眨眼睛,看着梅年雪,她说的话可信吗? 当然是不可信的,梅年雪原本确实存了些不可见人的心思,见祝琼枝落泪,才临时扯了个谎。 她从来不是好人,但是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祝琼枝嘟囔道:“那你放开我。” 梅年雪含笑道:“妹妹,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留在我身边。” 祝琼枝睁大了眼睛望向梅年雪,她也太无赖了,她说的“留下”可不是指待在她怀里。 “我说过,但”祝琼枝张口结舌道。 梅年雪要的就是她这句承诺,她道:“妹妹没忘记就好,君子要重诺。” 祝琼枝心中无比憋闷,她别过脸,不与她争辩,左右也辩不过她,由她去。 梅年雪又捏了一把祝琼枝脸颊上的软肉,道:“妹妹,你还没跳完。” 祝琼枝回击道:“不舞了,是姐姐强行结束了这段舞蹈,姐姐怎么能要求我继续跳?” 梅年雪噎住,没有吭声。 见状,祝琼枝心中略微得意了下。 忽然,梅年雪道:“妹妹这么久没去淑女堂,淑女堂的功课落下许多了罢!” 祝琼枝心里咯噔一下,梅年雪要做什么? 梅年雪笑眯眯道:“不如我帮妹妹补习功课。” 祝琼枝抿唇道:“姐姐,不日我就去淑女堂补落下的功课,姐姐不必为我烦心。” 梅年雪可比掌教严格多了,祝琼枝一点也不想梅年雪帮她补习。 “不烦心,妹妹功课不好,才会让我烦心。”梅年雪道。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她怎么这么关心她的功课了,往日虽然也关心过,但是没像现在那么关心。 梅年雪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提笔写字,道:“妹妹让我烦心的不止是功课。” 祝琼枝瞬间了然,她双颊因羞愧而变得通红,梅年雪写下的字遒劲有力,疏密有致,哪像她写的字,跟狗刨似的。 祝琼枝跟着梅年雪练习书法,补习功课,不觉倏忽之间,十日有余,天气愈发的热,梅年雪却还是把她抱在腿上,教她练字,祝琼枝不满道:“姐姐,你不热吗?” 梅年雪淡淡道:“不热。” “可是我热。”祝琼枝只觉得热得喘不过气来。 梅年雪扫她一眼,连忙从青铜冰鉴里拿出一块冰,放到她脸上,“这样,还热吗?” 还是有些热,祝琼枝干脆脱了外面的轻纱外衫,上身只留一件葱绿抹胸裹着沉甸甸的胸脯。 梅年雪见她两条玉臂都露在外面,皱了皱眉,“妹妹!” 祝琼枝现在对梅年雪比以往放心很多,这些时日,她俩无论贴得多紧,梅年雪都没有逾矩过,所以哪怕在她面前穿得少一些,祝琼枝也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祝琼枝仰着脸娇嗔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祝琼枝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梅年雪房间的门本就是虚掩着,那人直接推门而入,见梅年雪紧紧抱着一个裸着手臂的女子。 季芙蓉调笑道:“梅年雪,好啊!你竟把情人带到府里了,不怕别人发现吗?” “啧啧啧,还把人衣衫都脱了,白日宣”淫这个字硬生生被季芙蓉咽在喉咙里,这小姑娘那么害羞,还躲在梅年雪怀里,不让人见,她可别把人吓到了。 梅年雪抱着祝琼枝,把她的衣衫拎过来,重新给她穿上,祝琼枝从梅年雪怀里抬起头,“芙蓉,是我啊!” 季芙蓉如遭雷击,她看着祝琼枝,不敢置信地呢喃,“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第82章 红颜祸水 妹妹若是只祸害我一个人就好…… 祝琼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该是她吗?而且季芙蓉对她们的误会也太大了,她竟以为她是梅年雪的情人,虽然她们有过床笫之欢,但梅年雪对她从未有情, 她又怎么算得上是她的情人? 季芙蓉满脑子都是祝琼枝裸着手臂缩在梅年雪怀里的样子, 这个场景, 她曾经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一张娇羞带怯的脸庞埋首在她怀中,她下意识抱紧她, 与她亲密, 季芙蓉怎么也没想到, 她会亲眼看到衣不蔽体的祝琼枝被梅年雪抱在怀里, 在她没来之前, 两人都做了些什么?季芙蓉不敢再往下想。 她方才竟然还调侃她们,简直可笑至极, 见两人还亲密地抱在一起,季芙蓉的心仿佛被针戳了一下, 季芙蓉走上前去,想把祝琼枝拉走, 却在一瞥眼间,见到了梅年雪腰间的香囊。 季芙蓉盯着香囊, 喃喃道:“这香囊是谁送你的, 梅年雪。” 祝琼枝替她答道:“是我送她的。” 季芙蓉的脑子嗡嗡地乱了起来, 她恍惚想到, 她那日在花蹊楼听到的声响,难道也是她与祝琼枝?季芙蓉几乎要呕出血来,她简直就是戏台上的丑角, 被梅年雪骗得团团转。 季芙蓉抬眸,死死地盯着梅年雪,双拳紧握,骨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你答应过我,梅年雪,你答应过我。” 祝琼枝疑惑地看了梅年雪一眼,她答应过季芙蓉什么? 下一瞬,季芙蓉拔出房间里悬着的一把剑,架在梅年雪脖子上,“跟我过来!” 祝琼枝慌张道:“芙蓉,发生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姐。” 季芙蓉双目赤红地看向祝琼枝,她声音嘶哑,面露痛色,“琼枝,这是我们两个的事t?,你不要参与其中。” 梅年雪给了祝琼枝一个安抚的眼神,她跟在季芙蓉身后,缓步走出房间,嘴角还挂着淡然的微笑。 待两人走到无人经过的一隅,季芙蓉目眦欲裂道:“梅年雪,你可还记得昔日的承诺。” 梅年雪面色沉静无波,道:“记得,然,君子重诺,梅某不是君子。” 季芙蓉气结,“你” 梅年雪看向季芙蓉,缓缓道:“芙蓉,你应该知道琼枝对你从未有过情意。” 她当然是知道的,季芙蓉眸底闪过一抹痛意,她低垂着眼帘道:“她的确从未对我有过情意,可是你呢?你把她当什么了,在花蹊楼胡作非为,今日在房间里又与她肆意胡闹,梅年雪,你若把她当成心爱之人,就请尊重她。” 梅年雪不觉好笑,“你在花蹊楼楼里听见那样的声音后,不曾劝我尊重她,今日以为我俩白日宣/淫,还肆意调侃她,现在怎么提起尊重一词了。季芙蓉,不要用冠冕堂皇的由掩饰你的心思,你若真想与我争,我不会阻拦。”梅年雪抬了抬眼皮,“只是你争得过吗?” 季芙蓉把手中的那柄剑甩出去,那柄剑与墙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季芙蓉咬着牙道:“梅年雪,你会后悔你今日所为。” 梅年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想知道她能搞出什么花样。 季芙蓉将袖口撕下一片,举起手,起誓道:“我季芙蓉,和梅年雪,割袍断义,从此势不两立。” 闻言,梅年雪面不改色,她本就有很多敌人,以后再多一个也无妨。 季芙蓉抬起脚踩在那柄剑上,转身离开。 梅年雪回到房间后,祝琼枝担忧地走上前,道:“你和季芙蓉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梅年雪睨她一眼,“红颜祸水。” 祝琼枝心下不解,她怎么就成了红颜祸水了,祝琼枝嘟起嘴道:“姐姐,你冤枉我。” 梅年雪把祝琼枝揽在怀里,手指屈起刮了下她的鼻子,“确实冤枉,但也算不上太冤枉,妹妹若是只祸害我一个人就好了。” 祸害?原来梅年雪是这样想她的,祝琼枝嗔道:“我什么时候祸害姐姐了。” 梅年雪轻笑,没有答话,反倒把她按在胸口,喟叹一声,她害得她心有挂碍,人若是心有挂碍,处处都是弱点。 祝琼枝见她不正面回答,心里不由得恼怒,她拿起梅年雪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 梅年雪没料到祝琼枝会这样偷袭她,她道:“妹妹怎么比以往皮了些。” 祝琼枝瞪她一眼,“我只是学姐姐而已。” 梅年雪道:“哦,我还不知我曾经这么逗弄过妹妹。” 祝琼枝直言:“你欺负我,欺负得更厉害,情蛊那次”祝琼枝止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这些天,两人都对此避而不谈,仿佛谁也不提,就能将此事揭过似的。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还是梅年雪先开口,她拨了拨祝琼枝额前的碎发,“妹妹,以后不要再见季芙蓉。” 祝琼枝怔住,“为什么?你让我与连小姐断交也就罢了,可是季芙蓉和我一起长大,为何要与她断开。” 梅年雪扫了祝琼枝一眼,“妹妹若是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陪妹妹去,妹妹若是想玩什么,我也可以陪妹妹一起玩,妹妹看书时,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妹妹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季芙蓉吗?” 祝琼枝看梅年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姐姐,你是希望我的世界只剩你一个人吗?” 梅年雪勾起嘴角,“这样不好吗?” 祝琼枝幡然醒悟,“这几日,姐姐一直教我功课,不仅仅是想帮我补习,你是想代替掌教?你是不是连淑女堂,也不想让我去。” 梅年雪笑了笑,“淑女堂那地方人太多了,妹妹每日有我教你读书,不快意吗?” 祝琼枝瞳孔一缩,惶恐地退后两步。 梅年雪欺身上前,强大的压迫感逼近,“妹妹在害怕什么?我们这几日不就是这样生活的吗?” 祝琼枝摇了摇头。 梅年雪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又扬起笑容,道:“原来妹妹还没有习惯,那我就再给妹妹一些时间,几日不行,几个月,再不济几年,我相信妹妹有朝一日,总会习惯的。” 祝琼枝试探性开口,“如果我不愿呢?” 梅年雪轻笑,“妹妹不会不愿的。” 第83章 七夕节 姐姐,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梅年雪说话的语气温和, 祝琼枝听来却忍不住浑身战栗,她已经没有自由了。 “姐姐,求你放过我好不好。”祝琼枝只希望梅年雪可以顾念着往日的情谊,放过她。 梅年雪唇边浮起凉薄笑意, “放过?妹妹这话实在太可笑了, 难道妹妹要我打断你的腿才愿意留在我身边。” 祝琼枝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瞳孔骤然一缩,她可真是个疯子。 梅年雪伸手抚了抚祝琼枝的脸颊,“只要妹妹乖一点, 我自然不会打断妹妹的腿。” 祝琼枝垂下眼睑, 默然不语。 梅年雪见她如此乖顺, 甚是满意, 她拉着祝琼枝坐到椅子上, “你的字已经进步很多了,但是还得多练。” 祝琼枝任由她将她抱在怀里, 没有挣扎。 正在此时,有人从窗子跳进梅年雪的房间里, 祝琼枝慌忙推开梅年雪,站起身, 祝雅姝的目光从两人的脸上掠过,心中颇觉奇怪, 但她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讲, 便道:“大事不好, 暹义国联合突厥的骑兵侵袭了梁国边境, 本以为我军此战定然告捷,哪想到今日传来急报,边关已经失守了。” 祝琼枝大惊失色, “怎么会?” 梅年雪道:“圣上如何处这次事件?” 祝雅姝望她一眼,道:“圣上派了吴将军前去平乱,已经出发了。” 梅年雪蹙眉道:“暹义国人善于用毒,匈奴骑兵又厉害,两方联手,我朝的将士们根本不是对手。” 祝雅姝叹道:“是啊,若不是圣上不允,我都想上战场了。” 原书里大梁似乎没什么事,现在却要面临如此严重的战事,祝琼枝皱起眉头,是和暹义国那个内奸的死有关吗?那个内奸的失败让暹义国人意识到无法从内部攻克大梁,所以干脆发起战争? 梅年雪凝神思索道:“圣上重文轻武,把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朝中能用的武将极少,若是吴将军再失败,恐怕朝中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 闻言,祝雅姝长叹一声。 梅年雪抬眸道:“姑姑,前方战事的消息,你一定要时时告知我。” 祝雅姝道:“没问题。” 忽然,她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祝雅姝道:“你平日都唤我统领,怎么今日跟琼枝一样唤我姑姑了,还有你跟琼枝方才在做什么,她怎么坐在你腿上?” 祝琼枝双颊泛起红晕,“姑姑,表姐在教我写字。” 祝雅姝笑了笑,“哦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祝雅姝一直习武,脑子是一根筋的,所以并没有立刻觉察出祝琼枝的回答有什么问题,直到从梅年雪的房间里离开,祝雅姝才恍然意识到,不对啊!梅年雪教祝琼枝写字,也没必要把她抱到腿上。 祝雅姝很少看话本,也很少看戏,脑子里根本没有女女之间的那点事,更不会往这方面想,她歪着头认真思索片刻,得出结论,应该是因为那个椅子坐不下两个人,祝琼枝出于不得已才坐在梅年雪腿上。祝雅姝嘴角绽出了然的微笑,飞身离开了侯府。 除了边关的战事,梅年雪要操心的还有皇后有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去设计念亲,然而长定殿修缮事宜,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皇后设计了念亲,也要等至少半年之后,才能出结果,梅年雪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日子如流水,转眼间就到了七夕。 七夕节,京城中的男男女女都要到凌心湖边放灯祈求良缘,凌心湖边也是京城的适龄男女们借此机会,表白心意的地方,若有看中眼的,就可以送给对方五色缕,把自己的心意告知对方。 京城中有不少贵女和公子就是在这一日定情。 祝琼枝虽然年纪尚小,但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祝夫人自以为不是什么古板的老家伙,所以催着她和梅年雪去凌心湖玩耍,并且还叮嘱了春桃和柳叶照顾两人。 祝琼枝只好跟着梅年雪来到凌心湖,只见水滨街上热闹非凡,街道两边除了门市还有卖各色东西的小贩,沿途的树上还挂着彩色灯笼,炫人眼目,也有人组织了诗会,说是拔得头筹t?者可以和身边的人修成正果。 梅年雪原本对七夕没什么兴趣,只想着逛一圈就回来,听见那个穿紫色襦裙的女子说的话,立刻折回来,问道:“王姑娘,你们的赛诗活动的规则是什么?”梅年雪听其他人都唤她王姑娘,便也这样唤她。 王姑娘道:“此次赛诗活动由两个人结成一队,再由我给你们从盒子里挑出两个字,你们作两句包含这两个字的诗,谁作的诗最佳,就能获得我用金银丝线绣成的喜鹊灯,得到牛郎和织女的祝福。” 梅年雪道:“那就拜托您给我挑两个字过来了。” 王姑娘给梅年雪从盒子里拿了两张纸条,递给梅年雪。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嘟囔道:“我不会作诗,我可以去别处玩吗?” 梅年雪握紧祝琼枝的手,含笑道:“当然不可以,这个活动得两个人参与。” 祝琼枝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绣花鞋,怔怔地想,即便出来了,她依然没有自由。 这时,参与活动的其他男女看了两人一眼,不忿道:“你们两个人都是女子,不应该参与这个赛诗活动吧!”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你们两个人应该另找两个男人来参加赛诗活动,今日是七夕节,不是什么金兰节。” 被这么多人嘲讽,祝琼枝想一走了之,然而梅年雪拉着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祝琼枝凝眸看着她,想道,她是为了那个漂亮的喜鹊灯,才执意留在这里吗? 王姑娘开口道:“女子和女子当然也可以参加这个活动,这是我组织的赛诗活动,规则是我定的,诸位不要再议论了。” 祝琼枝看了王姑娘一眼,她倒是很开明。 梅年雪拿到的纸条上的两个字,是“粮”和“壶”,很快,她就作出两句诗,并递给王姑娘。 王姑娘念道:“昔日秋成满仓粮,今在壮士一壶中,好诗。” 祝琼枝望向梅年雪,眼中满是钦佩之意。 听见梅年雪作的诗后,有一名穿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撞了撞身边的男子,“你看你作的什么诗,狗屁不通。” 那男子不满道:“你若是觉得我作的诗不好,就把你的五色缕送给她。” 蓝衣女子听了男子的话,果断从男子身边走开,把她的五色缕送给梅年雪。 蓝衣女子正要把她的五色缕挂在梅年雪身上,梅年雪转身接过。 祝琼枝看着她接过别人送的五色缕,心头酸涩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方才一路上无论有哪个男人送我五色缕,都被姐姐挡了,怎么姐姐就收别人的五色缕。” 梅年雪转头望向祝琼枝,嘴角扬起,“妹妹又不送我五色缕,怎么还不准我收别人的,我可是把我的五色缕送给妹妹了。” 祝琼枝愣住,她的确没给梅年雪准备五色缕,可若是送给了她,两人之间这算是什么呢? 见祝琼枝不答,梅年雪脸色冷了下来,王姑娘走过来道:“所有参与者的诗我都看了,你就是今日头筹获得者,快来领你跟她的喜鹊灯吧!” 梅年雪唇边扬起笑容,拿起灯笼,写上自己的名字,她看了一眼祝琼枝,把笔给她让她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而她等了半晌,祝琼枝依然没有动作,梅年雪敛下眉,提起笔帮祝琼枝写上她的名字。 王姑娘看了一眼她在灯笼上写下的名字,道:“原来你就是淑女堂第一才女梅年雪。” 梅年雪点头示意,提着喜鹊灯拉着祝琼枝走到湖边,开始放灯。 正在这时,一名男子走过来,道:“我只是看一眼小姐的背影,便觉得小姐宛如天上仙子,不知小姐可愿意收下我的五色缕。” 梅年雪回过头,认出她就是骚扰琼枝的那位魏公子,梅年雪嘴角含笑,朝他勾了勾手,魏公子凑近,梅年雪一脚把他踢进湖里。 祝琼枝先是一愣,旋即一笑。 梅年雪看见祝琼枝的笑容,心神一动,正要倾身过来,一瞥眼间,看到两个熟人,季芙蓉和连竹漪,她俩怎么会站在一起?梅年雪心头升起疑惑。 祝琼枝顺着梅年雪的目光看到两人,正要开口,想到梅年雪不愿意她和两人相处,便止住了。 季芙蓉和连竹漪也注意到了梅年雪,季芙蓉的目光定在祝琼枝和梅年雪握紧的双手上。 梅年雪主动走了过去。 “连小姐,季小姐。”梅年雪道。 连竹漪看向梅年雪,微微一笑。 梅年雪道:“我和表妹是结伴而来,二位也是吗?” 季芙蓉瞪一眼她,“不行吗?” 梅年雪看着连竹漪,双眼眯了眯,不对,有古怪,季芙蓉曾经视连竹漪为情敌,怎么会忽然和她结伴而来。 梅年雪笑了笑,没有多问,拉着祝琼枝离开她俩。 待梅年雪和祝琼枝走远,季芙蓉道:“我会让姨母跟皇上提这件事,只是真的要这么做吗?会不会太过分了,一旦扣上那样的罪名,梅年雪恐怕会被凌迟处死。” 连竹漪笑容温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狠厉,“芙蓉,你不想解救琼枝吗?只有梅年雪死了,琼枝才能自由。” “这一切都是为了琼枝好。”连竹漪在季芙蓉耳边蛊惑道。 第84章 梅年雪出事 论罪当诛 梅年雪和祝琼枝回到侯府的时候, 已是亥时,本该休息的祝夫人,坐在正厅里等着两人,见两人相携归来, 笑道:“你们两人去了那么久, 有没有碰到心仪的俊朗公子。”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 道:“娘,不曾遇到。” 梅年雪淡淡道:“我也不曾。” “罢了,你们俩年纪尚小, 若说嫁人还得再等两年。”祝夫人握住祝琼枝的手道:“虽说娘希望你能够遇到真心喜欢的男子, 可等你有了心仪的男子, 该操心的人恐怕是我了。” 梅年雪开口道:“若是表妹一直没有心仪的男子呢?” 祝夫人愣了愣, “怎么会!” 梅年雪还要再言, 祝琼枝面露慌张之色,扯了扯梅年雪的袖子, 对祝夫人道:“娘,我和表姐都有些困倦, 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祝琼枝拉着梅年雪回到自己的房间,梅年雪道:“表妹为何不让我说下去。” 祝琼枝怔愣道:“姐姐难道要把我们的事告诉母亲吗?” 梅年雪扯了扯嘴角, “她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祝琼枝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惶,她摇头喃喃道:“不可以, 不可以。” 梅年雪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 “妹妹不想母亲知道, 是还想嫁人?” 祝琼枝抬眸, 故意道:“是,我还想嫁人,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过我。” 梅年雪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半晌,她冲春桃喊道:“春桃,让夫人来琼枝房间一趟。” 春桃看了琼枝一眼,梅年雪道:“快去。” 祝琼枝愕然不解,“你让母亲来我房间作甚么?” 梅年雪把祝琼枝的衣襟往下拉,“让夫人知道你我之间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妹妹不是想嫁人吗?我很好奇,姨母若是亲眼看到妹妹在我怀里娇/喘,还会不会让妹妹嫁人。” 祝琼枝垂下泪道:“够了,我不嫁人了,姐姐不要让母亲知道。” 梅年雪把祝琼枝搂在怀里,温声道:“妹妹,不要总是惹我生气,我已经极力克制了。” 祝琼枝怔了怔,她这幅样子,竟然还是克制之后的,祝琼枝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绝望。 或许她真的不该惹她,只要遂她的心愿,兴许哪天她腻了就会放过自己。 祝琼枝如同小动物般蹭了蹭梅年雪的脸庞,梅年雪以为她终于想通了,面露喜色,梅年雪弯下腰环住她的膝盖,将她抱到床上。 正在这时,祝夫人来到琼枝的房间门外,她敲了敲门,喊了一声琼枝。 祝琼枝看了梅年雪一眼,梅年雪起身从房间里走出来,道:“姨母,是我想找您。” 祝夫人纳闷道:“你找我?” 梅年雪道:“姨母,你恐怕不知,这几日琼枝一直在生我的气,所以我想知道怎么哄她。” 祝夫人笑道:“她啊!好哄得很,小时候只要她生气了,趁她不注意给她一颗糖,她就会消气。”祝夫人说完怔住,“是我忘了,琼枝长大了,现在她已经很少在我面前生气,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梅年雪含笑道:“那我只能另想办法了。” 很快,门外就传来,祝夫人离开的脚步声,而梅年雪似乎也在祝夫人离开后走开了,祝琼枝双腿屈起t?,静静地看着烛火,没过多久,一挨枕头沉沉睡了过去。 晨曦的阳光隔着碧纱窗斜斜透过来,祝琼枝从睡梦中醒来,她眼皮微动,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原来是有人坐在她身边,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祝琼枝试探地问:“姐姐,是你吗?” 梅年雪回道:“是我。” 祝琼枝被梅年雪遮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人不自觉地陷入恐惧当中,她肩膀微微抖动,颤声道:“姐姐,你要作甚么?” 见她如此恐惧自己,梅年雪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她沉默片刻,把那束鲜花放在床侧的小几上,迅疾离开了房间。 祝琼枝看到她放在小几上的鲜花,愣了愣,祝琼枝细看之下,见花瓣上附着几滴清晨的露珠,恍惚想道,她是一大早就去摘花了? 可是方才她竟然以为她色心发作,欲对自己行不轨之事,祝琼枝垂下头,心头起了一丝愧疚。 梅年雪从侯府离开后,去了花蹊楼,孟怀丹一见到她,就道:“你昨晚作的那两句诗真好。” 梅年雪脸上微露疑惑之色,“你怎么知道?” 孟怀丹缓缓道:“昨晚我在凌心湖听到一位姓王的姑娘大声朗诵你那两句诗,并且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说这两句诗是由你所作。” 梅年雪一愣,她道:“她向路人极力夸奖我的诗?”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孟怀丹疑惑道。 梅年雪道:“这两句诗非常平庸,不至于让她,向每一个路人赞美这首诗,而且还特意强调是我作的。” 梅年雪越想越不对劲,她双目一凝,心道,如果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这法子可真是阴毒,只希望她俩不是用这法子对付的她。 三日之后,祝雅姝闯进梅年雪的房间,道:“年雪,皇上召你入宫,要亲自拷问你。” 梅年雪心里咯噔一声,看来那俩人当真要致她于死地了。 梅年雪跟着祝雅姝来到延清宫,只见景顺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威严,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寒意。 “昔日秋成满仓粮,今在壮士一壶中,这两句诗是你作的吗?”景顺帝怒道。 梅年雪道:“是。” 皇上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眸中凛冽寒光直刺而来,“我朝将士正在边关打仗,而你用诗句隐喻我大梁会被胡人打败,是何居心哪!” 祝雅姝心中一惊,怎么会那么巧,粮音同梁,壶音同胡,皇上一向最厌恶文人拿诗句讽刺他,当朝曾有几桩骇人听闻的文字狱案,凡是参与者,皆被流放,抑或处以极刑。 只要梅年雪承认这两句是她作的,无论她如何辩白,皇上都不会饶恕她了。 祝雅姝心一横,至梅年雪身边跪下道:“陛下,还请您饶恕她,她应该并无此心。” 景顺帝勃然大怒道:“若是并无此心,怎么会作出这两句诗,天下间绝无这样的巧合,梅年雪,你是淑女堂最优秀的学生,祭酒曾跟朕称赞你聪明绝顶,若你是个蠢人,兴许只是巧合,但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向来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这两句诗,显然就是包藏祸心,论罪当诛。” 闻言,祝雅姝面色苍白如纸,完了! 第85章 脱险 妹妹,你为了她伤我! 梅年雪低头道:“皇上, 这是梅某在七夕节赛诗活动上所作的诗,活动的组织者王姑娘,要求我们根据她抽的两个字来作诗,而梅某拿到手的是‘粮’和‘壶’二字, 这才作了皇上听闻的那两句, 梅某作完那一联诗后, 心下觉得应该再作一联诗,合成一首,便又作了两句, 还把这一联诗, 告诉了花蹊楼东家的女儿孟怀丹, 孟怀丹听取了梅某的建议, 用梅某作的这一联诗中的三个字, 给酒取名。” 景顺帝的一双眸子黑不见底,他道:“说来听听?” 梅年雪道:“梅某另作的一联诗是, ‘不贪浊酒碎玉壶,宁要渴饮匈奴血。’梅某让孟怀丹用‘匈奴血’给酒取名, 惟望每一个喝到‘匈奴血’的客人,都有誓杀匈奴人的斗志。” 景顺帝微微沉吟, 道:“你此话当真?若这两句诗是你现场编的,也是有可能的。” 梅年雪眉眼低垂道:“皇上派江总管去把孟怀丹以及花蹊楼的钱掌柜唤来, 就能知道梅某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景顺帝凝神看了梅年雪许久, 他道:“江德福, 宣朕旨意, 召孟怀丹、钱掌柜入宫。”景顺帝顿了顿,“顺便再抓几个花蹊楼的熟客入宫。” 两个时辰后,孟怀丹和钱掌柜等人来到延清宫, 梅年雪跪了那么久,膝盖已然淤青,沁出血来,她忍住疼痛,挺直脊背,注视着龙椅上的景顺帝。 景顺帝出言询问:“孟怀丹,‘不贪浊酒碎玉壶,宁要渴饮匈奴血’这两句诗,是梅年雪作的吗?” 孟怀丹头一回面圣,说话带些颤音,“是陛下,是梅年雪所作,她还让在下用匈奴血这三个字给酒取名。” 钱掌柜亦是如此说。 景顺帝的视线转而落到那几个熟客身上,他道:“花蹊楼里真有名叫‘匈奴血’的酒吗?” 那几个熟客本来喝得醉醺醺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但到了圣上面前,哪敢表露醉态,他们跪在地上,低眸齐声道:“是的,皇上。” 景顺帝神色稍转,但心底没有完全打消对梅年雪的怀疑,他道:“孟怀丹,梅年雪另作的那一联诗是在什么时候,说给你听的?” 孟怀丹道:“启禀皇上,是在七夕节的后一日。” 倘若梅年雪再晚几日和孟怀丹提起这两句诗,就很像找补,若是七夕节后一日所作,那就对了,梅年雪作完一联诗后,觉得不够尽兴,又作一联诗,合成一首,的确合情合。 景顺帝对梅年雪道:“朕误会你了,你起身罢。” 冷汗濡湿了梅年雪的衣衫,鲜血从梅年雪膝盖浸透出来,梅年雪支撑着想起来,却没了力气,差点倒下去,祝雅姝见状,搀扶着她站起来,梅年雪朝景顺帝拱手道:“皇上,梅某有一个恳求。” 景顺帝注目于她,“你说罢。” 梅年雪道:“梅某希望可以为大梁效忠,倘若皇上需要梅某戍守边关,皇上可以随时召梅某入宫。” 景顺帝蹙眉道:“你年纪尚小,又没有打仗的经验,去了又能做什么,此事不必再提。” 梅年雪垂头称是。 梅年雪和孟怀丹携手离开皇宫,待两人走到东华门外,孟怀丹道:“王姑娘的赛诗活动是一个陷阱?” 梅年雪点了点头,“是。” 梅年雪脑子里浮现连竹漪和季芙蓉站一起时的场景,眼神瞬时变得狠厉,这个主意应该不是季芙蓉出的,而是连竹漪出主意,季芙蓉帮她完成计划的最后一环:由季芙蓉的姨母静嫔向皇上说出她作的那两句诗。 梅年雪之所以会这样推测,是因为无论六公主的母妃还是皇后都没有由陷害她,其他妃嫔又没有跟连竹漪有过往来,只有季芙蓉的姨母静嫔有可能受季芙蓉所托陷害于她。 当日王姑娘说此次赛诗活动拔得头筹者可以修成正果,就是针对她而设的陷阱,连竹漪利用了她对祝琼枝的心。 而那两个字,“粮”和“壶”也是陷阱,想必无论她作出哪两句诗,她们都会牵强附会,望文生义,得出她想要大梁败于匈奴的结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竹漪真是歹毒得很。 这世间最不能辩解和证明的就是一个人的思想。 若不是她提前识破她们的诡计,做出应对之策,今日她已经被押进大牢了。 她们对她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梅年雪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梅年雪回到侯府后,径直走进祝琼枝的房间,微笑道:“妹妹,从今往后,我会放你自由。” 祝琼枝不敢置信地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含笑道:“妹妹不信吗?从今往后,无论是连竹漪还是季芙蓉,你想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 祝琼枝狐疑地看了一眼梅年雪,她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我的确想改变往日的作风,还望妹妹帮我邀请季芙蓉和连竹漪来府中做客,我会向她们赔罪。”梅年雪神情认真道。 赔罪?祝琼枝诧异地张大嘴巴,梅年雪竟然会向这俩人赔罪,她没听错吗? 梅年雪取出两张宣纸,写好请帖后,递给祝琼枝,“请妹妹帮我将这两张请帖,送给季芙蓉和连竹漪。” 祝琼枝接过请帖,低头看了看这上面的内容,又凝目向梅年t?雪瞧去,她真的要改性了? 祝琼枝沉思片刻,暂且信她一回。 祝琼枝离开侯府,先是去了季府,季家下人把祝琼枝迎进府后,祝琼枝在茂密的花丛前,看见了并排站在一起的连竹漪和季芙蓉,两人见她来这儿,都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祝琼枝只觉得两个人都在这儿,倒是省得她再去一趟宋国公府,她上前一步,道:“表姐想要邀请两人来到侯府之中,为往日的一些行为给二位赔罪。” 连竹漪和季芙蓉面面相觑,两人的脸庞上都流露出一丝震惊,梅年雪竟然还活着! 半晌,季芙蓉道:“来,为什么不来?只希望她是真心认错。” 连竹漪却是推脱道:“我恐怕是不能来了,请你见谅。” 连竹漪和梅年雪已经隔阂至此了吗?连梅年雪邀请她来府中一聚都不愿意,祝琼枝想道。 连竹漪见状,道:“我这几日忙得很,实在不能应邀去他人府中,今日见季芙蓉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空。” 祝琼枝自然知道这是她的借口,她笑着应了两句,不再多言。 次日晚上,季芙蓉如约前来,她走进西院时,梅年雪正在院子里备菜,见她前来,冲她招了招手,并倒了一杯酒,举杯向季芙蓉道:“芙蓉,那件事是我有错,我先干为敬。” 季芙蓉见梅年雪态度如此诚恳,心中不禁有愧,她差点害死梅年雪,也不知道梅年雪是否知情,应该是不知情的,此事做得如此隐秘,一般人应该想不到幕后主使是谁。 季芙蓉举起一杯酒道:“我也干了。” 季芙蓉喝完这口酒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桌上。 祝琼枝愣住,她酒量那么浅么? 梅年雪放下酒杯,把季芙蓉拖到自己房间里,祝琼枝连忙上前道:“姐姐,你要作甚么?” 梅年雪目光森冷道:“让开。” 祝琼枝转眸瞥到梅年雪房间的书案上有一根骨针,目光微微一闪,惊道:“姐姐,你要拿那枚骨针给季芙蓉刺香夜花?” 梅年雪眼神冷厉道:“妹妹,不要干预我!” 祝琼枝张开双手拦住梅年雪,道:“不行!” 梅年雪直接推开祝琼枝,大跨步上前,把那枚骨针拿在手里。 正当梅年雪打算拉开季芙蓉的衣襟,给她纹香夜花时,梅年雪肩头传来剧痛,梅年雪扭头往肩上看,是祝琼枝拿那把她送的匕首给她肩头刺了一刀。 梅年雪先是错愕,继而眼神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你为了她伤我,妹妹,你为了她伤我!” 第86章 统兵出征 妹妹,我也会痛的 祝琼枝苍白了脸, 手指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我我” 梅年雪拔出肩膀上的匕首,捂住殷红的肩头,眼中满是悲痛之色, “我以为你起码会问一句, 我为什么要害她?” 祝琼枝不料她这样说, 不由得愣住。 “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害人的人,是不是?”梅年雪声音嘶哑道。 眼泪从祝琼枝双颊上流了下来, 她摇头:“不是的, 我只是想阻止你。” 梅年雪抓住祝琼枝双肩, 神情复杂难言, “妹妹, 你可知是她先伤的我。” 祝琼枝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季芙蓉怎么会伤害梅年雪, 她不是那样的人,祝琼枝注视梅年雪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梅年雪缓缓垂下双手, 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误会?没有误会。” “妹妹,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告诉我, 你希望谁活下来?”梅年雪将那把带血的匕首举至祝琼枝身前, 等她做出选择。 月色如霜, 照在祝琼枝的脸庞上, 显出凄然的白,祝琼枝咬一咬嘴唇,惶然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姐姐,能不能不要这样?” 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梅年雪双目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妹妹,我也会痛的。” 祝琼枝慌忙环视四周,“姐姐,我给你找金创药。” 梅年雪眼眸灰败无神,语气似乎像是在放弃什么,“不必了,你已经做选择了。” 祝琼枝抬眸看向梅年雪,“姐姐?” 梅年雪坐在椅子上,往受伤的肩头撒酒,头也不抬,冷冷道:“你把季芙蓉带走罢,我不会伤她。” 祝琼枝把季芙蓉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拖着她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祝琼枝回头望了一眼梅年雪,她道:“姐姐,我一会儿给你带金创药过来。” 梅年雪没有抬头,亦没有答她。 祝琼枝回到房间后,在系统商城里花费了五十个洗白点买了治愈伤口的良药,她拿着药瓶,走到梅年雪门口,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回应,祝琼枝在门外伫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把门撞开,祝琼枝冲进屋,只见屋内空无一人,梅年雪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伤得那么重,能去哪里?祝琼枝皱眉思索,梅年雪应该很生她的气,所以才离开侯府,她现在去找她,她应该也不愿见自己,最好还是等她气消了,她再找她谈。 然而祝琼枝等了三日,依旧没见到梅年雪回侯府,祝琼枝只好借助系统寻找梅年雪的行踪,系统告诉她,梅年雪就在淑女堂,于是祝琼枝去淑女堂的湘竹院找梅年雪,却听舍监说,梅年雪这几日都在白掌教的院子里,并未在湘竹院住。 祝琼枝走到白栖园,还没穿过月洞门,白掌教就把她拦了下来,“梅年雪这段时间都会在我这里学习,你可不要打扰她。” 祝琼枝好奇道:“她要学什么?为什么不回去?” 白如练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她不回去,不正是如你的意吗?” 闻言,祝琼枝瞬间愣住。 白如练道:“那日她来到我白栖园,肩头一片殷红,我还以为她是遇见刺客了,她却说是你捅的,祝琼枝,你还真能下死手,昔日你说曾屡次欺辱她,我以为只是你的玩笑话,未料竟是真的。” 祝琼枝嗫嚅道:“掌教,我” 白如练摆手道:“罢了,她曾经也欠过你,被你捅一刀,就当还了,不过你都这样对她了,还不允许她离开伤心地吗?而且她接下来有一件要紧事要做,我得帮她做好一切准备,你还是走罢!” 祝琼枝见白掌教执意拦她,知道她今日是见不到梅年雪了,便转身离开淑女堂。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祝琼枝再见到梅年雪的时候,是在六公主府,她与梅年雪一同跽坐在桌案一侧,听六公主谈起令她愁眉不展的事情,祝琼枝时不时瞄梅年雪一眼,梅年雪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六公主的目光落在梅年雪身上,她道:“吴将军战死,河西走廊已经失守,朝中一位大臣谏言,让皇上御驾亲征,或者让皇子和公主们统兵出征,激励士气,可是凭什么?此去极有可能回不来,本宫绝对不要领兵出征,梅年雪,你有什么法子,帮本宫逃过这一劫?装病行吗?” 连竹漪悠悠道:“殿下不必为此焦急,大皇子有过打仗的经验,皇上最可能派他前去杀敌。” 六公主叹一口气,道:“若是这样倒也好了,可是这次出征作战和往日不一样,极有可能死在战场上,皇后一定会阻拦父皇,不让父皇派大皇子统兵出征,其他皇子和公主也肯定会想法子躲过,若是我不想办法,这件倒霉事落在本公主身上怎么办?” 梅年雪注视着六公主道:“殿下,只要您带梅某去皇宫觐见圣上,梅某可以帮您躲过这一劫。” 六公主疑惑地看向梅年雪,“为什么非要觐见圣上,你要做什么?” 梅年雪朝六公主拱手道:“只要您带梅某前去便知,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梅某的计划极有可能败露。” 六公主看了梅年雪一眼,“我也不能知道?” 梅年雪点头,神情认真道:“您也不能知道。” 因为往日梅年雪给六公主献的计策,都成功了,六公主对祝琼枝有几分信任,她道:“好,本宫这就带你去皇宫。” 六公主的豪华马车浩浩荡荡地驶进皇宫,梅年雪坐在马车上,眼睛微微眯起,将眼睛里的锋芒敛进眼底。 到了皇宫,梅年雪跪在地上,朝龙椅上的景顺帝道:“大梁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危机,梅某愿意为大梁尽一份力,请皇上让梅某统兵出征。” 六公主眼睛里充满了蔑视,她在胡说什么?她只是淑女堂的一个学生,有什么资t?格领兵作战。 这就是梅年雪的计划?简直荒唐至极,父皇显然是要公主或者皇子领兵作战,哪怕梅年雪能参战,也无法让她免去被父皇指派统兵出征的可能。 景顺帝紧盯着梅年雪,道:“你可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么?你在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梅年雪抬头,一字一字道:“父皇,请父皇让儿臣领兵作战。”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射向梅年雪,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殿内一片死寂,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六公主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她颐指气使道:“梅年雪,你以为你是谁?你怎么敢叫当朝天子为父皇?” 梅年雪跪在地上,叩首道:“父皇,请父皇让儿臣领兵作战。” 良久,景顺帝凝神望着梅年雪,眼睛里似有无数复杂情绪涌动,良久方道:“封梅年雪为永靖公主,统兵出征!” 六公主充满恨意地看了梅年雪一眼,梅年雪是故意让她带她来皇宫的,她被她蒙骗了!六公主的指甲嵌入掌心,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六公主跪地道:“父皇,您怎么能封梅年雪为公主,她根本不是父皇的血脉。” 景顺帝神情肃穆道:“元若,她就是朕的女儿。” 六公主抬眸恳求道:“父皇,万万不可。” 景顺帝甩一甩袖子,漆黑的瞳仁中映出怒意,“不可?朕的江山岌岌可危,可是你们呢?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统兵出征,为朕分忧,甚至皇后也不愿意让上过战场的大皇子出征,举目望去,朝中竟无人替朕守住朕的江山,只有她,只有梅年雪,愿意统兵出征,护卫大梁边关,不封她为公主,元若,你来统兵作战如何?” 六公主不敢再言,心道,梅年雪,你此去定然有去无回,这就是你利用本公主的代价。 景顺帝望着梅年雪,殷殷道:“梅年雪,不要辜负朕的托付。” 梅年雪稽首道:“父皇,儿臣定不辱使命。” 出征那日,梅年雪坐在汗血宝马上,身披铠甲,手持长枪,脚蹬乌皮长靴,纵马向西而行,梅年雪竖着高马尾,发丝在行动时随风飘动,衬出她坚毅的侧脸,在她身后一队队士兵铠甲鲜明,一律骑着高头大马,且个个装束严整,神情恭肃,他们都知道他们即将参与的是一场多么残酷的战役。 众人围在街上,高声欢呼:“永靖公主!永靖公主!大梁必胜!大梁必胜!” 