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永远仰望》 1、青神高校 “ok，全都卸下来了。” “谢谢！辛苦了。”八神从门口探出头，汗粘着柔软的黑发，变成一条条耷拉在耳边。 走下楼梯的脚步声远去，八神回到屋里，用肩头草草抹汗，“幸村，你的东西真多。” 当初他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是轻便得很。 幸村精市，一头天然深蓝发的青年从小阳台下来，“抱歉，舍不得它们。” 虽然幸村对品种说得头头是道，仍不妨碍八神把它们全都看做盆栽。 “学校那边定下了？” “啊，和你一样，青神高校。”幸村回答，弯腰整理他的家当。 八神努嘴。 真不明白，为什么幸村会来东京。 八神和幸村国中都在神奈川县就读。小学的时候，他被在绘画课结识的小学妹幸村由美“骗”去当模特。 那几幅黑历史至今收藏在幸村家，这就是和幸村精市结识的开始。 八神出生在一个医生家庭，祖父是综合病院院长，父亲是教授，母亲也是理疗医师，亲戚们多多少少都和医学沾边。 所以，你也应该当医生。 全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完全决定好人生道路的“继承”，出于家人好意的安排，他……拒绝了。 “祖父，我想当职业排球运动员。” “哦？”八神政今眯起眼，“再说一次。” “我……”八神攥紧羽织的衣摆，逼自己去和祖父对视，“我想以打排球为职业。想去青神高校。”不想去医大附高。 “圭！”父亲八神俊树在一旁低声怒喝，眼里有些焦急。 “俊树。”祖父伸手止住父亲的话，他缓缓说道，“运动，职业的运动，就像一座金字塔，只有在金字塔顶端的才会被注视，才能过得舒适。” “你口中的职业排球运动员，只需要几百人就能满足全世界几十亿人的需要。而每一千人配给一名医生都不觉得足够。圭，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我已经想好了。” “……”孙子今天确实是有备而来。八神政今沉吟，抬头，“高中结束之前，你的人生还有一次任性的机会。圭，你可以去那所学校。但是，既然你认为打排球可以‘当饭吃’，那就自己去‘吃这碗饭’吧。” “除了高中学费，家里不会再供你一分钱了。现在，收拾收拾离开这里。” 不愧是爷爷，够狠。 兜兜转转，八神靠自己从小的积蓄，在青神高校附近租了间单身房。没想到幸村突然联系他，想两人合住。 “有点小。” “没关系，两个人住够了。” 整理打扫两个小时后，八神和幸村累得躺在客厅榻榻米上。 “你也是被家里赶出来吗？”不对呀，幸村叔叔不反对幸村打网球的。 “……不是。” “那、为什么？”八神双臂支撑起上身，“为什么突然要离家来东京？”离开家人朋友，熟悉的地方，多辛苦。 幸村沉默，右臂挡在眼前遮住天花板上的灯光。 心事重重啊。八神暗叹，也不勉强幸村解释了。 好像无论哪所学校都喜欢种几颗樱花树。总之开学的校园里，樱花漫天。 八神国中时是立海大附中排球社首发，王牌。国三时的神奈川县最佳主攻手。说实在他喜欢二传的位置，然而队伍需要他作为主攻手，不缺二传。 青神高校的排球社是全国级别豪强，如果他能得到主力的位置，打进ih或者春高的全国大赛且表现出色的话，有几率被看中，争取到上国家队大名单的资格，或者进入职业球队服役。 到时候就有钱了。 八神敢跟祖父硬刚是有底气的。当然，计划目前还在起步阶段。 “排球社在……第二体育馆。” 跑到高棚顶球馆推开半敞的门，八神迅速被场上吸引目光。用头带绑住发丝的高挑身影双臂摆动一跃而起，宛若飞翔一般背弓出完美的弧度，又如同紧绷的弓瞬间释放，“炮弹”以一个出人意料的斜线轰炸地板。 兼具形体美感与重炮轰击的快感，八神脑海中浮现四个大字—— 暴、力、美、学。 帅呆了！ 八神用手按压心脏跳动剧烈的左胸。 我要给他托球，绝对要！ “好厉害！”身后传来惊叹。 那位绑着一撮短尾发的美男朝八神的方向看来，额前的白色头带十分醒目。 “是今年的新人吗？”一旁黑发的青年走来，对他们三人的语气温柔到能拧出水，“我是排球部副部长，福山健，三年级。” 福山张开双臂，圣母似的微微前倾，“放心，只要来到排球部这个大家庭，前辈一定会让你们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嗷呜——” “哇！” 突然朝前摔的福山踉跄扑倒了八神身后的两人，及时闪避的八神余光扫到美男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脚。 “就你话多。”美男见福山和两个新人揉着腰起身，默默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转了转手里的排球，看向八神和刚进门的新生，“我是排球部部长，藤原正仁，三年级。” “入部新生，带上申请书都跟我来吧。” 离开球馆，嘈杂的噪音远去。正副部长站在他们四人面前。 “先自我介绍。姓名、身高，以及自己想要的位置和理由。” 黑发青年先端正地走出一步，字句铿锵，“近藤康，身高184.5。想要的位置是主攻，因为主攻既肩负扣杀进攻的职责，又担负防守一传的任务，需要攻守兼备。我认为我有能力担当这个位置。” 说完，一丝不苟地退回原位。 卷发举起手跳出一步，“我叫池太一，身高172.6。我觉得自由人虽然专职防守，但他是全队最坚实的一道防线。如果能做到接下对手所有的发球和扣杀，这难道不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一件事吗！” 迫切寻求认同的神情，让藤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随即及时终止池太一的发言，“咳，下一个。” 八神和旁边的同级默默对视一眼，同级败下阵，往前走一小步，“森井文信，身高188.2。主打副攻，拦网、快攻，感觉很有趣。” 最后轮到八神。 “八神圭，身高181.9。国中时在队里担任接应二传，但是一直想做二传。二传是策划进攻的指挥官。”八神与藤原对视，昂首挺胸道，“二传是指挥官，能够最大限度左右胜负的指挥官！” 福山眼神亮了，藤原则若有所思。 “全员通过。今后请多指教。” “是！” 部训结束后，藤原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板凳上清点入部申请书。 “今年有七个人……” “三年生留下四人，二年生十一人。比去年少嘛。”福山把玩手里的排球。 “人都去了棒球部吧？毕竟他们去年在甲子园可是大展身手。”佐藤搭着藤原的肩凑过来看，“但是平均身高一米八哦。” “具体水平怎么样，明天就知道了。”藤原拂去佐藤搭在肩上的手起身，“期待。”指挥官的表现。 “我回来了！”八神放下包，见幸村打开厨房隔间。 “今天我做饭，你稍微清理一下吧。”幸村说完又关上隔断门。 幸村下厨还是第一次哦！八神振奋地整理餐桌。 半个小时后。 八神躺在榻榻米上，顶着抱枕揉肚子，“幸村，好了吗？” “……快了。” 那个诡异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又半个小时后。 “幸——村——”八神飘忽着视线哀嚎，可惜贫穷的他们根本没有准备日常零食。 “等一下。” 十分钟后。 八神趴在餐桌上，“幸村，你的室友要饿死啦——” …… 唰——门开的声音让八神蓦地直起身。 谢天谢地，以后下厨还是他来吧。 “味道很好。”八神吃得挺香。 “排球社怎么样？”幸村的吃相比他文雅一些。 “帅气。”八神顿了顿，兴奋的语气中暗含歆慕，“有一个超帅的主攻手！” “有信心上首发？” 八神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背，勾起嘴角，与幸村相视，“当然。” “你呢？报了什么社团？” “园艺社。” “不报网球社吗？” 幸村沉默几秒，说：“加入一个社团就要担负起部员的责任。我现在没有参与团体赛的精力。” “嗯……确实，好像网球的职业起步很早。” “网球是个体竞技，现在是多接触世界级青少年比赛的时候。如果还是打打国内团体赛的话，视野就窄了。”幸村解释。 “这么说，你以后还会出国比赛？”八神疑惑，“花销很大的吧？” “我和俱乐部签约了，也有一点企业基金会的补助。”幸村不愿多谈，擦擦嘴角收拾碗筷。 “辛苦了。”八神枕着头注视幸村。 上国中之后，两人都忙于社团活动，很少交流，但是偶尔会相互关心战绩。他知道幸村带领下的国中网球部很强，强到两年间全战全胜，没有输过一次。 但是幸村国二生病之后，他想关心，又怕惹幸村烦，就几乎没有联系了。结果听说第三年的网球部只拿到县大赛优胜。 这也很强了，不过幸村应该很不满意。 “你先休息吧，我要多看一会儿今年澳网的比赛录像。” “好吧，那我先进屋了。” 八神现在全靠积蓄度日，幸村分担走一半房租让他的压力减轻不少。这些钱估计还能撑个半年。 食物花销太大了，怎么办啊…… 算了，到时候再说。 2、新生考察赛 第二天部训。 “3v3比赛，正选对抗新生。我们需要考察你们的实力。”藤原不多话，“现在就开始，谁先上？” “我只有垫球的水平，比赛不行的。”同级的今川摆手，另外两个面生的一年级也后退了几步。 八神上前一步，朝两边回头，“那除了自由人，都上吧。” 藤原脱下外套扔到场边，被部员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转身，“福山、立花。” “部长亲自上啊？动真格的？” “而且还点名福山前辈和立花，两个副攻，也是部里拦网最强的两人！” “对面的二传太难了，他有冒犯过部长吗？” 陌生的二年级部员们小声议论。 六人分网而立。 “主攻藤原正仁，身高185.8。副攻福山健，身高189。” “是189.4。”福山表示小数点后一位不能舍。 藤原没理他，“二传立花汐，身高186。” “为什么轮到立花小学弟就给他报高一位数啊，不公平！” “吵死了。”藤原瞟一眼福山，异常地沉默了几秒，接着把球抛给八神，“一局定胜负，你们先发。” “我先吧。”近藤一边往端线走一边拍八神抛来的排球。他深吸一口气，抛球，上前一步，挥动手臂用掌根叩击排球。 “allright.”福山在后场垫球，随即蹬地向前场跑去。 双人进攻。会选谁？ 森井举着双臂，目光在排球和立花之间来回移动，藤原和福山的行动路线也看在眼里。 就是你了。 森井迅速向右移动，在八神身边站定。而这时的藤原已经从左侧边线外助跑而来，一跃而起，臂指空中的排球。 因为从边线外助跑起跳，身体侧向网面，会击斜线。 森井向左挪动，八神似乎也意识到这点，跟随他调整位置，双人起跳拦网。 这一瞬间仿佛十分漫长，藤原好像在空中停滞一般，直到两人开始下落，藤原才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挥动右臂打出直线球，动作的残影令人眼花。 咚！ 藤原落地，微微侧过脸目视网另一边的两人。默默转身。 “藤原前辈的扣杀……啊，又是心动的感觉。” “但是想象自己在对面的话，还是挺可怕的。” 福山朝八神走来，叉腰用拇指指了指背后的藤原，“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多感受一下，有好处的。” “是实力决定名声，而不是名声决定实力。”八神点头回答，“能感受到。” 福山笑了笑，耸肩，“意外通透的新人啊。” “别聊了，发球。”排球软软地砸在福山背上，站在前场的立花还给他比一个大拇指，“前辈的发球最稳了，加油。” “噫。”福山立马心慌，“立花你别说话！” “出界。” 福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藤原转身，“等一下发球100个。” 惨，还有谁比他惨？被毒奶了还要被罚。福山心塞。 近藤的扣杀力量很强，估计速度也就比藤原差一丝，但他的球路太单调了。如果八神的二传没办法避开拦网的话，近藤就很容易被对面双人拦网截杀。 “总有种是我这个二传不给力的感觉。”八神小声嘀咕，看向比分。 [6:3]正选组领先。 新人组刚刚拿到一分，得到发球权。 八神单手持球走到端线四米开外，侧身抬起持球的左臂指向对面，眼神深沉。 比赛场上，胜利是唯一的目标。“为了胜利，击溃一切。” 藤原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嗯……怎么感觉这个新生的气场突然三米八？” “噗，刚刚的话太中二了。” “简直就是漫画里那种‘王之宣言’。” 声音虽然不大，八神本该听见的，但是他没有去听。摒弃一切杂念，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这记发球上，一如他说的：为了胜利。 将球高高抛起，四米的助跑起跳让旁观者明眼可见地看到他的惯性速度，而这份速度叠加上腰腹、臂腕力量，全部加诸排球。 当藤原看到八神抽鞭式击球，他已经预感到这记发球会有多快，当他朝球的路线方向迈出一小步，排球就已经在三人的注目下捶地反弹。 完美的无接触发球得分。 “好发！”近藤反应过来，大喝。 “啊——”刚刚才坦言心动于藤原扣杀的二年生捂住胸口，“我好像移情别恋了。” “切，说的像你有女朋友一样。” “真就‘击溃一切’啊，强！”这里有个老实人。 “这球我没有把握。”藤原直白地说，“太快了。” “保守估计时速90。”福山也挠头，“竟然没出界。” 讨论间，八神准备第二次发球。 藤原和福山后退两步，屈膝准备接发，立花也退到进攻线以后。 “前辈，我觉得他这次肯定出界。” 话音刚落，排球冲击的劲风扫着福山的小腿而过。 已经做出反应的藤原无奈，看向八神，“聪明。”知道瞄福山让他为难。 福山去摁了下立花柔顺的头发，“你的反向毒奶也是瞬发的。” 立花好像有点委屈，闭紧嘴巴不说话了。这么快的球速想也觉得是低成功率嘛。 连下四分后，八神和近藤、森井围成一个圈。 “藤原前辈已经适应了我的发球球速，但是一传到位的可能性比较低。所以进攻的时候记得把握机会。懂？” 八神看看森井，森井了然地点头，看看近藤，近藤问，“把握机会是肯定的。要懂什么？” “……”八神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算了吧，挺费劲的。”森井似乎看出八神的想法。 近藤看见森井扫来的眼神，感觉自己好像有被嘲讽到。 “你们也不想输吧？就算对面有个全国前三的主攻手。”八神话里的战意很浓，“我会尽力给你们最适合的二传，你们也得尽全力配合。森井要动起来，不然近藤被封死了。” “知道了。”森井淡定地回复。他不想多动，但更不想输。 “还有……”八神又跟森井对视，两人心领神会。 当前比分[6:7]，八神发球。 砰。 能抓到。 藤原跨步下手接球，因为冲击力和撞击角度，排球以极快的旋转速度飞向前场。 “这边。”福山和藤原同时开始助跑。 又是两点进攻？ 森井透过网面紧盯起跳准备二传的立花。不料立花顺着球的方向轻拨排球过网。 “二次进攻！失策了。”八神拍拍森井的后背，“没事，追平而已。” “天真。哈哈。”福山转头朝端线后持球的藤原喊，“阿仁，还他们四分。” “你少说两句，我分神了。” 擦网球被八神救起，但一传不稳，被对面拦网截杀。 比分交替上升，到[12:11]时，再次轮到八神发球。这次藤原等人的严阵以待，倒真显得八神气势逼人。 赢！ 滑翔般的飞跃线条，排球似乎在与手掌相触的一瞬间消失。 “诶！”福山接发出界，甩甩手臂，“怪物吗？这么变态的发球。” “不。”藤原说，“成功率才是最变态的。” 八神这边，近藤的扣杀十个有九个被拦截，森井的快攻成功率五五开。整体而言攻击性被封杀一大半。 反观正选组，虽然面对强劲的发球比较势弱，但硬核攻击力多少抵消这一点。立花顶多算半个二传，无法发挥藤原、福山两人百分百的实力。 “心理素质挺不错的。”福山趁暂停喝几口水，“我们拦网成功这么多次，二传还是不急不躁。换我直接想掰开主攻这个榆木脑袋了。” “都拼一点。”藤原一拳锤在福山胸口，“输给新生很丢人的。” “咳咳。” [23:24]藤原发球。 “跳飘！”同一人不能连续触球两次。藤原以八神为发球目标，是为了封住对面的二传，二传不给力，就无法给出足够威胁的扣杀。这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 八神上手垫球，因为飘球的晃动传歪了。 “抱歉！” “给我！”即使没见过森井的二传，近藤仍然一丝不苟地尽力起跳，准备扣杀。 “喂，森井君会背传？”旁观的部员眼看森井有传给近藤的倾向，但森井却出人意料，相当耿直地往前上方推球。 “跳！”福山和立花双人拦网，出界。 “哈，赢了！”近藤跑过来一把勾住八神的脖子，“你做攻手也不错啊。” “我说了国中是攻手。” “哇，新人真的赢了。” “话说回来，我们排球社不会出现前辈因为比赛输掉丢了面子，去欺负新生的事件吧？” “怎么可能！藤原前辈人很好的。” “福山前辈有可能哦，‘欺负’。” “喂，福山前辈风评被害。” 藤原和八神从网下方握手。 “前辈缺一个好二传。”八神看着立花对藤原说。 立花转身用背影挡住他的视线，“别看我。”他本来就不是二传。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输了就是输了。”藤原放手转身，“都开始训练！” 青神高校排球部的队服灰白相间，分成两套，一套以灰色为主，一套颜色翻转。主要是为了正式比赛时不和对手队伍的服装颜色撞了。 外套是不显脏的深灰色。 另外，还有跟外校友谊赛准备的青红两套背心。一些后勤工作平时主要由经理细谷雪完成。 自由活动时间，八神抱着排球跑到藤原跟前，“前辈，我想给你托球。” “……”藤原接过排球，“好。” “可恶，前辈让别人给他托球了。”二年级的二传上林，就是刚刚说心动又被八神的发球“移情别恋”的观众甲。 “我看八神君的二传水平很高啊。上林，你完了。”山崎幸灾乐祸。 “……哎，如果是八神君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我去，这么快认清现实？” 给强大的攻手托球是一种享受，当排球碰撞地板，骇人的声响却让八神愉悦。这意味着他们得分了。 部训的时间结束，部员们陆陆续续离开球馆。八神和藤原还在相互上手托球。 “你的技术很全面。” “谢谢前辈，但是跟职业比起来，还不够吧。” “职业……”藤原托的球稍微歪了点。 八神接住排球，背着照进球馆的夕阳看向藤原，“藤原前辈，我们让青神成为全国冠军吧？” “这样的口号，每个学校都会喊。”此时八神才发现，其实藤原的声音有着与他外表相符的温和。 “我是认真的。”八神说，“没有一支队伍可以做到百分百的胜利，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向往百分百的胜利。” “百分百是不可能的，但是，竞技最振奋人心的地方，不就是打破不可能，完成哪怕一丝丝微弱的可能性吗？” 夕阳的红光让藤原看不清八神的神态，但是有些东西，光凭言语就能让人心激跃。 “可能性……”藤原默默闭上眼。 他已经没有可能性了。但是，青神还有。 “哈？”排球部监督吃惊地后仰，“让八神君作为排球部部长？一个一年级。” 教练也在场，“藤原君，排球是一项团体运动，讲究默契的配合。” “就是就是。”监督抱臂，“今天才是开学的第五天吧？” “我认为八神君能够担当部长的职责，并不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强大。”藤原回答，“并不是在一起训练，能够打出配合就能称之为团体。” “团体有着共同的信念，共同的向往，共同认可的精神。部长的意义，就是建立这份精神上的共同。” “就像一只头狼仰天长啸，群中的其它狼不管身在何处都会遥相呼应。” “我做不到这一点，但是我相信八神君可以做到。”藤原悄悄观察监督和教练的神情，“一个牢牢凝聚和维系力量的狼群，一定会更加强大。” 监督的神情缓和了些，两手十指交叉，“其实部内的事情，我们作为教师也不想过多干涉。我是很信赖藤原君的。如果藤原君能处理好的话，当然，让八神君当部长没什么问题。” “啊？我当部长？”八神受到了惊吓，“为什么，藤原前辈？” “记住你说过的话。”藤原走近八神，伸手拉扯他的领带，“让青神成为全国冠军。大家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去创造可能性。” “前辈……” “如果你认为身为部长所担负的责任太过沉重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藤原的眼神十分沉静。 “……”八神低下头。 “别低头，看着我思考。” 八神抬头和藤原对视。 他之所以选择青神这所排球豪强高校，有自己的目的，并不那么纯粹。但是，部长意味着责任。一声部长，一份责任。 这两者之间有重合的目标，也有交错的部分。 “能让我考虑一会儿吗？” “下周月曜日答复我。”藤原背对八神，眼里难掩失落。 看来是不会答应了。 3、指挥官 这天幸村直到八神做好饭才回来，满头大汗。 “幸村。” “嗯？”幸村夹了一块鱼肉。 “你说，刚刚入部一个星期就成为部长，合适吗？” 幸村有些惊讶地抬头，见八神认真的神情，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网球部，当然可以。但是我不知道排球部的状况。怎么？” 八神拢了拢碗里的饭，“嗯…藤原前辈想让我代他做…部长。” “这倒是罕见。”幸村记得排球不是个人能力说了算的运动。 “是吧？我不……我是说没必要。” “呵。”幸村轻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做不到。” “怎么会！想做的话一定会努力做到。”八神矢口否定。 “所以，你只是不想担这个责任吧？做王牌清清爽爽，做部长还多事。” “……”八神吃一口排骨，不搭话。 “但是任何团队，总会出现一个主导的人物。”幸村只是夹了口菜放在碗里，没有马上吃，“如果你想在团队里做主导的人物，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话语权，” “会很麻烦。” 排球落下，又被躺在榻榻米上的八神托起。 他相信在青神做首发二传肯定能有一些话语权，但是，很多事情往往不会像预想的那么顺遂。 …… “还在考虑？”洗完澡的幸村在他旁边坐下，用网球拍的框颠球。 八神坐起身，抱住排球，“我没有你那么强的责任感。怕麻烦，又不是开朗或者沉稳的类型。” “就不想试试吗？”幸村把网球拍竖立在眼前，“前辈难得的期待。” 这话突然触动了八神的心弦，他回想起藤原惊艳全场的扣杀，温文的嗓音再度于耳边回响。 “记住你说过的话。” 如果藤原前辈真的认为他更适合……好吧！ 月曜日部训，藤原把全员二十多人召集起来。 “为了争夺全国大赛优胜，我认为有必要做一些调整。”藤原站在八神身边，面向部员，“今天开始由八神君担任部长，带领大家准备新赛季。” “为什么？” “好突然。” 大家都满头雾水，却没有对部长的突然换人产生质疑。 说实话，藤原从半年前被学长指认为部长开始，就当得没什么存在感。他既不会高喊目标，也不会对大家下命令呼来喝去。大家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多少部长的权威。 “后续事情，还要请大家一起适应。”藤原走到部员前排，转身看向八神，“八神君，要不要说些什么？” 八神面对一群目光聚焦于自己的学长和同级有些手足无措，他咽下一口口水，高声说：“现在并不是纠结部长的时候。联赛的地区预选赛将近，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获取全国大赛门票。至于其它，我会慢慢证明给大家看！” “噢！” “全国大赛一定要进！”二年级的老实人学长很给面子。 “那我们要喊你部长吗？”立花问到了一个重点。 “不用吧？”八神笑了，“有点不习惯，大家直接叫我八神就行。” “那就多关照了哦，八神君。” “八神，你的发球太帅了！你当部长绝对可以的。”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你闭嘴。” …… 八神耳边是部员们三三两两议论的嘈杂，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大家都接受了，没有想象中可怕的反对、挑衅、排挤，不用麻烦地解释，不用受气忍耐。 被藤原前辈期待，被有着共同热爱的伙伴支持和信任，哪怕他们都还不太熟悉，这样的感觉很温馨。因此，想要回报。 八神依稀记得三年前的时候，幸村开学初信誓旦旦称霸天下，后来却越来越把“常胜立海”挂在嘴边。“称霸天下”是为了自己，“常胜立海”可就不是了。多少地，想为这个团队增添光环。 好像能理解幸村当初的心情。 我会当好这个部长的！ 社团内部的工作无非以下几项：安排训练清单、查看部员考勤和训练进度、安排对外训练赛或者合宿，还有目前最重要的划定正选名单。 正式比赛，排球的团队人数限制是十二人，最少六人。大多数校队的配置会在七到十人之间。除了首发六人外，还有专职防守的自由人和各位置替补。 以青神排球部的人数，两边组队打6v6也毫无问题。 “五一阵型，两边各配置一名二传。那么开始！” “五一阵型是什么？”入门级的今川对很多比赛上的事情都不了解。 “排球场上，根据左中右和前后场的关系划分为六个位置。其中右后位是1号位，也是发球位。逆时针转，右前位是2号位，直到中后位的6号位。”佐藤耐心地解释。 “每当从对方的发球权轮转到我方发球，所有位置上的人都要顺时针变动，原2号的人会转到1号位成为发球员。” “而且，后排的三人是不能踏过进攻线进攻的。”佐藤在“踏”字上咬了重音，“也就是说，后排不能踏进前场扣球以及拦网。” “就是因为这个轮换和进攻线规则，如何安排阵型对比赛十分关键。如果按照顺位依次安排主攻、二传、副攻、主攻、二传、副攻，就可以保证每次轮换，前排能有二传、主攻和副攻。这叫四二阵型，二传两人，攻手四人。” “把核心二传斜对应的另一个二传换成‘接应二传’负责右侧进攻。这叫五一阵型，攻手有五个人。” “两名二传如果既担负二传，又兼顾进攻。这叫六二阵型，需要两名全能二传才能做到。” “好复杂……” “哈哈哈哈。”佐藤拍拍今川的肩。 嘟—— “很好，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自由练习。”教练说完就离开了。 近藤瞟一眼在对墙扣球的藤原，拿起一个排球就往八神那里跑。 “八神，能给我托球吗？” “好啊，不过我对攻手的要求不低哦。” “没关系！” “那我来接一传！”池太一原地大跳两下，做好准备动作，“近藤，接招吧！” “一年级就是有活力啊。”上林看着排球场上活跃蹦跳的三个身影，余光瞥到立花，“喂，这里还敢玩游戏机？” “以我丰富的经验，必不会被‘流弹’砸到。”立花话音刚落，球馆里传出近藤响亮的声音，“小心！” 砰——排球以一个精确的线路打掉游戏机后，发挥余力撞向立花的前胸。 “嗷！”立花捂着左胸口跪下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痛还是心疼游戏机。 “立花桑对不起！” “噗哈哈哈哈哈！”上林指着立花大笑。 “啧啧啧。”山崎咧嘴摇摇头，“没想到立花这么狠，连自己也会毒奶到。” 八神也过来查看状况，他吸吸鼻子，半跪下抓住立花的手腕，这时众人才发现立花被挡住的右手指出血了。 大家都不调侃了，纷纷围过来。 “没事吧这？” “我处理一下。”八神轻轻揉摸立花的手掌和五指，随后拿来便携酒精和纱布。那利索熟稔的动作让众人都有些惊讶。 上林眨眨眼，用手肘碰一碰山崎，“我好像在八神头顶看到了圣光。” “……”山崎表示吐槽无口。 “怎么觉得、这一幕竟然有点神圣。” 喂，怎么连老实人都这样？ “这就是中二少年的魅力吗？” “我听到了！”八神瞪一眼二年级学长，他完全不想被贴上中二的标签。 这一小插曲算不上多印象深刻，而八神的部长之路任重道远。 青神是一盘散沙。 三年级的学长，藤原更喜欢训练自己的扣球；佐藤只帮忙训练，没有上比赛的想法；福山嘻嘻哈哈完全没有高三前辈可靠稳重的样子。 二年级就更混乱了，基本上要么是两人小群体，要么是独行侠顾自己训练休息玩耍，还有一个甚至直接翘训不来。 一年级的森井也是这样，沉默寡言从来不会搭话。 从成为部长认真看待排球部后，八神才发现部里的氛围不见得有多好……虽然大家打练习赛的时候都很“佛系”不吵架。 “怪怪的。”八神打开冰箱，拿出两罐果汁，抛给幸村一罐，“幸村，你怎么看？” 幸村摇一摇果汁，手臂搭在架起的腿上，“应该是都还没有融入团队。” “哈？”八神在幸村身边坐下，歪头表示理解不了。 “有个人性格的原因，主要还是大家对排球社还没什么归属感，而且对你——”幸村食指指向八神，“还没有从心中自发的追随。” “追随什么的……别了吧？”八神摆手，“而且二三年级的学长，他们怎么可能对排球社没有归属感？” “一个管理宽松散漫的社团，你会对它有归属感吗？”幸村接住抛向墙面反弹回来的网球，“在意，才会去关注；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迫切地想要实现，才会发生争执。” “我不是想让大家平时都对我言听计从……尊敬什么的。”八神揉揉头发，“只是想比赛的时候，大家能拧成一股绳默契配合，更有赢的气势！” “那就，去比赛吧。” “诶？” “问题凸显出来，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幸村露出一抹笑，看着八神，“而且比赛无论输、赢，对队伍都是再好不过的刺激。”尝到胜利的滋味，会想要再赢；尝到败北的滋味，会不想输。 “所以，去组织对外比赛吧。” 4、团队的灵魂 对外联络比赛，这个一般由监督负责。东京的排球强校不少，这两年最被人看好的是井闼山、枭谷，以及青神。 “正好井闼山申请和我们的比赛，这周土曜日会过来。”体型微胖的监督把资料递给八神，“这个月可以和东京的强队比赛，磨合一下自身。然后下个月，和外县的队伍约一约，提升信心。你觉得怎么样？” “是。监督想得很周到，您辛苦了。”八神行礼感谢。 监督摆摆手，笑着说：“加油哦，藤原君可是很看好你的。” 土曜日。 “井闼山呀。”福山两手转球，“他们那个二传，虽然只是二年级却醒目得很。” “那又怎么样？”藤原正在擦汗，“八神，很好。” “喂喂。”福山似笑非笑地看向不远处的上林，“你这么说，小西会伤心的哦。” “嗯？”藤原的表情有点困惑。 场上，近藤在左侧起跳扣杀失败了。 “今天的高度不够，状态不好吗？”托球的八神问。 “不不，抱歉。”近藤连忙回答，“有点紧张，想留力气等和井闼山的比赛。” “练习的时候尽全力，到比赛才有超常发挥的可能吧？” “我知道了！” “这么认真的新生，好少见。”上林瞥见悄悄进来的人影，“哟濑原，今天过来了啊。” “呐。”濑原甩开有点挡住眼睛的头发，抛给上林一罐饮料，站在他旁边。 “喔！我最喜欢的橙子味！谢啦。” “买牛奶看到了，顺便带的。” 紧凑的练习中，身穿棕白队服的井闼山队员来了。 “致礼！” “请多指教！”两方的队员在端线后排成一行行礼。 “青神青队，井闼山红队。”一名队员充当主裁站在中网一侧的主裁台上，“青神先发球，三局两胜。现在记录首发队员背号。” 青神这边按照场上位号的首发阵容依次是： 右后9号近藤-ws（主攻） 右前7号山崎-ws（主攻） 中前3号福山-mb（副攻） 左前2号藤原-ws（主攻） 左后1号八神-s（二传） 中后10号森井-mb（副攻） “看来都是一样的心思。”井闼山教练看了看他们的首发队员，“带带一年级。” “不过，青神的平均身高还真不赖。”监督感叹，“都有一米八以上了吧？久负盛名的豪强学校就是这点令人羡慕。” “额……我们井闼山也算豪强了，山本桑。” 井闼山今天也招收了几名有实力有潜力的新生，比如主攻佐久早、自由人古森，这次都是首发。 “嘟——”主裁吹哨。 “发个好球！” “上啊！” 近藤的跳发被自由人古森接起。 “allright！” “好传。”二传饭纲在前排屈起手指准备托球。 “这边！”在二传托球的瞬间，左侧主攻已经助跑到达网前摆臂下蹲，而副攻则从二传的身边向他背面斜跳。 二传托给了副攻。 “背飞！”上林惊呼。 啪。 切！副攻咬牙，余光瞥到网洞那头福山欠揍的得意表情。 井闼山自由人前排鱼跃救球。 “一传乱！” 井闼山的第二次进攻被后排近藤接到。 “八神！” 八神面向左侧站立，举起双臂，两手是标准的托球准备动作。 我们的首发配置是强轮，前排三个进攻点，也是拦网最强的轮次，为的就是打一个开局优势。所以，这分一定要拿下。 “藤原桑！” 午后的阳光照入场馆，仰头追随排球的众人在一片耀眼的光晕里，宛若注视着一片天神的羽毛。 滞空时间好长！拦网的井闼山主攻感觉到自己将要下落的趋势。 咚！排球从拦网两双手的上方入侵，几乎是在一瞬间落地，砸出巨响。 超手球，毫无疑问的一分。 “好球！”近藤大吼。 “哈哈太帅了！”福山去拍藤原的肩，藤原跟正对面的三年级主攻眼神交流一瞬，抖掉了肩上福山的手。 “好无情啊阿仁——” “能别这样称呼我吗？很……别扭。” “你是想说很恶心吧？” “藤原君。”井闼山教练既无奈又郁闷，“不愧是三大主攻手之一，简直无解。” “如果他有职业的意向，国家队或许是如虎添翼了。”一旁环臂的监督顿了顿，轻轻叹气，“可惜。” 在青神连续三次得分后，井闼山主攻佐久早发力扣杀，拦网出界。 [1:3] “很好！趁这个气势追回比分！”井闼山得到发球权，调动为强轮。 佐久早到1号位发球，大力跳发，目标——森井。 “啊……”森井接发出界。 近藤转头，“喂，认真点！” “疼。”森井好像无视了近藤，只朝看过来的八神解释一个字。 “don’tmind.don’tmind.”福山走去用臂弯勾住森井的脖子，“给点力哦，别被对面的一年级比下去了。” “前辈，言语刺激就行了，别动手。” “……现在的后辈都这么冷淡的吗？”被嫌弃的福山跑到藤原身边“诉苦”。 “正经一点。”冷淡加倍。 啪、嗵。 “好传！” “回防回防！” 砰。 “一触！” “好拦！” 空旷的球馆里回荡着球和手、人、木板地面碰撞的“巨响”，还有时不时的高调喊声。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热烈。 [8:9]井闼山拦网得分。 “总感觉有点不自然。”井闼山监督动了动，环顾四周，“到底哪里……” “大概是，气氛吧？”教练不确定地说。 井闼山这边得分还好，队员们都高兴地抱在一起，但是青神那边得分的时候，青神的部员们完全没有一点主场该有的热情欢呼。 鼓掌、小声议论，仅此而已。 场上的六个人也是，好像青神得分理所当然，所以不需要大惊小怪一样。 如果说身处排球比赛场的氛围中，好比被夏日烈阳照得温度爆炸，那么青神的氛围就好像站在冬天的太阳底下。寒风吹着冷，暖阳照着又会回暖一些。 “性格原因？还是什么？”监督觉得不正常。排球应该是热血沸腾的运动啊。 “森井！刚刚拦网干嘛躲开！”近藤不满。 甩手的森井可能有点受不了近藤的聒噪，淡淡地回了句话，“手会断的。” “哈？”近藤脸上的怒气扭曲，“一个副攻怕这个？你真的有用心在做副攻吗？” 森井停下动作，扭头看近藤一眼，自己归位不再理他了。 这个直脑筋有点讨厌。 他刚刚察觉到那个主攻在盯着他的手指，很明显想打个拦网出界。森井一时想不到解决办法，下意识缩手，就成这样了。 近藤还想说什么，被八神拉住，“有什么事比赛后再说。” “……嘁。”不认真对待比赛的人，最讨厌了。 “虽然个体能力都很强，但是，青神的新生都还没有融入团队的意识。矛盾十分明显。”井闼山监督在关注青神半场的情况。 “他们的主将也是一年级，这太轻率了，不知道大原桑是怎么想的。”大原是青神这边的监督。 身处赛场里的八神也感到无法言说的不适感。作为二传，全队的防守进攻枢纽，队伍的任何异常都会转化为微小的“疑问”汇集在他这里。 大家的能力都很全面，无论是接发、防守，还是救球，都熟练而稳健，进攻也凭借各自的发挥打出很大的威胁性。但是、但是…… 冷淡而艰涩。 他们就像不同阶段的运行机器，防守之后是二传，二传之后是进攻，进攻之后是防守。经验告诉你，去做吧。然后你行动。 明明大家都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却没有灵魂。 一首没有灵魂的乐曲！ 八神握拳。他这个指挥，做得太失败了。 “节奏。”青神监督大原用手指抵住下巴思考，“不，更准确地说，是特性。” 一个队伍的特性，或者说风格。 你战术体系核心是更趋向于坚固顺畅的一传防守，还是如同铁壁般的拦网，亦或破釜沉舟般的进攻？ 是以二传为核心的团队融合，还是以攻手为核心的以力破巧？ 是打目不暇接的快节奏，还是打稳健的慢节奏？ 是要激进地努力拉开比分，一举撕裂对手的意志，还是用胶着相互追逐的比分磨砺彼此的神经？ 现在的青神，没有内核，漫无目的。虽然不混乱却很散碎。 没有灵魂的机器是无法胜利的！ 监督突然明白了藤原想要表达的意思。 去年，队伍还是以三年生为主，青神有着全国最强大的主攻阵容。所以，他们的比赛风格就是进攻、进攻、进攻！ 而当三年生们离开后，新生力量进入。就如同狼群中的老狼们离开，幼狼长大成为狼群正式的一员，从前的狩猎模式自然被粉碎。 而习惯于原先超进攻模式的藤原君无法重组狼群，无法主导新的风格产生。 所以，他想让八神君来尝试。 一个全新的，适合青神现在阵容的团队特性。如果足够成功的话，或许能够取得前几届强攻手也无法达到的成就！ 5、被痛批的指挥官 哨声让大原监督的视线重新回到赛场。 [15:17]井闼山反超三分，青神抢回发球权。 佐久早突然打了个寒战，有气无力地出声，“前辈，我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你的预感一向都挺悲观的啊。”三年级主攻笑着想拍佐久早的肩，被他一个激灵躲开。 “是真的，你看旁边那些青神的人。”表情都很凝重，好像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什么啊，不就是对面的二传要发球了嘛？”几人的视线穿过网洞，看向站在端线后中间位置的八神。 八神双手持球，将排球挡在自己下半张脸之前。视野中，在模糊的排球曲面轮廓之上，对面的站位一览无余。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你们觉悟吧。”一片寂静中，八神低沉的话语很是突兀。 “出现了！”上林叫道。 “王之宣言！”旁边的二年生接话。 “……”八神忍无可忍地朝他们大吼，“‘王之宣言’什么的很中二诶！少年漫看多了吗？还有，你们让我分神了！”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不仅是青神部员，井闼山的众人也笑了。 “真是的。”八神闭眼重新集中注意力。 什么都不要管，圭，打好这一记发球。 排球被高高抛起，助跑后摆、起跳、“甩鞭”。 啪！ 这…… 古森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排球的路径附近，但是，好快。他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紧迫。 动不了，身体在僵硬。 “古森！” “咚！” 也只有目光能追上这球了。 [16:17] “不会吧？” “原来真不是开玩笑的？” “don’tmind.”井闼山主将拍两下手，“后排调整站位，习惯这个速度之后，会跟上的。” “噢！” “问题凸显出来，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八神回忆起幸村的话。现在问题已经发现了，他得尝试去解决它。 先从小习惯入手吧？ 犹豫几秒，八神提起劲儿朝场上的五人招手，“大家，都过来。” “？”满脸疑惑的几人聚在进攻线上，围成一团。 八神左手搂住近藤的脖子，右手搂住藤原的腰，紧张得话在发抖，“那个，大家一起吧，为了胜利，拿出自己所有的实力！” 说完这话，八神神清气爽许多，说话的底气也充足了，“手都拿起来！为了下一球。”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顺从地相互把手臂搭在队友的肩上。 “三、二、一——” “喔！” 喊得不太整齐、声音有高有低，但气势丰沛。 福山意犹未尽地搓搓手，“感觉热血起来了呀。正仁？” “……”藤原在看自己的右手，握成拳，不知道在想什么。 “森井！你刚刚喊得太敷衍了。”近藤拍一把森井的后肩，打气，“‘喔！’这样。” “疼。” “一时的意气解决不了问题，稚嫩的主将。”井闼山监督见八神的发球已经拿下三分，叫了暂停。 “18:17，你们对于现在的青神应该熟悉了吧？他们的综合实力很强，但是是一加一的力量。而优秀的团队往往以乘法计算。加法是无法比及乘法的，强大的六个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六合一之团魂？” “上吧，打乱他们的节奏，引导他们的进攻，粉碎他们的战斗意志。胜利属于我们井闼山。” “哦！” “嘭。” “抱歉！” “饭纲！”副攻高喊要球。 一阵疾风刮过，佐久早在进攻线后蹬地起跳，原先瑟缩的姿态荡然无存，“托球给我！” “圣臣！” 斜线扣杀擦过山崎的左臂，被削弱的速度仍不算慢。藤原救球失败。 “哈！” “好球好球。” 不妙。 八神知道现在青神处于弱势。近藤的综合进攻能力相比佐久早差太远了，井闼山的可得分进攻点比他们多。而他们的防守力虽然强于井闼山，但一味的防守过于被动，无法反超。 怎么办？ 八神抹一把汗，脑子里一团乱麻。 “八神。”肩上一沉，八神转身看到藤原。 “前辈？” “可以托球给我。”藤原的眼神坚定，“就算是后排也能做到。我飞给你看。” “前辈……”八神感动得哽咽了。 藤原前辈真帅！ “要不要暂停进行指导？”青神的教练看向监督。 “不。”监督否决了，“让他们努力、思考。不在赛场上把自己逼到绝境，他们是无法体会到那种无力和绝望的。” “只有自己亲身体验，拨开云雾之时，那抹阳光才能长久留在心底。” 乱，毫无章法，毫无规划。八神圭，你这个指挥官是怎么当的？ 八神心里的战意渐渐被自我否定淹没，犹如海里飘浮的战舰，他失去了方向，于是整艘舰船只能随波逐流。 他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混乱的缘由。问题在于…问题在于，能力。 没错，不是攻手的问题，是他作为二传的能力不够。不能更精确，不能更迅速，不能更灵活。他不能让己方的矛优于对方的矛，所以才会落后，所以才赢不了！ “比赛结束！井闼山获胜。[26:24、25:23]” “多谢指教！”两方行礼。 “虽然输了但是！藤原桑的扣杀还是好帅！”上林一脸满足。一旁的濑原默默离开。 “对不起。”八神显得有些没精神，“是我没有传到位。” “别在意，八神。”近藤劝解，“你已经很认真在比赛了。输给井闼山是我们团队的问题。” “没错，失败的经验需要总结，但是也不必太过沉溺。”监督总结，“近藤，你要多参考对方的一年级主攻手，也多向藤原请教，你的扣杀方式太单调了。” “我明白了！”近藤大声回应。 “森井的表现很不错，应对对方快攻的拦网到位，但是接球稍显不足。” “……”森井擦汗。 “山崎，你的快攻太慢了，导致八神也不得不配合你，多练脚步和斜向跳跃。” “是！” “池，所谓的防守，需要跟前排拦网进行配合。你的反应很快，但是脚下节奏不自然，所以才跟不上球的速度。” “了解！” “以及，八神。” 八神紧绷手臂，抬起头看监督。 他是失败的二传。但是这没什么好逃避的！ “你做得很好。”监督笑了，“回去复盘这一场吧。多看看，多想想。” “……是！” “我回来了。”八神进屋放下背包。幸村正抱膝坐在桌边看录像，网球比赛。 “今天怎么了？”听着八神的语调里带了点疲惫。 “和外校的练习赛。”八神打开冰箱准备晚饭，“咦？你今天有去买菜？”他本来还想过完今天这顿，明天去市场的。 “嗯，昨天看冰箱里快没存货了。”幸村看八神，“赢了？” “哪有那么轻巧。”八神强笑，“输了。” “能看出来。”幸村扭头，视线回到屏幕。 八神嘴角的笑一僵，“有这么明显吗？” “见得多了。” 厉害，不愧是那个“王者立海”的部长。想到这个，八神的心思活跃起来。 运动总有共通的地方，不知道幸村能不能给他一点参考和建议。 “幸村，那个……” “怎么了？” “我今晚要复盘这场比赛，你不介意的话，抱歉，能一起看吗？顺便指点我一下。” “好啊。”幸村温和地笑了，指向冰箱，“不过先吃饭吧？我有点饿。” “哦！” 下午这场和井闼山的比赛录像分为横面视角和青神一边的纵视角。 “看纵视角吧。”两人并排坐下，幸村指向画面，“我不清楚排球的战术，只能从你们的行为上观察。” 播放开始。 自己担任指挥官的比赛被复盘观察，对象还是幸村。八神有点紧张，幸村的毒舌他作为好友见识过，不知道这次会被怎么痛批。 他定下神，往旁边偷瞄。幸村拇指关节抵着下巴，看得十分专注。 录像里连声音也有收录，虽然不像现场那么清楚。啊，还有那个丢人的“王之宣言”小插曲，好羞耻…… “这里。”幸村拿起遥控板倒放，“你怎么想的？” 是第一局22:24落后的时候。 “那个时候……”八神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尽力回想，“紧张、焦急，想赢。感觉二传的压力很大，所以我会选择传给最信赖的藤原桑。” “我记得你的情绪很难出现起伏，不管有什么压力，你的注意力都会高度集中。这是你的优点啊。”幸村看他。 八神抿嘴，“……我不清楚。” 没有逼问，两人继续复盘。 “这里呢？” 是第二局4:7落后的时候。 “有点丧气吧？因为福山桑的快攻被拦下来了，我觉得是我的二传没有晃开对面拦网。” “嗯。”幸村不带情绪地应了一声。 第二局幸村看得比较久，反复倒放，频繁暂停。一幕幕静止的画面里，他们六个人的神态举止都很清晰。 “你像一个工具人。” “啊？！”果然，被毒舌了。八神捂着胸口。好沮丧啊。 看到比赛结束，幸村对着最后的画面思考了很久，把录像倒放回第一局中间部分。 “从这里，你开始对你的团队感到不满意。”是他觉得青神没有灵魂的时候…… “你可能发现了一些问题，而且有要改变的想法和行动。”幸村配合快进步步解析，“看看对方，他们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你们这边的氛围反而有些凝滞。” “确实。” “从22:23的这一分开始，你的自信心逐渐崩溃。”幸村补充，“作为二传的自信。” 自信…… “到第二局，看到了吗？你的队友，2号、3号，还有10号，都发现了你的情绪不对。他们都是进攻者吧？想配合你的二传帮你建立信心，但是失败了。” “9号和10号之间应该有性格上的互斥，导致他们的沟通不顺畅，你有察觉到吗？” 没有。 “你们的7号一直游离在队伍的边缘，无所适从，你有尝试带动他吗？” 山崎桑？ “你们的11号救起来不少球，但是你们都没有给予他积极的反馈，除了3号。” 池君…… “你有观察对手的状态吗？你们的六个对手是怎样的性格、特点、优势、擅长的技能，他们的比赛模式是怎么样的。作为指挥官的你，有关注过吗？” …… “这场比赛，你既没有保持好自己的心态，又完全不观察你的队友和对手。相互之间的沟通生涩，也没有发现对手的弱点进行针对。” “你啊，这个指挥官做得太糟糕了。” “……”盘腿坐的八神缩起身子，瘪嘴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对不起。” 幸村这么强势而不留情面的评价，真让人难以招架啊。被精确地指出自己的缺陷，直面自己的“无能”，又难过又羞愧，一时无法接受，甚至还有些恼怒。 但是，没有什么比输掉比赛更痛苦的了！ “谢谢你！幸村。”八神猛一吸鼻子，低头记录刚刚幸村说的话。 “……”幸村无声地笑了，起身。 刚刚八神的眼睛，很亮。 “加油。” 八神惊讶地转头，“幸村？”还是第一次被幸村鼓励。 “排球是团体的运动吧？作为队伍的核心，你要关注的东西有很多。” “那我先休息了。”幸村推开卧室的门，转身笑道，“八神部长。” “哦……”被幸村称呼部长……有点受宠若惊。而且，他的心里好像燃起一股小火苗，驱散了刚刚被痛批的阴霾。 不愧是幸村啊。能把网球部打造成“神教”的人。 6、核心是二传 睡不着。 八神仰躺着睁大眼睛，旁边幸村的呼吸声绵长柔和。 睡不着。 他没有想到，当二传，当队伍的指挥官这么难。 他本以为二传只要把球精确地托到攻手想要的位置就行了，但是这样的二传，大概是幸村口中的“工具人”吧？ 不行啊。 八神揉一揉酸胀的双眼。 排球是团体运动，所以不是一个人改变了就能进步。诚然他自己有很多需要进步的方面，但是最首要的果然还是找到团队的“灵魂”。 青神，今后要以怎样的姿态站在比赛场上？ “昨天，我们0-2输给井闼山，惨败啊。监督昨天指出了技术上的问题，但是在其它方面，我们也要改进。”可以上场比赛的十多人排排坐，对面是拿着战术白板的八神。 “二三年级的前辈们都有经历过全国大赛吧？你们觉得，我们青神现在的进攻能力属于哪种级别？” “有藤原前辈在，应该还是顶尖水平？”上林不确定地说。 “前列吧？”福山在考虑，“虽然比起去年没有那么强硬。但是总体进攻能力还是很强的。” 说完，嬉笑着用力拍了拍藤原的肩，“毕竟嘛，我们有全国前三的强大主攻手！” 藤原嫌弃地瞥一眼福山。 “那，拦网和接球呢？” “拦网有福山前辈，我们在全国不说特别优秀，但是绝大部分的队伍都有信心防住。”立花说。 “大家的基础功都挺扎实的，所以我们的一传同样不会给出太多机会。不过，面对那些顶级的攻手就略显不足了。”山崎回忆，“去年的春高，我记得也是一传没他们坚固，跟枭谷硬碰硬输掉。” “嗯……”八神盘腿低头。众人也静静等着他的回应。 “二传是关键。”藤原突然出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前辈？” “我们和枭谷的一传并没有实质上的差距，但是为什么会不稳固？因为对面的攻手打出了威胁性，反推，即说明他们进攻组织相当完整。” “也就是说，我们的进攻并不能打乱对方的阵脚，从而导致了一连串的恶性循环。最根本的因素在于连接防守和进攻的纽带——二传。” 藤原停顿一秒，看着八神说：“所以，如果我们想要让进攻力量和守备力量都能发挥百分之百的效力，就必须以二传为核心而不是让攻手自由发挥。需要一个能作为指挥官的二传。” “八神君觉得呢？” 这是八神第二次体验到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相比于之前的不安和无措，这次他担负的压力更大，但更加坚定。 “那，我就不客气地指挥大家了。”八神挺直后背，“我会朝优秀的二传手这个目标努力。把我们青神打造成坚不可摧的常胜军团！” “早这样不就行了！”福山笑，“昨天还一副天塌下来的颓丧样子。‘嘤嘤嘤，我给攻手们拖后腿了~’” 福山泫然欲泣的表演让八神脸部升温，抄起战术板给他来了一下。 “哎呦。疼……” “我没用力！”八神大吼，又给了福山一板。 “哈哈哈哈。” “八神君不用客气！福山桑老欠揍了。” “就是就是。” “这个凉薄的世界到底怎么了呜呜……” “别装了。” 春季日曜日的午后，真是明媚。 “上林桑。”部训结束后，八神追上并肩走的上林和山崎两人。 “我先走了。”山崎挥手。 “哦。”上林挥手，转身，“八神君有什么事？” 八神展开部员名单，“开学之后，好像一直有一个二年级部员没有来训练，上林桑跟他认识吗？是叫……濑原。” “濑原啊。”上林笑道，“他不太喜欢统一组织的练习，部活时间他都是在俱乐部自行训练的，所以你不常看到他。” “但是没有集中训练的话，配合能力会很弱吧？”八神说，“明天能让他来报道吗？” 上林有些为难，挠挠头，“呀……濑原其实相当有主见。我们会通知他的，不过他来不来就不确定了。” “谢谢学长。”八神行礼，“还有，那个…上林桑。” 上林疑惑地放下手，“怎么了？” “作为预备主力二传的上林桑，今年因为我的出现而无法成为首发，会不甘心的吧？” 上林一愣。 火红的大太阳在远处充当背景色，可惜它将要落下，最终被地平线掩没。 “额……”他淡笑，“虽然承认确实有那么点不甘心，但是不可否认，你更值得当这个首发。” 八神只是注视着上林。 “我、”上林低下头，嗫嚅着，“我…没有那么高的天赋，只要能托出让攻手舒适的球就足够了。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样的二传，对于全国级别的豪强学校来说，远远不够吧。”上林用手背抹脸，动作很快。 “既然前辈已经意识到了，就去做吧。” “诶？” 八神握拳去锤上林的胸口，上林身子晃了晃，后退半步站稳。 “以二传为核心，在于摒弃对于攻手绝对力量的依赖，用各式各样的战术来左右比赛。可能我在某一时刻会暂时脱离二传的定位，也可能某一时刻场上需要双二传施展进攻。” “总之，配置两个二传符合灵活战术的需要。”八神又锤了他一把，“所以，前辈早早做好准备吧！” 仿佛黑黢黢的道路又出现一线光明，上林感觉到左胸口的酸麻，心脏在跳动。 呼吸，有点困难。 “真的可能上场吗？”不确定的细声询问。 “可能！” “哦！”上林仰头大喊，随后别过侧脸眨眼，红红的眼眶在夕阳下完全看不出异样。 “谢谢。” 成为优秀（指挥）二传手的三大要义之二：时常观察、掌握队友的状态起伏，并向积极的一面调动。 晚间。 “还在考虑排球部的事？”幸村打开冰箱拿出一罐牛奶咖啡，“功课做好了？” “嗯。”伏案写字的八神停笔，余光扫到幸村，又定眼细看，蹭地回头，“幸村！晚上禁止喝咖啡，你是运动员应该知道的吧？” “……”幸村身子一僵，默默把咖啡放回冰箱，转身朝八神讨好地笑笑。 好可怕，想起永井医生了。 第二天，濑原果然没来。 “他说什么时候要去操场跑圈了，就顺便来一趟球馆。”上林两掌合并告罪，“对不起，没能让他过来。” “没关系。”八神回复，“那有濑原桑去的俱乐部地址吗？” “我陪你去吧，小圭。”福山插嘴，“那家伙有点奇怪，总会说一些伤人的话，不好沟通的哦。” 说罢，福山又抬起胸膛叉腰，“不过没关系，有我福山健做小圭的守护神，量他也不敢太过分。哇哈哈哈哈哎呦！” 上林下意识接住这颗精准命中头部的排球。 藤原在远处朝这边看，“你把自家后辈想得太差劲了。过来给我拦网。” “哦。”福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哈哈，能治住福山桑的也只有藤原前辈了吧。”上林偷笑。 “是啊。”山崎看着远处的两人感慨，“藤原桑只在跟福山桑相处的时候才多少放得开。” 濑原所在那家俱乐部的街区并不热闹，完全不像拥挤的东京傍晚。 八神对濑原的第一感觉是惊讶。整齐的河童头，端正的五官，又有礼貌，看上去无疑是好好学生的模样。这样的人竟然日常翘部训？ 濑原正好要回家。 “借你几分钟时间。”福山挡路，“八神君，我们的部长，跟你有话说。” 濑原停下脚步，在福山和八神之间来回扫视。 “如果是特地来宣布某人作为部长的地位，就不必多谈了。” 话里带刺，福山却摆出阴谋得逞的笑脸对八神说：“你看！我就说这家伙会欺负你吧？这种阴阳怪气叫人不舒服的话最差劲了。” 濑原似乎被激怒了，皱眉大喊，“福山桑！” “略略略。” “前辈——”你是小学生吗？八神无语地把福山拉到他身后，对濑原说，“为什么濑原桑不来部训？” “不为什么。”濑原恢复平静，坦然正视八神，“对我个人而言更有效率，仅此而已。” “是吗？”八神眨眨眼，“真的没有别的理由了？” “……”濑原面部表情纠结了好几下，最终开口，“回家的时候，可以顺便去买一杯果汁，西瓜味，别的地方没有。” “……哈？”八神和福山同时迷离地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理由？ 福山晃晃脑袋，指向濑原，“不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又没追问，我干嘛要说！”濑原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在学校部训不来这里的话，就不能顺便去买果汁了。” “多绕一下路又不会死！” “不行！一想到要多绕路我就不想喝。” “那你……”福山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挠头抓狂，“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后辈啊！” “濑原桑。” 濑原的目光回到身高略矮的八神身上。 “可能这么问不太恰当。上场比赛和每天喝果汁相比，哪个对你更重要？” 濑原面部的扭曲显示出抉择的困难，最后，他说：“比赛。但是我又不能上场。” “有这个可能。”八神立即回答，“替补还缺人。” “替补？”濑原别开脸，“那就算了吧，替补上场会降低效率的，尤其是，藤原前辈作为主攻……” “不对！”八神反驳，“一名替补，一份可能性。再说，濑原桑即便逃掉部训也会在外面认真练习，不就是为了争取你认为渺茫的上场希望吗？” “不是。”濑原淡淡地否认，“是因为我答应了监督，会像在排球部里一样做好训练。” “……”八神一时语塞。 “你就是新部长啊。”濑原依旧看着他，“就算你带着上林、山崎他们排挤我，我也是不会乖乖回去部训的。” “我才不会！” 濑原绕开两人推门出去。八神看着他的背影，又难受又生气。 排挤这种话，也太难听了吧？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算了，回去吧。”福山按住他的肩，“我知道该怎么说服濑原了。” 7、远征 一周后，藤原领着濑原出现在球馆门口。 “哟濑原，今天没有外校练习赛哦。”上林打招呼。 濑原别过脸看地板，“请多指教。” 竟然是藤原前辈说动了濑原。八神欣喜，跑到濑原面前，“欢迎归部。先说好了，我不会带大家排挤你的，排球是团体运动，最忌讳这个。所以你不用怕。” “……”濑原轻轻点头，跑去和上林等人一起做热身。 “你只说动了他一半。”藤原温和地对八神说，“就算是排球部，一样会有排挤的现象。这是人的问题，不是运动项目的问题。” “唔……” “都在吧？”正巧大原监督过来。他看见濑原，眯起眼睛笑，“正好全部到齐，我说一下五月份的对外练习赛安排。” “五月的第三个周末，我们去宫城县进行为期两天的远征。比赛的学校包括白鸟泽高校、青叶城西高校，以及伊达工业高校。远征名单限定为7-12人，为了成为名单中的一员，现在就努力表现吧。” “噢！” “那么解散。”监督朝八神招手，“八神君，跟我来一下。” 跟着监督来到室外，八神接过空白的名单和三所学校的资料。 “宫城县的这三所高校比赛风格互不相同，一个是以攻手为核心的超进攻流，一个是以二传为核心的配合流，一个是以拦网贯穿战术的铁壁流。学会如何应对不同类型的队伍，是这次远征的首要目的。你可以大胆尝试。” “是。” “还有一个重点。”监督指向青叶城西的资料，“青叶城西的首发二传，及川彻，虽然没有在全国的舞台上绽放过光芒，我倒觉得他具备特别的能力。比赛中你可以多多观察，参考他作为二传时的做法。” “我明白了。”八神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老师，我入部的时候好像三年级还有四个人，怎么后来有一位学长一直没出现了？” “这个啊。”大原监督遗憾地说，“作为自由人的早田去年春高比赛上受了伤。他的家人为此不同意他再打排球，两边争执很长时间。最近早田还是妥协退部了。” “是吗……” 外面在谈话，球馆里的大家也因为远征多少兴奋起来。 “宫城县，在东北地区的吧？” “好像出现过一个矮个子的主攻手，超帅！” “但是好远，还不如去神奈川呢。” “你们两个。”福山从背后按住两人的肩，凉飕飕地笑着，“偷懒也别这么明显嘛。” “对不起！福山前辈！” 这天的晚上云比较厚，看不见月亮。幸村不一会儿就从阳台回到屋里，看见八神在盯着桌上的纸发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冰箱旁边，打开。 “夜间咖啡禁止。”八神绝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幸村若无其事地关上冰箱门，对八神笑得灿烂，“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一个月后的周末，我们部里要去远征。到时候三天不在家。”八神担忧地看向幸村，“要不你出去吃几顿？”总比误了饭点好。不按时吃饭容易出胃病的，爸爸就是这样。 “我会做饭，八神。”幸村仿佛在陈述事实。 不，重点是太慢了。八神在心里反驳，无奈地略过这个话题。 “你都没有比赛安排吗？单打的。” “意向倒是有，现在是红土赛季。”幸村来了精神，“但是我国际上排名不够，只能先在国内打青少年的卫星赛。” “下一场是什么时候？”八神坐正。 幸村坐在桌边，手枕着头侧脸看八神，“下下周，我可能要请假。” “到时候我早点起来给你做便当。” “哈哈，那麻烦了。” “别客气，要赢啊。” “嗯！” 每当说到要赢的时候，幸村眼中的神采总是那么明亮，以至于慑人心魄。这是网球运动员共有的意志吗？还是幸村的个性？ 八神收回有些发怔的目光。 错觉吧？谁都想赢啊。 第二天，青叶城西高校。 “下个月的第三个周末，我们会迎来一个强大的练习对手，那就是东京豪强——青神高校。” “狼？” “是青神。”教练重复了一边发音，“近四年连续打入全国大赛的队伍。” “全国大赛……”众人无语凝噎。他们青叶城西一次都没去过。 “突然很不爽。”及川微扬起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别带小情绪哦，及川。”入畑教练和善地说，“他们拥有全国前三的主攻手，藤原正仁。这是一名比牛岛还强大的主攻，至少目前来说。如果我们能从与他们的练习赛中探索到克制超强王牌的方法，县内预选赛上战胜白鸟泽的可能性会提高很多。”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和大原监督一拍即合。 及川把头撇向另一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这次远征，无论主场三校还是客场的青神都足够重视，至少教练们是这样。又因为新生的融合期告一段落，训练上的安排变得更加紧凑和严格。 排球的技术大致分为五块：发球、一传、进攻、拦网、防守。 除了拦网的一触外，排球在一个半场最多只能被触碰三次。 一传是第一次，既接发球，并将球控向二传。防守顾名思义是针对进攻的第一次防御接球。 二传则需要接应一传并以合适的时机将排球传给准备进攻的攻手，是由防守转变为进攻的枢纽。当然不排除在这时直接进攻的战术，即二次进攻。 进攻顾名思义。在第三次触球时，球员务必把它击向对面半场，不管有没有做到完美的进攻准备。否则视为失分。 因为排球的轮转规则，所有队员都需要掌握这些技术基础，也需要在部训中反复练习。哪怕有一项短板，都有可能让整只队伍在正式比赛中迎来狂风骤雨般的针对。 除此之外，还会额外增加几项二传与攻手的配合练习。 “今天公布远征名单。”监督示意站在他旁边的八神。 八神宣布：“考虑到练习赛效率和战术磨合需要，这次远征定为十一人。分别是：” “主攻五人。藤原正仁，三年级；山崎一彦，二年级；濑原和二，二年级；本多幸至，二年级；近藤康，一年级。” “副攻三人。福山健，三年级；立花汐，二年级；森井文信，一年级。” “二传两人。上林西，二年级。八神圭，一年级。” “自由人一人。池太一，一年级。” 教练接着说：“全国大赛的竞争非常激烈，不排除首发受伤或状态不良的情况，所以实力强大、拥有配合不仅仅是对首发的要求，我们的板凳池必须足够深厚。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不能懈怠。留校的部员也是。” “是！” “我和泽田教练陪同，经理细谷随行。”监督朝一旁的女生点头，“细谷同学，麻烦你了。” 细谷行礼，“请大家多指教。” 金曜日下午放学后，大家都带好行李聚集在排球部的大巴旁。 大原监督在车门边一边点人数一边絮絮叨叨，“必需品都带齐，不该带的别带。太一！车上不许吃泡面！给我下去！” “不要吧！靠背上的板子不就是用来吃泡面的嘛。” “气味很重！” 暴走的监督赶鸭子一样把池太一撵下车，和近藤一起坐的八神揉揉肚子心想，泡面，太不健康了。 大巴上分成一排双人座和一排单人座，一共21座。因为车途将近六个小时，由教练和监督两人轮流驾驶。 上路之后，车上安静下来，只有池太一和他后排的上林在小声聊天。濑原、森井在单人座静静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风景。立花也是单人座，戴着耳机看游戏直播。 “要眼罩吗？”福山从包里拿出眼罩递给藤原。 “谢谢。” 都是多年朋友了还这么客气。福山在心里叹气。 坐最前排的大原心里嘀咕：为什么这么安静？远征诶，热血运动系高中生该有的活力呢？ 搞得他这个中年大叔很不适应啊。 8、仙台七大不可思议之半夜惊嚎 “诶——果然是这个啊，少年漫必出的鬼屋合宿地。”眼前是老旧的双层房屋，福山闭眼深吸气，“这边空气挺好。” “鬼屋！”陆续下车众人反应不一，立花脱口而出，“核能手电筒！” “多么跳跃啊，这思维。”山崎吐槽。 “因为是恐怖游戏标配！”立花拒绝接受山崎的质疑。 上林在一旁插话，“是吗？我玩过的好像是用火柴。” “煤油灯？”池太一也加入进来。 山崎无语。这种话题竟然能聊起来？不愧是你们。 “后面的快点跟上，不早了。”八神在屋门口喊了一嗓子。 “哦！鬼屋探险！”池冲进房子。 立花看着池太一的背影沉默一秒，对上林说：“这样的人在游戏里通常不超过三分钟就gg。” “我也觉得。” 老宅里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了，众人洗漱没花多少时间，便全都聚在一个房间里。 “很好，针对这次远征，我还有几项规定要强调一下。”监督比出三根手指，“第一，安全。禁止独自一人出行，通讯工具一定要随身带。” “第二，作息。六点半起床，七点热身，八点前往学校进行练习赛。晚上十点半之前必须睡觉。” “第三，训练的准备做到完全，注意避免受伤。绷带提前缠好，护膝护肘都套上，热身运动认真做，确保训练后的放松充足。” “以上！”监督看向八神，“八神君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训练中，以及之后的食物搭配呢？” “这一点我和泽田，还有细谷同学会准备好的，你们不必担心。” “是！” “辛苦了！”众人一齐道谢。 已经是深夜了，屋外乌鸦、猫头鹰的叫声时不时响起，还有乡下独有的山间呼呼风声，却让众人意外地感觉寂静。 他们已经习惯了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 经理细谷雪单独一间，监督和教练一间，其他人分开在有隔断的两间和室。不过这会儿还都聚在一间。 “很有氛围哦。”福山想搞事情，一脸邪笑，“我们讲鬼故事怎么样？” 池太一瘪嘴，“鬼故事什么的，从小学就开始听了吧？有新鲜的吗？” 上林余光瞥到拿出笔记本的立花，眼睛一亮，“我们看立花玩恐怖游戏吧？恐怖游戏配鬼屋，不是绝佳嘛！” “好主意！”福山一锤定音，也不管旁边藤原一脸“你很闲”的表情了，当即去摆弄教练放在角落的投影仪。 “我说，你们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吗？”立花睁着死鱼眼。 “你玩不玩？” “……玩！”正好刚下了一款新游戏demo。 八神也很有兴趣，“那今晚就来一场‘看恐怖游戏直播不被吓到挑战’吧！” “名字真长。”山崎默默吐槽，扭头看见偷偷开了一半隔断的濑原，“和二不来吗？害怕？” “……我才不怕。”濑原嘀咕着关上隔断，抵着纸门离投影屏幕远远的。 “说得好！”池太一握拳，激情澎湃，“是真男人就该直面恐怖！” 池太一这么一喊，谁都不走了。大家都待在房间里，只是位置不太一样。 游戏的初始界面在大屏幕显示的一瞬间，房间里“啪”陷入黑暗。 “哇！”不知道是谁的惊叫。 “这样子才有氛围嘛~”一听就知道是“轻浮”的福山。 “福、山、健。”藤原的嗓音比平时多了分低沉，以及隐隐的恼火。 “好啦好啦。”福山摸到藤原身边，小声“灭火”。 大家都看向屏幕，游戏似乎是一个人的主视角，他从黑黝黝的房间里醒来。立花先是小心地在房间里转了圈，一无所获，这才打开唯一一扇门。 随即出现一条狭窄的长廊，拐角亮着柔和的灯光。 “呼……”黑暗里传出大家若有若无的喘气。没有开门杀真是太好了。 上林和山崎挪到立花身边看他玩。 这条长廊里散落着很多杂物，桌上的闹钟显示23:59，带着滋啦滋啦电磁音的广播在走廊回荡，似乎在播报着一起新闻案件。屋外的雨下得很大，屋里却截然相反地寂静。 “一位父亲谋杀了自己怀孕的妻子和女儿，这位父亲在几天前的当地枪店购买了来福枪。” “周日下午全家待在家中时发生了这起残忍的凶杀案。” “他六岁的女儿凭着本能藏在洗手间，但报告显示父亲告诉她‘这只是个游戏’而将女儿骗出洗手间，并用枪近距离射杀了她……” 这……好像也不是很恐怖。八神还用心听了听新闻的内容。不过他暂时不怕不代表别人，榻榻米上窸窸窣窣挪动的声音证实这会儿已经有人怂了。 立花在拐角转弯，右手边出现一扇门，再走几步，左边似乎是离开家的玄关，但是都打不开。 尽头处是一扇门，打开这扇门，又回到了长廊的起点。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森井悄悄挪到八神身后。 立花一边操纵人物还一边解说：“像现在这种光线还挺亮的时候，应该不会撞鬼。大家别怕。” 游戏里“嘤嘤嘤”的诡异背景音中，立花无畏地向前走，结果却打不开尽头的那扇门。 “……”立花陷入沉默。他是不是又毒奶了？ “要回头吗？”上林问。 立花回答：“回头杀怎么办？” 一听到回头杀，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当立花缓缓转镜头的时候，濑原缩进角落捂住双眼，森井在八神背后把头埋得低了点。 并没有回头杀。 “哈哈哈，没事没事。”本多在屏幕最前方拍拍手，“别紧张。” 回到拐角那扇门边时，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应该是触发剧情了。”立花果断地扭头，发现尽头的门果然打开。 第三次进入长廊。 依旧是拐角处明亮的台灯。立花这回走得比较小心。 “这种无限循环的模式，怎么说呢，有点恐怖。”本多挠头。他身边的池太一搭着他的肩，完全没有之前的热情了。 老实人不仅耿直，还心大啊。上林心想。 这次经过那扇门时，门边爬出几只蟑螂，敲敲门，里面传出哮喘似的声音。不过大家似乎都接受良好。 第四次进入长廊。 立花经过门时依旧想推门，进不去。 “还好，看来这次也是平安的一轮。”立花说着向前走去，话音刚落，尽头的门啪一声关上，背景音一变，身后传来门吱嘎打开的声音。 上林立马摁住立花的头，“别毒奶！别说话！” “来了来了。”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立花小心翼翼地回头，那扇门果然开了一条缝。 “呜哇，呜哇。”里面传出婴儿哭泣的声音。 立花对着漆黑的门缝，回头看众人，“我开了啊。” 濑原早就捂住双眼，只露出一条缝。近藤和森井都躲在八神背后，池太一也悄悄地挪动让老实人本多给自己挡住屏幕。 福山偷偷看藤原，被屏光照应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立花按下按键，门缝里突然闪现惨白的半张脸，门砰一声关上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小伙子们都还没来得及惊恐。 “过了过了！”立花飞一样地冲进尽头的门里。 第五次进入长廊。 这回的灯光依旧明亮，但是墙壁变得陈旧，还有几只蟑螂在爬动。 “好微妙……”上林回味着刚才的惊吓。 “刚才那个是开胃小菜吧？”山崎说。 诡异的bgm再度响起，森井却在这时探出头，“那个婴儿哭声，就是怀孕妻子肚子里的吧？” “这么说，是卫生间？”众人想到那扇明显是重点的门。托森井的福，大家都从恐怖的氛围里暂时摆脱，开始思考剧情。 “卫生间？什么卫生间？”来自英语苦手的池太一，他刚刚完全没听那段英语广播。 “一个父亲杀了他怀孕的妻子，还把女儿从卫生间骗出来杀了。”近藤给他翻译。 “哇，好变态。” 这时游戏里响起断断续续哮喘般的哭声，大家的讨论戛然而止。 “呜呜呜，呜呜……” 立花在众人的沉闷中拐弯，看见尽头门前立着一个人的轮廓。 不，应该是，鬼吧？ “兵、兵临斗者…什么来着？”池太一死死抓住本多的胳膊。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临兵斗者……”近藤小声嘟囔。 立花上前两步，人影消失在黑暗里。一边的门后传出“嗷、嗷”的怪叫。 “冲冲冲！”上林拍打着立花的背，着急。 “我知道啦！别慌。”立花冲进尽头的门。 第六次进长廊。 这次在拐角转向，面前一片漆黑，而那扇门完全开了。 “要不，还是别玩了吧？”濑原弱弱地说，他感觉一个人躲在角落不行，于是也爬到八神那里，三个人挤在不那么宽厚的脊背后面，安全感爆棚。 “不行！”立花鼓着气，“我一定要通关。” 作为房间里唯二的三年生，藤原和福山表面上都还平静。先前放出豪言的太一已经完全躲在本多的阴影里。 “要…要进卫生间了吗？” “有高能吗？” 立花慢慢进去。 bgm没了，“嘀、嘀”的水滴声音格外清晰。 房间里黑黢黢一片，游戏里也是黑黑的，只有地上闪烁的手电筒，还有反光的镜子。那些在动的黑影似乎是蟑螂。 立花捡起手电筒，bgm响起，身后的门“啪”关上了。 大家都被吓得一抖。 “……不行，我胃疼。”濑原揉着肚子。八神回头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卫生间。”立花缓慢地转动视角，手电筒的光照到马桶、盥洗池还有镜子。 “那里面是什么？！”一个畸形的怪物一样的东西。 “胎儿吧？”八神比较淡定，“妻子死了，肚子里的胎儿也活不了。” “但是…有点恶心。” “呜哇、呜哇……”不知道几个月大的死胎蠕动着传出哭声，立花警觉地照向门，门把手在转动。 这时近藤也默默捂住自己的肚子。 “这个是不是女儿藏在卫生间的时候？那个爸爸想开门？”上林还有闲心推测剧情。 “能看到镜子里的原身吗？”山崎在立花背后看笔记本里的画面。 原身是没看到，但是左下角，门缓缓地开了，拐角的台灯光照进来。 “呼——”立花松了口气，“应该过了。” 他跑向尽头的门。 第七次进长廊。这时，拐角漆黑一片。 “完了！”立花和上林同时低喊。高能要来了。 “啊…啊…”漏风的呼吸声。 福山搭上藤原的肩，感觉到他身体在紧绷。 “像是喉咙漏风，被割断声带了吗？”来自目前全场唯一淡定的八神，从未接触过恐怖游戏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冲吧，冲吧！”上林揪着立花的衣服，山崎像濑原一样捂住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立花冲到拐角无畏地拐弯，广播里报出一串数字，但谁都没在意。近藤三人已经完全缩到八神的背后。 立花竟然安然无恙地冲过尽头的门。 第八次进长廊。 福山隐约听见藤原嘴里念着什么。房间里低低的声音嘈杂，大家要么小声叨叨佛经呀、神明啊，要么捂着眼睛只留出缝隙。 bgm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紧张感。走到尽头的门前，立花哭丧着脸，“完了，真的回头杀预定。” “打不开门？”山崎低头看键盘。 “千万别回头啊！”上林要暴走了。恐惧的极致是愤怒。 “那怎么办？卡在这儿？” “你倒退着走。”上林想争立花的按键自己操作，缩在八神背后的三人也探出头看争执的两人。 慌张之中，主人公的视角回头了。无论大屏幕还是小屏幕里，一张惨白的鬼脸迎面扑来，对着屏幕猛怼。 “啊——”女鬼的尖叫。 “哇啊！！！啊！！！”从旧宅传出的雄浑尖叫在附近山间回荡。 立花和上林掀翻了桌，转身扑倒在山崎胸口。原本淡定的都吓得猛哆嗦，不淡定的哇哇叫着缩回身死死抵住别人的后背，瑟瑟发抖。 一片混乱中，房门打开，灯亮了。监督铁青着脸站在门口，“你们大晚上鬼叫什么！给我睡觉！” “对不起……”虚弱的道歉。 第二天上午，白鸟泽高中部排球馆。 “怎么感觉你们的队员特别没精神？”白鸟泽的年轻教练问大原监督。 大原叹气，“昨晚他们玩恐怖游戏，大概是被吓蔫了。” 真是不作则已，一作惊人。 9、王牌与指挥 “今天我们上午和白鸟泽比赛，能打几局是几局，到十二点为止。输一局的惩罚是鱼跃一周。下午去伊达工业。”教练环臂，“首发阵容由八神君决定。” “是。”顶着黑眼圈的八神上前一步，打开手账面对众人，“第一局由我们先发球，首发队员六人如下：” 右后8号濑原-ws（主攻） 右前9号近藤-ws（主攻） 中前3号福山-mb（副攻） 左前2号藤原-ws（主攻） 左后1号八神-s（二传） 中后5号立花-mb（副攻） “对方以右侧强攻型接应二传——牛岛若利为核心。这个人是左利手，开局大家要快速适应。” “哦！” “了解。” 嘟—— 濑原在端线后看到对面的1号牛岛在2号位，于是走到左后方。球被轻轻抛起，濑原跳得不是很高，在球将要下落的一瞬间平掌推击，将抛球带来的旋转几乎完全削除。 跳飘找人，目标牛岛。 “保护！”后排的大平代替牛岛接发，但是被飘球的球路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 1:0 “抱歉！” “don’tmind.” 八神转身，“濑原好发！” “……”濑原别过脸，躲闪着视线。 第二球被对面的三年级自由人接起。 “抱歉！有点歪了。” “allright.”二传濑见托球，“牛若！” [果然。]福山的推测被证实，他跑到藤原右侧，两人默契地同时起跳拦网。 “……”牛岛心知直线必定会被拦死，临时改变了击球线路。斜线扣球正对防守的立花。但是与右手惯常侧旋的差异使立花一传失误。 1:1 “好球！” “不愧是牛岛。” “嘁。”立花朝八神抬手，“抱歉。” “别介意，下一球再来。” “这就是在2号位左手强力接应的厉害之处。”大原感慨，“排球这项运动，队员与球的接触时间只有那么一瞬，每天坚持不懈的训练、习惯，让他们得以做出精准的传球与扣杀。” “而哪怕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旋转，都会让传球出现偏差甚至失误。也就是说，就算能接到牛岛的扣球，一传到位的难度也不低啊。” “拦网也是。”泽田教练说，“拦网的对象是对方击球的一边，通常是右手一边，想要思维立即转变适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大原看向八神，“我们的指挥官。” 开场就想依靠牛岛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八神在立花接发的时候朝3、4号位之间移动。 但是我们青神也有王牌！ “藤原桑！” 藤原从界外助跑，从三米线就开始起跳，他在空中弓出宛若月牙般的弧度，并在飞至网前的一刹那发力扣球。堪堪调整为斜线拦网的两人连球边都没有碰到。 “nice！”上林在场边欢呼，濑原也含蓄地勾起嘴角。 “那个主攻……”白鸟泽刚刚积攒的士气跌落了一截。牛岛注视着网对面的藤原，眼中满是战意。 一个强大的对手 藤原也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在队友们的期待下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得分，这就是王牌。 “青神的藤原君，不愧是他。天赐一般的滞空能力和身体协调性。”鹫匠教练的话语里暗含歆羡，“要是他能来白鸟泽就好了。” 不，这大概不可能。一旁的教练心想。 “呀……感觉像是两个人的世界。” “噗，前辈这是什么恋爱电影的比喻？” “我说的是他们之间身为王牌的战斗，我们都没有办法介入而已！”三年级主攻竹下朝天童龇牙。 确实，从这之后，众人似乎完全沦为牛岛和藤原两人的配角。牛岛频频对他们的二传说：“把球全都传给我。” 而藤原则每每全力起跳，仿佛在催促八神给他托球。而八神无法抗拒，因为他知道这样可以得分。哪怕藤原到了后排。 “切。”近藤的拦网被牛岛击破，紧紧握拳。 他不甘心。 如果都让藤原进攻，那他身为主攻的意义在哪里？一传吗？ “chanceball！”福山一传。藤原在后排助跑准备起跳，这时近藤跳起，摆臂大吼，“八神！把球给我！” 左边两人在拦藤原，天童拦在近藤跟前，视线还黏在八神身上。八神起跳轻轻一拨，球毫无阻拦地落地了。 “二次？！”天童捂着脑袋开始颜艺，看上去大受打击。 “山形你杵在那里干什么！想当模特去大礼堂啊！”鹫匠教练气咻咻地大吼。 藤原心情有些微妙，虽然这球没传给他，好歹也是得分。近藤就尴尬了，亏他刚刚那么大声地要求八神托球给他…… “只要能得分，就是好球。”八神笑着说，看向近藤，“只要能得分。” 如果没有得分能力，就没有得到二传托球的资格。近藤是这么解读的。 真是……十足地功利。近藤低头。 “刚刚八神君那球很棒啊。”大原笑眯眯的，“在双方王牌互轰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判断，靠出其不意的二次进攻拉开优势。不错不错，进步了。” 这才是指挥嘛。 下一球，濑见便不甘示弱地同样二次进攻，但是被池太一鱼跃救起。 鹫匠教练顿时怒了，“濑见你打的是什么球！白给吗？” 几轮之后牛岛再次2号位直线得分，八神一边安慰队友们，心里默想。 成为优秀（指挥）二传手的三大要义之三：观察对手的特性和缺陷，然后想方法进行针对。 牛岛显然是对面的大杀器，但是白鸟泽其他主攻也不容小觑。这样一来，他们的二传手必定在团队中相对弱势。 八神瞄向白鸟泽二传濑见，濑见感受到八神视线中暗藏的深意，下意识扭头。 果然，他们的二传可以是一个切入点。 八神看向监督大原，“老师。” “啊。”大原迅速向裁判做出暂停手势。比分定在[16:14]。 “对面牛岛的攻击力，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左利手有不少优势。我们之所以能拉开两分差距，主要是他们的二传，并不甘于做给牛岛托球的工具人。” “二传有自己的想法。” “诶——”福山的语气有点奇怪，“什么时候二传有自己的想法都成了不正常了？” “对于白鸟泽的战术而言，他们确实不需要有过多自我想法的二传。”藤原往上托自己的发带。 八神给予藤原肯定的眼神，继续说：“我的想法是换上拦网强的队员，对于所有牛岛以外的攻手，都要给予拦网压力。这同时也是给二传压力。” “我相信这么做的话，对面二传手的心里一定不会平静的。当司令□□塌的时候，哪怕是牛岛也没有办法撼动我们的胜利。” “所以，等下近藤下场，森井换上；濑原下场，本多换上。太一，后排麻烦你了。” “放心！”池拍拍胸脯。 “等下。”立花插嘴，“三个副攻？太乱来了吧？” 八神看森井，“你打不了主攻的位置吗？” “啊？”森井昂首斜眼瞥立花，嘴上回应八神，“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国中打过主攻位，只是更喜欢拦网而已。 “那么以上。”说完，八神张开双臂。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配合地抱成一团。 “三、二、一——” “喔！” 比赛继续进行，被换成板凳的近藤还在回忆刚刚森井替他时的那个眼神。 一个副攻都能替代他这个主攻，呵…… 对战白鸟泽的比赛，是一场攻手的战争！但他并不被他们的二传看好，被隔绝在战场之外。 太天真了，近藤康。在国中当三年的王牌，自以为进入高中之后一定会是王牌候选，结果呢？藤原前辈的扣球技巧哪里是那么好学的？ 近藤闭上眼。 太逊了！ 这家伙，难怪八神要把他换下去。森井抽空瞅了眼近藤。 那么热切地想要成为王牌，结果却没有一颗王牌该有的心脏。 你还差得远呢。 第一局，青神[25:21]获胜。白鸟泽鱼跃一周后，两边开始第二场。 “被完全针对了啊，对面的二传。”泽田教练跟大原监督讨论，“说实在白鸟泽的战术有点极端。但是如果真的能把牛岛打造成一柄无所不破的利剑，也是蛮难缠的。” “我们的进攻能力并不比白鸟泽差，甚至比他们更强。这是因为我们始终冷静，将战术恰到好处运用的二传手。”大原抱臂观察他们团队的防守情况，“嗯……在防守上还有很多缺陷啊，我们。” “无论是能力，还是配合。” “足够强大的主攻手，如果能发挥他百分百的实力就会成为无解的存在。”泽田的话语里暗含深意。 但是，如果无法百分百发挥呢？ “濑见！你在干什么，把球托给牛岛不知道吗！”鹫匠教练又忍不住大声训斥。 “呀——不愧是有名的魔鬼教练。”大原笑眯眯地看向鹫匠。 牛岛、牛岛，为什么？濑见双手抵住膝盖，满腔怨火。二传是团队的司令塔，这不是共识吗？我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变成给牛岛托球的机器？ “够了。”鹫匠教练很快做出决断，他看向一年级的二传替补白布，“白布，你上场替下濑见。注意一定要配合好牛岛的进攻。” “是！” “摇~摇~摆~摆~的心脏哟。”天童摇摆着身子哼歌，手指指向牛岛，“是谁呢？” “……濑见。”牛岛回答。 “是二传哦。” 竹下和福田，两个三年生无奈对视。看不懂这后辈。 “说莫名其妙的话，可不能让我们忘记你刚刚被藤原君超手哦，天童。”牛脸的大平在一旁认真地说。 “噫……”天童吐舌，溜了。 “你好好做板凳，什么时候清醒了再上场。”下场的濑见免不了被鹫匠教练一番训斥。他低头坐在木板凳上，双手握拳攥紧了裤腿。 我的坚持是错的吗？ 但是，真不甘心！ 10、野心 结果上午，青神以四胜两负结束了在白鸟泽的练习赛。鹫匠教练还特地领着青神众人去食堂款待一番。 “呀，青神的各位都是俊才啊。”鹫匠场下的神情柔和许多。 “哪里哪里，大家都还有需要进步的地方。”大原监督笑着和他客套。 好不容易辞谢，一行人出发去伊达工业高校。 “我手上全青了。”福山挽起袖子，露出双臂的淤青朝藤原装可怜，“阿仁——” “……”藤原刚要张口，八神递过来一瓶喷雾，“福山桑，辛苦了。痛就喷一下吧。” “……”福山扬起笑脸接过喷雾，看向八神，语气诡异得认真，“谢谢你，八神君。” “不客气。”八神点头，坐下去了。 “……”福山深呼吸，捏紧手里的喷雾瓶，甚至暴起青筋。 好气好气。你的言外之意对方完全接收不到怎么办？ 车的晃动好像催眠，大家都在补觉。拜女鬼lisa所赐，昨晚没人睡得安稳。濑原还主动要求和八神贴近睡，大概是安心于八神气定神闲的表现吧？在lisa贴脸之前。 藤原也罕见地没有嫌弃福山跟他的距离。 而八神，八神发誓他再也不看人玩任何恐怖游戏了，任何！ 下午两点，青神一行到达伊达工的排球馆。 “如果说上午是用白鸟泽的重炮来测试我们青神的守备，那么下午就是用伊达工的铁壁来测试我们的重炮是否强劲。”大原扫视队员们，“无论对于攻手还是二传，这都是严峻的考验。” “学会观察、思考，在实战中成长。加油吧。” “是！” 此时的白鸟泽。 “球给我！”伴随一声大吼，被托向右侧的排球在空中被左手拍击，砸向对面三米线后的木地板。排球反弹后飞到了一边的楼上。 “可怕。”天童一个激灵，好奇地看向牛岛，“哦啦哦啦，牛若你是受刺激了？” 牛岛看向自己的左手。 还不够。 “我曾经以为，凭借现在的力量足够作为团队的王牌了。但是，藤原桑告诉我还不够。” 身为王牌，就是在队伍一筹莫展的时候，在把球交给他的那一刻，他能够打开局面，就像一个必然。大家最信赖的攻手，面对恐怖铁壁时最强硬的后盾。 就算是王牌也不能停止进取之心。 “左边跟进！”在看清八神的托球方向后，伊达工前排三人拦网，在藤原面前竖起一面高墙。 太高。藤原暗自皱眉，卸除力量打出反弹球。 “allright.”山崎一传到位，八神在3、4号位之间准备。依旧传给了藤原。 “跳！”在藤原起跳的一瞬间，三人拦网。 藤原腾空屏气，眼中是攻手们最不想面对的三双手臂，而他的视线聚焦在手指的尖端。 找到了。 嘭。伊达工6号的左手被弹，排球飞向端线后的界外。 “不行！”自由人没救到球，拦网出界。 “刚刚是怎么回事？”拦网的1号主攻十分惊异，“他的滞空时间好长！” 等到他们开始下落，藤原才击球。正是因为他们的拦网高度回落，藤原瞄向他们手指的球才会往他们的后场飞而不是被弹回青神的半场。 呼…… 八神心里松了口气，朝藤原喊：“前辈好球！” 藤原微微点头，后背被福山拍了一把，“吓我一跳，他们三人拦网真挺恐怖的。” “高度确实够了。”藤原看向对面，伊达工人均一米八五往上的前排。 伊达工主将2号叉腰和队友们商量，“这样吧，如果对面的2号进攻，我们慢一拍起跳，这样在他滞空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我们正好也达到最高高度。” “好！” 八神在网的那头观察伊达工讨论的众人。 是在尝试拦下藤原桑吧？ [或许不断尝试、习惯，确实能找到拦下藤原桑的机会。正因为如此，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chanceball！”福山一传。 藤原在左侧后退两步，再度助跑起跳。八神同时起跳却突然改换了姿势，用右手将球向对方场地拍去。 “啊呀。”进攻线后的7号一传混乱，排球失控往界外飞去。 “被耍了。”1号主攻擦汗，“嘁，偏偏趁这个时候二次进攻。” “抱歉！”7号大喊。 “don’tmind！” “漂亮！”福山、近藤、池和八神击掌。 “这下比分拉开了。” “伊达工的反应速度都很快，这让他们有能力组织选择性拦网，更不容易被我迷惑。”八神将大家聚在一起，说道，“我可能会尝试给不同的位置进攻，不断改变节奏。让他们无法适应和习惯我们每个攻手的进攻。” “前提是，你们都有攻破拦网的能力。不管是依靠速度、力量，或者技巧。” “在男排这样扣杀堪比炮弹的力量下，有效的拦网甚至要比接球更加重要。”大原监督嘀咕。 “伊达工的身体素质、反应能力、拦网经验，可以说都达到了全国的水平。不过他们在其它方面就比较弱了。”泽田教练说。 “八神君完全可以采取避重就轻的策略，但是他选择了直面伊达工的拦网，去解决它。”监督眯眼笑，“真不错。” “……对面那个壮壮的12号应变能力很强啊。”教练看向差不多一米九的伊达工12号白头发。他刚刚拦下了福山的快攻。 “抱歉！”福山喘气。 八神举手，“我的。托球时机慢了一点。” 比分交替进行，伊达工的铁壁将青神攻手几乎拦了个遍，除了藤原。针对他的拦网还一次都没得过分。 “三、二、一。”2号前田见藤原起跳，特地慢了一拍，“跳！” 还未完全跳高，藤原便打出超手扣杀。 “啊啊啊可恶！”前田抓狂。 “完全失败了啊，阿之。”3号还没心没肺地痛击队友。 “超长的滞空时间代表着更多的选择。2号不仅可以选择击球的线路，还可以选择击球的时机。空间和时间的双重博弈吗……”伊达工监督追分感叹。 相反，被拦得最惨的是近藤。 [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进步神速啊，就算有极度迫切的心情。]八神远远看向低头的近藤，感觉近藤此时会非常焦躁，这对于青神不是一件好事。 他向监督比出“九”和“四”的手势。 青神4号本多换下9号近藤。 “又被换下场了呢。”森井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近藤沉默着走到场边，接过本多手中的9号牌子。 森井歪头。[这家伙，不会今天被打击过头了吧？] “八神君把你换下来，应该不是因为你表现欠佳。”大原监督安慰，“平复一下心情。六个人的团队，也就是说团队可以带动每个人，但每个人也会影响到团队。” “是。”闷闷的回复。 第一局青神险胜，而第二局因为八神的换人和尝试以[24:26]告负。 第三局暂停休息时，八神终于开口调整策略。 “在横向方面，我很难避开伊达工的拦网。他们1v1的效率也不低。所以我想用纵向的深度来晃开他们的拦网。” “纵向？”藤原第一个理解，“你是说，前后排时间差？” “嗯。”八神拿起战术板，一群人或蹲或站围在一起。 “对面很多时候会采用选择性拦网，也就是看清我的托球方向再移动进行拦截。他们预判拦网所占的比例不高。” “也就是说，横向方向上，他们可以知道我要托球给哪点。”八神画出与网平行的线和有夹角的线，“从他们的视角看，这两条线路是几乎一样的，他们并不能判断纵向上的点。” “所以如果要晃开他们的拦网，一前一后站位的进攻是最好办法。” “明白了。”几人点头。 八神在白板上贴出小磁石的位置，“接下来的进攻战术，我们分为前、后排两点。无论在前在后都要做好扣球的准备，我不会只托球给后方那点。先做几次尝试，以上。” “噢！” “左侧跟进！”见球往这边传，伊达工前排三人拦网。 [不，球传的速度有些不对。]拦网的对象本多空挥，后排山崎此时才达到最高点，挥手击球。 “好扣！”八神和本多、山崎两人击掌，大喊，“就按这个节奏。” 虽然平时练过这个项目，实战能一次成功真是太好了。 下午，跟伊达工练习赛的战绩是五胜一败。 “回去之后先放松，再洗澡，然后吃饭。最后自由活动。”车上，大原站在最前面嘱咐，“以及，禁止观看一切恐怖游戏、电影。” 池哀嚎，“要饿死啦！” “先吃一点香蕉和能量棒。”监督无情地拒绝先吃饭请求。 “嗷……”众人齐嚎。 八神悄悄往旁边看，近藤低头盯着自己的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达工，刚刚做完惩罚练习的队员们瘫在地上，上身平躺，下半身侧向一边做放松。 “那个2号……”前田还在回味藤原的扣杀。 3号喃喃地说：“跟他们打完半天，手臂上都青了一大块。” “但是青根今天表现不错啊。”1号三年级前辈转头，朝着远处12号的方向。 前田一个挺身坐起来，捂头，“啊啊啊啊！那个滞空真的无解！” “阿嚏。” 八神蹭地回头，“藤原前辈？” “诶不会着凉吧？”福山也紧张。 “没事。”藤原转身，看见一圈人都盯着他，“……你们、看我穿衣服吗？” “不是不是。”众人连忙摆手，扭头各做各事。 藤原悄悄松了口气。 “大量的运动后，水分、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矿物质都要跟上。不可以挑食，蔬菜和肉类都得吃，还有水果。” “唔、唔。”大家都在吃饭，没工夫回应大原监督。 “还有……” “啊——监督大叔是到了老头子的年纪吗？” 大原暴走，摁着池的脑袋揉，“太一你真是失礼！” 青神的排球校队一点也不活泼。不如说，大家都自律过了头，比如饭后都主动拿出书做功课，或者预习、复习什么的。这让唯一精力过剩想要练接球的池很不自在。 “为什么！漫画里的运动社团不都是玩游戏、泡温泉、外出探险的吗？为什么我们远征期间还会出现集体做功课的现象？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啊！”池捂脸，不敢看屋里一圈学霸乖乖学习的场景。 “没办法，我要争取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八神回答。 濑原嘀咕，“学习落下的话，家里就不让打排球了。” “今天做完作业，明天晚上可以安心玩游戏。”立花美滋滋地分心想着明天玩什么好。 “难得氛围这么好，太一你就坐下吧。”大原监督站在门口，捧着果盘，“我记得你英语很差。” “啊啊啊大原桑别说了！我想起英语就头疼。” 高一开始的课业还比较轻松，八神写好作业后打开手账。 相比平时训练，和外校的练习赛更能看出大家的水平发挥啊。 主攻手里面，藤原前辈毫无疑问是王牌，无论是进攻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属于顶尖，让人既省心又安心。就是话有点少，情绪相当内敛。 山崎前辈的接球很稳定，或许是跟上林前辈搭伙久了的原因。他给出的一传又稳又准，让八神的二传有更多选择。但是进攻略显平庸，而且没有和其它攻手配合的自主意识。 本多前辈的能力相当均衡，说得不好听一点，样样通样样松。可以考虑打全能接应二传的位置。就是太耿直了，拦网的时候有点吃亏。 濑原前辈……拦快攻的效率很高，而且进攻技巧好，线路多样。然而他的问题也很大——他几乎不跟进防守。不是不会，是不去做。 近藤，老实说比起开学的表现，他最近进步太多了。会凌空改变球路，也会尝试滞空。但近藤毕竟不是鬼才，他当然做不到一个月就像藤原前辈那么强大。 今天比赛中他和顶尖攻手表现的落差感，给他很大的打击吧？可不得不承认，近藤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王牌的人。因为身体素质上的先天优势，真是人与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八神。” 八神抬头，近藤站在他跟前，目光坚定。 “能稍微来一下吗？有点事要谈。” “啊，好吧。” 八神跟着近藤去一楼大厅。 眼前的台阶无限放大，近藤反复咀嚼等一下要说的话。 八神是他们青神的指挥官，头狼。今天他不能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所有攻手的进攻权利都由他支配，而他也在攻手们的背后默默支撑、观察。 所以在现在的青神，对于一名攻手来说，二传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近藤觉得，八神对他的信任程度远远比不上藤原。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及，但是，他必须让八神看到自己的可能性。 “近藤？” “啊…哦！”近藤回过神，与八神对视，紧张得舌头有点打结，“我、我是想说，说…今天的比赛里面，我有很多不足！不够强大、不够冷静。” 近藤挺直腰杆，昂首大声说：“我有成为队伍王牌的想法，也会努力具备藤原前辈那样的进攻能力！甚至超过他！” “所以，请你相信我！”近藤说完，盯着八神的发梢，咬紧嘴唇静静等待回音。 “我等着。”八神的回答有点平静。近藤的视线下移，撞进八神镇定的眼中。 “八神……” “我知道你对想要去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抱有十分的认真。在这个方面，我最相信的是你。” 近藤抿嘴耸起双肩，甚至有点泪目。 被肯定了。虽然不是进攻能力方面。 这时刚泡完澡的福山从两人身边经过，嘴欠地调侃了句，“情话就到此为止吧？不开灯是嫌这里还不够‘鬼宅’吗？” “啊、是！”近藤扭脸跑上楼。 八神和福山互相对视。 “前辈手上淤青消了吗？” “……”福山心里冒出小人儿叫嚣着“好气好气”，不过脸上却扬起笑容，“托您的福，好得很快哦。” 八神点点头，“能听出前辈很感激我，不过举手之劳，敬语就不必了。”说完上楼，只留下穿着拖鞋的福山在大厅里憋闷。 以后如果再跟八神阴阳怪气，他就不叫福山健！ 11、较量 第二天日曜日，青叶城西高校排球馆。 及川从板凳上拿起手表，“那群小狼什么时候来？” “不要给别人起外号，笨蛋及川。”幼驯染岩泉从后面给了及川一肘。 “疼疼……” “都在吧。”教练来到场边，部员们都停下练习集合围成半圈。 “青神高校的队员们八点到，大原老师和我提前通过气。他们比赛中的战术安排都由他们的主将二传手决定，主攻也绝对不会留手。” “昨天他们和白鸟泽的战绩是四胜二败，和伊达工的战绩是五胜一败。”教练伸出食指，“一个上午的时间，找到破解超级重炮手的办法，赢下一局。做得到吗？” “喔！” “及川？”教练看向叉腰不语的及川。 “战术让二传决定？”及川的疑问里带了些惊讶。青神的二传权利这么大吗？ “没错。”入畑教练眯眼，“一个一年级二传。及川，同为二传你一定想好好‘指导’他吧。” “哎呀，我怎么会是那种看见是后辈就想去欺负的人呢？”及川一脸无辜。 岩泉无情戳破，“不，你明明是。”一个性格轻浮会“欺负”后辈的笨蛋。 “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吗，小岩泉！”及川闹腾起来。 “别废话了笨蛋！”岩泉再次无情镇压。 正吵吵着，外面传来女生们欣喜的惊呼。 “啊啊啊啊好帅！” “那个留辫子的男生很有气质哦！” “今天真幸运，意外收获！本来是想来为及川君加油的说。” “我也是诶。但是一时不知道应该给哪边加油了。” “那要不两边都加油吧？” 青城众人朝球馆入口看去，进来的是青神一行，后面青叶城西的女生都拿着应援棒，自发地往二层看台走去。 八神走在最前面，上前一步，“青神高校排球校队，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青神众人行礼。 “欢迎。”入畑教练笑脸相迎，“准备一下练习赛吧。” 青城部员划开一片场地，拉起网幕。两边从发球开始，木地板上“滋滋”的摩擦声不时传响。 “我说，”三年级主攻松崎看向热身的青神队员，“他们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强吗？” “不是吧松崎，你怕了？” “才没有！”松崎凶狠地否定，沉思，“只是在想，我们县内四强和全国的差距会有多大？” “是是。”及川颠着排球走来，“我明白前辈不想在同校女生们面前丢脸的心情，虽然她们是不太会关注前辈的啦。” “及、川！”松崎朝及川张牙舞爪，“杀了你哦！”虽然被身后的成田架住，只好无能狂怒。 “及川混蛋！你又欺负前辈！” “冤啊！我哪有！” 八神在网后转头，看向对面打打闹闹的青城。 “怎么了？”藤原关切地问。 “那个一号主将就是青城的二传吧？”远处的松崎挣开束缚，踹了及川一脚，虽然被欠揍地躲开了。 “二传和二传之间，还真是各有风格啊。”白鸟泽的二传像一个隐形人，伊达工的二传沉默寡言，青城的二传却是嘴欠的个性，像极了福山前辈。 “小圭，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了解我，但是被说嘴欠还是很伤心的哦。”福山委委屈屈地说。 “……对不起。”不，还是有区别的。福山前辈的表演欲更旺盛。 不过换个角度，这不正是体现了对面的二传能自然地融入在团队中吗？而且还是最活跃，最为耀眼的存在。 “一局定胜负，青城先发。” 由及川第一个发球，他持球站在端线后，场中传来队友们的“祝福”。 “及川，发球没得分的话等下要请我们吃拉面哦。” “我要豚骨！”松崎龇牙。 “叉烧。”二年级的花卷点单。 “那我加一个溏心蛋——”成田拉长了音。 “排骨！” “喂！你们真的想我发球得分吗！”及川抱着球大声抗议。 “成功地勾起了我的食欲……”前排左边抱头的福山咽口水。 藤原警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敢掉链子回去揍你。” “……”嘤嘤嘤。 “niceserve！” 二楼的女孩们纷纷举起应援棒，“及川君——加油！” 在如此热烈的声援下，及川单手抛球，观众们按着他动作的节奏发出呼喊。 “喔——嘿！” 山崎降低重心接发，“allright！” 八神移动到3号位接一传，把球托给一米外的福山。 a快攻，青城只有一个人拦网也没有拦住。 “好扣。”八神和福山举起双手击掌。 “有点不爽。”及川叉腰。那个1号上来就传出近身前快球，这是作为二传在向他示威啊。 尤其是同样以团队配合为主，作为关键司令塔的二传手。 不过，这样才有挑战性嘛！ 发球权更替，八神发球。 福山下意识抱住脑袋，“我说正仁，小圭的发球一开始好像都不怎么强劲。” “八神有点慢热。”左手边的藤原双臂高举，“在注意力越是高度集中的时候，他的发球速度越快。” “就是所谓的，进入状态？” “嗯。”八神在比赛时近乎变态的冷静，连他也望尘莫及。 “我的！”青城自由人接发，一传到位。 [解读型拦网啊。]及川余光观察对面三人的站位和举动，背传给松崎。 “松崎前辈。” 球从意图快攻的成田手上方划过，稳稳到达松崎最舒适的击球点。 拦网出界。 “哈！”松崎叉腰，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周围部员和女生们的应援和赞叹，顺便还给了及川一个“你看看”的眼神。 及川撇嘴，“这么幼稚真的是三年级前辈吗？”连后辈的功劳都抢。 岩泉冷冷吐槽，“就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青城的各方面都比较完备，及川就像一个纽带，维系防守与进攻。但是跟昨天体验到的伊达工铁壁相比，青城的拦网要松一些。 “准备——三、二，”及川、岩泉、成田三人拦网。 失败。 “小斜线…啊！”后排防守的松川懊恼捂头。 岩泉擦汗，“啊，真是…明明身体的朝向偏左侧，空中还能硬生生扭转击球的方向，打出和体转趋势相反的斜线。” “该说不愧是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吗？” 他们青城的主攻，完全被压制了。 “前辈干得漂亮。”八神和藤原击掌，看向议论的青城，“对对面的二传，前辈有什么感受吗？” “相当顺畅，就像经过润滑的机械。”藤原手指抵住下巴，“而且，他本身的进攻思想也很强烈。” “速攻有点慢。”福山插话，“不是吹牛，青城的快攻十个我能拦下九个。” “那就辛苦前辈了。”八神顺势要求。 “……”福山很后悔，早知道他不说话了。 1号位的森井发球。 八神在2号位观察前排的及川。 确实，习惯了青神的攻手后，青叶城西的攻手相对逊色。可是及川依旧有能力组织起周密的进攻，用晃开拦网的方式帮助攻手破解他们的防线。 就像一支普通的乐团，虽然solo上略逊一筹，在及川的指挥下仍然可以演奏出流水一般的乐曲。 乐团演奏是一个团队的事情，整体的协作和流畅度更加重要，乐曲会更动听。配合稀拉的乐团，就算天才再多，solo再精彩也难以入耳。 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及川似乎在极尽所能地诠释这句话。 “好像明白一些东西……”八神朝大原比划手势。 大原叫暂停。 六人聚在一起，不上场的上林、本多给大家送水递毛巾。 “这几个星期，我们一直在练习组织进攻的各种战术，包括快攻、加塞、梯次等等。”八神喘着气说，“这两天，大家都是由我预先做出的指示来组织进攻。决定权在于我。” “但是，这就成了我一个人的战斗。” 藤原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白鸟泽把他们的二传当做给牛岛托球的工具人，那么，青神就是我托球，而你们是只管扣球的工具人。”八神两手在身前比划，“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六个人的战斗，六个人都应该进行思考。 “比赛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每个人的视角、思维都不一样。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人感觉到能够进攻得分的时机，对我说，去做。” “这样的话，进攻节奏不会混乱吗？而且接下来的防守可能会出现漏洞。”山崎提出疑问。 “我会做出最后的判断。”八神回答，“如果真的有全员出动的情况，那么这一球成功的几率也会成倍提升。” 藤原点头，“组织进攻和防守保护本就是矛盾的两件事。防守牺牲得越多，进攻的强度越大。这一点不必在意。” 八神继续道：“一切都是基于青神的情况。我们每一名攻手都具备对时机的观察判断能力，有足够的经验，所以我愿意把一部分进攻节奏的控制权交到各位手上。” “以上，先试一试吧。” “明白了。” “哦！” “厉害……”教练泽田用手肘碰了碰大原监督。 惊呆的大原回神，“不得了啊，八神君。”这种天马行空的构想。 但确实！不像其他队伍那样，只有一两个人担当团队大脑，他们青神每个人都是脑，都会思考。遍地是脑导致的结果就是各有所思，想法不一，却各有各的道理。这样极容易导致内部混乱。 他们最开始的做法是让所有脑停止思考，而将八神作为唯一的脑。而这么做，似乎太浪费了。 现在，将所有脑的成果整合起来，进行决策，无疑是最适合青神的模式！ 要不是还在比赛，大原简直激动到想要鼓掌。他越想越觉得青神前路宽阔。 与此同时，青叶城西一方。 及川喝两口水，慢悠悠地说：“我有一个想法。” “……你倒是说啊！”岩泉脚又有点痒。 “青神的战术，完全以二传为核心。”及川褪去脸上的轻浮，专心思考时，看起来平白多了几分危险。 “我估计在每次发球前，他们都已经得到1号预设的进攻战术了，而且不会改变。”有两三次，青神的进攻怎么看怎么生硬。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重点照顾对面的二传。拦网、快攻，给予压力。如果他因此变得急躁，那就是我猜对了。” “嗯，然后呢？”岩泉瞟及川，“对面的2号你打算怎么办？” “没办法。”及川摊手，“那家伙跟牛岛不太一样，不要求拦死，能拦回去就够幸运的了。” “总之先把司令塔摧毁看看吧。” “chanceball！”一传到位，稳稳传到及川所在。及川背传快攻，被福山鱼跃救起。 “八神抱歉！”球的位置不是很好。 八神跑去二传的时候，藤原最先动作，从右侧后排开始助跑。 “警戒！”青城前排举起双手准备拦网。 八神看到前排只有藤原准备进攻，山崎在防拦网，心里有些着急。这时身后传来“吱”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有了。] 八神跳起在空中斜移，把球背传到4号位。 “快跟进！”青城只有岩泉来得及去右侧拦网，眼看没有办法到位。森井起跳，“唰”挥了个寂寞。排球从他的手掌上方划过一道曲线，缓缓落地。 …… 场面有一丝丝尴尬。 森井转头和八神对视。 [你的锅。] [抱歉。]是他对自己的技术太自信了。 “没事没事。”福山笑着来打圆场，“来下一球啦！” “责怪队友这种没有智慧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森井难得说了长句。 福山手上暴起青筋，“道理虽然很对，为什么我会这么不爽呢。”后辈一个两个都太不可爱了。 森井走近八神，“之后我会找你。”练习。 “好。” 比分进行到[18:15]青神三分领先。青叶城西叫暂停。 “虽然对面没有那种热血男孩，理性远大于感性的聪明人，某种意义上更难对付。”及川嘬两口水。 对于一支团队而言，士气、氛围非常重要。氛围僵硬就容易心理动摇、内部不和，内部不和的队伍在排球运动中，最容易击溃了。 青神能够调节氛围的也就3号一个人，然而这家伙相当狡猾，什么招都没用。 “怎么了及川？”松崎皱眉，“总感觉你今天不自信了很多。” “！”及川惊讶地转头，“有吗？” 大家都点头，七嘴八舌地讨论。 “你都不传球给我，说好的相信大家呢？” “传得很保守啊，快攻好少。” “是不是被对面的二传带偏了？” “……”及川看向不远处的八神。 确实，他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畏惧吧？ 如果说青城只是凡人乐团的话，青神就相当于精英乐团。谁不希望能为更优秀的乐团指挥呢？ 作为凡人的，再正常不过的羡慕。 但是—— 及川收回目光，环视眼前众人。 [我始终愿意相信青叶城西的大家。]姑且也算是凡人固执的自尊吧。 “有一个突破口。” “诶？”青城众人的视线聚焦于及川。 “濑原。”八神二传给4号位，濑原的斜线被拦网成功。 “我来！”山崎救球，藤原接上，被及川打了个探头。 [20:17]青城得分。 “don’tmind！”八神跑近濑原，“给球感觉怎么样？” 濑原瞄了他一眼，低头，“挺好的。” “那下次要拿分。”八神提出要求，“可以吧？” 濑原点头。沉默几秒，他抬头想说话，八神已经去位置上准备接发了。 对面，在引导他的扣球。太刻意了，他感觉得到。 濑原本是想这么说的。 青城在针对他，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濑原想，办法就是自己不要球。 只要他不是攻手，青城想针对也无从谈起。 但是，一个攻手不去进攻，这本身就违背他的职责。 青神卡在了前排是山崎、森井、濑原的弱轮。 “跟进！” 及川假动作二次进攻，山崎救球失败。 “哈！”青城六人抱在一起，“趁现在反超比分！” “喔！” “濑原。”八神上前，“刚刚为什么不跟进救球？” 濑原如实回答：“因为那个距离，我不可能救得到的。” “你不去做怎么知道？” “……”濑原歪歪头，似乎无法理解，“但是肯定救不到啊，山崎比我离球近，他也没救到。”而且既然山崎去救球了，他就没必要重复去做这件事。 “……”八神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在前排，濑原没有进攻的意图，接球能力又弱，唯一的作用是拦网。这么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让他留在赛场上的意义了。 八神朝大原示意，4号本多换下8号濑原。 “请你记住，在比赛场上，为了胜利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八神在濑原身后对他说。 [真是，冷静到无情。]及川静静看着青神的举措。 稳定的二传，果断的决策，审视一切的目光。大概，这就是真正的王者吧。 及川鲜少看到这么雷厉风行，具有领导气质的二传。但他心里意外地没有跳出嫉妒的小人儿。 因为真的可遇不可求。能够把握“妥协”与“独\\裁”之间量度的指挥型二传太少了。更别说在二传之外，还要操心队员们的心理状态。 不过他不承认王者君做得比他优秀，绝对不会！ 八神也在思考怎么以牙还牙搞针对，但是他一思再思，完全找不出青城有什么缺陷。一传稳固，进攻也是稳得不行。 “在想怎么过轮吗？”藤原走近。 “前辈有什么想法？” “托球给我。” “但是前辈在后排。” “我知道。”藤原的目光令人信赖，“你可能觉得青城没有弱点，但实际上，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只需要一球，藤原在后排腾空而起的一球，掀翻了花卷拦网下压的手，也击碎了及川眼前的幻像。 是啊，对付青城，摧枯拉朽般的扣杀就够了，就像牛岛那样。 藤原从进攻线之后起跳的惯性让他落下后不得不弯腰钻过网的下方，他面对面看向及川。 “我是青神的王牌，也是底牌。”就算到了卡弱轮这样无比劣势的境地，他依旧可以解决。 “……”松崎对成田小声嘀咕，“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好帅啊这个2号！” 一旁的上林简直要泪目，“帅！为什么藤原前辈会这么帅气！” “是啊……”濑原小声附和。 面前的藤原，在及川眼中仿佛扭曲成了牛岛，邪恶而无情地截断他通往全国之路，冠军之梦。 “有王牌的不只是青神。”岩泉挡在及川身前，和藤原对视，“排球是六个人的竞技。” “没错。”