祝琼枝站在人群里,抬起脚,望向前方的梅年雪,她朝她招了招手,唤道:“姐姐!姐姐!” 祝琼枝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 孟怀丹道:“别喊了,她听不到的,真是奇怪,你这幅样子,怎么像是她离开之前没有跟你道别。” 祝琼枝低头不语。 孟怀丹诧异道:“她当真没有跟你道别?” 祝琼枝脸上微有黯然神伤之色。 孟怀丹安慰道:“兴许是因为她知道此次前去,九死一生,所以不想跟你说,让你徒增伤心。” 祝琼枝摇头,“姐姐生我气了。” 孟怀丹愕然不解道:“那你该和她好好道别才是,万一她回不来,岂不是成一生的遗憾了。” 祝琼枝撒腿向前奔去,然而她没奔多久,就见不到梅年雪的身影了。 第87章 愧疚 你不知道季芙蓉做过什么?…… 梅年雪走后, 祝琼枝在侯府里斗草簪花,与人拆字猜玫,或者陪母亲打马吊,日子过得倒也悠哉, 只是偶尔想起梅年雪, 会有一瞬间的惆怅。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 祝琼枝决定重新回淑女堂上课,在回去上课前,祝琼枝盘算着到了淑女堂, 就吃不了家中的饭菜, 便对春桃道:“春桃, 我想喝那碗鸡鱼白粥。” 春桃看着祝琼枝, 露出为难的表情。 祝琼枝不解道:“那日, 我想喝鸡鱼白粥,你说是食材没准备齐全, 可是我今日特意去了后进厨房看了一眼,该有的食材都有, 怎么做不了?” 春桃见推脱不了,便道:“小姐, 我有许多日子没下厨,厨艺生疏了, 可能做不了当初小姐喜欢的味道。” 祝琼枝注目于她, 柔声道:“你煮了就是, 口味上的些微差别, 我应该是喝不出来的。” 前段日子,她常喝的是厨房做的冰镇梅子汤,毕竟天气炎热, 梅子汤解腻消渴,是最好不过的消暑佳品,可是最近天气转凉,她就又了喝粥的兴致。 春桃叹一口气道:“那我去煮了。” 祝琼枝听出她语气中的勉强,笑道:“即便你做的不好喝,我也不会怪你的。” 春桃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转身向厨房走去。 不过多时,祝琼枝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春桃,抬眸望去,竟是季芙蓉,祝琼枝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季芙蓉径直走到她身边道:“你看我得了个什么?” 季芙蓉手掌托着一个竹筒呈到祝琼枝面前。 祝琼枝道:“是酒吗?” 季芙蓉拔开塞子道:“你小时候可爱玩蟋蟀了,这是我从一个酷爱斗蟋蟀的人那里弄来的一只蟋蟀“将军”,特别英勇,目前没有敌手。” 祝琼枝看着季芙蓉,勉强笑道:“谢谢芙蓉。” 季芙蓉愣道:“你不喜欢?” 祝琼枝也不能直说她不是原身,便道:“小时候倒是很喜欢,可我毕竟大了。” 季芙蓉摸了摸头,尴尬道:“是我愚笨,送东西也送不到你的心坎上。” 祝琼枝握住季芙蓉的手腕,“哪有,你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季芙蓉没料到祝琼枝会突然握她手腕,她双颊羞红道:“你过几日是不是要重回淑女堂上课了。” “是。”祝琼枝回道。 季芙蓉试探着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个房间?” 以前季芙蓉觉得自己心思不纯,不能跟祝琼枝一个房间,可是她见梅年雪跟祝琼枝一个房间,近水楼台先得月,便不想顾及那么多了。 “好啊!”祝琼枝爽快答道。 季芙蓉激动得手足无措。 祝琼枝见她如此开心,也跟着笑了两下。 正在此时,孟怀丹从门外探出头来,“琼枝?” 祝琼枝站起身,笑道:“真是巧了,你和芙蓉都在今日来看我。” 孟怀丹道:“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之前你跟我说,让我们花蹊楼搞什么会员制,还有什么不同等级的会员,让我们花蹊楼每日进账足足翻了两倍,你可真有做生意的头脑。” 祝琼枝抿唇笑了笑,她只不过是借鉴现代的商业模式而已,她哪里有什么商业头脑。 孟怀丹道完谢,转头看向季芙蓉,她眸中流露出一股恶意,“她怎么来了?” 祝琼枝不由得愣住,孟怀丹做人一向圆融,怎么会对季芙蓉有那么大的恶意。 孟怀丹眼皮一掀道:“她是你的好友,当然可以来,只是” 孟怀丹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季芙蓉瞬间火气往上窜,“孟怀丹,你什么意思?” 孟怀丹猛然意识到她这么做可能会得罪季芙蓉,她毕竟是生意人,还是不要把人得罪了,孟怀丹歉然笑道:“季小姐莫怪,我只是没想到你跟我撞到一天来了,我还想着拉着琼枝去看戏,今日恐怕是不行了。” 祝琼枝笑了笑,“改日,改日我一定陪你去。” 正巧春桃端了鸡鱼白粥过来,祝琼枝忙道:“春桃,你再端两碗过来。”随后对季芙蓉和孟怀丹道:“我不诓你们,春桃煮的鸡鱼白粥可好喝了。” 春桃面露尴尬之色,“小姐,我” 祝琼枝给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快去。”她得用粥平息季芙蓉的怒火,否则她怕季芙蓉当着她的面和孟怀丹打起来。 春桃只好退去端粥。 不一会儿,春桃又端了两碗粥过来,祝琼枝欢喜道:“你们快来尝尝。” 她们三人每个人都拿着匙羹抄了一匙往口中送去,随后每个人都露出痛苦难言的神色,孟怀丹皱眉看向祝琼枝,“好喝?” 祝琼枝尴尬道:“春桃许久没下厨了,这次只是失误,她以前煮的真的很好喝!” 孟怀丹不愿意驳祝琼枝的面子,她道:“等下回我再尝尝。” 季芙蓉只觉得口中满是咸味,她道:“春桃,你给我倒杯水,快!” 祝琼枝也皱眉道:“春桃,你怎么做得这么咸?” 春桃苦着脸道:“小姐,我” 祝琼枝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把这三碗都端回厨房,我们不喝了。” 春桃端着碗离开了这里。 祝琼枝见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拉着她们两人和母亲一起打马吊。 到了晚上该离去时,季芙蓉看了孟怀丹一眼,t?道:“孟小姐,不妨我们一起离开。” 孟怀丹道:“我还想跟琼枝讨教一些关于做生意的事情。” 季芙蓉看了祝琼枝一眼,只身离去。 祝琼枝呷了一口茶,道:“怀丹,你还想知道什么?” 孟怀丹扯了扯祝琼枝的袖子,急忙道:“你不知道季芙蓉做过什么?” 祝琼枝心里咯噔一声,“她做过什么?” 孟怀丹叹道:“你竟然全然不知,季芙蓉联合连竹漪给梅年雪下套,梅年雪差点就被处以极刑了。” 祝琼枝睁大双眼,“梅年雪被处以极刑?发生了什么?” 孟怀丹把那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祝琼枝听,言毕,她道:“我以为你会知晓 ,哪想到你完全被蒙在鼓里,还与季芙蓉来往。” 祝琼枝的脸上呈现崩溃之状,梅年雪说的是真的,季芙蓉伤了她,她才对她下手,可是她居然为了伤她的季芙蓉,捅她一刀,她该有多伤心,羞愧填满了祝琼枝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春桃敲门进来,她双手绞在一起道:“小姐,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祝琼枝道:“你说。” 春桃瞥了一眼孟怀丹,面上浮现疑惑之色,要当她面说吗? 祝琼枝道:“孟小姐不是外人,你直说罢!” 春桃羞愧道:“小姐,以往给你煮鸡鱼白粥的人不是我,是表小姐。” 闻言,祝琼枝瞬间僵住,她喃喃道:“是她煮的,是她煮的。” 祝琼枝因难言的愧疚捂住脸,半晌,她抬起头双目含泪道:“春桃,你跟母亲说一声,我明日要离开侯府。” 春桃纳闷道:“小姐,你要去哪?” “去找她。” 第88章 伪装 那么好的人下场却那么凄惨,天道…… 春桃和孟怀丹闻言后, 自是大惊失色,然而两人劝了她良久,依然没有改变祝琼枝的决定,至于她们口中反复提起的“安全”一事, 祝琼枝觉得她有系统, 根本不需要担心, 说不定她还可以利用系统,救梅年雪于危难之中。 而且她不打算一个人去。 翌日,祝琼枝来到花蹊楼, 将正要出门的方尤拦在门口, “方大夫。” 祝琼枝笑容甜美, 可是方尤却觉得有古怪!她觑了她一眼道:“你要干什么?” 祝琼枝含笑道:“方大夫, 作为一个大夫是不是应该悬壶救世, 救死扶伤。” 方尤立刻道:“这是当然。” 祝琼枝定了定神,道:“那方大夫可愿意当随军出行的医者?” 方尤微微仰面, 道:“当然愿意,说起来我本要跟梅年雪, 不,应该唤她永靖公主一起出发, 谁知当天有个病患上门,若我不出手救人, 她极有可能性命难保, 为此我留了下来, 出征的大军自然不会等我, 便先出发了,我本想把这人治完之后就去跟上他们,谁知一个又一个病患, 等着我治,根本没法离开。” 祝琼枝顿了顿,道:“那方大夫今日还是无法脱身吗?” 方尤道:“今日还有一个病人要看,看完这个病人,我就打算北上,去永靖公主率领的军队驻扎的地方寻她。” 祝琼枝忙道:“大夫,我同你一起去。” 方尤连忙摆手,“像你这样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姐,真的吃得了苦?” 祝琼枝把头上的钗环全都拆掉,头发瞬间散开,她郑重道:“我吃得了苦。” 方尤叹气道:“你长得如此花容月貌,万一遇到劫匪,我护不了你。” 祝琼枝忙道:“方大夫,我可以扮作男子。” 方尤连连摇头,“不行,你这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哪怕穿上男装也不像男子。” 祝琼枝略感沮丧,半晌,她忽然想起梅年雪曾用过的人皮面具,她道:“大夫,您会做人皮面具吗?” 方尤扫了她一眼,“我是大夫,只懂行医,不懂怎么做人皮面具。” 祝琼枝更加沮丧了,她嘟嘴道:“那怎么办?” 方尤神情严肃道:“祝小姐,长成你这样,除非你给自己毁容,否则到哪儿都如稚子抱金过市。” 祝琼枝鸦羽般的睫毛下,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见状,方尤道:“明日辰时之前,我会在这里等你,若你无法找到隐藏美貌的法子,我会一个人出发。” 祝琼枝垂头丧气地回到侯府,穿过走廊时,祝琼枝捏了捏娇嫩的脸庞,长叹一口气。 正在扫地的老婆子,听到她叹气,走近祝琼枝道:“小姐,您怎么了?” 祝琼枝无奈叹道:“你会做人皮面具吗?”说完,祝琼枝不禁咬住舌尖,她怎么去问一个扫地的婆子,她怎么可能会做什么人皮面具。 那老婆子道:“小姐,您为什么需要人皮面具?” 祝琼枝瞧向她道:“我要去找梅年雪,可是方大夫说,如果我不能掩饰我的容貌,她就不愿意与我同行,您会做吗?” “小姐,我会做,请小姐到我房里来。”老婆子挺直腰背道。 祝琼枝愣了愣,“你”她的声音怎么突然没有那么苍老了。 这些难道都是她的伪装?祝琼枝连忙跟她进了倒座房,那老婆子当着她的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出现在祝琼枝面前。 祝琼枝惊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用这幅样子示人。”祝琼枝凝神看去,越看越觉得她的脸很熟悉,祝琼枝蓦然睁大眼睛道:“你是梅年雪说的那个对苗疆蛊虫很熟悉的人,你帮她骗过我。” 妇人躬身道:“小姐,当今圣上还没登基时,我曾在他的王府里当最下等的丫鬟,后来圣上不想让人传出他杀死梅惜筠的事,便把当日所有目睹此事的人都杀了,我侥幸逃了出去,以这幅苍老的样子进了侯府,想着有朝一日,兴许能见到梅小姐,把杀死梅小姐母亲的凶手告知梅小姐。” 祝琼枝恍然道:“原来如此。” 她应该就是原书中被梅年雪封为国太夫人的人,因为这人没有任何尊贵地位,突然被如此加封,读者都觉得奇怪,原作者也没有解释,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祝琼枝看着她道:“姨母的骨灰也是你给表姐的吗?你一直在为表姐做事?” 妇人眼底隐隐似有水光闪烁,“是,把它给梅小姐,为梅小姐做事,也算是报答当年她对我的恩情。” “什么恩情?”祝琼枝问道。 妇人似乎陷入回忆当中,眼睛微微往上看,“那年,我只是一个扫地丫鬟,因为无意间得罪了王府的管事,要被管事重罚,是她给王爷求情,让管事放了我,那些主子都不把我们这些丫鬟当人的,只有她,会真心待我们这些下人好,可是她却死得这么惨,那么好的人下场却那么凄惨,天道不公!” 祝琼枝闻言,眼眶微微湿润,天道向来不公。 梅年雪现在还不知道母亲的死因,倘若她知道了,只会更恨,可能都顾不得谋划,直接冲入皇宫,暗杀景顺帝。 祝琼枝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妇人擦去眼角的眼泪道:“小姐,您需要的人皮面具,我晚上就能弄好。” 祝琼枝感激道:“麻烦您了。” 到了晚上,祝琼枝戴上合适的人皮面具,拿起镜子一照,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哪怕母亲来了,应该也认不出。 祝雅姝从宫内回来,就知道了祝琼枝要去寻梅年雪的事情,她匆忙走进祝琼枝的房间,忧心道:“琼枝,你不能任性,万一你路途中遇到劫匪,又当如何?” 祝琼枝此刻并没有戴人皮面具,她道:“姑姑,表姐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难道要我,在这里枯等着她回来吗?” 祝雅姝抱着剑,倚在门上道:“嫂嫂说了,先礼后兵,若是劝不动你,就把你绑了,你还是放弃罢。” 祝琼枝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她向祝雅姝哀求道:“姑姑。” 祝雅姝环住双臂道:“没得商量。” 祝琼枝冲祝雅姝眨了眨眼睛,“姑姑又不能一直绑着我,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逃出去的,姑姑当真担心我的话,不如派几个侍卫护着我。” 祝雅姝沉默良久,责怪道:“不省心的丫头。” 祝琼枝冲祝雅姝展颜一笑,然后把人皮面具放在脸上,“姑姑,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祝雅姝愣了愣,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这下倒不用担心她因美色被害了,祝雅姝定了定神,道:“跟梅年雪汇合后,记得传信给我们。” 祝琼枝道:“一定。” 翌日,祝琼枝t?别过众人,登上侯府的马车,去花蹊楼接方尤,马车向京城外驶去,快到广西门大街时,祝琼枝忽然觉得底下有些动静,她喊道:“停。” 祝琼枝下了马车,朝车底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牢牢地抓住车板,见有人看过来,便从车底钻出来,“你是谁啊!我姐姐呢?” 祝琼枝愠怒道:“知清,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不要胡闹。” 祝知清听到声音,忙抓住祝琼枝的袖子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才不要回去,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凭什么你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我也要上战场打仗,我一个人可以打很多人,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就不让你走。” 祝琼枝无奈道:“罢了,你上马车吧!你记住,你不能再叫我姐姐了。” 祝知清纳闷道:“那叫你什么?” 祝琼枝嘴角一扬道:“叫我奶奶!” 第89章 强制爱开始 想让我饶过妹妹,那就看妹…… 祝琼枝一路上确实遇到了不少劫匪, 但是因为祝雅姝给她安排的两个侍卫武功都很高强,对付那些劫匪绰绰有余,她们一路平安地到达了肃城,祝琼枝通过沿途的百姓得知梅年雪率领的军队就在肃城, 所以一进到肃城城内, 就向巡逻的士兵, 询问永靖公主何在,然而那些人均是面面相觑,不愿对她透露一二。 祝琼枝站在路边, 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人, 一名武将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目露凶光道:“永靖公主是你们可以见的人吗?” 方尤拿出祝知清的腰牌道:“你看清楚这是谁?她可是文信侯, 难道她也不能知道永靖公主所在何处吗?” 那个武将连忙低头弯腰道:“下官不是不愿意告诉您永靖公主的行踪, 而是” 武将压低了声音道:“永靖公主失踪了。” “前日我们与暹义国和匈奴的联军打了一仗,我方虽然大败敌军, 将肃城夺了回来,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见城中,突然冒出一阵烟雾, 永靖公主很快就判断出这些烟雾是有毒的,让我们捂着口鼻, 屏住呼吸, 到城中百姓的房间里躲一会, 然而等这些烟雾散去, 我们就找不到永靖公主了,我们怀疑是敌方掳走了永靖公主,为了避免城内百姓恐慌, 我们还未将此事声张出去。”副将面露忧色道。 方尤和祝知清皆是大惊失色,祝知清虽然年纪小,但脑袋一转,也可以想明白被掳走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哇哇大哭道:“梅姐姐死了吗?” 武将低头不语,说是失踪,那只是骗自己和骗别人的话,如果是被敌军掳走,定然是性命不保了。 祝琼枝低头沉思,喃喃道:“没有死,梅年雪她一定没有死。” 如果她死了,系统一定会提醒她,可是直到现在系统依旧没有提醒她,说明梅年雪没有死。 副将听到眼前满脸皱纹的乡村老妪,声音跟少女一般甜美,他愣道:“你是妖怪?” 祝琼枝顾不得跟人解释,她冲方尤道:“我要去找梅年雪,我一定可以把她带回来。” 方尤拉住她手腕道:“你不要乱来,这么多士兵都找不到人,你如何找得到。” 祝琼枝甩开她的手,打开系统,消耗五个洗白点向系统询问梅年雪的行踪,系统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梅年雪正在离宿主五公里左右的扶浠山上。】 祝琼枝向武将拱手道:“还请您调派一队士兵跟我去扶浠山寻梅年雪。” 武将看了她一眼,大为不解道:“您觉得扶浠山上会有永靖公主的踪影?可是如果永靖公主在扶浠山上,她为何会不回来,只有被敌军掳走了,才有可能不回来。” 祝琼枝转头望向祝知清,给祝知清使了个眼色,祝知清立刻会意道:“咳咳,本侯让你调派一队人马跟着她一起去找,怎么?不同意?” 武将低头哈腰道:“同意,同意。” 祝琼枝带着一队士兵到扶浠山上搜寻梅年雪,然而当她走近正在山洞里歇息的梅年雪时,梅年雪双目半睁半闭,喝道:“让他们走。” 祝琼枝还没凑近,就听见她指着自己道:“你留下。” 祝琼枝心下讶异,梅年雪怎么认出她的?她明明还没开口。 梅年雪见这些人还不走,大声喝道:“本公主让你们都走!” 方尤和祝知清只好带着这些士兵离去,待他们走远,梅年雪一把揽过祝琼枝纤细的腰肢,往她怀里一推,祝琼枝跌坐在她腿上,梅年雪揭开祝琼枝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告诉我,为什么会来这儿?” 祝琼枝低垂着眉眼道:“姐姐,我来找你。” 梅年雪捋了捋她额间的碎发,“顶多一年,我就会回到京城中,妹妹却偏偏要到这里寻我,是为了什么?” 闻言,祝琼枝忍不住面露愧色,“我想要跟姐姐说一声抱歉,我从孟怀丹那里知道了季芙蓉害你一事。” 梅年雪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暗芒,“我要的不是这个,我想听的也不是这个,妹妹,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梅年雪一声声的质问,令祝琼枝心里升起一种恐慌,她隐约可以猜到梅年雪想要什么,可是如果她也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思,她会如何待她,会像昔日一样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让她出去吗? 祝琼枝紧握住梅年雪的手,道:“姐姐,我们不能只做姐妹吗?” “姐妹?姐妹?”梅年雪哈哈大笑,“妹妹,姐妹之间可不会如此。” 梅年雪手指划过祝琼枝胸前衣襟,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祝琼枝立刻护住胸前,好在梅年雪没再动作。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娇艳的脸庞缓缓道:“妹妹,你知道吗?暹义国的女将给我下了毒,这个毒只要毒发,人就会在失智的情况下杀人,我一直躲在这里不回去,就是想知道这个毒发的间隔时间是多久,我能够拥有的清醒时间有多长,可是你来了,妹妹。” 祝琼枝心下大骇,唤了一句,“姐姐!” 梅年雪含笑道:“妹妹不用担心我会杀你,我舍不得杀妹妹,不过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那一回我对季芙蓉下手,妹妹如此笃定季芙蓉是无辜的,不过是因为妹妹瞧不上我。” 祝琼枝的手搭在梅年雪的手臂上,急忙道:“姐姐,我怎么会瞧不上你!” “妹妹从来都瞧不上我用阴损的手段对付人。”梅年雪眸中蕴着凛冽幽光。 祝琼枝心中一惊,竟无法争辩。 梅年雪拔出祝琼枝腰间的匕首,闪烁着寒光的刀刃,映照出梅年雪清丽秀美的脸庞,她道:“我送妹妹匕首,是用来自保,万没想到这把匕首每一次捅向的人都是我。” 梅年雪在手指尖猛地一划,祝琼枝想阻止却来不及,只见梅年雪的手指尖涌出汩汩鲜血。 梅年雪收了收臂膀,使祝琼枝更加贴近于她,梅年雪抬起手,祝琼枝还没反应过来,梅年雪就已经把那根手指插进祝琼枝嘴里。 祝琼枝瞪大眼睛,“唔唔。” 哪怕祝琼枝分外抗拒,梅年雪的血还是滑入祝琼枝的口腔里。 待梅年雪把手指抽开,祝琼枝锁住自己的脖子,咳咳两声,“姐姐,你为什么?”说完,祝琼枝面色惨白道:“那血是有毒的,姐姐也想我中毒?” 梅年雪嘴角绽放出微笑,“倘若妹妹哪天杀了人,应该就不会瞧不上我了。” 祝琼枝面上满是痛苦之色,她喃喃道:“我不要杀人,我不要杀人。” 梅年雪扯起嘴角淡淡一笑,“你看你,总是放不下那些仁义道德,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祝琼枝恨恨地看向梅年雪,“我去找方大夫,她一定有办法解我们的毒。” 梅年雪眼皮抬了抬,笑道:“这是无解的毒,即便方大夫有解药,妹妹觉得我会允许方大夫给你解药吗?” 祝琼枝彻底绝望,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痛苦,“姐姐,你饶过我好不好。” 只听得几声脆生生的裂帛之音,祝琼枝衣裳就全被梅年雪撕开了,扔在地上,当真是雪中两点红梅,乱人眼目,梅年雪捏着祝琼枝的下巴道:“想让我饶过妹妹,那就看妹妹表现如何了。” 祝琼枝双肩颤抖地迎上梅年雪,虽然她已经尽力迎合,还是感觉浑身散了架般疼痛。 等到梅年雪终于尽兴起身时,祝琼枝无力趴在梅年雪的衣裳上,乌发凌乱地垂在肩膀上,身子不自禁瑟瑟发抖,犹如被猎人射伤腿的无辜小兔子,她转过头,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低声道t?:“可以饶过我吗?” 梅年雪手指屈起划过她细腻的脸蛋,轻笑道:“妹妹,你真是天真。” 祝琼枝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旋即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咬牙道:“我祝琼枝有可能心悦季芙蓉,有可能心悦连竹漪,有可能心悦路边的一个乞丐,但绝不可能心悦你。” 梅年雪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碎了,“你说什么?” 梅年雪只感觉有无数根针从她四肢百骸穿过,她掐住祝琼枝的脖子,把她往洞壁上推,“你再说一遍。” “你不值得。”祝琼枝吐出几个字。 梅年雪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溃散成齑粉,两排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方才就不该让他们离开,就该让他们亲眼看着你在我身下娇/喘。” 祝琼枝面色白得吓人。 梅年雪含住祝琼枝的嘴唇,动作宛如在撕咬猎物,这一回比方才还要猛烈,祝琼枝不知道梅年雪要多久才能结束,她只知道她的身子像是被浪打过来,又被打过去,已然遍体鳞伤。 祝琼枝疼得昏了过去。 祝琼枝醒来时,发觉自己在床上,房内均是紫檀木的家具,她应该是在一座大宅院里,祝琼枝望着头顶雨过天青色的纱帐怔怔出神。 梅年雪走近,坐在她身侧道:“妹妹这把刀总算不是只用来伤我了。” 祝琼枝双目失神,嘴唇发白道:“我做了什么?” 梅年雪指着地上盖着白布的担架道:“这人的身上满是刀伤,就是妹妹杀的,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年纪还小,妹妹可真残忍啊!” 祝琼枝抱着头,失声道:“啊!” 梅年雪仿佛在品味她的痛苦一样,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祝琼枝又一次晕了过去。 梅年雪走出房间,方尤上前几步道:“你把那个丫鬟的尸体挪到祝琼枝屋里干什么,可别吓到她了,这个女孩有心脏方面的毛病,方才猝死,她家人还想给她好好安葬呢!” 梅年雪看着她道:“我这就唤人挪走。” 第90章 白日又如何 其实我想在这里弄妹妹很久…… 唤人把尸体挪走后, 梅年雪到方尤问诊的房间,发问:“方大夫,您可有法子解我身上的毒?” 方尤摇头,“你身上的毒, 在下行走四方那么多年, 从未见过, 暹义国的将领为何要给你下这种毒,若是真是想害你,直接给你下一味致死的剧毒就好。” 梅年雪眼睛里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芒, “我也不知。” 方尤凝神思索了一会儿, 道:“我需要时间, 七天, 倘若七天后在下找不到解毒的方法, 那就是真的找不出来。” 梅年雪道:“好,我等你。” 方尤扫了一眼梅年雪, 欲言又止,半晌才道:“祝琼枝身上为何也有那种毒?她才来不久, 如何会中毒?难道你们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暹义国的人?” 梅年雪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此事与你无关, 莫要多问。” 方尤低头道:“是。” 虽然心中可怜祝琼枝,但方尤不敢把话挑明, 毕竟梅年雪是公主, 她只是一个大夫, 万一惹怒了她, 极有可能小命不保,而祝琼枝身上的那些斑驳痕迹,方尤虽然只窥探到肩颈处的一些, 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方尤沉默片刻,终究忍不住委婉说了一句,“殿下,祝小姐应该喜欢温柔的人,您若是温柔一些,她会更喜欢您。” 梅年雪出神地想,她只是不喜欢她而已,无论她如何温柔,她都不会心悦于她。 梅年雪没有应声,拂袖离开。 祝琼枝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从银红软沙罗纱窗透过来,照在她憔悴的脸上,祝琼枝脑子里清晰地浮现被那张白布盖着的人,她那么小,她却害了她,她的双手竟然也会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 祝琼枝摊开手掌,面露绝望之色,良久,她屈起双膝抱住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架子床前的围廊。 祝知清突然闯进门,扒着床身立柱,兴奋道:“姐姐,我方才跟一个特别强壮的士兵掰手腕,我赢了!一会儿会有很多士兵找我掰手腕,姐姐,你要不要来看?” 祝琼枝恍若未闻,她坐在那里,宛若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祝知清纳闷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祝琼枝还是似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脸色异常的苍白。 祝知清伸出手晃了晃她的身子,祝琼枝还是没有她,甚至没有侧过头来看她。 祝知清茫然无措地冲出门,和梅年雪相撞,梅年雪按住她的肩膀道:“什么事,这么急?” 祝知清道:“我姐姐她死了。” 梅年雪心底骤然发凉,她冲进屋内,脚步有些虚浮的踉跄,见祝琼枝好端端地坐在拔步床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转头看向祝知清,“你在说什么胡话?” 祝知清道:“如果不是死了,姐姐为什么不说话,还不动!” 梅年雪走近祝琼枝,近乎是在逼问,“为什么不祝知清?” 祝琼枝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气氛沉重无比,梅年雪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没了耐性,她叫人取来面纱,给她戴上后,弯腰屈膝,环住祝琼枝的纤腰,将她横抱在怀里,随后朝祝知清道:“你是要让她看你掰手腕?” 祝知清点头,心中不由得感叹,梅姐姐怎么知道?她明明没说啊! 梅年雪抱着祝琼枝出了房间,“走罢。” 祝知清快步跟上,只见院子里排了很长的队,都是要和祝知清掰手腕的,这都是因为他们听说一个不到九岁的小女孩掰赢了一个八尺高的壮汉,他们都想来跟她比一比,好歹是上过战场的士兵,怎么能输给一个小女孩。 祝知清坐下,手肘抵在石桌上和那些士兵一一比试,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掰赢了院子里的所有士兵。 完毕,那些男人看着祝知清,面面相觑,实在是太丢人了,其中一个男子道:“殿下,这个小女孩是谁家的孩子,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早就见过祝知清的武将笑道:“这下服气了罢,她可是祝统领的孩子,虎母无犬女!” 众人纷纷叹道:“难怪!难怪!” 祝知清像一个寻求夸奖的孩子一样,看着抱着祝琼枝的梅年雪,“我能不能上战场?” 梅年雪道:“你现在太矮了。” 祝知清沮丧道:“哦。” 众人的视线从祝知清身上移开,纷纷落到抱着一个女子的梅年雪身上,见两人的姿势如此亲密,众人心底不禁疑惑,梅年雪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忽然,这个女子从梅年雪的怀里探出头来,虽然她脸上戴着面纱,但她身姿婀娜,一双眸子宛如两潭秋水,想必是位绝色佳人。 莫非永靖公主是磨镜之癖?难怪往日里有男子自诩貌若潘安,自荐枕席,却被永靖公主打了出来,原来公主殿下不喜男子。 可是大梁从来都视有磨镜之癖者为异端,永靖公主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不怕天子一怒之下把她贬为庶民吗?众人心中疑惑万千,但都不敢发问,毕竟他们能赢全靠永靖公主排兵布阵,对于永靖公主的异常举动,谁敢置喙? 祝琼枝朝祝知清招了招手,轻声道:“知清,你很厉害。” 祝知清特意让祝琼枝来看她,就是为了听她这一句夸奖,如今听到,她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梅年雪抱着祝琼枝回到房间,祝琼枝坐在床边,神情漠然,夸奖祝知清时有生气的她似乎只出现了一瞬。 梅年雪盯着全身透着一股死气的祝琼枝,看了许久,她勾起祝琼枝的下巴道:“妹妹是不是以为只要做出这幅模样,我就会心疼你,以往我的确会心疼妹妹” 这句话刺得祝琼枝脸色死寂一般的苍白,心底最隐秘的情绪被人翻出,戳得她鲜血淋漓。 梅年雪冷冷道:“可是现在不会了,再也不会。”梅年雪扯下祝琼枝的衣衫。 祝琼枝往后缩了缩,下意识抗拒梅年雪的动作,“这是白日。” 梅年雪轻笑出声,“白日又如何?” 梅年雪袖袍一挥,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掉到了地上,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到案上,附在她耳边道:“其实我想在这里弄妹妹很久了。” 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祝琼枝被弄得香汗淋漓,可她咬着唇瓣,没有发出一声,梅年雪说的那句让旁人听见她的娇/喘像根刺一样插在她心里。 她决不能让别人听到。 梅年雪大概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故意寻她敏感之处轻拢慢捻,祝琼枝终t?于受不住发出一声娇/喘。 莺啼婉转,百媚千娇。 梅年雪心头微动,更加用力地折腾她。 祝琼枝的眼角流下两行眼泪,她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她。 结束后,梅年雪将祝琼枝抛在床上,道:“妹妹,不要想死,也不要逃跑。” “如今战事纷起,若是逃跑,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梅年雪薄唇轻启道。 祝琼枝敛眉垂容,并未答话。 梅年雪转身出了房间,走到院子中时,武将递来一封信件,他道:“这是暹义国人送来的信件,应该是挑衅信,殿下要看吗?” 梅年雪接过封以火漆的牛皮信封,回到书房,她坐在玫瑰椅上,打开封口。 草草扫了一眼后,就把这封信件扔到了火炉当中。 火焰熊熊燃烧,那几行字,逐渐变成灰烬。 无论是梁朝的士兵还是暹义国的士兵都不会想到那封信会是暹义国女将,希娅公主的求爱信。 那封信的内容是: 梅年雪,吾之爱人,喂你毒药,乃是无奈之举,若你做我暹义国驸马,我自当双手把解药奉上。 90-100 第91章 彻骨的恨意 你又骗我,姐姐 自梅年雪走出房间后, 祝琼枝就一直侧躺在床上,哪怕有人端了饭菜过来,祝琼枝依旧卧在床上,没有起身动筷, 她表情木然, 似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泥偶。 夜幕降临, 房外一阵脚步声响,有人推开了祝琼枝房间的门,但见那人端着一碗白粥, 靠近祝琼枝身侧, 扶着祝琼枝起身, “妹妹, 喝粥。” 祝琼枝双唇紧闭, 微微别过头。 梅年雪盯着她苍白的脸庞,脸上隐隐现有怒色, 想到仆妇说的她一天都没有进食,才将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压下来, “喝粥!”梅年雪重复了一遍。 祝琼枝恍若不闻。 梅年雪抄起一匙羹想要强行喂她,送到她嘴边时, 见她转过脸庞不喝,梅年雪目光一沉, 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她转过身朝门外喊, “朱羽, 蓝雀,过来!” 朱羽和蓝雀推门而入,躬身道:“殿下, 您有什么吩咐?” 梅年雪眸中闪过厉色,喝道:“劝她喝粥,若劝不动,就自刎谢罪。” 朱羽和蓝雀低头道:“是。” 朱羽和蓝雀心里很清楚只要祝小姐还顾及她们两人的性命,就一定不会不喝。 果然祝琼枝双臂伸出,从梅年雪手里接过那碗白粥,然而她盯着手中的白粥看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道:“朱羽,蓝雀,你们为何会站在房外?” 朱羽和蓝雀拱手道:“我们俩奉永靖公主之命保护您。” 祝琼枝放下白粥,凝视着两人,道:“你们是我们侯府的护卫,为何是奉永靖公主之命?奉的哪门子命?” “你们两个人是听她的差遣来监视我的吗?”祝琼枝突然提高音量,苍白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 朱羽和蓝雀对望一眼,拱手道:“小姐,殿下只是想护您周全。” 护她周全?祝琼枝唇边浮起一抹讥笑,“这里是永靖公主居住的宅院,没她允许,谁人敢闯,我在这里周全得很,即便这样,她都嫌不够,不够!”祝琼枝渐渐有了哭腔,她转头看向梅年雪,眼睛里涌动着一丝绝望,“我不是囚犯!” 梅年雪缓缓抚上祝琼枝的脸颊,“妹妹,不要任性。” 祝琼枝拂开她的手,眸色悲戚地看向朱羽和蓝雀,“她给了你俩什么好处?让你们这般服从?” 朱羽和蓝雀垂首不语。 祝琼枝阖上眼凄凉的笑,权力真是可怕的东西,可以让在她们府中忠心了十几年的护卫服从于梅年雪。 梅年雪端起白粥,凝神看着祝琼枝,轻声道:“妹妹再不喝,朱羽和蓝雀就要因为妹妹的任性而死了。” 梅年雪说话时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祝琼枝垂首接过白粥,一口喝完。 梅年雪扬手让朱羽和蓝雀退下,只听啪叽一声,门被关上。 梅年雪望着祝琼枝,“妹妹太不乖了,连吃饭也要人哄,我要惩罚妹妹。” 祝琼枝脸庞一颤。 梅年雪笑道:“今晚,我们玩个新花样。” 梅年雪从床底箱子里取出一捆绳子,祝琼枝看见那捆绳子,瞳孔骤然一缩,她猛地摇头,抓住梅年雪的手道:“我会乖的。” 梅年雪笑了笑,“晚了。” 博山炉中的香烟袅袅升起,朦胧了祝琼枝雪白的肌肤,也朦胧了一室春色。 翌日,祝琼枝拥着被衾起身,雪白的肌肤上淤痕未褪,似乎在昭示昨晚的激烈,祝琼枝穿好衣衫后,缓缓走下床,她抬脚向前,却觉得浑身无力,两腿酸痛,无力往前走。 祝琼枝只好唤了朱羽和蓝雀过来,让她们扶着她离开房间。 朱羽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祝琼枝双目暗沉道:“去灵堂祭奠那个死去的丫鬟,你可知她家在哪?” 朱羽望了一眼蓝雀,蓝雀飞身离开。 祝琼枝知道她是在问梅年雪允不允许她去祭奠,她垂下眼睫,遮去眼底的悲戚。 没过多久,蓝雀就回到祝琼枝身边,神色肃然道:“小姐,殿下不允许您出去。” 祝琼枝沉默片刻,低头道了声好,祝琼枝回到房间里,坐在雕花靠背椅上,久久不动。 直到祝知清走入她的房间,她才有了一丝神采,“知清,你怎么来找我了。” 祝知清笑嘻嘻道:“姐姐,梅姐姐说明日我可以跟那些士兵一起训练。” 祝琼枝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是好事。” 祝知清纳闷道:“你的身体那么虚弱,也该和我们一起训练。” 祝琼枝牵了牵唇角,“她不会允许我去的。” 祝知清睁大眼睛,困惑道:“为何?” 祝琼枝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盯着祝知清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 祝知清摸了摸后脑勺,“姐姐,我这张脸长得很奇怪吗?” 祝琼枝忽然握住祝知清的手腕,道:“知清,你帮我找个身形跟我相近的女子过来。” 祝知清听完祝琼枝的叙述,爽快答应道:“好,我这就帮你找来,梅姐姐忒可恶了,怎么能不让你出门!” 祝知清很快就将这名与祝琼枝身形相近的女子带过来,并向朱羽和蓝雀道:“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我把她带过来,跟姐姐聊天。” 朱羽和蓝雀看了一眼这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点了点头。 祝知清带着她走进屋内,祝琼枝上前低声道:“谢谢你。” 女子羞涩道:“客客气了,她给了我五两银子。” 女子起初以为她们是骗她,想把她拐走,得知她带她来的地方是永靖公主的宅院,就放心多了,肃城当中谁人不知永靖公主的名号,那可是挽救大梁江山的女子,谁不钦佩,谁不叹服,谁也不会觉得有人要在永靖公主居住的宅院里加害于一个平民百姓。 祝琼枝假装与她玩笑了几句,让自己的笑声可以被外面的人听到,随即与她换了衣裳。 一炷香之后,祝琼枝穿着那个女子的衣裳和祝知清一同走到房外。 朱羽和蓝雀没有细细打量,就让祝琼枝离开了。 梅年雪并没有限制祝知清的行动,所以她可以带着蒙着面纱的祝琼枝离开这座宅院。 到了外面,祝琼枝找人打听了那个死去的丫鬟的家在哪,就带着祝知清去往对方家中。 那家人的院子里白幡摇动,时不时传来撕裂喉咙般的哭声,祝琼枝冲进灵堂,扑通一声跪下,“对不起。” 女孩的母亲纳闷道:“您是?” 祝琼枝握住女孩的母亲的手道:“对不起,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恨我,但我必须说这句话,希望您允许我照料您的下半生。” 女孩的母亲更加纳闷了,“您为何要这么说?” “因为我害了她。”眼泪从祝琼枝的脸颊上滑下来。 穿着丧服的妇人道:“我女儿明明是因患有心痹,才猝死的,您为何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祝琼枝身子一晃,忙道:“她的尸体上可有刀痕。” 女孩的母亲摇头,“没有。” 祝琼枝站起身,一步一个趔趄地走出灵堂,她嘴角扯出笑容,脸颊上的泪水却是不停地流。 祝知清抓着祝琼枝的手,不知所措道:“姐姐?” “我们回去。”祝琼枝语气冰冷道。 梅年雪操练完士兵,就回到宅院里,急不可耐地寻祝琼枝,她直接推开屋子,见一名女子背对她而坐,眼神瞬间阴冷道:“你是谁?为何在她的房间?” 那人转过身,颤抖着声音道:“我” 梅年雪飞奔出房间,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祝琼枝,梅年雪一个箭步t?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森冷道:“去哪里了?” 祝琼枝微笑道:“去了灵堂,祭奠一个死去的丫鬟。” 梅年雪心猛地一跳。 “你又骗我,姐姐。” 祝琼枝嘴角噙着笑意,可梅年雪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彻骨的恨意。 第92章 折断她的傲骨 姐姐,求你玩我 梅年雪挑眉, “我的确是骗了妹妹,可是妹妹,你难道希望我说的话成真吗?” 祝知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梅姐姐在说什么?她骗姐姐什么了?为什么姐姐听完她说的话, 脸色愈发难看了。 梅年雪扫了祝琼枝一眼, 扬起手喝令众人退下,朱羽和蓝雀便将祝知清和那名在祝琼枝的屋里的陌生女子带走。 待她们走远后,梅年雪把祝琼枝拉进屋内, 随即把她抵在门上, 轻蔑地笑道:“妹妹再恨我又有什么用, 我送你的这把匕首, 杀不死我。” 见祝琼枝眼底恨意渐浓, 梅年雪手指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痕,用一种玩世不恭的神情道:“妹妹怎么不哭了?妹妹还是哭起来好看, 尤其是在床上哭。” “好看极了。”这几个字,梅年雪咬字极重, 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祝琼枝眸子染上羞愤,心底涌起的无穷无尽的屈辱感将她击溃, 她突然一股大力挣脱梅年雪的桎梏,取过桌案上的剪刀, 随后在梅年雪以为她要自戕, 冲过来抱她时, 祝琼枝薅下她腰间的香囊, 几剪刀下去把那只她送给梅年雪的香囊剪个粉碎。 香囊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梅年雪仿佛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蹲下来, 将那些散落在地的香囊碎片聚拢在掌中,然而碎了的东西,如何能恢复原样,梅年雪这样做也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梅年雪起身,望着祝琼枝,眸中闪过料峭寒意,她道:“为何要剪香囊?” 祝琼枝眸中隐有泪光闪烁,“剪了就剪了,一只香囊而已。” “而已?而已?”梅年雪垂眸重复道,忽然她把祝琼枝推到门上,她冰冷的手指划过祝琼枝鬓间的头发,缓缓道:“妹妹,你很在意我说的那句话是不是?” 见祝琼枝别过脸不答,梅年雪又道:“原来妹妹竟是有傲骨的人。” “可惜了,我这人最喜欢折断别人的傲骨。”梅年雪忽然从荷包里取出一枚药丸,放进茶水里,然后端起那杯茶,逼祝琼枝喝下。 祝琼枝想要把灌进去的茶水尽数吐出,然而她俯下身,捏着喉咙吐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你给我灌的什么?你给我灌的什么?”祝琼枝面露绝望之色,嘶哑道。 “春药而已。”梅年雪双目微凝,淡淡道。 闻言,祝琼枝反而松了口气,即便没有春药,梅年雪也会把她拉到床上,与她欢好,有了春药,可能只是方便梅年雪折磨她,左不过就是那些手段而已,没什么所谓。 没多久,祝琼枝就感觉心底发痒,那种发痒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小腿肚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祝琼枝忍不住仰起头,抓住胸口,喃喃道:“姐姐,姐姐。” 梅年雪坐在桌前,端起一杯茶,看着祝琼枝,啜饮几口。 祝琼枝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她身上游走,一会儿燎她脸庞,一会燎她胸口,她需要有人帮她压下这团火,需要梅年雪,祝琼枝走近梅年雪,唤道:“姐姐,姐姐。” 梅年雪只是闲闲坐在那里看着她,并未有任何动作。 祝琼枝忍不住抓住梅年雪的手道:“姐姐,求你。” 梅年雪盈盈笑道:“妹妹,求人是要有诚意的。” 祝琼枝浑身烫得难受,痒得难受,大脑已然没有任何智,她忽地跪地道:“姐姐,求你。” “求你玩我。”眼神迷离的祝琼枝轻启红唇道。 梅年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为了缓解难受,跪在她面前的祝琼枝,薄唇扯出一抹讥讽,“原来这就是妹妹的傲骨。” 梅年雪手指划过祝琼枝的热得滚烫的脸颊,用一种近乎于恶鬼的声音幽幽道:“妹妹,你一定要记得这一幕,莫要忘了。” 祝琼枝拨浪鼓似地点头,梅年雪方才在她脸上划的那一下,让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她低下头蹭了蹭梅年雪的手道,“姐姐,你怎么还不来玩我?” 祝琼枝话音刚落,梅年雪已然把她抱了起来,甩到床上,欺身覆过去。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祝琼枝清醒时,已是翌日清晨,想到昨日她做出的行为,祝琼枝不由得苍白了脸颊,正如梅年雪所说,她已然丧失了全部的尊严。 暖阳从纱窗里透过来,祝琼枝却觉得浑身发凉,她像丢了魂一样,怔怔地望向窗外,她要出去!她要出去!她要离开这里! 祝琼枝赤着脚下床,大跨步走至门前,打开门,想直接从这里离开,却被朱羽和蓝雀拦在门口,她们道:“小姐,您不能出去!” “不,我要走!我要走!”祝琼枝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你们能不能让我离开这里?” 朱羽和蓝雀为难道:“小姐,您真的不能离开这儿,殿下说了,若是再出现您擅自离开的事,我们的小命就难保了。” 祝琼枝回身坐到雕花靠背椅上,喃喃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朱羽和蓝雀的脸上出现怜悯的神情,小姐这样子真是可怜,不过她们也没有办法,那是永靖公主,她们只是升斗小民,如何能与她抗衡,朱羽和蓝雀把门关上,转身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按住腰间的剑,肃然伫立在门前。 梅年雪叫人找来肃城最优秀的绣娘,然后把那些剪碎的香囊收拢在掌心拿给她看,她眼神诚恳道:“你看能不能让这只碎了的香囊恢复成原样?” 绣娘错愕道:“殿下,这” 梅年雪道:“只要你能把它恢复成原样,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绣娘摇头叹道:“殿下,恕在下直言,已经无法恢复成原样了。” 梅年雪脸上现出悲伤之色,半晌,她道:“你走罢。” 绣娘起身,视线在梅年雪身上停留了一瞬,她忍不住在心中哀叹,永靖公主是在伤心吗? 那么伤心,为什么不保管好她的香囊呢? 第93章 逃跑计划 她要死在梅年雪手中了吗? 自从那日梅年雪逼她丧失尊严, 祝琼枝就一直想离开这里,可是朱羽和蓝雀的警惕性提高了不少,很难再骗到她俩,而祝知清也被梅年雪限制与她见面, 她只能等, 等待能够逃出去的时机。 这晚, 祝琼枝卧在床上等了许久,梅年雪依旧没有到她房间来,祝琼枝以为她今日不会来, 便阖眼欲睡, 还没睡着,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梅年雪带着初秋的凉意, 凑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 拱了拱。 她脸上有极深的倦意,可这些都在这般亲近下消散了, 祝琼枝没有睡着,可以感觉到她的动作, 她恍惚觉得梅年雪对她有浓重的眷恋,想到此处, 她在心里斥了自己一句, 梅年雪只是把她当玩物, 怎么会眷恋她? 没一会儿, 梅年雪就放下祝琼枝,把她的手塞进被衾里,离开了房间, 祝琼枝深感诧异,梅年雪以往总要折腾她许久,今夜怎么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房间,直到次日,方尤来她房间为她诊治时,她才知道这是为何。 方尤的手搭在祝琼枝的手腕上,凝神道:“我给你们的药,只能压制毒性,暂时还解不了,但因为你身上的毒要比梅年雪的毒轻微许多,所以即便发作,应该也要比梅年雪晚几日,这些天,你最好不要饮酒,不要吃辛辣之物,不要……” 方尤难为情道:“不要……” 方尤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好在祝琼枝已经懂了,她握住方尤的手腕道:“方大夫,我省得。” 梅年雪的视线落在方尤身上,“方大夫,解药还没做出来吗?” 方尤略一沉吟道:“这毒极为猛烈,还请殿下,再给我一些时间。” 梅年雪颔首,想到今日还要训练士兵,便疾步离开。 待梅年雪走远,方尤挠了挠头,低声道:“其实那事做不做都没关系,我是故意对梅年雪那么说的。” 祝琼枝瞳孔一缩,眼睛里隐有泪花闪现,方大夫是为了她,才撒这个谎,祝琼枝感激道:“大夫,谢谢您。” 方尤叹道:“殿下她太不知轻重了,居然把你伤成那样。” 祝琼枝低头不语。 方尤见状,不再提起此事,以免惹得她伤心,她道:“你不能上战场打仗,又不能像我一样救t?援伤者,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祝琼枝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紧握住方尤的手,急道:“我也想离开,可我离开不了,大夫,您能有什么办法吗?” 方尤惊讶地看着祝琼枝,竟然是梅年雪不让她离开,那这事可难办了,方尤把她的手抽开,面有难色道:“祝小姐,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医者,而且她是永靖公主,万一降罪下来,我自身难保。” 祝琼枝低下头,面有悲伤之色道:“是我冒昧了,大夫 。” 方尤站起身,在房间里不住踱步,随即面对祝琼枝一咬牙道:“好,我帮你,只是你真的想好要离开这里吗?万一回家途中遇见劫匪,谁来救你?” 祝琼枝神情认真道:“大夫,我不打算离开肃城,我只是想离开姐姐。” 现如今待在肃城是最安全的,她可以随意找一户人家躲起来,梅年雪要忙战事,不可能把兵力耗费在寻找她身上。 方尤闻言,点了点头,待在肃城确实是最安全的,而且祝琼枝待在肃城,等她做好解药,也可以拿给她吃。 方尤缓缓道:“我给你一包迷药,你把这些迷药加在饭菜里,给梅年雪和门外的两个护卫吃,她们吃完之后就会倒头大睡,我会让祝知清帮你准备一身士兵的铠甲铁衣,你换上之后,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祝琼枝看着方尤,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大夫,麻烦你了。” 方尤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万一此事败露,莫要提我的名字。” 祝琼枝笑了笑,“大夫,放心。” 方尤很快就把那包迷药拿过来递给祝琼枝,祝琼枝双手接过,大概是想到晚上的计划,手微微一颤。 方尤蹙眉道:“晚上的时候可不能那么紧张了,梅年雪多么机警一个人。 祝琼枝点头。 到了晚上,祝琼枝亲手做了饭菜,随后等梅年雪来她房间,与她一同就餐。 梅年雪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她走向祝琼枝,神色动容道:“朱羽和蓝雀说,这些饭菜都是你给我做的?” 祝琼枝含笑道:“姐姐快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梅年雪没有去看那些饭菜,反倒捉起祝琼枝的手道:“真没想到妹妹会为我做这些。” 祝琼枝心中焦急,她怎么还不吃,她扯起嘴角笑道:“姐姐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梅年雪依旧没有动筷,反倒把祝琼枝抱在怀里,“妹妹,今日我想了许久,我觉得我……” 祝琼枝打断了梅年雪的话,她推开梅年雪,急切道:“姐姐,我喂给你吃怎么样?” 梅年雪眼里的热切瞬间消散,冷意从她心底浮上来,她道:“妹妹,为何那么着急?” 祝琼枝心中一跳,道:“我只是想姐姐尝尝我做的菜,毕竟我还没有给旁人下过厨。” 梅年雪似是恍然道:“那我必须要尝尝了。” 梅年雪夹起一块排骨,喂到嘴边时,忽然停下,送到祝琼枝嘴边,“妹妹一直等我,没吃吗?不若妹妹先吃一口。” 祝琼枝连忙摆手,“我已经吃过了,姐姐先吃。” 梅年雪把那块排骨放到盘子里,眼眸冰冷如霜,“妹妹在饭菜里加了什么?” 被发现了?祝琼枝面有惊惧之色,惶惶道:“姐姐,我什么也没加。” “我还以为你愿意给我下厨,是因为……”梅年雪低眸掩去眼底的伤心,厉声道:“说,你给我下的是剧毒吗?你想害死我?” 祝琼枝的手不住颤抖,往日梅年雪折腾她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浮现,梅年雪这般残忍,即便不会在床上动她,肯定也不会让她好过,今晚,她必须走,祝琼枝咬咬牙,打开系统的商场花费五个洗白点,买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但并未吞下,而是搂住梅年雪的脖子,把酒喂给她。 梅年雪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似乎变成了失智状态,祝琼枝赶忙把壶里装有迷药的水,倒在杯子里,想喂给她喝,谁知梅年雪忽然变得无比大力,她猛地推开祝琼枝,拔出腰间的剑,对准她。 祝琼枝蜷缩在角落里,心下大骇,她要死在梅年雪手中了吗? 第94章 被抓 原来你是她的心上人啊! 正在那剑光就要向脖颈而来时, 祝琼枝白着脸嗫嚅道:“姐姐?”祝琼枝不敢在这时喊朱羽和蓝雀,生怕梅年雪觉得危险靠近,一剑把她解决了。 剑尖堪堪停在祝琼枝细白的脖颈前一寸,未再前进。 祝琼枝又唤了一声, “姐姐?” 梅年雪的眼神微微涣散, 她头微微歪着, 像是在确定眼前的人要不要杀? 旋即她嘴角勾起,手腕往前略送,剑尖刺入祝琼枝的咽喉, 血痕渗出, 祝琼枝眼眶发红, 眼里隐有泪花闪烁, “姐姐, 是我啊!是我——” 祝琼枝的声音似乎将梅年雪的智唤醒了一些,当啷一声, 那把剑从她手中脱落,就在这时, 祝琼枝喊道:“朱羽!蓝雀!救我!” 朱羽和蓝雀推开门,飞身而入, 两人协力把梅年雪控制住。 祝琼枝逃到房间外,道:“我去寻方大夫, 让她过来查探姐姐的情况。” 朱羽放开梅年雪, 连忙走至祝琼枝身前, “我和你一同去。” 祝琼枝想了想, 道:“好。” 两人在夜色中走了一会,走到一处树枝掩映,没有人盯梢的地方时, 祝琼枝掏出一块方糕道:“朱羽,这是我做的,你尝尝。” 朱羽站在门外那么久,早就饥肠辘辘,她连忙道谢:“小姐,谢谢您。” 朱羽吃了一大口,正要迈开步子往前走时,忽然感觉头脑发昏,当即晕了过去,祝琼枝两手挟着她腋下,把她拖到树干旁,歉然道:“朱羽,我没有办法。” 祝知清给她准备的铁衣铠甲,就在这附近枯黄的草丛里,祝琼枝扫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把铠甲换上之后,大大方方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祝琼枝给梅年雪喂酒,是想让梅年雪身上的毒发作,然后趁梅年雪不备,给她喂迷药,只是她没有料到梅年雪智丧失的时候,她的力气会突然变大,根本没办法给她灌迷药,幸好她没有杀了自己,按说这毒如此猛烈,梅年雪怎么会放过自己?祝琼枝想不通,只能解为,在方大夫的治疗下,毒性已经减轻了。 祝琼枝逃脱出来后,就奔向东边的一个小巷,这里,就是方大夫帮她找的安身之所。 离梅年雪所住的地方不远,方便方大夫给她看病,她寄居的那户人家,男人均已从军,且在战争中牺牲,只留下孤女寡母,方大夫曾经给她们看过病,这两人心善,不会把她交代出去。 那女子原就在等着她,一听见敲门声,立刻走了过来,她领着祝琼枝回到屋中,借着烛火,女子看清了祝琼枝的模样,见她拥有如此美貌,女子一时间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道:“您就在这间屋子里歇息,我和母亲一起睡,我一会儿给您倒几盆热水洗澡。” 祝琼枝道了声:“好。” 女子过来把木桶倒满热水,祝琼枝简单沐浴了下,便换上女子给她准备的寝衣,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梅年雪清醒时已在后半夜,同时她也得知了祝琼枝失踪的消息,靠近梅年雪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她身上蕴着的怒意,众人不敢吱声,还是方尤先开口道:“殿下,您还记得您失智时发生的事吗?为何您没有杀人?” 方尤问这个问题是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给她的药发生作用了,如果不是,而是因为别的因素,或许她可以借此研究出解药。 梅年雪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几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道:“方大夫,我妹妹为何会有毒药?是谁给她的?” 方尤吓得面色一白,梅年雪竟然这么快就猜出是她从中帮忙,方尤颤声道:“殿下,兴许是她自己偷的。” 梅年雪呵呵一笑,“说罢,她在哪?” 方尤当即跪在地上,道:“殿下,在下真的不清楚。” 梅年雪语气森冷道:“现在局势那么乱,妹妹这时候逃出去,万一出事了,方大夫,你担待得起吗?” 方尤垂眸道:“殿下,在下真的不清楚祝小姐为何要出逃?” 见方尤脸上并未有担忧之色,梅年雪嘴角微微勾起,原来妹妹并未走远? 梅年雪从房间里的陈列架上拿出一个鎏金镂空花鸟球形银香薰,这是肃城的官员给她的献礼,梅年雪打开球体,拨动里面的内环,笑了笑,“你看,无论这内环如何翻转,不还是无法从这颗球里逃脱出来。t?” 闻言,方尤身子微微一晃,梅年雪发觉出什么了吗? 梅年雪的眉眼在烛光中,变得凌厉非常,“方大夫,若再有此事,决不轻饶。” 方尤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她心知再装作什么也不清楚,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方尤垂眸道:“是,殿下,有一件事,在下得和殿下说明白,祝小姐给您的饭菜里下的不是毒药,而是迷药。” 梅年雪睫毛微动,眼眸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她看着方尤道:“方大夫,请你和妹妹说一声,等我回来。” 梅年雪提起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画了几朵倚在枝头的梅花,并且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她是要去打仗了?方尤接过那幅画道:“殿下放心,我会转交于她。” 翌日,梅年雪率着大军出发北上,暹义国和匈奴的联军并未想到梅年雪只是让将领率一小撮士兵进攻酒泉,反倒是率着大军进攻与酒泉相距二十公里的牙帐,这里才是匈奴人的后方大营,匈奴人被打得猝不及防,即便援军赶到,也被梅年雪率领的军队一一击毙,梅年雪转而进攻酒泉,没了匈奴大军的酒泉不攻自破,梅年雪站在城墙上,竖起了大梁的黑色旗帜。 希娅公主得知此事后,嘴角挂着赞赏的笑容,眼里流露出狠厉的光芒,“梅年雪确实很配做我的敌人。” 一名女将双手交叉于胸前,道:“公主,酒泉已经被夺回,后续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打败大梁军队?” 希娅公主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凝,“肃城现在应该没多少军队守着,你们偷偷潜入其中,绑几个老弱妇孺,放在酒泉的城墙之下,然后喊话梅年雪,若是不打开城门,就把她们全都杀了。梅年雪被大梁的人视为保护神,若是这位保护神眼睁睁看着这些老弱妇孺惨死在我们手中,并未加以援救,大梁百姓还会拥护她吗?” 女将笑道:“公主果然聪慧过人。” 肃城城东小巷内,祝琼枝坐在床边,就着烛火,出神地看着梅年雪赠她的那幅画。 “祝小姐,这几日,您怎么总盯着这幅画看?”穿着麻衣的女子问。 “萍儿,我是不懂,梅年雪是不是在嘲讽我,你看她写的这首诗,寒梅点缀琼枝腻,琼枝离梅残风破,这是在讽刺我离开了她,就会长残吗?”祝琼枝气鼓鼓地说道。 关萍儿没怎么读过书,不懂诗词,不过“长残”这个词,她着实是第一回听说,她纳闷道:“什么是长残啊!” 祝琼枝郁闷道:“长残,就是指长得越来越丑,不过她也可能在诅咒我越过越惨。” 祝琼枝心中不由得来气,好歹是表姐妹,用得着这么诅咒她吗? 关萍儿笑道:“小姐,您长得这样,和丑这个字实在是挂不上边,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像您这么美的女子。” 祝琼枝羞窘地笑了笑,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所以她一直不明白梅年雪对她的“特别关照”来自于何处。 正寻思间,外面忽然一阵骚动,只见几个身穿银甲的女子从天而降,将年迈的关奶奶绑了之后,对她们道:“建议你们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 关萍儿没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往祝琼枝身后躲。 祝琼枝把那幅画塞进怀里后,立刻打开系统,准备购买保护罩,然而就在她打开系统时,听到了系统熟悉的机械电子音,【宿主没在时限内,完成帮助主角剿灭香夜会的任务,扣除100个洗白点,宿主的洗白点现在是0个。】 祝琼枝已经无暇问系统为什么没告诉她这个任务是有时限的,那几个女兵迅速地将她们绑了起来,随后将她们带离了肃城。 营帐内,希娅公主含笑看着属下道:“你做得很好。” 希娅公主的目光从属下身上移开,望向被五花大绑的老弱妇孺们,忽然,她眼睛里微微一动,走到祝琼枝身边,勾起她的下巴道:“梁朝的女子怎么生得这般美貌!” 祝琼枝惶然地看向希娅公主,一双美眸,透着惧意,让人无端觉得她楚楚可怜。 希娅公主道:“真是我见犹怜,只是我素来不喜柔弱的女子。” 她喜欢梅年雪这样的女子,聪明,有胆识,和她一样是一方统帅,她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梅年雪是她的敌人。 一旁的女将鄙夷道:“大梁若都是这种女子,也难怪会被我暹义国长驱直入。” 祝琼枝低着头,不免汗颜。 就在祝琼枝动作间,那幅画从祝琼枝的衣襟里探出,微微露出一角,希娅公主抽出来,调侃道:“是你的情郎送你的情书?” 祝琼枝怔住,旋即一慌道:“你还给我。” 希娅公主自然是不会还她的,她摊开来,就着烛火凝神看去,看到这幅图上画着的是梅花,不禁微微一怔。 转眸看到上面的字体,则是不由得双拳紧握,希娅公主喝道:“把我们上次从大梁人手中截的公文拿过来。” 希娅公主拿着两张纸,细看了一会儿,确定两张纸上的字是同一个人所写,她抬起头,盯着祝琼枝冷冷道:“原来你是她的心上人啊!” 第95章 登对 你不是拖累,从来都不是…… 祝琼枝没想到眼前这位穿着暗花缎小袖袍的希娅公主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希娅公主怎么会知道赠她这幅画的人是梅年雪,定是她误会了,祝琼枝重申道:“公主,我不知道您说的那个人是谁?这幅画是我表姐所作, 还请公主把表姐赠我的那幅画还我。” “她是你表姐?”希娅公主双眼微眯道。 祝琼枝点头。 希娅公主凝神望着祝琼枝, 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半晌, 她高声道:“如果只是表姐妹,为何画上的诗,会让人觉得情意绵绵, 无限缱绻?” 祝琼枝愣住, 她怎么没有体会到? “本公主不是傻子, 不会被你欺骗。”希娅公主把那幅画撕个粉碎, 漫天的碎纸在营帐中飘扬, 犹如风吹柳絮。 祝琼枝缚在身后的双手努力去接这些碎纸张,她眸中闪过一丝惆怅, 脑海中忽然浮现往日剪香囊的情景,心内更添怅惘, 这就是“一报还一报”么。 希娅公主见她伤心,隐隐感到一丝快意, 转念想到她是梅年雪的心上人,希娅公主眸色沉了沉, 她抬起手, 用手背在祝琼枝脸上轻抚了下, 并道:“若是你没了美色, 她应该就不会中意你了。” 希娅公主拔出腰间的刀,在祝琼枝的脸上比划。 祝琼枝吓得花容失色,被缚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抖了抖。 希娅公主笑道:“这张细皮嫩肉的脸, 若是被我划上数百刀,还能看吗?” 刀光一闪,祝琼枝登时闭眼,等了片刻,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祝琼枝睁开眼来,希娅公主的刀已经收入鞘中,她抿了抿唇,紧握双拳道:“以往我最恨在宫里争风吃醋的妃子,未料,我也会变成这样。” 在她身旁的女将安慰道:“公主,您的表现乃是人之常情,没必要责怪自己,要怪只能怪永靖公主,她为何明知您是敌军,还要向您频繁示好?害得您对她芳心暗许。” 祝琼枝怔住,梅年雪对希娅公主频繁示好?怎么可能?梅年雪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可是看希娅公主的样子,分明就是对梅年雪有了情意,难道梅年雪喜欢这样的女子? 祝琼枝心内一阵钝痛。 希娅公主扫了一眼她身旁的女将,立刻会意,她道:“永靖公主派人送信于我,信中反复强调,若我不是暹义国女子,该有多好?其实我也是这样的想法,若我不是暹义国公主,或者说她不是梁朝公主,我们俩恐怕是天地间最登对的一对。” 闻言,祝琼枝脸上的悲伤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梅年雪待她为玩物,可是待希娅公主应该是珍之重之吧,只可惜两人碍于身份,只能纸上传情。 希娅公主竟然还觉得她是梅年雪的心上人,真是千错万错。 希娅公主见这回吃醋的是祝琼枝,十分得意,她的女将真是得力,这么快就帮她扳回一城,只可惜,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若是率先动情的是梅年雪,该有多好!希娅公主微微凝起眉头,扬手让属下把这些人都拖到另一处营帐里。 众人都被困在营帐里,虽说双手双脚被绑缚住,但是嘴没被堵住,尚且可以说话,关萍儿挪动到琼枝身边,道:“你和永靖公主是什么关系?” 祝琼枝低头答道t?:“表姐妹。” 祝琼枝这通身的气派确实很像富贵人家的小姐,关萍儿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另一件事,“大梁正在和暹义国打仗,永靖公主真的会写信给希娅公主吗?” 众人听到关萍儿的话,都竖起耳朵听,毕竟她们也在心头疑惑这件事。 祝琼枝忙道:“不可能,肯定是希娅公主骗我们的,大家不要信。” 祝琼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不是真的,此事决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动摇民心。 其他人都信了她的话,不再多言,反倒是祝琼枝自个,陷入怅惘之中,细想之下,除却敌对的身份,两人着实登对,祝琼枝越想胸口越是酸楚难言,泪水从眼眶里飙出。 关萍儿见状,问道:“小姐,您是害怕了吗?” 豆大的泪珠从祝琼枝脸颊上滚落下来,“是,我很害怕。” 关萍儿看着祝琼枝心想,是该害怕,若不是她从父兄逝去之时,就哭干了眼泪,她也得大哭一场。 关萍儿又挪了挪身躯,使得她和祝琼枝更加贴近,她想让祝琼枝靠着自己睡觉,然而祝琼枝只是默默哭泣,待她哭累了,收住眼泪,双手便攥紧手中的碎纸片,一动不动。 关萍儿熬不住,先行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们都被人绑在马背上,希娅公主一马当先,带着她们往南疾驰,约莫两个时辰后,这一支暹义国的士兵在酒泉的城门口停下。 随即,士兵们毫不客气地把她们踢到地上,她们被迫以双膝跪地的姿势立在城门前。 希娅公主身后的女将喊道:“告诉你们的主帅,永靖公主,这里跪着的都是大梁的子民,若是你们不愿意打开城门,将酒泉拱手让出,这些人都会死在我们刀下。”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在这群老弱妇孺中响起,“救我!” “永靖公主,救救我们。” “我们都是大梁的百姓,救救我们。” 守卫很快就把此事禀告给了梅年雪,梅年雪没有丝毫犹疑道:“那几十个人,如何能和一城的百姓相提并论,告诉希娅公主,我不会受她们挟制。” 守卫正要退下,梅年雪忽然道:“等等,她们来的人有多少。” 守卫道:“大概几千人。” “我们这里有数万人,如何会打不过几千人。”梅年雪戴上头盔,取过架子上的长枪,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此战必胜。” 守卫迅速吹动号角,召集了城内的所有士兵,准备战斗。 梅年雪登上城墙,望着被俘虏的大梁百姓,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不想救她们,只是作为一名主帅,她必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突然,梅年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那群老弱妇孺之中,她看到了鬓发凌乱的祝琼枝,她跪在地上,仰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她对望,梅年雪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在她身后的将领道:“殿下,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梅年雪道:“等等。” 将领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殿下?” 梅年雪声音冷厉,压迫感十足,“我让你等等。” 梅年雪大脑飞速远转,没过一会儿,她就道:“拿我的弓箭来。” 拿到弓后,梅年雪从箭袋里取出五支箭,在箭上撒上一包白粉状的东西,弯弓搭箭。 希娅公主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用她说,她的兵士们便纷纷高举盾牌护身。 然而梅年雪并不是对准她们,而是向天上的五只并排飞行的大雁射去,只听嗖嗖嗖几声,那五只大雁的胸脯上,均中了一箭,从空中摔落下来,一只落在希娅公主的头上,其他四只落在了她身边的四个将领头上。 希娅公主原本觉得只是一只死去的大雁而已,没什么好警惕的,哪想到那只大雁流出的血流到脖颈里,竟然让她颈边被血流淌过的那一块肌肤完全腐蚀掉。 希娅公主朝梅年雪大喊,“大雁的血里有毒是不是?” 梅年雪高声回道:“是,还请公主把这些俘虏都放了,只要你放了她们,我会把解药送给你,这毒的威力大得很,公主,若是不及时吃下解药,你全身都会腐烂。” 希娅公主恨恨地看了梅年雪一眼,“你是为了她?” 梅年雪回道:“不知公主这话是何意?我是为了大梁百姓,作为主帅,我不愿意任何一名百姓,无辜受死。” 希娅公主压下心头妒意,不再和她多言,她让属下把这些俘虏解绑了,随后道:“给我解药!” 梅年雪让人拿出解药给希娅公主,她吃下解药后,离开了这里。 梅年雪走近祝琼枝,抱紧她道:“妹妹。” 祝琼枝身体很冷,她回抱住梅年雪,试图得到更多的暖意,她道:“姐姐,我好冷。” “很快,很快就不冷了。”梅年雪把祝琼枝带回她的房间里,屋内燃着火炉,祝琼枝终于找回一些暖意,她看向梅年雪,“姐姐,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眸光闪烁,希娅公主所中的毒是她拜托方大夫研制完送来的,那毒只是毒血流淌过的地方肌肤会腐烂,并不像她所说的会蔓延至全身,梅年雪早就打算这么骗希娅公主,也早就打算好,用这种方法换自己身上的毒的解药,现在用她来换,她身上的毒就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解了,不过梅年雪并没有把这事说出来,反而轻声道:“没有,怎么会?”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的眼睛,道:“姐姐,如果是希娅公主,是不是就不会拖累你。” 梅年雪眼眸骤冷,“妹妹这是何意?” “希娅公主倘若不是暹义国人,和姐姐定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琼枝悠悠道。 梅年雪握紧祝琼枝的手,深深地望着她,道:“她和你说了什么?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祝琼枝摇头,怅然道:“姐姐,我想回家,我不想再成为你的拖累了。” 梅年雪捧起祝琼枝的脸,目光温柔绵长,她道:“你不是拖累,从来都不是。” 第96章 金锁链 我就该把妹妹锁在我身边 祝琼枝双手环住梅年雪的腰身, 脸贴在她胸前,她道:“姐姐,你送我的那幅画被她撕碎了。” 见祝琼枝终于像以往一样依恋她,梅年雪心上的喜悦, 如昙花轰然开放, 她紧紧抱住祝琼枝, 似是要把她揉进怀里,“一幅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妹妹若是喜欢, 我再送妹妹一幅。” 祝琼枝心头生起几分愧疚, 她送梅年雪的香囊, 被她剪碎了, 她也应该再送她一只,还未开口, 祝琼枝便听梅年雪道:“经此一役,妹妹应该也懂得我那幅画上的意思了。” 祝琼枝怔住, 她从梅年雪怀里抬起头,望着梅年雪。 梅年雪缓缓道:“妹妹若是离开了我, 还有谁能护妹妹周全。” 梅年雪伏在祝琼枝肩头,喟叹一声, “我就该把妹妹锁在我身边。” 祝琼枝面上一惊, 嗫嚅道:“姐姐?” 梅年雪唇边浮起笑意, “酒泉城中有一位擅于打造兵器的老师傅, 我托她定制了两条金锁链,妹妹会喜欢的。” 祝琼枝全身颤抖不已,竭力要挣脱梅年雪, “姐姐,我不要,我不要金锁链。” 梅年雪的手指轻轻一按,就把祝琼枝摁回她的怀里,梅年雪凑在祝琼枝耳边温声道:“不把妹妹锁起来,妹妹万一又逃了怎么办?” 祝琼枝被她的话激得毛骨悚然,她带着哭腔道:“姐姐,我不会逃了,真的不会逃了。” 梅年雪手指勾起祝琼枝的一缕头发,含笑道:“妹妹的话太不可信了,要把妹妹锁起来,我才放心。” 梅年雪从箱屉里取出那两条金锁链,尽管祝琼枝极力哭喊,也没有改变梅年雪的决心,那两条金链子终究还是铐在了祝琼枝的双手和双脚上。 金链曳地,祝琼枝只要走动,链子就会发出当啷啷的响声,这一回,哪怕是给梅年雪下迷药,她也逃不出去了。 巨大的绝望几乎令祝琼枝窒息,眼泪无声地从她脸颊上滑落下来,祝琼枝提起金链道:“姐姐,你好残忍。” 梅年雪把祝琼枝揽在怀里,噙着笑意道:“我只是不想让妹妹离开我,妹妹,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祝琼枝仿佛听见了恶魔的低语,她甩着链子挣开梅年雪的怀抱,试图从房间里逃出去,然而她还没奔至门口,就被梅年雪抓了回来,梅年雪将祝琼枝拉到床上,轻笑道:“妹妹,t?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祝琼枝如何不知道她是在白费力气,她只是不想什么也不做,任由梅年雪把她囚在屋里。 祝琼枝躺在她身下,眼眸透着浓重的悲伤,忽然,她似是想通了,主动去亲梅年雪的唇瓣,梅年雪双唇紧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情动,祝琼枝亲了她一会儿,便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她,“姐姐,你看我,很乖的。” 梅年雪笑了笑,道:“妹妹,同样的法子怎么能用第二次,那一回,我也以为妹妹下厨,是想与我好好相处,结果我等到的是什么?”梅年雪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眸闪过一丝伤感。 “我看不到妹妹的真心,我只看到妹妹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向我献媚讨好。”梅年雪双目一凝道。 祝琼枝被她戳中心事,面色一白。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喊道:“殿下,方大夫来了,她说要向您请罪。” 梅年雪走出房间,就见方尤跪地道:“殿下,我没护好祝小姐,还请殿下降罪。” 梅年雪看着她道:“琼枝无碍,方大夫请起。” 方尤愣住,难道梅年雪把她救回来了?方尤抚了抚胸口,人没事就好,她站起身,一瞥眼间,看到了站在梅年雪身后的祝琼枝,她双手双脚皆被金链子铐住,目光灰败无神,似是对自身处境彻底绝望。 方尤向祝琼枝问候道:“祝小姐,您还好吗?” 梅年雪揽住祝琼枝的腰,双眼微眯道:“方大夫,她很好。” 方尤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真是冤孽啊! 梅年雪把祝琼枝拉回房内,眉头一挑道:“妹妹是不是还想联合方大夫,从这里逃出去。” “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梅年雪捏了捏祝琼枝的耳垂,薄唇掀起残忍的弧度,“以后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来找妹妹。” 祝琼枝的目光定在梅年雪身上,良久道:“姐姐,我手腕疼,脚腕也疼。” “忍着。”梅年雪道。 祝琼枝举起双手,金链子直登登的响,“真的很疼。” 梅年雪凝神看去,果然金链子锁住的地方,凝脂般的肌肤上起了红痕,梅年雪拿出钥匙,解开了她身上的金链子,随后朝门外冷声道:“把这两条金链子拿下去,裹上柔软的麂皮。” 听到命令的婢女接过金链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这是要作甚么,若是想把人锁在屋内,何须要这般伺候着,若是想好好对待人家,又何须给人拷金链子。 可能这就是天潢贵胄,行事从来不在人的预料之内,婢女扫了一眼祝琼枝,退出房间。 祝琼枝走近梅年雪,双脚脚尖微微提起,她眨了眨眼,俏皮道:“姐姐,若是裹了麂皮,我的手腕还疼呢?” “忍着。”梅年雪道。 祝琼枝轻笑,一转念间,脑海中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计划,如果她想逃,方大夫应该是救不了她了,她只能靠系统,那日被暹义国的人抓到,她没能脱身的关键因素,就是她的洗白点不够,只有获得足够的洗白点,才能在遇到危险时,安全度过。 谁能给她足够多的洗白点?当然是眼前的梅年雪。 祝琼枝把那双细白的手,举至梅年雪胸前,撒娇道:“手腕还是很疼,姐姐可以给我揉揉吗?” 梅年雪狐疑地看着祝琼枝,“妹妹,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祝琼枝歪着头道:“我没有在打什么算盘,如果真要说有什么?” 祝琼枝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下梅年雪的心口,娇媚一笑,“我唯一想谋划的是姐姐的心。” 第97章 知错 穿了还得脱,不如不穿,你说是吗…… 祝琼枝说完话, 如削葱根般嫩白的手指并未移开,而是在梅年雪的衣襟处打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梅年雪,眼波流转, 微微上挑的眼尾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魅惑。 梅年雪心头发痒, 目光有一瞬间的沉沦, 然而下一刻,她就清醒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祝琼枝的纤纤玉手, 锋利的视线扫过祝琼枝紧绷的脸颊, “妹妹怎么会想要我的心, 妹妹最想要的是离开。” 梅年雪倾身过来,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祝琼枝耳畔, “妹妹,如果再逃跑, 就不只是拷两条金锁链那么简单的事了。” 祝琼枝的睫毛猛地一颤,身体簌簌发抖, 她强自镇定地拥住梅年雪,颤声道:“我知道姐姐恨我逃跑, 妹妹知错了,日后若是姐姐不情愿我做的事情, 我绝不做。” 祝琼枝不擅长撒谎,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 她把头埋在梅年雪的肩膀上, 不让她看见她脸上的慌张。 梅年雪自然是不信的,但她很想知道祝琼枝接下来会做什么,祝琼枝在梅年雪眼里不过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力量不大,但性子很野,会偶尔挠她一下,表示抗拒,不过无论她怎么闹腾,都逃不脱她的手掌心。 梅年雪双手扣在祝琼枝的肩膀上,用力一扯,使得怀里的祝琼枝抬起头来面对着她,两人目光相接,梅年雪双眼微眯,嘴角微微勾着,目光中带着审视。 祝琼枝知道梅年雪是想让她证明,她是值得信任的,祝琼枝一咬牙,把旁边架子上的长剑取过来,往自己身上刺去,剑尖还没碰到肩膀,就被梅年雪打了下去,梅年雪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祝琼枝低下头道:“一报还一报,我刺了姐姐一刀,就还姐姐一剑,如此,姐姐总该知道我是真的知错了。” 梅年雪脸色不太好,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才道:“傻子,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祝琼枝抬起头,澄澈的眼睛望着她,“那我要怎么做,姐姐才会相信我。” 梅年雪思索片刻,把怀里的瓷瓶拿出来,放在案上,随后扫了一眼四周道:“这里确实简陋了一些,有朝一日我会让妹妹身穿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与我成婚。” 祝琼枝彻底愣住。 梅年雪拉着祝琼枝的手,郑重道:“妹妹,你可愿成为我的妻子?” 祝琼枝忽地站起,茫然地看着梅年雪,怎么会那么突然?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怎么可能成为她的妻子?大梁是不允许女子和女子缔结婚姻的。 祝琼枝的不知所措,全被梅年雪看在眼里,她的眼眸渐渐冷下来,像冬日的暗夜,冷得人直发抖。 梅年雪嗤笑一声,继而眼睛里透着浓重的煞气,“我才是那个傻子。” 梅年雪把案上的瓷瓶收到怀里。 祝琼枝当即反应过来,梅年雪是生气了,她连忙坐下安抚道:“姐姐,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忽地一笑:“突然?” “妹妹到底不是戏台上常年唱戏的戏子,我稍微试探一下,就露出原形了。”梅年雪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她只是试探,也是,梅年雪待她就像待一个可心的玩具,一时之间新鲜感作祟,不愿意放手而已,怎么会想与她永结同心。祝琼枝在心底嘲笑了一下自己,便缩在梅年雪怀里,试图解释道:“姐姐,我方才只是吓到了。” 梅年雪漠然道:“怪我,是我吓到了妹妹,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提及此事,吓妹妹了。” 祝琼枝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梅年雪的语气如此冷漠?她抬起头,撒娇般唤道:“姐姐?” 梅年雪冷冷道:“妹妹今日经历那么多事情,应该很累了,我叫人过来给你送水沐浴。” 祝琼枝微微颔首,她确实感觉身子又乏又累。 没过一会儿,就有婢女抬了木桶过来,又有几人端来热水,将木桶里的水加满,待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梅年雪二人时,祝琼枝脱了衣衫,赤身踏入木桶,她固然羞涩,但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来,她与梅年雪已经坦诚相见多次,二来,她刚惹了梅年雪,实在不想再惹她生气,所以无论梅年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多么难以忽视,祝琼枝都没让她离开。 房间里雾气弥漫,祝琼枝的脸颊被雾气熏得愈发白嫩,隔着雾气看,竟似幽幽山谷里绽放的白玉兰,花瓣上挂着清晨的露珠,摇摇欲坠,清新娇美,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梅年雪也确实没有移开眼,不过那眼底的冷漠几乎能透过雾气,刺到人身上。 