藤原弯腰通过网下回到左半场。 福山上前搭着藤原的肩，调侃，“刚刚是挑衅没错吧？你看看青叶城西的阵势，我们要被当成邪恶大反派了。” “我不介意。”八神过来，“在每一支队伍眼里，哪个对手都是反派。”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对胜利的渴望是错误的！” “不要忘了我们站在比赛场上是为了什么！” 八神掷地有声的言辞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没错！”及川“帅气”地推开岩泉，在网后面叉腰，“就算你们有大王牌，我们青城也不会认输。准备好接受败北吧，小狼们。” “就是就是！” “一决胜负！” 只有被踉跄推到一边的岩泉咬牙切齿地想上去揍及川，然后被花卷架住。 混蛋及川，一定是故意的！ 12、论心理状态的重要性 结果，最后一局输了。 在接受青城高校午餐款待后，一行人在校门口和青城队员们告别。 “下次过来绝对要你们吞零蛋！”及川神情傲慢，撂狠话也不含糊。 八神似乎被及川的迷之自信震惊了：“被一比四还好意思这么说？” “哼！” “你们挺强的，要打赢白鸟泽啊。”福山送出一句祝福。 “是啊，拦网联动后排，你们有机会赢白呜呜呜——”一旁附和的立花被上林捂住嘴拖上车。 “你够了别说话！” 八神笑一笑，挥手告别，“那么告辞了。” “一路顺利。” 车上，八神无情霸占福山的席位，搞得福山在单人座委委屈屈朝这边盯。 “藤原前辈觉得及川桑怎么样？” “他对自己的队员很了解，作为二传能完整地发挥出攻手的实力。对于二传来说，这样的能力绝对足够了。” “是啊。”八神双手垫着后脑，“透彻了解自己的队友，跟他们顺畅地沟通、配合，有几个二传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这可不是靠天赋就行的。 …… “你不必勉强跟他一样。”藤原的话在耳边响起。 八神笑了，“我也觉得。” 只是，把握队友在赛场上的情绪真的很重要。 这个估计得向幸村讨教一下。 傍晚，众人在学校里下车。 福山想和藤原一起回家，结果又被八神截胡了。 “有什么问题请教你亲爱的福山前辈不行吗？” “不行，前辈绝对不会好好回答的。” 聆听身后的吵闹，濑原默默走出校门。 作业还剩下一点，今晚做什么好呢……还是解习题吧。 “濑原。”一个声音越来越近，濑原抬头，不禁后退一步。 初中排球部的前辈带着不认识的人挡在他面前。尽管濑原不愿意承认这人是他前辈。 “能借我一点钱吗？两百就行。” 濑原弱弱地说：“学长上次借的一百还没还……” “下次一起还。”男生伸出手，用商量的语气说，“借一下嘛，就两百，会还的。” “……”濑原抿一抿上唇，掏出硬币，“说了要还的。” “会的会的。”男生颠了颠手里两枚硬币，得意地看向一旁的学弟。学弟一副“这也行”、“长见识了”的表情。 两人走了。 濑原看向静静的街道。 大概，是不会还的吧。虽然他也知道。 八神和藤原坐在学校绿化的长椅上。 “虽然不该这么说，濑原前辈的性格可以用乖巧温驯来形容了。”八神咀嚼措辞，“为什么他之前会不来部训呢？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吧？” 翘部训的，要么桀骜自大，要么性格不合群。濑原完全不像这两种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前辈们的人品可以相信。”藤原否决了八神的猜测，“跟你说一说濑原翘部训之前的事情吧。” “去年一年级新生入部大概有两个星期，谷学长他们休息的时候想喝果汁。正好看见闲着的濑原，于是想叫他去带几瓶过来。” “濑原当时没有动作，看上去不想去。谷学长走近问濑原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回答。当时我去解围了。” 藤原脸上带着困惑，“第二天，濑原就翘部训了，怎么劝都不愿意来。” “就…这么件小事？”八神惊讶。 “对，一件小事。” ……挺莫名其妙的。 “濑原是独生子，父母据说都很忙。可能有些地方会比较敏感吧？所以，平常我们还是多宽容一下他。” 晚上八点半，幸村满头大汗地进门。 “回来啦。”八神摆好菜碟，脱下围裙，“有点晚。” “今天感觉不错，多练了一会儿。”幸村放下网球袋，疲惫地进到浴室。 上周的比赛是二级地区赛事，幸村五场全胜拿到冠军。据说他有机会去国外参赛了，所以这几天经常训练到很晚。 很辛苦的样子，他特地蒸了条整鱼给幸村。 晚餐后。 “远征怎么样？” “收获很多。”八神打开话题，“幸村，你觉得比赛中的选手心理有多重要？” 幸村想了想，放下手账，“排球我不清楚，网球的话，可以说在比赛场上，精神心态比技战术更关键。” 这个回答大大超出八神的预料。 “怎么想也是技术最重要吧？” “不，心态脆弱的话，打比赛很容易崩盘的。”幸村否定，态度很认真，“网球是一个人的运动，在激烈的对抗中，球员很容易陷入某种消极的情绪或者误区。在精神方面，选手完全没有外界支撑。” “如果一个顶级高手真的心态崩溃的话，打成初学者那样失误满天飞完全有可能。”幸村笑着说，“只是假设，真正的顶尖球员，其心态调整的能力肯定同样顶尖。” “原来如此。”八神若有所思，“那你国中的时候，应该也有注意部员的心态吧？具体是怎么做的？我想参考一下。” “这个……”幸村起身去房间里，“等我一下。” 出来时，幸村手里拿着一本手账，递给八神，“详细说可能说不清楚。这个是我当时做的笔记，你看看做个参考吧。” 手账大约有一个指节的厚度，里面的布局比较简约，但是也有幸村随手的简笔画。很好看。 【今天是部内选拔赛的最后一天，五十岚比赛中的发挥太失常了，可能是心态问题，需要找他谈一谈。】 【最近部里的训练氛围比往常松散了一些，原因估计是已经确定准正选名额。要不要进行几场擂台赛？】 【杰克这几天好像有些小情绪，非受迫失误太多。可能是双打受到仁王、柳生的打击。明天和他讨论一下上旋的练习吧。】 【县大赛优胜之后，大家都有些飘了，在这种心态下比赛不是一件好事。需要让真田去敲打敲打。】 【近藤近期的反手不是很稳定，技术的问题吗？还是有失败的阴影？要问一问他。】 【永田这几周的练习赛一直在输，明明前期节奏不错啊。不正常。输是不能成为习惯的！】 【切原的情绪管理太脆弱了，比赛一进入劣势就开始急躁，必须要改掉他这种性格。】 【杰克今天似乎有些失落，问他说是昨天被真田训了一顿，有点不舒服。注：训斥会对球员灌注消极情绪，需要注意方式、程度以及时机。】 【……】 很详细。从日常训练的状态，到赛前的心理调整，再到比赛时的情绪调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毛病。 这么看下来，排球部的“问题少年”算少的了。 “幸村，这些人都是正选吗？” “正选稍微好一点。”幸村停笔侧过身，“说了的，越是高手，心态的调整能力越强。” “诶……”八神翻看手账，“不是正选的部员也要观察吗？” “这个，类似于排球的板凳池吧？”幸村手里的笔头点点木桌，“一个是要保持部里的训练氛围，激烈的竞争是保持网球部整体强劲实力必要的条件。再说，不管高手或者偏弱的部员自己怎么想，你作为部长总不能抹杀每个部员成为正选的可能性吧？” “网球部的大家都有变强的心。既然都有可能成为正选，我当然不能只照顾最可能成为正选的一批人。” “……”八神无言，低头注视着手账。 想想都觉得累。 又要想着自己的花销，又要练习二传跟大家的配合。他实在没有照顾别人情绪的闲心，何况是不上场的部员…… “只是参考。” 八神抬头，幸村的神色比较柔和。 “毕竟排球和网球不一样，我们情况也不一样。” “……谢谢。” 第二天下午，结束基础练习后，大原监督把八神叫到外面。 “正选名单就按照远征名单来，怎么样？马上就要提交了。” 八神有些犹豫，“留守的部员里，能不能再出一名自由人？” “不行啊。”监督摇摇头，“接球是最难短时间提高的，自由人的选择绝对不能勉强。” “好吧，那就提交十一名。” 回到球馆，监督宣布ih正选名单后，十一人围在一起。 “两个星期之后就是ih地区预选赛了。从今天开始，正选的自主训练改为和二传的配合练习，具体方案由二传决定。没有被二传点到名的攻手作为对面的接球员，都没异议吧？” “没有！” 监督转身，“八神君要说两句吗？” 八神点头，两手抱球上前一步，与攻手们对视。 不知道第几次了，被监督推到大家的面前讲话。慢慢地，习惯了这样被队友们注视，站在团队的中心位置进行思考。 “我不是天才，不可能看到一种战术就能把球托到位，也没有那么天才到夸张的超级传球技术。”八神不禁抬高了声音，“但是只要平时能练习、练习。我可以承诺，不管是多么重要的比赛，我绝不会失误！” “请大家相信我！” 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是一片寂静。 “这就够了。”藤原前进两步，右手按住八神的肩，“这就够了。” 13、配合训练 青神高校位于东京东部一片私立高校区内，每到放学或者学园祭时，这里总是挤满了各色校服的学生。不过到排球社结束训练的时候，人群已经变得稀稀拉拉。 高校区一块篮球场。 “明明排球场地比篮球小，为什么学校附近没有排球场啊。”八神抱怨着拿出细皮筋，拉近藤到中场线的延伸边缘。 “2.43米，够不到。” 最后还是八神坐在近藤肩上，在棱形防护网上绑线。 “练背飞吗？” “嗯，稍微托高一点。”近藤轻跳两步热身，拍击八神传过来的排球。 “上了。”近藤下手垫球传给八神，紧接着往4号位跑去。八神在3号位背传，近藤同时起跳。 咚。 “怎么样？” “可以再快一点。” 第二次挥空了。 “太快吗？” “助跑的时候有点找不到感觉，抱歉。” 对进攻来说，当节奏最慢，比如二传托球离手的瞬间，攻手才开始助跑，这个节奏更倾向于攻手个人的发挥。 节奏越快，越需要二传参与到攻手的进攻施展中。比如当二传托球离手的瞬间，攻手已经在起跳的过程中，在攻手跳起的最高点，排球恰好在攻手挥臂的手掌处。 这是最快的进攻节奏，因为攻手已经在滞空，所以最需要二传将球极其精确地传送到点。在时间和空间上，一秒、一丝都不能差。能够在任意状况下，任意位置托给攻手这样的球，便是天才二传。 当然，八神是做不到的。无论是藤原还是其他攻手，在配合快攻时都给他留出了足够的容错空间。 背飞比前传难很多，因为八神看不见近藤的位置和动作，往背后托球的感觉也比朝前艰难。 于是就需要两方共同标定一点，八神通过声音大致把握近藤的举动，朝那一点托球，而近藤控制精确的击球时机。 先做到成功，再慢慢提高成功率，抓牢那种“感觉”。配合练习大致就是这样一种过程。 “近藤。” “什么？”近藤在端线锤球，排球弹起的时候顺便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是不是讨厌森井？” 排球越弹越低，近藤弯腰抱住球，直起身，“啊，讨厌。抱歉。”在一个队伍里闹矛盾是不应该的。 “濑原桑呢？” 近藤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有点不喜欢。” “为什么？” “无论是练习还是比赛，他们都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不认真！不努力！”一提起森井，近藤的情绪就直线升温。 还真是符合近藤个性的回答。八神想着，一边抬手托球。 “诶！”近藤扣球。 此时，一名蓝色头发的学生正好看着手机停在篮球架底下，等余光瞥见飞来横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抬手抱头了。 扑通。 “啊！对不起！” “没事吧？”两人跑到男生身边。 蓝头发男生捡起手机摸摸脑侧，温吞地说：“没事。”被篮球砸习惯了，球场边经常发生这种事。 “抱歉，刚刚没注意球网对面有人。”八神一边道歉一边瞪捡球的近藤。 “没事啦。”男生摆手，打量这块篮球场，“你们在用场地吗？” “我们在练排球，借了篮球场。你要用的话我们拆开线走了。” “啊……不用在意我。” 像一个小插曲，男生在篮球架下呆着。八神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意外，特地换半场朝对面进攻。 “抱歉。刚刚在听你蹬地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快了。” “刚刚好！可以再高一点。” 一直到快八点，天色彻底昏暗下来。那个男生依旧在篮球架下面站着，目不转睛地看他们练配合，直到两人准备离开。 “你是打排球的吗？” “我叫黑子哲也，篮球队成员。”黑子自我介绍。 “八神圭，青神高校排球部。” 近藤点头，“近藤康。” “既然你是打篮球的，怎么看我们练习看这么久？” “……”黑子指向网袋里的排球，做出很不标准的托球动作，“这个是排球的传球吗？” “是啊。” “八神桑一直在传球。” “因为我是二传。”八神解释，“二传是专门负责传球的。” “很重要吗？” “当然了！”近藤大声说，“二传是队伍的核心。一个攻手如果能得到二传的信赖，这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这样吗？”黑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仰头看向八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排球的传球手这么重要啊。” “……”八神和近藤对视，眼里都有些疑惑。他记得篮球也需要传球的吧？为什么黑子一副惊叹不已的样子？ 到底篮球和排球不同，他们和黑子没有多谈。 “我回来了！”八神在玄关脱鞋，“对不起！幸村。不小心练到这么晚。你很饿吗？” 幸村正从阳台进来，“还好，吃了几根能量棒。” 随着八神的忙碌，饭菜的香味渐渐溢出这间单身租房。 “比赛是什么时候？” “两周后的双休日。”八神把菜倒进盘子里，“这周去抽签。” “我下周会请假去欧洲。刚好回来能去看你的比赛。” “欧洲？” 幸村端饭碗抽筷子，“啊，有机会去那边的网球学校进行短期训练。正好在红土赛季，不知道可不可以参加当地的小比赛。” “厉害！”八神一惊。网球领域走向世界的进程这么快啊？ “要我帮什么忙吗？” “小狮郎它们麻烦你照顾了。”幸村见八神一脸疑惑，笑着解释，“就是阳台上的花草。” 土曜日早晨，大原监督拿着a4纸宣布了这次ih预选赛的赛程安排。 “正选名单已经提交，等一下八神君和藤原君去东大抽签，记得是九点。”大原转回视线，看了眼纸上，“因为东京都的高校较多，因此需要先进行地区预选赛。” “我们在a区，一共二十二支队伍分为三组，三个种子队。每组七或八支队伍。小组出线就能拿到都大赛门票。” 监督把纸张翻面，“东京都预选赛在地区赛一个星期后进行，一共十六支队伍。根据去年春高和ih成绩给出四支种子队。前两名作为都代表入围全国大赛。” “跟国中不一样诶。”池太一挠头，“国中还有关东大赛。” “初等中学的数量要比高校多得多，竞争也相对更激烈。所以在全国之前还会进行八个地区的选拔赛来筛选队伍。”监督解释。 “我们青神去年ih的成绩是全国四强。”藤原朝一年生们解说，“预选赛还给高校们留有余地，全国大赛就是真刀真枪地拼了。单败淘汰制，只有一直胜利才能成为冠军。” 解散之后，藤原叫上八神去东大抽签。 “去年是谷前辈带我去的。”藤原轻车熟路地带八神在高校区内步行，“我们青神一般都是种子队，之所以两个人特地去抽签，主要还是跟各高校的主将们照面，混个脸熟。主将关系好了，安排对外练习赛也会轻松很多。” 八神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藤原前辈有熟悉的学校吗？” “井闼山算一个，不过今年的主将比较严肃，不太熟了。”藤原回想，“冰帝学院，去年的都大赛四强，算是新兴的强校吧？他们的主将还跟谷前辈吐槽过自家后援团。” “枭谷学院，他们主将是个交际花，和关东各大高校的关系都不错。我记得每年都会有枭谷学院联盟的合宿。” “白桦高校，就在我们青神隔壁。实力不强但是作为邻居比较熟。他们的女排很强。” “还有就是京都的洛山高校，跟我们青神有点渊源。他们也算全国大赛常客了。” 一般来说，战绩越好的学校越会受到关注，无论是友谊赛或者合宿请求，还是时不时出现的外校观察者。 竞技运动都是向上看的，任何人都期望与比自己强的队伍比赛、学习、提高。弱队或者没落的队伍会受到冷遇。 一年年下来，制霸地区的豪强就产生了。他们有着更充足的社费，更老道的教练，更专业的设施，更宽广的人脉资源，更热烈的后援氛围，更凝炼的精神内核，更熟稔的大赛心态。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更进一步，亦或衰落。 因为就像每所学校都在向上看，排球这项运动同样在进步。 今年又会有多少黑马脱颖而出呢？ 14、IH序幕 “即将到达，东京大学南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带上随身……”在甜美的广播中，公交车停靠在站台边，两名穿着体育服的高中生下车。 “这里就是东大啊，虽然坐车不用多久，我还从没来过。”圆脑袋的学生凑过去看地图，“抽签会场怎么走。” 结果，还是迷路了。 “呀啊——完蛋了！怎么办啊清井前辈？” “我怎么知道！我们学校去年才开学，今年才有的排球部啊！” “你们。”路旁传来温和的提醒，“来参观学校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大声喧哗。” 清井顺着声音看去，是穿着灰色运动服的两人。 好高大！ 外套上的字好像是…青神高校…排球部！ “得救了！”清井跑到两人跟前，“你们也是来抽签的吗？排球的地区预选赛。” “确实。”八神大约知道了情况，“既然都是要抽签，就一起吧。” “谢谢！” 跟素不相识的人同行，清井和圆谷都有些矜持。 “刚刚听说，你们今年才设立排球部吗？”八神偏过头问差他一步的清井。 “是。”清井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们是诚凛高校排球部的。学校去年才招生，所以今年才只有两个年级学生。” “这么说，你们的部员人数很少吧？” “啊……”清井显得有些失落，“去年是人数不够没有办法设立排球部，今年人数刚好。” “听说前辈们去年都是去女排场地蹭练习的。” “圆谷！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哦…对不起。” 四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是这里吧？” “嗯。”藤原点头。 八神推开门，阶梯室内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啊…哈…”清井和圆谷瞬间紧张地挪不动步。 里面的学生看清青神的灰色队服，也是议论纷纷。 “青神，来了。” “依旧高大啊。” “听说今年是一年级当主将，真大胆！” “但愿别被分到他们那组。” “话说旁边那两个是谁？” 往阶梯下走的八神被藤原轻轻扯了扯衣摆。旁边穿黑白两色队服的男生正好站起来。看胸前的校标是枭谷学院。 “藤原，这位是你们青神的主将吗？”他递出手，八神伸手回握。 “八神圭，二传。” “黑木茁，主攻。” 两边都是主将，气势当然不能弱。随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挑衅环节了。 “是二传啊。”黑木笑了，“我还以为是比藤原还强的不得了的攻手呢。” “让您失望了。”八神说。 “……”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黑木哽住，耸了耸肩，“开玩笑的别介意。” “哈哈哈，难得见黑木桑吃瘪。”旁边的白桦高校主将来打圆场，笑眯眯的，“能让藤原桑和大原老师认同，八神君一定很强吧。” “承蒙认可。” “青神还是老样子出一些彬彬有礼的精英啊。” 听着不远处的“大佬对话”，圆谷蹭蹭清井的肋间，紧张地小声说：“清井前辈…我们好像和不得了的人物同行了一段路诶。” 清井咽了一口水，“没事，这说明我们今天运气很好！” “各校代表都到齐了吗？请入座。” “是！” 台前的大学生准备好签，老师手里是一叠学校名单。 “报到的学校代表上前抽签，那么开始。首先是三支种子队。第一种子青神高校——” “到。” 八神在几十人的注目下上台，从三个覆盖的牌中选择了一个。 c组。 学生把青神高校名牌贴在c组首位。签不是特别好，c组八支队伍，正好首场不能轮空。 “第二种子枭谷学院。”黑木上台。 a组。 “第三种子川东高校，b组。” 种子队确定分组后，现场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想要在种子队的压制下晋级都大赛，怎么想都是b组成功率更大。 “白桦高校，b6。” 坐在八神前排的主将轻轻松了口气。 “音驹高校，c4。” “这个笨蛋！”远处一声责骂。 白板上的空缺一个个被填满，直到最后一支队伍。 “诚凛高校。”老师转头看向白板上最后的空缺，“c2。” “啊——”趴在桌上的清井抱头，“这就像刚出新手村就对上大boss。” “其他学校到底是怎么精准避开c2这个死亡签的啊……” 八神和藤原看向隔着过道的清井两人。 这么巧。 “地区预选赛秩序册将在下周末印发，请各校注意查收。以上。” 诚凛高校。 “情况就是这样。”清井叹气，“怎么看都像要一轮游了。” “没事啦，清井。”寸头男生豪爽地拍拍他的肩，“我们都是因为喜欢排球才聚在一起，成立排球部的。如果因为这样不开心，那不是没意义了吗？” “对啊，到时候像平常一样发挥就行了。” “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打排球，这就够啦。” “……说的也是！” 与诚凛的开朗不同，青神排球馆里的气氛严肃。 “按照抽签结果，我们需要进行三场比赛，预计第一天一场，第二天两场。”泽田教练说道，“正赛倒计时两周，我们的部训时间调整为早上六点半至八点，下午四点十五至七点。” “我知道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会在部活结束后加练，最好不要这么做。训练在精不在多，在部训时集中精神完成每一项任务，这就足够了。额外的运动量反而会使你们的身体疲劳或者过多损耗，影响第二天晨训效率甚至课业。” “我们会在部训后为你们添置食物，来补充流失的营养和水分。以上。”泽田教练说完，后退两步。 “运动事故保险我已经为正选订了，下个星期分发回执。以上。”监督转向八神，“八神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八神想了想，看向站在一旁的几人，“非正选可以接受这个时间安排吗？” “……”原本以为不关己事的部员们面面相觑。 “可以吧…大概。” “我可以。” 八神点点头，接着大声嘱咐：“在比赛正式开始前，大家千万注意身体，别生病或者受伤了。尤其是天气热起来，东西不能乱吃吃坏肚子，流汗之后穿好衣服不要嫌热……” 八神唠叨起来跟大原有的一拼，不过终究是他们青神的“大家长”，还是出于好意，所以众人都乖乖聆听没有插嘴。 “总之，健康的体魄是竞技的必要前提！这点一定要记住。” “是！” 与青神或诚凛一样，东京的每个排球部都在进行大赛前最后的准备。 通往顶端的路即将开放。 15、赛前的早晨 有点热…… 八神睁开双眼，发现阳光早已透进窗帘，照得屋里敞亮。 …… 嗯！ 八神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向闹钟。 8：52 完了！迟到了！ 幸村竟然没有叫醒他！ 我要死了！ 八神胡乱穿好衣服，带上背包冲出屋子，在街道上飞奔。正好拦下一辆出租车。 “区体育馆，快点！”司机没出声，车慢慢启动。 坐贵得要死的出租车真是肉痛，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青神首战在第二场，检录是九点半，应该还赶得上……八神有点不安。 他昨晚有没有把队服和球鞋放进包里？ 忐忑地打开一看。 队服呢？他昨晚竟然没有放进去！ 啊啊啊！ “师傅！麻烦你先转个弯回去。” 司机确实转了个弯，八神着急地看向窗外，但看着看着，他发现路好像不太一样。 “师傅？师傅？” 八神从后视镜观察，隐隐觉得这个司机有些眼熟。 车猛地停下来，司机转身，幽幽地说：“小圭，下车吧。” 哥？！ 爸爸和哥哥一人抓住一手把他扯进屋子，关在房间里。 “爸！我要去比赛！马上就迟到了！”八神崩溃地拍打屋门。 门外响起祖父苍老的声音，“不许打排球！小圭，听爷爷的，当医生更好。” “爷爷！” 屋里的时钟从59变到00，青神的比赛开始了。 啊！！完、了。 “额嗯！”被子里的腿猛地一抽搐，八神睁开生涩的双眼。 屋里的光线还很暗，大概在凌晨吧。被子里的部分很热，额头却凉飕飕的。 吓死人了。 好累…… 八神轻轻坐起身，双手用力揉脸，吸吸鼻子，看向橱柜上的闹钟。 4：27 幸村还在睡觉。 “呼——”虽然记不清梦到什么了，但想想都不可能再睡得着。 还是起来吧。话说东西都放进背包里了没有？ 6：31 细谷扫一眼玄关的挂钟，走出家门，望向朦胧的天空吐出一口白雾。 她的最后一个夏天，到来了。 要赢啊。 高校区附近一座公寓租房。 藤原手拿一杯牛奶轻叩福山的房间门，“健，六点半了。起床。” “嗷……”屋里传出闷闷的倦音。 “……”喝着牛奶等了半分钟，藤原一巴掌拍在门上，凶凶地说，“快点！别等我进去。” “嗯——” 十五分钟后，福山顶着湿润的鸡窝头走出浴室，撩了一下头发，“哈——昨天梦见你给了我一记后脑勺跳发，直接吓醒。” “你最好祈祷不会梦想成真。”藤原从厨房里出来，“今天表现好一点，给后辈们做个示范。”毕竟部里只有他们俩去年上过场。 “哦。”福山拿起一块三明治开吃。 市区高级公寓八层。 濑原轻轻打开主卧的门，从缝隙里看见床上熟睡的父母，又轻轻关上了门。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早上看见爸妈都回来睡觉了，他才会有一种心安感。 6：58 森井看了看数字电子屏上的时间，刷卡走进地铁站。立花手痒地回头瞅一眼房间里的主机，关门。山崎和上林在路上分享包子。本多盯着树上的猫发了会儿呆，突然意识到什么继续往学校走。 细谷跑到球馆门口，看见监督大原，“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大原摆手，“麻烦细谷同学灌一下水壶了，还有毛巾。泽田他在搬横幅和队旗。” “是。” 7：12 “啊糟糕！太晚了。”池三秒穿鞋，咚咚咚出门猛摁电梯按钮。池太太小步跑到门口，“太一等下，你的便当。” “哦哦！” 当排球馆墙上被铁栏杆保护的圆钟指向七点半，池哼哧哼哧地出现在门口，弯下腰喘气，“我是…最后一个…吗？” “很遗憾是的。”大原监督“慈祥”地走来，“我看你不用跑圈了，去跟着森井一起做热身。” “是！” 阳光渐渐攀过高楼山丘，大地在它面前变得一览无余。 “本站到达，文府区体育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 外套左胸印着诚凛高校四字，六人在体育馆正门外东看看西望望。 九到十二人不等的队伍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朝体育馆里走去。在馆门前的大空地上，还有不少校服、短裙的后援团各自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时有行色匆匆的人抱着旗帜或者肩背箱子跑进体育馆。 门前的墙上张贴着预选赛的赛程表。 “对手是青神高校啊……虽然早就知道了。”六个人仰头看大幅排表。 “第一种子，怎么想也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赢的吧？”圆谷叹气。 “别这样嘛！”风下重重拍了一下圆谷的肩，“打起精神！哪有还没比赛就想着输的？” “是，风下前辈……” 这时身后的杂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个。” “来了，青神。”众人的目光聚向缓缓停靠的大巴，八神打头从车上下来。 “还有专属巴士诶——”完全没有大赛经验的六人亮晶晶地看着青神的大巴，耳边是他校队员之间的议论。 “很高啊，人均。” “全国四强的气场就是不一样啊。” “那个留辫子的是藤原吧？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 “厉害了，是主将吗？” “好像今年的主将是个一年生。” “有这种事？那这个主将肯定更厉害吧？” “没听说过诶。” 八神摸了摸额头，寻思着幸村什么时候来看他。 “福山也很强啊。我记得他高一的时候就是青神首发mb了。去年还是东京都最佳副攻。” “哇。” 藤原扭头看见福山一手叉腰，一手放在脑后，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脚，“别摆pose了，没人在看你。赶紧过来拿队旗。” “我才没有……”福山显然是被说中，接过旗杆，脸颊微微发红。 “没想到池太一进了青神，他初中不是那个王者鸣智大附中的吗？” “青神不是精英高校嘛，做这种决定好像也没毛病。” “太一！比赛前别吃太多东西。等下没机会给你上厕所！” “嗷——” 箱子之类的重物都是男孩子们负责拿着，大原监督一个接一个清点物品，“香蕉、能量果冻、能量棒，功能饮料，水壶、冲剂，毛巾，应援横幅，队旗。很好，齐了。” “我们是第二场大约十点。”八神说，“先进会场吧。” “喔！” 顶着一堆人的注视，青神一行走进体育馆。 会场里的杂音比外面喧扰得多，隐隐约约还能闻见消毒止痛喷雾的气味。 “久违的大赛氛围啊。”池深吸一口气，开心地问，“是吧？有谁国中没参加过比赛吗？” …… 池大受委屈，“我说，都没人应我一声吗？太冷漠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太一。”福山扛着旗转身勾搭池的肩，“没感觉到吗？从下车起就一直有人在看我们。这是为了维持青神在大众面前高冷的精英形象呀~” “并不认为这种形象有什么好维持的。”池吐槽。 福山大笑，“哈哈哈，我也觉得。” 这份高冷换一个角度，代表了紧张和压力。 预选赛没有开幕式。九点整，一声哨响，通往顶端的路彻底打开！ “一触！” “给左侧！” 咚。 “漂亮！下一球——” 比赛真正开始后，时间仿佛进入激流路段持续加速。随着第一场两支队伍的比分交替，自己将要出场的念头不断在脑海里循环，让心脏剧烈跳动，让血液沸腾。 似乎一瞬间，第一场比赛就结束了。 “清井、清井。”肩膀被推搡，“到我们了，上场吧。” 耳朵好像隔了一层滤膜，人的声音十分遥远，排球、器材碰撞的声音却犹在耳边。对面的看台上展开青色渐变横幅，上面是刚劲的黑色汉字—— 【六人一心】 已经脱下外套的六人站在场边踌躇，与早已井然有序进行扣球的青神形成了鲜明对比。 “接下来是接球练习。”泽田教练站在凳上高出球网半个身位，朝另半边排好队的队员们扣球。每一个一传都稳稳地送到泽田扣球的高点。 不只是青神，三片排球场，无论男生、女生，都在这么做。 直到这个时候，诚凛高校六人才深切地明白—— 不是跟小孩们嘻嘻哈哈的玩耍，不是跟大妈们一笑了之的比赛。大家，都是认真的！ 圆谷从球袋里拿出一颗排球，犹豫地看向清井，“那个…我们也练扣球吧？” “啊…也是。”清井把球袋推到2号位，拿起球，“大家都排好队吧，我来托球。” “三、二、扣！”球险险地过网。 “三、二、扣！”像样的扣杀。 “三、二、扣！”只摸到了球的边缘。清井大声道歉，“对不起！太高了吗？” 4号摆手，“不不，我的问题……” 八神在另一边观察诚凛，森井走近，“相当笨拙吧。” “是啊，完全没有系统性地训练过。” 一阵沉默。 “他们好像只练扣球。”森井意有所指。 嘟—— 裁判的哨响意味着热身结束，队员们在和对手、裁判行礼后回到场边。场边的应援队开始为自己的队伍加油助威。 “我们的后援在都大赛会来，现在没有。毕竟学习重要。”监督笑着说，“那么由八神君最后讲几句话吧。” 八神点头，上前一步。在众人背对的青神观众席，他看见深蓝发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场内。 来了啊。八神收回目光。 “有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网球是一项重视礼仪的运动。它要求球员们尊重观众，尊重裁判，尊重对手。’” “排球也是一样。哪怕对手弱到不堪一击，我们也要做到扎实的一传维系，完美的进攻配合，寸步不让的拦网。漫不经心的态度代表着轻蔑。结结实实地战胜，这才是对对手应有的尊重！” “噢！” 16、不只是乐趣 嘟—— 两边首发入场，背对裁判以便登记衣服背面的号码。 青神的首发阵容依次是： 右后10号森井-mb（副攻） 右前1号八神-s（二传） 中前8号濑原-ws（主攻） 左前3号福山-mb（副攻） 左后7号山崎-ss（接应二传） 中后2号藤原-ws（主攻） 幸村站在青神后援席旁边。他的穿着和背着的网球袋惹得排球部部员们小声议论。 “是打网球的？” “不知道诶，看起来是我们这边的支持者。” “你看见他右手臂的肌肉线条了吗？估计是个高手。” “人也长得挺好看……话说头发是哪里烫染的？” 幸村转头，“头发没有染过，也没有烫过。” 今川见自己的话被正主听到，一呆，差点吓得土下座，“对不起！” 佐藤趁机发问：“你是来看谁的？” “八神君。”幸村微笑，“我是他的朋友。”说完指了指场上，“我记得排球的轮次是有讲究的，不知道这个站位有什么意图？” “这是首发站位。”佐藤回答。一旁的部员们也竖起耳朵。 “一般来说，首发站位有以下几种目的：一是让队里发球最强的人能够第一个发球，起到震慑作用。二是安排最强的进攻或防守轮次，以期旗开得胜，拿下优势。三是尽可能让前排在几次转轮中保持前排有三人进攻。四是特殊战术的需要。” “就我们现在的站位来看，应该是对方有发球权。”确实，对面的诚凛1号持球。 “也就是说，在我们得分、转轮，拿到发球权后，会是八神发球。前排两个进攻型攻手和山崎的跟进防守，加上左侧后排的藤原，替换森井的自由人太一，毫无疑问是大强轮。” “而且，在接下来的两次轮转中，二传八神都在后排，藤原到前排，既前排一直有三个进攻点。属于持续的强轮。”佐藤信心满满地笑道，“严阵以待啊，八神恐怕打着三轮将对面一举击溃的心思吧。” “原来如此。”幸村轻轻点头。 赛场上，清井在裁判吹哨后似乎有些紧张，紧张得马上抛球叩击。 “我来我来！”山崎从后排跨入进攻线下手垫球，八神站在2号位拖出小弧线快球，正好被濑原的手掌朝对面扣出。 a快攻。 “好扣。”几人轮流和濑原击掌。 清井虽然失落，还是上前安抚伙伴，“don’tmind！” “但是…好快。”6号福田喃喃地望着对面，“我从没有在正面见过这么流畅的快攻。” 二传又直又快，根本不像他们以前的对手那样高高托起球，划出一个夸张的抛物线，然后让攻手去扣。 “没关系的。”清井大声说，“现在轮到我们接发进攻了！” “……啊！”几人提起信心。 八神在端线三米后持球，耳边响起裁判的哨声。他的目光缓缓向网洞后的六人探去，将排球高高抛起。 明明发球十分安静，后排右侧的清井却仿佛听见呼啸的风声。排球对着他来了，手臂…动不了。 “前辈！”圆谷侧跃用手臂将球弹开，3号鱼跃二触，高度太低没法进攻。排球被垫回青神半场，还没等诚凛队员们做好防守站位，在中间的福山直接起跳把飞来的球扣回。 “以后记得垫高一点。”福山“善意”地提醒了一番，转身和队友击掌。 “漂亮。” “好探头。” 看台的佐藤也在嘀咕，“探头球，福山今天挺活跃啊。” “刚刚那个为什么叫探头球？”幸村问。 “你看，球从另一边‘低空’飞过网的上方，不是很像一个人从外面朝里探头吗？”佐藤形容，“探头是个绝佳的机会球，反应快能打回去的话，得分率有九成以上。” “对不起！”4号回头道歉。 “别在意！”风下拍拍他的肩，大声说，“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们尽力就够了。难得遇到强大的对手，一定要好好享受这场比赛。” “排球应该是让人开心的运动！” “哦！” “……”藤原望一眼鼓励队友的风下，默不作声地撇开视线。 一直留意他的福山注意到这个动作，问：“怎么了？” 藤原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觉得排球是令人快乐的活动，这种想法…我很讨厌。” “……”福山直勾勾盯着藤原，可惜藤原不理他了。 依旧是八神发球。 “allright！”圆谷接的有些勉强，清井不得不下手垫球给攻手。风下看着高高旋转的排球，一边摆臂助跑。 [这球，还给你们！]抱着这样的想法，风下一跃而起，在他注视排球的时候，一面铁壁仿佛拔地而起。 清脆的两声弹响。风下双眼微怔，目光落在那三双手臂上。 被挡回来了。 “扣球要找拦网的空隙，不能光盯着球啊，男孩。”拦网中心福山咧咧嘴。 这幅样子在风下眼中宛若反派的邪恶嘴脸，嘲讽他的无能。 风下握紧拳，无言地转身。 “别介意！下一球。”清井安慰。 场边计分板上的分数一次次翻新，却仍然是八神发球。有些是接发失误直接得分，也有好几次给到二传，却被三人拦网轻松地拦了回去。再组织进攻，那就再拦一遍，直到诚凛没接住被拦下的球而失分。 “这个实力完全不行啊，诚凛。”看台上为数不多的观众都在唏嘘评价。 “对面拦网那么快，诚凛这种扣球就攻不破。” “一传也很成问题啊，虽然也有对面发球太强势的原因……” “对哦，我就奇怪青神那个发球也太稳了，十几个跳发了都不失误的吗？” “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边在认真地打比赛，一边跟玩一样。就算水平差也要拼搏每一分嘛，笑着好像不在意丢分的样子也挽回不了自尊啊。” “是啊……” 观众眼中的诚凛或许是这般玩乐的态度。或许真的被说中了，他们确实有那么点装作不在意以求挽回自尊的潜意识。 可是如果不是真正喜欢排球，谁会愿意明明没有社团还每天坚持去蹭场地练习？谁会成立没有教练、监督辅助的排球部，一起操心着琐碎的社团杂务，自己掏钱买队服？ 明明他们真实地喜爱着排球，为什么现在，在这片球场里却感觉不到开心的心情，享受不了排球的乐趣？ 每一次扣球，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扑上去挽救被拦回的排球。而攻手的心里再度结上一层冰霜。 隐隐的胆怯犹如魔种催生出对高网那一头的恐惧，下压的手掌仿佛遮挡了一切光芒，给他们留下黑暗的“景色”。 慢慢地寂静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发出声音，说出“享受比赛”这几个字。 除了置身于赛场的他们，有谁能体会到喜欢着排球，作为排球选手的尊严却被比分一遍遍踩踏的感觉？ 有谁会看到这么弱小、无能又无力的自己还会开心？ 嘟—— 四周的惊叹伴着哨声响起，宛若海浪带来更多的惊叹声。 [25:0]刺痛了风下的双眼，宛若一个巴掌按在他的后脑叫他无法抬头。 “喂，老师你看。”旁边b场地的教练指了指青神和诚凛的比分。 “嚯。”监督的关注点和观众不太一样，“青神的发球稳定到这么恐怖吗？一分都没有失误？” 教练严肃地点头，“虽说平时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比赛场上有这样的发挥确实罕见。” “今年的青神气势汹汹啊。” “能打成这个分数确实让我意外。”大原监督拍拍八神的肩，对队员们说，“不要放松。前排之所以拦网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高差和技巧不足。他们的扣球力量不弱。” “是。” “不过八神后面专门替上了立花，加上福山前辈，两个门神负责拦网。这也太坏心了吧？”上林调侃。 八神正弯腰把水壶放下，转身澄清：“相比较而言，对面的扣球能力算是最好的了。在这方面针对更能打击他们的心态，赢下比赛。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做？” 上林耸耸肩表示认可。[反正我又不是他们。] “第二场上林做二传位。”八神见上林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笑着锤一拳他的右胸，“别这样。至少要适应正赛的氛围，给后面做准备。” “我在接应二传的位置，侧翼由我和藤原前辈负责，副攻不变，另一个主攻位由立花代替，做好防守。进攻战术主要是双二传的攻传切换。立花到后排的时候换太一。” “了解！” “呀——没想到正赛上林的首秀比我还早。” “你别说了我有压力！” 另一边，安静得可怕。 “怎么办？”圆谷话里带着哭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福田的话像一根针刺。 清井及时安抚，“别这样…大家都很难过。” “难过什么？之前不是谁说要开心比赛吗？”赛时压抑在心底的戾气渐渐在诚凛队伍的上空蔓延。 “被人打了个黄金蛋，现在开心了？” “黑部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说怎么了？”3号低头握拳，闷声咬牙，“……丢人！” 他都可以想象到观众会怎么评论他们诚凛—— “就这水准，回家洗洗睡吧。还好意思来参加高校联赛？” “他们真的有认真训练过吗？就这种对比赛的态度，活该啊。” “青神让个一分两分可怜可怜他们呗。至少面子上好看一点。” “要不弃权吧？不然第二局还要继续丢脸。” 清井生气了，“弃权才是最丢脸的知道吗！” “……” 气氛一时僵持，好像空气也变得异常稀薄。 “对不起。”风下抹了把脸，红着眼圈抬头，“我的错。” “风下……”清井担忧地看向他。 “身为一个攻手自始至终没能破掉拦网，确实有错。”风下吸吸鼻子，哽咽着反省，“还有一传。我平时不喜欢练，因为…扣球很帅，接球各种磕磕碰碰会满身淤伤。所以比赛的时候…表现这么差，很多拦回来的球都救不起来…拦网也是…有时候被打到手指很疼，会害怕。” “风下，不只是你的问题。我也是。”清井低头，“我的二传比对面差太多了。对面都在我传球之后才准备拦网，所以每次都给攻手面对三个人拦网的压力……” …… “我也是。”黑部神情软化了，“我跟风下一样。喜欢扣球，不喜欢去练接球。”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问题。因为接球又枯燥又痛，看起来还很狼狈，不能在不了解排球的同学面前耍帅。 不开心就不练这个。当时是这么想的。记得还美滋滋地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只要扣球给力，接球烂也没什么关系。 就是这么凭心情和感觉去“训练”。 “就算是无谓的挣扎，我们也要去做！”风下大吼，“弱到让对面同情送分，我说什么都不会接受的！” “啊！”黑部应和，“让他们看到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至少，这份作为对手的最后的尊严要留住。 不再顾想自己的心情，放下已经稀碎的自尊，专注看待他们的对手青神后，诚凛众人才发现那宛若鸿沟的差距。 不知怎么攻手们就能及时到位准备进攻，又不知六个人怎么走位，防守也颇有条理。 青神的拦网能在清井托球后的第一时间反应，往进攻点靠拢起跳。他们的二传托球可远可近，完全没法预判会托给哪个攻手，想要在托球后再行动也来不及了。 清井和风下对视，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一丝渴望。 他们也想有这样不言自明的配合，清晰有条理的攻防部署，还有能够击破拦网铁壁的进攻。像其它场地的两队一样激烈而火热地进行对抗。 或许这才是比赛吧？但他们现在并没有配得上这片赛场的心态和实力。以至于，连观众都觉得无趣。 诚凛的边裁高举红旗，福山发球出界。 “嗷——”福山举手告罪，“对不起。” “发球失误的回去自领一百个。” 但这对比赛结果没有多少影响。轻松接发后传球，藤原又一次超手扣杀，比分来到[24:5]。 纵使不标准的接球姿势让自己吃尽苦头，清井等人依旧向对面传递他们眼里的坚持。 八神站在端线后，与六人不再躲避的目光交汇。 只是作为一项运动的排球确实不需要人们付出多少认真。 但是，只凭着“我喜欢排球”这份情感，是无法走向顶端的。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抬头看！既然没有向往的心，又怎么会去努力攀登。 希望下一次会不一样。 咚！ 比赛结束，裁判吹响长哨，双手在胸前交叉。 “整队！”十一人排成一排跑向网前，和诚凛的六人握手，“多谢指教！” “谢谢。”清井轻声对八神说。 说什么不能让对手轻视放水，其实也没这个能力。从头到尾他们的进攻就没成功过。 谢谢你们能一直认真对待这场糟糕的比赛。 17、赛后 这就结束了。 淡色背影的六人坐在绿化边缘，有的低头看蚂蚁，有的抬头望天。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比赛时还憋着一股气，下定决心今后要怎么怎么样，现在却跟天上的云一样，飘着飘着就没了。 “不愧是我们，输了比赛一点感觉都没有。”福田自嘲。他们的比赛是最早结束的，学着青神那样在角落放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旁边场地的败者出来。 一个个笼罩在阴霾里，女生们还会相互拥抱抹泪。去洗手间时，还能看到对着镜子默默流眼泪的主将…… 说他们在享受排球吗？没有。但是情感却真实得让旁观者动容。 “哧。”黑部不赞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现在在这儿排排坐的是谁？” …… 一阵沉默。 “所以少年漫里那套都是骗人的吧？享受比赛什么的。”圆谷伸出手指挑逗蚂蚁。 一点也帮不上忙，还是被虐得很惨。 “我们是不是不适合打比赛啊？”跟大妈们打排球的时候可欢乐多了。 越想越觉得，还是安安静静当一个咸鱼社团比较舒服。来比赛反而会丢脸。 六个人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好卑微。 “今天蛮顺利的。” “早上看八神君精神不振的样子，我还担心了一阵。” “哈哈哈。” 清井抬头，穿着青神排球部外套的几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其中一人的视线与他交汇，停下脚步。 “你们是…诚凛高校的？”其他人也止步转头。 …… 气氛有些尴尬。青神一边想着怎么做会显得尊重一点，诚凛一边在自我羞惭。 “听说你们今年是第一次参赛，表现不好也正常。”佐藤尽量宽慰。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诚凛的几人更颓了。 “也不是表现好不好的问题。”清井挠头，“怎么说呢…我们不太适应这么认真的…正规比赛。” “太严肃了，好像心里放了块石头。”诚凛其他人都认同地点点头。 “这不是很正常？”今川疑惑，“因为想赢啊，肯定有压力的嘛。” “想赢……”诚凛几人面面相觑。 一边置身于赛场，潜意识里不由生出“想赢”的念头，一边又过惯了毫无压力，毫无负担的快乐时光，所以想要反抗这份沉重的期望。 “不会吧？”佐藤感到不可思议，“这都要想？我们来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为了优胜。” 清井默不作声。 “老实说，你们的扣球比我们还强一点。” 风下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一干青神部员。 “我们其实重心都放在学习上，来排球部就是有点锻炼身体、体验运动的想法。” “是呀，论水平完全比不上正选的。所以感觉你们打得不错了，就是我们的正选太强。”部员们都在小心措辞。 “怎么感觉你们不那么喜欢排球。”圆谷问。 “一般般喜欢吧。没有到热爱那么强烈。”妹妹头的二年级解释，“虽然平时训练很辛苦。但是每次看到正选那么帅气的配合，就‘噌’一下受到激励了。” “是吧，超帅！暴力美学！” “‘我要是能像藤原前辈或者八神部长那么帅就好了。’会这么想。”男生的词汇都比较贫乏，“帅”就完事了。 佐藤无奈地挥手及时止住这个话题，看向清井等人，“总之，加油吧。既然站在这个舞台上了就认真一点。别人都在为了胜利而奋斗，就你们还在这儿纠结想赢是不是对的，能打败别人才有鬼了。” 灰色的背景渐渐远去。 清井双手枕着膝盖，轻声问：“我们下次还来吗？” 几分钟前还不敢回忆的场景在脑海里放映，自尊碎裂的难受心情又回来了，还有隐隐的仰慕。 “要回来！”风下低着头起身，攥紧双拳，“绝对要回来！然后打败青神！” 黑部觉得这话离谱，“你说福田数学考满分了都比这个真实。” “前辈！”膝盖中箭的福田朝黑部龇牙。 …… “噗——”六个人都笑了。 清井望天，再次说道：“下次，来吧。” “啊！” 这个时候，青神众人在球馆的角落里吃便当。 “早上的我也太默默无闻了。”太一在那絮絮叨叨，“我昨晚还梦到对手超级强大，然后我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情况下绝地救球，全场掌声雷动！” “‘哈哈，我超帅的吧？’我这么问八神，然后八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哭一边说：‘太一，你真是太帅了，比藤原前辈帅一百倍。’” “噗嗤。”大家都笑得比较含蓄。 森井黑线，“你妄想请别在本尊面前讲出来。” “这怎么能叫妄想，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好吧。”太一大声反驳。 旁边上林看见山崎便当里的天妇罗，夹了一只。山崎哼哼两声，扭头去夹本多饭盒里的鱼丸。本多憨憨地笑了笑，还把饭盒往山崎那边送。 濑原在发着呆啃鳗鱼饭团，立花一心两用看手机，没有察觉到八神一直往这边瞥的视线。 “立花桑，吃饭专心一点。”还是近藤耿直。 八神赶紧补充，“对消化不好。” 立花下意识神速关掉手机屏，随后僵硬了一下，心里叹气。 [你们是我妈吗？] “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们部的横幅。”太一跳脱的思维，反正森井没法理解。 “六人一心，听上去很普通啊。” “这个横幅是好几年之前的前辈毕业后送的。”藤原说，“好像就是他们那一届得了春高优胜。大概是想留下自己的一些夺冠经验吧？” “喔——”二年级生发出惊叹。 八神想了想，“六人一心，是说在比赛场上的六人都有同一的取胜之心吗？” “字面上应该是这个意思。”藤原点头，“但是，总感觉不只是这样。因为没有人在赛场上会不想赢吧？如果前辈们是靠着这四个字连战连捷，肯定还有什么深层意境。” “都在吧？”大原监督的出现让讨论中止。 “c3、c4的比赛在下午第一场，一点整。午饭之后稍微活动就可以了，想看现场的话别忘了哦。” “哦！” 下午藤林高校和音驹高校的比赛打得很胶着。藤林这边的打法倾向于两翼强攻，打乱一传从而进行迅速的防守反击。而音驹一边的防守和拦网都不错，但是进攻有点疲软。 “音驹的短板挺明显的。”八神嘀嘀咕咕地记笔记，“1号是主攻，一传可以但是爆发力不怎么强，拦网跟进有点慢。2号二传…总感觉快攻配合很僵硬。”是内部不太和谐？ “这个二传有问题。”泽田教练指点，“像是被一传惯坏了，一个是走位慢、低球不稳，再有他的朝向太直白了，不具有迷惑性，太好解读和预判。” “藤林这边，两翼强打速度不是特别快，音驹还有接球的余地。” “但还是觉得——” “别说话！”上林和山崎下意识止住立花的话头。 立花把话憋回肚子里，委屈地抗议，“喂！有必要这样吗？” “不要吵闹。”八神飞来一个眼神，三人闭嘴，相互用手指戳腰。 [都是你，挨训了吧。] [你们才过分。] 最终胜出的是音驹，他们将在明天上午第一场面对种子队青神。在知道自己下一场的对手后，青神众人就离场了。 大巴缓缓启动。 “我记得音驹几年前也是东京的豪强校，但是这几年没落了。”大原监督站在前排和队员们聊天。 “其实音驹的猫又教练指导经验很丰富，为什么会衰落…估计跟这几年招的新成员有关系，大概人材都不太优秀。” “可以看到他们偏向防反打法。”八神说。 大原点头，“这是猫队一向的风格。” “大概是缘分，我们预选赛经常碰面。”开车的泽田加入聊天，“四五年前我们就当了猫队去全国的垫脚石。是吧大原老师？” “没错。”大原笑眯眯地说，“但是这几年我们扳回来了。” “比起缘分，更像恩怨吧？”山崎吐槽。 “没办法，猫科和犬科天生不对付。” 大巴在周末寂静的高校区干道上驶过，卷起几片路旁的落叶。 音驹高校。 解散后，几个三年级一起往校门走去。 “青神。”这所学校就像压在他们心头的大山。两年来自己的队伍一次次败在它手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以至于听到这个词就会烦恼、发愁，隐隐畏惧。 “我们能赢吗？明天。” “不要说这种不自信的话。”主将室田低喝，“一个一年级做首发二传的队伍，怎么可能打败我们。” 高中和初中可不一样！ 18、潜伏的危机 第二天九点整，b球场。 青神白色队服，自由人灰色；音驹红色队服，自由人白色。两队在端线后排成一行相对。 “行礼！” 队员们鞠躬，紧接着小步跑向网前，和自己对应的队员握手。八神和音驹主将室田在裁判席边握手。 室田看着神态自若的八神，忍不住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青神会让你当主将。” “都靠大家的支持。”八神回答。 室田有些不信，两人松开手，转身各自背离。 八神回到场边接过细谷递的水壶。 “对比赛应该有怎样的态度，就不用我说了吧？”泽田教练道，“进攻！我们完全可以打破音驹的防守网络。发球打乱一传，二传晃开拦网，攻手一锤定音。不要觉得为什么这都能被救起，拦下来，再进攻就是了。” “是！” 这一场青神的首发阵容依次是： 右后1号八神-s（二传） 右前3号福山-mb（副攻） 中前2号藤原-ws（主攻） 左前4号本多-ss（接应二传） 左后5号立花-mb（副攻） 中后8号濑原-ws（主攻） 11号池太一-l（自由人） 音驹则是四名三年生担任主攻、二传，副攻是两名二年生，自由人是一个棕色卷发的健气小伙，二年生。 “近看感觉更高大了，可恶！”室田在网前和本多对峙。一米七五跟一米八六，怎么想视线都得抬高几分。 “八神发个好球！” “上啊！” 嘟—— 裁判吹哨，横举左臂并向右挥，示意青神一方发球。 b球场的看台两边暂时安静下来。 随着排球被抛起，“滋滋”作响的木板被猛地一蹬，腰部转体充分将力量带向右臂。 自由人夜久只见正对处的八神起跳挥臂，下一瞬间排球便呼啸而来。他往左侧转向、移动，而松本也在试图接发球。 两人一犹豫，排球落地弹过。 松本一愣，斥责，“这球应该是自由人的。”虽然恰好在两人中间，夜久的反应比他更快就应该去救，而他避让。结果夜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犹豫了。 “对不起，松本前辈。”夜久鞠躬道歉。 八神的第二球被夜久接起，但是因为速度太快导致排球反弹回了青神半场。 “allright！”立花一传。 藤原移动到左翼，福山在八神附近，本多也在左翼准备进攻。 会传给谁？一米八七高的黑尾将排球和二传包裹在自己的视线里，余光扫射主攻走向。 左边两点，中间一点。但如果要近体快攻应该来不及了…不对！ 黑尾在福山半蹲摆臂的瞬间起跳拦网，没想到福山慢了一拍才跳起扣球。 [2:0] “一人时间差……”黑尾看了看排球，朝1号室田举手，“对不起！” 本来还面露不满的室田点个头，不说话了。 第三球夜久接的不是很完美，二传只能给出高球，室田在前排打手出界扳回一分。 “很好！总算把那个1号的发球过掉了。”音驹士气一振。 交换球权，音驹一方转轮，随即就被藤原一记暴扣打懵了。 “可怕……” “手会断掉的吧？”场边头一次见识的观众窃窃私语。 室田的心也紧绷起来，他大喝，“不要怕，三人拦网封死直线，后排注意补空。” 对这种王牌主攻，必须调动全部的防守力量。 青神转轮，福山跳发。 “左翼左翼！” “一触！” “我来！” 音驹的进攻被太一救起，八神到位准备。藤原退到进攻线后，本多在中间前部，立花在左翼原地蓄力。 又是三个进攻点。八神朝藤原的位置看了一下，被黑尾捕捉到。 4号只是佯攻吗。黑尾想着，不料这球确实是传给了本多。 [3:1]黑尾慢了一拍根本没跳，池田和室田赶过来拦网没拦住。 [果然8号高个会解读二传的意图。]八神感觉到背后的注视。[没让近藤上场是对的。] 这个人的拦网技术很全面，需要懂得变通的攻手才容易突破。 同时，他也不能给出破绽。 “黑尾，你今天没睡醒吗？” 黑尾叉腰盯着八神似笑非笑，嘴里敷衍，“对不起——前辈。” 会观察对手的二传，除了研磨他还是头一次见。 黑尾似乎燃起斗志，在拦下立花一次快攻后，他被立花礼尚往来地拦了一次。 比分持续拉开，来到[11:5]。 立花、濑原、八神在前排，藤原、福山、本多到了后排，青神进入弱轮。 