祝琼枝却没有注意,或者说她故意不往梅年雪那边看,她只想早点沐浴完睡觉,所以动作很麻利,想尽快洗完。 祝琼枝没洗多久,梅年雪就脱了衣裳,也踏入木桶中,祝琼枝心下害怕,往桶壁边挪了挪。 好在梅年雪只是与她一同洗澡,并未有多余的动作,祝琼枝放下心来。 然而木桶并没有多大,哪怕祝琼枝尽力躲避,还是不可避t?免地与梅年雪的身躯发生接触,祝琼枝不由得双颊绯红,拿澡豆面子匆匆洗过一遍后,便要起身去拿浴巾,谁知梅年雪先她一步站了起来,跨过木桶,取过浴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 祝琼枝这才意识到,梅年雪似乎没有给她准备干净的寝衣,她正要询问,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殿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给这两条金锁链裹了麂皮。” 梅年雪走至门口,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接过那两条金链子,婢女知道里面有人在沐浴,不敢偷看,头垂得很低,把东西奉上后,就匆忙离开了。 祝琼枝扫了一眼裹了麂皮的金锁链,内心不由得好奇,那麂皮怎么那么厚,是还裹了些棉花缝制在一起的吗? 然而没等祝琼枝看清楚,梅年雪就把金锁链上面的麂皮剪开,扔到了地上,金锁链重新变成了没有任何东西包裹的金锁链。 祝琼枝看着落在地上的麂皮和棉絮,不由得愣住,为什么? 忽然,祝琼枝感觉到一股凉意,木桶里的水似乎有些凉了,贴在颈边的湿润的长发让她浑身不自在,哪怕现在的氛围无比诡异,祝琼枝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姐姐,我没有干净的寝衣换。” 梅年雪凌厉的目光扫向祝琼枝,淡淡开口,“妹妹,你不需要寝衣。” 祝琼枝心头一惊,她怎么会不需要寝衣,梅年雪是想让她穿脏衣服么,祝琼枝忙道:“姐姐,我那衣服脏了,不能穿。” 梅年雪薄唇轻启道:“穿了还得脱,不如不穿,你说是吗?妹妹。” 祝琼枝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 第98章 亵/玩 品尝了一遍又一遍 方尤再见到祝琼枝, 是在三日之后,她站在梅年雪身边,一身天水碧襦裙,脸上罩着月白色面纱, 莹白的手腕上铐着金链子, 衬得她脆弱, 纤细,如同金色屏风上无法展翅而飞的雀儿。 想到以往她活泼灵动的样子,再看她现在这副没有生机的样子, 方尤忍不住在心中为她哀叹一声。 梅年雪注意到方尤的视线, 搂住祝琼枝的纤腰, 警告道:“方大夫, 莫要再动歪心思。” 方尤知道梅年雪说的歪心思是什么, 不仅是指她帮助祝琼枝下迷药一事,还有她利用大夫的身份欺骗梅年雪少行房事才能压制毒性一事。 方尤垂下头, 向梅年雪禀告,这几日研究解药的进展, “殿下,解药的方子我已经弄出来了, 但我还差一味珍稀的药材,羽芥, 这种药材只有暹义国人有, 而且因为非常稀有, 只有暹义国的皇室才能用这味药材。” 梅年雪眉头蹙起, 说到底还是要向希娅公主索取解药,她道:“你退下吧!” 方大夫起身告辞。 梅年雪手臂稍稍用力,祝琼枝跌坐在梅年雪怀里, 梅年雪解开祝琼枝的面纱,含笑道:“妹妹方才没有和方大夫说话,真乖巧。” 若是方尤听到这话,只会露出惊悚的表情,梅年雪竟然不允祝琼枝和外人说话。 祝琼枝依偎在梅年雪胸前,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梅年雪把祝琼枝的衣衫一一脱下,一边在沙盘上研究作战计划,一边亵/玩她的身体。 祝琼枝似乎对梅年雪的恶趣味已经见怪不怪,她眉目沉静,脸上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也没有任何喜悦之色,这几日,梅年雪除了见外人,会允许她穿上衣服,其余时间,她都只能赤身与她待在一处,方便梅年雪随时随地在她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 祝琼枝只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自己是麻木的,对于所经历的一切全然接受,梅年雪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另一半的自己尚存有一些盼望,盼望梅年雪在玩弄完她之后,能够增加一些洗白点,好让她有机会逃出去。 然而这个盼望也落空了,这几日,她的脑海里始终没有响起那个熟悉的机械电子音。 一炷香之后,祝琼枝坐在梅年雪腿上,梅年雪搂着祝琼枝的纤腰,头倚在祝琼枝肩头道:“妹妹,再过半年,我就能带着大军返回京城。” 祝琼枝没有应声。 梅年雪看着她那张沉静的面孔,忽然起了一股无名火,祝琼枝只是对她冷漠而已,她对季芙蓉和连竹漪,向来都是笑脸相迎。 梅年雪冷声道:“妹妹往日曾说,哪怕是女乞丐,妹妹都有可能心悦于她,唯有我,妹妹绝不会动心,今日我就遂了妹妹的心愿,找一名女乞丐过来,玩一玩妹妹!” 祝琼枝的脸上露出哀恳害怕的神情,她泪眼婆娑道:“姐姐,不要。” 梅年雪唇边噙着笑意,眼眸冰冷如霜,“妹妹,你说的话,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 梅年雪给祝琼枝的眼睛绑上黑布条,再把她全身绑缚住,扔在床上,盖上衾被,“妹妹,我这就找人过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祝琼枝雪白的脸颊上滑下,濡湿了被褥,祝琼枝仿佛听不到梅年雪在说什么,她只感觉自己被人抛在了雪地当中,一片片雪花浸到她的身体里,冻得她全身僵硬,冻得她全身的血液都无法流动。 “姐姐,不要。”祝琼枝试图发出最后一声求救,然而梅年雪回以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没过多久,门被人打开,眼前一片漆黑的祝琼枝从麻木中回过神来,她扭动身躯,往门口看,虽然看不到,但她还是尽力去看,“求求你,放过我。” 那个女人没有在祝琼枝微弱的求救声中停下步伐,她靠近祝琼枝,扑了上来,祝琼枝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不要,不要!” 那个女人没有用手,她用她的唇瓣,抚摸了她身体的每一寸,女人非常喜欢祝琼枝的身子,她品尝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起身离开,走至门口时,她嘶哑着声音道:“谢谢殿下的赏赐。” 祝琼枝的脸颊白得吓人,哪怕是行将就木的病人,脸色也不如她憔悴,祝琼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黑布覆盖下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是涣散的,一丝神采也无。 梅年雪掀开祝琼枝脸上的黑布,笑了笑,道:“妹妹,喜欢我的安排吗?” 祝琼枝看着头顶的纱帐,并未作答。 半晌,她才道:“姐姐,能不能帮我倒一杯水?” 梅年雪依言帮她倒了一杯水,一抬头便看见祝琼枝撞向墙角坚石,试图自尽。 梅年雪神色大变,忙把额头汩汩流血的祝琼枝抱在怀里,“没有乞丐,只有我,只有我,妹妹。” 只听啪的一声,梅年雪被扇了一记巴掌,祝琼枝这一掌下手极狠,梅年雪的脸登时肿了起来。 梅年雪没有动怒,反倒把祝琼枝的手握在手中,亲了亲她的手背。 祝琼枝脸上并未出现释然的神情,她直视着梅年雪,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姐姐。” “不行。”梅年雪道。 “我想让方大夫过来陪我聊天。”祝琼枝道。 “不行。”梅年雪又一次拒绝了祝琼枝。 祝琼枝低眸浅笑,“姐姐留在这里,是想再找机会耍我吗?” 梅年雪噎住,一双漆黑的双眸盯着祝琼枝看了半晌,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在怀里,取过她的小衣,天水碧对襟襦裙,一件件帮她穿上,轻声道:“妹妹只可以留在我身边,其他事情想怎么做都可以。” 祝琼枝勾住梅年雪的脖子,轻声道:“哦,真的什么都可以?” 梅年雪看了一眼祝琼枝额头上缠着的白布,点了点头。 祝琼枝提笔写下一封信,并道:“还请姐姐把这封信件封了火漆后,托人交给希娅公主。” 梅年雪匆匆扫了一眼信上的文字,含笑道:“妹妹的字越来越像我了,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了。” 祝琼枝这封信就是给希娅公主的求爱信,信上说她心悦希娅公主,只要希娅公主把解药给她,她就愿意在战事结束后,与希娅公主远走高飞。 祝琼枝这么做,只是想尽快解开她身上的毒,只有毒彻底解了,她才能放心离开这里。 其实用这种方式得到希娅公主的解药,是最快速有效的方式,祝琼枝也不明白梅年雪那么聪明一个人,为何偏偏不用。 “这封信件,我不会送给希娅公主。”梅年雪道。 祝琼枝愠怒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解药?姐姐方才明明答应我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梅年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祝琼枝,道:“难道妹妹一点也不介意吗?” 祝琼枝纳闷道:“介意什么?” 梅年雪的指尖摩挲了几下茶杯,她扫了一眼水杯里的自己,仰t?头喝下,“没什么,这封信,我会托人送给希娅公主。” 第99章 解毒 你是因为她才没有动手 祝琼枝在信上邀约希娅公主的地点是在酒泉之内, 并且盼望希娅公主能单独赴约,若希娅公主赴约,一定是愿意奉上解药,而不会暗中布下阴谋。 然而在约定的那日, 希娅公主并未赴会, 而是托人转告梅年雪, 梅年雪若想求得解药,需前往暹义国的营帐见她,梅年雪作为一军统帅, 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就在祝琼枝以为她们再也无法从希娅公主那里拿到解药时, 希娅公主忽然出现在了酒泉内的一家酒馆里, 并且用毒把酒馆内的所有人都放倒了, 梅年雪得知消息,去酒馆内见到了希娅公主。 希娅公主坐在桌边, 手执酒壶道:“你可知我一个人来此冒了多大的危险。” 希娅公主目光痴迷地锁在梅年雪身上,但见梅年雪立在那里, 一身宝蓝色长袍,雅致风流, 是她喜欢的样子,奈何梅年雪神情肃穆, 眼睛里不见有任何潋滟情意。 希娅公主唇边浮现讥讽的笑容, “梅年雪, 你是为了解药, 才在信中那么说的吧!” 梅年雪抬了抬眼,“公主,还请赠我解药。” 希娅公主精致的面孔上有了崩裂之色, 她道:“你连装几下都不愿意?”希娅公主指了指站在梅年雪身后的祝琼枝,道:“你是因为她?才对我这么残忍?” 祝琼枝本以为努力往梅年雪身后藏,能藏住,哪想到希娅公主一眼就看到了她。 祝琼枝实在不知道梅年雪让她来的用意是为何?就当为了解药,演一演不行吗? 梅年雪徐徐道:“希娅公主,我不是你的良缘。” 希娅公主脸上露出伤心的神情,“梅年雪,我明知可能有诈,依然为你而来了,为何你要那么对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闻言,梅年雪眉目依旧淡淡的,她道:“公主,您对我并非全然信任,为了能够安全离开酒泉,您不是毒倒了那么多人吗?想必你是盘算着,若我把你抓起来当人质,你就用这些人的性命来威胁我。” “我们是敌非友,我防备你,有错吗?”希娅公主愤慨地指着祝琼枝道:“为什么?梅年雪,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明明我们那么登对,是因为我是暹义国人,你才不愿意对我动心?” 梅年雪看了一眼希娅公主,话锋一转道:“公主,如果我想请您喝酒,您会喝吗?” 希娅公主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她试探着询问:“你会在酒里下毒吗?” 梅年雪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公主,哪怕我们是同一阵营,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希娅公主还是不明白,她鄙夷地看了一眼祝琼枝,“梅年雪,你身后的那个女人,柔弱美丽,可是除了这两点,我实在不知她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梅年雪一字一字地答道:“公主,如果我请妹妹喝酒,她绝不会怀疑我下毒。” 希娅公主放声大笑,“原来你喜欢好骗的女人。” 梅年雪嘴角微微勾着,不作解释,祝琼枝脸颊气鼓鼓的,她也没有那么好骗吧! 希娅公主把手里的一枚球状东西捏开,屋内顿时升起一阵烟雾,就在梅年雪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的时候,希娅公主身形一晃,已经跃至祝琼枝身后,她扣住祝琼枝的臂膀,将她带到了离梅年雪一丈远的地方。 希娅公主扬起下巴,扼住祝琼枝的咽喉道:“梅年雪,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当着我的面杀了她,我立马给你解药,要么当着我的面在失智的状态下杀了她。” 这不是一个选择吗?祝琼枝欲哭无泪。 “我方才所释放的烟雾,能够催动你体内的毒性发作,梅年雪,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倘若你醒来,发现你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你会如何?”希娅公主哈哈大笑。 祝琼枝眼睫低垂,敛下眼底的悲伤,希娅公主并不知道她经历的一切,才会误会梅年雪对她情根深重,实质上,梅年雪视她为玩物,并没有多少真心。 梅年雪眼睛逐渐变得赤红,她拔出腰间的剑对准希娅公主和祝琼枝,希娅公主把祝琼枝丢在梅年雪身前,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眼中浮现浓重的快意。 然而梅年雪的那把剑停在祝琼枝的头顶迟迟不动。 希娅公主懵了,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难道她的毒性并未发作?对!肯定是这样!”希娅公主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球状物体,又捏了一下,屋内释放了更多的烟雾。 祝琼枝跪在梅年雪脚下,抬头看着梅年雪,一双美目清澈又无辜,还透露出一丝惧意。 梅年雪脸色愈发狰狞,她拧了拧头,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她双手攥着那把剑,剑身缓缓抬起,正当祝琼枝以为梅年雪要把她杀了时,梅年雪手腕一转,把剑尖对准旁边躺着的无辜百姓。 祝琼枝双目圆睁,连忙抱住梅年雪的腿,唤道:“姐姐。” 梅年雪低下头,眼眸里的凶狠并未消失,但是那把剑却在祝琼枝的叫喊声中,堪堪停在了那个百姓的面庞前,没有刺下去。 希娅公主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先是摇头,继而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出,“是因为她,你是因为她才没有动手。” 在暹义国的时候,希娅公主试验过无数次,只要中了这毒,谁都会变成野兽状态,连亲人在面前,都可以杀了,然而梅年雪却能够在失智状态不对她动手。 “我输了,彻彻底底输了。”希娅公主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本想用这种毒,让梅年雪对大梁百姓下手,好让梅年雪成为大梁的敌人,顺成章地投靠到暹义国,然而她的计划不仅没成,反而让她变得无比可笑。 希娅公主蹲下身,看了一眼纤弱的祝琼枝,“我还是不懂。” 祝琼枝低眸不语,她也不懂。 希娅公主站起身给梅年雪喂了一枚解药,梅年雪立刻清醒过来。 希娅公主道:“梅年雪,带我出城,我才会给你解药救酒馆里这些中毒的人。” 梅年雪点头:“好。” 祝琼枝忙道:“我身上的解药呢?” 希娅公主笑道:“我只带了一枚解药,你中的毒比较轻微,即便不解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祝琼枝忿然不解,哪里没关系,谁知道这毒什么时候会发作,万一无意中害死无辜之人怎么办?梅年雪低声道:“妹妹无需害怕,只要妹妹一直待在我身旁,即便发作了,我也能保证妹妹不会伤及无辜。” 祝琼枝不由得心焦,可她想要的是离开梅年雪。 忽然,希娅公主走近祝琼枝,给祝琼枝喂了一枚药丹。 祝琼枝吓得脸色苍白,希娅公主抱臂道:“不是毒,是解药。” 随后,希娅公主走到门口,背着阳光道:“梅年雪,之后我不会对你心软了。” 梅年雪嘴角勾起,“合该如此。” 第100章 祸害遗千年 妹妹不想留在我身边,是想…… 祝琼枝并未想到希娅公主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 城中忽然出现了一群得了疫病的士兵,因为这些士兵都是同吃同住,所以感染得非常快,没过多久, 军中十之三四都得了疫病, 甚至连梅年雪也染上了瘟疫。 梅年雪趁清醒的时候, 把所有得疫病的人都隔离了起来,还传令下去,要求城中所有人注意饮食用水, 必须用沸水, 还第一时间检查了城中各处水源, 由此发现了问题所在, 城中的水源和外面的河道相通, 暹义国人和匈奴人故意将一些病死的牛羊扔到河道里,水源被污染, 有些士兵不拘小节,训练累了, 一大口生水饮下去,这才染上瘟疫。 梅年雪把能做的都做了之后, 彻底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虽然方大夫不允许祝琼枝接触梅年雪, 以免染上瘟疫, 祝琼枝还是戴着面巾, 来见梅年雪。 只见梅年雪躺在床上, 脸色非常憔悴,嘴唇发白,因为几日没怎么进食, 瘦了一大圈,祝琼枝从未见过这样的梅年雪,哪怕她再恨她,祝琼枝也不能对着眼前的梅年雪说出一句狠话。 这时,有一个婢女掀开帘子,缓步走近,祝琼枝看了一眼婢女,拿走婢女手中的药碗,道:“我来喂她,你退下吧!” 婢女本就怕染上瘟疫,闻言,如蒙大赦,迅疾离开了房间。 这药碗t?里的药应该就是方大夫所说的“达原饮”,听说是方大夫从书上看到的方子,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梅年雪这几日一直喝药,病情反而越来越重了,祝琼枝叹息一声,若是有洗白点就好了,她就可以借助系统的力量让梅年雪痊愈。 祝琼枝把这碗药汤,一匙一匙喂到梅年雪嘴里,然而梅年雪喝下不到片刻,就闭着眼全吐了出来,连带着还吐出一口血。 祝琼枝低头看了看衣裳上的血,大惊失色,她喊道:“快叫方大夫过来!快叫方大夫过来!” 门外的婢女听到祝琼枝的喊叫,很快就把方大夫带了过来,方大夫看到祝琼枝身上的血,眼皮一跳,半晌才叹息道:“只能准备后事了。” 祝琼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夫,您在说什么胡话,梅年雪怎么可能死,她怎么可能死?” 她可是要开创武元盛世的帝王,怎么能死在这里? 方大夫面露悲伤之色,“我也不想她死,可是吐血乃是濒临死亡的征兆,有几个士兵都是吐血之后,挺不过一天就死了。” 祝琼枝被面巾掩盖的脸庞惨白如纸,“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方大夫点头,自责道:“只怪我没有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 祝琼枝沉默良久,让方大夫退下,室内只留下她一人,在梅年雪身旁陪伴着她。 祝琼枝心中满是难以置信,系统没有提醒她梅年雪面临死亡,按说梅年雪不会死,可是方大夫的话,又不像是故意骗她。 祝琼枝目光锁在梅年雪身上,抚了抚她的额头,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忽然她察觉到梅年雪手指微动,祝琼枝面露惊喜之色,以为梅年雪要醒了,谁知她仍是闭着眼,还喃喃唤道:“娘!娘!” 似是陷入了梦魇当中。 梦里的梅年雪也得了一场大病,但没有人给她喂药,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死,好给她收尸,梅年雪甚至可以听到有仆妇在商量如何办她的身后事,“这么晦气的人,死了就死了,只是还得我们去处她的尸体,麻烦得很,以后这间房间也不会有人住了吧,毕竟死过人。” 梅年雪恍惚可以看到她的两个表兄弟站在门外,打赌她会在几天之后死。 她不会死的,她绝不会死,梅年雪硬撑着从那场大病中恢复过来,谁也想不到她能活下去,简直是一场奇迹,不过梅家的那两个表兄弟并不认为这是奇迹,反而到处说,“祸害遗千年”。 梅年雪忽然睁开了眼,祝琼枝见她醒来,胸口一热,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姐姐,你还活着!” 梅年雪微微一笑,“我当然会活着,毕竟祸害遗千年。” 梅年雪的眼睛定在祝琼枝身上,“你怎么在这儿,你不知道我染上瘟疫了吗?” 祝琼枝答道:“知道呀。” 梅年雪眸光一闪,为什么呢?得了疫病的她,不应该人人避之不及吗? 祝琼枝转身想去找方大夫,为梅年雪诊治,看她是否逃离了危险,却还没起身,就被梅年雪拉到床上,两人的面孔只有一尺之隔,祝琼枝的面巾垂落在梅年雪的下巴上,梅年雪的眼睛深不见底,她道:“妹妹,告诉我,为什么不躲得远远的?” 祝琼枝一双美目紧盯着梅年雪,无比疑惑道:“姐姐,我该躲得远远的吗?” 梅年雪嘴角扬起,眼眸里闪过细碎的笑意。 祝琼枝还是第一回见梅年雪笑得这么温暖,犹如白云出岫,春风拂面,祝琼枝不禁愣了愣。 梅年雪开口道:“我不想妹妹也染上瘟疫,妹妹还是离我远一些比较好。” 祝琼枝道:“哦。” 祝琼枝爬下床,走到门口,忽然听到系统的机械音传来,【+500洗白点,恭喜宿主,宿主可以在商场里购买的商品,最高达到五级。】 五百洗白点!祝琼枝心中的喜悦难以自抑,有了这五百洗白点,她不就可以顺利离开梅年雪了吗?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得先帮梅年雪,把她身上的疫病给治好。 祝琼枝打开系统里的商场,先扫了一眼五级商品都是哪些东西,果然,光看名字,五级商品都比一级商品贵重得多,譬如什么“起死回生丸”,“大力丸”,都是可以在危急时救命的商品,不过祝琼枝最需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治疫病的药方,见系统里没有这个商品,祝琼枝只好向系统询问,“系统,你能给我治疫病的药方吗?” 【我也没有这个药方,不过你可以再等三天,方尤就可以研制出治疗的方子。】 系统应该不会骗她,祝琼枝神情激动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裹,打算等三日之后,离开此地。 三日之后,得知方尤研制出治病良方,祝琼枝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下,她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了,然而她提着包裹,才走到门口,就见祝知清兴冲冲地跑过来,道:“姐姐,梅姐姐要教我用兵之术,她说我有朝一日一定可以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保家卫国。” 祝琼枝粲然一笑,“知清,我也觉得你可以。” 忽然,祝琼枝瞥到祝知清身后的梅年雪,祝琼枝的笑容瞬间凝固,“姐姐?” 梅年雪冰冷的视线落在祝琼枝的包裹上,她道:“你要去哪里?” 祝琼枝嗫嚅道:“回……回家。” 梅年雪上前一步道:“妹妹,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回去了?” 祝琼枝瑟缩了一下,“姐姐,我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我说了你不是拖累,妹妹为何还要执意回去?”梅年雪语气森然道。 祝琼枝的肩膀抖了抖,“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梅年雪眼睛微眯道:“我什么时候回去,妹妹就能什么时候回去了。” 祝琼枝放下包裹,眼神闪躲道:“好的,好的,我和姐姐一同回去。” 梅年雪大踏步走进房间,把祝知清关到门外,随即扣住祝琼枝的肩膀,眼神犀利,“妹妹,你不是一个把性命不当回事的人,如果不能安全离开,你是不会走的,告诉我,是不是外面有人在接应你。” 祝琼枝不知道梅年雪这话是何意,她怎么会觉得有人在接应她。 就在这时,祝琼枝听到了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声,一个婢女喊道:“连小姐带着一万大军来支援殿下了。” 梅年雪双眼眯了眯,“妹妹不想留在我身边,是想跟着她走?” 100-110 第101章 不信 原来你是不信我的 祝琼枝怯怯地开口, “姐姐,我不知道连小姐会来到这里。” 梅年雪清冷的目光扫过祝琼枝的脸庞,似乎是在考虑她说的话是真是假,片刻方道:“妹妹, 不要再想着离开这种事, 我会让朱羽和蓝雀守着妹妹, 若是妹妹离开,妹妹应该会知道朱羽和蓝雀的下场。” 梅年雪的话令祝琼枝心头绝望,她不是一个任性的人, 如果她的离开会导致朱羽和蓝雀的死亡, 她不会选择离开, 难道她要一直被梅年雪困在身边当她的玩物吗? 祝琼枝两眼含泪道:“姐姐, 你不会那么残忍的对不对?” 梅年雪语气冷硬道:“妹妹, 我一向是个残忍的人,妹妹若是不信, 就逃跑试试,我会在发现妹妹逃走的那一刻, 把朱羽和蓝雀杀死。” 两滴清泪从祝琼枝的脸颊上滑下来,原来有了那么多洗白点, 也是无用的,她依旧只能当笼中之鸟, 不得自由! 忽然,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祝知清破门而入, 她张开双臂挡在祝琼枝面前道:“梅姐姐,你不要伤害姐姐。” 梅年雪蹲下身,与祝知清平视道:“知清, 我不会伤害琼枝,我只是不想她离开我。” 祝知清歪着头疑惑道:“可是姐姐如果想离开的话,梅姐姐,你应该尊重她,你怎么能控制她的去留呢!” 梅年雪眼眸愈发阴冷。 祝知清继续道:“梅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再让姐姐哭了,上回姐姐哭,也是因为你吧,你再这样控制姐姐,姐姐不会喜欢你,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梅年雪的目光如一把冷箭射在祝知清身上,祝琼枝甚至可以隐约感觉到梅年雪身上的杀气,祝琼枝连忙捂住祝知清的嘴,道:“小孩子童言无忌,殿下,你不要怪罪她!” 梅年雪愣住,面上闪过一丝惘然,“妹妹,你为何要唤我殿下?” 祝琼枝垂眸不语,她只是觉得方才的梅年雪令人恐惧,那种扑面而来的威压感,正是上位者才有的气质,便这么唤她了。 梅年雪凝视着祝琼枝,正要把t?她带走,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殿下,在下带领的一万士兵,就在外面候着。” 梅年雪转身看向连竹漪,沉吟道:“好,我这就去见他们。” 连竹漪和梅年雪一同离开,离开前,连竹漪望了一眼祝琼枝,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祝琼枝怔怔地望着连竹漪的背影出神,连竹漪方才应该听见了祝知清和梅年雪的对话,连竹漪对她笑,是愿意帮她逃走吗? 可是如果她不能保住朱羽和蓝雀的性命,逃走又有什么意义? 晚上,祝琼枝沐浴后,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见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祝琼枝打开门,只见祝知清站在门口,她形容狼狈,身上脸上全是泥土,头发凌乱,祝琼枝心头一跳,忙问:“知清,你这是去哪了?” 祝知清扫过门口的朱羽和蓝雀,跨进门槛,关紧房门,低声道:“姐姐,殿下要杀我!” 闻言,祝琼枝双眸圆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怎么会杀你?怎么会?” 祝琼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白日,祝知清和梅年雪起了冲突,梅年雪在原书里又是一个无比残暴的人,连她也不确定梅年雪会不会杀祝知清了。 “你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来!”祝琼枝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不定只是误会。 祝知清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她缓缓道:“今晚,我在外面的院子里活动拳脚,忽然有一个将士来找我,说殿下要见我,那个将士带我出了大门后,左拐有拐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我觉得殿下应该不会害我,便没有停下步伐,当我们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时,我看见了前方的殿下,便唤了声梅姐姐,梅姐姐背着我,没有回头,反而举起了手,然后突然涌过来好几个士兵,他们把我按住,试图把我埋到一个土坑里,我用尽力气才从土坑里爬出来,我还没抬起头,殿下就朝我的头踩了一脚,我的双手只能抓着殿下的袍子不放,以免掉下土坑,然而殿下见我抓着她的袍子,便把袍子割掉,我又一次掉进了土坑里,当我重新爬出来时,殿下已然不见了,姐姐,殿下真的要杀我!” 祝琼枝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你说你见到了殿下,但你没有看到那人的样子不是吗?” 祝知清手里的碎布拿给祝琼枝看,她道:“姐姐,这就是殿下今日穿的苍绿色长袍。” 看着眼前和梅年雪今日穿的长袍的颜色如出一辙的碎布,祝琼枝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脸色瓷一般的白。 祝琼枝想去摸那块碎布,然后指尖还没触到,就颤抖得厉害,祝知清见状,唤道:“姐姐?” 祝琼枝眼里微微闪烁着泪花,为什么要对祝知清动手?她还不到九岁,梅年雪,你竟残忍至此! 祝琼枝猛地抱住祝知清,“知清,我们离开这里。” 祝知清点了点头,今晚被埋土坑一事,实在吓到她了,她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祝琼枝推开门,看向守在门外的朱羽和蓝雀,她挺直身躯道:“朱羽,蓝雀,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朱羽和蓝雀互相看了一眼,拒绝道:“小姐,殿下有令,不仅我俩不能走,小姐也不能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连竹漪出现在祝琼枝眼前,她缓步靠近祝琼枝,轻声道:“你们听的是永靖公主的命令,可是如果六公主准许你们离开呢?朱羽,蓝雀,你们到底要听谁的?” 朱羽和蓝雀垂首道:“连小姐,六公主明明没来,您不要再跟我们俩开玩笑了。” 连竹漪举起六公主才有的令牌道:“见此令牌,如见六公主,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 朱羽和蓝雀当即躬身道:“还请连小姐饶恕属下方才的不敬。” 连竹漪笑道:“朱羽,蓝雀,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吗?” 朱羽和蓝雀本就是害怕违抗永靖公主的命令,会掉脑袋,现在有六公主护着她们,她们即便违抗永靖公主,脑袋应该也掉不了了,朱羽和蓝雀上前一步,站在一起齐声道:“祝小姐,属下这就护送您回家。” 一行人走到大门时,梅年雪的声音在祝琼枝身后响起,“妹妹,我说过,你不能离开这里。” 祝琼枝转身微笑道:“殿下,我想离开这里。” 梅年雪上前一步抓住祝琼枝的胳膊道:“妹妹,不要再唤我殿下了。” 祝琼枝嘴角略含讥讽道:“殿下,您是天潢贵胄,不唤您殿下,还唤什么?” 梅年雪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忙道:“妹妹,发生什么了?” “姐姐,或许我来这里是一个错误。”祝琼枝看着梅年雪幽幽道。 梅年雪看向连竹漪,眼神狠厉,“是她在蛊惑你对不对?” 祝琼枝把梅年雪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拿开,“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 梅年雪不愿再听,一定是连竹漪和她说了什么,她拔出腰间的剑抵在连竹漪脖子上,厉声道:“连小姐,你可真是巧舌如簧,骗得妹妹” 梅年雪话还没说完,祝琼枝拔出匕首,抵住梅年雪咽喉。 梅年雪扭头看向祝琼枝,“如果我杀了连竹漪,妹妹,你会杀了我吗?” 祝琼枝握匕首的手颤得厉害,没有回答。 梅年雪提高音量道:“回答我,妹妹。” 一旁的祝知清忽然大声道:“你这个坏人,放开连小姐,你杀我未遂,还要杀连小姐吗?” 梅年雪茫然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祝知清嘟着嘴道:“今晚就是你找人把我埋泥坑里,我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梅年雪轻笑,“荒谬,真是荒谬,这么简单的陷阱,你都看不出来吗?定是有人扮成我的样子骗你。” 梅年雪转头看向祝琼枝,见她面上仍有恨意,梅年雪错愕道:“妹妹,你认为真的是我要杀祝知清?” 祝琼枝握着匕首的手,往前挺了挺,“除了你,还会有谁!” 梅年雪的脖子上渗出血,可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突然笑道:“原来你是不信我的。” “原来你是不信我的。”梅年雪喃喃道。 看见梅年雪伤心的表情,祝琼枝愣了愣,可是一想到往日梅年雪骗她那么多次,祝琼枝的心又狠了下来,她道:“这里都是你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能调遣士兵去害知清。” “连竹漪,连竹漪刚带着援军过来,她也可以调遣士兵。”梅年雪道。 祝琼枝脱口而出道:“可是连小姐和知清无冤无仇,她怎么会害知清。” 只听咣当一声,梅年雪把剑甩到地上,“你们走吧,我不会再拦。” 祝琼枝还在愣怔当中,没有回过神。 梅年雪厉声道:“我让你们走!再不走,我就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眼神冷厉,“包括你,妹妹。” 第102章 给机会 连竹漪怎么会喜欢她呢? 祝琼枝踏上马车的那一刻, 才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对劲,梅年雪若真要杀人,怎么会只是把人推到泥坑了事,若是记恨祝知清说的那些话, 想要报复, 为何不要求祝知清向她道歉。 连竹漪见祝琼枝神情呆愣, 一只脚踩在马车上,便不动了,温声道:“祝小姐, 不上马车吗?” 连竹漪朝祝琼枝伸出手。 基于礼节, 祝琼枝应该把手放上去。 然而祝琼枝扶着车厢边缘, 自顾自地登上马车, 把连竹漪晾在了一边。 连竹漪收回手, 脸上并未有尴尬之色,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祝琼枝。 车轮滚滚向前, 祝琼枝坐在马车上,陷入沉思当中, 如果把祝知清推进泥坑里的人是连竹漪,那连竹漪得是一个心机多么深沉的人, 可是在原书里,她明明是梅年雪的得力干将, 从未做过任何背叛梅年雪的事,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那次孟怀丹和她说, 连竹漪联合季芙蓉给梅年雪下套,祝琼枝虽然相信孟怀丹不会骗她,但见到连竹漪的时候, 实在很难把连竹漪联想成一个会陷害梅年雪的人,那么温柔的人真的会背地里使坏吗?她针对梅年雪的原因是什么呢? 连竹漪瞧着祝琼枝认真思索的样子,柔声道:“永靖公主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所以被人当众揭穿做了错事后,才会第一反应是把过错推在我身上,对此,我不怪她,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祝琼枝垂首,默然不语。 半晌,她才道:“连小姐,姐姐她很伤心,她很少那么伤心的。t?” 连竹漪怔了怔。 “我只是想离开她,可我不想她那么伤心。”祝琼枝哽咽道。 连竹漪原本坐在祝琼枝的对面,闻言,她起身挪到祝琼枝身边,安慰道:“琼枝,她伤你那么多次,伤心一次又如何呢?你太心软了,所以才会一直被她欺负。” “可是……”祝琼枝嗫嚅道。 连竹漪黛眉微蹙,眼里透着对祝琼枝的心疼,“琼枝,你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难道要因为愧疚再次回到她身边吗?” “我……我不知道。”祝琼枝吞吞吐吐道,泪水凝在眼眶里,月光透过车厢的帘子照在她脸上,衬得她如霭霭云霞,美得如梦似幻。 连竹漪把祝琼枝的手握在手心里,“琼枝,我知道你只是一时间难以割舍与她的感情,我可以帮你忘记她。” “怎么帮?”祝琼枝满脸困惑。 连竹漪低下头,去寻祝琼枝的唇,祝琼枝霍然站起,她结巴道:“连小姐,你……你……” 连竹漪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琼枝,不可以吗?” 祝琼枝震惊地看向连竹漪,“连小姐,我……” 连竹漪打断祝琼枝的话,“琼枝,我不会逼你,但请你不要急着拒绝我,给我半年时间,如果半年后,我仍旧不能打动你,我会主动离开。” 祝琼枝脑子一团乱麻,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连竹漪怎么会喜欢她呢? 在原书里连竹漪明明没有任何喜欢的人。 连竹漪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青玉嵌宝石卧兔,道:“如果你是因为我身上的婚约,觉得我不够真心,我想告诉你,我身上的婚约因为那个男子猝死,已经自动解除了,这是我娘赠给我的珍贵玉器,我想把她赠给你,琼枝,难道你真的要那么残忍,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祝琼枝垂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她不想当一个残忍的人,良久,她道:“好。” 连竹漪把那只可爱的青兔玉器塞到祝琼枝手里,“很像你。” 祝琼枝眨了眨眼睛,没有推拒,她盯着手里的玉兔仔细端详,“我要把她摆在家里。” 连竹漪笑道:“这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连小姐想要什么礼物?”连竹漪送了她这么一个大礼,她应回礼。 连竹漪微微一笑,“香囊。” 祝琼枝怔住。 “怎么,不可以吗?”连竹漪笑吟吟地问。 她送给梅年雪的香囊被她剪碎了,本想再送她一个,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开口,她欠梅年雪的东西,先送别人,实在不应该,祝琼枝声音微弱道:“可以再换一个吗?” 连竹漪脸色未变,含笑道:“我不为难你,那就先欠着,等你什么时候想送我了,再送也不迟。” 祝琼枝心口稍松,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本来睡着的祝知清忽然醒过来,她睁着惺忪的眼睛道:“姐姐,我方才梦见坏女人了。” 连竹漪温声道:“你说的是永靖公主?” 祝知清点头,“是啊,坏女人太吓人了,幸好,我和姐姐已经离开她了。” 连竹漪刮了下祝知清的鼻子,轻笑出声,“梦里她做了什么?” “我梦见坏女人……”祝知清还没说完,祝琼枝就朝祝知清招了招手,道:“知清,过来,我陪你一起睡。” 祝知清听见祝琼枝这么说,便不再提她做的那场梦。 祝琼枝搂着祝知清,阖上眼睛,心头隐隐作痛,明明她对她干了那么多坏事,为何听见知清一口一个坏女人,她还会心痛? 祝琼枝脑子里的思绪就像缠在一起的针线一般纷杂,搅得她头痛。祝琼枝睡得很浅,朦朦胧胧地睡了一会儿,又醒了,她喃喃唤了一句,“姐姐。” 连竹漪听到她唤的这句,眼神冷了三分。 她掀开车帘,往后看,她们早已出了酒泉,现在是在乡间小道上行驶。 连竹漪嘴角勾了勾,即便她还喜欢梅年雪又如何,现在她身边的是她,不是梅年雪,更何况梅年雪能活着回到京城吗?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见她们坐的马车豪华气派,非同一般,所以遇到的劫匪比来的时候更多,不过连竹漪身边的护卫都把这些人顺利解决了,祝琼枝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京城,再见母亲,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祝琼枝不太会撒谎,所以提起梅年雪的时候,都是说她英勇无畏,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其他方面一律不提,母亲也没有多问,故而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猫腻。 自从回来后,连竹漪时常往她身边凑,她的性格一向温润,做事和为人一样,不会逼她做什么,哪怕她的邀约,她十次推脱了九次,她也照样锲而不舍,但不会对她有任何抱怨。 祝琼枝拒绝多了,也有些羞愧,便总是赠她一些自己缝制的东西或者字画,作为补偿。 一晃就到了除夕,祝琼枝罩了一件白狐狸皮的鹤氅,坐在老祖宗身边,老祖宗望着一大家子人,嘴角含笑道:“一家子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厮道:“永靖公主送信来了。” 老祖宗让柔珠拆开信并当众读出来,柔珠一字一字地读:“敬请老祖宗安,敬请姨母安,容仪妹妹安……” 梅年雪甚至写了春桃和柳叶安,听完信件的内容,祝琼枝怔道:“姐姐的信里没有提我吗?” 老祖宗抚了抚祝琼枝的背,安慰她道:“兴许是忘了。” 祝琼枝双目含泪道:“不是,不是……” 她心中仍旧有气,她气她。 第103章 回到京城 梅年雪的小心机 老祖宗叹息一声, 祝琼枝千里迢迢去西北寻梅年雪,仅是这份情谊,梅年雪也应该在信里提及她,可是梅年雪偏偏不提她, 不像是忘了, 倒像是在赌气, 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祖宗了祝琼枝的白狐狸毛的兜帽,低声道:“等她回来了,我教训她!” 祝琼枝按住薛氏的手, “老祖宗别, 姐姐只是一时疏忽忘了在信中提到我的名字, 老祖宗怎么能因为此事责怪她。” 