肉眼可见的大弱轮，之前音驹在刚获得发球权时就要被下分失去球权，而现在可以连下三分。 “弱轮的前排还是有点疲软。”泽田教练嘀咕。 “别紧张嘛。”大原倒很心宽。 太一垫起室田的跳发球，“allright！” 音驹前排警戒。上一球差点被后排藤原突破，还是夜久极限救起来挽回了节奏。 这一球会给谁？还是藤原吗？ 紧盯二传双手的三人往预判的攻手靠拢，在手势突然变化拨球的一刻，谁都来不及了。 “竟然是二次……”猫又教练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隐藏在笑脸中。 这手突然袭击不错呀。 八神侧脸看向音驹前排，挑衅地笑了，“下一次还会这么做。” “这小鬼！” “看不起谁？”被公然藐视的音驹三年级简直要气炸了。 八神扭脸就召集队员，说：“二传大多数都有脾气，等下注意对面的二次。” “嗯。”几人会意。 果不其然，音驹2号在主攻助跑要球时自己转手二次。 “喔！”立花做出反应。 室田大喊，“注意1号二次！”6号位的夜久往前挪了两步。 八神准备吊球的手势瞬间变化，传给了濑原。 [看到了。]黑尾跑动拦网，却因濑原临时改变球路而失败。排球砸到夜久的脚尖，弹到界外。 死球后八神还特地走到室田对面开嘲讽，“说说就信？未免太好骗了。” “混账！”室田气不过，朝八神挥舞拳头。 嘟、嘟！ 主裁判犀利的目光看向室田。音驹几个赶忙跑上来拖着室田往后退。 “算了算了。” 室田挣开束缚，瞄一眼还在盯着他的裁判，窝火地扭头痛批二年级，“夜久刚才站那么前面干什么？有没有作为自由人的自觉？” “……对不起。” “黑尾也是，那么慢的球都没拦到，亏你还被看好当首发副攻。” “是是，前辈对不起。” “啧啧。”立花小声嘀咕，“球打得不怎么样，甩锅倒是挺快的。” “啊？”八神扭头，表情被疑惑覆盖。[甩锅是什么意思？批评吗？] 福山搭着藤原的肩，大拇指指向背后的室田对后辈们感慨地说：“看看、看看。知道可爱的福山前辈对你们有多亲切了吧？”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可爱。]藤原腹诽。 学弟们都忍不住翻白眼表示无语，只有濑原认真地点点头，“福山前辈很好。” 被真情回应的福山沉默，笑着摸摸脑袋，“嗨呀，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了。” “……是吗？”濑原低头。 “别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掩饰心里那点感动。”藤原丢开福山的手，去就位了。 “啊——别这么敏锐嘛。” 两人背后，濑原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度过大弱轮的青神重新做回强势的一方，比分越拉越大。尤其是作为二传的八神在他们对手看来，毫无指摘之处。除了对前辈“不敬”。 这让以室田为首的音驹前辈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一年级代表着没经验、没能力、没资历、没人缘，不足以融入团体，没资格成为核心。 代表着做杂货、当跑腿，要恭敬高年级生，为高年级生服务。 这就是社团，这就是校园交际。每一个人都是从低年级生这么过来的，然后作为高年级享受苦尽甘来的时刻。 “排球是一项团体运动，不过跟其他团体运动也有细微的差别。”大原监督看着场上两方队员们的表现，喃喃自语。 “比如篮球，实力够强的话，一个人carry全场不是不可以。但排球不行，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包揽从拦网、一传到进攻的整个过程。” “如果一传厌恶二传，他或许会故意传球不到位让二传难堪。如果二传厌恶攻手，他或许不会给这名攻手托任何球，将他彻底冷落在一边。” “每一个位置都是平等的，所以身处每一个位置的人都需要懂得尊重其他位置的队友，否则他在球场上将会被排挤成多余。” “在这种情况下，前后辈尊卑的社会习惯会在比赛中被压制到最弱。”大原看向猫又教练的方向，“今年太明显了，真不知道为什么音驹会变成这种氛围，难怪会没落啊。” 心都不齐，谈何团队？ 19、猫与狼的较量 排球因为拦网飞到围栏外，青神[25:14]拿下第一局。 嘟！ “换边换边！”大原监督吆喝着，泽田和板凳们一个个提起箱子，推着排球车往对面休息区跑。 一局过后，选手换半场，为方便换人和暂停，场边休息区也要交换。 “快点！一年级。拿个东西还磨磨蹭蹭的。”头发染了一半黄色的布丁头抱着水壶箱子从下场的青神队员中间“突围”，跑向骂骂咧咧的音驹一边。 中途莫西干头跑来想帮把手，“研磨，我帮你吧。” “不用……” “啧啧，十足‘和谐’的前后辈关系啊。”福山晃了晃手里的水壶，转身，“这瓶没了。” “给。”细谷给他换上满瓶水壶。 “攻手线路要多样。谢谢。”八神接过能量果冻，扭开，“对面除了那个8号，身高、摸高都不及我们，拦网的劣势很大。所以下一局我想让三点轮避开8号前排。” “拦网照常，也就是让福山前辈进入弱轮，避免卡轮卡得太过分。”泽田表示了解，在白板上排首发轮次。 “音驹的进攻保护做得很好，拦网得分不容易，如果是对面的1号、3号进攻，可以考虑放过来。这个由副攻把握。” “是。”福山和立花应声。 “进攻要凶，打出气势，给他们的自由人身心双重负担。音驹防守不稳定，二传不到位，他们的进攻效果会很差，我们更好打防反。” 滋滋—— 大家一边听一边两三口吸完果冻，扔进山崎拿着的塑料袋里。 “以上，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八神君。”濑原稀奇地出声。见大家都看向他，濑原缩了缩脖子。 “那个，我觉得对面1、3、4号的接发相比较略差一些，建议发球找人。1号主攻、2号二传，这两个人因为八神君刚刚的挑衅有些情绪不稳定，可以重点针对。” 濑原忐忑地说完，见大家还是直勾勾盯着他，默默后退一步。 上林从后面重重拍肩，“不错嘛濑原！” “还以为是个闷罐子，挺有想法的啊。”福山嘿嘿地笑。 “都听到喽。”八神扫视一圈，拍手，“好了！看首发站位吧。” “……”被表扬的濑原扭开盖仰头喝水，冰凉的水流过喉咙，呼吸间朝瓶身喷洒着热气。 我会…死吗？ 被手掌紧紧捂住嘴，按在水龙头下。凉水从后脑分成两路顺着脸颊流下，最后汇集在鼻间，隔绝了空气。 想要呼吸，结果只能吸进一鼻子的水，顺着气管往上入侵，让濑原感到疼痛和恐惧。 “呜呜！”十几秒的拼命挣扎没有效果，直到濑原真的生出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 他在垂下手的一瞬间被推翻在水槽边，左脸颊一排被暴力捂嘴的手指红印。 “帮前辈跑跑腿买几罐饮料都不乐意，你以为你是谁？首相之子？” 背上被一只鞋子磨砺，按在水槽壁上，另一只脚踹了踹头，“优等生了不起啊？年级第一了不起啊？被老师喜欢了不起啊？一年级这么嚣张，啊？” “下次还敢不敢拒绝前辈了？” “……”濑原摇摇头。 “敢不敢！” 濑原用力摇头。 走了。 有那么一部分学校，它们极其重视文化科，分数是最重要的指标。学生们大多会在课余学习、补课。那些社团，大多是吊车尾们聚集的地方。 处于学校最底层，鄙视链最高层的差生们，心里悄悄滋生嫉妒和扭曲的性格。 欺凌优等生让他们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意和爽感！ 趴在水槽边，濑原是这么看待这些“前辈们”和他们的言行的。 他不会再去社团找死了。谁知道哪天自己不会白白成为一具尸体，然后再次引燃媒体对校园暴力的火爆讨论。呵。 即便有下次，他依然不会给“前辈们”跑腿。 这属于十几岁少年无法描述的一根筋，顽固无法改变。 濑原绝对不会无意义地给别人做事情。打个比方，如果同学想喝饮料，濑原也想，他会欣然顺便地给同学带过来。 当他不想喝饮料的时候，一定拒绝。 “顺便”是一种效率，两个人要做的事情被一个人完成，这是濑原喜欢的。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要两个人去完成，濑原很讨厌。一个人自己的事情要另一个没有相同意图的人浪费时间替他做，濑原最讨厌。 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的世界慢慢形成的思维模式和准则。 在国中的第一个月被教训了。 排球带着旋转的风砸向室田的位置，室田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侧过脸跟排球对对碰。 噗。 室田倒在地上，排球反弹到网上。 “室田！” “没事吧？”松本把他扶起来。 “没…没事。” 室田拍拍脑袋，看到对面跟他鞠躬的濑原。 “对不起。” “……嘁。”真是有气没处发！他知道裁判已经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对面都道歉了，再闹脾气只会雪上加霜。 八神看回来就位的濑原，问：“不是故意的吧？” “嗯？”濑原扭头，“我朝他那边打，他用脸接球了。” “嗯……”搞对面三年级的心态…还对福山前辈产生明显的好感，濑原桑看来是有前后辈关系的阴影吧？ out 两边发球失误以示“敬意”。 [15:5] 音驹领队直井有点坐不住。室田和金井的发挥越来越差，简直没眼看了。 “猫又老师。”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叫我呢。”猫又笑眯眯地回应，转头，“研磨，热身吧。” “哦。”染发的布丁头小个子开始活动。 [又朝我扣，拦网在干什么啊！]金井蹲低重心接球。他没法二传了。 进攻意料之中地失败，面对藤原的拦网很是无力。音驹前排已经被他超手到麻木了。 场边。 “刚刚一直有看比赛吧？”猫又老师站在15号旁边。 “嗯。”低低的回答。 “去体会一下。”猫又说，“按你自己的想法。” “嗯。” 嘟—— 青神得分后，裁判示意音驹换人。 金井看向场边，瞳孔一缩。 2号号码牌很刺眼，那个矮个子更让他感到羞辱。 “金井！冷静一点。”松本在背后提醒。金井攥紧的双拳慢慢松开，走到研磨面前接过号码牌。 “如果这局不能赢，饶不了你。” 研磨没有回应。他稍稍挺直了背，看向面前空出一个位置的场地。 铁朗在那里笑着迎接他，一定等了很久吧？夜久桑和海桑也是。 试探性地跨出一步，紧接着小跑。 其实他对输赢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只是幼驯染黑尾拉他进了排球部。不是特别喜欢，但也不讨厌。 一大一小两掌相击。 “放松了打。”黑尾按住他的肩。 “嗯。”研磨转头看向网那边的八神。 如果用他最擅长的比喻来形容，和青神比赛就像打魔王关。不是青神强，而是因为那里面有一个大魔王。 1号。 3号副攻的拦网最强，和铁朗一样喜欢解读二传的姿势和视线来预判，但是更高明，时机也抓得更准。高智慧防御辅助。 5号副攻也喜欢解读拦网，而且脑子反应很快。他还很会给队友恰到好处地打掩护。高敏捷战斗辅助。 2号主攻前排后排都能下分，跳得跟飞一样，夜久桑一个人在后排挡不住。全能暴力输出。 8号主攻只能前排下分，但是太善变，没有办法预判。是一个防守薄弱点，但知道缩小自己的防守范围给自由人。脆皮法师输出。 濑原打了个激灵，抱着球背对音驹去后排，“怎么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4号主攻很稳健，守备的表现比进攻要好。肉装战士。 11号自由人，比起夜久桑多点敏捷的强力奶妈。 1号……百分百命中的刺客流控场，还不是脆皮。 太冷静了。不是稳重型冷静，是智慧型，狡黠的那种。打上一场的藤林是pve，虽然会变但那属于关卡机制。 因为1号，这场更近似于pvp范畴。在他们观察对面的时候对面也会观察他们，做出独特的针对。 如果放在单机游戏里，青神可能不是最强的最后一关，但毫无疑问是最难的魔王关。 以他们现在这种三个绿装输出、两个输出装辅助、一个脆皮控场的阵容，不可能赢。奶妈再强也奶不住。 只能尽力。 “这个新二传。”八神自言自语，“他还要看多久，眼睛都盯累了。”莫名其妙看对眼，都移不开。 嘟—— 还是裁判体贴，示意濑原发球。 濑原发飘球找15号二传，接发失误得分。 “认真一点！”室田朝他大吼。 “对不起。”研磨不带感情地道歉。 第二球依旧找二传，夜久挡在前面接住，还及时让开路，“研磨！” 研磨跑到前排，余光扫见举手防备的福山。 [在看。]研磨的视线往旁边偏移了一下，随即托球。 “去！”黑尾的快攻被福山拦网得分。 福山落地对研磨笑，“太刻意了，不会上当的哦。” [一般的假动作骗不过去。]研磨没有理福山。[还要结合更紧凑的节奏……] “喂，好歹做个吃惊的回应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呜——”福山的手被藤原抓住，一把往后场扯去。 “不会读空气吗？笨。” 藤原口中的“空气”指音驹这边。 刚刚那分松本在左翼要球了，但是研磨没有给他，而是托给中间的黑尾打快攻。黑尾失分后，气氛骤然紧张。 在思考的研磨感觉到了，他对众人解释：“刚刚在尝试晃开3号的拦网。” “你是觉得我肯定会被拦？”松本一边走近研磨一边追问。 研磨竟然点头承认了。 “你！” “前辈！”夜久拦住松本，“对面要发球了，有什么事情比赛之后再说吧。现在准备接发要紧。” “……下次给左边托球。快攻没用！”松本就此作罢。 [在左侧强攻，一传又维系不起来，太被动了。这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浪费开荒时间。]研磨心里默想。[打快攻才能带起自己的节奏。] [猫眼二传在想什么？]八神正在观察研磨。[尝试快攻？但是能有多快？看他的托球挺慢的。] 其实攻手不能配合二传，对二传来说就像手里缺少食材。太单调会吃腻的，想法再多也没办法施展。 一年级二传的上场并没有带来奇迹。他的托球有些给主攻，有些打快攻。虽然几次打穿青神的拦网，但是都被自由人救活了。 “改变一下。”叫暂停后，八神对众人说，“这个二传组织进攻的节奏时快时慢，完全拦住比较吃力。我们改成跟防。一个人注意跟副攻，另外两人配合后排自由人，拦网封直线，后排接球。” “进攻方面，发球集中找二传，扣球任意发挥。”八神挥手，“山崎换下本多，以上。” “是！” [集中朝我发球，是为了打乱一传吧。]研磨在夜久的呼喊中跑向前排，举起手注视排球。[失误有点多，高年级应该对我很不满了。] 停顿一秒，等待拦网被主攻吸引才传给起跳的黑尾，被拦网。 [果然变了。开始注意快攻。]研磨从网洞中望向八神。[不愧是魔王关。] 记分牌上的比分停在[25:12]，比赛结束。 研磨满头大汗地下场，低头看向自己又脏又红的双手。 开荒进度才一点点。 “很刺激吧？”黑尾轻轻按在研磨的右肩，语气难得柔和，“你每次看对面的1号，就像游戏遇到难关时那种充满攻克欲的表情。”闪闪发亮。 “满意了吧？还游戏。”郁愤的声音让黑尾的笑霎时收敛。两人看向金井。 室田穿上外套，“当然满意了。看三年级丢脸，二轮游，很爽嘛。” “我就说了一年级不行。猫又老师不知道怎么想的。还不如让我们三年级全上场，不留遗憾。” “垃圾二传，传球都传不准。” “好好去玩你的游戏，别来打排球祸害别人了。” 三年级走在前面，夜久等人担心地看过来。 “研磨……” 直井领队忧心地转身瞅一眼队伍，“猫又老师…这样不管真的好吗？” “你觉得管了会好起来吗？”猫又教练负手，低声说，“这种观念上的矛盾，身为老师是无法改变的。我们无法每时每刻盯着部里的每一个人。” 管了，可能会让高年级更偏激，从口头上升到动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欺负低年级。这才是猫又教练最害怕的。 总之，他们今年的夏季征程到此结束，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回到学校后，三年级们砰地关上门，把部员们挡在社团活动室外面。 黑尾耸肩，转身对众人说：“都直接回家吧。” 晚霞映在天际，风有些大，吹得水面漾起波纹。 “垃圾二传！” 研磨蹲在斜坡阶梯的底部，回忆赛场的一幕幕。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真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花心思去观察周围。 国中铁朗拉他进排球部，那段时间很开心。但是现在，虽然已经入部几个月了，他还是觉得不适应。 前辈什么的只是早出生一两年，为什么能那么嚣张呢？ “别放弃哦。”黑尾从阶梯上一步步走下来，停在研磨身边。 “你有敏锐的观察力，又能发出确切的指令。三年级不屑于知道也不想听从，但是一二年级都知道你的厉害之处。” “你一定会让队伍强大起来的。在此之前，我们再耐心等一段时间吧。” “……” 20、队友的分享 第三轮轻松战胜平南高校后，青神队员们坐车回到学校。 “都大赛在下周土曜日举行，十六支出线队伍重新抽签。”大原监督说道，“我们是第一种子，其次是井闼山、枭谷、鸣智大附属高中。这三支强队在准决赛之前暂时碰不到。” 泽田继续道：“一天两场比赛的节奏，你们应该已经大致适应。不过都大赛决赛是五局三胜，所以接下来的体能训练会继续进行。大家状态都不错，继续保持。” “是。” 八神环视众人，都没什么说的了，干脆地拍手，“行，今天解散。辛苦细谷桑。” “辛苦了！”队员们欢呼着走出排球馆。 “我们一起去超市吧！买点吃的。”太一打头喊。 “好主意！” “走走走。”上林和山崎左搭本多，右拥濑原，四个人一堵墙横在道上。 濑原被山崎搂住脖颈，有点无奈，“有必要大家都去吗……” “一起去好啊。”福山从旁边绕过这堵人墙，“你想，我买这包薯片，你买那包辣条，可以交换着吃嘛。” “这叫分享。”虽然男孩子的“分享”有时候跟打劫一样，你一嘴他一嘴全抢光了，结果自己没吃到。 便利店老板是位大爷，笑呵呵地看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哟！今天也这么早，比赛怎么样？” “全胜！”太一昂首朝大爷举起手臂，雄赳赳地第一个埋进食品走廊。 “真棒！”大爷笑得眯起了眼。 八神在收银台呆着等大家，藤原从他身后走过，随口问：“不去买点吗？” “不了。”八神摆手。他没这个余钱。 “新出的烤肉味！还是番茄味？” “我想吃鸡翅诶。” “山崎，汽水还是果汁？” “果汁。” 近藤意外地喜欢果冻。立花默默抽出一本游戏杂志，看向挂成好几串的棒棒糖。福山不知道说了什么欠揍的话，被藤原一个眼神吓得往旁边躲闪。 只有濑原待在门口。 本来他没有来便利店的计划的，而且这家便利店在学校到家的线路之外。虽然被硬拉过来，濑原却没有太多厌烦情绪。 怎么说呢……说不清楚。跟大家一起走，绕点远路也没什么吧？ “濑原。这么巧啊。”濑原抬头，又看见找他借钱的武内，以及旁边的男生。 两人走来，一左一右围主濑原。武内咧嘴露出笑脸，“能暂时借我五百吗？下次还你。” 濑原看向武内刘海下的眼睛，“你上次借的还没还。” “下次一起还。” “但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武内的笑僵硬了，随即慢慢收敛。 “你给不给！”低低的突然恫吓让濑原惊得退了小半步，武内的表情让他有些害怕。 “唔……”尽管不想，手还是伸进了口袋，掏出几枚硬币。 武内重现笑容，“下次还你。”伸手拿钱。 忽然一只手从右边插过来盖住硬币。 “什么事啊还要掏钱？”福山压下濑原的右手往口袋推，眼睛盯着武内两人。 武内表情微变，笑着说：“我想进去买点东西，没带够钱呢。所以跟濑原借点。我们是国中时期的老队友了。” “是吧，濑原。” 福山没给濑原回答的机会，皱眉径直怼武内，“啊是嘛。碰巧遇到，正好没带够钱，就理所当然地借钱了？” “你谁啊。”跟武内一起的男生逼近福山，“少管闲事。” 可惜，福山一米九的身高从气势上轻松压过了他。 “我就直说好了。”武内收起笑，“濑原欠我钱，这是私事，你最好别掺和。” “我没有欠钱。”濑原更直接，“是你几次跟我借钱，还一直不还。” 武内瞪眼，猛地揪住濑原衣领，“你欠揍啊。” 啪！ 武内的手背被八神一巴掌拍开，八神挡住濑原半个身位，注视武内，“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怎么？想打架？”男生仰起头朝八神威吓。 “你站好了说话，骨头软吗？”福山吸引仇恨。 武内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背，皱起眉。被拍的时候还没感觉，为什么现在火辣辣的疼？ 麻痛感让惊疑不定的武内撞进八神眼中。 …… 武内扯住男生的手，“走了。” 自动门打开，队员们人手一包零食从店里出来。 “我帮你付钱了。”藤原走到福山身边。 “谢啦。” 八神转身看叽喳聒噪的一群人，抬高音量问：“有谁离濑原家比较近的。” 众人安静，面面相觑。上林从本多那儿摸走几片薯片，“我好像就跟山崎家比较近。” 一圈问下来，最后是藤原和福山陪濑原回家。 “前辈们住一起的吗？” “我老家在奈良。”藤原解释，“福山家离这边远，所以合租住。” [奈良……]八神和森井都是一顿。 立花了然，“难怪前辈有关西口音。” “我之前还以为是京都人。啊给我留一点！” 小插曲仿佛被众人遗忘，福山扭开一瓶汽水，“排队哈，一人一口。”瓶子被高高拿起，福山仰头，汽水倒进嘴里，灌满一口后马上收手弯腰。 “给。” “藤原前辈不要吗？” 藤原摇头，福山调侃，“他‘偶像包袱’很重的。”姿势不雅观就不会做。 “咕噜！”本多倒歪了，一半从嘴边往下流，他赶紧弯腰抖抖领子。 “噫，浪费。”上林接过来灌了一口。 最后到八神手里时，就剩下瓶底一滩。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十个人喝一瓶？” “汽水喝多不好。”福山说，“一口过过嘴瘾还行。” “差不多了，那、明天见。” “再会。” “晨训别迟到……太一。” “为什么还特地点我的名！” 几条街外，武内右手揣在兜里，沉默不语。 “武内哥，刚刚怎么怂了？” “我们又不是真的不良！”武内气闷地怼了一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老大哥吗？” “哦，记得，老厨子。不过大刀哐哐砍有点恐怖。” “我见过他杀兔子。”武内回忆，“活的兔子，一把刀肢解。那种眼神……”跟刚刚那人很像。 冰冷。一个学生。 怎么想都不好惹。 “我回来了。”八神关门、脱鞋。 幸村刚洗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今天俱乐部里有个职业选手来，机会难得跟他对练了五盘。所以没有去看。赢了吧。” “预选赛出线。”八神放下包，打开冰箱，“今天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幸村蹙眉揉了揉腰，“啧……” 八神回头，随手带上冰箱门，“怎么了？” “这几天腰酸。今天可能转体太用劲了……有点痛。”幸村把布丢到柜子上，“看看能不能下周末约俱乐部里的理疗师。” “你先趴着我看一下。”八神按住他的背，幸村虽然惊讶，但照做了。 “这里？” “偏背部…嘶——有点…” “你是不是自己加练了？还是什么？”腰肌劳损，按理说有俱乐部教练的指导应该不会啊。 “午休，会去练。”幸村闷闷地说，“我还以为能扣准量…啊——” “忍着别叫出来。”八神偷笑，语气平淡，“这里隔音不好。” “…不是…我还不知道你会这个。” “反正他们逮到机会就跟我讲这种……”爷爷和爸爸外科，妈妈理疗，哥哥神经科，吃个饭都会被科普医学常识。亲戚来了还拿出他缝的猪皮展示，关键亲戚们还都内行地啧啧表扬。 幸村闭眼，体贴地岔开话题，“以后午休不练了，我去找你吧？” “我一般在教室做功课。”奖学金，奖学金！ “那不打扰了。”幸村立即改口。 …… 气氛安详。 “说起来，你还真是天生的受欢迎啊。”八神手上没停，“去欧洲修行太帅了什么的。社团主将都比不过你。” “嗯。”反应平淡。 “在学习氛围这么浓的高校都能成为发光体。” “嗯。” “……网球。” 幸村秒睁眼，转头往背后看，“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你睡着了。” 濑原回到家，胡乱脱掉鞋跑去窗边，寻找藤原和福山离开的背影。找到了，然后一声不吭地趴在窗沿注视。 上林和山崎在分享各自刚买的零食，还差点因为山崎抢了最后一片而相互扯头发。结果一人半片。 立花到家后迫不及待地奔向自己的“幸福海洋”。跑过厨房时，妈妈在里面喊，“小汐，明天上课功课都做完了吗？” 心情瞬间跌入低谷，“是……我去写。” 近藤找到一块排球场，默不作声地练习发球。本多停在道边，直到对面两个男孩笑着拉手一起跑开才回过神继续走路。森井看着电车窗外飞逝的风景。 “我回来了！”池太一咚咚咚从玄关跑到客厅，敲敲玻璃打扰一下鱼缸里的安宁。 “哥！比赛赢了吗？” “赢啦！妥妥的。” “耶！哥哥最棒！” 征程还在继续。 21、后援之战 都大赛的两天前，细谷领着一名女生来找八神。 “这是排球部后援团团长，三年级的柳川学姐。” “你好。”八神欠身。 柳川似乎有些紧张，“啊…你好，八神君、不！部长。” 深呼吸几次，柳川说：“我就言简意赅了，这次来是想征求八神部长对后援团的意见的。比如发球的时候应该安静还是和声，比赛进行时需不需要应援，还有应援词是喜欢简洁一些，还是长句？” “这个……”八神愣了下，他没想到青神的后援这么复杂。不过后援能主动配合队伍当然再好不过。 “发球时请保持安静，因为我们很多队员都习惯集中注意力，不是很需要热烈的氛围。比赛中也是，最好不要喊出声音。”八神嘱咐。 “应援词随意发挥吧，最好能配合鼓点，喊出节奏。” 柳川点点头，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 “需不需要我们干扰对手？” “这个，”八神想着，确实排球中后援团的刻意干扰也是一种战术…… “克服干扰是优秀球员需要具备的能力，但还是很讨厌比赛的时候观众在旁边大喊大叫。很不礼貌。”幸村以前有这么说过，当时八神难得能明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厌烦。 虽说排球跟网球有差别，但—— “还是算了吧。比赛中请保持安静。” “我明白了。” 柳川收笔行礼，“然后是，关于吹奏部。她们已经被棒球部预约走了，所以没办法来帮忙。八月吹奏部也有自己的比赛。怎么说呢…春高的时候我们会尽量争取吹奏部到场的，如果能打入全国的话。” “辛苦了。” “额、不不…”柳川慌乱摆手，耳朵有点发红，“总之…请加油！” 说完，柳川就抱着笔记本跑了。 “柳川桑！”细谷朝八神匆匆行礼，去追柳川。 “……”八神望向女生们的背影，满脑问号，“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教导主任，有必要这么拘谨吗？ 秩序册已经拿到，青神的第一轮对手——极星高校是一所艺术比较出名的私立高中，社团也多以音乐、美术方面为主，排球部是他们这两年最活跃的运动社团了。 “极星是一支非常有特点的队伍。”大原监督提醒，“总之，你们到时候可以体会到。” 终于，大晴天的土曜日到来了。 空中烟花的爆鸣声为都大赛开幕增添庆典的隆重氛围，“全副武装”的记者和摄影师们早早来到大赛会场，寻找具有话题度的各校队伍。 摄像屏中是球馆门口的远景，中心是在念开场白的记者。在她身后，各校队伍和观众们来往络绎不绝。 “今天是interhigh排球东京都预选赛开赛日。在这里将从共32支队伍中决出男子、女子各两支代表队，参加全国大赛。” “我们可以看到现场已经挤满了人，观众们也趁着周末闲暇前来观看高中生们的精彩表现。” 几句话后，记者开始寻找路过的观众、拉拉队、队员或者教练进行采访。当然，也有特地关注强校的记者。正带队往场馆里走的八神不可避免地遇上了。 “八神君，作为32支队伍中唯一一名一年级主将。带领全国强者青神高校冲击冠军，请问你有什么感想吗？在日常训练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呢？” 话筒递到八神嘴边，摄影师的镜头也对准了他。 “谢谢。”八神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绷直身体，“额…关于我成为青神的主将，这实际上是我们排球部全体，包括监督、教练，根据整体风格的调整和队员性格进行的选择。我非常荣幸，大家也都很支持。” “日常训练一般由泽田教练指导，当然我们也会有特殊练习。这一点不方便透露。” “总之，今年的青神与以往一样，团结一心，向全国发起冲锋。我们有十足的自信。” “好的，非常感谢八神君……” 走了一段路，青神一行又被报刊记者截住，这次的采访对象是藤原。不过藤原不愧是福山口中“偶像包袱”沉重的人，只问到些琐碎就结束了。 好不容易到达场边，大家都长舒一口气。 “哇，被镜头看到紧张死了。我都不敢跟山崎开玩笑。” “没想到我们今年也体验到了前辈们十步一停的待遇。” “夸张了，总共才两次。”本多很耿直。 这时大原监督小跑过来，少见地摆着严肃面孔，“没时间闲聊了。我们在第一场，快点放好东西准备热身。” “是！” 都大赛仍然定在文府区体育馆，青神和极星的比赛被安排在中间的b球场上，左边是井闼山学院和鹰崖高校，右边是女子组比赛。 看台上给各校划定了后援席位，青神一边，【六人一心】的横幅边系上了后援团的横幅—— 高山仰止 “为什么只有我们的横幅这么文绉绉。”太一指向场边，“我也想要那种‘坚忍不拔’、‘飞翔吧’这种既有寓意又激情的横幅啊！” “仰望高山啊——”藤原走近，“这是横幅的字面意思。” “细细体会的话，还是很激励人的嘛。”福山笑道。 这时，场边响起富有节奏的鼓点，是青神后援团。 咚咚、咚、咚咚—— “加、油，青神！” 咚咚、咚、咚咚—— “上、啊，青神！”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鼓声打的节奏中，打头的男生用扩音喇叭带头喊，后援团应和。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今天我们——” “今天我们！” “青神参上——” “青神参上！” “请多指教、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请多指教！” 咚咚咚咚、咚咚！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哇，不愧是豪强校，气势惊人！”观众唏嘘。两边鹰崖和高川的应援都被盖过去了。 正当大家都被青神的应援吸引时，连贯的小号吹奏将全场压制。 身穿西服的指挥老师在看台最前端挥动双手，极星高校吹奏部和弦乐部完全把圆弧场馆当成了音乐厅，共同奏起雄壮的乐曲。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呼喊，因为他们的声音完全被淹没了。鼓手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锤，因为他不忍让自己的鼓声破坏自成一体的旋律。 “这个，好像单机《三国志》里的bgm。”立花小声嘀咕。确实气势雄伟。 在carry全场的管弦乐声里，身穿橙白渐变服装的极星队员们上场了。他们右手抚肩弯腰绅士地向观众们致意，还有人跟着旋律舞动手指像是在指挥。 全场六支球队外加旁观或者准备的队伍，光在应援上就愣是被极星独占鳌头。场馆外去看篮球、网球等等比赛的路人也被好奇地吸引了过来。 只是都大赛第一场，排球馆里却人满为患，空前热闹。 “这个更厉害……” “跟要打全国决赛一样，太强了吧。” 等极星正选队员在端线后站好，乐曲以快速的节拍骤然完结。全场寂静。 所有的鼓励、支持、期望，都已经在乐声中传递完成。 “哦！！”观众们都情不自禁地鼓掌。青神似乎才反应过来，在掌声中上场排列。之前应援积攒的士气荡然无存。 “致礼！” “请多指教！” 两方下场准备时，极星高校后援再度演奏，虽然是比较正常的行进曲，仍然让青神众人围成一团才听见八神的声音。 “他们的后援压制力很强，不要管！无论起球还是死球后的间隔都要集中注意力！把声音隔绝在外面。再强大的后援也无法介入激烈的赛场！进攻打出气势打出节奏！知道了吗？” “喔！” 这一场八神临时选择了专注力最强的六人做首发： 右后9号近藤-ws（主攻） 右前1号八神-s（二传） 中前5号立花-mb（副攻） 左前2号藤原-ws（主攻） 左后4号本多-ss（接应二传） 中后10号森井-mb（副攻） 11号池太一-l（自由人） 极星队员们个个发型都不拘一格，戴上白色发带时稍微多了点运动气息。他们的主将是3号美作，一个留着幸村那样长发的一米九男生，现在就站在端线后。 “加油！发得漂亮一点。” “艺术就是‘爆炸’！” 裁判吹哨，青神和极星的后援都霎时安静了。八神注视着美作的助跑跳跃动作，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扩散。 速度会很快！ 果然在流畅的飞跃中，排球以至少90的时速冲击青神后排。太一到点接发，球被弹回极星半场。 “抱歉！”因为冲击力一屁股仰倒在地的太一马上爬起来。 八神、立花、藤原前排预警，“注意防守！” 极星二传高高托起球，2号从后排的边界外助跑，从进攻线后一跃而起。青神三人拦网！ bang！ 打到藤原指尖的排球飞向看台。 “漂亮！”极星队员们击掌，后援团吹起激昂的曲段，把青神高校后援的加油声淹没。 “哇，真的像在飞诶。” “他们的跳跃都非常流畅啊，就是那种……符合人体美学的感觉。” “真好看！” “强攻太厉害了。” 青神围成一团，八神稳定士气，“don’tmind！下球一传接好，组织进攻回敬他们。” “go！” “喔！” “在一场比赛中，专注力是非常重要的，它能让队员的反应、判断迅速且准确。而多余又有穿透力的音乐能将对赛场的专注力摧毁。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对队员们来说可能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大原监督感慨。 “这就是极星从地区预选赛突围的原因吧。”泽田教练说，“虽然他们极度‘偏科’。” 22、竞技之美 美作的发球被本多接起，一传半到位，八神不得不转至中场二传。 回敬的一球，对象毫无疑问。 “藤原桑！” 藤原从左侧界外起跑并从边线起跳，扣杀。一个干净利落的小斜线，轨迹没有丝毫多余的线条。 “喔……”极星的后援团似乎有些混乱，场上极星六人也集中目光看向藤原。 “好漂亮。” “糟了啊，这么快就被比下去了。” 立花转头，“他们在说藤原桑漂亮？” “……不，我觉得是在说刚刚的扣球。”八神说，“但是为什么你们会有前辈‘漂亮’这种感觉？” “因为藤原前辈去年还有很漂亮的马尾辫。”立花遗憾地解释，“春高的时候好像有一球，本来是对面扣球出界的，但是因为扫到前辈的辫子被判成拦网出界，我们失分。” “那场比赛后藤原前辈就把头发剪了，只留下一小撮辫子。” “哦？……”八神下意识接住飞来的排球。 “快去发球。”比起对待福山，藤原的语气稍微软了点。 极星在八神发球时反而很安静，看来刚刚发球前的吹奏只是对自家队员单纯的鼓励。 对面极星横幅上是淡色背景衬出的一行字——艺术在极限之临界点。八神缓和呼吸，随手转两圈后抛起球。 “喔……”在他跳跃起的瞬间，就有不少极星的学生看直了眼。完美，运动员的张力。 嘭！ 极星7号自由人在一片吸气声里鱼跃扑救，成功了！ “嗷！！” 排球撞到9号胸口往高处反弹，9号因为冲劲倒地。美作从后排起跳扣杀。 bang！ [2:1] “耶！——”3号、7号和9号英雄似的转身朝后援团挥舞双臂。学生们也很热情地用转调圆舞曲予以回应。 “那个鱼跃，什么鬼？竟然比我还帅！”太一脸颊发红，刚刚7号神一样的救球让他心里燃起斗志。 “嗷——放马过来吧！” “你很吵诶，太一。”被替换在场下的森井捂了捂耳朵。 极星5号发球，依旧是令人屏住呼吸的大力跳发。 没过网，虽然姿势做得很饱满。 “唔……”极星观赛席发出遗憾的叹息。 [2:2] 立花发球被接起，半到位，二传传高球。 bang！又是一记暴扣，被本多下手接住。八神跳起在排球反弹过网前单手勾球，藤原四步助跑前飞扣球。极星没来得及反应。 “噢！”极星一边的欢呼竟然比青神的后援还大声，紧接着奏起欢快的乐曲片段。 “2号、再一球！2号，再一球！” 负责声援指挥的副团长愣了下，扭头不确定地问：“对面，是在给我们应援？” 后援团团长柳川也惊呆了，“大概，吧？” 美作转身笑骂，“喂！你们是哪边的呀？”虽然语气里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观众一时也有些不可思议，以及乐不可支。 “这么强大的后援队伍，就倒戈了？” “太快了吧？哈哈哈哈。” “这叫我疯起来连对面都应援，哈哈哈！” “极星的选手看上去竟然完全不在意？这是已经习惯了嘛？” “太好玩了这个学校。” 不过这些都被奏乐淹没了，场上队员们听不见。 “很好！”美作在后排朝队员们张开双臂，激动地大喊，“越是接近极限，越要渴望去击碎不可能。就算是再快的球也不能放弃！在触碰极限的那一瞬间，我们才能最清晰地看到竞技之‘花’！” “以及——尽情地进攻吧！让大家享受排球最吸睛的暴力美学！” “哦！” “艺术就是爆炸！” “炮弹！” 就这样，最初强势压制全场的极星后援团成为了球场里最中立的观众。他们会因极星的暴力击球而欢呼，也会为青神的极限救球而奏乐鼓舞。只要足够精彩、刺激，就一定能得到他们的热情回应。 “符合人审美的躯体张弛动作，追求最猛烈的力量碰撞，以及千钧一发的救球。这就是为什么极星的比赛会引来这么多观众。”很多不懂排球的人同样也会被极星极具观赏性的“表演”所吸引。 “他们把发球、扣球和救球做到了极致。但是基本的一传、二传、拦网却堪比街头菜鸟。” 嘟。裁判判青神得分。 “为什么？”因为跳跃惯性从网下钻到青神半场的美作钻回来，和队友们面面相觑。 “你们的二传连击了。”藤原隔着网解惑。 “连击？”六人呆呆的。刚刚没有连击啊，一传和二传人不一样啊。 八神无奈，“二传刚刚两手没有同时触球，一只手触球后另一只手才接上。这也算连击。” “诶？！” 旁边的教练暴走了，“我一个星期前才跟你们说过的！六个呆子！” “噗。”立花在后排偷笑，“真就‘搞艺术’。” “还有刚刚的万岁式拦网。噗——”森井接着戳极星教练的心。 “本垒打发球，太强了。”太一坏心眼地和森井一唱一和。 观众席上也在善意地窃笑和议论着。 “没关系！”美作不在意站在网前，转身面对伙伴，“飞翔、鱼跃，这就够了。” 令人心神共鸣的艺术，就在极限的临界点。 当美作三年前在摄影展看到一个人在空中曲腿展臂时，他的心似乎跳快了一拍。这幅照片的名字是《飞翔》。 不借助任何外力，人类最纯粹的跳跃，宛若飞翔。 美作希望自己能看到飞翔者眼中的视野，他一直为此努力。但在进入极星高校后，排球部的氛围令他沮丧。 “不用吧？只是为了锻炼身体。不然整天坐那儿挺累的。”学长们说。 于是他们每天看着美作按教练说的去跑步、跳高、接球、发球，汗如雨下。 “反正我们将来都是艺术行业者，为什么要对排球这么认真？”他们无法理解。 因为运动也是艺术，生命跃动的艺术，它可以比任何场景都具有感染力。 高二那年，学生作品展览里的两副油画让人群在画廊中驻足。 一副画里，穿着短袖运动服的男生在排球网前高高跃起，投射的光影映出他侧脸轮廓，他热切地凝视着前上方的排球，好似随时会鲜活起来将球扣出。 另一幅画的中心是白色运动服的少年，他一手扶地，一手伸长够向排球的下方，紧绷的肌肉线条和微微瞪圆的双眼令众人感受到他的拼劲。四周，穿着与他不同颜色衣服的少年们也一同注视着这里，有些已经做出鱼跃的姿势，有些张嘴似乎在着急着想要呐喊。 学生们在两副画前久久停留。他们从未接触过这一领域，却能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热意。 似乎，灵感如泉水般涌现。 第二天，几名学生来到排球部请求入社。训练很苦，但他们是向往着两副画中的“风景”而来的，所以不在意。这是追求“艺术”的一种莫名的痴迷，全身青紫的瘀痕只需一次成功的救球便可以被抚平。 一瞬间的感觉不是一次两次可以抓住的，他们需要更多的“临界点”，更多的一瞬间。运动员们习以为常的，或许就是他们期望捕捉到的灵光。 “但是，只靠两样技术是无法胜利的，不可能。”大原摇摇头，感受着攀至顶点的热烈氛围。 “排球不是‘英雄’的运动。它需要默契的配合、细腻的战术。再强大一点式进攻也会被拦截。” 此时，八神向大原示意。 嘟—— 第一局比分定格在[10:11]青神领先，3号福山换下10号森井。 八神在最前方迎接福山，对他说：“现在，让他们见识一下不可撼动的铁壁吧。如果前辈这时候还因为杂音分神的话，我会叫藤原前辈揍你。” 福山委屈成了包子脸，“真不客气。”管弦乐曲怎么能叫杂音呢。 此时，本多、福山、近藤在前排。 “听我的口号起跳。”福山站在3号位，侧身看向正跃跃欲试的极星攻手们，缓缓露出反派经典笑容。 那么稚嫩的二传，还真没什么成就感。 后排藤原接发到位，八神二传给近藤，纸糊的拦网是破了，又被救球吊起来。 “我来！”美作甩开黏湿的发丝，盯紧排球开始助跑，微风流过他的身体，腾空，而后他的面前出现三双下压的手掌。 一切仿佛就是那么自然地碰巧了，手掌与他的击球点持平，并且封死他一切向前的线路。 好高，看不到。 咚咚两声，美作的扣球被彻底拦死。 “哇……” “竟然被拦住了，那种手要断掉的气势。” 美作落地，怔怔看着木地板上的几滴污渍。 看不到了，对面的风景…… 但这也是一种体验！ 火热的视线与福山平静的双眼交接，福山笑了笑，嘴上却十足的狠，“放心，有我在，你们别想扣出什么好球了。” “好。”美作点了个赞，转身去准备接发球。 “……”福山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郁闷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 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让我“调戏”一下吗？ “这种重炮，还是福山应对得最稳定。”大原在指导下场的森井，“你时机把握地很准，但是硬碰硬还需要更多的技巧和自信心。回去之后，你叫上立花去找福山微调一下拦网手型。” “是。” 因为极星这边极限救球的能力，快攻打不死，因此八神更多地选择强攻。而极星这边基本人人“大炮”，进攻节奏很慢。 福山上场后，原本两边重炮互轰的局面被打破。虽然有时候会拦网出界，但在青神能有效得分，而极星下分几率下降时，差距一点一点拉开了。 确实简单的高球需要降低了对一传、二传的要求，但也仅此而已。排球场上决定队伍下限的，是一传；决定队伍上限的，是二传。行外人只能看到扣杀的光彩，却看不到背后“默默无闻”的防守和组织。 bang！ 福山拦网的手指被球拗出弧度，排球斜飞向左后方。 “喔？”本以为这会是毫无争议的拦网出界，本多冲了过去倒挂金钩，将排球踢回场内，自己则滑向围栏一屁股撞了上去。 “哇！” “脚！不是吧？”刺激！极星学生们又忍不住吹响了自己手中的号。 八神从后排斜背传向近藤，扣斜线得分。 “好球。”福山甩甩生疼的手指。 八神摩挲双掌，小声嘀咕，“太高差点过去，没练习还是差些手感。” 近藤的击球点好像又高了。 摇摇头，八神跑去关心本多。 “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本多笑了笑，“就是屁股有点疼。” 太一两眼放光地趴在本多背后，“太帅了本多前辈！教我，教我——” “哈哈好啊。” “本多什么时候学的踢足球？” 本多回答好奇的福山，“小学，跟着朋友练过。” 本多从来没有当英雄的念想。 很小的时候，他还只会当一个“看客”，看电视，看电影，看别人玩游戏、运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轻松地发出赞叹或者吐槽。 邻居家的孩子叫真一，总是喜欢“夸”一下拉开门，兴致冲冲地带本多出去玩。 “幸至，我们踢足球吧！射门的感觉太爽了！” 于是本多给他喂球。 大半年后，真一对足球失去兴趣，他觉得一起玩的人太少了。 “幸至，我们玩游戏吧！” 于是本多给他当辅助。 游戏终究有限度，真一很快玩腻了。 “幸至，我们玩网球吧？” 于是本多当他的陪练。 一年后，真一觉得网球太难了又很累，果断放弃。 “幸至，我们玩篮球吧？” 于是本多当他的助攻。 几个月的时间，真一打球时被人踩伤脚趾，又弃了篮球。 “幸至，我们玩排球吧！” 这次真一的兴趣维持了很久，每个位置他都喜欢。于是本多什么位置都会了。 然后有一天，真一家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决定搬走。 “我走之后，你也试试去排球社团玩玩嘛。”真一临走前笑着说，“明明玩什么都很容易上手，比我厉害多了。” 大概成为主角是很多男孩子幼时的梦想，慢慢长大后，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于是放弃。 本多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主角。 陪伴，就够了。他只希望能陪着大家一起打排球，于是带着守护的心情站上赛场，珍惜与大家共同奋斗的时光。 同样，陪伴式的一传，成为了青神进攻的底气。 排球没有所谓主角，也不是某个人或某项技术的舞台。 掌声浪潮和苍凉悲怆的落幕曲中，美作与八神握手，他在排球中探寻“美”的旅程要结束了，但是极星高校对于排球之美的探索还在继续。 “我们没有放弃，直到最后一刻。”美作的笑温和而美好，“我感悟到了很多东西……谢谢。精彩的比赛。” 其实美作热爱的根本不是排球而是艺术，但他用排球让观众们产生了共鸣。释放激情，赞美竞技。这或许是正常运动员们无法理解的境界吧。 致礼后，两队下场，默契地向他们的后援团行礼感谢。 “多谢关照！” 掌声雷动，人群餍足地散去。极星乐团中女孩子们抱在一起抹泪。 “哈哈哈。美作他们都没哭，你们倒是哭得惨兮兮的。”吹奏部为数不多的男生开玩笑。 “因为…太感动了嘛！” “……也是。”男生看向已经被下两支队伍占据的排球场。 “下一次，我们再来吧。” 23、转职而来的自由人 比赛结束后，后援团学生们在柳川的带领下出去了。青神队员绕场馆慢跑两圈后，在球馆角落互相放松了一会儿，集体去看台上观赛。 十点半，南城高校vs白桦高校，胜者将在下一场面对青神高校。 “一触！” “稳稳稳——” “左边！” “三、二——”拦网不到位，自由人救球。 “喔！——”场边发出一阵惊呼。 “反应很快啊。”大原感到有趣，“这个自由人。” “看样子，应该是从其它项目转过来打排球的，有几点不属于排球的细节动作。”泽田说。 南城高校的主要风格是平快球和左翼重炮，他们的副攻与二传配合默契，但是拦网能力跟破抹布一样，主攻的一传普通而力量较强。属于进攻强、防守弱的队伍。 但是后排的自由人多少弥补了这一缺陷。 “南城的其他人防守反应不快，基础是不错的。”泽田在笔记本上记录，用笔头抵着下巴，“嗯……这个自由人确实融入得妙。如果一传到位，那么打快攻，如果这个自由人救到球但不是很顺，那么就强攻。” 多了一种战术的选择。 背后细谷在分发能量棒。八神拍拍福山的肩，“这样的快攻，你能拦住吗？” “要看情况。”福山跟细谷道声谢，正经地回答，“有点吃力。主要是那些策应攻手‘演技逼真’的话，可能会干扰我的判断。”快攻总共就那么点反应时间，再一被干扰犹豫，时机就过去了。 “1号主攻打点比较高。”立花嘴里含着棒棒糖，“他应该会打手出界。” “总之不太好拦。” “我知道了。”八神陷入思考。看比赛的大原瞟了他一眼。 这场比赛似乎从一开始就能猜出结局，南城始终处于优势，以[25:21、25:16]获胜。 “可惜了，白桦就是缺一个强力主攻。”大原起身，吆喝男孩们，“好啦，去外面找个地方吃饭吧。” “嗷——” “吃饭吃饭！” 都大赛的赛程排得比较紧，第一天就要打完十六进八和八进四两轮比赛，男女一共24场，每场间隔大约一个小时。因此中午是不停赛的，在中午比赛的队只能提前一点吃饭或者赛后再吃。 “本来想说统一去买达到要求的营养餐，但是和大原监督讨论了下，经费还是精打细算吧，所以让大家中午自己带便当了。”泽田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当唠唠叨叨的背景音。 “这几年国际排球进步了，科技发展也很快。硬件设施我们需要跟上。那些仪器可是得花不少钱的。” “唔……”少年们边吃边听。 “我们的比赛在一点半，吃完饭后都稍微活动一下，赛前半小时热身。不许睡觉，也不许剧烈运动，保持身体始终处于较为活跃的状态。” “唔！” 嘟—— 裁判下台与两边监督签名确定比赛结果后，离场休息。决出胜负的两支女子球队如隔天堑，一喜一悲。但这些都和青神无关，一行人呼啦啦带着大箱和推车上场。 后援团也已经在划定的席位准备好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let’sgo！let’sgo！青神let’sgo！” “let’sgo！let’sgo！青神let’sgo！” 咚咚咚、咚！ “下一个对手是——” “下一个对手是！” “南城高校——” “南城高校！” “不需要紧张——” “不需要紧张！” “青神必胜——” “青神必胜！” “go！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要被气势压制住了。”南城教练在热身的队员旁边喊，“扣球的时候喊出来！把注意力都收一收。” “一！” “喔！”1号主攻扣球。 “二！” “哈！”3号高个扣球。 “三！” “哦！”南城的二传和副攻秀了一下短平快攻。 “自由人接球！” “是！”6号跑到对面半场。 南城热身结束后，轮到青神用场地，八神负责托球。 第一个是藤原，他的扣球激起场边一阵惊叹。 “打点好高。” “这个……没有拦网能拦得住吧？” 八神朝向藤原，“前辈今天状态绝佳。可以扣到的话，之后就按这个高度吧？”藤原轻轻点头。 第二个是近藤。 咚！ “哇…手要断的感觉。” “角度不错。”八神说。 弯腰钻过网下的近藤回头，“嗯。” “这个扣球，哇……”南城1号上野在看青神的热身。 “稻山，要辛苦你了。”3号拍拍自由人的肩。 稻山只有一米七三高，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他比了个“ok”的手势，“速度还行吧，没有想的那么快。” 比赛开始，青神的首发是八神、福山、藤原、本多、立花、濑原。自由人太一换下6号位濑原。 青神1号位八神发球。 “对面竟然让自由人换主攻，这个主攻的一传和防守得有多差……”上野暗自嘀咕。 “别说啦，这个1号的发球很快。” 旁边两片球场的热闹仿佛被隔绝，a球场气氛紧张而寂静。 大原看向南城后排的自由人稻山，他的双脚正在按一定的节奏轻轻点地。 [来了！]稻山分腿垫步，向一侧跳跃移动，同时双臂拢在身前，稳稳地垫起排球。 “漂亮！” 5号二传到位，与前排2号副攻配合快攻，被福山和本多双人拦网。 [1:0] “don’tmind！”上野安抚众人，同时看向二传中井。 [下一球强攻。] [好。]中井点头。 “刚刚那球应该有上百时速了吧？”福山叉腰看向稻山。 “感觉有。”藤原似乎在思考，“对面的自由人好像相当适应这种速度。” 大原看出一些信息，“对面知道八神的跳发很强，所以特地采取了这样的站位。”后排的自由人扩大防守范围，而两个边角交给另两人防守，使接发效率最大化。 观察和研究是相互的。看来这名自由人确实是南城十分信赖的守护神。 第二个发球被5号位接应接起，一传乱了，二传托高球给上野，三人拦网。 到位，排球被太一传向2号位，本多和藤原两侧引诱，八神传福山快攻，南城空网门户大开。 救球失败。[2:0] “对不起！”稻山懊恼地起身。 “别介意。下一球！” “那个1号的发球轮一定要过！” 第三球发在5、6号位之间，稻山快一步垫球，接应避让。 “到位！”二传托球快攻，福山和藤原拦网但没拦死。 “allright！”后排太一防守。 八神面向福山二传，骗过双人拦网，藤原左侧1v1斜线球。 就在青神这边以为可以下分的时候，排球落点附近的稻山鱼跃救球，竟然生生吊起这分。 “干得漂亮！”二传下手垫高球给主攻，主攻扣球被三人拦网，出界。 [2:1] “耶！”南城队员们击掌相互鼓舞。 “稻山状态很棒啊。” “嗯！球看得很清楚，身体也在亢奋。” “我们攻手也要加把劲啦！不能给稻山太多压力。” “噢！” “注意接发！”青神这边站成两道弧形防线。 南城的跳发速度一般，太一一传到位，八神传平快球，福山快攻得分。 [3:1] “好球好球。”八神鼓掌，六人相互搭肩围成一圈。 “一、二——” “go！” 比赛继续，南城一方渐渐不妙起来。 “嗯……”南城教练环臂，皱眉观察赛场上的情况。 “差一个好二传。”监督说，“如何分配、消化攻手，这是二传很重要的课题。对方的1号比中井做得细腻。” “而且，拦网。”教练揉眉，叹气，“青神前排强时，他们的后排其实比较脆弱，这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但高效率的拦网削弱了他们防守的难度。” 反之，南城的后排几乎靠稻山一个人撑起来，可拦网却没那么坚硬。 青神下分，掌声和欢呼响起。原本安静的后援团拿起扩音喇叭。 “藤原！” 咚咚。 “藤原！” 咚咚。 “再——一——球！” 青神看台上，幸村走到离部员们不远的地方向下关注赛场。他的出现让附近看女排的女生们小声议论起来。 “那个人是谁？” “有点帅哦，长得像电视上的希腊美男。” “头发是染的吧？” [……]幸村心里叹气，到哪儿都会有人说他染头发。 [说起来，那个6号很眼熟。] 稻山猛地向右跨步劈叉，伸直手臂垫到排球，但没传到二传的位置。 “抱歉！” “进攻保护！”二传下手垫球给左侧。 噗。球反弹回来，但在边线外。 “好球！” 中井松了口气，朝稻山开玩笑，“刚刚看你大劈叉，我都觉得疼了。” “还好。”稻山手在背后勾了一下右脚腕拉一拉筋，笑着说，“下次我尽量传高一点。” 两人看向记分牌——17:12 “很难追上了啊。” “难是难，但不是做不到！” 几人看向稻山，稻山愣了下，弯下腰假装系鞋带，同时认真地说：“确实我今年才正式上场，但比赛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不能放弃！” “放弃是输了尊严。” “说得好！”上野拍在二传的肩上，扫视众人，“青神很强，我们都知道。他是无敌的吗？不是。” “全力以赴，把分数追回来！” “喔！” “豁出去了！” 趁裁判等对面系鞋带，青神六人围成一圈，八神语速很快，“对面的自由人脚步灵活，但是我看了下，他传球到位率有点低。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南城的防反是慢节奏。” “你们进攻的时候不要怕被接起来，出手再果断一点！对面传高球给主攻的时候把直线封住，斜线由后排保护。他们的主攻打不出小斜线。” 一直注意裁判动作的八神点到为止，拍拍手示意大家散开站位。 “接个好球！” “一传给力点！” “来啊——” 普普通通的球发到青神半场，双方继续角逐。 南城的监督看到场上己方士气旺盛，心里有些欣慰。 或许是因为国中的经历，稻山对胜利的渴望，一点也不比全国豪强校的选手低啊。如果他们要以现有的“武器”与青神硬刚的话，只能靠队员们的意志了。 不过，喊喊就可以逆转的剧情大概只会在热血漫里出现。比赛的较量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局以青神[25:16]获胜。 看比赛的观众们也趁机休息一会儿。 “南城缺打乱一传的发球。” “是啊，他们的发球轮太被动了，搞得青神过弱轮很轻松。” “虽然青神的11号自由人没南城的6号那么耀眼，但论功底可比6号扎实不少。” 交换场地后。 “我们换一下首发轮次。”南城监督举起战术板，上面有标记号码的六个圆磁石。 “让上野避开对面3号在前场时的轮次，在我们的强轮，用强攻配合快攻多拿分数，这样才能和青神分庭抗礼。不要放弃拦网，如果只靠稻山后排接球的话，我们的防守永远没法精确给到二传球，流畅的防反无从谈起。” “是。” “对面的二传和攻手都很有想法，不要忘了对二次和吊球的警惕。这里稻山反应最快，还是要辛苦你了。” “是！”稻山回得响亮。 24、不放弃才会有奇迹 第二局比赛开始。场馆里另外两场比赛也在进行中，应援、叫喝声、敲击扩音筒的声音杂在一起，十分混乱。因此两边都鼓足了劲儿给自家队伍加油助威。 “有攻！”青神一方拦网。 “一触。” “保护！” 后排太一跑到界外垫回排球，八神在后场起跳托球给右翼。 “走你！”本多冲开拦网。 稻山已经预判到本多的进攻方向，小碎步微调位置，下手垫球。 “nice！” 前飞快攻。 “漂亮漂亮！”南城队员们备受鼓舞，相互击掌，看向大屏幕的比分。 [6:6]南城追平。 八神也在看记分牌，他想了想，向大原比划数字。 9号近藤换下4号本多，接应位。 “最近练的右侧进攻，可以吧？”八神和上场的近藤小声咬耳朵。 近藤点头，“嗯。” “你自己把握，别担心6号。”八神瞅一眼裁判，去站位。 现在藤原在后排，前排换上近藤后，有一个强力进攻点，加上濑原和后排藤原，试一试过轮吧。 