薛氏双眼昏花, 心底却是明亮得很, 怎么会被祝琼枝这段话糊弄过去,但她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有些倔强, 若是她们不说,她问是问不出来的, 薛氏便不再问,而是转头让柔珠把本来放在床脚, 用红绳串起来的钱币赠给祝琼枝,好让她心里宽慰一些。 祝琼枝接过压岁钱, 垂下头, 把眼睛里的哀伤隐藏起来。 忽然, 外头爆竹声四起, 噼里啪啦的,祝琼枝抬眼,从厅内向远处眺望, 心里模模糊糊想道,梅年雪今夜是在营帐中与将士们一同守岁吗? 夜色当空,黑色的旗帜在辽阔的沙漠上发出呼呼的声音,梅年雪坐在马背上,血从她的铠甲缝里流出来,流到沙子里,在她身后,满身是血的将士们将长枪插在沙里,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铠甲镀上一层银色。 梅年雪举起长枪,望着前方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高声道:“我们胜了!” “胜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如春天的麦浪,在田野里荡过去,梅年雪脸上的笑容只持续了片刻,就翻身下马,朝众人道:“长途奔袭,又打了一仗,大家应该都累了,我们今日就在匈奴人的营帐里休息!” 又是一阵欢呼声,梅年雪率着大军跨过尸体,走近空无一人的营帐,营帐里摆放着开了盖的美酒和还没吃完的牛羊肉,梅年雪并不打算吃匈奴人的东西,所以派人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出去。 随后,梅年雪跽坐在地,召其他将领进入营帐议事,她道:“我们已经将暹义国人和匈奴人占据的城池全部夺了回来,匈奴的左鹰王也已经被我们打败,匈奴大军以他为首,其他将领皆不成气候。暹义国的士兵也已损失了一大半,暹义国大军的粮草还被我们夜袭烧了,只能灰溜溜地滚回了国,暹义国和匈奴都已元气大伤,短期内应该不敢侵扰边境了。” 周汝奉道:“若不是殿下,我们如何能把强大的匈奴和暹义联军打得落花流水,这杯酒,我敬殿下。” 梅年雪看了一眼周汝奉,没有饮他端来的美酒,而是把酒杯放在唇边,假装饮了一下,随后和众将领闲聊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深夜,在众人都睡下之时,有人悄悄走近梅年雪的营帐,他看到地毯上裹成一团的身躯,拔出剑刺了下去。 然而剑刃穿过这人的身躯后,周汝奉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没有出血,而t?且怎么那么软! 周汝奉低下身准备察看,忽然背后传来梅年雪的声音,她高声道:“周汝奉,意欲行刺当朝公主,斩立决。” 周汝奉看了一眼地毯上的假人,他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今日动手。” 梅年雪双目微眯,笑道:“连竹漪带着那一万援军过来,名义上是说来帮我,实质上是想在我这里安插她们的人手,打算等我打完仗,彻底没用的时候动手,你们到底是梁朝人,所以用得上我的时候,不会动手,可是打完仗,我这个功臣就是你们最大的威胁,你们自然不会让我安全回到京城。” 梅年雪把毡帐里的一把匈奴人的弓箭取了过来,她道:“我还没试过匈奴人的箭,今日就在你身上试一试吧!” 只听嗖的一声,那把箭从周汝奉的胸口穿了过去,周汝奉喷出一大口血来,血溅在梅年雪的脸上,梅年雪的眼睛一眨不眨,乌发垂在肩侧,沾染了血的眉骨透着坚毅,仿佛是见惯了血腥与杀戮的剑客。 梅年雪提着弓箭走出毡帐,她望了一眼四周聚过来的将领,道:“意图行刺的人,我已经解决了,诸位睡去吧!” 然而这些人仍旧站着不动,副将道:“殿下,曾和您一同领兵作战,是我的荣幸,只是在来之前,我已经收到指令,决不能让您活着回去。” 梅年雪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吴将军的儿子,他投靠的那股势力会是谁?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所有人都想要她死。 梅年雪往后退了一步。 副将道:“殿下,您还是不要挣扎了,这里都是我的人。” 梅年雪轻笑,“你的人?那这一队人也是你的人吗?” 幸好她早已防备,培养了一批亲兵,梅年雪从怀里拿出哨子吹了一下,只听一声尖锐的哨音过后,从四面八方,瞬间涌过来一批士兵,他们护在梅年雪左右,冷眼看着不忠的将领们。 这群亲兵,只听她的号令,哪怕是皇帝,也命令不了他们,梅年雪挑了挑眉道:“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这群亲兵听到命令后,就向那些意图杀死梅年雪的将领们扑去,他们远比普通士兵勇猛,极为忠心可靠,是梅年雪从千万个士兵里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这群亲兵没有辜负梅年雪,在一番鏖战后,那些不忠的将领们的头颅,全都被他们割了,在地上滚来滚去。 梅年雪把一颗滚动的头颅踩在脚下,眺望远方,至此,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因为担心景顺帝卸磨杀驴,在她回程的路上,找人秘密杀死她,梅年雪并未与大军一起回京城,而是先让亲信率着大军出发,过大道回京城,而她只带着两个护卫,沿着小道回京。 梅年雪日夜兼程,累坏了一匹马,就再买一匹马,终于在上元节那日赶回了京城,此刻的梅年雪风尘仆仆,发丝凌乱,和京城中到处打扮精致的小姐夫人完全不同,而且她因路遇山匪,中了一箭,胳膊上缠着一圈白布,这点小伤本可以很快就好,但梅年雪马不停蹄地赶路,几乎没有休息过,伤口好得很慢,甚至还再度开裂,以至于白布都被血侵染了,显得更加憔悴可怜。 梅年雪在马上望了一眼衢道两边挂着的花灯,意识到今日便是上元节,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便下了马,拉着马缰在街市中穿行。 梅年雪走到一个卖仙鹤灯的小贩前,望着眼前的仙鹤灯赞叹了一句,“你卖的这个仙鹤灯从宝盖顶散发出袅袅香烟,倒真像是一只会发光的仙鹤。” 小贩小道:“您是个识货的人,只有一两银子,要吗?” 梅年雪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还没拿出来,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见祝琼枝和连竹漪站在一起,她一袭丁香色缕金穿花蜀锦裙,外披素绒绣青竹袄,一圈白狐软毛缀在衣襟处,显得她像个圆圆糯糯的糯米团子,她仰着头,和连竹漪说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梅年雪还听到她唤“竹漪姐姐”,梅年雪眉头紧蹙,盯着两人,她一声不吭地解开缠在胳膊上的白布,掐了一把胳膊,胳膊上的伤口裂开,汩汩流血,梅年雪把胳膊上的血涂在手上,然后把手上的血全都抹在脸上。 祝琼枝察觉出一道视线盯着自己,抬了抬眼皮,望过去,旋即一愣,她当即奔过去,声音中带着哭腔。 “姐姐,是谁伤了你,你的脸上怎么有那么多血?” 第104章 绿茶梅 那她就装成那样,而且要青出于…… 梅年雪淡淡地扫了一眼祝琼枝, 把马缰塞到身后的护卫手里,随即掉头就走,祝琼枝追上去,“姐姐, 姐姐, 你等等我。” 被祝琼枝撇下的连竹漪站在原地, 整个人隐没在昏暗的灯光里。 祝琼枝顾不得梅年雪过往伤害她的那些事了,她只想知道梅年雪是怎么受的伤,她要带梅年雪去疗伤。 梅年雪走到一个偏且狭的小巷子时停下, 祝琼枝撞到她身上, 两人贴得很近, 祝琼枝抬起头, 去抚梅年雪的脸庞, 祝琼枝看不清她的脸上有哪些伤口,但她知道她流了很多血, 一定很疼。 祝琼枝语调温柔道:“姐姐,我带你去疗伤。” 梅年雪抓住祝琼枝的手腕, 不让她碰触自己的脸颊,黑暗中, 梅年雪的眼睛里散发出浓重的戾气。 祝琼枝见劝不动梅年雪,便想直接拉她走, 谁知梅年雪就像一块石雕一样矗立着不动, 祝琼枝只好道:“姐姐, 你流了那么血, 若是不及时治疗,会留疤的。” 梅年雪依旧没有说话。 祝琼枝只得抱住梅年雪,面颊贴在她的胸前, 道:“姐姐,你能活着从战场上归来,我真的很开心。” 梅年雪微微出神,目光幽暗,仿佛无边夜色泻在她的眼中。 祝琼枝见梅年雪还是没有动,便从系统的商城里买下治伤口的良药,瞬间她的手中出现一瓶药,祝琼枝装成是从怀里拿出来的,随后道:“姐姐,我这里正好有一瓶药,我给你涂。” 虽然祝琼枝心里清楚在上元佳节带一瓶药出去玩,着实奇怪,但为了给梅年雪治伤,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谁知那瓶药还没开始涂,就被梅年雪夺了过去,梅年雪把玩着手中的瓶子,盯着祝琼枝的眼睛道:“妹妹,回到京城后,你可曾有一念想过,那日我是被诬陷的。” 祝琼枝沉默不语。 “说啊!妹妹,怎么不说了。”梅年雪道。 祝琼枝瞬间落下泪来,“我有想过,姐姐,我有想过。” “那妹妹为何还要和诬陷我的人在上元节同游?”梅年雪语气森寒道。 祝琼枝含泪道:“姐姐,我” 祝琼枝还没说出口,就被梅年雪捂住了嘴,“我不想再在你这里听见任何有关连小姐的话,妹妹,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的。” 祝琼枝垂下头,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见连小姐了。” 梅年雪轻笑,“许久没见,妹妹知趣了许多,可是只有这些怎么够呢?妹妹须得补偿我。” 祝琼枝诧异地睁大眼睛,“怎么补偿?” 梅年雪低下头含住祝琼枝柔软的唇瓣,慢慢地品尝,细细地琢磨,那股认真劲似是在品尝一杯美味的葡萄酒,祝琼枝原想推开她,但是一想到要补偿梅年雪,身子便渐渐软了下来。 不过片刻,祝琼枝胸前的衣襟也被解开,梅年雪修长的手指在玉山高处流连了片刻,便停了下来,不再胡闹。 只见祝琼枝双颊绯红,眼尾泛着潮红,被梅年雪咬过的唇瓣,湿润,诱人,犹如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在不经意间散发出媚态,梅年雪舔了舔唇瓣,冷静了一下,才把手指按在祝琼枝的唇瓣上,一字一字道:“妹妹,不要不信我。” 祝琼枝心头一痛,想到梅年雪那日痛苦的神色,黯然道:“姐姐 ,我再也不会了。” 梅年雪把头倚在祝琼枝肩膀上,嘶了一声。 祝琼枝忙道:“姐姐,我给你涂药。” 祝琼枝把药抹到梅年雪脸上和胳膊上,一点点抹,这东西本就是良药,只要涂上去,就会立刻变得和没有受过伤一样,故而当祝琼枝好衣襟,从黑暗中走到光亮处,见梅年雪脸上没有任何伤口,祝琼枝并没有意识到梅年雪的脸从来就没有受伤。 祝琼枝心里唯一奇怪的是像梅年雪那么聪明的人,竟然没有像以往一样追问她t?的神药从何而来,不过梅年雪没有追问,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她也不用胡诌了。 梅年雪拉着祝琼枝重新回到了卖仙鹤灯的摊子前,梅年雪将钱付给小贩后,便把拿到手的仙鹤灯送给了祝琼枝,祝琼枝戴着面纱提着灯在街市上行走,竟像一位提灯仙子。 惹得很多人上前询问,这是哪家的小姐。 每当有人这么问,梅年雪便把那盏灯提起来,当着此人的面,亲祝琼枝一口,虽然被灯隔了起来,那人看不到两人亲密的样子,但还是被吓到了,落荒而逃,谁能想到那个仙子一般的女子有磨镜之癖。 两人玩了一个时辰后,就回到了家中,祝夫人看到祝琼枝身边站着的梅年雪,自然十分惊讶,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她回去。 梅年雪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祝琼枝进了她的房间,梅年雪一眼就瞥见了案上放着的青兔,那东西是连竹漪送的吗?梅年雪身形一滞,随后坐在椅子上,手臂往前一伸,祝琼枝跌坐在她怀里,祝琼枝面有惧意,以为她又要像以往一样粗鲁地脱下她的衣衫,谁知梅年雪只是道:“在酒泉的时候,妹妹想要我重新作一幅画给妹妹,我今日就再做一幅,只是我有个要求,希望妹妹跟我共同作画。” 祝琼枝没有料到梅年雪提的要求如此简单,她立马点头,“好。” 梅年雪扫了一眼书案道:“妹妹的笔墨纸砚,我用不习惯,我从我房里拿。” 祝琼枝面上不禁浮起疑惑,梅年雪怎么会用不习惯她的笔墨纸砚,她俩的笔墨纸砚都是侯府的下人统一购买,一模一样,不过梅年雪做事,自然有她一番道,祝琼枝便不多问,等着梅年雪从她房中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梅年雪把她的笔墨纸砚放到书案上后,书案几乎被占满了,那个青兔就没有地方放了,梅年雪见祝琼枝拿走那个青兔,准备放到架子上,便道:“妹妹的这个青兔,我很喜欢,不知妹妹能否送我?” 祝琼枝为难地看了梅年雪一眼。 那是连竹漪送她的东西,她如何能再转送给她人,谁知梅年雪道:“我在舅舅舅母家中生活时,便从来都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未料来了这里,也是一样。” “姐姐,给你。”祝琼枝听到梅年雪的一番话,脸上有了动容之色,连忙把那个青兔送到她手中。 成功拿到那个青兔后,梅年雪便提起笔,摊开宣纸,与祝琼枝一同作画,作完画之后,梅年雪扫了一眼祝琼枝的房间,道:“妹妹,我觉得这张画挂在这里最合适。” 祝琼枝咬了咬下唇,可是那里挂着的是连竹漪送给她的画。 梅年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妹妹是不喜欢我的画。” 祝琼枝见梅年雪脸上又开始出现那种伤心的表情,忙道:“好,挂这幅。” 可是连竹漪的画应该放在哪呢?祝琼枝还没决定好,就见梅年雪把这幅画拿到手中,她道:“这幅画画得那么好,不如挂在我的房间里,妹妹若是想看,去我房里不就可以看见了吗?” 祝琼枝愣住,是这个道,可是就在祝琼枝犹疑之际,梅年雪抱着画,走到门口,“妹妹,早点睡。” 随后梅年雪大跨步走出祝琼枝的房间,回到房间后,梅年雪将那幅画撕得粉碎,那个青兔则是被她放在手中把玩,梅年雪凝神想道,妹妹不就喜欢连竹漪那一套吗?那她就装成那样,而且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第105章 连竹漪露出真面目 惊得说不出话来…… 祝琼枝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梅年雪, 听春桃说,梅年雪一大早就得皇上召见去了皇宫。 梅年雪不在,正方便了她给梅年雪准备惊喜,祝琼枝让春桃拿针线过来, 打算给梅年雪缝制香囊, 她本就该补给梅年雪一个香囊, 但这事直到现在才开始干,并不是祝琼枝懒怠,而是在酒泉, 她和梅年雪闹得不欢而散, 祝琼枝只怕缝好香囊, 送给梅年雪, 她也会不要。 祝琼枝才穿了几针, 就见春桃急忙跑过来,道:“小姐, 连小姐要见您。” 祝琼枝愣了愣,手上的动作停下, 片刻后道:“你和外面的丫鬟说,我不见连小姐。” “可是小姐, 来的不是丫鬟,是连小姐本人, 她就在侯府门口等着您。”春桃面露窘迫, 若来的是丫鬟也就罢了, 可连小姐亲自来, 还回绝她,实在不太妥当。 祝琼枝踌躇了片刻,站起身往门外走, 她决定趁此机会和连竹漪说个清楚。 祝琼枝走到门口,连竹漪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盈盈笑道:“琼枝,你昨日看街头象人舞狮的时候说,只可惜只能在节日的时候才看到这班人,所以我今日就把那群舞狮的象人请到了国公府中,你可以大饱眼福了。” 祝琼枝看着连竹漪,艰难开口道:“连小姐,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以后不能再见你了,我对你始终没有” 连竹漪打断了祝琼枝的话,“琼枝,我知道是她又逼你了。” 祝琼枝摇头,无论梅年雪有没有逼她,她都得和连竹漪做一个了断了。 连竹漪苦笑一声,“她那样的人居然可以得到你的真心。” 祝琼枝抿了抿唇,道:“连小姐,实在是很抱歉,我想回府了。” 连竹漪双手按在祝琼枝肩膀上,不解地问:“你是因为我说她是那样的人,你生气了?” 连竹漪今日依旧戴的幂篱,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庞,但她质问的时候,垂下来的纱罗猛烈地摆动,可见她情绪之激烈。 祝琼枝很少见到连竹漪如此失态,她怔怔地瞧着连竹漪,道:“连小姐,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会有比我更好的女子与你相配。” 连竹漪唇边露出一丝苦笑,“琼枝,如果你觉得歉疚,能不能去我府中一趟,等观看完舞狮后,我会送你回来,人都请了,你若不来,实在很没意思。” 祝琼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连竹漪的要求并不算多么过分,而且她是为了她才请表演舞狮的象人到她府中。 到国公府后,祝琼枝以为连竹漪会直接把她引到某个亭子里观看舞狮表演,谁知连竹漪直接将她带到了她的房间。 祝琼枝纳闷道:“连小姐,舞狮表演什么时候开始?” 连竹漪面带笑容,“不急,你先喝我一杯我煮的茶,这茶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我听到的时候,就很想让你尝一尝。” 祝琼枝不禁起了好奇心,“什么名字?” “玉树琼枝。”连竹漪道。 玉树琼枝,祝琼枝低声念了一遍,着实是个好听的名字,随后她端起茶碗呷一口茶,只觉得茶的香气在口中久久不散,还要再饮,便觉得头有些晕,祝琼枝倒在了桌上。 连竹漪吩咐道:“怜香,把她绑起来,然后去公主府找六公主,让她去皇宫里给梅年雪带句话,就说祝琼枝在我府中。” 怜香道:“是。” 怜香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看了连竹漪一眼,连竹漪轻笑,掐了一把她的细腰,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快点回来。” 怜香霎时羞红了脸,垂首道:“是,小姐。” 延清殿,景顺帝坐在雕龙髹金大椅上,目光威严道:“永靖,朕能有你这么一个骁勇善战的女儿,是朕的荣幸,也是大梁的荣幸。” 梅年雪恭顺地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不敢贪功,若不是父皇举全国之力给前线输送了足够的粮草,儿臣统帅的十万大军如何能够在数日的作战中保持精力,若不是父皇的恩泽惠众生,大梁的战士们怎么会如此英勇无畏,这些都是父皇的功劳,儿臣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尽了该尽的责任。” 景顺帝朗声大笑,旋即转身对江德福道:“江德福,永靖公主的府邸完工了吗?” 江德福躬身道:“启禀陛下,再等几日,就完工了。” 景顺帝点了点头,看着梅年雪道:“永靖,日后你就有自己的府邸了。” 梅年雪稽首道:“谢父皇。” 景顺帝又赏了梅年雪一些金银珠宝和布匹玉器,便让她退下了,梅年雪离开延清殿时,目光凝了凝,虽然她把虎符交了上去,还表现得格外谦卑,但景顺t?帝并没有完全对她放下警惕之心,否则就不会在她做出如此显赫的战功之后,不把她分配到六部干活。 不过景顺帝这么对她,真的只是因为她战功赫赫吗?梅年雪忽然停下脚步,心道,难道景顺帝从来没有想过让她继承大统? 梅年雪浑身一震,正思索间,六公主乘着轿撵来到她身边,六公主向梅年雪招了招手,“皇妹,我有话要跟你说。” 梅年雪凑了过去。 六公主在她耳边低声道:“她在国公府。”随后六公主抚了抚头上翡翠簪子垂下来的流苏,仰头大笑而去。 梅年雪脑中轰鸣一声,向宫外奔去。 祝琼枝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她浑身湿透,似乎被人泼了一盆水,祝琼枝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在国公府,可是国公府的屋内为什么那么昏暗?更像是在地窖里。 是国公府突然冒出个贼人,把她绑到这里来吗?祝琼枝打开系统的商城,正准备利用里面的商品脱身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祝琼枝循声望过去,只见来人一身铠甲,扎着高马尾,她的装扮分明和梅年雪离开京城时的装扮一模一样,可那张脸,却是连竹漪的脸。 连竹漪抱臂道:“琼枝,我像她吗?” 祝琼枝全身控制不住的战栗,惊得说不话来。 第106章 造反信 梅年雪被她害得要性命要不保了…… “像吗?”连竹漪又问了一遍。 祝琼枝摇头, 不明白连竹漪为何要模仿梅年雪?难道她也想领兵打仗?这一切都太诡异了,祝琼枝不禁全身有一股阴凉的感觉,仿佛有一条蛇在她身上游弋。 连竹漪低头,把两只手上套的月白纱罗手套, 往上提了提, 随后走到祝琼枝身边, 勾起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如果你死了, 她得多难过。” 祝琼枝的瞳孔恐惧地收缩着, 挣了几下。 连竹漪浅浅一笑, “可若是杀了你, 那不就代表, 我直接就认输了。” 认输?她到底什么意思?祝琼枝直视着连竹漪,眼波暗涌。 连竹漪拈起祝琼枝垂在肩侧的头发, 拿匕首一划,祝琼枝的一绺头发就到了她的手中。 连竹漪把头发握在手心, 朝祝琼枝微微一笑,“她应该认得这是你的头发。” 祝琼枝的心不禁猛然一沉, 她哀求道:“连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能不能不要用我来威胁姐姐。” 连竹漪温柔笑道:“琼枝, 你我之间有什么情分?你对我又没有情, 更何况”连竹漪顿了顿, 眉毛一挑道:“我一直都是用你来伤害梅年雪,你没意识到吗?” 祝琼枝彻底愣住。 连竹漪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地窖。 梅年雪出了皇宫之后, 找祝雅姝借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宋国公府,守在门口的怜香见她来,迎了上来,把梅年雪领到连竹漪的房间里。 连竹漪原是坐在案边,凝神端详手中的宣纸,听到脚步声,抬头笑道:“你终于来了。” 梅年雪瞥到案上放着的祝琼枝的头发,瞳孔蓦地一缩,她冲到连竹漪面前,一声怒喝:“她在哪?” 连竹漪淡淡一笑,“你看你,怎么那么着急?你平日可没有那么沉不住气!” 梅年雪坐在连竹漪对面,目光如锐利的刀锋一般定在连竹漪脸上,“说吧!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她。” 连竹漪嘴角含着笑意道:“我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梅年雪微微一怔,她没有料到连竹漪对她的恨意如此之深,梅年雪往后靠了靠,倨傲道:“连小姐,恐怕你此生都不会如愿了。” “是吗?”连竹漪把案上的纸翻了个面,然后把纸推到她跟前,“如果想救出祝琼枝,就把这封信抄录下来,并且写下你的名字。” 梅年雪注视着连竹漪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尔反尔?” 连竹漪招手让怜香过来,她嘱咐道:“把祝小姐带过来。” 闻言,怜香往屏风后走去。 连竹漪转头看向梅年雪,“梅年雪,你怎么不看看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谋逆不轨之语。”梅年雪轻描淡写。 连竹漪脸上有了恼怒之色,大难临头,她居然还能装得如此气定神闲,连竹漪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梅年雪,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梅年雪懒得驳斥她,她看了一眼屏风,道:“她怎么还不来?” 梅年雪话音刚落,祝琼枝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双手被绳索绑了起来,但口中没有塞东西,尚能唤人,她双眸闪着泪花道:“姐姐。” “她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要答应。”祝琼枝不想连累梅年雪,便如此道。 梅年雪的目光定在祝琼枝身上,将她全身上下都检视了一遍,见她身上衣物完好,全身没有被人打过的痕迹,梅年雪心口一松,随后提起笔抄录那些造反的内容。 梅年雪写得很慢,连竹漪见此,笑道:“梅年雪,你还是快点抄录完,才能带走你的妹妹,还有,不要妄想耍诡计,我知道你平时写的字是什么样子,如果你故意换一种字体写,我不会把琼枝还给你。” 听到连竹漪的催促,梅年雪没有加快速度,连竹漪等了很久,才等到她把这封造反信抄完,见她写下的字和平时没有差别,连竹漪嘴角绽出微笑,让怜香给祝琼枝松开绳索。 祝琼枝连忙走到梅年雪身前,道:“姐姐,她让你抄录的是什么信?” 梅年雪没有回答,她抚着祝琼枝的脸庞道:“妹妹,我们回去。” 祝琼枝急得不得了,她知道从梅年雪这里得不到答案,便转身向连竹漪质问,“连小姐,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连竹漪看着泪水盈眶的祝琼枝,话在嘴边竟有些说不出来,她道:“祝小姐,请回吧!” 直到两人回到侯府后,祝琼枝的心依旧是惴惴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然而她怎么问梅年雪,她都不说。梅年雪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她进,梅年雪在房间里只待了一会儿,便打开门往外走,祝琼枝知道她是有事要办,不能妨碍她,便没有上前询问。 可是祝琼枝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实在难以平稳下来,思索片刻后,祝琼枝去了梅年雪的房间,没有在她房间里看到连竹漪的那幅画,祝琼枝倒也不意外,祝琼枝走向梅年雪的书案,在梅年雪的书案上看到了梅年雪写的一段文字,只是那文字似乎是写错了,所以梅年雪停笔没有再写。祝琼枝细看了几眼,这一段文字提及了如何造反,推翻大梁,忽然,祝琼枝脸色变得惨白,身子颤了几下,难道这一段文字就是连竹漪要求她写的那一段。 祝琼枝神思恍惚地想,梅年雪被她害得性命要不保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她,不,或许对梅年雪而言,她离开她,才是最好的事情,否则,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成为她的拖累。 倘若这次事件能够平稳地度过,她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再也不出现在梅年雪面前,祝琼枝想。 第107章 反杀六公主(已修) 只要她说还想离开…… 六公主携信件来到皇宫的时候, 眼角眉梢皆飞扬着得意,仿佛梅年雪已经被她斗倒,关入大狱。六公主跨过朱红门槛,跪在金砖铺满的地上, 仰头直视天颜, “父皇, 儿臣的侍卫无意间截到一封永靖公主的造反信,信中字字句句均是大逆不道之言。”六公主把信件交给江德福,道:“儿臣所呈书信望父皇圣鉴, 儿臣在永靖打仗之前就和她打过交道, 能认出她的字迹, 这上面的字迹定然是永靖的无误, 父皇若是不信, 请淑女堂的掌教们前来,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永靖亲手所书。” 景顺帝听到她这一番话, 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六公主心中暗自纳闷,父皇脸上为什么丝毫恼怒的神色?六公主转念一想, 可能是景顺帝觉得永靖战功赫赫,不能动她, 不过景顺帝只要还在意他的宝座, 他看了这封信, 定然勃然大怒, 六公主又有了底气,她挺直腰背,望着景顺帝。 景顺帝拆开信封, 粗略地扫了一眼,凌厉的目光直刺向六公主,“元若,永靖是你的妹妹,你没有怀疑过这封信可能是造假的吗?” 六公主脸上现出诧异之色,景顺帝的表现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他难道不该生气责问梅年雪吗?怎t?么开始责问她了。 六公主以头抢地,“父皇,信上的字迹和永靖的字迹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造假,父皇,永靖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儿臣即便身为她的皇姐,也绝不应该为她求情。” 景顺帝取过案上的一封信件扔到她身上,他道:“你没有为她求情,可是永靖却为你求情了,元若,你太让我失望了。” 六公主精致的脸庞上有几许崩溃之色,父皇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还不把永靖关入大狱?六公主将景顺帝抛在她脸上的信件拿起来看,她看了几眼后,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怎么会这样,这封信,和她呈上去的造反信的内容一模一样,但是落款写的却是她萧元若的名字,而且信上的字迹也和她的字迹一模一样,可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写过这封信,定然是梅年雪模仿的,肯定是她,六公主忙跪下磕头,把头磕得咚咚有声,她道:“父皇,请您明鉴,儿臣绝没有写过这封信,定然是梅年雪模仿了儿臣的字迹,伪造书信。” 景顺帝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元若,事到如今,你还想构陷永靖,永靖把这封书信呈给朕的时候,一直为你求情,说你对大梁忠心耿耿,对朕孝顺恭谨,定然是有人想要陷害你,才会把这封信送给她,想用她的手来扳倒你,而你呢?不仅没有为永靖求情,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你太让朕寒心了,姊妹之间本该互敬互爱,可是你只想着扳倒对方,还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可言吗?” 景顺帝的感叹不仅是因为六公主所为让他心寒,还因为他触景生情,想起了昔日意图置他于死地的兄弟姐妹们,故而他对于六公主的处置难免夹杂了些私人情绪,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情,景顺帝刻意加重了惩罚,他道:“传朕口谕,六公主人品有瑕,禁足六个月,罚俸一年。” 六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她对永靖的构陷,反而让她吃了一鼻子灰,六公主跪在地上恳求道:“父皇,请您饶恕儿臣。” 本在屏风后面站着的梅年雪,适时地从屏风后走出来,跪在地上为六公主求情,“父皇,请父皇饶恕皇姐之过,儿臣和皇姐情谊深厚,看到皇姐被父皇惩罚,儿臣实在不忍心。” 景顺帝闻言,更加愤怒,“你和她情谊深厚,她还那么对你,元若,朕实在没料到你居然是一个狼心狗肺之人,传令下去,六公主,禁足一年,罚俸两年。” 六公主双目圆睁,瞪视着梅年雪,怒火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喷涌而出,如果她的目光可以化为利箭,此刻恐怕已经将梅年雪射穿了,不过六公主不是一个一点分寸都无的人,她非常清楚,如果她当着景顺帝的面辱骂梅年雪,她受到的惩罚只会更重,六公主咬了咬牙,生生忍了下来。 景顺帝拿着那两封信,又细细比较了一番,确实是内容一模一样的两封信,幕后主使将这两封造反信送给两人,定然是想让他们斗起来,再从中获利,景顺帝看向梅年雪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慈爱,这孩子不仅聪明,还比别的孩子乖巧得多,不像他的其他孩子,只想着争。 景顺帝取过一只攒珠玉如意赠给梅年雪,并道:“你先收下这份薄礼,等你的公主府开府的时候,朕会再送你一份大礼。” 梅年雪叩首在地道:“谢父皇。” 梅年雪走出皇宫后,嘴角牵了牵,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大礼?无非是一些贵重的礼物,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个,她要的是权力。 梅年雪回到侯府时,已经是晚上了,春桃见她回来,着急上前道:“表小姐,小姐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我怎么唤她,她都不出来,” 梅年雪连忙走进祝琼枝的房间,四下打量,见没有祝琼枝的身影,梅年雪心下奇怪,就在这时,梅年雪左手边的带翘头二屉橱柜有动静传来,梅年雪打开橱柜,只见祝琼枝蹲在橱柜里,一张雪白的脸上全是泪痕,梅年雪看着她,心中不由得叹息,她是水做的吗?梅年雪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妹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面?” 祝琼枝声音微弱道:“我做错了。” 祝琼枝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习惯,只要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就会钻到家里的衣柜,不让别人发现,默默流泪。 梅年雪摸了摸祝琼枝的头顶,“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祝琼枝道:“可是” 梅年雪截断她的话,将今日在殿内发生的时候娓娓道来。 祝琼枝闻言,惊讶道:“所以姐姐你写得很慢,是在背信上的内容。” 梅年雪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她的记忆力超群,只看了几眼,就能记下,她那么做,是因为她谨慎的性格,但凡她记错一个字,很可能今日的计策就无法成功,只有她写的信的内容和连竹漪胁迫她写的信的内容一模一样,才能让景顺帝得出结论——六公主呈上的信定然是伪造的,否则不可能一模一样。 梅年雪安全度过此次危机,祝琼枝放下心来,可是她知道,如果她还存在,谁都可以拿她威胁梅年雪,祝琼枝把橱柜的门关上道:“姐姐,我想离开京城。” 梅年雪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又想离开她?梅年雪隔着柜门语气森冷道:“妹妹这一回是想跟谁一起离开,季芙蓉?” “不是!不是!我想一个人离开。”祝琼枝低下头,双手无助地绞在一起。 梅年雪放缓语气,打开柜门,扣住祝琼枝的下颌,含住她粉嫩的唇瓣,突如其来的吻,伴随着“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离开,你就不能离开”的呢喃,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祝琼枝的身子瘫软了下来,双眸迷离。 就在这时,祝夫人来到门外道:“听春桃说,你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祝琼枝听到母亲的声音,吓得一把推开梅年雪,谁知梅年雪被推倒在地,还不放手,反而把祝琼枝按到怀里,轻声道:“妹妹,还想离开吗?” 梅年雪手放在祝琼枝的衣襟处,只要她说还想离开,衣服就要被撕开了,祝琼枝睁大眼睛猛地摇头。 梅年雪的手没有移开,继续威胁道:“过几日,我的公主府会开府,妹妹要过去与我同住吗?” 祝琼枝脑中只剩下被母亲发现两人亲密的恐惧,这时候无论梅年雪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祝琼枝点头如捣蒜,“我过去,姐姐,我过去。” 梅年雪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起身开门,与祝夫人闲聊,祝琼枝为了不让母亲发现她的唇瓣红得诡异,一直躲在梅年雪身后不说话。 祝夫人只觉得是两人感情好,她道:“年雪,你好好照顾她。” 梅年雪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母亲,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祝琼枝听到梅年雪说照顾二字的时候,用了重音,不禁想到梅年雪方才对她的照顾,不仅脸颊泛红,耳根也红了,祝琼枝咬了咬舌尖,可恶,梅年雪肯定是故意的。 真是无耻的坏女人,可是也只有坏女人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想到此处,祝琼枝眸中情绪暗涌,把头轻轻地倚在梅年雪的背上。 到了公主府开府那日,祝琼枝盛装打扮后,款步来到梅年雪身边,仰着头娇嗔道:“姐姐,今日我漂不漂亮?” 梅年雪望着她,只见她一袭月白锦缎袄裙,袄身绣缠枝牡丹,花蕊以银线勾勒,于阳光下熠熠生辉。对襟以一字扣盘缝制,扣为白玉琢成,莹润无瑕。雪白的观音兜下,其人杏脸桃腮,肤光胜雪,梅年雪眼眸微动,抚上她柔嫩的脸颊含笑道:“漂亮。” 祝琼枝闻言,喜上眉梢,主动拉起梅年雪的手,要跟她一起上马车,梅年雪见她如此主动,眸光闪了闪,反手握住她的手。 哪知祝琼枝突然顿住,她面容呆滞,脑中一道白光闪现,系统的机械音响起,【检测系统出现bug,检测系统出现bug。】 随后祝琼枝扬起手,一记巴掌打过去,“贱人,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第108章 残忍的真相 原来从未有人真心喜欢过她…… 梅年雪听到与往日的祝琼枝如出一辙的刁蛮语气, 眉头皱了皱,旋即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一丝慌张,险些没站t?稳, 梅年雪上前, 锁住祝琼枝的脖子, 冷声道:“她呢?把她还给我。” 祝琼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边锤梅年雪的胳膊,一边问:“咳咳, 姐姐你放开我, 你说的是谁啊!” 梅年雪松了口气, 紧紧地抱住祝琼枝, “你回来就好。” 祝琼枝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走了?梅年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梅年雪没有和祝琼枝多作解释,而是拉着祝琼枝踏上马车, 马车内,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在怀里, 质问道:“妹妹,她还会回来吗?” 梅年雪的确是有些怕了, 若是那个人还会回来,甚至永远留在她的身体内, 梅年雪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发疯。 祝琼枝眨了眨眼睛, 神情懵懂。 就在这时, 系统的声音响起, 【方才系统出现bug,原身出现了一会儿,不过bug已经修好, 请宿主放心,叮,新任务已生成:请宿主在一个月之内帮助主角铲除四皇子,若是完不成,将会扣除宿主五百洗白点,若是完成,宿主将获得一百洗白点。】 上一回任务失败,还只扣除一百洗白点,现在怎么变成五百洗白点了?而且完成任务获得的洗白点并没有随之增加,祝琼枝对着空气捶了两拳,这系统真的很像资本家,工资不增加,扣除的绩效却一次比一次高。 梅年雪见状,笑着问:“妹妹是想用这种招数把在你身体里的那个人驱走?” 祝琼枝微微一愣,抬起头,“姐姐,你知道了?” 祝琼枝想过梅年雪那么聪明,肯定会意识到她和原身的不同,但她没料到梅年雪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梅年雪“嗯”了一声,梅年雪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能够在短时间内变坏的人很多,变好的人却几乎没有。 祝琼枝脑筋一转,道:“那我就不隐瞒了,姐姐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让我可以多得一些——”洗白点这三个字,祝琼枝还没说出来,就被系统电了一下。 【严重警告一次,宿主不可说出洗白点三个字,也不可向主角透露系统存在的情况,警告三次后,宿主将直接被抹杀。】 祝琼枝被电得浑身发麻,舌头僵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梅年雪见怀里的祝琼枝浑身乱抖,担忧地唤道:“妹妹,妹妹?” 可是祝琼枝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车厢,一句话也不说。 梅年雪吓得面色惨白,她当即把手搭在祝琼枝的脉搏上,听到跳动声,神色才稍稍和缓。 半晌,祝琼枝终于恢复过来,她抚了抚心口,腹诽道,狗系统,天天不干人事。 祝琼枝抬起头,正对上梅年雪幽深的目光,只听她道:“妹妹,方才发生了什么?” 祝琼枝刚被系统教训过,自然不敢再说,她垂眸道:“没什么,姐姐,没什么。” 梅年雪不是第一回听到祝琼枝说的“姐姐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以往她会以为祝琼枝是想要得到她的心,可是她的心意已经非常明确了,祝琼枝不可能不知道,那她这么说的由又会是什么?那句让我可以多得一些,是得什么? 梅年雪望着祝琼枝,幽幽道:“妹妹,我多喜欢你一点,你可以得到什么?” 祝琼枝摇摇头,眼神闪躲,“姐姐,没什么。” 梅年雪定定地看了祝琼枝半晌,才道:“你隐瞒我的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吗?” 祝琼枝心中一跳,梅年雪也太敏锐了,祝琼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梅年雪右手手指在左手掌心轻轻地叩了叩,良久道:“妹妹说出来,会受到惩罚吗?” 祝琼枝吓得魂都飞出去了,这话题不能再发展下去了,祝琼枝话锋一转道:“姐姐,六公主被禁足一年,翻不出什么风浪了,你后面要对付谁?” 梅年雪漆黑的双眸盯着祝琼枝,道:“我要收敛锋芒一段时间,毕竟景顺帝对我的警惕心还没有完全放下。” 祝琼枝欲哭无泪,那她岂不是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任务了? 祝琼枝翕动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道:“姐姐,我觉得四皇子很好对付,不如先拿四皇子开刀,而且你不是有了四皇子的把柄吗?” 梅年雪扫了祝琼枝一眼,薄唇轻启道:“哦,妹妹执意让我对付四皇子,是因为有人想要妹妹这么做吗?” 祝琼枝蓦地一个惊颤,聪明人太吓人了,祝琼枝什么也不敢说了,闷头倚在梅年雪胸前,声若蚊蝇道:“姐姐,我困了,我先睡一会。” 梅年雪没有拆穿她,任由她用这种方法躲过她的追问。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梅年雪抱了祝琼枝下马车,其他来参加公主府开府宴的官宦看到这个场景,没起什么疑心,毕竟祝琼枝是梅年雪的表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祝琼枝落地后,梅年雪就没和她有什么亲昵的举动,而是负手走在前面,众人一见到她,便停下步伐,屈膝行礼道:“殿下万福。” 梅年雪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入公主府。 公主府是个五进的大院子,雪白粉墙,琉璃黄瓦,雕甍绣槛,玉白台矶,一眼望过去,十分精致壮观。 梅年雪走近东侧的一间屋子,打开门,转身朝身后的祝琼枝道:“妹妹,以后你就住这间房。” “好呀。”祝琼枝好奇地往屋子里打量了一眼,随后道:“那姐姐你住哪里?是住我旁边的这间屋子吗?” 梅年雪淡淡道:“我和你住同一间。” 同一间?祝琼枝张大嘴巴,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公主府不仅只有她俩居住在这里,还会有很多下人居住在此,她们怎么能住同一间?那得有多少闲言碎语。 梅年雪看着祝琼枝,轻描淡写道:“谁若是私底下嚼舌根,我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祝琼枝窘迫地笑了笑,行吧,这是公主府,你是公主殿下,你最大,而且她又不是没有和梅年雪同住过,在淑女堂的时候,她们一人睡在一张床上。 不对,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祝琼枝转身想逃,却被梅年雪拎了回来,梅年雪把祝琼枝逼到墙角,冷冷道:“妹妹,你要去哪?妹妹分明答应过与我同住,可不能出尔反尔。” “是,我是答应过。”祝琼枝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以后恐怕不能早睡了。 突然,斜刺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梅年雪,你这院子可真大啊。” “哦,不对。”孟怀丹掌了下嘴,屈膝行礼,“殿下,一时间没改过来对您的称呼,请您见谅。” 梅年雪回头道:“孟小姐,没什么人在的时候,无需多礼。” 梅年雪可以这么说,孟怀丹可不能当真,她依旧屈膝道:“殿下,在下本不该在公主府开府的大喜之日来叨扰您,但这件事困扰着我们一家很久了,所以想请您帮忙出出主意。” “什么事,你说。”梅年雪道。 孟怀丹徐徐道:“我姨母掌管着我家产业的一半,从来不见她和什么人亲近过,最近突然和一个小丫头特别亲密,我们一家人都很担心她是有了磨镜之癖,磨镜之癖倒不是什么要紧的,只要不传出去就好,只是那个丫头分明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为何这么说?”梅年雪道。 “那丫头一直尽心尽力地讨好姨母,我和娘亲都觉得她不是喜欢姨母本人,是想图谋她的钱财,毕竟姨母是我们家族里性格最怪异的人,如果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实在很难相信会有人真心喜欢姨母。”孟怀丹说着,抬头看一眼梅年雪,只见她脸色冷如冰霜,眼睛幽黑深不可测,孟怀丹当即住口。 梅年雪道:“你先退下。” 孟怀丹愣了愣,梅年雪还没给她出主意呢?到底怎么才能拆散两人? 梅年雪又道:“退下。” 梅年雪的语气中带着凛冽的寒意,目光中带着喷薄的怒意,似乎孟怀丹再不离开,就要被她杀了,孟怀丹扫了一眼祝琼枝,赶忙转身离开。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道:“妹妹,告诉我,你接近我,屡次三番对我好,是不是因为从我这里可以得到好处,那个好处应该不是金银财宝,但一定是有好处的。” 祝琼枝垂眸不语。 “说!”梅年雪绷着脸,厉声道。 祝琼枝浑身抖了几下,眼眶里有温热的眼泪流出,依旧什么也没说。 梅年雪像是得知了答案一样,偏过头,嘴唇紧抿,面露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太监江德福站在远处道:“殿下,可算找到您了,皇上给t?您送了大礼,铜镀金嵌珐琅海棠式盆红珊瑚盆景,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见梅年雪站在原地不语,江德福唤道:“殿下?殿下,东西给您送来了,您不去看看吗?”江德福往前一指,几个太监就站在那里,抬着盖着红布的盆景,等着梅年雪掀开红布。 梅年雪往前挪动了几步,还没走到盆景那儿,就走不动了,她突然间眼前一片漆黑,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 原来,从未有人真心喜欢过她。 第109章 绝情 姐姐不要她了 看到梅年雪吐血, 祝琼枝吓得面无血色,急忙抢上前去,“姐姐,你还好吗?” 梅年雪将她手臂一把推开, 兀自往前走。 祝琼枝被推倒在地, 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姐姐。” 梅年雪停到盆景前,掀开红布,纯正润泽, 槎枒若梅枝, 红得耀眼的红珊瑚盆景出现在梅年雪面前, 梅年雪掀了掀眼皮, 道:“把东西抬到库房里, 小心点,别把东西摔坏了。” 几个太监齐声道:“是。” 梅年雪转头看向江德福, “江总管,你监督他们把东西放好后, 就回宫交差罢!” 梅年雪顿了顿,补充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父皇日万机,江总管就不要把我的身体状况告知父皇, 让父皇担心了。” 江德福打了个千, 道:“奴才省得, 还望殿下多多保重身体。”说完, 与那几个小太监一齐走向库房。 梅年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径自往前厅走,祝琼枝站起身, 攥住她衣角道:“姐姐,你误会我了,其实那件事另有隐情。” 梅年雪转头看着她,眼眸淡漠,“什么隐情?” 祝琼枝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能提系统。 梅年雪嘴角扯了扯,似乎预料到祝琼枝会这么说。 祝琼枝解释道:“姐姐,我真的有隐情,只是不能说” 梅年雪打断祝琼枝的话,“妹妹,如果编不出来,就不必再说了。” 祝琼枝胸口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 梅年雪望着祝琼枝,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妹妹,你费尽心思解释,是怕获得的好处飞走吗?” 祝琼枝怔住,虽然梅年雪的好感度确实可以让她获得洗白点,可她解释并不是因为担心洗白点减少,祝琼枝精致的黛眉拧成一团,含泪道:“姐姐,不是的,不是的。” 梅年雪一双黑瞳凝视着祝琼枝,“妹妹,你走罢!我不会再留你。” 梅年雪的话像一把利刃插在祝琼枝心口,祝琼枝身形晃了几下,咬牙道:“姐姐,是你邀我同住的。” 梅年雪睫毛一闪,道:“妹妹,那是我不知道。” 见她神情坚决,祝琼枝含着泪摇头,随后不管不顾地扑到梅年雪身上,道:“姐姐,以后在床上,什么姿势,我都答应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梅年雪把缠在她身上的祝琼枝拎下来,“妹妹,不要再为了那些好处委屈自己了,你是侯府千金,想要什么得不到?” 梅年雪还在误会她,祝琼枝雪白的脸颊上满是惶恐,她拼命地摇头,想要让梅年雪看出她的心意,可是梅年雪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琼枝蹲在地上,双手和鼻子冻得通红,却没有知觉,唯有心脏那里,像被刀片割过一样,一寸寸地疼。 过了许久,孟怀丹走到祝琼枝面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在这里作甚么?下雪了都不知道吗?” 祝琼枝抬眼往天上看,居然真的下雪了,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积在地上,薄薄一层,祝琼枝伸出双手去接那些雪花。 孟怀丹眼皮一跳,道:“那么冷,你也不怕冻着,快跟我到屋子里来。” 祝琼枝眼睫低垂道:“孟怀丹,我要回侯府了,姐姐不会允许我进她屋子的。” 孟怀丹不假思索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她怎么会不允许你进屋烤火。” 就在这时,一个绿衣服的丫鬟走到祝琼枝面前道:“祝小姐,殿下说她已经备好马车,送你回侯府。” 祝琼枝听到丫鬟的这番话,低着头跟着丫鬟往外走。 孟怀丹望着祝琼枝的背影,跺了跺脚,叹息一声,准备去找梅年雪讨个说法,她怎么能赶祝琼枝走?然而刚迈开步子,就停了下来,今时不同往日,梅年雪是永靖公主,她怎么能向她讨说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孟怀丹呆愣了一会儿,转身与祝琼枝一同离开。 雪天路滑,马车行到半路,就与另一辆马车相撞,祝琼枝跳下马车,甫一站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琼枝?” 祝琼枝抬眼,正对上季芙蓉盈亮的眸子,祝琼枝眉眼弯弯道:“芙蓉,你要去哪?” 季芙蓉欲言又止,她要去的地方是国公府,要和连竹漪商量怎么对付梅年雪,这能说吗? 见季芙蓉不答,祝琼枝试探地问:“是国公府吗?” 季芙蓉错愕地看着祝琼枝,她竟然猜出来了,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她和连竹漪联手对付梅年雪的事情? 祝琼枝嘴角含笑道:“我和你一起去国公府。” 季芙蓉摆了摆手,连声拒绝,她只想对付梅年雪,不想拉琼枝进火坑,连竹漪心眼跟马蜂窝一样多,难保她不会拿祝琼枝威胁梅年雪,季芙蓉不想这样,她不想祝琼枝受到任何伤害。 祝琼枝转头对孟怀丹道:“怀丹,你能不能回公主府一趟,告诉姐姐,马车半路遇到劫匪,劫匪留下口信,让她去国公府找我。” 季芙蓉闻言,震惊不已,琼枝要作甚么? 孟怀丹歪着头,满脸疑惑,她才刚走,为什么还要回去? 祝琼枝拉起孟怀丹的手,澄亮的眸子直视着她,“好吗?” 孟怀丹沉吟片刻道:“好。”祝琼枝难得求她一回,她当然得帮忙。 孟怀丹转头踏上马车,拿出二十两银子,扔给前头的车夫,并道:“方才听到的话,一句也不能和永靖公主提。” 车夫把白花花的银锭抱在怀中,满口答应。 祝琼枝坐在连竹漪的房间里,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焦灼地等待着,梅年雪会来“救”她吗? 一定会来的,以往无论她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会来救她,这一次肯定也是这样。 连竹漪把刚煮好的热酒递给祝琼枝,她道:“你们吵架了?” 祝琼枝眼睫毛闪了闪,没有接那杯酒。 季芙蓉一把夺过连竹漪手中的热酒,道:“你酒里没下什么毒吧,连竹漪,我警告你,不要把主意打到琼枝身上,否则我和你势不两立。” 连竹漪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道:“酒里什么都没有,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更何况梅年雪一会儿就要来了,若祝小姐出什么事,她肯定不会放过我。” 季芙蓉回身坐在椅中,不禁想道,看样子,琼枝的心里真的有她,凭什么?梅年雪有什么好的?季芙蓉饮下杯中热酒,神情黯然。 一个时辰后,孟怀丹匆匆赶到国公府,她把斗篷上的雪粒子抖下来,随后看着祝琼枝,艰难地开口道:“琼枝,你以后还是不要把梅年雪放在心上了。” 祝琼枝问:“她说了什么?” 孟怀丹嗫嚅道:“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离开。” 祝琼枝呆立在窗前,眼泪如断线珍珠般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姐姐不要她了。 第110章 后知后觉 你怎么能对另一个人动心。 连竹漪的目光掠过泪流满面的祝琼枝, 落到季芙蓉身上,她给季芙蓉使了个眼色,芙蓉低眸想了想,道:“琼枝, 我不想再看见你痛苦了。” 祝琼枝望着季芙蓉, 喃喃道:“芙蓉, 我也不想哭,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季芙蓉凝视着祝琼枝, 郑重道:“琼枝,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是再也见不到她, 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 琼枝,只要你愿意, 我可以带你到天涯海角。” 祝琼枝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然而一想到系统发布的任务,祝琼枝的眼皮就耷拉下来, 恹恹道:“芙蓉,我没法脱身。” 季芙蓉紧盯着祝琼枝的脸庞道:“琼枝,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我可以帮你。” 仿佛有一道微光照在祝琼枝脸上, 祝琼枝眼眸一亮, 忙道:“我想要铲除四皇子一党, 芙蓉,你有什么法子吗?” 季芙蓉回头望了一眼连竹漪,连竹漪没有回望季芙蓉, 反而转头盯着孟怀丹。 孟怀丹张口笑道:“琼枝,你早说啊!我和我娘早就想对付四皇子了,只是碍于他是皇子,一直忍气吞声。” 孟怀丹一提起生意场上的事情就滔滔不t?绝,“四皇子一直在抢我家的生意,最近,还在花蹊楼对面开了家酒楼,名叫芳熙楼,把我们花蹊楼的厨子和跑堂全都挖走了。” 祝琼枝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厨子对一家酒楼的重要性,四皇子这么做,就是明晃晃地欺负人! 可是这些都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即便呈报给景顺帝,他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祝琼枝把梅年雪拿到的把柄说给孟怀丹。 孟怀丹惊讶道:“你是说四皇子将翠顶茶卖匈奴人?此事当真?” 祝琼枝点头,孟怀丹道:“大梁与匈奴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把茶叶卖给匈奴人,若是把这件事呈上去,皇上定然不会轻饶他。” 连竹漪面容沉静道:“若是只卖茶叶,皇上顶多会把他关禁闭,可若是他还把铁器卖给匈奴人呢?” 祝琼枝讶异地看向连竹漪,“他真的会这么做吗?”这是卖国之罪了。 连竹漪温和笑道:“我也只是猜测,四皇子若是利益熏心的性格,绝不会只卖茶叶。” 孟怀丹捏了捏皮草滚边的胭脂红棉袄袖口道:“我会派人去查,查到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祝琼枝微微颔首道:“拜托你了。” 孟怀丹正要起身离开,连竹漪道:“查到之后,将此事报给顺天府尹,但不要直接说你查到四皇子将大梁的东西卖给匈奴人,只需要说你无意间得知有人私贩大梁的东西给匈奴人,但你不知道是谁在主导这件事,后面的就交给顺天府尹去查,顺天府尹可以直接面见皇上,把此事交给他们去查,可以防止四皇子得知消息,提前把所有证据消灭,逃出生天。” 孟怀丹叹道:“连小姐果然机敏过人。” 连竹漪笑道:“孟小姐谬赞。” 孟怀丹乘着风雪,离开了国公府。 屋内只剩下三人,季芙蓉坐在祝琼枝身边,道:“琼枝,把四皇子的事办好之后,你想去哪?” 祝琼枝双眸微眯,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半晌,方道:“我想去广阳镇。”也不知二丫现在怎么样了,还会被母亲奴役着做各种苦工吗? 季芙蓉皱了皱眉,广阳镇就在京城附近,看来琼枝还是不想离梅年雪太远,季芙蓉压下心头嫉妒,勉强笑道:“好,我陪你去广阳镇。” 而连竹漪盯着祝琼枝白皙莹润的脸颊,看了许久,直到祝琼枝注意到她的视线,才别过头,唤人拿过来一个小手炉递给祝琼枝。 祝琼枝颇为讶异地看了连竹漪一眼,她怎么突然对她那么好了。 连竹漪噙着笑意道:“那次,是我不对。” 她是说那次把她绑起来,威胁梅年雪一事吗? 连竹漪又道:“琼枝,我不希望你记恨我。” 祝琼枝垂下头,默然不语。 季芙蓉纳闷地看向连竹漪,“你做了什么?” 连竹漪如实道:“我为了威胁梅年雪,绑架了琼枝。” 连竹漪话音刚落,季芙蓉一拳头就挥了过来,还没落到连竹漪脸上,祝琼枝就拦在季芙蓉身前,“芙蓉,罢了。” 连竹漪望着身前的祝琼枝,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她还是那么心软。 季芙蓉咬牙道:“连小姐,我们以后不用再见了。”反正她要和琼枝到广阳镇生活,也不必再与她打交道了。 就在这时,怜香拿着一个青兔玉器走过来,连竹漪看见她拿着那样东西,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怜香面前,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藏于袖中。 连竹漪拉着怜香走到另一间房道:“怜香,你在作甚么?” 怜香一开口,便是酸言酸语,“小姐,你不是说了对祝小姐没有动心吗?为什么要给她手炉暖手,还要和她道歉。” 连竹漪看着怜香的眼睛道:“怜香,我从来没说过没有动心这句话。” 怜香怔住,她不解道:“小姐,你不能这样,你也赠过我青兔玉器,你也对我心动过,你怎么能对另一个人动心。” 连竹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猜到祝琼枝和梅年雪吵架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是窃喜,不是窃喜梅年雪又被伤害了一次,而是窃喜她也有机会得到她了。 以往她一门心思想要利用祝琼枝对付梅年雪,竟然没意识到自己对祝琼枝产生了情愫,真没想到她连竹漪也有如此迟钝,后知后觉的一天。 连竹漪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抚怜香,而是警告她道:“怜香,不可以再把我送你的青兔玉器拿给她,否则我会把你赶出国公府。” 她在祝琼枝眼中,已经是一个卑鄙之人了,不能再卑鄙了。 怜香不敢置信地看着连竹漪,“小姐,你怎么可以那么对我。” 连竹漪把怜香抱在怀里,“怜香,不要让我后悔对你心动过。” 怜香闻言,不敢再言,她家小姐实在太了解她最害怕什么,怜香放开连竹漪,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房间,去找另一名女子,怜香闭上眼,眼泪无声地从她脸颊上滑下。 查找四皇子卖国证据的过程,出乎祝琼枝意料的顺利,据孟怀丹所说,似乎是有另一波人,在她背后默默帮忙,帮她搜集证据,祝琼枝只当那人是四皇子的仇家,没有多想,没过多久,祝琼枝就听到了四皇子被削除宗籍,下大狱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祝琼枝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系统早就提示她任务完成了。 祝琼枝提着包裹走到门外等候着她的季芙蓉身边,正要和季芙蓉一同踏上马车,忽然她听见身后一名女子在唤她,祝琼枝转身,只见连竹漪头戴幂篱,盈盈站在衢道一侧道:“琼枝,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广阳镇。” 110-120 第111章 玉佩 祝琼枝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季芙蓉快步上前, 张开手臂,挡住祝琼枝的视线,瞪视着连竹漪道:“你去广阳镇作甚么?” 连竹漪眸中含笑道:“你可以陪琼枝去广阳镇,为什么我不可以?” 自从那次绑架之后, 祝琼枝总觉得连竹漪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 这一次自然也是, 祝琼枝从季芙蓉身后钻出来,推拒道:“连小姐,有芙蓉陪我去广阳镇就够了。” 连竹漪闻言, 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如此, 我就不强求了, 一路小心。” 祝琼枝朝她点头示意, 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季芙蓉出于警惕心, 掀开车帘往后看了看,只见一辆马车一直跟在她们后面, 季芙蓉去过国公府,知道这是国公府的马车, 季芙蓉双拳紧握,气愤道:“说着不强求, 怎么还一直跟着。” 祝琼枝听到季芙蓉的话, 也掀开车帘, 往后一看, 果然是国公府的象辂马车,祝琼枝蹙眉思索了片刻,道:“芙蓉, 静观其变。” 季芙蓉听到这话,乖乖地坐回车厢中,眉头却紧锁着,心中忍不住反复琢磨,连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广阳镇之后,祝琼枝先去了二丫家中,见她家中无人,祝琼枝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跑到隔壁,问二丫一家人去了哪里? 那人道:“二丫她娘带着二丫搬家了,说是要住红墙绿瓦的大院子,至于她们搬去了哪儿,我也不清楚。” 二丫她娘应该是用卖她的银子换的大院子,祝琼枝苦涩一笑,和那人道了声谢,就转身走向二丫曾经住的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提醒着祝琼枝,这里曾有人居住过。 祝琼枝看向季芙蓉,道:“我们就在这里住吧!” 季芙蓉惊讶道:“这里?”她还没住过那么简陋的屋子。 祝琼枝眼睛微眯,含笑道:“芙蓉,不行吗?” 季芙蓉忙道:“可以。” 祝琼枝在屋内边走边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养些小鸡小鸭,和小猫小狗,再种些蔬菜瓜果。” 季芙蓉闻言,脸上有了遮掩不住的兴奋,祝琼枝所描述的生活不就是夫妻之间的生活吗?莫非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祝琼枝的心里。 季芙蓉正要剖白心意,就见祝琼枝走出了房间,四下打量,似乎是在考虑,如何修葺眼前的小院。 季芙蓉连忙走到祝琼枝身边,正要开口,祝琼枝忽然往前奔去,奔至小院门口才停下来,祝琼枝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玉佩,仔细端详,瞧了没多久,祝琼枝落下泪来,她喃喃道:“是姐姐来了,是她来了。” 季芙蓉上前几步,道:“琼枝,她怎么会来?而且我平日也没见过梅年雪佩戴这种玉佩。” 祝琼枝盯着玉佩,泪光莹莹,“这个玉佩上刻着三元及第的字样,姐姐是有这个玉佩的,还曾经用这个玉佩掩藏自己的身份,肯定t?是她,肯定是她。”祝琼枝举目四望道:“姐姐,姐姐。” “姐姐,你既然过来了,能不能不要不见我。”祝琼枝边哭边喊,即便喊得声音嘶哑了,也没有停下来。 “姐姐,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为什么?”祝琼枝眼眸里的光一点点湮没,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低垂着,她蹲在地上,面色雪白如纸,哪怕已经力竭,还在一声声地唤:“姐姐,姐姐。” 季芙蓉看她这幅样子,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也不知是为自己而痛,还是为她而痛,季芙蓉挽住祝琼枝的胳膊,试图把她拉起来,“琼枝,如果她在,听到你的话,还不来见你,那肯定是不想来见你。” 祝琼枝仿佛没有听到季芙蓉的话,她兀自蹲着,目光锁在那枚玉佩上,一刻也不愿意移开。 季芙蓉突然觉得很无力,也许祝琼枝永远忘不了梅年雪了。 一个时辰后,祝琼枝终于起身,因为蹲太久,她的脚已经麻了,只能被季芙蓉搀扶着往里面走,季芙蓉看着她道:“琼枝,要不我们回去吧!回去找她,既然她跟着你来到这里,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天知道季芙蓉说这话时,心里有多苦涩,但她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祝琼枝如同秋天的花朵一般渐渐枯萎下去。 闻言,祝琼枝眼眸微动,良久方道:“好。” 她果然还是想回去找梅年雪,季芙蓉眸中隐有泪花闪烁,“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祝琼枝和季芙蓉刚一出院子,便见一辆马车停到她们身前,连竹漪走下马车,开口道:“你们要走吗?我把你们可能需要的一些物件买回来了。” 连竹漪眼睛瞥到祝琼枝手中紧握的玉佩,眸中一亮,“这是我的玉佩,原来被你捡了。” 祝琼枝愣了愣,“你方才来过?” 这话着实是明知故问,若不是来过,怎么会拉着她们需要的东西来到这里,更何况国公府的马车一直跟着她,祝琼枝心里很清楚,然而祝琼枝太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了,所以还是问了。 连竹漪点头,“是,是我。” 祝琼枝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原来梅年雪并未来这里看过她。 “我看这里环境简陋,什么都没有,所以就去集市上买了几床棉被,还有其他的必需品,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的,琼枝,你都可以和我说。”连竹漪扫了一眼满面泪痕的祝琼枝,幽幽道:“琼枝,你以为来过的人是谁?” 我以为是姐姐,祝琼枝神情黯然道:“连小姐,你不必再对我好了,姐姐不要我了,你不能再用我威胁她了。 ” 连竹漪连忙解释,“琼枝,我想待你好,不是因为我想利用你” 季芙蓉嗤了一声,道:“连小姐,我和琼枝缺什么东西,会自己买,不需要你插手,更何况,我和琼枝已经打算要回去了。” “芙蓉,我们就住这儿罢。”祝琼枝眸中闪过一抹痛色。 姐姐不要她了,她还回去干甚么? 第112章 相见 我已经向前看了,而你还停在原地…… 冬去春又来, 一晃眼,祝琼枝已经在广阳镇住了一个月,这些天,她的身边有季芙蓉的陪伴, 也有连竹漪的陪伴, 然而祝琼枝总是在梦里想起的那个人却从未来过, 祝琼枝以为在广阳镇待得越久,脑海里有关梅年雪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然而事与愿违, 不仅没有模糊, 反而越发清晰了起来。她的脸, 她的笑容, 还有她使坏时的样子, 都像生了根一样在祝琼枝的脑子里越扎越深,深到哪怕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梅年雪的名字, 祝琼枝也会在无意中,对着旁人, 唤出梅年雪的名字。 连竹漪原本正在喂养小鸡,听到祝琼枝唤她梅小姐, 脸色骤然变了变,连竹漪低垂眼睫, 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才转头微笑道:“琼枝, 这里没有梅小姐, 只有连小姐。” “对不起, 连小姐,我”祝琼枝嗫嚅道。 连竹漪嘴角依旧含着和煦的笑容,“琼枝, 没关系,我等你到你彻底忘记她的那一天。” 季芙蓉听到连竹漪的话,连忙放下手边的东西,从屋里走出来,季芙蓉伫立在檐下,冷冷盯着连竹漪道:“连小姐,听说你已经加入大皇子一党,还是不要总往我们这里跑了,免得皇后怀疑你加入十一公主那一党了。” 连竹漪双眼眯起,笑了笑,“季小姐说笑了,十一公主尚且年幼,静嫔性子娴静淑雅,从来不愿参与任何宫中斗争,皇后如何会怀疑我?倒是季小姐,能一直陪琼枝在广阳镇待着吗?” 连竹漪的话着实戳到了季芙蓉的痛处,母亲因为她一直和祝琼枝在广阳镇待着,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磨镜之癖,并且下了指令,若她再不回来,就擅作主张替她安排一桩婚事。 祝琼枝听到连竹漪的话,扫了一眼季芙蓉,徐徐道:“芙蓉,若是季夫人让你回去,你就回去罢。” 季芙蓉猛地摇头,“我不回去。” 这话说的有些任性了,她若是不回去,如何阻拦母亲替她相看人家。 就在这时,春桃下了马车,急匆匆跑过来,“小姐,老夫人的寿诞要到了,您总该回去一回。” 闻言,祝琼枝怔了怔,老夫人的寿诞,她没有不回去的由,祝琼枝道:“春桃,我与你一同回去。” 春桃展颜一笑,“小姐,您不在的这些日子,老夫人不知道多想您。”说完,春桃试探地问:“小姐,寿诞结束后,您还回来这里吗?” 祝琼枝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想在这里忘记梅年雪,却适得其反,还害得老夫人一直挂念着她,实在是不孝,“不回来了。”祝琼枝道。 春桃粲然笑道:“小姐,那可太好了,不止老夫人想您,永靖公主应该也很想您。” 季芙蓉不由得瞪了春桃一眼,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祝琼枝眨巴着眼睛,忙问道:“姐姐是不是和你提起我了?”若是在春桃面前提起她,春桃怎么会说出永靖公主很想她的话。 春桃摇了摇头,“是奴婢以己度人,总觉得永靖公主会很想您,才这么说。” 祝琼枝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原来她没有在春桃面前提及她,祝琼枝神色恍惚地随春桃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停到侯府门口的那一刻,她的意识才回笼,祝琼枝跳下马车,抿了抿唇,掐了一下脸颊上的肉,正打算笑着去见祖母,忽然,她看到春桃朝她左侧屈膝行礼,“殿下万福。” 祝琼枝循着春桃的目光,看到了梅年雪,梅年雪望向她的眼神疏离冷漠,完全和一个陌生人差不多,祝琼枝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悲伤,上前行礼。 梅年雪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不必向我行这些虚礼。”说完便转身进了侯府。 老夫人的寿诞是在明日,今日府里的下人就已经开始筹备,挂灯笼,布置寿堂,忙得不亦乐乎,以至于没几个人发现祝琼枝回来了,祝琼枝走到老祖宗的院子时,因为没人通报,柔珠姑娘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她睁大着眼睛,不敢与眼前的女子相认,“小姐,您回来了?” 祝琼枝道:“是,是我,柔珠。” 柔珠热泪盈眶道:“小姐,好好的侯府,您不待,非要去那乡下地方作甚么?” 祝琼枝低垂着眼睫,沉吟道:“柔珠,是我糊涂。” 柔珠叹息了一声,正要把人领到屋里,一抬眼看到梅年雪,连忙行了行礼。 梅年雪抬手让她起身,随后走进屋去见老祖宗,老祖宗见梅年雪和祝琼枝都来看望她,开心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她道:“仅是为了能多看你们这两个孩子几眼,我也得多活几年。” 祝琼枝心头一紧,连忙握住老祖宗的手,道:“老祖宗,您肯定可以长命百岁。” 薛氏和蔼一笑,“这都是命里的定数,强求不得,我只是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能看到一家子人和和睦睦的。” 祝琼枝心里咯噔一声,不知老祖宗是不是在点她,可是,祝琼枝垂下头,老祖宗,是姐姐不想我,而非我故意躲着她。 梅年雪听到薛氏的一番话,淡淡一笑,“老祖宗,家和万事兴,您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 薛氏的目光从两人的脸上掠过,旋即叹息一声,“你们俩不要敷衍我,琼枝,你说,是她惹了你,还是你惹了她。” 祝琼枝垂眸道:“老祖宗,我和姐姐之间没有吵嘴闹矛盾。” 梅年雪也t?道:“老祖宗,我和妹妹之间没有任何误会,也没有吵嘴,只是如今我有自己的府邸居住,不常回来,妹妹又去乡下待那么久,我们两人许久不见生疏了而已。” 薛氏不是会被梅年雪的几句话糊弄的人,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肯定是因为闹了什么矛盾,薛氏长叹一口气道:“琼枝,你娘和你爹年轻那会儿,感情好得很,但也没少闹冷战,她俩冷战时,就和你俩现在这氛围一模一样。” 薛氏说完,三人均愣了下,琼枝的父母那是什么关系?祝琼枝和梅年雪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能相提并论。 薛氏忙开口道:“嗐,我怎么能这么打比方,姐妹之间的事和夫妻之间的事,那定然是不一样的。” 祝琼枝和梅年雪的脸色均微微一变。 薛氏说完,抬眼瞧了瞧两人,越看越不对劲,她俩是在心虚么? 薛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眼光毒辣得很,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薛氏登时站起,指着两人道:“你们” 梅年雪躬身道:“老祖宗,我和妹妹一定会和好如初,请您放心。”说完拉着祝琼枝的手走了出去。 薛氏望着两人的背影,瘫坐在椅子上,两人方才握手的姿势分明是十指相扣 哪有姐妹之间这样握手的,薛氏越想越心惊,眉头蹙了蹙,这两个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是造孽啊!侯府家风一向严谨,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门丑事,偏偏她还不知道怎么提。 薛氏沧桑的脸上闪过浓重的忧愁,只希望这俩孩子已经分了。 人的身体会因为肌肉记忆,而做出和往日相同的行为,梅年雪直到走出门,才意识到她和祝琼枝握手的方式居然是十指相扣。 梅年雪抽开自己的手,大步离开。 祝琼枝没有走,而是停下来,盯着自己蜷着的手,感受手中留下的余温,忽然,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大步赶上梅年雪,随她走到西院。 祝琼枝走到西院后,正要开口,梅年雪忽然转身,道:“妹妹,老祖宗应该是发现了。” 祝琼枝不明白,老祖宗发现了又能如何,她上前一步,抱住梅年雪,靠在她胸前,道:“姐姐,老祖宗发现了,就让她发现吧!” 梅年雪没有推开她,但是说出的话却透着一丝无情,“妹妹,这么多天,你还不明白吗?” 祝琼枝眼中微有泪光,她抬起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已经向前看了,而你还停在原地,妹妹。”梅年雪道。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是你先越过那道防线的,现在却要求我放下,凭什么?”祝琼枝带着哭腔,咬牙切齿道。 梅年雪睫毛闪了闪,道:“妹妹,你哭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可你不能总用这一招,是背后之人要求你这么做的吗?” “不是,不是。”祝琼枝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妹妹,和我一样向前走罢,老祖宗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存在猫腻,若我们重新在一起,只会给你,给我,给整个侯府带来不幸。”梅年雪面庞沉静道。 “不要,不要,我走不出来。”祝琼枝哭得眼泪汪汪。 梅年雪叹了口气,“妹妹,你可知在你离开的期间,我去过多少次秦楼楚馆。” 祝琼枝震惊地抬头。 梅年雪直视着祝琼枝,缓缓道:“其实妹妹在我眼里,和秦楼楚馆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第113章 屈辱感 殿下,我知道您母亲的死因…… 听到梅年雪的话, 屈辱感如浪潮般涌上祝琼枝的心头,祝琼枝身形一晃,摇摇欲坠,一双漂亮的眸子, 露出无尽的悲伤, 她的身材本就是单薄纤弱的类型, 在那一刻,似乎更单薄了一些,祝琼枝双肩微微颤抖, 不敢置信地看着梅年雪, 她怎么能那样说她? 梅年雪勾手搂住祝琼枝的纤腰, 嘴角噙着笑意道:“不过那些女子终究及不得妹妹诱人, 妹妹若是愿意, 我实在不该拒绝” 梅年雪话还没说完,就被祝琼枝一把推开, 她低头跑进房间,将房门紧锁, 随后躲进带翘头二屉橱柜里,哭得泣不成声。 梅年雪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哭声, 她抿了抿唇,在门外站立许久, 才转身离开。 “小姐, 您怎么了?”春桃焦急地在外头问, 春桃原本在帮着府里的下人摆弄寿堂, 正要进屋去叫小姐去吃晚饭,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春桃心头不由得一跳, 想到从广阳镇回来的路上,祝琼枝便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更加害怕了,害怕祝琼枝做出轻生的举动,春桃一咬牙,欲要撞门而入,忽然,祝琼枝打开门,淡淡道:“春桃,我没什么事。” 春桃抚了抚胸口道:“小姐,您没什么事就好,夫人亲自下厨,让您和殿下过去吃。” 祝琼枝点了点头,朝母亲的房间走去。 春桃在祝琼枝身后,摸了摸脑袋,总觉得自家小姐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春桃也不清楚。 祝夫人下厨自然是为了自家女儿,做的也都是她喜欢的菜色,红烧肉,糖醋鲤鱼,江米酿鸭子,藕丝羹,一应摆在桌面上,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梅年雪却在看到这桌菜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除了江米酿鸭子,其余的几样皆是加了很多糖的食物。 祝夫人坐在祝琼枝对面,把红烧肉和藕丝羹推到祝琼枝面前,“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梅年雪看了祝琼枝一眼,想她应该会找借口推脱,不吃这两样食物,然而出乎梅年雪意料的是,祝琼枝拿起筷子,慢条斯地吃了起来。 祝夫人见琼枝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心里美滋滋的,不禁道:“后日,我再做给你吃。” 祝琼枝嗯了一声,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梅年雪的目光锁在祝琼枝的脸庞上,凝眉思索,难道那个人又回来了?可是如果那个人回来了,她只会继续欺凌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视她。 祝琼枝注意到梅年雪的目光,转头道:“姐姐,你不吃吗?” 梅年雪含笑道:“妹妹喜欢吃的食物,我也喜欢吃,不知妹妹可否让几块给我。” 祝琼枝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盘食物,把这两盘食物都推到梅年雪面前,淡淡道:“我已经吃好了,剩下的都留给姐姐罢!”随后,夹了几筷子素菜,放在米饭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梅年雪毫不客气地把这两盘食物都吃个干净,祝夫人见她吃得风卷残云,心中暗叹,难道她的厨艺提高了?连一向饮食清淡的永靖公主也喜欢上她做的东西? 吃完,梅年雪跟在祝琼枝身后走出房间,见祝琼枝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梅年雪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次日,大约是看在梅年雪的面子上,今年来侯府为老祖宗祝寿的人格外得多,侯府外车马辐辏,冠盖飞扬,侯府内,木衣绨锦,士被朱紫,实在是热闹得很。 季芙蓉把精心挑选的礼物,绿松石佛珠送到老祖宗手上后,就赶忙四下环顾,寻找祝琼枝的身影,见一侧角落里祝琼枝和连竹漪在说话,季芙蓉快步走至祝琼枝身边,语露讥讽道:“往年连小姐可没来过,今年怎么也来给老祖宗祝寿?” 连竹漪微微一笑道:“老祖宗当年在战场上的风范,谁不仰慕,往年我没来,的确是我礼数不周到。” 季芙蓉只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堵得慌,她把祝琼枝拉到自己身后,直言道:“我和琼枝有话说,还请连小姐离开。” 连竹漪笑道:“芙蓉,你不能自作主张,得问问琼枝的意思,琼枝她愿意赶我走吗?” 季芙蓉转头看向祝琼枝。 祝琼枝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淡漠,她道:“嗯。” 闻言,连竹漪不免错愕,她道:“琼枝,你此话是出自真心吗?” 祝琼枝像是木偶一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真心?”她已经没有心了,这该怎么答? 原来祝琼枝痛哭过后,在系统商城,花了五百洗白点,买了一瓶静心药,这静心药的确很管用,祝琼枝吃下静心药之后,没有了喜恶,以前讨厌的食物,也能面无表情地吃下,没了欢喜和悲伤,别人问她什么,她都觉得无t?可无不可。 祝琼枝淡淡道:“走不走都可以。” 听到祝琼枝的话,季芙蓉瞬间变得得意洋洋,虽然她说的是走不走都可以,但这话没给连竹漪一点颜面,看来,琼枝心中,到底是她的位置更高一些,季芙蓉眉毛一挑,充满蔑视地看了连竹漪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你该走了! 连竹漪颜面尽失,在原地定了半晌,才扯起嘴角微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尽管连竹漪强自镇定,但还是在离开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名女官,连竹漪抬眼一看,居然是刚被调回京城不久,曾任湖南学政的钟素昭,钟大人,此人廉洁奉公,雷厉风行,在湖南的时候就查办了多起科举舞弊案,她怎么会来侯府为薛氏祝寿,要知道钟素昭此人从来不爱与人结交,更不会为了攀附权贵,参与各种宴会,她是为了谁才来这里?连竹漪望向不远处的梅年雪,是因为梅年雪吗?梅年雪让她去查京城的科举舞弊案? 连竹漪皱紧眉头,思量道,她得赶快把此事禀告给皇后娘娘。 凤仪宫,皇后身子往前倾,精致的脸庞上满是惊慌,“她们查出来了吗?” 连竹漪回道:“梅年雪还没有行动,应该还没有查出来。”连竹漪看了一眼皇后,试探地问:“大皇子插手过科举舞弊案?” 皇后微微后仰,没有直接回答连竹漪的问题,“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多问,本宫要你用尽一切手段阻止梅年雪往下查。” 皇后的话相当于默认了,连竹漪郑重地道一声,“是。” 皇后微一咬牙道:“永靖费尽心思不就是想争皇位?可是她就算把所有皇子和公主斗倒,她也不可能继承皇位。” 