没错，他们刚刚又卡轮了，给南城追回来三分。南城监督强轮对弱轮的策略起效。 “6号灵活过头了吧？”被太一替下的福山在场面插着腰，“我是没想到八神那样的发球都能这么轻松接住。” 思考的大原见稻山滑步劈叉单手接球，突然锤一下手掌心，“想到了。” “这不是网球的步法吗。” “网球啊……”泽田教练认同了，“确实，网球有球拍就是手臂延展的说法。它的一些技术和排球有交叠之处。” “虽然距离和要求不同，但以前见多了一百时速往上的网球发球，对八神君的发球反应迅速也是当然的啊。” “看得出6号的脚步功底非常扎实。” 回到比赛，青神换上近藤后打手出界度轮，八神到了前排，让本多换下近藤，防守他比近藤强点。 依靠更完备的防守和更锋利的进攻，青神像第一局那样渐渐拉开比分。 旋转的排球带着凌厉的球风而来，稻山下手垫球，感到微微发麻。他的一双手臂通红，隐隐有几条细纹般的血管暴出。 “allright！”稻山大喊。 二传中井托球快攻，被立花拦死。 “差点被骗了。”立花转身嘀咕着。 “啧！” “别急。”上野安抚副攻，“越急越容易被发现漏洞。” 副攻胡乱用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我知道！我也不想急啊，但心里就是着急我没办法！” “……”上野无法，只能重重拍了下他的肩。 “抱歉！”中井满头大汗，他也看到稻山的手臂了，知道他们的自由人压力巨大。可是他却没能把握好一传到位的机会下分…… 几人望向计分板。 [23:17] “本来分差就是越拉越大，现在还有六分，这不可能追上的吧？” “虽然不想承认…要输。” “比赛还没有结束，你们在想什么呢！”稻山稻山气得揪起中井的衣领。他环顾四周的队友们，喉咙干哑地嘶吼，“就算输，也要等结束后再想！” “确实现实总结出来我们赢的可能渺茫，就算我们喊得再大声也没用。但是，比赛还没结束就认输的人，没有可能性！” 稻山放开衣领，转身弯腰，双手抵住膝盖。 “谁赢谁输要比分告诉我，我才会认。”声音艰涩，“我讨厌输。”虽然他经常输。 “稻山……”难得见好说话的伙伴发脾气，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都理解了稻山的想法。 真是强烈到可怕的胜负欲。令人…难以反对！ 从网的缝隙中看到南城众人炯炯的目光，本多想了想，发出跳飘球。 “我来！”后排一传到位，中井就位，屈膝、起跳托球，节奏加快了，托给副攻打平快球。 立花斜跳，指尖碰到球身，“诶、保护！” 太一鱼跃救球。 前排攻手就位，八神余光扫视南城动向。 神经崩得太紧，身体反而会僵硬。 八神背传快攻，得分。 “漂亮。”六人相互击掌。 本多跳发，这次上野从界外助跑强攻三人拦网，出界。 “啊！”上野握拳大吼，环绕边界跑动和队友们击掌。 [24:18] 赛点了。 “niceserve！”队员鼓舞。 藤原接一传，南城严阵以待。 八神双手托起，屈膝、起跳。此时立花正摆臂准备打快攻，后排的藤原、本多也在助跑，濑原左翼准备。 [四点攻，简直眼花缭乱。]上野暗道棘手。和他一样，南城前排三人还在犹豫哪边拦网的时候，八神勾球过网。 “二次？！”观众们惊呼。 稻山鱼跃，无力回天。 大原笑了，“哈哈哈哈，很冷静啊。”没有被南城那股气势影响到。 稻山起身看比分，吐了一口气。 这下是真的输了。 他扫视看台，突然被某处吸引。 “准决赛！”太一欢呼着跑下场，随即收敛，礼貌地接过细谷手里的毛巾，“谢谢。” “辛苦了辛苦了。”板凳们拍手鼓掌，给大汗淋漓的队友们递水递毛巾。场边一时忙碌。 几分钟后，青神众人收拾好东西离开，恰好碰上黑白队服的枭谷，黑木正带队进球场大门。 “……”黑木神情严肃，和八神点头示意，然后又看向队伍里的藤原，藤原看他的目光中有些意味不明。 黑木收回视线，“明天一决胜负吧。” “青神会赢。”八神并不客气。 黑木笑了笑，没有接话，带队与青神擦肩而过。 “好了，我们也找个地方放松吧。”大原笑眯眯地打头。 看完青神比赛后的幸村走出场馆，四周看了看，在想要不要去俱乐部。 “幸村…君。”背后有人喊他，幸村转身，看见稻山穿着外套和比赛时的短裤就过来了。 不过清楚地听见声音后，幸村总算记起稻山。 “稻山学长。” 稻山惊讶中有些喜悦，“原来你还记得我。” 幸村点头，“学长剪头发了，一时没认出来。” 售卖机里滚落两罐果汁，稻山弯腰拿出来，递给幸村一罐。 场馆外的暖风十分舒心，林荫道上零零散散的路人走过。 稻山率先打破两人间的寂静，“当初在部里的时候，我算是吊车尾了。” “发球不行，正手也不快…每次部内战都是最后几名。” 幸村喝果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在一个王者队伍里啊，这么想着。现在比赛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自豪感。虽然其实也没做什么贡献。”两人在树荫间踱步，稻山抬头看树梢。 “但是真的经常输，感觉…我网球也就这样了。所以高中想找一个合适的社团。我挺想给队伍出点力的。”不是像国中那样……在社团里划水似的。 “学长今天的表现很好。”幸村说。 稻山笑得很开心，“谢谢。” “我还有打网球。” 幸村转头，“是吗。” “所以才赶来见幸村君。”稻山和幸村对视，“被幸村君认为放弃网球了，会有点心虚。” 幸村不由发笑，“我不会这么严苛吧？” “印象深刻。”稻山喝完果汁，把罐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表情郑重。 “国中的时候，真的收获了很多。努力付出后终究会有用处，虽然当时觉得太辛苦。” “我很感激幸村君。不是因为网球……现在再也没有那时候，每天热火朝天地学习、训练，忙得跟陀螺一样的感觉了。但有时候还会记起来，受到鼓舞稍微爆发一阵子。” “像学长的性格。” “哈哈哈。”稻山揉了下湿湿的头发，手背在身后，“就这样吧。我该回去和大家碰头了。” “谢谢学长的饮料。”幸村晃晃果汁。 “再见。”稻山转身跑向场馆。 “再见。” 青神一行还在场馆的角落放松。 “等下枭谷和井闼山的比赛就让泽田去看吧，我送你们回校。”大原监督说道，“明天是硬仗。今天两场比赛下来都比较轻松，早点回家写写作业，休息充足。” “回家后叫你们的家长晚餐多准备一些饭菜，比如豆腐、肉汤、蒸鱼、蔬菜沙拉之类的，尤其是蔬菜，不能挑食。最好不吃油炸，碳酸饮料少喝，零食少吃……”大原又开始唠叨。仰躺着放松腰部的福山偷偷打了个哈欠。 “还有，今晚务必十点之前睡觉，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别打上瘾了熬夜玩游戏。” “某些人”的典型立花在大原的注视下屈服了。 “是……” “准决赛明天上午九点，我们是第二场可以晚点去。但是早上要开会讨论我们的下一场对手。所以，七点学校集合。别迟到。”大原的视线转向池太一。 “老师！虽然我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我从来没迟到过啊！”被森井压住腿肚放松的太一趴在那委屈地喊着。 本还严肃的大原眯起眼睛笑道，“我知道。太一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嘛。” “……”大原桑好“坏”。 25、第二天 鸟雀从行道树间掠过，“叽叽”的声音在空寂的早晨响起，为此驻足的少年人却看不清树上的光景。 一处旧宅的门被打开，背着包的黑木在玄关穿好鞋起身，接过母亲手里的便当。 “妈。” 母亲停下回屋的脚步，转身。黑木在看她。 “上午十点，我的比赛，你来看看吧。文府区体育馆。” 母亲偏过头，并没有回答。黑木也没有非要一个答案，转身出门。 青神高校排球馆会议室里。 八神坐在首位，后面是投影屏幕和白板。左边是靠着椅子在记事板上写字的大原，泽田正在摆弄笔记本和投影仪器。 大家昨天休息得很好，现在都精神抖擞。 “说一下昨天八进四战况吧。”大原道，“晋级的是我们、井闼山、枭谷，以及——户美。” “户美？”藤原和福山都有些惊诧，“鸣智大附高输了？” “没错。”大原把笔记放到桌上，“昨天主要关注枭谷，所以户美和鸣智大附高的比赛没怎么看。但是我估计他们打不过井闼山。” “这是另半边的变故，现在暂时放下。我们主要讲一下眼前的强敌，枭谷学园。泽田桑，麻烦了。” 投影屏已经放下，屏幕上出现枭谷的比赛视频。 八神往右挪了挪以防自己挡住画面。细谷给每个人分发资料，队员们就着纸张一齐看向大屏幕。 “昨天枭谷以2-0、2-0战胜对手。分数差距不大。”泽田条理清晰地给大家讲述，“枭谷这四局的首发如下——” “三年级三人：主攻黑木茁，副攻天目良也，二传羽旗长太郎。” “二年级三人：主攻木兔光太郎，副攻鹫尾辰生，接应木叶秋纪。” “二年级自由人，小见春树。他们的三年级自由人受伤无法参赛。” “除去自由人，枭谷的平均身高一米八三，所以在身高方面，我们基本没有优势。” “枭谷今年的风格仍是以王牌攻手为主，其余人为王牌施展才华构建起坚固的地基…谢谢。”泽田接过水壶，向细谷道谢。 “除去王牌黑木茁，主攻木兔在比赛中相当活跃。他们的强攻以左翼为主。”泽田按下激光笔按钮，屏幕上的视频开始快进。 “我把他们昨天的比赛录像剪了几个片段，你们可以看看这两名主攻各自的特点。” 画面以0.5倍速缓慢播放。 黑木和二传的配合更默契，而托给木兔的打点更高，节奏更慢一些。 “这个新主攻，看起来是愣头青，处理进攻的方法却很老道。”坐在八神旁边的藤原说，“他会直面小斜线、打手和吊球，而且也会正面找拦网空隙强攻。” “学的黑木嘛。”福山笑，“但是这个小斜线确实难防。” “应该是枭谷的王牌候补选手了。”八神同样认可。 “二传羽旗有一定的才能，他对黑木和木兔这两名主攻的使用都很充分。”泽田继续讲解。 “木兔这名选手并不稳定，羽旗会为此改变二传的策略。对于木兔的状态，我相信八神君一定会很敏感。”泽田朝八神报以信任的微笑。 八神点头，“明白。” 大原右手拿着笔刮耳鬓，环视正选们，“那么大家对接下来的战术有什么想法吗？” 藤原说：“泽田和木兔是对角主攻位，前后排错开。是不是专门让一个人盯防到前排的这两人之一比较好？” “嗯……”确实，这两人目前的后排进攻能力都不强。 “针对这两名主攻手只是一半的工作。不要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八神的话让大原眼睛一亮。 “我们拦网和地面防守有防住他们进攻的能力，这一点我始终保持信心。所以最重要的是轮到我们一传进攻时，能否有效得分，如果可以，就算枭谷的主攻再强，也始终输我们一筹。” “嗯……”大家一时都有些消化不了八神话里的全部意思。 大原笑道，“八神的意思是，哪怕枭谷两名主攻的得分效率极高，我们也不必为此沮丧或者惧怕。论为王牌巩固地基，我们不比枭谷弱。被得分了在接发局拿回来就是，这一信念要时刻保持。” “喔！”众人都是一喝。 “发球以打乱一传为目的。替主攻挡球，这个枭谷很熟练。”八神揉揉自己绵羊毛团一样的头发，“嗯…枭谷不好打，所以要分分必争，一些低级失误就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所有人打了个激灵。 八神若无其事撂狠话威胁的语调，还挺帅。 …… 细节讨论十来分钟，在大家都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八神翻一翻资料，“还有一个就是——大家觉得枭谷会怎么研究针对我们？” 此时早已晕头转向的立花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 千层饼。 别讨论了，想睡觉！ 第一天还热热闹闹的排球馆在第二天迅速冷清，但更添紧张与庄重。八支通过残酷淘汰赛的男子和女子队伍中，只有四支能拿到全国大赛门票。 青神一行下车后，到场馆里的老地方休整。 “热身充分一点，现在再拉拉筋，等下比赛里要是抽到了可算我们吃亏。”大原再次化身絮絮叨叨的老头子。 “是是。”大家都习惯了。 八神拿出指甲剪默默磨指甲。 盘腿拉好筋后，太一龇牙咧嘴地放平腿，凑到八神脑袋边。 “才长出一点点也要磨掉吗？” 拦网、上手托球，都要求球员定期剪指甲，不能“露头”。否则万一排球扣到指甲上，那个酸爽，稍微长一点的指不定指甲盖都要被掀开呢！ “可能二传对手指和手感的要求比较高吧。”一旁福山说，“所以需要经常修理指甲。” “原来如此。”八神抬头，右手捏着指甲剪准备起身。 “诶？不是这个原因？” “对于经常在……总之保持手部清洁是一个基本习惯。”八神两手悬在身前，叫近藤从他包里拿出消毒洗手液。 “指甲缝里容易藏病菌。” “……”目送八神拐进厕所，福山扭头问藤原，“八神家里干什么的？该不会是法医吧？” “我怎么知道。” “正仁，你好冷漠——” 藤原手里的动作一顿，眼神扫向福山。 福山蓦地往后退，“好好，我错了。” 盥厕所里，八神用水仔细冲洗手指，洗了洗指甲剪包好，最后再挤出一些消毒洗手液两手涂抹。抬头看镜子的时候，他发现旁边的人在盯着他看。 “……”八神扭脸，对这位卷发有点印象。 好像是井闼山的…超级新人？ “现在井闼山在比赛吧？”这是八神冒出来的第一个疑问。 “我被换下来了。”卷发似乎想起不怎么美妙的场景，又似乎因为终于能够搭上话而松了口气。 他遥遥指向消毒洗手液的瓶子，“能给我挤一点吗？” “当然可以。”八神拿起瓶子给卷发手上按了两下。 “谢谢。” 看见他显而易见的满足神情，八神忍不住叹息，“运动系像你这么注意卫生的不多见啊。虽然大家免疫力都很强，有些时候也得注意。” 比如太一，总是喜欢吃垃圾食品，八神担心他哪天会因为肚子不舒服而上不了场。还有偶尔瞥见其他学校，毛巾看上去都很久没换了，有点点霉菌的印迹。 虽然他平时唠唠叨叨会被大家调侃成和大原桑一样爱絮叨的“老头子”。 卷发似乎颇为认同，他站在那儿抹手，与洗手台没有丝毫接触，“你是青神的选手？” “八神圭。” “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出门时，还特地抽了张一次性纸巾隔绝自己和门把手。这个举动让他在八神心里的印象再度加分。 他还以为能注意到门把手细菌的人只会在医院里出现。 八神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起身了正在等他。这时球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 青神一行打开门奔入场边时，观众嘈杂的议论仍未停止。a球场上，白绿着色球衣的选手们正在欢呼庆贺，而身穿黄绿渐变球衣的井闼山队员们聚在场边，显得落魄。 “井闼山输了！” “不是吧，户美竟然真的赢了？” “虽然有点不择手段，但能打到这种程度也算厉害！” 井闼山输了？！ 藤原和福山神色严肃，一二年生们反倒轻松许多，毕竟强敌落马。 大原监督则皱眉望向选手休息区。 “走了，回去复盘。”井闼山监督挥手，带队员们离场。 于是青神和井闼山，两方在门口相遇。 “怎么回事？”大原话语中带着些责问。 长着络腮胡的监督山本笑道：“今年的小蛇颇有点毒辣，我们算是认栽了。”新老交替，这可是每支校队每年都要经历的难题啊。只是井闼山的这个毒泡恰巧在面对户美时被戳破了。 “不过——”山本的笑意收敛，眼中的屈服被锋芒取代，“我们可不会输给这样的对手第二次，绝对不会！” 大原深沉的表情回暖，他眯起眼笑，“哎呀，我们青神可是一次也不会输给这样的对手。” “……”山本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他轻哼一声，带井闼山一行与青神擦肩而过。 井闼山的落败，让队里气氛一时微妙。 还是八神最先回神，“看眼前的比赛，对手是枭谷。我们不能连全国门票都拿不到！快点入场热身。” “噢！” “走了走了！” 26、针锋相对 “排球馆…排球馆…”黑子哲也站在体育馆的指示地图前，在找排球馆的位置。旁边路人见一群高大的男生杵在那儿，不免加快脚步，又对他们眼前看上去矮小的蓝头发学生有些担心。 虽然他们穿的衣服都一样。 “为什么要去看排球比赛啊？我们可是打篮球的。”火神一脸不耐。 日向点头赞同，“对啊，要看也是接下来正邦和秀德的比赛。” “反正我们已经无缘全国大赛了。”女教练相田的话让男生们受到会心一击。 “……” “再说，黑子难得提出什么请求，我们就跟黑子去看看嘛。就当是欣赏排球了。” 一队人到排球馆正门时，排球部的六人正在等黑子。 “快进去吧，比赛要开始了！”清井带头领着两部部员进门。 “麻烦你了，清井桑。” “别这么客气。”清井笑着说，“上午是都大赛准决赛，男子的一号种子青神vs三号种子枭谷。” “青神……”黑子眼前一亮，“好巧。” 推开观众入口的大门，宛若夏季的海浪迎面扑来。喧闹的声响甚至让他们出现暂时的耳鸣。 “哇，气氛这么热烈？”小金井左顾右盼。他们正好在青神一边的后援团附近，因此耳边的“加油青神”尤其响亮。 嘟。 “请多指教！”他们看向看台下方的排球场，两边不同颜色服装的队员们正在网前握手，然后分别回到场边休息区。 “排球从发球开始，”清井向篮球队的众人解说。 “啊？”旁边后援的声音太响了，打鼓跟轰隆隆打雷一样，他们根本听不见清井在说什么。 清井走到黑子旁边，朝围成半圆的篮球小伙子们喊：“我说！排球从发球开始——对方一传接球，给二传！二传再传球进攻——我方针对进攻进行拦网，然后接球。一直到排球落地！” “这一套就是排球比赛的进行流程了！排球在一个半场里除去拦网，只能被触碰三次——可以用身体任何部位接球！只要不落地！咳咳。” 几句话说下来，清井嗓子都哑了。 “就是说，第二个碰球的人是二传？”黑子问。 “对。二传通常是让一个人专门负责的。”风下帮清井解释，“总之你们看几轮下来就知道了。” 对面的看台，一位妇人默默坐在远离后援团的空座上。 这时两队的首发背号已经登记完毕，两方首发站位如下： 八神s—立花mb—藤原ws 近藤ws—福山mb—山崎ss —————网————— 黑木ws—木叶ss—天目mb 鹫尾mb—羽旗s—木兔ws 自由人l： 池替换立花 小见替换鹫尾 藤原和近藤谈了几句后分开，青神采用变阵站位。八神持球站在端线后时，后援迅速安静，让诚凛众人又有些难以适应。 转一转球，八神将排球挡在脸前，视线从球的上方轮廓投向网的另一边，瞄准枭谷众人。 枭谷很强，而青神一定要挺进全国大赛！ 这两个意识非但没有让八神紧张，反而令他一开始就兴奋了。 [感觉，状态不是一般的好。] 被排球遮挡的嘴角流露笑意，八神高高抛起球，他的步伐缓慢却有着令枭谷心惊的沉重。腾空一跃间，枭谷众人又无意识地向后挪了一小步。 bang！ 排球如同追踪导弹直直射向木兔，木兔心里一紧，下意识躲开。 界内。 无触碰发球ace！ “哇！” “时速有没有一百一？我觉得有！” 看台上的幸村不禁笑了，倚在护栏上无意识地搓一搓手。 “漂亮。” 青神后援趁势壮大声威。 “再一球，八——神！” 咚咚。 “八神！” 咚咚。 “八神！” “啊啊——对不起！”木兔锤额头。 “下球不要逃避，光太郎！”黑木朝天目示意，“你帮一把。” “是。” “就是灰衣服的1号，主要是看他。”黑子说。 火神依旧觉得无趣，“篮球又不用发球。” “他是二传。” 八神的第二发，一传失误得分。 “好发好发！”队友们和八神击掌。 枭谷的暗路监督心道不妙，“高速度的跳发不是特别稀罕，但都不失误就有点变态了。” 第三发，前排的接应木叶替木兔接球，但一传乱了，二传托高球给左侧，黑木强攻。 打手！排球飞向青神后场，太一飞奔追球，跳起单手把球垫回场。 “跟上！”八神在后场托高球，藤原抬头看球的线路，从界外助跑斜向跳跃。 “后排保护！”天目在3号位紧盯藤原，心里有些忐忑。 正面斜线的几率更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拦住。 “不对！”黑木觉得球的高度和藤原的扣球节奏对不上，大吼。 从左侧后排向右跳的藤原挥空，从右侧起步的近藤跳起向左斜扣，空网得分。 “吼！”打点太靠近网面，以至于因惯性弯腰过网的近藤钻回来，和藤原击掌。 “好球。” “竟然是交叉进攻。”看台上的户美学园队员们神色凝重。 “青神看上去比井闼山的配合还默契。” “话说二传真的是一年级新生吗？不会是留级的吧？” 主将翻白眼，“你想多了，大将。” 这轮进攻没让火神感到多有趣，身为控球后卫的伊月却陷入沉思。但他一下子抓不住那种感觉。 “都认真看。”相田也严肃起来。 场上的比分是[3:0]，枭谷的士气一下子落到极点。事实证明无论哪支队伍，在八神的发球轮都得打起十分的精神对待。一旦卡轮简直举步维艰。 第四发，自由人小见接一传，半到位，羽旗跑到3、4号位之间托球，天目右侧假动作掩护，木叶加塞打半高球，和福山1v1被拦。 小见前排起球，二传羽旗面向左侧托球，黑木强打，拦网出界。 [3:1] “喔！”黑木大吼一声，双手握拳迎向队友们。 “好攻！” “黑木好球！” “don’tmind！”八神拍拍手，让伙伴们集中精神，“一传注意了一传，尽力到位。” “哦——” “下一球！” 枭谷转轮，天目发球。 普通速度跳发，太一一传到位，八神向左侧托球。此时福山假装快攻，山崎冲进。 “等一下。”黑木感觉不对，但木叶已经跳起拦网，山崎没有碰到球，他身后的藤原从后排起跳重扣。 砰！ [4:1] “喔——”青神一边有节奏地敲击塑料喇叭，加油呐喊。 “打得好呀——藤、原！” 咚咚！ “藤原！” 咚咚！ “藤原！” “再、一、球！” “很好。”大原监督在场边满意地笑了。 枭谷肯定对我们也有研究，他们知道我们的王牌藤原是得分利器，为此重点盯防，然而那一球藤原却担当了诱饵的角色。 这样的话，枭谷重点防备藤原的策略可能会改变，八神这一球正是要给枭谷“坚定信念”啊。 大原背后的看台上，诚凛众人顶着火热的打call声，挨得更近了。 “掩护。”篮球队的“司令塔”伊月看出一些门道，“确实有值得参考的地方。” “在传球的同时，三个位置的队员一齐出动，两人迷惑对方的防守，而其中一人才是真正的进攻者。”相田分析，“如果换到篮球的进攻思考，或许是三人同时在不同部位进行移动，再让后卫妙传给其中一人。” “这样的话，被另外两人吸引的防守位反应会慢上一拍。” “好像有点可行的意思……”大家都开始思考。 场上比赛继续，青神转轮，近藤发球，藤原到前排。青神前排三点攻。 [连续两个强轮。]枭谷监督暗路心里叹息。[我们的节奏一直没有完全打出来，就这样被持续压制的话，太不妙了。士气会跌底的。] [黑木，节奏一定要拉回来啊！] 近藤跳发，木叶一传到位，羽旗传半高球。 “4号4号！”福山大喊，和山崎、藤原一齐三人拦网。黑木跃起，眼中是拦在面前的指尖。 嘭—— “保护！” 太一和近藤没追上往后方飞的排球。 拦网出界[4:2] “yeah！”黑木握拳大吼，两手举起和队友们击掌。 “前辈打得漂亮！” “黑木桑太帅了！”木兔兴奋地脸颊有些发红，“我也要这么帅！” 枭谷的后援趁势打call。 “黑木黑木打得好——” “黑木黑木跳得高——” “再——一——球！” “don’tmind！”八神在另一边安抚，“我们有两分优势，接好一传打回来。” “嗷！” 枭谷转轮，木叶发球，二传羽旗到前排。 “nicereceive！”近藤打气。 青神采取的是三角变阵，八神6号位，靠近进攻线以便快速移动到前排，两边的近藤和太一负责后场。 木叶发球找八神。 “我来！”3号位接应山崎替八神接下一传。2号位的福山移至3号位，八神前排就位。 “注意！”黑木在中右侧，副攻鹫尾和羽旗在左戒备藤原。 会传给谁？ 中间！ 鹫尾和黑木迅速反应向中间斜跃，没有拦住快攻，后排防守失败。 [5:2] 青神转轮，福山发球，立花换上太一到前排。 “转轮节奏很快啊。”观看的大叔说，“两边都具有超强的进攻能力以及稳定的一传。”接发进攻的机会都能把握住。 “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旁边头发茂密的中年人提出异议，“我觉得还是青神略胜一筹。发球&拦网。” “啊，你是说那个1号？” “嗯，而且相比起枭谷，青神一边的进攻掩护更多，下分几率更大啊。” “说的也是。” 话音刚落，福山跳发失误。 “……”大叔们一时有些尴尬。 “不——我其实发球很稳的，只是刚才想提升一下速度。大家别这样看我啊！”福山双手拦在身前尽力辩解，惭愧又伤心的样子。熟悉他的队友们知道福山又戏精附体了，都懒得吐槽。 藤原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那几百个发球练习都被你练到哪去了。” “正仁~”福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藤原转身背对表示拒绝。 [5:3]木兔到前排，黑木发球。 “嘿嘿嘿！轮到我表现了！”木兔兴奋地大跳两下。 “黑木好发——” “加油！” 黑木大力跳发，近藤一传半到位，八神跑到3、4号位之间二传给藤原。 “拦住他！”鹫尾三人拦网，藤原瞳孔中映现指尖。目标是中间最矮的羽旗，排球以凹断手指的气势冲开阻挡撞在地面上。 [6:3] “啧。”羽旗左手裹住右手食指。 “don’tmind！”黑木跑上来，“长太郎，没事吧？” “没事……”打点比他的摸高还要高，差点超手。 这就是藤原啊。 青神的发球，木兔小斜线得分，青神前后时间差进攻还以颜色。 这时，藤原发球，前排立花、八神、近藤，青神进入弱轮。而枭谷前排为羽旗、木兔、天目。 枭谷第一次暂停。 “我们的机会！”暗路监督斩钉截铁，“一传稳住，先把发球权拿回来。我们下一轮前排就是三点攻了，拦网给我尽力！防反快！不能让他们做好准备。羽旗，拜托了。” “是。” “还有……” 另一边。 “现在是我们最容易被追上比分的时候，大家别紧张。”漫天都是应援的声音，队员们不得不围成一个小圈。 八神来不及喝水，快速说道：“拦网&防守联合，能拦到就行了，不要求拦死。另外后排藤原桑也需要参与进攻。” “双背飞可以双背飞。” “小斜线我来盯。” “……” 大原监督在圈外来回走动，倾听队员们的讨论，最后插上一句，“不要被对面攻手的节奏带走了，注意保持自己的进攻思路。” “是！” “很好。一、二——” “go！” 嘟—— 暂停结束，球员上场。 27、步步紧逼 目前比分[6:3]，青神领先，持发球权。 藤原ws—山崎ss—福山mb 立花mb—八神s—近藤ws —————网————— 天目mb—木兔ws—羽旗s 木叶ss—黑木ws—鹫尾mb 自由人l： 池替换福山 小见替换鹫尾 立花护住后脑勺，八神手放在脑后打手势，近藤双手举起。 暗路教练还在场下来回踱步琢磨。 藤原的跳发确实速度很快，但这一轮是他们后排一传最强的了，前排交给木兔暂时没问题，得分几率很高。 “我来！”黑木接一传，后倒坐在地上。 “好接！”羽旗传平快球，中间天目起跳，近藤下意识拦网被骗。 木兔一双大眼好似目光如炬的猫头鹰，在感知到来球位置的同时，锁定了立花和八神拦网的间隙。 咚。排球从臂间穿过，太一救球失败。 “嘿嘿嘿！”木兔意气风发地转身面对看台，似乎在等待观众们热情的赞扬。 应援适时响起。 “木兔木兔打得好！” “木兔木兔攻得妙！” “一、球、入、魂！” “啧。”立花叉腰，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满意。 boss大招没抗住的感觉。 “下一球。”八神拍手鼓舞士气，“一传接好一传，给快。” 后排三人会意。 枭谷转轮，羽旗发球。 “注意后排进攻。”天目举起双臂，提醒。 羽旗跳发，山崎垫球。排球反弹的速度很快，但山崎的一传非常到位，加上八神已经站好位置，此时藤原从右侧后排起跳。 这个举动迅速被天目注意到了，他一惊。[打快节奏？要这么冒险了吗？]思绪之间他往左移动，木叶也因为八神的屈膝姿势预判他会背传。 等下！ 天目脚步一顿，八神蹬地传平快球给左侧近藤，虽然天目和木叶反应迅速，却依旧让近藤空网直线下分。 [唉！]暗路心里摇头。青神这时候突然加快节奏，不怪天目他们反应不过来。 [7:4] “这个突然打快攻好厉害啊。”诚凛作为得分后卫的日向感叹，“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他们的传球都很流畅。” “对啊，一触既离，放在篮球里太快了。” “如果我们有这样能晃开对手的传球，即避开直接身体对抗，创造1v1甚至1v0的局面，就算面对‘奇迹的时代’也能一拼。”相田教练看向黑子，“这就是哲也让我们来看排球比赛的用意吧。” 黑子轻轻点头。 串连、维系。 “在眼前没有人干扰的时候，谁都能打好，都可以投中篮。” “但是我们能做到这么灵活流畅的传球吗？” “能！”相田坚定道。 因为他们有黑子。 青神转轮，福山到前排。 “哟，你好啊。”福山笑着和木兔打招呼，“早就听说你小斜线打得不错，让我试试拦网怎么样？” 木兔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挠头，“啊哈哈哈，好呀好呀。” “你只有八岁吗光太郎！被人夸了就什么都答应。”天目在一旁大声吐槽，挥舞着手臂，被羽旗拉住。 “有什么关系嘛，木兔能活跃起来我们做前辈的应该欣慰。” “又不是他爸妈。”天目挣开羽旗，叉腰，“光太郎要是以后成了让主将操大心的王牌，你要背一半的锅，还有黑木。” 在看藤原的黑木转头，一脸懵，“什么？”为什么突然被点名了？ “那另一半呢？” “他自己！” 嘟。裁判吹哨，两方迅速摆正姿势。 羽旗传给木兔后，木兔还真的打了个小斜线，被防备的福山拦死。 “哇。”木兔大喊一声，捂脸，“对不起！” 福山则反派相地拍拍胸脯，“哈哈哈哈，未免太好骗了吧。” “可、可恶！”木兔还真把福山当反派了，一副被辜负了信任与真心的样子。 “打住吧你们两个！”天目不忍直视。 藤原在后场凉凉地说：“你才四岁吗福山？丢死人了。” “……哦。” 结果，福山没怎么样，木兔好像真的“颓了”。 啪，扣球打在网带上。 [这就是监督说的“不稳定”？]八神黑线。[还蛮特别的。] 场上枭谷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他们卡轮了。教练无法，只好换下木兔，让猿杙上场。 虽然后来木兔又振作了，但分差追不回来，第一局青神[25:20]拿下。 “进攻战术稍微灵活一些，该掩护一定要做。青神的拦网不像前面的队伍那么好过了。”暗路教练句句简明扼要，“一传保持。拦网看球，少看二传。” “他们第一局已经有意识地在盯我们两个主攻了，羽旗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第一局的进行节奏很好，就这么做。”八神在另一边说着，接过水瓶。上林拿着冰袋在他脖子后面敷。 “枭谷是强敌，但是没有必要怕。胜率更大的是我们。” “别给机会。能两局赢就打两局。我们下午还要打bo5的决赛。” “噢！”大家在喝水的间隙应和。 大原看向与立花和太一打闹的福山，也乐呵呵地笑了。 如果说藤原是足以信赖的王牌，那么福山就像一座镇守防线的山。有全国三大主攻之一作为日常训练对象的他，是青神最坚固的铁壁。 听福山说，好像从国中就开始了，一攻一防。 嘟—— 队员们上场站位，裁判记录双方第二局的首发阵型。 “已经重新开始了，把第一局忘掉。我们每一分都要争取。”黑木给大家打气。 “喔！” “加油吧加油吧，枭谷、加油吧！” “燃烧吧燃烧吧，枭谷、燃烧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go！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后援将比赛的热潮抬到新的高度。 “好可怕，青神的1号发球还能更快啊。” “但是枭谷这边的超级攻手，青神就算有福山也拦不住啦。” “不过这种局势，拦网能拿一分也是赚。你看枭谷这边的拦网效果。”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青神的二传蛮厉害的。” 听到旁人议论的清井有点沮丧。明眼人都知道青神和枭谷的强大，他们诚凛再练一年怕是也没法赢吧。 “很多。”风下喃喃，忽然看向清井，眼里有光。 “我们有很多可以学的东西！” 清井心里颤动一瞬，点头。 他们有很多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什么时间去自我卑微？ “掩护！” “左翼左翼！” 羽旗传快攻被立花单人拦网。 “保护！” “哦——”太一把球垫回场内，八神后排传高球。 “藤原桑！” 砰！ [16:13] 黑木追寻弹在地上的排球，回头与藤原对视。 “哎！这三分一直追不回来。”天目气急，“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没办法哦。”福山在对面摊手，欠欠地说，“我们主将就这性格。” 给机会？不存在的。八神只会脚踏实地地按有效方案走。 神明似乎在枭谷的面前蒙上一层黑罩，压抑而迷茫。木兔也因为自己被拦到而失去信心。 好像是……要输了。 黑木抬头，在观众席间寻找自己期望的身影。 找到了。 他看向监督，枭谷第一次暂停。 “木兔。”暂停时，黑木郑重地走到木兔面前，他的认真让队员们都看了过来。 木兔疑惑地偏了偏头，“前辈，有什么事吗？” “ih结束后，我会立即退部。到时候你就是王牌了。” “黑木！”暗部教练又惊又急。如他担忧的一样，队员们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情绪都有些不稳定。 “怎么了？很突然啊黑木。” “阿姨开始催你了吗？” “我会打好这一场！”黑木打断众人的话，注视一时不知所措的木兔。 “你该有王牌的样子了，木兔。” 说罢，黑木看向羽旗，“托球给我。” “黑木……” 羽旗和天目相视，从彼此眼中看到决心。 黑木是认真地在准备告别。但是他们还舍不得就此结束。现在的一二年生不清楚，他们一年级的时候…… 28、前途 高一时的黑木，刚刚入部就以不逊于高年级的摸高和扣球速度获得了一致赏识，大家都觉得黑木有希望成为王牌。 并且，也确实以此为目标进行培养。 “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下一个王牌了。”前辈们这么说。 全国能有几个天才攻手呀？天才又有多少概率进入枭谷？反正这几年的枭谷没遇到过，但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枭谷的王牌不逊于任何天才。 然而就是被众人期待的黑木，在高一ih成为首发参加比赛的时候，出事了。 “阿茁！跟我回家！”一个女人在比赛途中进入场地，起初被工作人员拦着，但是在知道她是参赛选手的妈妈时，不敢拦了。 就是和青神相遇的一场都预选赛，就在队友们、对手青神、后援团、观众的注视之下，妇人拉着黑木要带他走。比赛被迫暂停，场面一度混乱。 “我说了你别打排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要考大学！不能分心。排球能当饭吃吗？” “这位女士。”黑木当时穿着球衣还浑身是汗，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教练和监督都过去了，想劝一劝妇人。没想到反而被妇人责骂。 “是不是你们？阿茁平时都很乖的，现在还背着我来打什么比赛。你们当老师的有在后面偷偷教唆吧？” “您听我解释……” “看上阿茁了，就拉他去打球。你们就是为了自己那点钱和功迹呗。一点都不在乎学生的前途！” “妈！”黑木急得要哭了。老师们哪有她说的这么不堪？ 妇人紧紧拉住黑木的手，孤身一人斥责、埋怨着围在她身边的教练和一群前辈，在他们眼中宛如不分青红皂白叫骂的“泼妇”。 黑木最后被妇人拉出了场馆，两人径自离开，连球包都没顾得上带。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的反响很大，以至于那天之后，场馆中投向他们枭谷一行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意味。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黑木平时的笑脸背后隐藏着许多无奈。和母亲相依为命却不被允许接触自己热爱的排球，每次训练都得偷偷摸摸不被母亲发现，他是以既喜爱又纠结的心情参加部训的吧？ 回到场上的黑木察觉到藤原投向自己的视线，也回忆起高一那天，藤原以相似的目光旁观着枭谷的“闹剧”。 那么多人，目睹自己母亲在那儿“毫无道理”地闹腾。黑木一开始抱着羞赧的心情跟母亲回家。到家之后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你就不能比赛结束了再说吗？非要当场拉我回家！” “你去打比赛就是不对的！” “但是你在那里大吵大闹，也不嫌丢脸啊！”黑木说出口就后悔了，面对母亲发怔的神情。 “对，给那么多人添麻烦…丢脸…我是为了谁？” 黑木低头，不敢看妈妈泪流满面。他会难受。 “我图的什么？就是想你考上一个好大学，有一个好前途。然后你…你去打排球！” “你看看全国打排球能成明星的有几个！轮得到你吗，阿茁？”母亲掏心掏肺地劝自己的孩子，却一下子击中了他不愿面对的事实。 黑木用力蹬着地板，回房间一把带上门。 砰！ 你可以不愿意承认，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天才。 比如藤原。 同样是高一新生，黑木还只是枭谷的王牌候补，藤原却能在全国大赛上大放异彩，成为媒体、从业者们交口称赞的强大主攻手，得到参加国青集训的机会。 他与藤原在球场上的压制力，也有不小的差距。 小时候从电视直播中感受到激情，仰慕着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制霸球场的存在。你真的配吗？黑木茁。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那件事不知启动了哪里的开关，让黑木开始关注自己家庭的处境。 母亲早早和喝了酒就打人的父亲离异，带着他在偏远的住宅区定居，用每天早起晚归的操劳保证他衣食无忧，满足他不是太过分的需要，比如球鞋、手机…… 现实就是家里支撑不起黑木职业排球的未来。黑木茁不是天才，排坛不缺你这一个。 “来了！” “allright！”木叶大喊。 羽旗传天目a快球，下分。 [16:14] “漂亮！”天目激动地和二年级们抱在一起。 羽旗从背后拍上黑木的肩，“下一球，我会给你。” “左边。”黑木回道。 天目跳发找八神，下网。 “抱歉！” “don’tmind！” 比分一直吃的很紧，不过看过第一局后，大部分观众都对枭谷持悲观态度。 “一直处于劣势啊。” “看起来是追不上了，后面还有青神1号的发球。” “枭谷挺强的，可惜了。” 独坐的妇人听见前方护栏边的讨论，捏了捏包绳，目光闪烁。 虽然她看不懂比赛，但是这么说的话，阿茁是不是要输了？ 她确实不喜欢孩子去打排球，可…母亲总会为自家孩子获得的荣誉而骄傲，又会在孩子面临失败时感到心疼。 [22:20]枭谷的发球权。暗路教练叫暂停。 “针对黑木和木兔，青神有两个人盯防，其他人放给后排。为什么他们敢这么做？”暗路教练解析道，“得分节奏在他们手里，转轮，一回合内分出胜负。你一分我一分，我们就始终会落后。” “这不是攻的问题，是防的问题。我们必须改变才会有可能。所以接下来——”只能拼了。 “不要再考虑防守起球的质量，拦网能摸到就行了，只要能给到二传，二传能给黑木和木兔高球。”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黑木和消沉的木兔身上。 …… 青神都针对木兔发球，搞得木兔感觉很委屈，于是…没状态了。 教练心叹，看向黑木，“拜托了。” “是。”黑木坚定地点头。 “枭谷——” “必胜！” 后援团铺天盖地的呼声里，两边上场。 “木兔好发！” “感觉委屈了就回敬他们啊，木兔！” 然而似乎没用，木兔的跳发很稀松。青神一传到位。 “掩护！”八神背传晃开左翼拦网，藤原后排1v2。 “一触！”木叶咬牙忍耐指尖的痛感。小见撒开退往场外跑，单脚跳起把球磕回来。 “左边，黑木！”羽旗在端线将球高高托向左翼。 黑木抬头，在顶棚背景下旋转着以抛物线飞来的排球，似乎并不好让攻手找到很适合的打点。 降低重心，按步调前后摆臂，感知球的飞行轨迹，然后，腾空—— 视线从网的另一边扫过，斜线上站着7号接应和自由人，藤原在直线上，眼前三双手出现，阻隔了他与藤原交汇的目光。 对，以我的才能，在职业的舞台上或许混不出什么名堂。 但是—— 就算被拦住顶端的视线，我也要为大家打开一片光明。 因为，我是枭谷的王牌！ 啪。 球弹回枭谷后场。 “反弹球，有攻！”藤原大喊。 黑木退到边线外，“再来！” 羽旗传高球，黑木再度蹬地起跳，强攻掀翻了八神的手掌，排球飞到护栏外。 “啊！！”黑木张开双臂转身，与围过来的队员们拥抱。 “黑木你怎么这么帅啊！” “有种变成巨人的感觉，还是我太热出现幻视？” “前辈不愧是王牌！” 木兔双颊发红，似乎也受到了激励。黑木笑着看向观众席。 妈，我知道你想要给儿子一个更幸福、舒适、光明的未来。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在排球部里付出的热情不是毫无意义的浪费人生！ 观众席上的妇人扭捏着包绳，神情复杂。 “这下是[21:22]了！”仍是木兔发球。 “木兔好发！” “喔！”木兔拍拍球双手捧起，舔一舔唇，然后抛球——憋足气将排球扣出。目标：八神。 “我来！”太一挡在八神跟前垫球，排球以夸张的弧度飞向4号位。 “一传乱了，机会！”黑木大喊。 等下！1号想二次进攻？ 这个举动的变化很快，旁边的观众还没反应过来，但天目和木叶都已经开始警戒。 果然八神在4号位一个小滑步稳住平衡，随即起跳。 “起！”天目和木叶拦网。八神的斜线扣被木叶半个手掌挡下。 “原地起跳的小斜线，这个二传的进攻也不错啊手腕竟然转得过来！”观众席上发出惊呼。 山崎救球，福山接上二传，高度不够。 “别慌！先给出去。”八神回位。 轮到枭谷进攻，羽旗正想托给黑木，背后传来大呼。 “托球给我！” 木兔从后排一跃而起，像飞一样往网前冲去，羽旗一怔，下意识就把球传了过去。木兔收腹发力，一掌将球扣到福山的指间，自己因为空中刹不住车而弯腰翻身滚到了青神半场。 排球飞到看台上，被枭谷的部员丢下来。 木兔弯腰过网回到枭谷这边，眼睛亮闪闪地看向黑木。 前辈我厉害吧我厉害吧我厉害吧…… 黑木不禁笑了，“打得漂亮。” “嘿嘿嘿！”木兔叉起腰好不得意。 另一边，福山在甩手，藤原走过来。 “没事吧？” “正仁！”福山受宠若惊，“你是在关心我吗？好感动！” “……”藤原转身去关心八神。 “前辈这样难怪藤原桑不给眼神呀。”太一在后面泼凉水。 八神和藤原击掌表示自己无碍，朝大原监督示意。 青神请求暂停，枭谷火热的势头被掐断。 “也太猛了。”立花给福山揉肩，“cd这么短的大招，前辈辛苦了辛苦了。” 最后关头，枭谷已经放弃容易被青神拦死的快攻了。反正他们脑筋转得再快也快不过青神。 反而像这样两门重炮直接轰轰轰，青神得掏出硬实力去拼。战术细节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弱。 上林和本多给大家递水，森井和经理细谷递毛巾，完事儿后细谷拿袋子发能量果冻，板凳们给最累的两个副攻和藤原后颈敷冰袋。 “只要我们接发的回合不能下分，枭谷就有机会反戈一击。”八神小口喝水，“呼……我本来想用二次突袭过轮的。” 又卡在前排两点攻轮，明明下一轮就是八神发球，现在却一不留神被拿走两分扳平。 “要不要试试打吊球突袭？”森井出主意。 “不行。”福山吸着果冻晃食指，“枭谷不是别的队，就算是吊球他们也可能救回来，反而是给机会了。” 怎么办？八神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转得发烫了。 这时，大原监督插话，“让上林替山崎吧。” “咦？”大家都是一呆。 …… “原来如此，由后排的上林二传，解放前排的八神作为右侧攻手。”藤原回过味。 “但是这样的话，一传力量不够吧？” 大原笑着看向立花，“我们青神王牌的强大可不仅仅体现在攻击力上。” “别忘了，在后排时的一传防守，也是主攻应该具备的能力啊。” 嘟—— 暂停时间到，比赛继续。[22:22]枭谷发球。 29、谅解 除了和诚凛那一场，上林一直在场下做板凳。而现在，争取全国大赛入场券的准决赛的第二局局末，拼杀到白热化的时刻，他上场了。 作为关键的二传手。 上林在踏入边线的那一刻，感到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面前一股股热浪袭来，心跳很快。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真的不会掉链子吗？我要干什么来着？二传怎么传？ 理智在疯狂地呼喊，告诉他要放松平常心，但问题是，做不到…… “上林桑。”八神拉住他的手，一把扯进球场，接着拥住他在耳边轻轻说，“枭谷不清楚你的底细，等一下跑位给我球打快攻。平时练习过这个配合，打诚凛的时候也成功过，所以一定能行的。” “……嗯！” 热度褪去，好像现在的情况变得不是那么千钧一发。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加油加油木兔加油！” “上啊上啊木兔上啊！” “一、球、入、魂！” 后援让木兔的状态绝佳，一击大力跳发直指后排空挡。藤原左跨一步，稳稳垫起。 [力量很大，万幸旋转不强。]藤原的目光与黑木交汇，流露出一丝挑衅之意。 “看球，注意后攻！”天目组织拦网。 这时后排上林突然插上，举起双手仰望越来越近的排球。 啊，他平时所有的训练，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背传，八神2号位快攻，贴边下分。 “嗷——”青神一边六人相拥。 “一、二——” “go！” “刚刚发生了什么？二传去打快攻了！” “那个被替上场的6号是二传？” “好厉害……”相田喃喃。像这样充满了改变与意外的战术，篮球里面真的少见。 “哈啊——防不胜防！”天目懊恼地拍脸。 “没时间自责了。”黑木拍手让大家清醒，“保住我们接发进攻这一分。” “但是……”枭谷六人看向对面。 八神站在端线后，正神色淡然地拍球。 对于青神来说，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上林功成身退。 八神照旧把排球挡在半张脸前，视线顺着球边缘的圆弧扩散至枭谷的半场。 找羽旗是没用的，木叶会顶上二传。相比之下，发给主攻的收益更高，但是他们一定会有保护。 所以—— 抛起球，八神迈出步伐。 枭谷后排三人同时咽了口水，屏住呼吸。 右边，找木兔！ 左边，找羽旗桑？ 排球从1、6号位之间一弹而过，留下木叶、羽旗、木兔大眼瞪小眼。 “发球要怎么发才强呀？”国小三年级的八神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认真，举着网球拍问幸村。 这时候他才认识幸村不久，也才接触网球一段时间。 “发球是全身的运作。”明明幸村比他还小几个月，却能像教练一样耐心地手把手教他。 “首先是脚，带动力量向上身传送，然后是腰部转动，向上给手臂传输往前的力量……然后还有手腕和手指，调节方向和旋转。” “气息平稳，节奏清晰。” “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我会发出超强超刁钻的球。’每一次都抱着果决的心态，认真地发出每一个球。” “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不要犹豫。” 可能八神在发球这项技术上确实有天生的才能吧。 “喔！”太一欢欣鼓舞地和八神啪啪击掌。 “越是关键时刻发球越强。”福山感叹，“有时候我都怀疑八神是不是怪物。” “有些人，在神经最紧绷的时候反而最稳定。”藤原说，“但把这全都归于天赋就不对了。或许是小时候家长就有意识地在锻炼吧？” “哈？” [24:22]八神发球。 “放松一点！你们这样身体紧绷是接不到快球的！”暗路教练忍不住在场边喊。 黑木无意识地咬紧牙，从近藤双臂阻挡的缝隙里观察八神的动作。 来了！ 所有人呼吸一顿，木兔面对直来的球，压低姿势。 “是时候成为王牌了，木兔。” 明明比开局的那球速度还快，木兔却毫无躲避的念头。就在这个瞬间，他想到一个场景。 在稳稳一传后，大家像迎接英雄一样为他欢呼的场景。 “哎呦。”木兔坐在地上。 排球直接弹回青神的半场，在网的上方探头时，它又迎来一只大掌将它拍回枭谷的地面。 嘟—— “嗷！！”近藤举起双臂握拳，迎向他的队友们，场下板凳们也冲上来抱在一起。 “好探头！” “干得漂亮！” 另一边，木兔正蔫巴着，被黑木猛一拍背。 “接得还不错。” “送探头了！” “胜负从来不是一两分的问题。”黑木看着木兔，笑了，“春高加油吧，王牌。” “前辈……” 嘟嘟—— 两队在端线后整齐排好的球员们行礼，“多谢指教！” [25:20、25:22] 青神高校晋级都大赛决赛，获得ih全国大赛门票。 枭谷学园止步都大赛四强。 “我们也要准备了。”观赛的户美众人起身。 “很好！直面狂风吧，少年们！”教练领头带大家雄赳赳地离开球场。 “回去吧。”相田握紧手里沉甸甸的摄像机。 篮球场上的维系与串连，真期待。 “很好，现在找个地方放松…细谷，香蕉给他们分了。” “垃圾记得拿上哈。” “我外套呢？” “这边！”唰，外套从板凳这头飞到那头，被太一接住。 “你们先去集合，我有点事。”黑木把球包递给羽旗，“包帮忙拿一下。” “哦，你去吧没事。” 护膝还没来得及脱下，没拉拉链的外套因为奔跑前后翻飞。阳光从右侧的窗外投进，跺地的声响停止，黑木在走廊里张望。 “阿茁？” 黑木转身，妇人在盥洗室门口看他。黑木大步跑到她的面前。 “……” “比赛我看了。”妇人低头，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黑木忽然抱住她，一米八几的身高下，一米六显得格外娇小。 “妈…我接下来…不打排球了。” “认真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然后工作、赚钱让你享福。 “你……”母亲不愿意发声暴露自己的哭腔，默默抹擦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任性了这么久，对不起。” “不……”母亲轻轻推开黑木，抬头含泪注视着他。 “你今天的……表现很棒。” “排球比赛很好看。” 黑木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即，不知要笑还是想哭。一直想被至亲认同的热爱，现在终于——被肯定了。 谢谢。 …… 谢谢！ 东京都预选赛只有优胜和准优胜，同时也是全国准入的第一、第二代表。在下午决出优胜后，三十二支队伍将聚在场馆举行颁奖仪式，以及大赛mvp选定。 也就是说，输在决赛之前的总共28支队伍，单从结果上看都一样。 被淘汰者。 青神一群人坐在球馆一楼的角落。 “累死啦！”太一“吨吨吨”喝水，水壶被八神强行按下来。 “别一下子喝这么快呀。” “啊——刚刚慢跑的时候，感觉两只腿都超级僵硬到不行！迈步跟机器人一样。”山本仰坐着伸直双腿，两手撑地，上林在给他放松。 “语句冗杂，山崎桑。‘超级’和‘到不行’。”森井纠正。 “你这是国语刷题后遗症吗？” “哈哈哈。”福山大笑，“真的诶，学霸都有这毛病。”说完偷偷瞄藤原一眼。 藤原发觉了，但是没有转头，“姑且认为你语境中的‘毛病’是褒义。” 福山适时闭嘴，朝学弟们耸耸肩。 [看吧。] 本多打开自己的便当盒，看见啃鳗鱼饭团的濑原不时往这边瞟，把便当推了推，“要不要试试？” “……可以吗？” “嗯。” “谢谢……” “我也要！”立花也被若有若无的香味吸引了过来。 “都在呢？”被采访绊住的大原教练这才拿着记事板回来，“下午的决赛在一点半进行，我们一点热身。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你们吃完饭走动走动，稍微休息一下。这里就算集合地点了，离开一定要说清楚自己去哪，知道吗？” “是——”大家拉长了腔调。 “水壶要麻烦细谷同学重新灌……我还要去和大赛方沟通，有什么问题找泽田教练。” “是——” 坐在一旁吃饭的泽田点点头。 “嗯！都吃好喝好哈。” 大原离开。 立花小声说：“大原桑心情不错啊。” “打进全国，老师也松了一口气吧？”近藤道。 八神犀利的视线一扫，“有谁觉得决赛属于可有可无的胜利，我不介意深入沟通一下。” “……”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有人答话，又不是傻。 藤原无声地笑笑，和福山咬耳朵，“挺霸气的。” “小圭？” “嗯。” 福山看一眼展开手帕铺在腿上，然后才拿起餐盒的八神，“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以小圭的性格不会有那种对胜利特别的执著，事实却截然相反。” “有种…不属于团体运动的自信感。”藤原沉默一会儿，移开目光，“不想了，吃饭吧。” 30、毒液 决赛在中央球场进行，这里只有一片场地和四周环绕的宽阔看台。不过人多的时候看着也会拥挤起来。 大赛方还专门为媒体开出一块地方用以拍照摄像。 两方热身时间大约十分钟。后援团早已不甘示弱地开始造势。 “对面是户美学园的蛇佬，说不定比赛的时候会恶心我们一下。趁现在，我们先阴阳他们一阵吧！”副团长挥舞着塑料喇叭。 “喔！——” 团长柳川大汗，“高岛，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啦。”高岛乐呵呵地回答，“正常挑衅而已。” “预备——起！” 咚咚、咚咚咚！ “青神最棒！” 咚咚、咚咚咚！ “青神第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决赛的对手是——” “决赛的对手是！” “户美学园——” “户美学园！” “超级强敌~” “超级强敌——” “请多指教咯~” “请多指教咯——” “sayikimashio——” “sayikimashio！” …… “啊啊啊——对面一定是在嘲讽我们！绝对！”户美的后援团长脸憋得通红。 “噗。” “小松你还笑！” “哈哈哈哈！” “看台上很热闹啊。”福山抬头望去。 户美教练热情地大喊：“喂——你们看青神都说我们是超级强敌了，还不动起来回应一下？扣球再有激情一点吧！” 主将堂本嘀咕，“教练完全没听懂对面话里的意思啊……” “我们连背后说的坏话都不在意，更别说这种程度的挑衅了。”大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乍看真有点蛇那样狡诈的感觉。 热身时间过得很快。 “很好，去列队了。”大原拍拍手。 青神一共十一名正选，户美一共十二名。与主裁、副裁一同分于网两边排列。青神球衣主色白色，自由人灰色；户美球衣主色绿色，自由人淡黄色。 兹—— 广播开启的声音让四周安静，字正腔圆的播音男声在球场回响。 “接下来是，interhigh排球竞技大会，东京都预选赛男子决赛，暨男子第一、第二代表决定战：” “私立青神高等学校vs户美学园高等部，正式开始。” 两方首发如下： 森井mb—藤原ws—本多ss 八神s—近藤ws—立花mb —————网————— 大将ws—赤首s—广尾mb 黑部mb—高千穗ss—堂本ws 自由人l： 池替换森井 仲间替换黑部 两方场上队长：s八神、ws堂本 户美学园堂本发球，比赛开始。青神一边的后援团立即安静。 堂本跳发指向6号位，藤原接一传，到位。 “跑动跑动！” 近藤在左侧做助跑姿势，立花3号位前飞快攻。 “耶——”青神六人击掌。 [1:0] “诶诶！别那么僵硬啊，对面又不是怪物。”户美教练大水在场边大喊。 “don’tmind！”堂本安慰队员们，“论守备力我们可不能认输啊！” “噢！” 青神转轮，八神发球1号位。堂本没接到位，排球飞向球网上空。 “掩护！” “把球抢回来！” 近藤和大将同时起跳，近藤有身高优势，先一步把球勾走。 “嘁。”大将暗自不爽。 “八神！” 八神托半高球，藤原后攻击破拦网。 “哇……这也太难了。”鱼跃的高千穗起身。 藤原击球的那个瞬间比他们预想的慢，拦网要落下的时候才进攻，这时候后排正因为错估时机而犹疑，反而再慢一拍，于是救球失败了。 “比起已经习惯的那些重炮轰击，这样的扣球，地面防守更难啊。”堂本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藤原之所能被列为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就是他对滞空的独特运用，以及对击球时机和路线的把控。 [和教练说的一样，户美擅长下三路。]八神低头，偷瞄户美一边。[如果现在就利用藤原前辈的进攻破坏他们防守的自信，不知道会怎么样。] “保护！” “左边左边！” 嘭—— 这次藤原的扣球很快，几乎在拦网还没到最高点的时候就出手，户美后排防守慢了一拍。 “藤原前辈好攻！” “好球好球藤原！” 咚咚！ “藤原！” 咚咚！ “再来一球！” “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主攻啊，9号。” 近藤转头，见大将隔着网看他。 “……” “明明是你在前排，球倒是都给了后排的王牌。”大将微微抬起下巴，“无用。