连竹漪心头一震,道:“皇后娘娘,你何出此言?” 见皇后迟迟没有回答,连竹漪叩首在地道:“皇后娘娘,只有您告知在下实情,在下才能帮您想出更多的主意对付梅年雪。” 皇后沉思片刻,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梅年雪的母亲,梅惜筠。” 皇后缓缓讲完前尘往事,连竹漪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笑意,她道:“启禀皇后娘娘,在下有一个好主意。” 皇后眼睛微微一眯,道:“说。” 连竹漪张口说完自己的主意,皇后犹疑道:“梅年雪真的会被激吗?” 连竹漪笑了笑,道:“娘娘,您且等着罢!” 翌日,连竹漪在公主府门口等到了正要出门的梅年雪,梅年雪本想直接将她无视,谁知连竹漪走至她面前道:“殿下,我知道您母亲的死因,您愿意与我到花蹊楼一叙吗?” 梅年雪瞳孔猝然收缩。 第114章 死因 老东西,你活够久了 花蹊楼包厢内, 梅年雪睫毛微微颤抖,道:“你说罢!” 连竹漪啜了一口茶,笑道:“殿下不怕我说的是假的吗?” 梅年雪紧盯着她,“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自会分辨。” 连竹漪瞥一眼她, 缓缓道:“皇后娘娘当时是先帝册封的康王妃, 看到康王府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女人,还与康王情意绵绵,自然十分恼怒, 她冲到那个女子被康王安排居住的怡兰苑, 却看到那个女子和康王的兄长二皇子搭话, 女子一直在往后退, 二皇子却不断上前逼问她的名字。” 说到这里, 连竹漪瞧了一眼梅年雪的神色,见她脸上呈愤怒之色, 连竹漪不急不忙道:“二皇子见她迟迟不答,便抢走了她的手帕, 随后大摇大摆地去找康王,皇后娘娘暗道不好, 赶忙去见康王,禀告此事, 只可惜皇后来晚了, 二皇子提前一步找到了康王。” 博山炉中燃着的檀香香烟袅袅升起, 满室芬馥, 连竹漪的目光从梅年雪身上移开,落在香炉上,淡淡道:“皇后娘娘说,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厅堂里焚的香是檀香。” 氤氲烟雾弥漫,模糊了梅年雪的视线,随着连竹漪的声音不断入耳,梅年雪似乎回到了十年前,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皇弟,我想要这个女人,你告诉我,她是你府里的哪个婢女,我马上给她赎身。”二皇子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康王萧厚琮。 萧厚琮接过帕子,见上面绣着一枝梅花,额头青筋迸现,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萧厚琮嘴角边带着强笑道:“皇兄,明日,我就会将那名女子送到府上,她是王妃的得力丫鬟,你可要好好待她。” 二皇子拍了拍胸脯道:“皇弟,请你放心,她是你府上的奴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好好待她。”说完把帕子从萧厚琮手中夺过来,鼻子凑近,猛嗅一口,见萧厚琮紧盯着自己,二皇子抬头笑道:“让皇弟见笑了,我还要等明日才能得到那位伊人,所以才低头去嗅帕子上的香气,以缓解相思之苦。” 萧厚琮微微一笑,表示解。 二皇子拱手作别。 待二皇子走远,萧厚琮眼中冒出火气来,“把她叫过来。” 立在萧厚琮旁边的总管老道且精明,不用萧厚琮明说,就知道他说的是怡兰苑那位主子,他把一头雾水的梅惜筠带过来,屈膝行礼道:“王爷,人来了。” 梅惜筠见眼前的男子怒火冲冲,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萧厚琮就冲过来,重重地打了她一把掌,怒骂道:“贱人,为什么要勾引皇兄?” 梅惜筠浑身一颤,睁大眼睛辩解道:“萧郎,我没有。” 萧厚琮没有听她的解释,一脚踢中梅惜筠腹部,害得她向后飞出,摔到地上。 康王妃连忙跪在萧厚琮面前,为梅惜筠作证道:“王爷,方才发生的事情,我也看见了,她一直在躲着二皇子。” 萧厚琮没有作声,厅堂内,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半晌,萧厚琮才冷冷道:“她不勾引皇兄,皇兄怎么会一见到她就情根深重,还跟我要她?不知廉耻的贱人,决不能留!” “李总管,把她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萧厚琮面色肃穆,毫不留情道:“打死为止。” 李总管躬身道:“遵命。” 梅惜筠跪在地上哀哀哭诉道:“王爷,我没有勾引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 看到身形单薄的梅惜筠跪在地上,恳请他的饶恕,萧厚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上前看着梅惜筠被泪水浸湿的脸颊,眼中透着狠厉,一字一字道:“是你勾引了皇兄,皇兄才会犯下大错。” 梅惜筠抬起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咬着牙,齿间迸出凛然有力的话语,刺向萧厚琮,“你就是个懦夫,你不想把我送出去,但又不敢得罪你的皇兄,所以才要杀了我,萧厚琮,你就是一个懦夫!” 萧厚琮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提高声音道:“李总管,捂住她的嘴,把她拖下去!” 康王妃看着眼前的男子,面露忧惧之色,她颤声道:“王爷,我身体不舒服,想回房休息。” 萧厚琮摆摆手,“去罢!” “皇后娘娘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康王把二皇子叫到府上,说他看中的那个丫鬟突发疾病而死,皇兄若是愿意,可以从府中随意挑选一名丫鬟带走,二皇子看了一眼尸体,道一声遗憾,挑了个府中最漂亮的丫鬟带走。”连竹漪叹一口气道:“殿下,我讲完了。” 梅年雪的目光牢牢定在连竹漪身上,“连小姐,谢谢你。” 连竹漪诧异地看了梅年雪一眼。 梅年雪徐徐道:“如果不是你和我说这些,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我娘的死因。” 连竹漪的目光扫过梅年雪的脸庞,想要从她脸上找出悲伤的痕迹,却只看到一张面容沉静的脸,连竹漪扯起嘴角,笑道:“殿下,客气了。” 连竹漪心下思量,难道她看错了梅年雪?其实梅年雪根本不会在得知母亲的死因后,气急攻心,直接造反。 梅年雪眼神平静的像一潭死水,“连小姐先走罢,我就不送了。” 连竹漪对着梅年雪福了福身,走出包厢。 孟怀丹听小二说,梅年雪一直在她的包厢里枯坐着,便闯进包厢,调侃道:“梅年雪,你在我这里打坐吗?” 梅年雪不答。 孟怀丹又道:“你在玩什么,为什么要把四根筷子摆成方形?” 梅年雪依旧不答。 孟怀丹只好提着襦裙,坐到她旁边,看个究竟。 半个时辰后,梅年雪把四方形中间放着的那个杯子捏碎。 孟怀丹看着她t?流着血的手掌,连声叹道:“你这不是伤害自己吗?还有,你为难一个杯子干甚么?” 梅年雪终于开口,“那不是杯子,是老东西。” 孟怀丹怔了怔,纳闷道:“你说什么?” 梅年雪眉间蕴着森冷的寒气,她望着墙壁,微一挑眉,幽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道:“老东西,你活够久了。” 第115章 造反 父皇,我命硬得很 白如练坐在石桌旁给梅年雪沏了一杯茶, 她道:“你已经想好了吗?” 梅年雪啜了一口茶,道:“是,老师,希望你可以帮我。” 白如练瞧她一眼, 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道:“十日之后, 永定河内将会出现一幅不会被水冲刷掉墨迹的‘天授神图’,天授神图上会写有八个大字,‘贤圣临人, 永昌帝业’。” 梅年雪举起杯盏, 泪水盈眶道:“老师, 学生能有你的帮助, 定然功不唐捐。” 白如练站起身打开窗子, 看了一眼夜空,道:“一个月之后, 会是紫微帝星最晦暗的时候,那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梅年雪眼眸一亮, 一个月的筹备时间,足够了。 “另外, 五天之后会下一场大雨,这场雨应该是今年最大的雨。”白如练缓缓道。 梅年雪边喝茶边微笑道:“真是一场好雨。” 那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雨下了一天一夜, 皇宫之内所有的建筑都抵御住了酸雨的侵袭, 唯有长定殿, 轰然倒塌, 景顺帝大怒,长定殿明明是刚修缮完不久的宫殿,居然一点也不牢固, 盛怒之下,必有余殃,凡是主持修缮这座宫殿的官员都被革职下狱,而参与修缮事宜的吉星乐安公主,也被景顺帝责罚,禁足一年。关于吉星的传言失灵,不禁让景顺帝怀疑是钦天监收受了三公主和她母妃的贿赂,才会说出她是吉星的荒唐言论,于是三公主的母妃庆妃被降为嫔,三公主被禁足六个月,钦天监监正被降职处分。 故此,三公主和乐安公主在短时间内,都失去了争夺帝位的资格。 得知宫内传来的消息后,梅年雪把两片写着三公主和乐安公主的名姓的竹简,投入了壶中,便转身走出房间,去往七公主的府邸。 到达七公主府时,八公主正在踢毽子,八公主踢得很好,每一次把毽子踢到高空,毽子都会稳稳地落在她的脚上,然而这一次毽子刚飞出,就落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手里。 八公主嘟着嘴道:“梅年雪,你把我的毽子还给我。” 梅年雪面噙微笑道:“皇妹,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八公主目露警惕道:“你要干甚么?梅年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人有多狡猾,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梅年雪道:“如果我是想让你保护七公主呢?” 八公主当即抓着梅年雪的胳膊道:“她遇到什么事了?” 梅年雪笑道:“永定河内出现了一幅‘天授神图’,图上写了八个大字,‘贤圣临人,永昌帝业’,有人说贤圣指的是萧元娴,预示着七公主萧元娴即将登上大统。” 八公主不是个傻子,景顺帝还坐在宝座上呢?突然出现这样的图,肯定会被景顺帝怀疑是人造祥瑞,意图谋反。 八公主结巴道:“那那该怎么办?我姐姐没有想谋反啊!”虽然七公主确实有争帝位的心思,但是她争的是太女之位,并不是直接取代景顺帝,登上大统啊! 梅年雪狭长的眸子闪着一道精光,“离开,离得越远越好,只有离开京城,父皇才不会觉得你有造反之心。” 八公主看着梅年雪的眼睛,询问道:“我和姐姐该用什么样的借口离开京城?难道要我们戍守边疆?”这一去大抵是回不来了,八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实在受不了边疆苦寒。 梅年雪徐徐道:“你说你身体受寒风侵扰,连日来一直咳嗽,反复高热,看了多少个大夫都无法治好,需去南方温暖之地疗养,七公主和你姐妹情深,想与你同去。” 闻言,八公主朝梅年雪拜了拜,她道:“皇姐,谢谢你帮我和姐姐。” 梅年雪把毽子还给八公主,并道:“毕竟是亲姐妹,我也不想看到你们被人陷害,无辜受难。” 八公主把毽子紧握在手中,咬牙道:“会是谁陷害姐姐?” 梅年雪凝神道:“二公主只爱唱戏,不爱参与到复杂的斗争当中,其余几位公主被禁足,哪有本事再搞事,剩下的只有大皇子了。” 八公主眼中怒气喷薄而出,她道:“皇姐,我和姐姐一旦离开,再也不能参与到夺嫡之争中了,只有你有本事和大皇子抗衡,我会让母妃竭尽全力帮助你登上帝位,你一定要让大皇子死无葬身之地。” 八公主是个姐控,只要试图伤害七公主的人,她都恨之入骨,一听到陷害姐姐的事是大皇子所为,八公主恨不得立刻把大皇子剥皮抽筋。 梅年雪握住她手腕道:“你放心。” 你放心,大皇子的死期将至。梅年雪双眼微眯,嘴角翘起。 微微烛火在梅年雪的双眸中闪耀,梅年雪抬起手把写着七公主和八公主名姓的两片竹简投入壶中,随后打开窗子。 祝雅姝解下披风道:“殿下,您让我大晚上的过来,是为了什么?” 梅年雪含笑道:“祝统领,知清将来一定会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祝雅姝不禁骄傲道:“那是自然,知清毕竟是我的女儿,继承了我的一身本领,将来一定是个很出色的将领。” 梅年雪叹口气道:“可若是大皇子继位,大皇子很可能不会允许知清在朝中领武职。” 祝雅姝正色道:“殿下,我一直都是支持的您。” 梅年雪叹息道:“可惜陛下永远不会传位于我。” 祝雅姝愣了愣,“何出此言?” 梅年雪将母亲的死因简述了一下,祝雅姝听完,张口欲骂,想到萧厚琮是皇帝,才没有骂出来。 梅年雪看着祝雅姝道:“所以为了能够登上帝位,我只能” 两人目光相触,祝雅姝从她的眼睛里猜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语是什么,她思索良久,道:“殿下,我愿意做您的内应。” 有祝雅姝的这番话,梅年雪彻底放下心来,她道:“待我登上帝位,我会把我从鬼谷子传人那里获得的兵书赠给知清。” 祝雅姝面露惊喜之色,旋即跪下道:“谢殿下对知清的赏识。” 孩子是母亲最大的软肋,祝雅姝也不例外,为了祝知清的前途,祝雅姝一定会拼命帮她。梅年雪向窗外望去,万事俱备,只等那个最好的时机了。 自从那次见过梅年雪之后,连竹漪就一直在等梅年雪造反,却等到了大皇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梅年雪上书告状,说大皇子与科举舞弊案有关,明日就会将所有的证据和证人带来与大皇子当面对质,大皇子当即慌了阵脚,连竹漪也被打得措手不及,没想到梅年雪不仅没造反,还找到了证据对付他们。连竹漪让大皇子不要进宫,先让皇后探探他们的虚实,谁知大皇子觉得若是违抗圣上旨意,不与她们当面对质,皇上会觉得他心虚,直接治罪于他,于是大皇子于次日坐上马车,前往皇宫,马车停在了东华门,大皇子刚一下马车,便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把他身边的仆人射穿。 原来这边埋伏着兵士,大皇子当即吓得面色一白,失声尖叫,“来人哪!救我!” 然而守在东华门的侍卫却在听到他的尖叫声之后,后退了两步。 他们居然都被收买了?大皇子急忙踏上马车,想要逃离这里,然而他的马车还没往前挪动,马车车夫就被一箭射穿身体,倒在了车厢当中,血溅在大皇子脸上,淌到下巴。 大皇子瞳孔急剧收缩着,他抽出腰间的刀,忽然暴起,打算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他的勇气没给他带来生机,大皇子只冒出个头,还没跳下车,腰间就中了一箭,只听得哐当一声,大皇子从车上滚下来,箭羽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把他的身躯射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血洞,到死前,大皇子的眼睛都没有闭上,眼里满是对梅年雪的恨意,和死在这里的不甘心。祝雅姝走过来,踩了一脚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把他的头颅割下来,交给属下道:“保存好,还有用。” 景顺帝坐在宝座上,扫了一眼江总管,不耐烦道:“大皇子呢?他怎么还t?没来!要朕等他多久!” 江总管道:“皇上,要不先让皇后来,与她们对质。” 景顺帝点头道:“也可。” 没过多久,皇后穿着一件大红色绣金边的锦绣凤袍,迤逦而来,她面目威严地看着梅年雪,道:“永靖,你说本宫的儿子参与了科举舞弊案,证据呢?” 梅年雪含笑道:“证据就在我身后的这个人身上。”梅年雪转头道:“去,把证据呈给父皇。” 眉目清秀的女子款步上前,把一卷纸慢慢打开,露出一柄匕首,景顺帝大惊,他喊道:“救驾,救驾!” 江总管挡在皇上身前,手一挥,江总管手中的拂尘打在女子的手腕上,把她的匕首打掉,随即斥道:“大胆贼子,居然敢刺杀皇上!” 梅年雪也足尖轻点,跃到景顺帝面前保护他,那女子见那么多人保护景顺帝,露出害怕的神情,往后退了退,见状,景顺帝松了口气,随即怒斥道:“永靖,你如此疏忽大意带一个反贼进宫,你可知罪?” 梅年雪道:“父皇,儿臣知罪。”说着梅年雪把藏在她袖口里的匕首拿出来,抵在景顺帝的喉咙上。 江总管面色大变,想上前去打梅年雪,又怕梅年雪直接杀了景顺帝,他道:“永靖公主,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快放开皇上。” 梅年雪嘴角噙着微笑道:“江总管,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现在皇宫已经被我的亲卫包围了,祝统领也成了我的人,你若是继续负隅顽抗,恐怕下场会很惨!” 皇后面色煞白,喃喃道:“本宫的儿子呢?梅年雪,你把本宫的儿子杀了吗?” 祝雅姝提着一个金色锦盒,踏入延清宫正殿,“您儿子在这里呢!” 皇后看到那个锦盒的当下,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踉跄着走到祝雅姝面前,打开锦盒,见是大皇子的头颅,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猛响,登时晕了过去。 景顺帝的目光落在梅年雪的面庞上,声音透露出一丝慌张,他道:“永靖,朕知道你要什么,你先放开朕,朕写诏书传位于你。” 梅年雪笑道:“父皇,你写完,我就放开你。” 景顺帝草草写完传位诏书后,看了梅年雪一眼,“永靖,朕已经传位与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把朕放开罢!” 梅年雪的匕首依旧停在景顺帝的喉间没有拿开,景顺帝双目圆睁,僵硬地转过头道:“永靖,你是在为你娘复仇吗?” “其实你娘死后,朕一直都很后悔,是朕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娘,朕自继位以来,从来没去过江南,就是怕触景生情,想起你娘。”景顺帝饱含深情道。 梅年雪哈哈一笑,狠厉道:“你这些话,还是到地下,对我娘说去吧!”梅年雪把匕首拿开,对喉咙只渗出一丝血的景顺帝道:“宣朕旨意,赐萧厚琮,檀香刑!不对,赐江总管檀香刑。” 梅年雪转头对江德福道:“朕会尊你为太上皇,江总管,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景顺帝听到她的话,苍老的脸上浮现惊怒之色,他道:“你指鹿为马,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父皇,你不是喜欢找替身替你死吗?这回让别人做你的替身怎么不情愿了?”梅年雪嘴角勾了勾。 景顺帝嘶声力竭道:“逆子!你杀亲生父亲,罪恶滔天,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梅年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老天爷不收命硬之人,父皇,我命硬得很。” 第116章 召她入宫 她是朕的人 梅年雪坐在雕龙髹金大椅上望着朝她跪拜的群臣, 这是她头一回参与廷议,只见她头戴玄黑冕冠,系白玉珠为十二冕旈,垂于面容前, 身披衮龙黄袍, 足登方头朝靴, 虽然年纪尚小,眉目之间沉稳的气质却可以压过在场所有人,梅年雪淡淡一笑, 冷冽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回荡, “众爱卿平身。” 众人皆站起身。 户部尚书上前一步道:“陛下, 老臣已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坐了二十年之久, 如今感觉年迈体弱,力有不逮, 还望陛下允许老臣丁忧回家。” 其他人不清楚户部尚书魏大人为什么这么做,刑部侍郎还不清楚么, 前一段日子,有位美貌女子跑到衙门告状说, 魏乐章魏公子跑到她家中意图侵犯她,她家人及时发现, 才让她免遭魏公子的毒手, 魏公子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收到诉状的官员不想惹事, 所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圣上继位后,亲自处此事, 要求刑部派人把魏乐章关入大牢。 魏大人此举表面上是请辞,实则以退为进,威胁陛下放他儿子出去。 魏大人能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那么久,自然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干的人,若是魏大人不坐那个位置,陛下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人补他的空缺。 梅年雪缓缓道:“魏爱卿,既然你想丁忧回家,朕不会为难你,不过朕要你一年之后再递辞呈。” 群臣皆是不解地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抿唇笑道:“这一年间,朕会让左右侍郎参与魏爱卿的工作,等到一年之期结束,朕会从左右侍郎中濯选出更优秀的那位作为户部尚书,魏爱卿便可以安心回家种田了。” 闻言,不止魏尚书浑身冷汗涔涔,其他臣子也忍不住后背发凉,当今圣上居然有如此雷霆手段,不仅不领受魏大人的威胁,还反将他一军,实在是不可小觑。 梅年雪和群臣议事了好几个时辰,才宣布下朝,下朝之后,梅年雪并没有歇息,而是在殿内看折子,在看到某个姓祝的臣子呈上来的折子后,梅年雪恍惚了一下,这人当然和祝琼枝没什么瓜葛,但是梅年雪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祝琼枝的身影,自此,她就看不下去折子了。 梅年雪合上折子,把新上任的齐总管唤来,道:“文信侯府的梨花是不是开了?” 齐总管原来是在宫内当绣坊姑姑,陛下上任之后,需要一位女总管,才把她提拔来侍奉陛下左右,齐总管听了皇上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道:“应该是开了,陛下,您是想看梨花吗?宫中西南角的梨花开得很漂亮。” 梅年雪沉吟道:“你备马车,朕要出宫,去文信侯府赏梨花。” 齐总管忙跪下道:“陛下,不是奴才刻意阻挠陛下出宫,只是陛下,您是九五至尊,怎么可以随便出宫去见臣子,您要见谁,把她召来不就好了。” 梅年雪沉思良久,道:“不必了。”说完,回到椅子上,提笔批奏折。 翌日早朝过后,梅年雪在宫中各处漫步,见一个掌事姑姑在怒斥犯错的宫女,她道:“云芝,让你清扫这座宫殿,你是怎么扫的,为什么地上会有那么多猫毛?” 那个宫女委屈道:“我就抱了一会儿猫而已。” 梅年雪听到宫女的名字瞬间愣了愣,她的名字里怎么也有“枝”这个字。 梅年雪走上前去,看清了这个宫女的长相,和琼枝没有一分相似,梅年雪转身便走。 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转头,对齐总管道:“召文信侯府祝琼枝入宫。” 祝琼枝跟在宫女身后进了延清宫,梅年雪正坐在书案旁沉思,见祝琼枝来,眸光一闪,挥手屏退众人。 梅年雪上前走近祝琼枝,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道:“妹妹,许久不见。” 祝琼枝眼眸平静无波道:“嗯。” 梅年雪略觉不对劲,她眯着眼将祝琼枝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旋即把她搂在怀里,试图去脱她的衣裳,祝琼枝依旧没什么反应。 梅年雪眉头紧皱道:“妹妹,我送你的生辰礼物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永不消逝的烟花。”祝琼枝淡淡道。 是她,却又不是她,梅年雪直视着这个如木头一般的祝琼枝,悠悠道:“妹妹,是不是谁对你做了甚么?” 祝琼枝摇头,她的确吃了静心药,但这是不能说出口的。 梅年雪想了想,心中一痛,终究还是她说的那句话刺激到了她。 梅年雪向祝琼枝解释道:“妹妹,老祖宗当时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必定会想方设法拆散你我,我只能对你绝情,让老祖宗以为我们已经分开了,再加上我那时,还没有想清楚……”梅年雪顿了顿,她那时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在意她的“别有用心”。 现在看她这副样子,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要曾经的祝琼枝回来。 梅年雪紧紧搂住祝琼枝,似乎是要将她t?揉进怀里,她道:“妹妹,不要再记恨我了,变回从前的样子好不好。” 半晌,梅年雪都没有等到祝琼枝的回答,她问:“妹妹?” 祝琼枝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从前的样子是好还是不好?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很平静,没有任何痛苦。 梅年雪见状,心中酸涩,罢了,不急,她们有的是时间,祝琼枝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只要她用心浇灌,总可以让她变回以往娇艳有生机的模样。 梅年雪心念一转,道:“妹妹,你想不想喝鸡鱼白粥?” “嗯。”祝琼枝微微点头。 梅年雪含笑道:“妹妹,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御膳房给你煮一碗鸡鱼白粥过来。” 御膳房的御厨哪里想得到陛下会亲临御膳房,给人煮粥,都觉得是陛下一时兴起,想要体验下厨的乐趣,他们站在厨房一角,目光锁在陛下身上,生怕一不小心,刀具伤到龙体,待粥煮好,御厨都松了口气,忙跪地恭送陛下。 梅年雪乘坐轿辇回到了延清宫,见四下没有祝琼枝的踪影,梅年雪心头一跳,怒道:“她呢?” 齐总管上前,颤声道:“祝小姐说她想到处走走。” 梅年雪一甩袖子,离开延清宫,她寻了一柱香,终于在皇宫的西南角寻到了祝琼枝,她正拿着笤帚,清扫地上的梨花。 梅年雪胸口怒气上涌,森冷如剑的目光直刺向祝琼枝身侧不做事的宫女,“她是朕的人,谁给你的胆子,让她替你做事!” 第117章 偷花贼人 瞎了眼的狗奴才,看清你面前…… 宫女苍白了脸, 慌忙跪下道:“陛下,奴婢冤枉,是这位小姐执意拿过我手中的笤帚,扫落在地上的梨花花瓣。” 祝琼枝也笑意温和道:“是我想这么做, 姐姐, 你不要难为她。” 梅年雪抬手示意宫女起身。 宫女不敢抬头, 眼睛定在脚上的香樟木高底鞋上,心中不由得忖度,圣上原来这么爱护祝小姐吗? 梅年雪张开手掌去接落下的花瓣, 眸色深沉道:“这些杂事不是你该做的。” 祝琼枝睫毛一闪, 淡淡道:“姐姐, 我在宫中百无聊赖, 才会想做这些事。” 梅年雪上前一步, 与祝琼枝贴得很近,近到祝琼枝能看清她在她瞳孔里的倒影, “妹妹,你有没有想过, 我回到延清宫时找不到你,会有多着急!为什么不等我?” 祝琼枝幽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着急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似乎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梅年雪被她木愣愣的样子伤到, 语调略微凶狠了些, “跟我回去!” 祝琼枝依旧有些发愣, 她还没扫完。 梅年雪见她站在原地不动, 以为是对她太凶了,她心里有气,便耐下性子道:“妹妹, 跟我回去。” 梅年雪说话时的语气之温柔,声音之和缓,令守在一侧的宫女心中一惊,原来素日以冷面示人的圣上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祝琼枝向梅年雪瞧了一眼,开口道:“可是我想先扫完这里的花瓣。” 梅年雪压下心头的烦闷,强自笑道:“那我就等妹妹扫完。” 祝琼枝扫了多久,梅年雪就站在这里等了她多久,等到祝琼枝扫完,梅年雪带她回到延清宫的时候,粥已经凉了。 梅年雪看着鎏金的托盘上的那碗粥,顿了顿,道:“来人,把凉粥端走罢!” 齐总管给殿内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个宫女上前把粥端走。 梅年雪见祝琼枝低着头把玩自己的头发,靠近她,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没心没肺的,粥不能喝了,也不关心。” 祝琼枝仰头看着梅年雪,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她疑惑道:“粥在哪?” 梅年雪心头萌发怒意,她是故意惹她生气么?梅年雪喝令众人退下,随后扣住祝琼枝的手腕道:“妹妹,你的眼里是不是根本没有我?” 祝琼枝哎呦一声,“疼!” 情绪没有之后,身体上的疼痛会放大,祝琼枝把梅年雪扣住她的手,往上扯了扯,试图让她松开自己。 梅年雪连忙松开,眉头一皱,关切道:“很疼吗?” 祝琼枝微微点头,“嗯。” 梅年雪叹了口气,坐到祝琼枝身侧,把她揽入怀里,脸色沉了沉。梅年雪这是在心中责怪自己,明明打算着慢慢来,怎么又急了。 祝琼枝不明白梅年雪心头的百转千回,她心里想的是她今晚不能回去了吗? 梅年雪似乎听到了祝琼枝的心声,她戳了一下怀里的祝琼枝道:“妹妹,今晚陪我好不好?” “嗯。”其实对她而言,回不回去,都没什么所谓。 梅年雪闻言一笑,她把祝琼枝抱到腿上,翻开奏折批阅,怀里的活色生香,让梅年雪神思清明了不少,她批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批阅完一沓奏折,忽然,梅年雪怀里的祝琼枝动了动。 梅年雪低头瞧她,“怎么了?” “麻了,腿麻了。”祝琼枝小声道。 梅年雪帮祝琼枝揉了揉僵硬的腿肉,才把她从腿上抱下来,不舍地放开手,“等我批完奏折,再陪你。” 祝琼枝“嗯”了一声,旋即抬眼打量了一下殿内各处的摆设,径直走向供着粉彩人鹿纹梅瓶的桌子,仔细一看,见里头插着的玉兰花,掉到桌子上几瓣,便把那几片花瓣捡起来,放到玉兰花上,可是已经掉了的花瓣,如何能重新悬在花束上,无论祝琼枝怎么摆弄,那几朵花瓣都会掉落。 梅年雪抬眼一看,见祝琼枝定在那个瓶子前,不知在摆弄什么,便快步走上前,道:“妹妹,你在作甚么?” 祝琼枝低眸道:“这束花掉了几片花瓣,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让这几片花瓣重新回到花束上。” 梅年雪闻言一怔,她凝视着祝琼枝的脸庞,目光深沉,如果不是祝琼枝的眼睛过于清澈,她会以为她在暗示她,破镜不能重圆。 梅年雪微一沉吟,道:“明日,我会让宫人把殿内的花全部换掉,换成素绢做的假花,这样就不会掉落花瓣了。” 祝琼枝咬住下唇,心想,她的法子倒也不错,只是假花终究比不上真花鲜艳有生机。 梅年雪见她人还是愣愣的,轻声道:“妹妹,你告诉我,你是不想要假花吗?” 祝琼枝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颤,“是,我要那几片花瓣回到花束上。” “不可能!”梅年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道:“我陪妹妹到外面重新摘几朵,插到花瓶里好不好。” 祝琼枝点了点头。 梅年雪长吁一口气,陪她到玉兰树旁,去摘玉兰花。宫里的玉兰树,长得很高大,普通人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玉兰花,通常都是由宫里身形高大的太监踩着椅子去采摘。 梅年雪不需要椅子,只见她轻巧地跃上树梢,将花朵摘下,随后抱着一捧玉兰花,稳稳地落到地上。 此时已经是戌时,四周被漆黑的夜色笼罩着,一个小太监冲到树旁,怒道:“大胆贼人,居然偷宫里的玉兰花!” 梅年雪见这个小太监如此不长眼,不仅没认出她,还把她当成贼人,正要怒喝,忽然,听到一阵笑声,是祝琼枝在捂嘴偷笑,她的笑声清脆动听,仿佛串串银铃叮当响,梅年雪怔了怔,她已经很久没见她笑得那样开心了。 梅年雪把那捧玉兰花交给祝琼枝,旋即斜靠在树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眉毛一挑,从善如流道:“对,我就是偷花贼人,你要如何?” 小太监捋了捋袖子,斥道:“宫里头的一花一树那都是皇上的东西,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你有本事就不要动,我这就把你领到齐总管面前,告知她,你犯下的罪行,看她会如何处罚你!” 祝琼枝抱着花眯眼笑。 那小太监见这个宫女如此不识好歹,跟着偷花贼合谋犯案,还敢笑他,便扬起手,欲打她一巴掌,“你一个贼,怎么有脸笑我!” 小太监的手掌还没落到祝琼枝的脸上,就被人出手截住,只见那人踩着斑驳的树影走出,冷冷道:“瞎了眼的狗奴才,看清你面前的人是谁!” 第118章 害怕 来人,看着祝小姐,哪都不允许她…… 小太监正想怒斥梅年雪冒充皇上, 一瞥眼间看到梅年雪穿的玄黑盘领窄袖袍上,有金线勾成的五爪金龙,太监双腿一软,立刻跪下磕头道:“皇上, 奴t?才有罪, 奴才瞎了眼没看清是皇上。”说完, 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个小太监给自己扇了好几个巴掌。 梅年雪道:“罢了,你爱护皇宫里的一草一木, 倒也没错, 起来罢!” 小太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道:“陛下宽宏大量, 奴才感激不尽。” 梅年雪扫了一眼祝琼枝, 见她又变成那样神色平静的样子,仿佛她在观音庙里住了十年。梅年雪皱着眉把祝琼枝拉回延清宫, 把她逼到墙角,冷声道:“方才笑得那么开心, 现在怎么不笑了。” 祝琼枝扯了扯嘴角强笑道:“姐姐是想让我这么笑吗?” 梅年雪只觉得一股火憋着无处发泄,她双拳紧握, 咬牙道:“妹妹,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祝琼枝低眸, 静默不言。 其实她能欢笑, 就是因为系统给她的静心药的药效在逐渐消失, 重新有了情绪之后, 祝琼枝只感觉到心脏隐隐作痛。虽然梅年雪向她解释了她的绝情,是为了让她死心,让祖母以为她们已经分手了。可是祝琼枝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怀疑, 怀疑她又在骗她,怀疑这是她玩弄她的又一手段。那句“和秦楼楚馆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就像根针一样扎在祝琼枝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梅年雪只觉得她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她直勾勾地盯着祝琼枝,目光中透着寒气,神色阴沉,似风雨欲来。 祝琼枝见状,肩膀微微一颤,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然而梅年雪没有如祝琼枝所料一般,大发雷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长久的沉默过后,梅年雪像是缴械投降一般道:“妹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不我好不好?” 祝琼枝偷眼向梅年雪瞧了一眼,旋即开口说话,她说话的声音极小,梅年雪没有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祝琼枝低着头,嘟囔道:“没有听清就罢了,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祝琼枝这么说,把梅年雪的好奇心彻底勾起来了,她凑到祝琼枝面前,勾起薄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祝琼枝颈间,“妹妹,你无论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祝琼枝双手绞在一起,试探地问:“姐姐,你以后还会骗我吗?”其实祝琼枝打心眼里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可笑,梅年雪就算骗了她,又能如何?她是九五之尊,她能反抗她吗?可是她还是问了。 “不会,再也不会。”梅年雪看着祝琼枝的眼睛,坚定道。 祝琼枝低头看着脚尖,嘟囔道:“你现在就在骗我。” 梅年雪眸色一沉,正要发作。 祝琼枝忽然嫣然一笑,“姐姐,我有些困倦,想睡了。” 梅年雪知道她是故意揭过这个话题,不想让两人的讨论陷入僵局,梅年雪含笑道:“我陪妹妹一起睡。” 祝琼枝瞬间羞红了脸颊,她真的很怕梅年雪玩的那些花样。 然而出乎祝琼枝意料的是,梅年雪极为规矩地陪她沐浴完,便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祝琼枝枕着胳膊瞧了梅年雪一眼,便也沉沉睡去。 梅年雪每日都要早朝,所以祝琼枝醒来的时候,床畔是空的,祝琼枝呆愣了片刻,便穿上衣服,翻身下床。 虽然梅年雪要下朝还不知道有多久,但祝琼枝不想让她回来的时候看不到她,便没有像昨日一般,到处溜达,而是坐在杌子上,一个人下棋。 齐总管把一碟果子放到小几上,并道:“祝小姐,这果子酥而不腻,您尝尝。” 祝琼枝朝她笑了笑,没有动。 齐总管盯着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说出口,“ 小姐,您不回去吗?” 祝琼枝怔住,她一直待在宫里,确实容易惹人闲话。 齐总管道:“小姐,您不要怪奴才多嘴,奴才和您母亲有过交情,所以才想提醒您几句,您” 祝琼枝愣了愣,齐总管居然还和她娘有过交情,祝琼枝道:“您请讲。” 齐总管徐徐道:“帝王的恩宠如过眼烟云,奴才在宫里那么多年,见过无数个美色过人的嫔妃,她们都只能得一时的恩宠,之后就要忍受无边的寂寥,更何况您是个女人,皇上不可能纳您为妃子,您永远只能以皇上表妹的身份陪侍在她身边,等到她腻了,您才能走,可是那时候,您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她是皇上,想要多少年轻漂亮的女人,都可以,您却被耽搁了。” 祝琼枝眼中泪水盈盈,道:“她会欢喜别人吗?” 齐总管重重点头,“当然会,历朝历代,从来没有一个国君,只喜欢一个女人。” 祝琼枝摇头,“她不一样。” 齐总管立刻否认道:“抱有您这样想法的女人,奴才见得太多了,可是后来她们都会死心,花似的美人那么多,会有人为了一朵花,不去采撷其他花吗?更何况您应该是没有见过宫里争宠的手段,倘若那些宫女们都知道了皇上喜欢女人,她们只会变着法地吸引皇上的注意,试图获得跟您一样的隆宠,且不说,您能不能争过她们,您愿意把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吗?” 祝琼枝的脸庞仿佛覆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她哽咽道:“我不愿意。” 齐总管盯着她郑重道:“您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 祝琼枝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子,恍然意识到,虽然她现在没有被梅年雪册封为妃,但是她,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等待皇上下朝宠幸的妃子,难道她往后的人生都要这么度过吗?每一日都在殿内等着梅年雪宠幸她,那如果她突然不宠幸她,宠幸另一个女人呢? 祝琼枝浑身一颤,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一个时辰后,梅年雪下朝归来,她迫不及待地把祝琼枝揽在怀里,道:“妹妹,你今日很乖,乖乖等着我下朝。” 祝琼枝猛地推开梅年雪。 梅年雪双手悬在空中,眼里闪过不解。 “姐姐,你昨日是不是答应过我,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祝琼枝漆黑的瞳孔盯着梅年雪道。 “是,妹妹,想要什么?无论什么奇珍异宝,我都可以给妹妹弄来,国库里的所有东西,任由妹妹挑选。”梅年雪笑道。 “我想出宫。”祝琼枝认真道。 “妹妹想回家了?回去一日倒也可以,不过明日就得回来,我不想总是见不到妹妹。”梅年雪语气温和道。 “我想在宫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祝琼枝轻启唇瓣道。 梅年雪脸色骤然变冷,她厉声道:“妹妹,绝不可能。” 见祝琼枝呆立不动,梅年雪手指抚上祝琼枝白皙的脸颊道:“妹妹,我真是太宽容你了,才会让你得寸进尺。” 梅年雪往后看了一眼,冷声道:“来人,看着祝小姐,哪都不允许她去!” 第119章 大婚 梅年雪只感觉身下的人变成了一个……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祝琼枝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梅年雪被她眼神里的失望刺痛到,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余下一句, “妹妹, 你永远逃不开我。”便离开了寝宫。 齐总管在旁目睹了这一切, 她觑了祝琼枝一眼,心疼道:“祝小姐,陛下的命令, 奴才不能不从。” 祝琼枝回身坐到玫瑰椅上, 眼眸里闪过一丝黯然, 她道:“齐总管, 姐姐因为我的话生气了, 我是不是不该怀疑姐姐的心?” 齐总管听见这话,慌忙上前道:“小姐, 奴才适才说了,帝王的爱, 是最不可信任的。” 祝琼枝瞧她这么着急,眼底流露出一丝困惑, “齐总管,你方才的话, 我会记在心里, 可是你”齐总管表现得太过着急了, 好像巴不得她离开皇上, 远走高飞,可她只是宫内总管,按来说, 不会过多的插手皇上的感情之事。 “你真的认识我娘吗?”祝琼枝脸上浮起疑惑的神情。 齐总管笑道:“自然是认识的,奴才进宫之前,曾在一场打春宴中被人刁难,是你娘给奴才解的围,小姐如果不信,等祝夫人来宫里的时候,问她便知。” 祝琼枝面上微有赧然之色,“齐总管,我不该疑心你。” 齐总管笑道:“小姐,奴才的确僭越了,小姐不怪奴才,是小姐仁慈。” 祝琼枝心内更加惭愧,她扫了一眼齐总管,道:“总管,您是好心,我懂,只是如今这情景,哪怕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齐总管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小姐,倘若您真的能宠眷不衰,奴才也会打心眼里为您感到高兴。” 听到齐总管的话,祝琼枝心里的忧虑又浮了上来t?,便朝齐总管挥了挥手。 齐总管点了下头,默默退出寝殿。 梅年雪离开寝殿后,便到东次间,批阅奏折,看到一个劝她立男后的折子,梅年雪把折子抛在一边,随即眉头一挑,她是该立后了,可是立的不是男后,而是皇后。 次日早朝,梅年雪当着群臣的面,宣布她即将立后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是男后,而是皇后?皇上要立一位女子为后。 一个皓首老者手握笏板上前道:“陛下,您是要立女子为后吗?” 梅年雪微微点头。 皓首老者当即跪下道:“请陛下容臣说几句,男女成婚乃是天道,您此举实在是违背天道啊!” 梅年雪轻蔑一笑,“朕就是天道本身,何来有违!罗大人,你是要干涉朕的选择吗?” 这位皓首老者,用沧桑的声音道:“陛下,臣不愿干涉陛下的选择,但陛下,您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他们又会如何看待陛下!陛下勤政爱民,若是被这种事情损了名声,老臣即便是死也不甘心哪!” 梅年雪连忙下指令,让祝雅姝扣住罗大人。 罗大人本要以头撞柱,劝陛下改变选择,却被人锁住,无法动弹,他没有放弃,仍旧高声道:“陛下,臣甘愿一死,请陛下不要阻拦臣。” 梅年雪身子微微向前倾,嘴角笑意浅淡,“罗大人,你就是死了,也无法改变朕的主意!” 罗大人鼻翼翕动,眉目间满是惊诧,半晌才道:“陛下,天下百姓一定会” 梅年雪抬手截断他的话,“罗大人,天下百姓在意的是,能否在这片土地上安养生息,而不是皇上会立谁为后,后宫之事,在百姓眼里,兴许还不如他们的庄稼重要,罗大人,你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 另有一位臣子上前,道:“陛下,您要立哪位女子为后?” 梅年雪粲然一笑道:“文信侯府的祝小姐,祝琼枝。” 这下,不止众臣惊讶不已,祝雅姝也惊得呆了,待回过神后,她双手用力握紧,发出咯咯的声响,好你个梅年雪,我说那日你们怎么那么奇怪,原来你早就对琼枝下手了。 梅年雪望着祝雅姝,微微一笑,“祝统领,你有何异议?” 祝雅姝勉强笑道:“启禀陛下,臣没有异议。” 梅年雪笑了笑,道:“三日之后,朕会在皇宫举办大婚仪式。” 祝雅姝愣了愣,怎么会这么匆忙,这么重要的大典,三日怎么可能筹备好,祝雅姝不禁纳闷,陛下到底为什么那么心急? 但是她是皇上,祝雅姝不敢有异议,便把心头的困惑压了下去。 对于即将被立后之事,祝琼枝毫不知情,她被关在殿内,一步也不能出去,甚至没法见到梅年雪,三日之后,祝琼枝因为躺在床上始终无法入眠,便想直接闯出寝殿,去找梅年雪,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前,一群宫女便推开朱门,走了进来。 祝琼枝还没看清她们手里拿的东西,就被她们用布蒙住了眼。 “你们要干嘛?”祝琼枝颤声道。 “祝小姐,您换完衣裳,就可以去见皇上了。”一个宫女粲然笑道。 这个宫女怎么笑得那么开心,祝琼枝心头有些纳闷,她道:“为什么见皇上还要换衣裳?” 宫女道:“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殿内烛火摇曳,照映出祝琼枝苍白的脸,只见她蜷缩在一角,抱住自己光裸的身躯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帮我穿衣裳?” 殿内寂静无声,祝琼枝记得,方才有一阵脚步声走远了,难道那群宫女都走了? 祝琼枝想要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拿下来,却被人拦住,祝琼枝有些生气,她道:“你又不帮我穿衣裳,为何不让我揭下布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听到动静的祝琼枝想,她应该是去取衣裳了。 不过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宫女翻了好久,也没有挑好给她穿的衣裳,祝琼枝撇了撇嘴道:“拿过来的衣裳很多吗?不用再挑了,随便选一件过来就好。” 说完,那个宫女果然不再挑,拿了一件衣裳走过来,祝琼枝张开手臂,方便她给她穿,谁知那个宫女又不动了,祝琼枝只好道:“你快点!” 听到她的话,宫女才往前挪了挪,开始给她穿衣裳,可是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祝琼枝能感觉到她手上的薄茧会时不时地碰到她的肌肤,犹如在她身上穿针引线,从雪峰上的两点樱桃,穿到腰窝,一件绣着凤戏牡丹的烟粉色肚兜总算穿好了。 祝琼枝面露羞涩,嘟囔道:“不要那么慢了,再快点。” 宫女接下来给她穿的是素纱中衣,这回她的手更加不规矩了,隔着衣裳,也要将便宜占尽,可是她又没有在某个地方久留,总是一触碰到,就迅速远离,以至于祝琼枝想骂也不知从何说起,幸好那个女子给她穿外裳时动作很快,没有任何不规矩,祝琼枝便坐在床上等皇上过来,然而她等了许久,殿内也没有响起脚步声。 祝琼枝试探地问了一句,“姐姐,是你吗?” 梅年雪轻笑出声,“妹妹,若是你再不发现我是谁,我可能会吃醋了。” 祝琼枝不能视物,便双手往前探了探,“吃谁的醋?” 梅年雪笑道:“吃方才那个宫女的醋。” 祝琼枝哭笑不得,方才那个宫女不也是她扮的?她怎么要吃自己的醋。 梅年雪深深地看了祝琼枝一眼,“妹妹,你可知道我给你穿的什么衣裳?” 祝琼枝摇了摇头,随即又抬手去揭蒙在眼睛上的布条。 梅年雪抓住她的手,认真道:“妹妹,是嫁衣。” 祝琼枝惊恐道:“姐姐,你要我嫁给谁?” 梅年雪慢条斯地摩挲祝琼枝的脸,为她戴上镶有无数颗珍珠宝石的凤冠,“你想嫁给谁?” 祝琼枝浑身僵住,“姐姐……我……”梅年雪一旦娶她为妃,那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深宫之中。 “不要叫我姐姐,从现在起,我是你的妻郎,你是我的皇后。” 凤冠上的流苏扫过祝琼枝的脸,祝琼枝面色一白,颤声道:“姐姐,你以后会有很多个妃子吗?” 梅年雪眉毛一挑,不解地问,“为何要那么说?”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娶很多个妃子。 就在这时,齐总管在门外喊道:“陛下,合卺酒到了。” 梅年雪把祝琼枝眼睛上的布取下来,随即道:“过来罢!” 进来的却不是齐总管,而是一个祝琼枝从未见过的宫女,她提着酒壶和卺爵,徐徐走近,她把手里的东西摆在桌上,在两个卺爵里倒满酒,才走了出去。 祝琼枝在看到那个女子的一瞬间,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她转头去看梅年雪的眼神,她果然看呆了。 那个女子很快就退了出去。 梅年雪回过神来,见祝琼枝泪水盈眶,当即握住她的手道:“怎么哭了?” “你看了她好几眼。”祝琼枝嗔道。 梅年雪叹一口气,道:“我是在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像你的人。”那个女子和祝琼枝有七分像,只不过那个女子更妩媚一些,祝琼枝外表多了几分纯良。 闻言,祝琼枝依旧啜泣不止。 梅年雪没弄懂她的心思,只好先把怀里的瓷瓶放到桌上,为她抹去眼泪道:“别哭了,这是我们的大婚之夜,应该高兴。” 祝琼枝压下心里的悲伤道:“好。” 两人一同朝梅惜筠跪拜,再起身妻妻隔空对拜,随后回到座中,与她一起喝合卺酒,各剪一绺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放入锦囊中,至此礼成。 方才已经尝到了些许甜头,所以梅年雪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倒是祝琼枝,一反常态,直接扑到她怀里道:“你只要我好不好?” 梅年雪含笑道:“朕只有一个皇后,自然只要你。” 可是你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妃子,祝琼枝眸底闪过一丝浓重的哀伤,她紧紧地拥住梅年雪,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梅年雪终于注意到她的反常,道:“皇后,你先起来,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 祝琼枝只是摇着头什么也不说,她知道现在梅年雪对她兴趣正浓,是什么话都愿意哄着她的,可是三年五载过后呢? 甚至可能没有三年五载,那个女人那么像t?她,且远比她妩媚动人。 梅年雪只好叹口气道:“妹妹,你先起来。” 听到梅年雪唤她妹妹的声音,祝琼枝总算有了一丝安全感,她的女人可能有很多,但是妹妹却只有她一个。 梅年雪见她听了她这么唤她,便乖乖起身,无奈道:“你更愿意我唤你妹妹?” 祝琼枝点头,“嗯。” 梅年雪扬唇浅笑,“你倒是什么也不愿意改变。” 祝琼枝凝睇着梅年雪,道:“嗯,姐姐,你想要你像以前那样对我。” 梅年雪纳闷道:“以前哪样?” 祝琼枝却是不愿意说话了,在梅年雪脖颈间咬了一口。 梅年雪倒也不喊疼,她眸光一动,翻身把祝琼枝压在身下,不到片刻的功夫,那身正红色的缂丝如意云纹大袖连裳就变成了碎片。 梅年雪只感觉身下的人变成了一个妖精,还是水做的妖精,无论她在她身上如何施为,祝琼枝都不会喊疼,也不会让她停下,梅年雪还听了一夜的黄莺啼啭,勾得人骨头都酥软了。 翌日,梅年雪神采奕奕地起身,向还在酣睡的祝琼枝看了一眼,见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痕迹,梅年雪愣了愣,把她唤醒,道:“妹妹,日后,你还是得拦着我点。” 祝琼枝拥被坐起,赤裸的手臂抱住梅年雪道:“姐姐,我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不要去喜欢别人好不好。” 梅年雪怔住,随即按住祝琼枝的肩膀道:“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第120章 陪她 还是短寿之相! 祝琼枝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说,齐总管是出自好意,才会对她那样一番话,她若把齐总管卖了, 害得她被梅年雪惩罚, 岂不是恩将仇报。 梅年雪两道娥眉微微皱了起来, 妹妹一定有一些事情隐瞒了她。 祝琼枝怕她追问,便转了话锋道:“姐姐,你今日不必上早朝吗?” 梅年雪眼里有了调侃的笑意, “不止今日不必, 我已决心彻底取消早上的御门听政, 还是温柔乡待着舒坦。”梅年雪慵懒地枕在祝琼枝肩侧, 喟叹一声。 祝琼枝吓得面色一白, “姐姐,我不想做祸国妖妃, 你能不能别因为我取消?” 梅年雪扬了扬眉,笑道:“妹妹昨夜的手段和妖妃有何区别?” 祝琼枝心里羞愧, 睫毛上渐渐挂了泪珠。 听见她的抽泣声,梅年雪暗道不好, 忙道:“妹妹,我骗你的, 我怎么会取消早上的御门听政。” 祝琼枝捶了梅年雪一下, “你前不久还说过不会再骗我。” 梅年雪眸光闪了闪, 鼻翼微动, 这回的确是她的错,梅年雪指了指脖颈处的齿痕道:“那妹妹再咬我一口,权当解气了。” 祝琼枝见她咬的齿痕已结疤, 眸光一闪,转头道:“我不咬。” 梅年雪微微一笑,“妹妹不咬,我咬。”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湿润的唇瓣,眸光微动,随即俯身含住,轻柔地研磨,祝琼枝的唇瓣本就很痛,再来这么一遭缓慢的折磨,便有些受不住,轻轻地推了推梅年雪。 梅年雪的唇瓣从她的唇上移开,手却没有从她纤细的腰肢上放开,她将额头抵在祝琼枝的额头上,喟叹道:“妹妹,要是可以把你变成小人,挂我身上就好了。” 祝琼枝娇娇柔柔地哼了一声,她勾住梅年雪的脖子道:“我现在就在姐姐身上啊!” 梅年雪轻笑,是她太贪心了,哪怕她现在是她的皇后,只要一下朝就能见到她,梅年雪犹觉不够!最好是每时每刻,她都能看到祝琼枝,都能与她黏在一起。 她明明想做明君,怎么现在竟有做昏君的迹象了。梅年雪低眸看了一眼祝琼枝白润无暇的臂膀,刮了下祝琼枝的鼻子,眸色深深道:“妹妹,春日凉,还是多穿点。” 祝琼枝当即脸红过耳,她转身去拿放在床侧的衣裳,然而还没怎么动,就因全身酸软,重新瘫倒在梅年雪身上,祝琼枝捂着脸,只觉得难堪得很。 梅年雪倒是没有笑她,取过干净的衣衫给她穿上,便把她抱到玫瑰椅上,道:“我有一整日的时间陪妹妹,妹妹想读什么书?《庄子》还是《尚书》?” 祝琼枝顿时有些讨厌聪明人,原来她们闲暇时,也只喜欢读书!祝琼枝摇了摇头,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道:“我想吃” 梅年雪轻笑出声,唤人过来道:“御膳房怎么还没有把早膳送来?” 齐总管低头道:“奴才这就去催御膳房。”说完,便匆忙离开。 另有一些宫女上前,服侍梅年雪和祝琼枝盥洗,祝琼枝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给她们倒合卺酒的女子,她面色微微一变,极力掩住眼底的黯然,待盥洗完毕,宫女退出房间,祝琼枝窝在梅年雪怀里,默不作声。 梅年雪捋了捋祝琼枝如绸缎般的头发道:“醋了?因为她?” 祝琼枝嘴硬道:“没有。” 梅年雪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一会儿就和齐总管说,打发她到绣坊。” 祝琼枝心里不是滋味道:“你是被她蛊惑到了,所以才要把她打发到别处,避免被蛊惑么?” 梅年雪轻轻地拧了一下祝琼枝的胳膊,道:“没良心的,我明明是怕你吃醋,才把她打发到别处。” 祝琼枝没再说话,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梅年雪会不会被那个与她相似的女子的美色蛊惑到。 半晌,祝琼枝开口道:“不用让她离开,就让她在这里侍奉一段时间。” 梅年雪讶异地看着祝琼枝,她道:“妹妹,我有时候是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祝琼枝抬头道:“姐姐就让她留在这儿罢!” 梅年雪嗯了一声,只要祝琼枝不介意,她对那个宫女的去留没什么所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御膳房的人把菜送来了,御膳房的太监把菜交到宫女手中,宫女接到菜之后,再打开门,把菜一一摆放到桌上。 祝琼枝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色,心中不由得感叹,一顿早膳而已,居然就有二十道菜! 梅年雪往桌上扫了一眼,抬头道:“朕不是说过,不让你们铺张浪费吗?” 齐总管躬身道:“陛下,奴才看您是和皇后娘娘一起用餐,就让御膳房多做了一些。” 梅年雪掀了掀眼皮,道:“下不为例。” 齐总管低眉顺眼道:“奴才省得。” 皇上吃饭前通常都要有宫人试毒,确定无毒之后,才可以吃,所以两人是等宫人试毒完,才开始动筷。 梅年雪把一碗茯苓粥端到祝琼枝面前,道:“妹妹,这是茯苓粥,吃了对身体有益,近日来,我每天都吃。” 祝琼枝胃口小,吃了几样合胃口的菜后,便有些吃不下了,但见梅年雪执意让她吃茯苓粥,便没有推拒,将那碗茯苓粥全吃完了。 饭毕,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在腿上,拿出一本书来翻看,祝琼枝只看了几个字,竟眼睛晕晕的,趴在梅年雪怀里睡了,梅年雪没叫醒她,就让她待在自己怀里睡,等祝琼枝醒来,已经到了晌午,祝琼枝揉了揉眼睛道:“姐姐,你怎么不唤醒我?” 太阳那么刺眼,她应该是睡到中午了,祝琼枝心里很愧疚,她在梅年雪怀里待那么久,梅年雪腿脚应该都麻了。 梅年雪把她抱到案上,兀自站起身,调笑道:“妹妹真的希望我叫醒你吗?” 祝琼枝知道梅年雪是嘲笑她宁愿睡觉,也不愿看书,她直起脖子道:“看书很无聊的,我宁愿去做别的事情。” 梅年雪没意识到在祝琼枝眼里,看书是那么无聊的事情,她耐心询问道:“那妹妹想做什么?” 祝琼枝笑眼一眯道:“我们可以去看戏!” 梅年雪嘴角一扬,道:“好。”恰巧,她让宫里的伶人排了一场女子相爱的戏,打算靠这场戏,提高大梁的百姓对女子之间也可以相爱的接纳度。 然而两人还没踏出延清宫,便见一名太监带着一个算命师傅来到她们面前。 “陛下,您让奴才找的人,奴才找到了。”太监压着算命师傅跪下道。 那个算命师傅抬头看到梅年雪,眼前一亮,“你就是?” 梅年雪笑了笑,道:“师傅,之前见你,你说朕命格很贵,成真了,朕想请你再算一回,你看朕还是短寿之相吗?” 算命师傅凝神向梅年雪看去,良久方道:“还是短寿之相。” 闻言,祝琼枝的脸庞骤然失去血色。 第 121 章【VIP】 第121章 查找真相 她要坐在这里等她回t?来 祝琼枝上前一步拉着算命师傅的袖子问:“师傅, 皇上她明明身体康健,如何会短寿?”自从她穿书之后,很多事情明明都改变了,梅年雪不会再受淑女堂贵女的霸凌, 也不会瘸腿, 为何还会短寿? 算命师傅看祝琼枝一眼, 叹口气道:“草民只能看到皇上的命数,具体为何会短寿,草民也不得而知。” 梅年雪凝神瞧着算命师傅, 静静思索片刻, 道:“你看皇后也是短寿之相吗?” 算命师傅转向祝琼枝, 瞧了半晌, 身形一震道:“也是短寿之相, 可草民上一回见她,她并不是短寿之相。” 梅年雪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祝琼枝凑到她身前, 道:“姐姐,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梅年雪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落到算命师傅上,“师傅, 朕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放你走了。” 那算命师傅叩首在地道:“陛下,草民听从陛下吩咐, 陛下让草民什么时候离开皇宫, 草民便什么时候离开皇宫。” 祝琼枝扯了一下梅年雪的衣裳, 梅年雪向她点头示意。 祝琼枝当即明了, 梅年雪应该是心里有主意了。 两人携手回到延清宫,祝琼枝坐在梅年雪身边,道:“姐姐,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梅年雪捏了捏祝琼枝的脸颊,道:“妹妹,记住,我心里只有你。” 祝琼枝瞬间羞红了脸颊,梅年雪怎么突然对她告白。 梅年雪眉毛一挑,重申道:“妹妹,你一定要谨记。” 祝琼枝望着梅年雪,红唇开合,轻轻吐出一个“嗯”字。 梅年雪将她鬓间的头发别在耳后,随即朝门外喊道:“齐总管何在?” 齐总管推门而入,躬身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梅年雪看向齐总管,道:“那个长得特别像皇后娘娘的宫女呢?她叫什么名字?” 齐总管笑道:“她是奴才本家的侄女,名叫齐秀婉,奴才让她去御花园摘一些花,放在花瓶中,她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祝琼枝听到齐总管的话,脑中轰然一响,莫非齐总管那么劝她,是为了她的侄女齐秀婉? 祝琼枝脸色发白,僵坐在椅子上。 齐总管自然是瞧见了祝琼枝的神色,她不动声色地站在一侧,并未有任何言语。她不怕祝琼枝知道她的目的,齐家培养齐秀婉就是为了让她进宫,本以为皇上是一位女子,她们计划要泡汤了,谁知居然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刻,作为齐家人,当然要抓住机会帮齐秀婉铲平所有可能的威胁。 齐总管敢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她不惧怕皇后的权势,而是她对齐秀婉的姿色无比自信,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中意的是女子,一旦见到齐秀婉,没有一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齐秀婉成了宠妃,她又是宫中总管,齐家这个往日兴盛,如今衰败的宗族,必定能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齐总管的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可是没一会,她的眼神便黯淡了些,齐总管皱了皱眉,有一件事,她确实失算了,她没料到皇上会立祝小姐为皇后,她以为祝小姐只会被册封为嫔妃,毕竟祝小姐性情天真,担当不了大任,可是皇上居然会直接立她为后,祝琼枝这样单纯的性子,等后宫妃嫔多了,管得了吗?齐总管不禁在心里为皇上的选择叹气,皇上到底是任性了些。 “奴婢秀婉,拜见皇上。”齐秀婉盈盈行了个礼。 齐总管望着眼前花一样的女子,嘴角扬起,齐秀婉自十岁起就被她们齐家人按照宫妃的标准培养,琴瑟笙箫,诗书礼仪,无一不通,且她容貌绝艳,身材纤若柔柳,任谁不想把这样的美人拥入怀中呢? 梅年雪稳步走到齐秀婉面前,勾着她的下巴道:“秀婉,你的名字配不上你的长相。” 这是在夸她的长相美艳,齐秀婉低下头,似乎是害羞了。 梅年雪又道:“秀婉,你素日爱读什么书?” “回禀陛下,奴婢爱读《庄子》。”齐秀婉道。 梅年雪笑着问她:“喜欢《庄子》的哪一句?”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一句。”齐秀婉答道。 梅年雪朝她笑了笑,“朕也喜欢这句,这么说来,你和朕也算有缘。”说完,帮齐秀婉拢了拢鬓边的珠花。 见状,祝琼枝双手绞在一起,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个名叫秀婉的女子,不仅长相好,书也读得好,不像她,书还没翻几页,就睡着了,虽然梅年雪方才向她承诺,心里只有她,祝琼枝仍旧忍不住心烦意乱,她倏然站起道:“皇上,本宫有些乏了,想去偏殿休息。” 梅年雪扫了一眼祝琼枝,点了点头,算是允了她。 祝琼枝几乎是落荒而逃,梅年雪真的在演吗?还是她已经动情了,回到偏殿后,祝琼枝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其实梅年雪爱的就是她这张脸罢!所以只要遇见和她相似容貌的女子,她便会移情。 祝琼枝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都在想什么?梅年雪明明那般承诺她了,应该是为了查找真相,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要坐在这里等她回来,祝琼枝兀自想道。 祝琼枝就这样焦灼地等待着,从太阳高悬当空,等到了金辉斜照,霞光漫天,眼看着漆黑的夜笼罩了整片天空,祝琼枝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仿佛有一双手把她的身躯拽到冰冷的湖中,要不然她怎么会浑身发冷呢?祝琼枝打了个冷战。 一旁的宫女上前道:“夜里凉,娘娘要奴婢取些炭火过来吗?” 祝琼枝待的这里是偏殿,平时不住人,所以也没准备炭火。 祝琼枝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你去找皇上,让她过来我这里。” 宫女应声离去。 一炷香后,宫女回到偏殿,看着祝琼枝,默然不语。 祝琼枝心下一阵荒凉,“是她不愿来吗?” 宫女否决道:“不是,皇上今夜要留齐秀婉侍寝,所以不会过来了。” 第 122 章【VIP】 第122章 她不是你 我只喜欢养一只兔子,养很多…… 闻言, 祝琼枝浑身如堕冰窖,如烟的月光斜斜透过纱窗,洒在祝琼枝的脸上,映出她黯淡无辉的双眸来。 宫女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娘娘?” 祝琼枝没有作声, 只是神色哀戚地看着摇曳的烛火, 半晌,一阵风吹响纱窗,祝琼枝才恍然回神道:“本宫知晓了, 你先下去罢!” 宫女朝祝琼枝福了福身, 正欲离开, 祝琼枝道:“等等, 本宫要缝香囊, 你给本宫拿一块织锦和针线过来。” 那宫女应声去了。 却说梅年雪这边,她上下打量了齐秀婉一眼, 道:“朕要你侍寝,为何突然跪下?” 齐秀婉抬起头, 唇角微微颤抖,“陛下, 奴婢今日来了月信,恐怕不能侍奉陛下了。” 梅年雪伸出手去抚她的脸庞, 含笑道:“怎么偏偏今日来了月信。” 齐秀婉头低下去, 叩首道:“扰了陛下的兴致, 是奴婢的错, 只是奴婢也没有料到,陛下今日就会召幸奴婢。” 梅年雪扫了一眼悬在空中的手,轻笑出声, “你不想朕碰你?” 齐秀婉眼神慌乱道:“陛下宠幸奴婢,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怎么会不想陛下碰奴婢。”说完,齐秀婉挪了挪身躯,把脸贴到梅年雪的手上,嘴角挤出一抹微笑。 梅年雪收回手,睨了她一眼,道:“罢了,不必勉强,朕问你,如果朕放你离开,你可愿意?” 齐秀婉心头一惊,惶然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梅年雪微笑道:“朕已看出你的心不在朕身上,即便朕喜欢你的容颜,也不想留一个心里没有朕的女人在身边,朕会和齐总管说,特许你出宫。” 齐秀婉脸色大变,她深深地望了梅年雪一眼,再度叩首道:“陛下,奴婢不想出宫。” 梅年雪嘴角勾着,眼睛里带着明了的笑意,“这么说,你只想做一个侍奉人的宫女?” 齐秀婉认真地点了点头,“奴婢愿意永远侍奉在陛下身边。” 梅年雪扫了她一眼,道:“朕的皇后气量狭小,恐怕无法容你在朕身边,朕只能把你安排到别的地方,在朕身边侍奉是不可能了。” 齐秀婉脸色一白,恳求道:“陛下,奴婢绝没有攀龙附凤之心,求您不要把奴婢安排到别的地方。” 梅年雪手指扣在桌上,长叹一声,“即便朕信你没有攀龙附凤之心,皇后也不会信,秀婉,你既不愿意做朕的妃子,还是出宫罢!” 齐秀婉膝行而前,连忙道:“陛下,其实奴婢早已心有所属。” 闻言,梅年雪倏地一t?怔,目光定在她脸上,“那个人是谁?” 齐秀婉低头道:“她是奴婢在街市上遇到的女子,奴婢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奴婢的心已经完全被她占据了,所以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奴婢在侍奉陛下时,绝不会不守规矩,意图蛊惑圣心。” 只是萍水相逢,连名姓也不知,就能情根深重?梅年雪自然是不信的,齐秀婉定然是说谎了,梅年雪眯着眼笑道:“秀婉,你留在宫里,岂不是不能和她相爱相守,朕不愿意看见有情人分离,朕这就允你出宫,让你和她相守一辈子。” 齐秀婉听到这句话,郑重地摇了摇头,“陛下,奴婢只愿意侍奉在陛下左右。” 梅年雪拍了拍她的脑袋,徐徐道:“朕知道你背负着齐家的希望,才不愿意离宫,怕被他们责罚,但是你怎么能为齐家断送你的一生,秀婉,不必再说了,朕一定要成全你。” 被梅年雪成全的齐秀婉脸上却没有笑容,她沮丧着脸,再次恳求道:“陛下,奴婢想” 梅年雪挥手截断了她的话,并让她退下。 待她走远,梅年雪拍了拍手,朱羽和蓝雀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梅年雪眼神犀利道:“等齐秀婉出宫了,跟着她,若看到她见除了齐家之外的女子,就把齐秀婉和那个女子一起抓起来。” 朱羽和蓝雀低头称是。 梅年雪说完,负手而立,往偏殿的方向看去,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片刻之后,梅年雪已到了偏殿门口,见屋内隐有烛火闪烁,梅年雪愣了愣,她在等她?梅年雪踏入内室,只见祝琼枝正在绣香囊。 梅年雪开口道:“妹妹,夜里光线暗,还是不要绣了,当心毁了眼睛!” 祝琼枝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去绣香囊,嘀咕道:“我宁愿我瞎了眼睛。” 梅年雪知道她是生气了,她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地看着祝琼枝,眼睛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妹妹,我和她什么也没做。” 祝琼枝从她怀里挣出来,“谁知道有没有?你今日的样子,分明是情动了。” 梅年雪按住祝琼枝的肩膀,沉声道:“妹妹,我没有。” 祝琼枝拼命逃脱梅年雪的桎梏,道:“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她那副模样,我见犹怜,你会不喜欢?” 梅年雪将祝琼枝紧紧拥在怀里,“是,不喜欢,因为” 祝琼枝一副看她能编出什么的样子,“因为什么,你说!” 梅年雪一字一字地道:“因为她不是你。” 空气瞬间寂静了,祝琼枝只能听到她们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如擂鼓般响动的心跳声。 梅年雪把祝琼枝抱到案上,视线与她平视道:“妹妹,即便她与你的容貌相似,她也不是你。” 祝琼枝眸光微动,“可是,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梅年雪一愣,旋即微笑,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梅年雪捋了捋祝琼枝额前的碎发道:“年幼时,我曾养过一只小兔子,我会给小兔子喂草,也会陪它一起晒太阳,后来它死了,娘让我再养一只,我不愿意,因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只小兔子了,妹妹,兔子有很多,可是陪我度过那段时光的只有那只兔子。” 祝琼枝微微一愣,随即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现在养得起很多只兔子。” 梅年雪摸了摸祝琼枝垂在肩侧的秀发,“我只喜欢养一只兔子,养很多年,陪她从小兔子变成老兔子。” 祝琼枝趴在她怀里,认真道:“姐姐,可是算命师傅说,我们俩都是短寿之相,我们恐怕变不成老兔子了。” 梅年雪粲然一笑,“我已经找出想害我们的人了,应该不至于短寿了。” 祝琼枝惊了惊,“是谁?” 梅年雪没有回答祝琼枝的问题,反倒看着她的眼睛,好奇问道:“妹妹,倘若我查到的人是你认识的人,你当如何?” 祝琼枝怔住,思索片刻,方道:“我不会拦着姐姐处置她。” 梅年雪笑了笑,“有妹妹这句话,就够了!” 祝琼枝拉住梅年雪的手腕道:“姐姐,你是怎么查到害你之人是谁的?” “茯苓粥。”梅年雪缓缓道:“早膳,我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喝了茯苓粥,还有一些清淡的菜,而你喜欢吃偏辛辣的食物,我们两个吃过的东西中唯一重合就是茯苓粥。” 祝琼枝心中一惊,“有人在茯苓粥中下毒了?那为何试毒的人安然无恙?” 梅年雪双眸微眯道:“因为那人在茯苓粥里下的毒是慢性的,只有长年累月吃下沾了这种慢性毒的东西,才会死。” 祝琼枝脑中白光一亮,“我想起了,端茯苓粥过来的宫女是齐秀婉!” 梅年雪点头,“是她,这也是为什么,我准她出宫,她却死活不愿意出宫的原因,她若是出了宫,还如何给我下毒!” 祝琼枝不解地望着梅年雪,“齐秀婉进宫的目的应该是成为宠妃,为何要害你?齐总管知情吗?” 梅年雪摇头,“齐总管当然是不知情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皇帝若是死了,她的位置恐怕也要换人了,指使齐秀婉害人的人另有其人!” 祝琼枝凝视着她的眼睛,“是谁?” 梅年雪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第123章【全文完结】 第123章 全文完 毕竟她们要一起度过很…… 即便梅年雪不说, 祝琼枝心里也有了一个人选,祝琼枝定定地看着她,“姐姐,已经确定是她了吗?” 梅年雪唇角含笑道:“还没有, 明日, 齐秀婉就会离开皇宫, 我派了朱羽和蓝雀跟着她,齐秀婉对幕后主使情深意笃,出宫之后, 一定会找机会见幕后使者, 只要朱羽和蓝雀没有把人跟丢, 就能查出幕后使者是谁!” 祝琼枝朝梅年雪靠了过去, 把脸埋在她的颈窝, 闷声道:“姐姐,我真的很蠢。” 梅年雪感觉到祝琼枝将她肩膀的衣裳濡湿了一片, 叹了一口气,试图把两人分离开, 让她面朝自己,然而祝琼枝只愿意趴在她肩膀上, 轻轻抽噎。 梅年雪轻声道:“妹妹何出此言?” 祝琼枝双手攥着梅年雪腰间的衣裳道:“齐总管说,她不想看我卷入后宫的争斗之中, 不想看我成为受宠之后又被冷落的妃子, 我信了她, 以前连竹漪说, 她不忍心看我被你玩弄,我也信了她!我就是一个傻子,谁骗我, 我都信。” 梅年雪怜爱般摸了摸她的头发,“妹妹,不要这么想。” 祝琼枝的眼泪并没有因此止住,寂静的室内,只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梅年雪将怀里的祝琼枝抱得更紧了些,道:“妹妹,善意和恶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 祝琼枝懵懂地抬起头,梅年雪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名号,如何让妹妹上当?妹妹,你是君子,所以会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自然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梅年雪望着祝琼枝,温声安慰。 祝琼枝嘟起嘴道:“可是你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梅年雪大笑一声,“那是因为我是小人,妹妹。” 祝琼枝扫了一眼梅年雪,羞愧道:“姐姐,你又在哄我。” 梅年雪把祝琼枝打横抱起,随后把她放在床上,神情认真道:“妹妹会那么想,还是要怪我。” 祝琼枝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解道:“姐姐,怎么会怪你?” 梅年雪叹息一声,道:“怪我,为了套话,冷落了妹妹,才会让妹妹想些有的没的。” 祝琼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姐姐要像昨日那般吗?” 梅年雪温柔道:“妹妹,今夜我会轻一些。” 没过一会儿,祝琼枝的衣衫就尽数褪去,梅年雪也脱了衣衫,把祝琼枝压在身下,祝琼枝仿佛坠入云端,人也晕晕乎乎的,眼角有泪水落下,细碎的呻吟自嘴边溢出,祝琼枝想捂住自己的嘴,却被梅年雪拿开了,她轻笑一声,“妹妹,我们已经成婚了。” 她们已经成婚了,祝琼枝迷迷糊糊地想,梅年雪是她的妻子,她也是她的妻子,祝琼枝嘴角翘起,附在梅年雪耳畔喘息呻吟。 梅年雪自然难以抵住这般诱惑,复又压了上去,一夜缱绻,两人的身上都有了些痕迹,梅年雪便叫宫女把浴桶抬进来。 祝琼枝还未醒时,便被梅年雪抱进了浴桶当中,当她眼睛睁开,看见两人浸泡在同一个浴桶里,裸着身子相对时,不禁红了脸颊。 梅年雪笑道:“妹妹,你怎么还那么害臊,你得适应。” 祝琼枝眼睛眨了一下t?,“怎么适应?” 梅年雪盯着祝琼枝被雾气笼罩的雪白的脸庞,眉毛一挑,隐在水下的手,朝祝琼枝伸出,将她揽在怀里,“我帮妹妹。” 梅年雪的“帮忙”反而让祝琼枝更加害臊了,直到两人踏出浴桶,祝琼枝的脸颊依然泛着病态的潮红,祝琼枝躲在梅年雪怀里道:“姐姐,我等你回来。” 梅年雪嗯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偏殿,去延清宫正殿听政。 晚上,在宫门尚未落锁之时,朱羽和蓝雀就把幕后主使和齐秀婉一同押进了延清宫。 祝琼枝从梅年雪身后钻出,望着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连竹漪,道:“连竹漪,你给皇上下的什么毒?” 连竹漪望向祝琼枝,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道:“琼枝,你恨我吗?”你会为了她而恨我吗? 祝琼枝点头,不仅是为了今世的梅年雪恨她,还为了原书里的梅年雪恨她。在看到连竹漪的那一刻,祝琼枝恍然意识到,原书里梅年雪并不是因为长期积劳成疾而病逝,是有人给她下了毒,而那个给她下毒之人,就是她视为知己好友的连竹漪,至于原书里关于她俩的流言,应该也是连竹漪散播出去的,为了让百姓以为梅年雪对她倾心已久,好让她的继位顺成章。在原书当中,连竹漪是那个唯一打开藏有遗诏的密匣的人,她想篡改遗诏,继承皇位,容易得很,哪怕没有继位,选一个年纪小的当皇上,她再做摄政王,也相当于掌控大梁江山了。 连竹漪眉目上裹了一层哀伤,叹气道:“没想到,到最后,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既没有得到你,也没有赢梅年雪。” 一旁同样被绑缚的齐秀婉,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你想得到皇后娘娘?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般好?是因为我和皇后娘娘长得像吗?” 连竹漪扫了一眼齐秀婉,“秀婉,我待你是真心的,起初是因为你的容貌接近你,后来慢慢的,我也喜欢上你了。” 齐秀婉骂道:“连竹漪,你骗我!直到现在,你还对皇后娘娘,存有不该有的心思。”如果没有,她就不会说方才那番话。 连竹漪扯起嘴角笑了笑,“秀婉,我的心里有你也有皇后娘娘。” 齐秀婉照她脸,啐了一口。 连竹漪始料未及,狼狈地闭上眼,半晌才睁开,向宝座上的梅年雪,挑衅道:“皇上,如果连某不姓连,而是姓萧,我根本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梅年雪放声笑道:“连竹漪,你真的觉得你输给我,只是因为你不是皇室子弟,无法继承大统?” 连竹漪咬牙道:“是,倘若我是梅年雪,而你是连竹漪,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都是我的!” 祝琼枝看着底下的连竹漪,眼睛里满是茫然,“连竹漪,你明明就是输给了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强词夺?” 连竹漪听到输这个字,瞬间像是陷入疯魔一般,摇头道:“我没有输!我没有输!我没有输!我连竹漪是京城第一才女,我怎么会输!” 忽然,她用尽全力向前膝行了几步,大声道:“梅年雪,我才是京城第一才女!” 见连竹漪神情癫狂,梅年雪知道已经没有审问的必要了,她朝祝琼枝道:“皇后,帮朕拿空白诏书来。” 祝琼枝顿了顿,帮她取了空白诏书过来。 梅年雪铺开玉质卷轴,在明黄色祥云龙纹丝绸上,写下宣判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国公府连竹漪意图谋害天子,罪不可赦,应问斩,由刑部于秋日午时,押往午门监斩,钦此。” 梅年雪搁下紫毫笔,交给一旁的祝雅姝宣读诏书。 连竹漪听到自己要被秋后问斩,脸上的表情仍是癫狂的,她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没有输,没有输。” 梅年雪挥挥手,让祝统领将她带下去,连竹漪被拖着离开了这座铺满金砖的宫殿,哪怕她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梅年雪依然可以听到她嘶哑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我没有输!” 梅年雪揉了揉眉心,把祝琼枝的手放在手心,“妹妹,我有些倦了,你陪我回去罢。” 祝琼枝反手握住梅年雪的手,陪她回到了寝殿。 幽幽烛火照着梅年雪的面孔,为她疲倦的面孔蒙上了一层暗黄色,祝琼枝与梅年雪一同坐在床侧,祝琼枝靠在梅年雪肩上,疑惑道:“姐姐,为什么连竹漪非要针对你?” 梅年雪低眸向祝琼枝瞧了一眼,“不懂?” 祝琼枝微微点头,“嗯,不懂。”原书里,连竹漪应该是为了权势,可是她穿书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连竹漪没什么权势,即便梅年雪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她既无法继承大统,也无法当摄政王。 梅年雪淡淡道:“明日,祝统领会带着人去宋国公府抄家,到时,你就懂了。” 翌日,祝雅姝把在宋国公府抄的银两等物带回了宫中,梅年雪扫了一眼带回的东西,道:“你在连竹漪房间里搜到的东西呢?” 祝雅姝让人把一个箱子抬了上来,“都在这里了。” 祝琼枝起身,走到箱子面前,打开箱子,看到了梅年雪的书册,祝琼枝心中一惊,打开翻看,愈看愈心惊,这书册已经被人翻了不知多少遍了,纸张都发黄破损了,上面还有很多连竹漪写的标注,基本都是在梅年雪写的标注上重新写一遍。 祝琼枝抬头看向梅年雪,惊恐道:“姐姐,她喜欢的是你吗?” 梅年雪走到她面前,敲了下她的脑袋,“她是想成为我,取代我。” 祝琼枝叹了口气,“何必呢!她明明也是一代才女。”祝琼枝说完,殿外吹来一阵风,一张纸从书册的夹缝里掉下来。 祝琼枝拿起来一看,念道:“既生瑜,何生亮! ”念完,祝琼枝抬头,对上梅年雪无奈的眼神,祝琼枝上前几步,搂住梅年雪的腰道:“姐姐,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梅年雪把祝琼枝打横抱起,“不提她了,我带你去看梨花。” 祝琼枝眉眼间漾出笑意,“好呀。” 梅年雪抱着她来到了宫里的西南角,随后右足一点,跃上附近宫殿的歇山顶,祝琼枝轻呼一声,抚了抚怦怦乱跳的心脏,原来她说的看梨花,是在屋顶上看。 祝琼枝不会武功,所以哪怕到了屋顶上,她也不敢动,只倚在梅年雪身边,紧紧搂着她,梅年雪指了指那树梨花道:“妹妹,昔日我很不喜欢梨花,但是我现在很喜欢。” 祝琼枝看着梅年雪的眼睛,凝神倾听。 “因为去年梨花盛开的时候,你来到了我身边。”梅年雪眸中含笑道。 祝琼枝闻言,只觉得心头暖流涌动,她靠在梅年雪肩上道:“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不是我?” 梅年雪回忆道:“你送那碗燕窝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梅年雪果然聪明,忽然,祝琼枝脑海里闪过一件事,她气鼓鼓道:“你知道那不是我,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祝琼枝还清晰地记得,她巴巴地给人送燕窝粥,系统却提示她洗白点扣了五分的事情。 梅年雪眼眸闪烁道:“我没有生气。” 祝琼枝轻哼一声,没有生气?怎么可能,系统就是提示她扣分了啊! 梅年雪沉声道:“我是讨厌你。” 这有什么区别?祝琼枝不解地想。 “我讨厌你,因为我不该对你动心,你却让我动心了。”梅年雪眼眸深沉道。 祝琼枝瞬间思绪翻涌,梅年雪会这么早就对她动心了吗?然而祝琼枝来不及细想,就有一阵风袭来,一树梨花纷纷散落,飘到了梅年雪和祝琼枝的身上。 和花瓣一起来的还有梅年雪如细雨般绵密的吻。 祝琼枝双手抵在她的胸前,推开她道:“姐姐,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好像也很早就喜欢梅年雪了,在穿书之前就喜欢了。 梅年雪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过会儿再说。”说完,又亲了上去。 祝琼枝被亲得浑身酥麻,身子柔软地靠在梅年雪身上,她想,罢了,总有机会说的。 毕竟她们要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