说的就是你吧？” 近藤神色不变，转身没理他，背后的肌肉线条却紧绷起来。 “这才刚开始呢，各位。”堂本给自家队友打气，“上午跟井闼山的比赛都过来了，没事的。” “这次要接好一传拿分啊！” “加油！” “八神。”近藤趁对面准备发球的机会，和八神说，“托球给我吧。” 八神沉默一两秒才回应，“会考虑的。” [果然，没有丝毫多余的情感。怎么给球才能使收益最大化，这才是八神思考的第一位。] [主动开口要球了，近藤是不是有点急躁？下一球给他吧。]八神想。 大将吊球，拦网的近藤和立花左后方全空，本多来不及扑救，一脚滑铲起球。 “这也行？！” 藤原补位垫球。 “我来！”近藤后退两步，盯着这颗空中缓行的排球。 一、二、三—— 啪。 排球从手臂空隙中穿过，自由人仲间救球。 “保护！” 赤首垫高球，大将再扣，变吊。 得分。[3:1] “抱歉，没想到。”本多扯衣服擦了擦汗。 近藤喊道：“我的！” “don’tmind！下一球了。”八神拍手。 “9号完全没有威胁——”大将在另一边喊，看似是在和队友们沟通。 “多注意后排！9号扣球没有威胁——” [这关是装备了“挑拨”技能。]立花眨眨眼，偷瞄近藤。 场下的福山看看单手叉腰的八神，偏头示意。[要不要安慰一下呀？] 八神抬手往下压。[不了，没用。] 近藤在2号位举起双手，他面前是换轮从后排上来的黑部。 “你扣的球太好拦了等着被拦死吧。”黑部小声挑衅。 大将听到，往左转头，和黑部的视线对上。 [帮你们一把。] [谢了，前辈。] 近藤没出声，也没有露出多少不忿。 副攻广尾的发球，太一接一传。近藤换位到左侧，用富有张力的跳跃向八神暗示。 八神回应了，传平快球给他。 跟之前说的“不用注意9号”截然相反，户美迅速组织好三人拦网。近藤强攻被拦死。 立花早有防备，单手起球，与大将的视线交汇一瞬。 [这样子搞心态谁看不出来啊。] [聪明人，啧。] “漂亮！”八神迅速接上二传，“藤原桑！” 藤原后排强攻得分。 [4:1] “有点难受。”场下的福山觉得不爽。确实按八神的性格，传给藤原是得分几率最高的选择。但这恰恰加深了近藤心里的阴霾——果然只有交给藤原前辈才是最稳的，我只能拖后腿。 敌人的挑拨难以撼动近藤的意志，但如果是自己人不经意间戳心呢？ 八神很可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仍然选择藤原，这恐怕是最让近藤难受的地方。加上对面一直火上添油…… “知道八神君为什么不让你上场吗，副将桑？”大原在一旁问。 福山扭头，“？” “作为在入部时共同完成3v3的‘战友’，近藤、再加上森井的问题，八神是最清楚的。或许也一直在困扰着他。” “大概，八神是想知道，如果问题在比赛里爆发出来，会有多大的影响吧。” [作为队内气氛灵敏探测器的你如果上场，这问题就爆发不出来了。]福山知道大原话里隐藏的意思。 “而且他有自信解决。在这五局制比赛中。” 近藤大力跳发，接应一传半到位。 “左翼左翼！”大将看见眼前立花高高的拦网，皱眉从扣球变成吊球。 “allright！”近藤一传到位。 [啧，一点效果都没有？]大将有点挫败。 八神传立花快攻，自由人救球，二传勉强接上，堂本后排硬着头皮进攻。 打手，角度问题球飞到护栏外面。 “lucky！” “好！” [4:2] 户美二传赤首发球，跳飘指向八神走位路径，本多一传失误。 [4:3] “追上了追上了！” “赤首再一球！” 八神碰一下本多的手肘，“传高一点。” “嗯。” 这次八神等本多接到球才往2号位跑，跑动起跳托半高球，立花假动作，藤原冲进扣球得分。 “矮了。”藤原落地后看向八神。 “抱歉！” “八神你这二传不是挺厉害的嘛。”立花刚刚被惊艳到了。 八神摇头，“不能做到百分百稳定就是不行。” “……”要求这么高？ “户美的小蛇还挺会挑人下菜啊。”泽田说，“刚才前排是立花、本多、藤原。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蛇在发现破绽的时候才会骤然出击。”大原道，“立花跟大家不是一个频道，本多纯辅助的心态，藤原、最不可能上当的人。” “不过接下来，他们又有‘喷洒毒液’的空间了。” 立花发球，森井到前排。 “咦？10号是谁啊很面生诶。” “万年板凳。” “还是副攻，他该不会要抱2号大腿吧？” 名义队内讨论，实则大声到网那边都听得见。 [垃圾话的意义在哪里？]森井一边抱头一边想。 “allright！”户美一传到位，时间差进攻得分。 “拦网太差啦。” “破网。” 森井稍稍偏头，余光瞥见近藤在盯他。 “啧。”不爽。 这一幕被黑部看在眼里。 户美发球，太一换下立花。 [气氛越来越危险了……]太一心里不安，但是没出声。 [我们青神这支队伍里，都是聪明人。]大原一直关注着场上的变化。 因为聪明，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大家都能心领神会，说出来反而显得聒噪。 比如对面的挑拨，谁都不会轻易上钩，但谁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理状况。 如果是纯粹的人，思路大概是：在说什么—》会发挥出来给你看的 如果是热血的人：可恶被藐视了—》我一定要打脸让你住嘴 如果是聪明人，思路会绕好几个弯：在说我不行—》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确实戳中痛处了，但是让我急躁失常就是他的目的，不能上当—》现在要怎么避免我成为漏洞—》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看看有没有反击的机会…… 这是很复杂的。所以就算队友之间有什么误解，通常只是道个歉主动背锅而不会解释，更不可能把自己当时的想法全盘托出。 就算都发觉气氛不对，一般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大家都懂的克制自己不影响发挥。说出来了反而更糟糕。 可是，户美的垃圾话虽然没有直接起效，却间接扩大了青神的某些问题。 31、蛇的狩猎 比分[5:4]，户美的大将发球。场上站位： 池l—近藤ws—八神s 本多ss—藤原ws—森井mb —————网————— 堂本ws—高千穗ss—黑部mb 仲间l—赤首s—大将ws “朝10号发！” “10号一传肯定很差。” 大将发到了前排3、4号位之间，森井和藤原争球，快一步的藤原不自觉想闪避，结果一传完全乱了。 [5:5] “好发！” “10号10号——” 黑部也扭头状似与队友们议论，“10号真的有认真打球吗？太敷衍了。” “就是啊。” “集中注意力！”近藤在后排忍不住大喊，“这种球怎么会接不到？” “对不起。”森井小声朝藤原道歉，转身背对近藤。 “感觉到自己被集中火力，也会让人产生不安感啊。”大原在思考刚刚的失误。不管怎样，森井到底只是十六岁的高中生，潜意识里还在抗拒这样的恶意。 “而且……”作为队友的近藤的言行，多少让他感觉烦躁。 第二发，大将发到森井的左侧，森井不得不跑向边线向球场里垫球。八神迅速补位传高球，藤原被三人拦网。 “我来！”仲间救球。赤首跟上，“堂本！拜托了。” 堂本左翼打手出界。[5:6] “yeah！”户美六人围在一起，食指相聚。 “反超了！” “保持这个势头！” 藤原看向八神，“抱歉。” “是我有点犹豫。”八神摇头。他刚刚在犹豫要不要让藤原掩护，给近藤后排进攻，所以传得不是很好。 大家的状态都不好，户美的心理战看似石沉大海，实则非常成功。 大将第三发，藤原一传，本多打手出界得分。[6:6] 本多发球下网。[6:7] “抱歉。” “lucky！” “耶~”户美那边像过年一样欢呼。 明明平时不觉得怎样，现在近藤心里却起了无名火。 这都失误，在干什么！ [还差一些火候。]户美六人盯着后排的近藤，无比耐心。宛如蛇在暗中窥伺它的猎物，等待着猎物自己慢慢走入圈套。 比赛继续，户美首次达到8分，技术暂停。第一次，青神这边没有人说话，板凳们也只是默默给水和毛巾。 “感觉……户美的氛围比青神好很多啊。” “青神这是怎么了？上午太累？”观众都有些看不懂状况。 [7:9]青神转轮，藤原发球，近藤到前排。 “这个前排站位，真是有够让人心惊肉跳的。”福山夸张地捂胸口，不，好像是胃。 森井、八神、近藤，怎么看都会在对面的“加持”下发展出修罗场。 结果在意料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对面怎么变着法说垃圾话，近藤和森井都相当正常地进行着配合。 “这我就不懂了！”福山干瞪眼，“微妙的默契？”难不成这两只因为八神隔在中间，都不好发火？还是八神淡定的气场冷却了两人一点焦躁感？ “说实话，如果不釜底抽薪把近藤或者森井换下场，现在的情况，八神是无能为力的。”大原说。 然而八神就是头铁不换。大原暂时不想插手。 [14:16]第二次技术暂停，户美依旧领先。 “我是认真的。”近藤说了一句话。 森井张张嘴，还是把脸捂在毛巾里不说话。 “户美会有目的地朝我们的弱点打，既然我们自己也知道，提前做好准备就行了。”藤原很平静，似乎对微妙的气氛一无所觉。 “不要在意失误，越在意越会出现。”八神补了一句。 六人上场。 大原弯腰把凳子上的毛巾放进箱子里，轻叹，“八神这句话，不知道近藤有没有听懂。” 上林好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近藤对失误的在意，会让其他人感到害怕，变得也很在意。你想，自己万一出现失误，队友非但不安慰，反而瞪着自己。” “……”很直观地感受到了。 而近藤对失误这么在意，恰恰是对面逮到机会就煽风点火的效果…… “allright！”近藤一传，随后从后场起步助跑，稳稳地在进攻线后起跳。 [和藤原前辈相比，我确实“无能”。或许我在比赛中会是毫无存在感的“凡人”，被旁观者们取笑感慨。]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消极对待比赛的借口！] [哪怕是掩护、假动作、救球、一传，就算被疯狂针对，一切我该做的，一切我能做的。] [都要认真做到。] “一触！”广尾大喊。仲间往场外疯跑，还是没能在落地前追上排球。 “好攻！”大家纷纷和近藤击掌，轮到森井的时候，只是不咸不淡地轻拍了一下。 本多发球擦网，赤首鱼跃起球。 “接上！”接应高千穂二传，大将斜线强攻，被森井拦死。 [16:16] “森井好拦！” “打得好！” 大将在对面阴阳怪气，“就拦死这么一次真是恭喜了，10号。” 近藤在后排没什么表示。 比分交替，两队的分差没超出过两分，咬得很紧。 “发球找10号！”大将高喊。 “10号破绽最多——找10号。” [20:21] 森井发球。 “放轻松！10号白给——”广尾拉长了腔调。 “10号不行的。” “不要理他们！”近藤的声音压制住了对面。 森井一手抬平持球，上抛。 [不用喊我也知道没必要理对面。你真的很吵啊，近藤。] [这种命令我的语气！] 噗。发球下网。[20:22] “哟！” “10号白给！”户美的六人嘚瑟起来。 “啧。”近藤凌厉的目光扫向森井。 八神向大原示意，大原赶紧去跟裁判比手势。 青神第一次暂停。 八神一边往场下走一边说：“马上就要局末了，有什么憋在心里的赶紧说出来。” “我有！”近藤跨一步和八神面对面，“八神，你把这场决赛当成什么了！” 所有人动作一滞，仿佛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冰霜。 八神甩开接过不到一秒的毛巾，和近藤对视，“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对面喜欢挑拨，还让我和森井一起上场，你是不是想趁这个时候解决我们之间的关系问题？”近藤越说气势越盛。 “你在看不起谁！打败井闼山闯入决赛的户美？还是我？森井？” “比赛前口口声声说，我们都要认真对待这场已经拿到全国入场券之后的决赛，现在自己却拿它当儿戏！这就是你作为主将应该有的作为吗？” 福山一脸大事不妙大祸临头地抱头蹲地。吃瓜的队员们纷纷倒吸凉气。 近藤你……这“舌剑”也太锋利了！你是在讨论不是在吵架啊。 八神胸膛起伏，不知有没有被气到。 “你想怎么样？” “最好的副攻组合应该是福山前辈和立花前辈。” “也就是说把森井换下场。” “一开始就应该是福山桑上首发。” “你觉得森井没有福山桑作为副攻的能力？” 近藤顿了顿，耿直地用力点头，“对！我不否认森井作为副攻有实力，但论比赛表现确实不及福山前辈！无论从心态稳定性，还是拦网技术，亦或其它能力。” “所以你刚才最根本的是在意这个，我们应该按之前的‘最佳阵容’上场？” “……对！态度要认真，出全力。” 八神缓缓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从训练的数据上看，我不认为森井有比福山前辈差多少。” “但是他现在的表现确实——” “嘟——”大家都被哨声吸引，暂停时间结束了。 八神收回视线，对近藤说：“先把自己顾好。” “……”近藤感到不忿。他都把话说开了，八神却没有听进去。 两边的应援声里，观众们趁着还没发球讨论着比赛的状况。 “刚刚青神这边是在吵架？” “不是吧？团体赛搞内讧，不想赢了吗？” “嗯……看来一年级主将果然还是太嫩了，压不住整个队伍。” “不会像井闼山那场一样，户美爆冷赢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户美的防守确实很强呀，连藤原的几次扣球都可以救活。” “就是他们进攻有点弱，跟青神比起来。” 赛场上，户美的5号大将优发球。 “冲啊冲啊、冲啊冲啊、冲啊冲啊，户美！” “冲啊冲啊、冲啊冲啊、冲啊冲啊，户美！” [还差一点。]大将平复微起波澜的内心。 如同蛇盘踞在大地，户美能做到比一般队伍更出色的防守，却缺少那一锤定音的王牌。 单靠张嘴一击是抓不住猎物的，只有注入毒液、盘绕、束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规则、心理、节奏、气氛…… 现实中的自身不可能一时爆种变得强大，所以只有削弱对方，才有可能窃取胜利。 他们利用节奏和气氛的入侵击败了强大的井闼山，但是青神这个1号二传，却能把节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面对一群自我控制力绝佳的优等生，本以为收获寥寥，没想到9号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2号位的黑部双手捂住后脑勺。 [我们只不过是在一旁扇风而已。真正燃起内讧之火，把青神气氛彻底搞僵的，是你自己，9号！] [再等等、再等一下。] 户美的前排还在搞怪，现在森井在后排被太一换下，所以被户美“集火”的对象又成了近藤。 “9号刚刚和二传吵架了。” “9号要不到球的。” “2号盯住2号。” “啧。”近藤开始烦起户美的垃圾话。 “我来！”太一替八神接到一传，八神二传调整。近藤加塞进攻得分。 “好球！” 近藤扣完球朝网那边的三人道：“很遗憾啊，这球给我了！” 黑部和高千穗对视一眼。 [有了。] 特地来反驳恰恰说明9号很在意，看来刚刚真的有说到他痛处。 32、坚守的准则 八神的发球被接到，但是一传乱了。 “机会！”后排的本多高喊，接一传，八神传给立花，a快攻1v1得分。 高千穗捂头，“啊！对不起！光顾着盯他们的主攻了。” “don’tmind.”黑部拍怕高千穗的肩，转头看见近藤，故意大声说，“反正对面肯定会失误的。” 八神第二发，自由人被冲劲推倒在地，排球弹回空中。 “左边！” 赤首跳起想接住这球，突然缩回手。排球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漏进青神拦网和网的夹缝里，八神下意识伸手起球，排球弹到网上软软地落地。 “好判断！” “赤首前辈漂亮！” [22:23] 黑部发了个软绵绵的球落在青神前场，立花鱼跃起球。本多接上二传。 “没了，给出去！”八神喊道。 藤原把球推送到户美后场。 边裁举起红旗。 “出界！” “耶！” “lucky~lucky！” “我就说他们会失误吧。” 藤原转身举手本想道歉，看见近藤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 “……”排球这种一触即离的运动，有失误是正常的，近藤。 真的已经被户美带进圈里了。 局点。 黑部拍一拍排球，吐出一口气。 [时候到了。] 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现在。 排球被轻轻抛起，些微的旋转在被手触碰的刹那被抹除。黑部跳飘找近藤。 [这球……] 近藤稍稍抬高双手想要上手托球，但是在快到面前的时候，排球突然上浮。近藤一惊，球滚过手指落在他身后地上。 [怎么回事？刚刚为什么……失误了？]明明这一球他是可以接到的，至少能传出去。 “喔——” “第一局，拿下！” 耳边是户美欢呼庆贺的声音，近藤带着难堪的心情看向八神的背影。 “下场吧。”本多揽住他的肩轻轻往休息区推。 离八神越来越近，近藤也越来越忐忑，甚至害怕。 喝了一口水的八神转头，看到磨磨蹭蹭最后下场的近藤，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刚刚能接到的吧。” 周围气氛又有冰冻的趋势。 “八神……”太一在后面轻轻戳了戳八神的背。 失误谁都有啊，别这样嘛。 下午这是怎么了？ 近藤低头，“……抱歉。” “在场上光顾着监督审视队友有没有犯错，结果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比赛里。”八神看向水壶嘴，摇了摇，弯腰放进篮子里。 “用你自己的话说，你真的有在认真比赛吗？” “……”近藤嘴唇有些发白。 有！他当然有！ “那个，”上林想打圆场，被八神挥手拦住。 “坐那儿好好想想。” …… 近藤没动，但是低头微微伛偻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怜。 八神扭头，“濑原桑热下身。” “啊？哦。” “第一局其实大家的状态都没有打开，不用怕对面，我们完全可以压制……” 像往常一样，大家围成一圈听八神安排战术，然后讨论。只是现在，近藤不再是其中一员，他孤零零地站在板凳边上。 “水还需要吗？” “能量饮料有没有？” “我去拿。” 细谷的影子在他眼前一晃划过，耳边很热闹。 “加油加油！” “一、二——” “go！” 四周涌进凉凉的空气。近藤终于扶着板凳边坐下，弯腰脸朝下盯着两腿间的地板。双手不自觉地揉成各种手势。 大原在他旁边坐下，给他递毛巾。 近藤接过毛巾捂住脸。 “……呜。” [这孩子。]身旁传来极轻的抽泣，大原看向场上。 第一局的气氛很差，导致大家一直打不出来，尤其是森井，状态大概只有平时的30%-40%。这确实是近藤造成的，把源头“掐掉”也确实是最精准最正确的决策。 但有点太冷酷了。 “到底是队友诶，竟然这么毫不留情地丢掉。”对面的赤首也在诧异。 被主将&二传&平时关系很好的队友否定和舍弃，也难怪会伤心吧。 “阿康，每一件事都要认真做到哦。就算周围没有人监督也不能偷懒哦。” “哪怕到了荒无人迹的郊外，哪怕连神明都可以蒙骗，始终有一个人是你无法骗过的。” “那就是你自己。” “是！爷爷。” 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导近藤要认真做事，洗手、叠被子、做值日、完成功课…… 说好听点叫认真，说难听点叫——死板。 打排球也是。 近藤国小就加入了排球部，在教练的指导下和大家一起训练。那时候大家都才起步，像蛙跳啊、跑步啊，又累又枯燥，小孩子没一会儿就会哭天喊地。 “从一楼跳到十楼，十趟！脚会断掉的吧？” “不行，我脚已经麻了。” 教练没有影分身术，也不会一层层盯着他们看完成进度，所以孩子们每跳一下就往上走几阶，跳一下走几阶，到后来，大家都从跳变成走。一跨两阶总比一跳两阶轻松。 只有近藤在一板一眼地跳，孩子们从他旁边往上走，嬉笑着说他“太守规矩”。 “反正教练又看不到。” 后面教练来了，看见所有孩子都说自己完成了任务，而跳跃最好的近藤才完成第八趟。教练没说什么，让孩子们去跑步，近藤则继续蛙跳的任务。 跑步的时候，大家都去抄近路，只有近藤按规定的线路跑到底。偌大的人行道上只有一个人，看上去绝不像在进行社团活动。 这样的“认真”很不合群。所以小学的时候，近藤几乎没有与同部孩子发展出朋友关系。教练知道孩子们在偷懒，可他始终没有戳破他们的谎言。所以近藤也对教练无感。 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一个人认真是错吗？ 到了国中，近藤渐渐有些无法忍耐队友的“不认真”。因为比赛慢慢正规起来，近藤想赢！ “掩护的时候认真一点！对面哪个拦网都没被你骗过去。” “……嗯。” “刚刚托的球太低了！” “知道了，抱歉。”很敷衍的附和。 有时候近藤很不理解，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认真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作为队里的王牌主攻手，近藤有说教的权利，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终于有一天，大家都受不了近藤了。当他一如既往地蹬地跳起时，眼中没有希望看到的球。 “刚刚为什么不给我托球？给西川怎么可能得分！” “你很烦诶。” 二传不再给近藤托球，近藤仍作为主攻在左侧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球路做出进攻。起初对面还会被近藤的姿态诱来拦网，渐渐的，他们知道二传真的不会给近藤托球，便也不再理他。 教练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近藤换下场。 那时候的近藤，也是一个人坐在教练边上。 无论国小还是国中，无论队友还是教练，都认为是他错了，偷懒敷衍才是对的吗？ 一个人认真是错吗？ “别钻牛角尖。”大原的声音在近藤耳边响起，“八神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否定你。” “赛后跟他好好谈一谈吧。” “……” 第二局濑原刚上场就受到了户美的“集火”，气氛是好起来了，但是濑原也被针对地很惨。 福山在场下抱头干着急，“啊——被说几句就难受，这也太玻璃心了。”本来防守就弱，进攻也畏畏缩缩起来。 “濑原是那种乖学生的类型啦。”上林为濑原抱不平，“是对面一直恶心我们，他又没见过这种……” [13:16]户美领先。青神第二局第一次暂停。 “濑原桑还想上场吗？”八神问。 濑原坚决地摇头。 八神无法，指向山崎，“山崎桑热一下身吧，等一下换濑原桑的主攻位。” “好。” “八神。”藤原忽然截住八神的话，“托球给我吧。” “……”八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知道你一直在避免让我一点攻的处境，避免我因为过多的体能消耗在比赛里状态下滑。把团队运作起来协同进攻和防守才是你的指挥风格。”藤原看着八神的眼睛，言辞恳切。 “一点攻在竞争激烈的全国大赛走不了多远，也会让我退部后的队伍实力迅速下滑。所以你并不愿意过多依赖。” “但是，现在是都大赛的最后一场、决赛。是时候把平时珍藏的底牌拿出来了吧？” 八神有些意动。 藤原转头看向赛场，“在陷入困境的时刻将团队拯救出来，这就是王牌的使命。” “偶尔也依靠一下全国前三的主攻手吧，八神。” “藤原前辈……”大家眼神亮闪闪地看向藤原。福山突然捂住胸口倒地。 “啊——” “福山桑？” “完了，我要…我要被正仁帅死了。” …… 众人齐齐黑线。 福山桑你还我们的感动啊！ 藤原也有点无语，他转向八神寻求答案。 “好。”八神回应了。 所谓的强大，就是能够粉碎一切。无论是平时磨炼的战术配合，还是临场发挥的所有“伎俩”。 大将喘息着抬头望向电子记分牌。 [22:25、26:24、25:21、25:16] 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付出的努力，只不过得到一局而已。青神只需要藤原一点攻就可以轻松反转。 这个比分，仿佛在嘲笑他们耍的“阴谋技俩”。令人绝望。 这就是比赛。 33、明说 “前辈辛苦了。”八神终于露出温和的笑容。 藤原喘着气喝水，“嗯……其实第四局，对面的体能已经下降不少了…防守宽松很多。” “我…始终是抱着藤原前辈会被对方封锁的设想来进行比赛的。” “……”藤原默默看向八神。 “毕竟，嘴上说说目标全国优胜终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真想去实现的话，一定要付诸行动啊，也一定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对。” 旁边一群“孩子”在闹腾。 “香蕉再给我一根！” “这次的最佳自由人肯定是我吧！” “评上了要请客哦。” “没问题！” “噢耶——”上林和山崎击掌。计划通。 “话说濑原你还没有把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捡起来吗？” “我其实…也不是那么…脆弱。” “这句‘不是那么脆弱’的话听上去就很脆弱啊。” “福山前辈禁止套娃。” 大原拍拍手招呼众人，“好啦，都穿好外套把场地留给女子决赛，你们去外面老地方放松顺便等颁奖仪式吧。大概还要好几个小时。我去对付采访。” “哦——” 户美这边，教练在媒体采访面前很有担当地抗下输球责任，队员们找了个地方休息。 “完了！”大将蹲在球包前哀嚎。 [美华酱竟然给我发了这么多通信息，我还一条都没回复！三个小时之前！] “喂，美华酱~诶？你听我解释啦！我有比赛要打啊…什么？比赛确实不用三个小时，但是赛前研究对手啊、热身啊…什么的。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诶？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你的！美华酱信我……” “可恶的现充狗。”赤间笑骂。 “真想套个麻袋把优拉到角落里敲一闷棍。” “加我一个。比赛输了还要听优和女朋友打情骂俏。” 场馆角落里，藤原叫福山给他按肌肉。 “真累到了？” “一般般。”藤原趴在那里，话里带着点慵懒。 [困了啊，也是。这两天比下来确实……]福山转身示意大家噤声。 “上林桑，那边两三个女生一直往我们这边看诶。”太一小声问，“我们的粉丝？” “大概是藤原前辈的粉丝吧。”上林和太一咬耳朵。 太一无声地张大嘴表示惊讶。 “你也知道藤原前辈的性格。因为看比赛喜欢上他的粉丝挺多的，但是都比较收敛。现在比赛打完了，她们估计是想来找藤原桑合照吧。” “哇——” “所以大概在等藤原前辈坐起来。” “我去买点东西。”近藤小声报备，起身离开。 八神也起来和福山打了个手势，和近藤前后脚走了。 果汁还是茶饮料？近藤在售卖机前伸出食指，一直没按下去。 “柠檬汁吧。”三米外的八神说。 “……”近藤没有回话，按下柠檬汁的按钮，弯腰拿罐。 “怎么，还没想清楚吗？” 近藤仰头喝了一口，陷入沉默。 …… “指出队友的错误，督促他们避免不必要的失误，不对吗？” 八神想了想，说：“失误当然应该尽力避免。” “以认真的态度对待比赛不对吗？” 八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否认自己没有认真比赛吗？” “没错！”近藤大吼一声。 “你自以为已经尽了全力，但是那一球失误了是事实。在森井没有做到完美的时候，你不是也觉得森井态度不认真吗？” “因为他……”近藤的反驳戛然而止。 因为森井…跟他印象里比起来，表现太差了。 …… “你的感觉只是感觉而已。你真的有站在森井的角度去想想问题吗？为什么一传失误，为什么拦网不到位。只是作为旁观者，你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森井？” 八神越说越气，近藤的性格让他这几个月一直在烦恼，吃饭都不安心的那种。 “你瞪眼的视线，满是火气的训斥，除了让大家心里窝火还有任何其它作用吗！你骂一顿大家就能发挥好了吗！” 近藤张张嘴，盯着饮料罐上留下些许汁水的边缘，无法回答。 他有点委屈。毕竟…出于好意。 “我就直说好了，你这样的脾气，世界上任何一个队伍都没有办法容忍，也不可能契合。你知道你这些行为对我们的比赛氛围，队员的情绪有着毁灭性的打击吗？” 近藤嘴唇动了两下，眼眶又有点湿润。 “我……” 对不起。 “还是好好改改吧。”八神语气缓和下来，伸手揉一揉脖颈，“你的问题比我预想的严重很多。” “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认真改正吧。” 近藤一愣，扭头看八神。八神放下手笑了笑，“我之前好像有说过吧？我很喜欢你的认真。” “……”近藤瘪嘴，想哭又不想当面流眼泪，看上去表情相当怪异。 “早点回。”八神转身往自家队伍呆的角落走去。 窗边盆栽的倒影西斜，进行两天的都预选赛缓缓落下帷幕。直到傍晚七点，一行人才坐车回到学校。 “请客、请客！”上林和山崎两人围着太一。 太一很豪迈，“好！我们去哪呀？” “要不要绕远路去濑原最喜欢的那家？有超好喝的西瓜汁！” “明早晨练别迟到哦！”大原在球馆门口大喊。 “哦——” 少年们成群结队地走了。大原、泽田和细谷还要忙一些收尾的事情。 “水壶都洗干净了，毛巾还在洗。” “喔，辛苦了，细谷桑。”大原接过细谷在比赛中记录的数据，粗略地翻看几眼，“说起来，细谷桑是考虑在ih结束后就退部吗？还是春高以后？” “嗯……”细谷坦言，“我还没想好。” 大原健朗地笑了，“哈哈哈，我只是问一问。如果是ih的话，细谷桑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招募新的经理进来。毕竟有些事确实需要经理来帮我们分担啊，少了经理部内可是会乱成一团的。” “我明白了。”细谷鞠躬，低头沉思。 濑原中意的这家便利店比较小，总得来说属于夏冬生意兴隆，春秋门可罗雀的那种。 “阿姨好。”濑原第一个撩开门帘，“打搅了。” “哦！装潢弄起来好温馨的感觉。”太一第二个进门，四处打量。十一个人全部进店，显得稍微有些拥挤。店主是位和蔼的中年妇人。 “太一请我们一人一根关东煮吧？” “哦！那大家都来挑吧。” 福山用手肘碰一碰藤原，“最佳主攻，不也请个客吗？” 藤原想想，得冠军之后是得庆祝一下，于是掏出荷包，“那我也请了，一人一根关东煮。” “噢！” 虽然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两根，但是很快就混乱起来。 “山崎，你那个虾球给我吃一个。” “那你的墨鱼丸也要给我。” “理论上来说，可以四个人分一组，然后每根都挑不同口味。然后一人一个丸子，四个人正好尝完一根……”濑原嘀嘀咕咕。 虽然大家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充分利用”，“分享”倒是贯彻地很到位。队友之间拿错水壶毛巾都是常事，多吃、少吃自然不会斤斤计较。 “八神。”近藤拿着杯子过来，有点踌躇，“这个、蟹黄丸和鳕鱼卷都留了一个，你要吗？当然我没有‘剩下’给你的意思！” 起初还有点诧异的八神笑着抽出竹签，“那我不客气了。”难得外面吃一次。 “幸至！我要跟你换蟹黄丸！” 藤原和福山待在一边，跟两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似的。 “感觉二年级都有隐藏吃货属性。” “唔。”藤原正在咀嚼，不说话。 “我们俩真的不试试换一下吗？”福山戳了戳藤原的杯子。 藤原看一看福山，眼神里似乎在纠结。 “……” “换嘛！”福山干脆地抢过藤原的杯子，把自己的杯子塞给他。 藤原低头看杯子里的竹签，还有竹签上的食物。 …… 终究还是抽出来吃掉了。 “八神君。”濑原左手递给八神一杯常温西瓜汁，“给。” “这个、”纯榨果汁好像不便宜吧？ “顺便。”濑原强调，吸一口右手里的冰镇西瓜汁。 上林插话，“没关系的八神，濑原偶尔买东西的时候会想到我们，然后会顺便给我们带点。” “……这样啊。”八神接过大杯。[濑原桑对朋友意外地豪爽。] “多谢款待！” “阿姨我们会再来的！” “下次光临哦——” ih东京都预选赛正式结束，男子第一代表青神高校，第二代表户美学园。ih全国大赛将于八月中旬在神奈川县举行。男子、女子，各52支队伍中，决出优胜。 倒计时——56日。 34、回味 “如果把ih当做一场晚宴的话，那么都大赛只不过是餐前冷盘而已。”会议室里，监督大原环臂相当形象地比喻。 “今天只做一些基础的练习，一个是在紧凑的大赛之后作为身体恢复性训练，再一个，是要趁头脑还没有彻底遗忘前两天的热度，赶紧做一下赛事经验总结。” “冷盘菜肴也是需要回味的嘛，正餐的胃口才会更大。” 上林偏头小声和山崎吐槽：“这比喻，大原桑昨晚去哪里浪了。” “好像是和认识的教练们去吃了顿海鲜大餐。” “好啦，我们说正经事。”大原端正了坐姿，“还有三个星期不到就是第一学季的期末考试，” “啊——”太一抱头“嘭”地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事实证明无论怎样的体育社团，提起考试时的氛围一定会变得沉重。 大原看到太一这反应，笑得更欢了，“和老师们了解了一下，今年我们排球部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健。在发挥稳定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有人不及格的现象。” 立花两手在胸前交叉，“老师，flag禁止。” “抱歉抱歉。”大原配合地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除了太一的英语有一点点的危险。”重音——一点点。 “要是生物的分数能匀一点给英语就好了。” “太一你清醒一点。” “期末考之后距离全国大赛还有三个星期，我和井闼山监督说定了，会找一所学校进行为期五日的三校合宿。目前的想法是宫城县的青叶城西，那边夏天凉快很多。” “为什么不是白鸟泽。” “白鸟泽是县代表，马上就要开赛了怎么能跟他们一起练习？”福山晃晃手指。 “具体的到时候通知，总之先有一个远征的准备吧。” “了解——” 大原两手按住桌面，“那么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对于ih开赛以来七场比赛的思考与总结！泽田桑。” “是，请大家看到投影。”泽田用激光笔在屏上晃了晃。屏幕上是十分复杂的数据和折线图。 “这些数据你们手上也有。”大家低头翻看厚厚一叠资料。 “首先是对每名队员比赛发挥的分析。” “藤原在比赛中的下分率平均为79.5%。也就是说每给到藤原十球，至少有七球必定得分。而且，”红点划了一下曲线图。 “随着对手的强度提升，这个数值呈现的趋势比较平稳，没有非常剧烈的起伏波动……” 泽田不怎么讲数据，重点还是讲了一下藤原的进攻时机和线路规划。 在排球比赛中，9*9的场地里有足足六个人高马大的队员，如何进行防守、二传、进攻的走位、站位是“隐形的”关键。许多战术也是针对队员的跑位调动进行的，比如发球瞄准二传的行进线路，无法组织进攻时将球推到某一位置使一传干扰某攻手的助跑路线，以尽量减少进攻点等等。 “虽然平时有强调，但是比赛时还是会出现一传挡住主攻后排助跑的现象，这一点需要改进。池和本多，一定要记得起球后的移动，注意给攻手让出道路。” “明白！” “另外还有一点，我一并先讲了吧。”泽田看看资料，抬头，“就是关于弹跳爆发和滞空这一点。” “近藤这几个月其实一直有向藤原和我讨教，但是他并不能像藤原一样很好的把控滞空这一瞬，和球的飞行之间较完整的契合。” 比如高球，或许滞空那点时间，排球就会掉落到比打点低的高度；比如平球，人在滞空中排球仍然在飞行，这一丝距离偏差对于攻手的发力和手感影响极大。 “近藤并没有藤原那样把握空中时机的才能，所以如果想打出接近藤原的效果，可能更需要二传的配合了。” 大家齐齐看向八神。 八神左右看一看，懵然，“怎么配合。” “就是你要更精确地传出半高球，让球在恰当的点正好挂住，不再沿原本的抛物线运行。让攻手滞空时间和球在那个点停滞的时机相契合。” …… 很难理解啊。 八神罕见地按住后脑勺，“需要的效果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怎么练？” “这个我之后和你单谈。” 泽田继续讲解，“接下来是副攻，说实话我对自家的三名副攻都相当满意，无论是身高、解读能力、预判能力，还是移动弹跳速度，都足够了。森井只缺少一点经验。” “有一点对于副攻是很重要的，那就是不可以胆怯。” “是！” “接下来的重点是二传了。”泽田看向八神，“说实在，在这么短短几个月里，八神就能在比赛上指挥大家打出一个个精彩的配合，足以证明他身为二传的优秀。” “但是，八神，或者说我们这个队伍，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我们先细数一下八神在比赛中做到的事情吧。”泽田哗哗翻动手里的一本a4纸。 “一、作为二传有效分配所有攻手，指挥团队的进攻配合，尽力晃开拦网。” “二、控制我方进攻节奏，使攻手发挥稳定且高效，避免被对方影响或带偏。” “三、观察我方队员的情绪、状态，并恰当作出换人、暂停的决策。” “四、观察对方团队的缺陷并安排战术进行针对。” “五、在被对方运用战术时，设法解决或克服问题。” 泽田抬头环视，调侃道：“八神君很忙啊，是吧。”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确实光是这些，足够让八神君忙得晕头转向了。”泽田按下激光笔，页面跳转。 正是因为八神太忙了，所以有些地方还做得比较粗糙，在细节上无法倾注过多的精力。 “比如在接发时的站位变阵。这个我说过，站位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不是1号就一定要站在右后方那一块，而是必须在6号右侧和2号后方，其它位置同理。” “比如在对方发球瞄准二传的行进线路。”泽田用激光笔在屏幕上歪歪扭扭地画点和线。 “二传要从6号位到2、3号位之间，那么二传可以在发球之前就站在右侧的进攻线后，等对面发球的瞬间立即上前。这个行进路线是不是比之前要短很多？” “嗯。” “只要保持相对站位就可以了。”泽田再次强调，“一局只有两次暂停，这个我们没法次次指导，所以比赛的时候你们必须自己学会去想该怎么站位最有利，能够解决问题。” “明白！” “还有就是八神在做以上五件事时偶尔会出现杂乱感，既要想这又要想那，最后打结了。我们的攻手也是有脑的，你们需要帮助八神减轻他的负担，比如及时跟他说明自己的状态，察觉到对手的策略后及时沟通……” 夕阳倒影在河面，远处几只鸟掠过，停在电线杆上。高校区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家，人流渐渐稀疏。 嘈杂的声音里，门被打开。 “唔啊——”太一第一个走出会议室，打了个大哈欠，“总算结束了。” “感觉我的脑子在抽筋。”立花伸着懒腰第二个出来。 上林是第三个，“八神真的好惨。” “虽然是都大赛优胜，感觉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练啊。” “这个大赛啊就像游戏，出新副本了或者版本更新了，又得开荒。在这之前当然得点新技能啦。” 八神揉着脑袋走在后面，“开荒？耕荒地？” “哈哈哈，八神现在懵懵的。” “泽田教练这种时候最可怕了，真的宁愿回去上数学课。” “你是认真的吗？！” 一群人便利店一游后，八神喝着濑原顺便给他买的果汁回家。幸村还没回来，他得先煮个晚饭。 …… “我回来了。”八神在厨房里听见门关的声音，幸村似乎有些疲惫。 八神端菜出来，“正好，吃饭吧。” “今天顺道去超市逛了圈，买了点东西。”幸村打开冰箱。 “牛排？破费了。” “没必要这么客气。” 他最近偶尔会给幸村放松一下腰部，似乎效果不错。其实两个人一起闲聊的时间并不多。吃完饭后幸村会去洗碗，他收拾屋子。 之后做功课、洗漱，幸村会去阳台一会儿，他在屋里一边看新闻一边托一托排球练手感。等快到睡觉那个点，他进屋摆弄战术板，幸村在外面复盘网球比赛。 幸村总是睡得比他晚，虽然起得也比他晚半小时。 真是连轴转的生活。 期末之前的模拟考试，不知道是不是大原监督立flag的原因，太一英语真的挂了。于是大原一声令下，十个人围着他辅导英语。 据太一说，那是他十六年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光。 八神的成绩很好，如愿以偿地申报了奖学金。放假的第二天凌晨五点，一行人在校车边集合。 “哈——”立花不停打哈欠。上林了然，“通宵了？” “嗯……” “什么游戏？” “《outlast》” “噫！够强！” 八神打哈欠打出了泪花，小声嘀咕，“通宵，好伤肝啊……”[早餐给幸村留了，便条应该能看到吧？] “这次又要到宫城县了，东西都带得很齐嘛。”大原笑眯眯地摆一摆手，“好，上车吧。” “嗷！！”一群人呼啦啦上车。 “小声一点！大家都在睡觉呢！” “对不起……” 大家急着上车都是想靠在座位上补觉。泽田教练开车，大原坐在最前边。哦对，这次一年级的新经理也跟过来了，名叫桃井千夏。 大清早八点，青城的队员们在球馆里集合。 “从今天开始，青神和井闼山会来这边合宿，训练场地定在我们学校。” “井闼山？” “青神？东京那个？” “对。”入畑教练道，“这两所都是豪强学校，不可多得的观察和训练对象。机会我已经争取过来了，接下来可是你们的时间，别浪费哦。” “为什么不是白鸟泽？” “白鸟泽和青神都会参加八月的全国大赛，赛前都会默认避开。” 入畑教练接着讲：“严格来说，这是青神和井闼山两校的合宿。按照协商，我们要给他们专门开出一片训练场地。作为提供场地的回报，他们也会和我们打几次练习赛。” “以上。” “喔——”虽然只是高中生，大家多少能理解入畑做出的努力。 遇强则强，跟强者打多了自然会变强。但豪强校之间有自己的圈子，青城只是在县里出名而已，他们要把握住机遇。 35、合宿 “哇……这里凉快好多！” “早上大家还是穿一下外套好哦。”八神伸手碰了一下太一的胳膊，很凉，“小心感冒。” “哦——” 这次的屋子比上次大，二楼青神一个大间，井闼山两间，经理一间。 一楼是浴室、厨房、客厅之类的，教练在一楼的和室。 大家收势好行李不久，井闼山的车也来了。 “哟，好久不见。”山本监督和大原握手。两队在客厅里排开做介绍。 青神这边11人，三年级2名，二年级5名，一年级4名。经理2名。 井闼山14人，三年级2名，二年级6名，一年级6名。经理1名。 “请多关照！” 井闼山的气氛也很和谐，除此之外，还带着点微妙的小心翼翼。 “还要这样吗？”细谷和桃井看向井闼山经理香椎的布置。水壶、毛巾……井闼山的日常用品全都是“实名制”，并且按一定次序摆放整齐。 细谷和桃井对视。 “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啊，前辈。”身为精英学校的认真程度。 “这个，还是先去问问八神君。如果他们不介意麻烦的话——” “当然可以。”八神满口答应，“只是要辛苦你们了，使用和摆放我会和大家说好的。” 可能现在还不怎么需要在意，但是一到流感季节，混用的东西很容易引起传染啊。到时候哪怕细谷不提，八神也会做出改变。 大家安顿好以后，乘车去青城训练。青城的场馆里用落地的竖网隔开排球场，青神和井闼山就在空出的那两片场地打练习赛。 “热身！” “喔！” 桃井在场边看着飞来飞去的排球，一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水壶都准备好了，饮料、食物也都放在那里。 “千夏。”细谷朝她招手。桃井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雪前辈，我们现在做什么？” “队员们上场之后，我们需要观察他们的表现做记录。”细谷递给桃井一张a4表格。 “行是队员们的名字和背号，竖列是球数。比如第一行是第一球，圆里写0表示发球得分，写1表示一传到位，三角形写1表示一传半到位，叉表示一传混乱……” 一下子被输入这么多“知识点”的桃井有点晕，好在她“听课”效率一向不错，在细谷手把手的示范下渐渐熟悉。 “这些数据稍后还要整理好交给泽田教练，作为队员们日常表现的参考。这样的话，教练之后安排的训练项目就能更有针对性。” “原来如此！” 细谷微笑，“是吧，所以经理的工作也是排球部里不可或缺的一环哦。” 桃井似乎受到了启发和鼓舞。 上午青神和井闼山进行五局制练习赛后，分开各自训练。 “千夏，水壶帮忙去灌一下，要注意保持原位哦，不然大家很容易拿错。” “嗯！” 队员们那边在围着八神和泽田教练。 “养成习惯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一开始必定感到困难。我相信大家都非常乐于让自己的物品看起来规整有序。毛巾、水壶用完后放回原位是一件小事，完成它，持之以恒。”八神道。 泽田教练也说：“在运动中变得富有激情不代表要抛下理智。这些‘安定’的小习惯有助于让你们的大脑从火热转动中冷却一点，回归理性。” “噢！” 井闼山这边，佐久早趁着大休默默跑去洗手和自己的水壶，回来后缩在一边“独自美丽”。 “圣臣！来个果冻吗？”主将大宗朝他晃一晃手里的果冻袋。 佐久早盯着大宗拿果冻的那只脏“爪子”，后退一步表示拒绝。 [失策了，刚刚应该第一个去拿的。] “那边……”二传手饭纲注视着八神和泽田的方向，“青神的二传似乎在进行特殊练习。” “什么？”三年级接应白石也看过去。 “半高球？” “加了很多旋转。” “那个，大概是要配合主攻。”吉野教练走来，“他们练习的目标是让球在最高点停滞一瞬，让主攻在空中有更多的进攻选择。” “能托出这种‘挂住的球’，是顶级二传手的必修技能。” 饭纲惊讶，“可是吉野桑没在我的训练里加这种项目。” “因为很难。对于时间有限的社团训练来说，练习配合等等比这个更重要。”吉野解释，“青神要练这个，应该跟藤原有一定关系。”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藤原在比赛中的得分能力和对团队的重要性。而藤原的凭依则是他得天独厚的空中战才能，哪怕二传传不出能停滞的球，他也能靠自己找到最适合的球路及时机。” “其它经验藤原可以指点，唯有这个‘时机’要靠本身才能。其他攻手做不到，那么只能让二传进行辅助。” 吉野抱臂轻笑：“复刻藤原的能力，增强下分率，以及为失去藤原的将来做准备。该说不愧是精英的未雨绸缪吗。” “很复杂的样子。” “哈哈哈对吧。”吉野收回目光，瞥见饭纲蠢蠢欲动的表情，吓了一跳，“哇，你该不会……” “教练！我也要学这个！” “但是，” “吉、野、桑——” “好好好，怕了你了。” 青城的正选们挤在一片同馆的球场里，感受到与平常很不一样的氛围。 青神那边似乎在进行配合练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围在教练旁边进行配合项目讲解，训练相当有条理。 而离他们比较近的井闼山则显得更有冲劲，更加刻苦。井闼山的休息时间非常短暂。训练项目异常紧凑，但队员们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怎么说呢…感觉都没法心安理得地休息了。” “人家能成为东京豪强、全国常客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入畑教练感慨，“青神每个人都具备理性，所以能够迅速且高效地进入训练状态。井闼山每个人都足够努力，所以他们就足够稳定鲜少失误。” “战术、基础、意志，我们还需要学习更多。” 及川抓住排球的手紧了几分，“不管才能怎么样，在勤奋上无论如何也不想输啊。” “青城——加油！” 哗啦啦。 一群一米七往上的大男孩在浴室里冲洗。晚上回来时脏兮兮的还管什么亲疏呢，两校干脆混着洗澡算了。 “哼哼~啊——哼哼哼~” “谁在唱歌啊那么难听。”吐槽在氤氲的浴室里回荡，引出不少调笑。 “好像是大宗前辈。” “我还以为是福山桑，想想他唱歌还不至于那么……” “哈哈哈。” “你们差不多一点！”大宗的声音被水雾扭曲。 “说起来你们井闼山的卷发跑得好快啊，我刚过来他就已经洗好了。” “佐久早吗？正常。他想在我们‘污染’浴室之前跑掉。哈哈。” 放暑假了，大家的学习压力不重，一个个的回到大和室闲得无聊。福山嚷嚷着要玩游戏。 立花第一个响应并给出提案，“恐怖游、” “驳回！”众人异口同声。 “……”立花瑟缩了肩。[好嘛，别这么凶啊。] “要不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吧？”山崎拿出扑克牌。 大家都没异议，于是十一人绕着和室边缘围成一大圈。福山花里胡哨地洗牌后，大家开始一张一张抽，抽到鬼牌的人要回答国王一个问题或者“被惩罚”。 第一回，藤原鬼牌，近藤国王k。 “喔？”大家都有点期待，两个内敛型能擦出什么火花。 近藤憋了很久，问道：“藤原前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嚯？”视线齐齐指向藤原。 藤原犹豫了几秒，又想上好一会儿，回答：“安静…体贴。” “嗯……”好平平无奇的问答啊。 第二回，濑原鬼牌，上林国王。 “哇——”上林顿时精神抖擞，“来了！” “濑原，你现在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校园恋爱初遇场景是什么！” “？”濑原还迟疑了一下，“……大概是，楼梯里撞上那种。” “啊~~”大家露出会意的笑容。 “等等，我还有后续指令。”上林高举右手，“濑原你当女主，选一个人当男主，试演一遍呗！” “喔——” “很会玩啊小西。” “来嘛上上上！” 被赶鸭子上架的濑原走到和室正中间，选了八神当男主。 “本人总导演，不胜荣幸！”上林卷起袖子。 “要认真演哦两位！” “加油加油——” 八神和濑原站在两边，最高的福山和森井充当那堵墙。 “三、二、一，action！” 上林发出指示，“在某学校普普通通的早上，三年级校草八神正拿着资料走在楼道里。” 八神慢慢走到中间，在“墙”边绕圈。 “这时，一名背着书包的女生慌慌张张地在阶梯上奔跑。在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时，与校草撞了个正着！” 大家很安静。濑原脸有点发红，在“墙”边做爬楼梯的动作，然后在福山的左边和八神撞一个满怀。白纸散落一地。 “谁啊，走路这么不小心！” 濑原回忆着看过的电视剧场景，故作泼辣，“诶！是你走路不看前面，撞到人就骂起我来了？” “哈哈……”旁边传来几声窃笑。 八神似乎也想到什么名场面，抖抖自己的衣领，“你这杯奶茶还泼到我身上弄脏了名牌衬衫，你打算怎么赔？” [学校里不是应该穿校服吗？]近藤脑内吐槽。 “嚯，衣服贵了不起吗！” 上林旁白，“就这样，本是相互之间匆匆过客的两人记住了对方。后来…诶后面还有呢，你们别下来呀。” 八神和濑原都无奈地回去。 “后来到了上课时间！” 下场的福山转头冲上去当班主任，站在濑原旁边，“咳咳，今天我们班转来一名同学，濑原桑，请进！” 濑原原地走了两步，朝八神看去。 “是你！” “是你！” “噗哈哈哈哈哈——”底下笑成一团。 福山故作惊讶，“哎呀怎么？你们俩认识？那濑原同学就坐在八神同学旁边吧。” 上林在下面故意捏细嗓音，“什么！这个人竟然得到了八神君邻桌的位置，这可是大家梦寐以求又不敢侵犯的席位啊！” 山崎一唱一和，“敢接近大家共同的男神，不可饶恕！我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哈哈哈哈哈！”太一拍打榻榻米，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厉害厉害。” 森井补充，“然后学生就开始欺负新来的女同学，而校草却渐渐看到了她坚韧乐观的一面…什么的。” “哈哈哈！于是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初恋拉开了序幕。” “哇——大家都好会啊。” “太狗血了，噗。” 八神黑线，“你们够了。” “好的好的，表演圆满结束。”上林拍拍手，众人一齐鼓掌。 第三回，福山鬼牌，山崎国王。 “是福山前辈啊，这个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大家都知道福山的戏精属性。 “让福山前辈模仿电视上的搞笑片段吧？” “可以哦，难度高一点的那种。” 森井出声，“要不这样好了，福山桑的表演要能让我们所有人笑，才算过关。” “同意！” “有一个人不笑的话福山桑就得一直表演下去哦！”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可爱的前辈的吗？”福山抗议了一秒，摆正姿态，“没办法了，不过我要挑两个人做搭档。” “？” 大家目送福山把上林和八神叫出去，互相看看。 “突然很期待。” “等下要不要故意不笑？” “这我可做不到。” “我们回来了！”福山拿出自己的手机交给藤原。随后八神和上林一左一右相对单膝跪下，福山站在两人的前面。 “那么——开始。”众人安静。 福山单手叉腰，“大家好，我是、专业攻手。”说完，慢慢地撩了一下头发，富有节奏的bgm适时响起。 八神和上林起身，随从一样站在福山身后，三人摇摆。然后，随着节拍的停顿，三人霎时动作一停，摆起pose。 “噗——”太一最先坚持不住。[对不起大家，我先笑为敬。] 这时，和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 八神和上林比较随意地转身，福山拍拍手，对前方说：“各位，训练了训练了。” “诶？”福山故作惊讶，“被前二传搭档抛弃了没有心情训练？” “哈哈哈。笨蛋攻手，听好了。”福山两手插腰，身子往前倾，“忘不了前二传。那么，我有一个问题。” 已经有人知道福山在模仿什么了，面带笑意。 福山仍在兢兢业业地表演，“你会把早就没味儿了的口香糖，没完~没了地嚼个不停吗？”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口香糖，朝前方抛了个媚眼，“不想换片新的嚼一下吗？” bgm起，背对的八神和上林转身上前。上林从背后环住福山。 福山收起口香糖，一把将上林推开：“二传和口香糖一样，没味道了，再嚼一片新的不就好了？”说完往右转身抓住八神的手吻了一下。八神一脸惊悚地抽回手。 “因为，你以为世界上有多少二传呀？”福山再撩一把头发，三人转身走步。在bgm停顿的一瞬间回头叉腰，撩发。 “35亿。” “噗！”所有人一齐破功，瞬间瘫倒一片。 “哇……” “我为什么这么想笑…我不行了…” bgm里还一直在放“35亿”，福山在八神和上林中间要多嘚瑟有多嘚瑟。八神慢慢脱下短袖，随后，上林也脱掉衣服。 两人一齐转身，伴着“35亿”的旁白，八神背后写着“35”，上林背后写着“亿”。 大家又受到一万点暴击，再度狂笑。 “这就是…35亿…吗？” 八神和上林丢掉衣服，两人像开头那样单膝跪下，只是这次上半身没穿衣服，背后还画着字。 福山得意洋洋地往后走，坐在搭成的肉凳上，翘起二郎腿。对大家自信一笑—— “三十、五亿~” “噗……”大家第三次被逗乐。 结束，齐齐的掌声里，上林拉着八神推倒福山“暴揍”一顿。 “饶命啊！青神当然只有小圭和小西两个宝贝二传嘛！”福山抱头，“哈哈、哈哈——别，很痒！” 八神无奈，“为什么感觉被惩罚的一直是我？” “35和亿，你们要不要去洗掉背上这个……”近藤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八神穿上衣服走到门口一拉，井闼山一堆人扑了进来。 “……”空气一时凝滞。 “嘿嘿，你们好。”大宗憋笑憋得很明显，“那个，我们这就回去……噗。” 更想揍福山前辈了。前辈！你不去当谐星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36、最强团队 “哈……”大宗打了个大哈欠，吧唧吧唧嘴。 “青神那边一个个的精神很好啊。”白石转头观察。 饭纲吃一勺豆腐，“谁叫前辈们昨晚搞起枕头大战，弄得佐久早二话不说抱起被褥要去楼下打地铺。”收拾好久才成功让他回来一起睡觉。 “嘿嘿。”大宗干笑，“我这不是也想搞出点花样嘛，不然合宿多没意思。” “小心圣臣等会儿给前辈来个后脑勺发球。” “噫！” 另一张餐桌。 “昨晚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森井盯着手里塞满馅料的三明治。 太一附和，“我也是。” 吃着吃着，大家止不住笑起来。 35亿实在是太魔性了！还搭配他们的宝贝二传。 “好啦笑够了吧？” “但是，八神你自己也在笑。” “……福山桑今天多练发球一百个！” 福山膝盖中箭，“我没说话啊！” “同意！” “加一。” “全员通过。” “哇正仁你看！后辈们一点都不可爱。” “你是受了委屈找妈妈的小孩吗？” 夏季日出得早，让经过一晚降下的温度又热乎起来。岩泉去社团活动室的路上就听见球馆里不小的动静。 “我们的部员有这么早就来学校吗？”花卷揉一揉睡成鸡窝的头发。 松川望向球馆，“不会吧？” “难道是——”几人相视，跑到球馆门口往里看。井闼山早就练得热火朝天了，青神似乎刚来，还在绕场慢跑热身中。这边，及川一个人正练习跳发球。 “哇。” 岩泉似乎被馆内的热浪吹出了汗，“感觉，未来的几天一定会累得褪一层皮。”无论学习还是训练，当别人做出比你还勤奋的态度和行动时，哪怕再累也会跟上。 对，唯有勤奋这一点，他们不想输。 “都来了吧？”入畑从岩泉身边走进球场，“还不快热身？” “是！” 入畑见队员们一个个斗志昂扬，心里欣慰。 为什么大家都希望和强校一起训练、比赛？因为强校之所以强大，自有他的道理，无论从容或者刻苦，我们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去模仿。 追逐吧，离强者越近，我们越强大。于身、于心。 第二天仍是照例，进行五局制练习赛后，两校自主训练。 “现在是一胜一败了。”大宗仰头大喊，“鱼跃一周！慢跑十周！” “噢——” 作为今日胜者的青神众人也累趴了，被八神喊着硬拉起来站在场边休息。 “别坐着！等下脚软。” “是——” “东京现在应该有四十度吧？幸亏来了这边训练。” “至少相对凉快一点。” “能量饮料还有吗？” 桃井递来一瓶，濑原把自己的名字标签转移到新瓶子上，扭开喝一口。 又要练接球了，心累。 濑原默叹，余光扫到一个身影，他转头，见一个看似不良的黄头发在盯着自己。 [噫！]濑原打了个寒噤，悄悄挪到八神身后躲避黄头发凶狠的目光。 “你们是谁？”黄头发走来，一边吃着煎饼。 [油炸食品，还带到球场里吃。]八神的印象瞬间降低，语气也冷淡几分，“你可以去问入畑桑，他会和你解释。” “京谷来啦。”入畑在网帘后看向这里，招呼，“正好，快来练习。” 京谷没有动，反而大喊，“为什么这些人在青城的球馆里训练！” …… 场馆中一时安静下来，跑步的不跑了，说话的不说了，纷纷看向京谷。 入畑的神情变得严肃，弯腰提起网帘走来，“这两校是东京的强者，合宿中应邀来我们青城训练。” “嘁。”京谷撇过头，咔吱咔吱吃煎饼。 “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和他们比一比。”入畑看向两校两位监督，“可以吗？” 大原笑眯眯地点头，“可以哦。” 山本也同意了，“我们的队员一定很想证明自己吧。” “那就打扰了，现在就来一场练习赛。”入畑迅速布置首发，“及川、岩泉、花卷、松川、渡，你们和京谷组队。” “请青神和井闼山的诸位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刚刚休息几分钟的两校聚成一团。 “入畑桑叫我们不要手下留情啊。” 大原道：“两校派出最强队员，就是此意。” “我明白了。” 商量一番后，两校派出的首发为： 主攻：青神三年-藤原、井闼山一年-佐久早； 副攻：青神三年-福山、井闼山三年-白石； 二传：青神一年-八神； 接应二传：井闼山三年-大宗； 自由人：井闼山一年-古森。 三局两胜制，蓝队青城发球。 “对面都是‘超高校级’吧……怎么打都不觉得能赢。”场下的青城队员们一看对面阵容，压力山大。 “万一输得太惨，不知道及川前辈会露出什么表情。” 岩泉在前排抱头。[这是哪怕用加法算也比白鸟泽强十倍的敌人啊，及川。给力点！] [我当然知道。]及川集中精神，抛球、助跑摆臂、跳跃—— 砰！ “allright！”古森一传半到位，八神在跑位中扫一眼蓝队拦网的动向，传给后排跃起的佐久早。 “时间差进攻！” 排球带着强烈的旋转砸在木地板上。 “及川前辈的强力发球竟然第一下就被接到了！” “而且还迅速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好攻！”八神朝佐久早举起手掌，佐久早犹豫了一下，和他拍手。 旁边的大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为什么！圣臣从来不和我击掌！” “还不是因为前辈的手东摸摸西碰碰的，总给人一种不安全感。” “还有这种说法？！” 红队转轮，两方站位如下： 八神s—古森l—佐久早ws 藤原ws—福山mb—大宗ss —————网————— 花卷ss—松川mb—岩泉ws 京谷ws—渡l—及川s 八神发球。 [伤脑筋了，怪物一样的发球。]及川屈膝注视被排球遮挡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八神。 众人屏息等待。在那一瞬—— “来了！” “我来！”松川和岩泉的目光碰撞，一愣，呼呼的风声让松川下意识闪避。 “发球ace！” 及川咂嘴，“比上次强了不止一点，速度、精度、针对性。真让人不爽啊。” 八神第二发由岩泉接起，但是一传乱掉，及川假动作二次。 “我来！”八神鱼跃救球，古森立即跟上，标准的高球。 藤原后退两步，助跑起跳—— “拦住他！”蓝队三人拦网。藤原滞空，在手臂间找到空隙，精准穿过扣到了地板上。 “藤原打得漂亮！”大宗兴奋地和藤原拍手，“哇，当你的队友太爽了。” [3:0]青城一边的气氛有些紧绷。 “放松，一传就算没有到位也没关系，接起来就行了。”及川笑着安抚大家，“我一直相信，六个人维系起来，就没有攻不破的防守。” “小狂犬也要加把劲哦。” 臭着脸的京谷别开目光。 [太逊了！] “拦网，注意一下后排进攻。”八神嘱咐道，准备第三发。 “有！”渡接发，及川传平球给松川准备快攻，这时京谷突然从后排跳起，强行把松川挤开扣球。 然而他面对的是一双抹杀光亮的大掌。 嘭。 排球反弹，红队拦网下分。 福山一边甩手一边笑着挑衅京谷，“扣球不是空有蛮力就行的哦，男孩。” 京谷露出凶恶的表情，可惜福山完全没放在眼里，甚至朝他扮鬼脸。 “切！” “松川，你没事吧？” “哦…我ok的。” 岩泉朝京谷大吼，“刚刚也太危险了！万一受伤怎么办！” “……对不起。” 八神第四发下网。井闼山众人都吃惊地看向他。 “干什么？我肯定也是会失误的啊。”刚才想着怎么跟井闼山的攻手配合好，有点分神了。 “你正式比赛里发球成功率可是百分百诶！” “见笑了。” “甚至在谦虚！” [4:1] 蓝队转轮，岩泉发球，京谷到前排4号位。 岩泉跳发，古森轻松接起，随即往旁边撤两步以防挡到佐久早的路线。 [这次要，]八神见拦网都警惕着两个主攻，传平球给左翼的大宗。 [好快！]大宗不得不原地起跳扣球，蓝队起球失败，得分。 “抱歉，感觉怎么样？” “高度挺舒服的，就是有点意外。” [5:1]藤原发球。 嘭！ “保护！” 及川二传调整，“小狂犬！” 福山见京谷从界外几乎与网平行的角度助跑，心下一惊，“拦斜线！” 前排接应、主攻迅速根据福山的话做出反应，自由人古森听到后，往后2方向移动防守直线。 京谷扣球点的直线方向门户大开，他看到了，但是已经无法收势，只能往小斜线扣去。 三人拦网下分。 [6:1] “哟！”福山和大宗击掌。 “刚才好危险啊。” “古森君好配合，我还担心了一下他扣直线怎么办。” “……”京谷盯着福山的身影，咬一咬牙。福山似乎感受到了，转身朝网前走来。 “作为比赛场上的六人之一，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定位哦，男孩。”没等京谷回答，福山摊手，以俯视的目光看向京谷，“我可是最不怕强攻的，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你扣一个，我拦一个。” 气急的京谷想钻过网揪衣领，被岩泉拉住，“用实力让对方闭嘴，京谷。” “……啊！” 大宗在背后吐槽，“真想拿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反派嘴脸啊，福山。” “哎呀，我可喜欢当反派了。”福山咧嘴露出白牙，“让热血的主角队伍陷入绝望，有什么比这更爽的剧情吗？看吧！眼前的黑暗，无法逾越的高墙！哈哈哈哈！” “……”古森看向八神，“真是辛苦你们了。” “嗯。”八神深有感悟地点点头。 37、融入 藤原第二发，渡一传半到位，及川准备托球。 [现在的小狂犬确实浑身是刺。但他确实是我们青城最锋利的一把剑了，性格、行为，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百分百为我所用。] [a快攻？还是背传？]福山眼中呈现左右两个进攻点。 “右侧！”福山往左移动，右侧京谷面前双人拦网。左侧福山和岩泉1v1。 “一触！” 古森起球，八神传大宗快攻。 [7:1] 及川锤额头，“啊——喊的是右侧却往左走，轻轻松松就中计了可恶！” “这并不是简单的误导。”大原在场边讲解，“对方的高进攻下分率，让二传心里对冲破拦网进攻得分的渴望加剧，再加上福山之前成功拦死蓝色的16号。这一切都对二传手施加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所以，在福山喊出组织拦网的位置时，及川君才会下意识地传向相反的进攻点。” 比赛继续，蓝队的青城队员们打得可谓无比艰难，也十分难受。红队的拦网&防守犹如配合许久一样默契，二传也迅速适应了几名攻手，就算出现偶尔的配合失误，也被攻手的强大弥补。 他们仿佛置身巨人脚下，像蚂蚁一样被碾压。全方位的压制。 比与白鸟泽一战时，更加凄惨。 什么叫完全的强，什么叫彻底的弱，现实给出了答案。 [25:7]第一局结束。 “还有3分是发球失误送的。”岩泉把头埋在毛巾里。 “逊毙了！” “这就全国的水准。”及川并不消沉，他望向对面，目光炯炯。 这就是全国顶级的水准吗？他一直未曾攀越的高山之后的风景，足以争夺全国优胜奖杯的实力。 原来，是如此强大。 及川抬起头仰视球馆的顶棚，头脑的热度让光线模糊了些许。 他一直想着要打败牛岛、打败牛岛。在那之后，进军全国之后，其实还有无数个牛岛在等着他。 曾经愤恨着为什么打入全国的不是我们青城…… 因为实力不行，就是不行。全县百来支高校队伍共同的梦想，凭什么是你青叶城西得到了它？ “别想太多。”身边，岩泉一把拍上及川的肩膀，“像平时那样发挥就行了，再怎么惨都行，总不能连一直维系的精神都输给他们。” “……你们心态还真好。” “当然了。”岩泉叉腰，“隔三差五失常，心态爆炸的，一直都是你吧，及川？” 及川语塞，转身否认这一点。 “哼。” [总算把这个“幼稚宝宝”哄好了。]岩泉的视线转向绷着脸的京谷。[还有一个。] “小狂犬。”及川背传向京谷。京谷依旧以夸张的路径助跑试图打出超级小斜线。 “视线！”福山伸手拦下这球，“太好猜了。” “嘁！” “京谷！你就不会试着去吊球或者打反弹球吗？” 京谷朝教练大吼，“只有扣杀才是最帅气的得分！” “那你就这么一直扣吧。” 京谷猛然转身，盯着表情欠欠的福山。 “你等着！” “我知道。”福山张开手臂后退两步，“但是就算你冲破我的拦网又怎么样？” “我们这边，可是有六个人。你妄想1v6，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京谷抿嘴咬牙，心里不服气。 “不是1v6。”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及川的手搭在京谷肩上，对福山说，“是6v6。” 福山耸耸肩，“这要问你们的16号了，对我说没用。” 及川看京谷，京谷别开脸。 入部时，因为超差的脾气和三年级生恶交，因此自己在外训练的京谷贤太郎，其实一直怀着对排球的热枕。 但是，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融入团体也是身为排球运动员的一项重要能力。在这一点上，他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差。 “在白热化的比赛中，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大脑在被身体的热量灼烧。”大原缓缓地说，“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对于气氛、情绪都十分敏感，队友些许不满的表露都会让一个人陷入不安与焦躁。” “平时再理性平和的人，在比赛场上也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所以，排球场上的队伍内，需要更多的宽容、鼓励，诸如此类，向队友释放积极的情感。而斥责、埋怨、冷落等等充斥负能量的作为，则会将团队的所有人带入泥潭。” 近藤低头。 “所以才说，团队协同是排球的难点啊。”大原的目光跟随京谷，“像蓝队16号这样，表面上在二传出色的配合下能够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其实他对团队的节奏、气氛都会产生影响。” “16号的进攻确实可以冲破一般的拦网，但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青神和井闼山最优秀的拦网&地面守备力。优秀到不需言语就可以自觉契合。这样的对手，扣球力量再强又有什么用呢？” 大原的话一锤定音，随着裁判哨响，比赛结束。蓝队以[7:25、10:25]惨败。 “感觉，以后再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了。”松川接过毛巾擦汗。 花卷自嘲，“毕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比分了。” “超级羞耻吧？”入畑走来。 “监督？” “加油吧。”入畑说，“带着这份记忆和心情，迎接春高。如果执念已经成为进步的阻碍，那就丢开它。” 及川愣神。 [怎么觉得，连续五年败给牛岛也不是那么沉重了？] 是啊，是时候走出来了。 “喔！！” 大巴的引擎熄火，车门一开，卷发的佐久早飞一样跑进合宿大房。 “圣臣！现在跑也没用啊，今天青神可是比我们回来得早哦——”白石在后面大喊。 佐久早仿佛被电击麻痹了一样骤然停步，耷拉着肩进门。 “啧啧啧。”一群人在背后唏嘘。 “圣臣真可爱。” “他真较起劲你就不这么觉得了。” “说起来我终于知道圣臣对八神君那股莫名的好感从哪来的了。八神君竟然随身带消毒洗手液！” “也是洁癖？” “不……我觉得只是比较重视个人卫生。” 晚上吃饱喝足后，福山又吵着闹着要玩游戏。这次立花推荐的手游被采纳了。于是四部手机被几个人轮着玩。 “前辈不要逛街了，快去修机！” “啊啊啊，屠夫在追我！怎么、啊——我倒了。” “我这台三分之一。” “我去救你，等一下！” 场面一度混乱，唯一的熟手立花表示非常心累。而坐一边看小说的森井只觉得聒噪，他摘下耳机去阳台。 近藤在阳台上。森井犹豫几秒，走到离近藤三米的地方趴在栏杆上。 和高楼林立的东京不同，这附近山谷连绵，晚风吹来甚至有几分清凉。 “森井。”近藤开口，“在听的吧？” 森井没有转头，“你想说什么？” 身旁静默了一会儿，近藤缓缓陈述：“一开始入部的时候，包括那场3v3，你就给我一种‘对什么都不会上心’的冷漠感觉。那个时候起，我就对你抱有一种成见吧。” 森井没有搭话。 “我不喜欢别人抱着惰怠的态度跟我共事。但是，明明是队友，却一直不对你报以信赖，反而像对待敌人一样。这是我的错。” “对不起。” 虽然没有很郑重地面对森井，也没有鞠躬，那份真心实意森井能感受到。 “我可完全没有跟你作对的想法。”森井说，“是你一直单方面跟我对立。” “……唔。”近藤低头看楼下的平地。 “你是主攻，我是副攻。拦网不是你看上去那么轻松的，发挥、状态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达到百分百。所以，请不要自己武断地认为我没有认真去做。” “……我知道了。抱歉。” “耶！三人逃跑！” “福山桑祭天了好爽啊哈哈哈哈！” 屋里的欢呼声冲破薄薄的隔断，森井在昏暗中偷笑一下，转身，“我也想去玩一局了，你要一起吗？” 近藤看向森井，眨一眨眼，“啊，好。” 38、网球-一个人的战场 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合宿，三校进行了大半天车轮战后，井闼山和青神队员在青城全员的目送下上车。 “下次再来啊。”入畑监督招手。 大原笑着回复，“看情况吧，不过更希望和你们在正式比赛见面。” “哈哈，那么借大原桑吉言。” 两辆大巴启动，一前一后驶往远方。 及川默默注视远去的车，心里颇有些惆怅。 虽然这两校的人吵了点，实力他还是承认的。 …… [可恶！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比他们弱啊！] [老毛病又犯了，笨蛋及川。]岩泉一猜就知道面部表情失控的及川心里在想什么。 天色渐渐昏暗，太阳不甘不愿地被大地吞没。 “我回来了！”八神打开房门，在玄关拖鞋，“幸村，你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吧？” “今天有哦。”一个陌生的声音，比较活泼。 八神惊讶地抬头，看见红头发男生和幸村坐在桌边，好像是在聊天，桌上放着两杯果汁。 “这是？” 幸村今天的笑容带着两分舒心，“丸井文太，国中的时候是部里队友。” “指教请多！”丸井看上去是开朗外向的性格。 “哦！欢迎。”八神放下包，出来，“幸村跟我提起过你。” “是嘛？” “相当可靠的队友，网前对决高手，之类的。”八神打开冰箱琢磨晚上吃什么。 “真的吗！”丸井双眼亮闪闪地看向幸村。 幸村神色自若，“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那个，八神。这几天是全日青网球大赛的关东预选赛，文太从县预选赛晋级，所以在我们这里借宿。手机通知了，你好像没看到，抱歉。” “这个倒是无所谓。”八神转身，“那我去烧饭了，你们先坐会儿。” 厨房里传出响动，丸井靠近幸村。 “八神君看起来挺温柔随和的。” “平时是这样，比赛场上可是相当凌厉果决。” 丸井惊讶，随即笑了，“那不是跟你差不多？难怪你们俩能相处这么好。” “杰克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我真的想不到你会来东京。”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 幸村含糊解释，“一系列的缘由吧。我有考虑过很久。” “那一系列的缘由里包不包括网球部？” “文太什么时候也会刨根问底了？” “……”丸井不语。 幸村笑了笑，“非要说的话，有点。” “怎么说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毕竟大家大多都是直升高中部。” “当然了，这不是主要原因。” 丸井显得有点懊恼，趴在桌上。 “那真田托我问你最近怎么样，该怎么说？” 幸村不想多谈，“我确实过得很好。跟他电话里也说过。” 晚饭吃完后，幸村和丸井出去了，八神待在家里抱着排球做暑假作业。 全日青，即全国青少年网球大赛。这是十八岁以下全国最高级别的网球赛事，八月份举行，男单64名全国级别选手经过六轮比赛得出最后的冠军。 明天的关东预选赛，八神其实很想去看看，但是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他作为部长兼主二传不好缺勤。 这么想来，打网球还真自由啊。日常行程、安排什么的，都是自己说了算。 第二天早上，丸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阳光已经晒到屋里，暖烘烘的。丸井起身，旁边两床被褥都已经收拾好了。 幸村和八神君，一向都这么早起来吗？ 幸村在阳台浇水，见丸井起床了，两人一起吃早餐。 “这是八神君做的？” “嗯，他一般比我起得早。” “比你起得还早？！”丸井惊奇，“哇，不会隐藏属性是真田那款的吧？” 幸村轻笑，“想多了。八神小时候是能耐心当由美模特的人啊。” 还不认识就这么好脾气，八神是第一个。成为朋友后又体贴温和，所以幸村兄妹都很喜欢他。 “听你这么说，还是他一直在照顾你喽？” “嗯。” “这样啊。”丸井低头吃饭团。 排球馆里，八神觉得鼻子有点痒，忍住了没有打喷嚏。 他还在练习“能挂住”的托球，只是要让“那个点”达到自己理想的状态，目前一直没有办法实现。 “要有一种空间感。”泽田教练指导，“你可能凭空把握不住球的远近，这个时候你可以尝试找一个参照物，或者自己想象出参照物。” “比如…把攻手击球的动作和排球的飞行连贯起来？”八神思考。这似乎有点抽象。 泽田也在考虑，他想了想，把近藤叫过来。 “让近藤一直在一个点进行跳跃挥臂作为参照，然后你托球，让他告诉你打点的误差，怎么样？近藤觉得呢？” “我没问题。”近藤点头。 八神应诺。 “不要心急，切记。”泽田最后嘱咐，“仔细品味你手上的触感，慢慢来，就当是托球和扣球练习也行。” “明白！” 第二天日曜日的晨练过后，大原召集众人，宣布放一天假。 “无论学习还是训练都需要劳逸结合。这周大家都练得比较辛苦，效果也超出了我的预期，所以今天放个假。大家去外面玩玩，放松一下身心。”大原笑呵呵地说着。 “一天到晚闷在排球馆里也不好。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产生奇妙的领悟。” “那么解散。” “嗷——”大家散开，商量着往外走。 太一兴奋地拉住本多，“前辈，我们去踢足球！” “哦哦…好。” 上林和山崎搭伙打算去逛学院祭典。 “濑原，你去哪里？” “我？应该是回家写暑假作业。” “跟我们一起吧！” “嗯……啊喂！”还在犹豫的濑原被上林和山崎架走了。 “正仁，去看电影吗？” “复习。” “别嘛，一个人看电影很无聊诶。” 立花早就跑得没影了，玩游戏的劲头一上来总会觉得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森井一个人走掉，近藤似乎也有自己的安排。八神准备去网球公园。昨天丸井止步八强，堪堪拿到全国赛的门票，幸村今天还要比赛。 应该还没开始吧？记得是十点左右。 常青树之间，一大片网球场被高高的防护网围住，以防动不动时速一百几的网球在激烈的比赛中消失踪影。 幸村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准备，丸井坐在他左边。 空包装被放在一旁，幸村按住网球拍柄一端熟练地上手胶。 “昨天就看你这样了，到底有什么事情？” 丸井支支吾吾，最终问出口，“幸村，你和真田之间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但是……”国三夏天和青学的全国决赛后，幸村对真田的态度说不出的怪异，后来更是说都不和真田说一句就自己去了东京上学。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还是柳。 好歹也是四岁就认识的幼驯染诶。那么彼此信任的两个人。幸村总不会是真的忘了告诉真田一声吧？ “比赛前能讨论轻松一点的话题吗？” 幸村的动作依旧流畅。丸井却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幸村。” …… 沉默了好一会儿，幸村上好手胶，用手掌磕一磕拍面测试硬度，把它放在一边。 “不出意外的话，我是要一辈子和网球相处了。” “？” “我没有那么小气，就算真田像是跟青学站在同一阵营，上赶着去跟裁判说我们立海愿意比赛延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提起这个，丸井露出一点不爽的情绪。 “我难受的是，真田认为因为对手迟到而不战胜的胜利，不是他以为的‘堂堂正正’的胜利。这种想法，简直和只知道对职业球员和他的荣耀、失败评头论足的看客一样幼稚。” 幸村转头看丸井，不再隐藏自己眼中的锋芒。 “我也是有脾气的。” 丸井心跳快了一拍，说不出话。幸村慢慢收敛自己的情绪，回头看球拍拍面。 “网球是很孤独的运动，尤其是单打。一个人在比赛场上要独自克服很多心态上的问题。”幸村缓缓地说，语气柔和。 “我需要坚信我能够做到很多，需要坚信自己的强大，哪怕被压制也不能惧怕对手。” “职业领域不是中学联赛能比的，那才是真正厮杀的地方。终日被输球、没钱的阴霾笼罩才是那里大多数人的真实情况。” “你能想象吗？当你辛辛苦苦经过五轮、六轮、七轮艰苦的比赛，最后赢得了奖杯，你的朋友却说：某某没来参赛，谁谁跟你比的时候是因为受伤退赛，所以你这个冠军赢的并不堂堂正正。” “以俯视的态度，自大而傲慢地评价着一个冠军和倒在他脚下的几十名职业选手。” “这样无意识向职业球员散播负能量的朋友，我恐怕不适合和他经常待在一起。”哪怕是是幼驯染。或者说，正因为有这么多年的情感，幸村才会感到难受。 意志消沉，被负能量填满的人，比赛状态能有多好？有时候明明能赢的局也会莫名其妙输掉。 “总之，该怎么和真田相处，我自己清楚。你们不用多想。”他并不是要和真田决裂。 “……好吧。” “幸村？” 两人抬头，意外地看到八神。 幸村问：“你今天没训练吗？” “监督放了一天假。”八神笑道，“我来看你的比赛，加油啊。” “谢谢。” “要我帮忙热身吗？” “对拉的话，我和文太做过了。” 幸村的准决赛对手是高三生，也是关东相当出名的网球选手了。不过在胜负这一点上，幸村还是很有自信的。 八神和丸井在看台上找了个好视角。 正式网球比赛比排球的规则复杂一点，网球一局以【15-30-40-】进行，比如局内比分[1:1]会显示为[15:15]。当一方达到【40】再得一分即可赢下这局。 当双方达到[40:40]，即达到[deuce]，需要一方连得两分才算赢。和排球的局点一样。 这只是一局，选手要赢下六局并且比对手多赢两局以上才赢得一盘。【6-6】平局时要抢七，一方先拿下7分并领先两分才算拿下这盘。 比赛是三盘两胜制。 “你和幸村关系很好吧。”八神说。 丸井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幸村挺尊重我这个室友的。”八神淡笑，“就算是朋友也不至于带进两个人的租房借宿。” “哈哈。”丸井倚在护栏上，“因为我们是三年的队友嘛。” 场上幸村发球，对手接得有点吃力，幸村占据主动。 “跟以前一样强势。”八神自言自语。 队友。 关于幸村的病，八神家里在门路上给过一点建议，幸村的复健医生和妈妈是同学，所以八神多少知道点他的状况。 正式开始治疗的时间是十二月，第二年六月进行复健。按照他的情况日常运动量应该要循序渐进才行，还要在理疗师的指导下。毕竟有复发的概率。而且复健期效果不好的话，容易留后遗症。 但是幸村八月份运动量猛增，不听医嘱，当时八神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啧。 那时的立海大附中网球部不是王者队伍吗？到底发生什么把幸村气得硬要回部里带队？ 如果团队是这样要依靠个人牺牲自己的健康而去赢得荣誉……至少八神不允许。 39、豪强云集 八月中旬，火曜日下午。青神一行坐车到达神奈川横滨市，今年的ih全国排球大会在市体育馆进行。 “明天全国大赛开赛，我们是种子队伍轮空，所以后天才进行第一场。”大原手持秩序册陈述赛程，“第一天第一轮，第二天第二轮，第三天进行十六强和八强赛。周末在中央球场分别进行五局制的准决赛和决赛。” “时间很紧凑，尤其是第三天。我们要和十六强的强敌进行两场比赛，这对于体能、精神专注力，以及赛场之外的后勤作为都是一个考验，希望大家能认真听从我和泽田老师的安排。” “是。” “那么，现在一起去吃晚饭吧。以上。” 八神走到门口，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待会儿下去。”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是“哥哥”。 …… “喂？” 那头传来不怎么高兴的声音，“我们不给你充话费，你就打算一直不用手机吗？” “饿不死就行。” “瞎说什么！”八神治似乎有点生气，“约个晚饭，我去接你。” 八神治，八神圭的哥哥，家里长子，大了他八岁。不知道是因为天赋还是他出生得比较晚，他在家里比哥哥治受宠得多。 八神治现在在大学学医，一共要七年，所以还没毕业。驾照倒是早早拿到了。 治带他到一家高级日料餐厅。 “几个月没吃一顿好的了吧？”点完餐，八神治悄悄观察了下弟弟的脸色。 “反正最后吸收的营养都差不多，不需要吃得多好。”八神此时显得特别不好说话。 治包容了，两手垫在桌上，往前凑近圭，“钱还有多少？” “……”圭扭头看向窗外，拒接回答。 “没去打工吧？” “想多了。” “真的没钱了会去吗？” “……” 治往后撤，十指交叉，淡然地看着弟弟，“还没想好？” “总会有办法的。” “你是在和家里较劲吗？” 圭扭头看哥哥，“你说是就是。” “这是你自己的前途，就算是家人也没必要干预。”治说，“但是爷爷和爸爸都是真心想你以后过得好一点。” “你想一想排球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寿命有几年？妈妈那里有数据，就算从二十岁就开始在国家队或者排联俱乐部服役，年数超过十五年的不到5%。三十五岁之后你怎么办？对于医生来说还那么年轻，却落下一身伤病，已经没有进行一场手术的能力了。” 圭反问，“我要是真的想当医生，还会决定去打排球吗？” 治顿了顿，追问，“那你是为什么不想当医生了？如果是觉得爷爷和爸爸对你太苛刻，可以改。他们完全能接受。” “不用这样。”圭往后靠在沙发软垫上，“就是不想而已。” “……” 两人沉默着吃饭。 “计划的未必就能实现。”治又开口，“哪怕你已经规划好进入职业的线路，顺不顺利还是一个问题。到时候呢？” 圭咀嚼完，吞下鱼肉，“所以我也想家里支持我。” “……”怎么可能支持。 到底还是一直在逃避没钱的问题。 八神治劝得口干舌燥，无奈弟弟意志太坚定了，不吃他的套路。 横滨的夜晚灯红酒绿，繁华热闹，而且，还堵车。 “真到那个时候，可别去做什么不三不四的工作。不然爷爷又得气得拿手杖磕额头。” “嗯。”八神在后座回了个单音节。 八神治还挺想直接开车把弟弟带回家的，好在他一向不冲动。 “像排球这样的运动行业，根本上说只是娱乐或者健身的一种。而医生是涉及生命、生活、人生的崇高职业。在这两者之间，明明后者的路都铺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前者？” 车缓缓停下，外面就是青神暂住的旅舍了。 “大概是我比较自私吧。”八神下车，敲敲哥哥的车窗。 八神治拉下车窗，“你、” “爷爷还好吗？” “老人家健康得很。” “嗯。”八神转身进门。 “……啧。”车缓缓驶去。 八神治回到家时，一家人早就在客厅严阵以待了。 主座的爷爷政今两手扶在手杖上，“怎么样？小圭有没有放软了态度？”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小圭是不是瘦了？”妈妈纱希有些心疼。 “没有去打零工吧？”爸爸俊树纠结地问。 “好像目前还有点钱，所以过得下去。”治跪坐在末座，“看上去是瘦了些，不过脸色挺好的。” 政今叹了口气，“这犟脾气，也不知道学的谁？” 俊树偷偷斜瞟一眼，寻思着：不是学的您吗？爸。 “只是，那么点积蓄能坚持三年吗？”纱希有些动摇。 政今冷哼一声，“那点钱最多一年！到时候还不是要乖乖回家。” “那万一打零工也不回家呢？万一还去那些会所赚快钱？小圭长得这么俊，谁知道会不会一冲动就……” 咚。 政今用手杖重重敲地，吹胡子瞪眼，“他敢！” ……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概…不敢、吧？ “哼！”政今气呼呼地起身，“你们都不许偷偷给钱，知道吗！还有树希她们。” 说罢，三两步进茶室。 砰。门关上了。 父、母、兄面面相觑。 “小圭有问爷爷的身体状况。”八神治说。 俊树叹了口气，“他还是想家的。” “真是，所谓的‘梦想’真的比家人还重要吗？” 他们都觉得八神只是年少气盛一时冲动，哪怕有再清晰的人生规划，那也是一时冲动。“魔幻”的现实怎么可能让一个人一帆风顺？ 到时候伤痕累累，还不是只有一家子爷父母兄心疼他啊。 唉！ 八神回旅舍后，觉得屋里吵闹，便走到阳台上往远处张望。 今天……突然很想家，或许是离家比较近却回不去吧，咫尺天涯的感觉。他还记得小时候扯爷爷胡须都会被笑呵呵地说可爱，爸妈表面严格实则宠溺，哥哥像一个真正的兄长那样很有担当。 现在要不是幸村陪着，他恐怕晚上一个人觉也睡不好。每天心里都吊着“没钱”的烦恼，很是不舒心。 可能他心里确实被哥哥的话撬开了一个口。有点心慌、害怕，动摇了。 但他还想坚持，必须坚持。 “在发愁什么？”森井走到八神身边，扶在护栏上向远望去。 八神看了他一眼，含糊道：“没什么。” “家事？” “猜到了？” “实在想不出你会主动上什么人的车。” “嗯……”八神揉揉自己的头发。 “大赛将临，我们的主将分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八神低头看看黑黢黢的脚底，转身踱步进屋。 “也是。” 森井在身后意外地看着八神。[所以，就不跟我聊聊吗？虽然不至于解开心结，烦恼释放出来总好点吧？] 难道他话说的太含蓄了？ 第二天上午，在主场馆举行了简单的开幕仪式，来自全国都道府县的男女各52支队伍按次序出场。看台上的观众们十分期待，自然也免不了评论一番今年的夺冠热门。 “熊本县代表，男子，熊森高校；女子，坂美高校……”熊森高校队员们身穿黑色外套，为首的主将外表十分健壮。 “熊森今年很有希望啊。” “对，他们的王牌水户可是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国青代表。” “今年也高三了吧？” “是啊，最后一年了。” “兵库县代表，男子，稻荷崎高校……”队列中，染上不同发色却长相几乎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十分显眼。 “宫兄弟，好像国中就很出名。” “不知道有他们加入的豪强稻荷崎，有没有拿冠军的实力。” “宫城县代表，男子，白鸟泽高校；女子，新山女子高校……” “宫城县今年也是白鸟泽啊，不过总觉得想优胜还是差了点。” “嗯，虽然个人能力都不错，可是这么‘简单粗暴’就可以站上顶端的话，可能性不太高吧？” “对啊，别的豪强校也不是吃素的…新山女子不知道今年可不可以冲冲优胜。” “京都府代表，” 一听到这里，很多观众都直起身往前倾，显得很有精神。 “男子，洛山高校……” “果然是洛山！年初的春高优胜，今年夺冠大热门。” “不过听说三年级们走后，实力有些弱了。” “哈哈。don’tmind.don’tmind!洛山可是精英云集的高校，相信一二年生也一样优秀吧。” “说起精英高校……”议论的人们看向入场口。 “东京都第一代表，男子，青神高校……” “果然！东西精英对决。年初春高他们在决赛遇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在八强碰面啊。” “年初那场太精彩了！” “听说今年青神是刚入部的一年级当主将…我还是更看好洛山。” “我也是。两边三年级战力都离开的情况下，越团结稳定的队伍胜率越高，毕竟他们两校都是同样的聪明刻苦。” “今年井闼山没出线有点意外，该不会是决赛前被青神撞上了吧？” “好像是第二代表赢了井闼山。” “这么强？还是井闼山今年变弱了？” “谁知道呢。” 节奏分明的进行曲停止，大场馆中男子、女子，共计104支队伍入场完毕，全场寂静。 “夏季interhigh排球竞技大会，正式开始！在此，预祝每支队伍得到理想的成绩。” 通往顶端的最后一段路程，就在眼前！ 40、凡材的努力 “请第二、第三场比赛的队伍至相应球场登记并进行热身。” “清川女子高校、清川女子高校请立即到达副场馆进行登记，比赛即将开始。” 开幕式结束后，选手们就要立即准备进行第一场比赛。主场馆四片球场，加上副场馆一片，共五处球场担负着第一天共40场比赛的流程。 也就是说，104支队伍在第一天就将淘汰近一半。 当然，这些暂时和青神没关系，开幕式结束后他们就坐大巴去了预约租用的市民排球场。 “集中注意力！把训练看做明天的比赛。都给我紧张一点！”泽田正在给队员们做防守练习，十分严厉。 “平时反复强调的意识要点现在都慢慢想起来。本多！接完球后别站在原地不动！注意让位。” “是！” “都动起来！” 大原一直从手机上关注大会的比赛进度，吃过午饭后，他和泽田打了个招呼，“泽田老师，江商高校和鹦枝高校的比赛快开始了，我先去看看，你带大家下午继续练。” “ok.” “细谷在这帮忙吧，桃井同学和我一起去，会用摄像机吗？” “会！” 第一次作为正选来全国打比赛，奇怪的是刚刚入部的一年级们泰然自若，倒是已经经历了一年的二年级们显得紧张拘束。 “一想到明早要第一场去比赛，就有点担心。”山崎心里仿佛安了个倒计时，一秒一秒地流逝…… “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最玻璃心的濑原想起户美战，“不会还有那种超恶劣的人吧？”好纠结，想上场又不想上场…… “哈哈哈。”太一乐了，“前辈们去年不是跟着正选来过吗？” 上林反驳，“那、知道自己不用上场的观战和随时要准备上场又不一样。万一我丢了关键的一分可怎么办！会变成罪人的！” “没这么可怕吧……”看戏的福山忍不住吐槽。 森井淡定地说：“前辈要这么想，反正都失误了，还是接受现实好点。毕竟，失误和连续失误哪个更可怕呢？” “……”上林一点也没觉得被安抚到。 立花哈哈笑了两声，“我倒是不一样。要是比赛前能让我玩一把游戏的话，完全就不紧张了。” 泽田从背后冒出来，“想都别想。”比赛前玩游戏，上头了到时候光想着游戏怎么打球？ “不会的啦教练，我可是专业的。” “信你个鬼。” “我倒是有个建议。”近藤插话，“比如考试之前，最好的方法是回忆需要记的知识点，还有注意事项。这样既能集中注意力，又因为要忙着回忆复习内容，就没时间去想东想西了。” “近藤……不愧是年级前十。” “前辈怎么知道的？” 福山打岔，“不是，在场的各位有谁不是学霸吗？” 太一大喊，“能不讨论这个话题吗！”心塞塞。 天空中的光线渐渐暗淡，映衬着慢慢变得冷清的体育馆。第一夜，或许有三年生在阳台感慨惆怅，又或者一群人精力旺盛地在旅舍里闹腾，然后被老师劈头盖脸地训斥一番，最正常的情况还是在按部就班的开会、洗漱后，累得倒头就睡吧。 夏天似乎永无休止的蝉鸣里，烈日静静冒出头。阳光在窗前徘徊，大原“唰”一把拉开窗帘放它进来。 “嗷呜……”几声哀怨。 第一场次的比赛在九点半开始，时间紧迫，因此大原没给少年们睡懒觉的机会。八神倒是六点就准时起来，和泽田商量了会儿首发阵容。 七点半晨训，九点出发到场。大场馆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选手和观众。 后援团的学生们一个个拿起塑料喇叭。 “go！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今天的胜者是——” “今天的胜者是！” “青神高校——” “青神高校！” “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 “加油上吧！” “加油上啊！” “go！go！let’sgo！青神let’sgo！” “连后援都有这么强的自信力。”鹦枝高校岸谷监督感叹，瞄一眼把衣摆收进裤子里的队员们。 “你们该不会怕吧？” 大家迭口否认。 “没有！” “怎么可能？” “我们没这么脆弱啊，老师！” 高处，鹦枝的后援横幅也展开了。 【天意酬勤】 高处大屏幕上显示现在进行比赛的五对队伍，青神和鹦枝在主场馆b场，时间——9：30。 “请多指教！”两队跑到网前握手，下场准备。 “青神的副攻拦网很强，快攻要果断，强攻注意扣吊结合……”球员们围成一圈，岸谷放大音量指导他们。 另一边，八神也说了两句，“昨晚研究过，鹦枝的针对性很强但是能力比较平均，我们上场后快点打进状态，然后只能见招拆招了。” “喔！” “来来，一、二——” “go！” 青神首发：八神s、近藤ws、福山mb、本多ss、藤原ws、森井mb。 两边首发按发球接法的阵型做好准备，场边逐渐安静。 嘟—— 八神起跳发球的一瞬间，看台上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吼！” 啪哒，发球下网。 “抱歉。”八神看了一眼鹦枝后援席。 “don’tmind！下一球。” 岸谷转身朝后援团点点头。 [青神1号稳定又强大的发球是一个难点。关键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保证成功率，这给一传的压力非常之大。] [既然如此，只能用暴力的干扰方法了。]用突如其来的叫声在一瞬间分散他的注意力，就算不出现失误，威力也会下降很多。 除非经过特殊训练，没有人会在安静的氛围里突然听见噪音时，不会下意识地追寻音源。 [0:1]鹦枝发球。 “我们没有很强力的发球，但是，不是只有速度快才能破坏对面的一传。”二传回想起岸谷的话。 “对面的二传一开始一定在1号位，你们发到他去前排2号位的路上，干扰二传的跑位和一传效率。” “我来！”因为变阵，八神两三步就到达二传手位置，太一一传到位。快攻得分。 “啧。”岸谷皱眉。[改善了跑位效率啊。] 鹦枝快攻回敬，[1:2]。 “他们的快攻比昨天流畅了一些。”大原在场下观看，瞄一眼看台。[似乎发球时的干扰只针对八神，是因为怕我们习惯吗？] “跳发找空！二传后面。”岸谷在场边忍不住喊。 主攻听从了指导，青神一传有点乱，但八神及时补上，藤原调整攻下分。 青神的进攻效率很高，鹦枝不得不在压力下尽量施展进攻追分。 八神的第二个发球在干扰下发得不太好，速度偏慢被接起，斜角攻得分。 [计划赶不上变化……]岸谷眼见青神和他们的分数有被拉开的苗头，赶紧叫了暂停。 [9:8]青神领先。 “一传发2号，软一点。别急，我们自己的一传和拦网节奏要放慢，二传提速快攻。另外轮着用一些小技巧，边界球去把握一下，都记得的吧……” “大家一传都稳定好，他们的发球速度不快。另外对面盯藤原前辈比较紧，高球我会更偏向给近藤，你前排做好准备。”八神轻轻推开上林的冰袋，“我不用，给福山前辈吧。” 大原在圈外看了看围成一堆的鹦枝众人。 “来晚了。”户美下午才比第二轮，于是现在一起来看青神的比赛“提取情报”。 “这么胶着啊？”打他们户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藤原发球，一传高高传到了后排，二传往前排传平快球。左侧主攻助跑起跳。 [有点怪。]森井犹豫了下，八神已经跳起想拦快攻。但作势扣球的主攻突然收手，排球被八神拦下。 嘟。裁判做出手势。 [9:9]鹦枝得分。 “？”八神正疑惑，被福山拍了一把。 “对面是故意搞乱一传的，假装快攻，你过网击球了。” “……抱歉。”八神有点郁闷。 大原看向泽田，“忘了，这些借助规则的小技巧我们还没有和大家说过。” “我的。”泽田记笔记。 虽然大多数队伍都是拼战术和硬实力，保不齐有这种手段偏阴柔的队伍出现。还是要注意提高警惕。 比分咬得很紧。 [13:12] [不行，救不起来！] “out！”近藤的边界球线路被踩住边线的腿挡住，边裁犹豫了一下，判界内。 嘟。主裁和跑过来的边裁低声讨论了下，改判出界。 边裁或许是因为觉得球员有意挡球，所以在结合球路的情况下偏向判界内。但是这球主裁的视角没有被挡住，虽然有距离较远产生误判的可能…… 不管怎么样，以主裁的最后判决为主。 [13:13] “呼……”鹦枝的队员们松了口气。 “刚刚那球是界内吧？” “不知道，好像边裁被挡住了看不到。”大将若有所思。 “高中比赛的级别没鹰眼啊，只能靠裁判们的眼力和经验了。” [利用一切赛场上可以利用的，获取所有可以得到的分数。当这些分数拼凑起来，胜利的曙光就会出现。]岸谷看向场上活跃着的，红底白条纹球衣的队员们。 [都是为了赢下比赛。] 鹦枝高校，设立排球部二十七年来，从未打进过全国大赛，无论ih联赛还是春高，一次都没有。 普普通通的“无名氏”，意味着根本不会有排球才能出众的学生来鹦枝。大家很渴望打进全国，很努力，很刻苦。 但是岸谷知道，努力只不过是“基础条件”。有些天才就算惰怠也能轻轻松松超越普通人的努力，更何况在高中的排球团队，多得是又有才能又有热情又努力的人！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全国六千多支高校排球队，有谁不是在争取全国入场券？有哪支野望冠军的队伍不努力？ “好想去全国一次……”用绷带绑住膝盖、手肘、手指，抑制隐隐的疼痛…… 鹦枝近几年的最好成绩——县内四强。有时候他们会想，天意真的酬勤吗？为什么他们努力到伤痛缠身，还是不能打入全国？ 大多数普通人从未见过的风景，想去看一次。 何必要这样？只是一个高中的比赛而已。门外的岸谷听着屋里低低的抽泣，掏出烟盒，顿了顿，又放回口袋里。 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的比赛。 “如果你们愿意完全听我的指令，然后尽力做到，”岸谷站在学生们面前，“说不定，有进全国的可能。” “真的吗！” “我们什么都听，岸谷老师！” 只是高中的比赛而已，没有巨大的利益，只有对于学生们而言很重要的荣誉，所以没必要用成人的功利去污染它的“纯净”。 岸谷去做了。在伤痕累累的学生们背后推着他们迈向全国。 41、强者气度 改判后，发球准备的间隙，八神做出调整，“没关系。他们的节奏很慢，发球狠一点把一传节奏调快。还有我的托球会更倾向快攻，做好准备。” “好。” “我ok的。” 青神牺牲成功率使发球提速的情况下，鹦枝的一传变得混乱了很多。比分开始有被拉大的趋势。 “别急！判断冷静点！” 嘟嘟。 主裁吹哨提醒。岸谷鞠了一躬致歉，不得不按捺焦急的心情坐回板凳。 按规定没有暂停的时候教练是不能在场下指导的。不过偶尔喊那么一两句裁判不会特别理会。岸谷是喊地太频繁了。 [情况有些失控。]岸谷本想在局末再用第二次暂停，特别是青神很顺的时机，他要用暂停掐断这股势头。 但是现在不用的话，比分一旦拉开就很难追上了。无论是那个1号还是教练都不会允许的。 嘟—— 鹦枝第一局第二次暂停。 八神看一眼鹦枝的场下，回头，“上林准备吧。还有一轮我就到前排了，到时候你换上本多。我在前排做接应。”对方一定会根据刚才的来回针对性调整战术，他们配置上的变动或许可以完全打乱对面的布置。 “是！” [不错，思路打开了。]大原在板凳边安逸地来回走动。 不可否认，教练在一支队伍的比赛过程中有重要甚至关键的作用。但是，在18*9的舞台上始终作为主角闪耀的—— 是球员。不是教练。 球员才是比赛的主宰者，教练、经理……他们背后的团队只是辅助者、引导者，提供适当的参考性建议。 只会机械模仿人类说话的鹦鹉是飞不高的。 不善于、不习惯自主思考的球员要如何面对赛场上迅速又灵活的变化啊。何况你们并没有强大的攻手或者地面守备力来增加容错率。 因为是隔网运动，双方运动员没有肢体接触，排球的速度又有闪避的余地，排球比赛“做手脚”的地方相比其它运动并不太多，也不是很恶臭。 岸谷指示的做法最多被斥责为没有体育精神，大部分还是利用规则施行的战术罢了，无可指摘。 如他自己所想，这些战术和小技巧积累的分数帮助鹦枝二十七年来首次冲进全国大赛，并打到了第二轮。 但也到此为止。 所谓的强大就是能够粉碎一切。无论是心理战、氛围战，还是规则运用战。 [真是一个强大的指挥。]岸谷看着八神，抬头叹了口气。 球员们才是这片地方的主角，身为教练的他，无法死命推着孩子们爬上顶端。 “多谢指教！”两方行礼，退场。大屏幕上给出b球场第一场的结果—— 青神-鹦枝 25-22 25-20 满头大汗的队员们下场，站成一排看向教练岸谷。 带他们观看全国舞台风景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很感激。 “谢谢您的指导！”队员们齐齐鞠躬。 “非常感谢！” “……”岸谷有点哽咽，不自觉揣进口袋的手又抽了出来。他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你们，春高还想来吗？” 主将挺直了背，说：“岸谷老师，能进全国一次，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们会努力训练，变得更强大，能和青神这样的强敌较量，从对手的手里拿下实实在在的一分。希望您不嫌弃我们。” “拜托了！” “拜托了！”队员们齐齐喊道。 啊，在看到全国大赛的风景之后，大家明白了置身全国的豪强应该有怎样的气度，怎样的姿态。他们自然会摒弃那点灰暗的东西。 直到若干年后的新部员们再次陷入绝望。 “我明白了。” 下一场的校队涌入球场，将成为过去式的胜败两支队伍所经历的“战场”填平。除了录像，没人记得这片球场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青神迅速收拾好行礼，几人大包小包走出气氛火热的场馆。 “桃井桑，我帮你吧？”桃井比细谷显得更娇小，本多看她背着大箱子有些吃力。 “不用不用。”桃井摆摆手。 “明天就是‘死亡第三日’了，好紧张。”比赛的热度还没退去，上林又开始跳起小心脏。 “别吧？这口气还没缓回来呢。”福山搂住藤原的肩。 山崎看看福山，看看藤原，惊奇，“福山前辈，你的爪子竟然没被藤原前辈拍掉？” “爪子……”[福山前辈脾气是真的好，一点都没有那种高年级的“自尊”。]森井默默想着。 藤原似乎才感觉到，一抬肩往前快走了两步。 “我下午也想放松啊，一想到明天有两场晋级赛…练习的时候会不会紧张地想吐？”太一把话题拉回来。 大原不置可否，“八神君觉得呢？” 八神愣了一下，考虑片刻，“嗯……可以。但是大家的活动还是向大原桑报备一下比较好。” 下午八神自己也有想去的地方，隔壁网球场。全日青就在今天开赛，幸村的第一轮正好在下午。 烈日当空。八神在防护墙外摸了摸铁丝网，很热。 网球场的地面会不会很烫脚？ “就是这里吧？赶上了！” “好久没看到幸村比赛啦。” “你们等下……我脚有点软。” “哈哈哈。”两个穿着水蓝色运动服的男生停下来等待落后的同伴，左胸上有立海的“r”型校标。 “当主攻很累吧？” “当然了！每次都要尽力跳那么高。” “那个，”八神走来，“你们是高中排球部的吗？立海大附高。” “是啊。”卷发男生回答，“你是……”青神？他们下一轮的对手呀。 “我之前是国中部排球部的，和竹中他们是队友。我叫八神。” 戴帽子的男生想了起来，“啊，是八神君吧？” “向井经常提起你。” “你们和幸村？……” “我们国中是网球部的。”短头发叉腰，大拇指指向自己，“就是有‘王者立海’之称的网球部。” 同伴忍不住揭短，“别嘚瑟了。‘三年普通部员’先生。” “你还不是一样！”男生反怼。 “那不一样，我和你的h2h可是9-6！” “这是因为球风克制。我部内战成绩比你好！” “略略略。” 淡定旁观的卷发翻了个白眼，对八神说：“总之，幸村当时是我们部长。今天正巧就来看看他打全日青。” 旁边的护网被敲了一下，发出乓乓声。四人转头。 “幸村？” 八神旁边的三人下意识挺直背，气势如虹，“幸村君！” “好久不见，加藤、上川、水野。” 已经戴上吸汗带和护腕的幸村出门，右手搭在八神肩上，笑着看向附高排球部的三人，眉眼弯弯，似乎很高兴，“我马上要去场上热身了，丸井在下面。我带你们到他那吧。” “噢！” 观众不多，稀稀拉拉占据四片球场周边的大片座位。八神他们坐在第一排，离选手休息座位最近的地方。 “好的，选手入场。9号种子幸村精市、35号池田彦。”赛事工作人员招招手，幸村和另一个健壮的男生背着大包进场，在同一边不同半场的休息席位放下包，坐下准备。 丸井悠闲地喝着果汁，从包里拿出几瓶，递给八神和昔日的队友。 “丸井君比过了？” “嗯，上午。累死啦！”丸井咬咬吸管。 丸井是典型的发球上网型选手，网前截击很强，接发也不错。他本人并没有打职业网球的想法，只是抱着“探索自己极限”的态度来参加全日青。 能在全国赛打进第二轮，已经比他的预期值要高了。 “上午我的对手是底线防御型。估计他不怎么会压制发上战术，看见我到网前就慌…底线蛮稳定的…还好他发球不强！” 丸井熟稔地讲着自己的比赛情况，八神听得有点懵，他的网球知识有很多都还给幸村了。 三言两语地聊着天，比赛开始，幸村发球。 幸村站在底线后的右侧1区，弹两下网球抵在拍框边，抛起。 关东预选的时候还不觉得，近看，感觉幸村身体呈现的肌肉张力更强了，但是却带着一种轻松写意。 悦耳的，略有些沉闷的击球声。网球几乎在一瞬间过了距离底线十多米的中网。外角，对手做出了反应但是拍子没追上。 [好快……] “哇草！”短发的水野捂住嘴，闷闷地说，“好快。” “幸村说，他平击的最高时速已经有180了。职业水准。”丸井见怪不怪的样子。 “带旋的话差一点，165左右，正常发球的平均时速有150-160。” “那你呢？” 丸井笑道：“我发球不行的啦，身高不够。最高也就160的样子，正常的时速130、140左右吧。” 130kph，已经是世界顶尖男排攻手最好状态下的发球扣杀时速了。 八神目测了下久违的网球场。一个半场界内的面积大概是12m*8m，排球是9m*9m。比排球场大且长，虽然网球可以落地一次，却需要独自一个人跑动处理。 好累的感觉。八神回想起从前。 幸村把池田调到右侧后，跑到中场给了一个反斜线短击。池田一看球路是左侧，落点在他七米开外，直接放弃了。 “太强了，正手大力抡…干净利索。” “这个球速有多少？” “不知道，一百往上该有的。” 不带助跑，原地发力水平挥拍就有一百往上的速度。带入到池田的位置，好像都来不及反应。八神揉揉头发，心态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幸村平时看上去文静柔弱有股艺术范，实则也是拥有“麒麟臂”的人呐！ 夏季暖风呼呼吹着，告别幸村和丸井后，四个人站在林荫道里。 八神想，他身边的三个人应该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情吧？ 站在高处或者录像视角还没感觉，坐在离球场最近的第一排，明显感受到“呼呼”、“唰唰”、“噌噌”的球速。 比排球还夸张。网球这种动不动突破一百的速度想在12*8的面积里在它落地前接起？做梦吧。 “好像，心态得到了洗礼……”上川提一提帽檐。 “嗯…感觉强力扣球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卷发的加藤扭头看八神，“说起来，八神君的青神高校是我们下一场的对手啊。” 八神点头。 水野“唰”抬起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八神，“那，明天一决胜负吧！八神君！” “虽然我们已经退出网球部了，想赢的决心可从来没消失过。因为我们可是——” “王者立海！” 上川又忍不住开嘲讽，“一个日常坐板凳、防守稀烂的pinchserver到底哪来的底气说这话呢？” “闭嘴！进攻禁止的自由工具人！” 加藤无奈。[在和和气气的排球部待上几个月，你们真的越发明目张胆暴露本性了啊。在哪都能吵嘴。早知道应该让幸村看看你们这互损的样子。] “那、明天见，八神君。” “明天见。” 42、老熟人 ih全国大赛第三日，上午十点整。大屏幕上显示着四片场地正进行比赛准备的队伍名称。 c球场，神奈川县第一代表-立海大附属高中vs青神高等学校-东京都第一代表。 丸井和幸村来到看台，对面是立海大附高排球社后援部的横幅。 【常胜】 “好怀念啊。”丸井唏嘘，常胜不只是排球部的信条。 “加藤他们高中在排球部。”幸村站在丸井旁边，向下看，“排球和网球差别不小吧？”怎么跑去打排球了？ “喔，好像是排球部的监督有给他们推荐，就去了。” 国中的部员里，真田、柳、柳生是补习升学派，仁王不清楚，还有和幸村一样转去其它高校没有直升的，到高中选其它社团的也不少。排球属于比较“热门”的那个。 两边首发上场，八神的1号背号十分醒目，而立海方面则由三年级主攻浪川担任主将。 “八神真的是对面的主将诶！” “国中好歹也是我们排球部的王牌了，一下子跑到对面，我心情有点复杂。” “唔，我也有点。”立海的后援队员们小声议论着。 在场的立海正选大多是八神的老熟人，包括监督佐藤。但他们并不清楚八神在二传位置有多大本事。 “我记得国中的时候，八神就想当二传。”竹中瞅瞅被青神众人包围的八神。 青神高校是东京排球豪强，他们当然知道。能当青神的首发二传…难道八神的二传实力真的比主攻好吗？他们以前“屈才”了？ 大家都禁不住想到这个问题。 向井望着八神的身影，默默不语。 双方站位如下： 八神s—森井mb—藤原ws 近藤ws—立花mb—本多ss —————网————— 浪川ws—二门ws—石田mb 西田mb—向井s—竹中ws 自由人l： 池替换森井 上川替换西田 比赛正式开始，八神发球。 上川没带帽子，利落地在后排轻轻弹跳，从近藤手臂的缝隙里观察八神的动作。 “交给你了，上川。” “放心，我有心理准备。”上川跨步下蹲俯身，压低重心，注视着八神将球高高抛起。 就在这时，宛若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他抬起身双脚轻轻跳跃。八神触球的一刹那，上川左脚点地向右移动，双臂拢在身前正面迎上来势汹汹的排球。 “allright！”接球后，上川下意识稳住平衡调整自己的位置。 其实一传不是特别到位，立海的观众们却松了口气。 “八神的魔鬼发球，第一下就被接起来了。上川还真有一套。” “再怎么说上川也是全国冠军部的部员，反应能力肯定不是盖的。” “你们是说前两年国中的网球部吧？那个确实，都是全国国中天花板级别了。” 浪川的左翼快攻给立海来了一记开门红，场边无不欢欣鼓舞。 “立海！” 咚咚。 “常胜！” 咚咚。 “上啊、上啊，再来一球！” “毕竟是全国大赛，能人辈出。”大原没怎么失落。八神的发球放到全国大赛都是顶尖的，不过立海恰好有反射神经突出的自由人，这也在情理之中。 八神和大家拍了拍手，“拦网有点放松。” “抱歉。”立花点头。 上午选择让立花和森井首发，主要是想让福山集中精力应对下午的洛山。对洛山，福山经验更丰富，他们的拦网体系也会更出色。 [因为旧去新来，青神总体和我们一样发生了变化。]立海监督佐藤在心中思量。 青神去年是三个进攻点的超暴力型进攻体系，三名主攻，前后排都有强攻之力，说他们是“重炮乱轰”一点都不夸张。而今年因为换了二传，进攻显得更加细腻灵活，大大减少主攻的负担。这也是依据情况进行的调整，毕竟没有三个强大的主攻供青神二传挥霍了。 相比之下，现在的青神主战术是发球&拦网，以及各种以晃开拦网为目的的配合进攻。 他们立海这边，则以防守&快攻为核心战术，要的就是快。因此，在防守方面他们便格外需要能应对高速球的自由人。这就是他让上川做自由人的原因。 因为是12*8场内一个人的战斗，网球选手比任何人都需要强劲的预判能力、反应速度和脚力。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我们没来晚吧？”场边一群白色外套的青年在看台坐下，他们是昨天和立海对决，三局惜败的白鸟泽。因为来回是坐校车，监督决定观战到决赛，让小伙子们开开眼界。 场上上川的表现并不活跃，但却成为沉默的牛岛的关注焦点。 红头发天童察觉到牛岛的视线，说：“牛若起初也没想到有人能一下子接住你的发球吧？” 牛岛摇摇头，认真地说：“我的发球只不过力大而已，球路太耿直了，能被他接到不奇怪。” “但是你是左利手哦，旋转不一样。” “这也说明立海的自由人动态视力很强。”大平介入了谈论，“能看到球的旋转，然后做出处理。” 二传白布插话，“但是他的接球都不是很到位。” “大概是半路出家。”牛岛这时意外健谈，“但就是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自由人，也懂得调整自己的站位，补上防守的空隙。他的意识和大局观很强，山形，你要好好学习。” 被点名的新人自由人吓得挺直了背，“是！” 与此同时，青神这边的观赛部员们也趴在看台栏杆上讨论着比赛情况。 “八神反应好快，他是想用扣吊结合的方式来减缓对面的接球速度，从而减慢他们组织防守反击的节奏吧？” “是啊，我感觉一味的快，反而更会让对面的自由人适应。”有时候无脑强扣确实可行，只不过立海明显不是这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佐藤出声，“而且，10号自由人的站位、补位意识要比很多自由人更好。” “这只是一种习惯。”温和而冷静的声音让众人扭头。 “幸村君有什么见解？” “上川在国中是打网球出身。”幸村向排球部员们解释，“网球整个半场都是一个人在防守，因此每次击球后，都需要球员及时回到底线中间的位置。如果站在原地不动，对方一拍打向相反方向，你是根本来不及追的。” 这是网球最基本的战术，调动对方到一侧，然后自己一拍击向另一侧。 “同样的道理，对于自己和对手的站位，对方可能击球的线路，我们会很敏感。上川是底线防御型，他在底线总览球场，大局意识和综合判断更好一些。” “虽然转到排球部，其实上川还是在以网球的意识打排球。这只能称为野路子，我想比起优秀的自由人还差很多。” “原来如此！”好严格的人。 “幸村君和对面的自由人很熟？” 丸井笑道，“我们去年一个部的。” “噢——” 近藤转扣为吊，后场的上川最先反应，三两步上前鱼跃，但是没救起来。 “漂亮！”八神和近藤击掌，转身看向立海一方。 追求进攻和速度，忽视软绵绵的吊球，我知道，你们一贯是这种脾气。 竹中把上川扶起来，“没事吧？” “嗯。” 浪川走来，“其实你刚刚离球很远，没必要这么拼，这个本来应该是二门去接。” 上川愣了下，“为什么？比赛不就是要认真对待、全力以赴吗？” “可是你的体能会……” “体能不够，那就平时再练，直到体能够为止。”上川不假思索，“我觉得自己的体能够！” 浪川和竹中对视，心情复杂。 这觉悟太高了，有点不合群。 局势向青神倾斜，[15:13]立海两分落后时，佐藤叫了暂停。 “吊球很明显是针对，拖慢我们防反的节奏。他们吊球，那我们就乖乖地调整站位，攻手充分助跑，打出配合进攻。这样不就行了？所以大家不要急躁，别一股脑想快攻，这么打青神不行。要灵活变化。知道吧？” “是！” “他们的防反被我们拦下了好几个，快攻打得有些急。这次暂停应该会对这一点做出调整。”八神被大家围在中间，“吊球的作用会减弱，成为他们进攻的踏板。” “所以接下来，我们尽量减少吊球，打高点强攻、配合攻。打乱一传，他们会露出更多的弱点。” “喔！” 嘟—— 目送队员们上场，佐藤来回踱步，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八神。 作为教练，他没能发掘八神的二传才能，确实有些遗憾。不过现在，他更担心自家二传向井的心情。 当年就是向井和八神两人在争主二传的位置，向井成功了。如今八神的表现比向井更出色，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43、人后毒言 海滨的大学附属国中部里，樱花正漫天飞舞，偶尔一片落在窗边的夹缝里，为铁栏杆点缀一抹亮色。 “八神圭，南湘南国小出身，我想当二传。” “向井出，县立一小出身，队内的理想位置是二传。” 两人对视，向井从八神眼中看到陌生和坚定，而八神从向井眼中看出了蓬勃的野心。 八神的运动生涯是从网球开始的，在幸村的指导下练了两年，他一年前才接触排球，却已经展现出超越同龄人的才能。与上川一样，他将在网球场上练就的身体素质带入排球，心理素质也好到令俱乐部教练另眼相待。 而向井已经练了五年的二传，对于排球部的主二传位置，他势在必行。可是随着八神某些特质的显露，向井渐渐感到不安。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还想练习的可以留下，不过也得负责收器材。”教练宣布后，大家都散了。 向井看向坐在地上喝水的八神，走去蹲下。 “八神。” “嗯？”八神用毛巾擦擦鼻尖的汗。 “马上要决定正选了，你…想要二传的位置是吗？决定了？” “嗯。”八神摊开手掌，动动指尖，“我更喜欢托球的感觉。而且做攻手的话，我好像很难全心全意地信任二传。”他习惯自己掌控全局。 “但是我也想做二传。”向井乌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八神温吞的神情。 八神耸耸肩，“那我们只能争了。” 冷静、稳定、掌控力，这是八神。 锋利、迅疾、冒险，这是向井。 到底选择谁，当时的监督佐藤颇为苦恼。二传的风格能很大程度上决定团队的风格。 大学部教练来拜访的时候，他趁机询问了一下。 “我觉得应该选八神君。” “为什么？” “佐藤桑，或许在平时的练习中，我们可以尝试冒进。但是正式比赛更应该求稳，特别是二传。你要想到正式比赛中状态、心理的影响，在尤其紧张的情况下，冒进、上头意味着更多的失误，也更容易形成恶性循环和扩散。” “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向井的二传熟练度还是比八神要高的。” “熟练度可以通过训练进步，心理素质呢？不是每个人都有强大的心脏。大心脏也不是简单通过训练能形成的。” “你说得对……” 佐藤不知道，当时向井就在门外默默偷听。在佐藤表示赞同的一瞬间，向井心底涌起浓烈的不甘。 五年的二传经验，比不上刚刚接触排球一年的人。 凭什么？ 八神的背影在向井眼中变得扭曲，化作一副丑恶的面庞。他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着自己的竞争对手。 大学部的教练，是被八神家里收买了来推荐的吧？ 三天后，向井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佐藤老师。” “向井？有什么事？”佐藤还蛮惊讶的，一看向井神情严肃，大致明白了他的目的。 “我觉得比起二传，八神更适合当攻手，比如接应的位置。” 佐藤一想，缓缓点头，“你是怎么想的？” “二传需要熟练度，八神才接触排球一年，我认为无论是技巧还是意识判断方面，他作为二传并不是很可靠。相比起来，八神的进攻才能要比二传能力更好。”向井一一陈述。 “从八神目前显露的能力来看，确实。”接应也需要一定的二传能力，这大概是最适合八神的位置，佐藤想了想，“可是八神的理想位置是二传。” “老师，我们是一个队伍。” 最后，向井如愿以偿地得到二传位置，八神没有露出太多沮丧，去当了二传对角的主攻手。 向井很得意，在心里。 他窃窃希望看到八神更多的不如意，作为一度濒临失败的成功者，面对一度成功的失败者，怎么会不想再踩一脚？ “你们不觉得八神很烦吗？总是絮絮叨叨要注意身体，这轮得到他操心？”“是有点烦，跟老妈子一样。” “这种关心也太虚伪了，平时还装老好人，一到比赛上场就想‘独裁’。” “真的诶，他平时和和气气到底是不是装的？” 竹中拧关水龙头，甩甩手，“八神也是关心大家，没必要这么说。” 大家都不说话了。都是队友，因为懊恼发泄一下也就算了，总不好真的太过分。 只是说着说着，向井自己也信了八神“丑恶的”真实，他不仅在部里说，在c组班里聊天时也不时提起。 不管八神知不知情，他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来了！”上川一传到了后2号位，向井扫了眼对面准备就绪的拦网，一咬牙跳起斜向快传。 “这、”已经起跳的西田犯了难，这球有点歪，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击球点放低。 “allright！”本多起球，八神背传给藤原，快攻得分。 “啧！”向井十分懊恼，刚才的跳传虽然难度有点大，但他偏得也太离谱了。 竹中拍拍他的肩，“别介意。稍微稳一点。” “可是、”向井看向记分牌。 [24:21] 竹中按住湿透的左肩，“向井，八神就是知道你的性格，才会特地安排给二传施加压力的做法。” 第一局，青神的打法中心是拦网，虽然他们有反应迅速的自由人，青神正面下分效率确实不高，可他们的一传到位率却也低到令人发指，这恐怕才是青神的目的——破坏一传。 一传影响二传，二传又影响进攻，这就给青神的拦网提供了很好的形势。 反过来，青神较高的拦网效率便给身为二传的向井施加很大的压力，使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急躁。 这就是比赛场上的“谋略”。 竹中看向与森井谈话的八神，心里叹了口气。 [都分道扬镳了，你那点心结也该解开了吧？] 向井似乎有些生气，张张嘴，又闭口不语。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八神？” 向井矢口否认，“我没有讨厌他。” “是吗？”那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背后诋毁？ “我……”心结上似乎系了个铃铛，“叮铃”响起驱散它周围的迷雾。 [我为什么…这么在意？] 细细回忆，八神其实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平时谁受伤淤青了，都是八神处理的，什么时候流感流行，也是八神第一个提醒大家。三年下来，队里一直没病没灾…… 向井来不及细想，藤原的发球已经来了，竹中一传到3号位，眼看就要越网，向井跳起想把球勾回来，就在将要触碰到时，另一只手已经率先触球，三指拨动将球拨到青神半场。 是八神。 “本多！” 本多会意，前进两步迎上排球快传给左翼，近藤斜线攻一锤定音。 “嗷！” “打得好！” 八神和本多重重击掌，然后又被太一按着肩蹦跶。 “反应真快！” 第一局结束，回过神的向井看向网的对面，八神在其他人的簇拥下下场，又被替补们迎上去送水和毛巾。 八神的笑并不像太阳那么耀眼，却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令他恍惚了一下。 好像国中的时候，没见他笑过。抱怨、诋毁说多了，大家和八神的交情都不咸不淡，不管什么活动、趣谈，聚在一起的时候，欢乐一定没有八神的份。 这样的队友，似乎做得很失败。 现在离开立海后，他大概是如鱼得水吧…… 向井用力揉揉自己的脸，心里乱成一团。或许八神现在得到的“队友爱”，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以前所做的“坏事”。 一只手用力按在向井的肩上，“都过去了。” “竹中……” “现在先专心比赛吧，如果想做点什么，比赛结束后再去做。” “……”向井吸一吸鼻子，仰头喝水。 “青神的拦网，你们应该见识到了，现在也应该适应了。”佐藤在指导队员，目光聚焦在向井身上，“第二局我们的‘秘密武器’上场，都打起精神！看看我们常胜的横幅。” 从纸面看，其实他们立海赢的机会很小，所以得布奇兵后发制人。要比对胜利的渴望，他们立海可不输青神！尤其是—— 佐藤感受到水野盈盈期盼的视线，笑了笑。 这三个有着冠军气度的孩子啊。 44、普通人 第二局，立海一方的二传对位主攻由二门变为加藤。 [是昨天的卷发。]八神忖思。[接应位，是有什么独特的进攻方式吗？不可能加一个防守保障吧？] 加藤揉揉蜷曲的头发，轻轻跳跳，活动了下肩膀。 [状态不错。] 白色球衣的自由人上川在后排朝场下的水野比手势，嘚瑟。[看看，我们都上场了，就你还在坐板凳。] 水野气得朝他比划拳头。 [两个幼稚鬼。]加藤别过头看向青神一边。 八神这人，因为向井的话，他一开始的印象不太好。但八神似乎和幸村关系亲近，这证明他没有向井说的那么不堪。 第二局首发站位： 森井mb—藤原ws—本多ss 八神s—近藤ws—立花mb —————网————— 浪川ws—石田mb—向井s 加藤ws—西田mb—竹中ws 嘟—— 立海竹中跳发，近藤加塞速攻。上川起球，“掩护！” “allright！”向井传平快球，石田快攻得分。 “打得好！” [0:1] “加油加油立海大！上啊上啊立海大！” “青神、青神。let’sgo！青神。” 在八神的发球加持下，青神连得三分后，总算被浪川击破顺势。加藤上前排，二传发球。 “来了，那个奇葩主攻。”观战的天童揉揉头发，想起昨天不怎么美妙的情形。 “掩护！”向井踩在进攻线上等待球的下落。青神这边也在判断二传的选择。 右翼背快？还是浪川的高球？ 向井传向4号位，前排三点中唯一没有进行助跑的加藤。 加藤蹬地收腹，随后在空中如海豚出水一般，将腿部力量由腰腹带动，传递至肩膀，由手臂的抽挥正正拍在击球点上。 太一的瞳孔倒映着飞速旋转的色彩，右臂因排球的冲击力向后晃动，传来刺痛和麻痹感。排球飞到了场外。 “噢！”加藤双手握拳转身，毫不客气地与伙伴击掌。 “哎呦。”挺疼。 牛岛的表情些微变化，带着点欣赏和钦佩，“无需助跑的进攻。” 打排球的人都清楚，助跑是攻手的双翼，运用助跑的速度、惯性，他们跳得更高，击球速度更快。可是立海这个奇葩却不用助跑，速度和旋转仍然十足充分。 “没有双翼也可以飞翔。” “很讨厌吧！”天童接下濑见的感慨，“完全不清楚他击球的时机和方位，想跳就跳，还能打时间差，不像其他人因为助跑有线路和时机可循。” 话音刚落，加藤一人时间差甩掉拦网，扣球得分。立海士气大振。 “这么厉害？明明没有助跑，扣球的力量看起来和充分助跑也没多大差别。”青神看台上的部员们也在讨论。 “并没有那么神奇。”幸村看一眼啧啧惊叹的青神排球社员，“相比顶尖的排球攻手，肯定是不够看的，助跑对于排球也肯定不可或缺。” “但是……”看上去干脆利落，腾空使力的时候体态也说不出地流畅。 像鱼一样。 “加藤之所以突出，主要是他的核心力量运用充分。” “核心力量？” “就是你身体的中间环节，腰腹部、髋部那块。”丸井热心解说，“它是整体发力的核心，你从腿脚带起的力量，通过核心进行传递和带动，使手臂的挥动更具力量。” “无论排球还是网球，很多人的击球主要只依靠肩、臂用力，实际上事倍功半。运用核心调动全身，转体发力，才是最正确的击球方法，也最专业。力量才用得出来。”幸村淡淡地说。 “加藤的核心爆发力也不错，所以在普通水准看来，确实有无需助跑的资格。但也仅此而已。”幸村的意思很明确了，因为高校级别的水准不是很专业，所以加藤这样有着准职业级技巧的进攻才显得绰绰有余。 场上，立海乘胜追击，连得4分反超。青神一方显得一筹莫展。 “如果他原地起跳能有这样的力量，一人拦网拦不住。”藤原很快看出加藤的特殊性。“起跳时机、方位，因为无需惯性，没有助跑，他反而更自由。” 太一补充，“而且他那个旋转很诡异，侧旋和上旋的转速太快了，一手起球很容易失控甩飞。” 这是个大难题啊，大家一边思考一边期待着八神的应对方法。 八神还未开口，森井说：“高度。” “咦？” “11号的扣球力量确实让他有除去双翼的资本，但是他的打点和正常攻手相比，还略低一点。”森井解释，“我们没必要害怕。如果传给11号，那就稳健一些，稍微延长判断时间，根据他的起跳进行选择性拦网。” “以及，降低拦网效率预期值，以给防守一个速度、旋转缓冲作为主要目标。” 八神点头，给了森井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 “确实。”立花一秒理解。 [但是，加藤不仅仅是特殊的进攻利器，正是因为加藤的特殊，让他能成为一个诱饵。]教练佐藤默默想着。 因为加藤是接应位，他在前排时，立海始终保持三点攻，充分利用强轮的大好得分时机。并且立海的进攻节奏也因为加藤发生了变化，对于已经适应立海第一局节奏的青神来说，不是好事。 [13:15] [14:15]青神在立海弱轮追分。 [14:16] [14:17]比分又渐渐拉开。 大原起身，青神第二局第一次申请暂停。他们需要更长时间的冷静。 立海这边的气氛比较轻松。 “照这个比分第二局能赢诶。” “加藤厉害呀！” “加油加油——追平之后还有第三局。” 卷发被揉搓，后颈的冰凉让加藤精神一振。他笑着接过水壶，任由肩膀被拍打揉捏。 国中的时候，他还不敢想象今天这样的待遇。 “今天就到这里，以上。” “嗷……”夕阳被遮住大半，天色暗沉沉的。大家“颤颤巍巍”地往社办走，水野和几个部员大大咧咧地倒在地上。 “走啦，还要去冲个澡。” “脚软，走不动。” 网球是最考验个人能力的运动，哪怕团体。如果排球是需要团队默契的乘法，网球则是实实在在的加法。它不需要“玄妙”的团结、配合，只决定于个人实力。强则强，弱则弱。 所以网球部不需要考虑每个部员之间的关系、情感、默契度，只需要选拔出最强的八个人就行了，只有这八个人才有资格在正式比赛露面。 而加藤，不在这八个人当中，或者说，他被幸村考量作为预备人选的资格都没有。 水野也是一样，上川也是一样。 这就是前三年的立海大附中网球部。激烈的部内竞争，长达五六个小时的晨训+部活。 和幸村一届的他们，着实幸运，因为跟着体会到三年全国巅峰的荣耀。同样不幸，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普通。 “川北市少年网球大赛冠军，加藤彦义！” “天才少年，连续两年赢得市u12网球大赛优胜。” 国小的时候，加藤在市里的网球圈比较出名，朋友、熟人、亲戚也知道“加藤打网球很棒”这一特长。 “加藤君真厉害，小小年纪就上了杂志，还有照片。” “哪里哪里，只是小杂志而已啦。” “很出色了，不像我家那个，练了三年棒球，连学校的社团正选都不是。” “我家的要是能拿个市里的前三，我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那个时候，加藤也觉得自己十分优秀，非常有天赋，虽然他在县赛没能出线，也只是在四强略逊对手一筹而已。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进军职业网球，梦想着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大杀四方，全县、全国、世界，大满贯。如果加倍努力，说不定能实现呢？ 所以，加藤选择去临市的私立立海大附中，那里的网球部是全县最强的。他真的有在为自己的梦想铺路。 然而有些人的梦想是坦途，加藤的梦想之路刚起步就遇上了泥石流，把路堵得死死的。 国中刚入部的新生选拔赛上，九个出线名额，加藤被淘汰了。 第一份落差将12岁的加藤打击得晕头转向。他没想到在同一年龄里，他连前九名都排不上。 那在整个网球部呢？ 第二份落差在第一次全体积分赛，加藤以18胜24败排在中下游。尤其是跟幸村的那一场，加藤以“黄金蛋”完败，不仅是[0-6]，还是[0:24]。他在比赛后当场趴在地上哭成了个谁都劝不动的傻比，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地形成一滩水渍。 然后他的心态一溃千里，比赛乱打一气连连惨败，直到幸村都看不下去，和他私聊了一会儿。加藤才理智回笼。 就在加藤以为自己已经得到“升华”，不会再出现心理波动的时候，他遇到了第三份打击。 幸村当部长后对部训的时间和内容都进行了改变，也会“坏心眼”地，“随心所欲”地加训。在加藤眼中这何止“加倍努力”，每次他都像燃烧了灵魂去完成指标。 可即便往死里努力，全体选拔赛上，他依旧处于中游水平。而不是国小时所想的“努努力大杀四方”。 再怎么努力，对于他的现状也没有一丝改变。加藤在被窝里默默哭了好几夜，缓缓接受自己“社团普通部员”的普通定位。 他的心思一直很细腻，也想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现在也成为邻居嘴里“练了几年网球连社团正选都不是”的男孩…… 这份心酸在网球大赛开赛后才些许改变。加藤发现他们立海的正选打比赛和砍瓜切菜一样轻松，对手们的最强水准甚至比不过他。 关东大赛的对手强了一点，但加藤自信他也有概率获胜。全国大赛上，加藤觉得他和一些校队正选的技术不相上下。 加藤碎得稀烂的玻璃心又波动了。如果不是在立海，他在其他学校有正选甚至王牌水准。这一想法让他既难受，又觉得可耻。 但慢慢地，加藤也想开了。 就算他去了其他学校，成为正选、甚至王牌，又能怎样？哪怕是全国队伍的王牌，在他眼里也没有赢下幸村的可能，而据幸村说，他目前的水准不达职业。 也就是说，就算是被人吹捧的、“出色”的全国队伍王牌，在网球这项运动，最终结局也逃不脱“普通”或者“业余”。 加藤只是身处全国冠军队伍里，过早地体验到自己的普通而已。 大概这很倒霉。 加藤跨过“巨大落差”这道坎，接受自己的普通，也学会了平常心。他更专注于网球本身而非胜利带来的衍生品。 他知道自己大概没有成为正选的机会了，虽然在心底仍然抱有一丝希冀。他不想成为一个蹭取荣誉的人，正选努力得到的全国优胜，不是他亲身上场赢来的……这样别扭的自尊心。 但是他在部里太普通了，天赋、努力、热情、自信自尊，大家都有。他有时会幻想和正选的队友们并肩战斗的情景。幸村做场下指导的时候不像其他学校教练那么高高在上，他会站起来给自家选手递水，一边拿着白板和蔼地谈话…… 直到退部、升学，他们的体育课教练，也是排球部教练，推荐加藤进排球部，并且承诺按正常计划训练，他很大可能成为正选。 加藤回家想一晚上，同意了。他知道自己很普通，不是缺了自己就会让网球界媒体痛心疾首的惊世奇才。 去排球部体验一把正选的滋味也不错。 耳边的声音嘈杂，加藤扫了眼上川和水野。 他俩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加入排球部的吧？ 当加藤真正站上比赛场时，他出奇地紧张起来，明明在国中时见识过更大的场面，双腿却不住地颤抖、发软。 后援队鼓足了劲儿喊口号，擦肩而过的队友拍肩击掌，笑着调侃他的紧张或者柔声安抚。当他扣球得分后，场边还会欣喜地喊出他的名字，为他加油。到了场下，有替补给他后颈冰敷、递水，教练站在那对围成一圈的球员们进行指导…… 做了三年的旁观者，加藤终于在另一片天地成为参与者。 每一分胜利，队友、观众、场下，加藤都会得到满溢的正反馈。他在被需要，他在与伙伴们并肩作战。当胜利后大伙勾肩拦腰围在一起呼喊时，加藤甚至产生一种梦幻感—— 他不可或缺，不再普通。 可是加藤已经在冰冷的现实里沉浸了太久，他知道自己始终是个普通人，网球、排球，都一样。 他也清楚，自己原地起跳扣球的特殊技巧有被对手化解的时候。 45、强大的心 “1v1盯防。”青神队员们下场后，大原立即说出自己的方案，“要记住11号只是三点进攻之一，副攻不要在11号身上浪费多余的注意力。你们刚刚让11号成了一个成功的诱饵。” 大原毕竟老练，一番指导清晰易懂。 “11号的站位、战术意识还很生疏，他站在几号位，对应的前排去1v1拦他，明白吧？” “是！” 八神补充，“11号的拦网比较弱，我接下来会针对性给球，大家做好准备。” “好。” “ok.” “别紧张，论硬实力还是我们强的，知道吧？”大原挥舞左手，“放轻松去打。逆风局的心态要保证……好了，上吧。” “喔——” “一、二，” “go！” 重点策略调整后，加藤明显有种憋闷感，他始终被人盯着，怎么也晃不开空网，所以扣球效率直线下降。 “啧。两个人都搞不定，青神的拦网是真的强。”向井忍不住发牢骚。 竹中皱眉，感觉出现一点问题，“反而他们的进攻打得很顺。” “这口气要顶住啊。”浪川拍拍向井的肩，“我们现在还是领先，保持好就行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向井抿嘴，看了眼八神。他的心急是有道理的，加藤到后排时，立海就会进入前排两点攻的弱轮，这时候立海的拿分转轮往往很困难，也是青神追分的时机。 不过教练佐藤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他及时将加藤换下，换上防守较强的替补队员。等到前排时，再换上加藤。 这时两方平分。[22:22] “我来。” 八神前跨一步跳起快传，立花空网速攻。两方比分迅速拉大至[24:22]，以至于立海的后援团也忍不住议论。 “完了，我还以为这局肯定能拿下。” “两个赛点，青神还是1号发球。我绝望了。” “唉，两局带走。” 八神瞥一眼对面，看见加藤和向井说了几句话。经常和幸村共处，八神觉得有过网球训练经历的人，心理素质要强很多。赛点这种时候更容易因为心态问题出现失误，加藤看起来却比其他人稳定多了。 [所以，11号应该是想让下一球传给他吧？] 八神想着，集中精力抛球发向向井。 “我来！”上川迈前一步替向井接一传，向井侧跑几步。立花站在加藤面前屈膝准备。 “拜托了，”向井向前托球，“浪川前辈！” 立花一愣，向右迈步，但为时已晚。浪川和近藤1v1，扣斜线得分。 [24:23] 八神呆了一秒，两手举起按在头上。 他好像被套路了。 加藤笑着和向井击掌，眼里满是计划通的快乐。 “向井。” 向井转身看见加藤，“什么？” “下一球。”加藤稍微侧过身，余光瞥见八神投来的视线，“你也知道对面的1号很聪明，他会观察我们。所以我找你谈话后，他一定觉得是我想让你传给我，因为我的心态比较稳定。” “嗯。”向井点头，心情有点复杂。 “所以下一球，”加藤眨眨眼，“你传给浪川前辈，打半高球强攻，怎么样？” “行。” 到了赛点，紧张、焦虑、急躁，满满的负能量会让人下意识去依赖别人，特别是能提出方案，解决当前困境的人。机械地听从指令让他们感到安定。 “我们的先攻，注意一传。”八神正说着，看到对面在换人。 立海转轮后，副攻发球前被换下，15号水野上场发球，也就是他们的pinchserver（关键分发球员）。 “上吧，我们的英雄。”佐藤轻拍水野的肩，向前推去。 八神隐约感受到对面的气氛变化。立海的后援团似乎也振奋许多。 “好发好发水——野！精彩精彩水——野！一、球、入、魂！” 水野伸展双臂，昂首走上球场，己方落后的紧张氛围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这家伙真欠。”下场的上川笑骂。 “立海的最后一张牌。”牛岛的语气里包含着隐隐的郁闷。一旁的濑见则悄悄握紧双拳。 “好的关键分发球员就该是这个样子。”他们与立海的比赛过后，白鸟泽监督鹫匠淡然地说。 水野随手接住飞来的排球，拍了拍，一边转球一边等待裁判吹哨。见到他这么随意的“大佬”姿态，青神六人都放轻了呼吸，心里更加警惕。 嘟。 哨声刚落，水野手上的排球瞬间停止旋转，随后被高高抛起。 太一心里正打着鼓，排球带来的一阵风冷得他一个激灵。 咚！ “哇——”场边发出惊叹。 “无接触发球得分！” “真快！好像比青神的1号还快。” “耶耶~”水野举起右手食指晃了晃，正嘚瑟呢，被激动的队友们淹没。 “我就知道你可以！” “水野我真想抱着你亲一口。” 水野抖了抖，溜到底线后面，“变态。” 另一边八神正在安慰大家。 “刚刚只是15号的发球速度超出预想，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别被吓到。平时接我的发球不也很淡定吗？” “他的发球节奏也不正常。”近藤说，“不过我们肯定能迅速适应的，对吧？我们现在还有三分容错率。” 森井稀奇，“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我一直好说话。嗯……”近藤扯扯嘴角，只露出一点点笑意。他怕笑得太灿烂吓到大家。 不过现在也挺吓人的。尤其是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近藤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又一本正经起来，不自在地轻咳。 “噗。”八神的笑让众人回神，“行了，都专注点。” [24:24]水野第二发。 水野右指拨动排球，指尖的触感是皮质的光滑。他眼前是五个同样在场的队友。不过水野没想从他们身上汲取正向的激励。 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他的记忆中总会出现一片晚霞，映得网球场发红。因为视线比白天暗，让他心里烦闷。 “啪啪啪啪。” “水野加油。” 稀稀落落的掌声和零星的应援，显得场地空旷冷清。这天幸村安排六组进行团体对抗赛。水野是其中一组的单打二，他们[1-2]落后。 虽然只是部内练习赛，水野很想为自己的队伍扳回一场。真田是单打一，他的眼神给水野一种“输了就会被吃掉”的恶感。 “一局终，五十岚[5-3]。” 刚刚被破了一个发球局，水野却是上网型，发球局有利。他怎么都不觉得自己会在五十岚的发球局逆转翻盘。 “唉——”水野坐在板凳上叹了口气。 真是绝望。 他想起幸村反复说的话，感觉说得挺对。网球是一个人的战场，没有别人能理解你艰难的处境，自然没有人可以安慰或者鼓励到点上。 所以别人都靠不住。 水野真想放弃“无谓的挣扎”干脆认输，可这么想的时候他心里就很纠结。 一是万一幸村扭头看过来肯定会不满意，然后找他谈话，那他大概会被不留情面地狠批一通；二是别人没他这么“佛系”，赛后可能会被小伙伴们阴阳一阵；三是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想这么放弃。 水野觉得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已经达到“大彻大悟”，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境界。 他在接发上开始冒险，没想到有意外收获。五十岚不适应这么紧凑的节奏，于是水野险险破发，给自己“续了一段命”。 [30:40] 水野无奈，他又被逼到绝境，都不带喘口气的。 “fault！”一发失误。 水野拍拍网球，抛起、屈膝。 “喔……” “咦？” 场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惊叹。水野却还是感到窒息，他的冒险只不过带来平分而已，后面还有的磨。 但是水野看到幸村带着惊艳的神情鼓了鼓掌，走到这片场边和真田谈话。 “太冒险了！”真田黑着脸，“赛点二发还打高速球，他就不怕失误直接输掉吗？” “大胆有什么不好的？”幸村不轻不重地反驳。 “……”真田不说话了。 结果还是个输。 水野自嘲地下场，与严肃的真田擦肩而过。他依旧没能逃过幸村的谈话。 社团会议室。 “我看你最近有气无力的，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挺热血的吗？” 水野摸摸扎手的短发，“嗯……大概是，累了。” “嗯。”幸村不置可否，“仔细说。” “有时候……比赛比到后面，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水野拉了把椅子瘫着，“啊——很难受。不想比了。” 幸村皱眉想了想，问：“你想赢吗？” “我……”水野愣了下，他有一阵没“想赢”的念头了。他甚至不想比赛。 “输多了，没自信，逆风局觉得自己没希望，很无助，所以开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对吧？” 话很简短，却很精辟。说到了水野心坎里。 “你跟我来。”幸村把水野带到室内球场。两个人慢慢底线拉力，底线拉完打打网前截击，然后是发球、吊球…… 水野觉得很轻松。他没见过幸村这么没攻击性的样子。 来来回回二十分钟，两人休息。 “单打就是寂寞的。”幸村说。 “唔…”水野靠在墙边仰头，室内明晃晃的灯好像冒着热气。他现在心里很平静。 “所以你只有自己可以相信，也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幸村扭紧壶盖，“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就再努力点。那个二发不是就挺有想法的？你不觉得自暴自弃的样子很丢脸吗？” “……”水野咧嘴，想笑又不敢笑。他就知道幸村看不惯，最后总算忍不住训了他一句。 自信很难，所以得逼着学会自信。就算“自抱自泣”也不能“自暴自弃”。水野是这么理解的。他难得消沉那么一段时间，后来大家知道水野还是那个跳脱的水野。 高中排球部训练的时候，佐藤让他重点朝pinchserver发展。总是有人一脸惊叹地问他： “你不觉得赛点很有压力吗？万一失误就成‘千古罪人’了。” “如果你失误了，大家说不定都会怨你。这都不会紧张吗？还能发得那么快。” “大家会把你当成唯一的希望啊。”被寄托了那么沉重的希望，压力一定很大，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水野只是笑嘻嘻地说：“哦，都习惯了。” 他当然会感受到这些压力，那又怎样？哭哭啼啼地找别人求助，希望队友们给予自己力量吗？这样的方式水野已经不会了。 他只会背负着它们，然后相信自己。 “真的失误了怎么办？” “连自己都不相信，没人会相信你的。” “啊？可是……” “如果真是因为我的发球失误输了比赛，那就怨我呗。”水野说得云淡风轻。 国中排球部直升到高中排球部的“老人”愣了愣，反驳，“大家怎么会怨你……我们是团队啊。” “那不就得了，怕什么。” “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46、潜伏的弱点 啪、啪。 水野拍一拍球，拿在手上转。 嘟。 [来了。]太一目光一凛。[右边…八神！] 八神避开脸用手臂接球，球却因为旋转被击飞。 “[24:25]，我们反超了！” “水野水野打得好！” “水野水野发得妙！” “再来一球！” “啧。”八神木着脸。他感到棘手，又不能露出烦恼的表情影响大家。立海把15号放在局末的做法真是——太精了。 对于强力发球，好一传在适应期后总会习惯。如果在局初就让15号发球，未必能达到非常好的效果。 但是在局末的话，一是情绪紧张，状态不一定有局初那么好；二是没有适应期，本来就到关键时刻了，哪有让你慢慢习惯的机会啊；三是露面时间短，八神找不出什么破绽或者解决办法。 八神下意识看向场下，大原朝他摇头，环臂来回慢悠悠地走动。 这意思，是做好放弃第二局的准备吗？ 行吧。 “都放轻松，第三局慢慢来。”八神喊道。 听到八神的话，众人紧绷的身体都稍微放松了点。太一呼出一口气，牢牢盯紧水野的动作。 15号很聪明，知道不要啃自由人这块硬骨头。所以太一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对付他的发球，重点是旋转。 旋转的色彩眼花缭乱，被抛起时让太一看清球的转动。 [它来了！]太一左转，意识到这球在针对藤原。藤原侧身避让。 “……嘟。”边裁示意出界。 “呼——”六人松了口气。 “不愧是藤原前辈！真稳。” “判断得很好！” “哇。”水野耸肩摊手，和场上的五个小伙伴一一击掌，“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水野！” “两个赛点诶！我接下来遇到什么情况都不怕了。” “绝对不会辜负你两发ace的。” 或许是水野的姿态太过自然，大家不觉得这一发失误了很可惜，也不会认为水野只拿到两分太少。他们对接下来的胶着战充满了信心，这是水野举手投足向大家展示的信心。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赛点吗。 “就是这个。”天童嘟嘟囔囔，“第三局真是好不容易打出大优势，整整三个赛点。15号一出来，立海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15号的发球又那么强……” 直接把他们局末的一传打崩。就算勉强把球回过去，立海也能稳稳把握这个机会，状态拉满，完全不像第三局局末。 然后白鸟泽就被15号连发五球逆袭翻盘了。这剧本，啧啧。 “pinchserver是在比赛进行至关键时刻上场的发球员，其目的在于扭转局势或改变气氛。”坐在白鸟泽队员背后的鹫匠教练开口。不怒自威的声音让队员们一个激灵。 “也就是说，pinchserver的本质目标有两个：一、发球得分；二、改变赛场局势，己方队伍的不利氛围。”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就算他只有发球出色，也是优秀的pinchserver，做不到这两点，哪怕他再全能，也不配当pinchserver！知道吗？” 洗耳恭听的队员们，“是！” 鹫匠继续道：“立海的15号，你们也看到了。他出场在最关键的赛点，并且做到发球得分扭转劣势。” “更特别的地方在于，他是自己抗住压力，表现出自信心，这份气定神闲的气场，对于本就神经紧绷的其他队员来说，无异于冬日火炉，使他们不自觉地依靠、信赖。” “单凭这两点，15号比全国绝大部分pinchserver更优秀。”鹫匠的评价到此为止，他心里却还在思考。 这种有高度独立思想的球员，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排球队伍当中。因为排球的核心是团结。 从小练习排球的人接受的一定是团结、配合思想，他们习惯了队友之间相互激励，相互支持。一个pinchserver，尤其在赛点，他们一般需要队友的鼓励去化解内心的高压。又或者在不安感下干脆选择发一个“垃圾球”。 即使鹫匠阅人无数，像立海15号这样的排球选手，他还真没见过。能发掘15号，并且精妙安排的教练，也不可小觑。 鹫匠闭眼。虽然白鸟泽很难复制它，和立海的适当交流倒也有必要。 默想间，耳边传来铺天盖地的高呼。 [25:21、29:27]青神高校获胜，晋级八强。 “还是输了。”水野在场边低头穿衣，自嘲的神情没有让伙伴们发现。 “对不起……” “抱歉，要是我拦网再跳高一点……” “好啦好啦，大家都尽力了。春高再战吧。”佐藤简单安慰两句，安排大家收拾物品。 “耶~青神no.1！” 八神大喊，“别忘了习惯！水壶按次序放好。” “这个190的是谁的外套？” “饮料瓶、垃圾，放塑料袋里。” 都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余韵，大原就马不停蹄地给大家布置下一任务。 “赶紧的，时间排得很紧。下午就要打洛山了。” “嗷……” 一行人在厕所门口停留一会儿，八神去给大家带饮料。 “八神。”八神转头，看见向井。 “什么事？” 向井抿唇沉默了会儿，道：“国中的时候，我不懂事说了些对你不好的话。抱歉。” “嗯。”八神笑了笑，“我没事。” “你…知道？” “我知道。” “……”向井更懊恼了，揉揉头发，“实在对不起。我今后不会再说了。” “好。” “……”向井朝八神鞠了一躬，扭头跑走。 八神抱着几罐果汁也转身回去。他想起两年前和幸村的聊天。 “八神，你知道向井君在背后诋毁你吗？” “……有点感觉吧。” “嗯，别让自己太难受。” “…那你听多了，不会讨厌我吗？” “我会信一个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 体育馆外，加藤、上川、水野走在队伍的最后。 “好不甘心啊。” “嗯。”水野难得应上川一声。 “排球比赛很少有碾压局。” “因为排球一个人强没有用啊。”加藤说，“比如白鸟泽的1号。” 水野说：“佐藤老师还说白鸟泽很强，比我预想的低。” 上川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国中那种碾压很常见？再说排球不确定性挺多的。” “我感觉下来，青神这个队伍是最完整的，好像没什么缺陷。” “不对。”水野抬头，“其实青神有个很大的弱点。” “什么？”上川好奇。 “你求我啊。” “水野你找死！” “哈哈哈哈。”加藤在一旁看热闹。 青神上午的比赛结束后，幸村也和丸井分开了。丸井想去附近逛逛，幸村想做点基础练习。 收拾好网球包已经是中午，幸村走在网球场外的小道上，他看见饮料贩卖机边戴帽子的身影，有点眼熟。 那人扭头看见幸村，问了句：“要点什么？” “谁？” “越前。” 幸村挑眉，“柠檬茶吧。” 两人坐在贩卖机旁的长椅上，各自沉默。 幸村没那么扭捏，拧开盖算是接受了越前的请客。心想：越前长得挺快，现在有没有160？不过160打网球真够呛。 越前喝了几口汽水，说：“去年单打一虽然我确实赢了…很多人说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什么的…说得很难听。你别往心里去。” 幸村讶异地瞄越前一眼。男孩个性蛮嚣张的，怎么还会说这种话？ “怎么说？” “那场我之后有复盘过。”越前还在变声期，声音低哑，“发球我真的太劣势了。虽然你底线的稳定性不高，靠接发压着我打，发球又强。其实说实话，你赢的概率更高。” “怎么说呢，当时的情况我有很多方面不如你。所以…嗯…” “我知道了。”幸村没勉强越前的表达。 “越前君。” “嗯？” “我以前听过纳达尔的主教练，托尼的演讲。” “有一次和费德勒的比赛前，托尼问纳达尔：‘你的发球比得上费德勒吗？’ 纳达尔说：‘比不过。’ ‘你的正手比得上他吗？’ ‘比不过。’ ‘你的技巧比得上他吗？’ ‘……比不过。’ 但两人对决，却是纳达尔赢。” 幸村喝一口柠檬茶，酸苦的味道融进心里。 “纳达尔当时很多技术比不上费德勒，但是他确实战胜了费德勒。你说这是为什么？” 越前好像在思考，沉默着没回话。 “比赛不是纸面能力对决，越前君。我觉得你赢得很精彩。还有就是，不要小看自己。” “……”越前起身，把包背在肩上，看着幸村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像懂了。谢谢。” 说完转身离开，不带一点犹豫。 幸村淡笑着把柠檬茶喝完，也提起包往餐厅走去。 竞技体育，其实有些东西是共通的。 下午15：40，主场馆c球场，东京第一代表-青神高校vs洛山高校-京都府代表。 “行礼！” 八神左手持队牌，在排头和洛山主将-5号神谷握手。 “你们青神的吹奏部呢？” “棒球部那里。”八神奇怪，“你们的呢？洛山是春高优胜吧？” 神谷耸耸肩，“在篮球部。”谁让篮球队主将是学生会长呢。 八神会意一笑。 “请多指教，一年级队长。” “请多指教。” 两方横幅挂上。 【六人一心】 【让优秀成为一种习惯】 东西精英高校对决，开始！ 47、谋划 “今年的洛山进攻能力比去年弱很多。”前一晚针对洛山高校，大原专门开了个会。 “去年的洛山进攻能力只比我们弱一点，但是二传很机灵。今年四个主力都毕业了，包括一个强力接应和主自由人。不过夺冠大功臣二传还在。现在洛山的配置是主要依靠两个主攻在前后排两点得分。” “那他们的接应——” “洛山的接应是保姆型。”大原解释，“主要职责是拦网和防守，以及扣球保护。” “总体来说，洛山比年初弱的地方在地面防守和右侧进攻。拦网需要警惕，八神，你得做好被针对的准备。他们春高是这样的策略。” 八神点头，“大概明白了。” “对洛山我们必须要运用好拦网。” 赛前回忆了下，八神对洛山大致有数。看台上两方后援团早就在暗自较劲，加上特地来观赛的观众和其他校队队员，一眼望去，满满当当都是人。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洛、山！” “上——啊、上啊上啊上啊上啊洛、山！” 青神一边不甘示弱地击打着鼓，和着学生们敲击矿泉水瓶的快节奏打气。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哇，好多人。”熊森高校一行刚刚结束比赛就马上来了c球场。 瘦瘦的荒木咬着能量果冻的吸管口，“水户，你说这场谁赢？” “我哪知道。”水户两手放在脑后，显露出健壮的手臂肌肉。 “藤原真的很顶，打点又高、滞空又好，我感觉高峰磕不过他。” “那不一定，主攻能发挥多少，二传也有很大影响的。” “青神的发球总体很强哦。” 提到发球，熊森几个三年级都在偷笑。 前年春高洛山就是发球太菜，一次次给熊森送分让他们轻松拿到优胜。洛山能不吸取教训练发球嘛！ “但是青神让一年级二传当主将挺奇怪的。” “那不然呢？”水户嘀咕，“藤原自己是不错，但是他不会管人啊。” 嘟嘟—— 首发上场。 八神s—立花mb—藤原ws 近藤ws—福山mb—本多ss —————网————— 垂岭ws—远山mb—神谷s 山下ss—水门mb—高峰ws “高峰和你错开了。”藤原朝福山不轻不重地说。 福山把衣摆收进裤腰带，“没关系，开局多拿点分。” 八神转头，“前辈紧张？” 藤原想了想，“是有点。”他想让八神多注意神谷，但又怕八神受影响。 老对手了，藤原难免会多考虑些事情。 比赛开始，八神发球。 咚、咚。 八神将球摆在面前，视线瞄准洛山的后场。洛山六人分布在进攻线之后，看样子是想六人接一传。 抛球划出簌簌风声，紧接着是干脆的扣球声响。摄像镜头的摆动让球难以被肉眼捕捉。 嗵！ “啊呀？” 山下的惊呼与排球弹地声前后响起。洛山的六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录像的感觉够快了。” “录像和临场怎么可能一样。” “争论这个有意思嘛？”高峰看看神谷，“神谷？” 神谷两手叉腰，“三球适应期，可以吧？” “我ok。”13号自由人比出手势。 “他不一定找你。”神谷蹲下系鞋带，慢条斯理地说，“青神的1号思维比较功利。用自己的强发球针对自由人，摧毁整体一传自信是一种战术，可是心态本来就是很玄的东西。最实在的就是朝最弱的人发球，拉开比分。前者性价比有后者高吗？” 神谷起身，“换成我，我也会选择针对山下。”高峰的一传有针对练过，比山下还扎实。 “所以——”五个人的目光集中在山下身上。山下双手合掌一脸痛苦，“好吧，三球就三球。” 八神第二发，山下侧向鱼跃起球，但是一只手肯定没法控制时速一百还带下旋的排球，他接飞了。 “嗷！”青神六人抱团激励。 第三发，山下的手臂角度有点平，排球反弹后直冲他的脸。 “哎呦！”洛山二次触球，青神再得一分。 主攻垂岭跑两步拉起右手捂脸的山下，体贴地拍拍他的肩，“没事吧？” “唔…有点感觉了。” 洛山连丢三分，队员们不急，后援团反而着急起来。 “都三分了，1号怎么还不失误啊？” “大家下午怎么了？状态不好？” 他们敲打着手上的塑料瓶，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带给正在比赛的队伍。 “常——胜，洛——山！” “常——胜，洛——山——” “哦嘿、哦嘿、哦嘿哦嘿哦嘿！” “吼！”山下合掌、展开双臂，屈膝做标准的接一传姿势。 第四球却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冲去，右侧后二的高峰。 “有！”高峰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后退了两步。果然，1号三球后换目标了。 “go！go！”神谷传出高球，山下到前排保护进攻。 [很明显。]福山大喊，“后三！” 近藤和本多聚到中间形成三人拦网，高峰从后排一跃而起，暴扣！ 嘭！ 球飞向后场。太一疾奔单手垫球，回头，“掩护！” 八神踩在底线上屈膝压低重心，向前场侧传。 “喔——这个二传的难度挺高啊。”观众还未来得及议论，近藤的扣球被山下救起。 福山紧盯神谷，余光扫向开始助跑的攻手。 看手势应该是前传，右翼后攻排除。中间已经开始助跑，节奏不对，很难打出有效的扣球。所以是左侧高球或半高球，增加打拦网出界的成功率。 0.5秒，随着神谷二传出手，福山确定了自己的预判，向右移动的步法加快。双人拦网！ 垂水扣向近藤手指，排球反弹到洛山的界外。拦网出界！ [3:1] “漂亮！” “哇一开始就这么激烈。不愧是青神和洛山的比赛。” 高峰的发球，藤原用一个后排强攻，拦网出界还以颜色。 [4:1] 比分交替上升，有来有回的攻防让观众们大饱眼福。 “青神的9号也会后排进攻…他打得好凶。” “高峰也很凶啊，他这都要飞起来了。” “青神一传给机会！哎呀，洛山快攻被福山拦死了。” “一触！”水门瞄向落地的近藤，偏头调整自己的位置，两步助跑掩护。 神谷背传，垂水一个后排暴扣得分。 “哦哦！” 近藤看看八神，神情变换，倒没说话。 [有话就快说啊。]森井在场下直皱眉。 “没关系，一触就一触。我们的拦网不差。”八神意识到一点问题的苗头。 [8:6] 两边咬死了比分，青神始终不想让洛山追平，洛山也不想被拉开差距。 比赛继续进行。 “左侧！” “后三！” 嘭！ “一触！” “我来我来。” 大原站起身，又缓缓坐下，眉头紧锁。 “有点特意。”泽田自言自语。 大原说：“八神不会太在意对面拦网的黏人，这个我知道。但是洛山他们这次的计策好像不太一样了……泽田，你有什么看法？” “嗯……”泽田缓缓摇头，“我暂时还不确定。” 比分进行到[16:13]时出了意外，立花因为高峰的扣球，指甲侧受伤流血。八神申请了医疗暂停。 “怎么回事？”众人围上来。 “没事，小伤。”立花龇牙，十指连心啊，他是真疼。 八神马上下决定，“森井上吧，立花前辈去处理伤口。” “赶紧的！” 六人上场的时候，森井二话不说拉着近藤凑到八神身边。 “八神。” “嗯？” 森井用手肘碰碰近藤，问八神，“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八神偏了偏头，叉腰。 “近藤，你说。” 近藤皱一下眉，道：“我感觉洛山的拦网防我和副攻很用心，但是藤原学长进攻的时候，他们好像总是慢一拍…我觉得他们不应该慢那一拍。” 八神沉默，挥了挥手，“先准备接发吧。” 近藤说的终究只是一种感觉。八神正考虑其它事——按照从开局到现在自家攻手的下分率，他接下来要调整给球的分配了。 “藤原前辈！” 咚！ 垂岭重心不稳倒地，碰到他的小腿反弹的排球在地上滚动。 “漂亮！” “好攻。” 藤原抹一把汗，对八神说：“洛山的拦网比年初弱了很多。” 八神点点头。 [藤原前辈的状态很好，洛山的拦网跟不上，好像还有点怕。]他在考虑要不要多给藤原托球，尽快拿下第一局。 八神的决策很果断。第一局不过十六分钟就以青神[25:19]结束，藤原更是贡献了10分和73%的下分率。 “虽然很精彩，我怎么总感觉不对味呢？” “藤原打得也太顺了，洛山的拦网跟青神差距有那么大？” “不能这么说，青神的二传也传得好啊，再加上藤原的经验。显得洛山的拦网很弱吧？你看洛山拦别的选手就挺顽强的。” “这倒也是。” “加油加油青、神！很好很好青、神！” “常——胜，洛——山！” “常——胜，洛——山！” “哦嘿！哦嘿！哦嘿哦嘿哦嘿！” 嘟—— 第二局，双方选手入场。 第一球高峰跳发，太一完美一传，八神手感很好，传快球给后三藤原。同时，洛山中间悄然竖起一道高墙。 藤原目光一凛，球路完全被封，唯一的选择是打手出界。他不得不故意将球打高。 “一触！” 自由人飞奔向护栏，救起这一球，神谷传高球。左侧，垂岭早已蓄势待发。 福山三人移到右侧，稳住呼吸。 “一、二——跳！” 嘭！ 后场保护的太一跑向边界外鱼跃起，一头撞上广告牌。八神跟上，传给藤原。藤原调整情绪，助跑、跳起，屏住呼吸。 他眼前又出现一道高墙。这次他瞄准了最右边垂岭的两指指尖。 嘭！ 保护的山下鱼跃，神谷十指一触即离。后三高峰再扣。 砰！ 这一球高高飞出了场地。 “耶！” “吼！” 洛山六人围聚。 八神闭眼，睁开。恰好迎上神谷兴味的目光。 身穿红黑渐变球衣的神谷身形高挑，不壮，却令人觉得不容小觑。 “……”八神挪开视线，低头忖思。 另一边，神谷也充分意识到藤原的强大，无法用策略击垮的强大。他同样期待八神看破他的布局后的反应。 48、山 前一夜，洛山针对青神的作战会议。 “青神的1号是不好对付啊……” “我有一个想法。”坐在最中间的神谷开口。 “一种性格，它可以是优势，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转变为缺点。”不理似懂非懂的攻手们，神谷端正地做好，盯着屏幕里八神的身影。 “青神的队长，一年级二传，八神。对我们来说，他包含两个难题。一、发球；二、二传。” “这不是废话嘛？”远山吐槽，而后在大家的凝视下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您说您说。” “八神的二传不比任何人，他绝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作为二传手的坚持，也不会意气用事。他每一球都追求最高得分概率，攻手的给球分配也非常高效。总结来说，就是他的二传，很‘功利’。” “正因为如此，他几乎不会被惯常的手段影响，比如挑衅、拦网压力等等。” “所以呢？” “所以，”神谷顿一顿，笑着说，“我的想法是，空开藤原的拦网。” …… 大家一时都很不理解这个策略。 教练玉山沉吟，“怎么说？” “空开藤原的拦网，意味着藤原的下分率会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在藤原频频得分而其他攻手十分费劲的情况下，这种效率对比不用我说吧？八神的给球分配一定会向藤原倾斜。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有得分！” “八神二传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他对攻手们的给球分配高效。也就是说，我们人为地把青神的进攻战术转化为藤原‘一点攻’，控制青神的攻击力溢出。” “可是从得分上看，我们的情况不是更糟？”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考虑第一局的得失。”神谷解释，“别忘了我们还没有面对过八神的发球，适应它会让我们失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第一局拼死拼活有多少赢的概率？” “……”没人说话。大家心底盘算一番，都觉得概率不高。 “都是输局，两分的差距和十分没有区别。”神谷继续道，“算一算，第一局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呢？” “一、适应八神的发球；二、消耗藤原的体力，让他对我们的拦网产生轻视；三、适应青神的拦网强度；四、让八神的给球分配完全倾斜，持续到第二局。” “可是第二局我们不放水了，八神的分配也会调整回来吧？” “这不需要时间吗？”神谷问，“在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之后，八神会怎么做呢？我猜他肯定不会强给藤原了，这是我们给他创造出来的‘一点攻’。那么他该怎么办？怎么调整？朝哪个方向调整的效率最高？” “在他困惑的时候，就是我掌控全局节奏的时机。”神谷摊开手掌，缓缓收拢握拳。 “第三局，继承的是第二局的气氛、心理和局势，我们有一点优势，不过那才是真正鏖战的时刻。” 屏幕里青神和鹦枝的视频仍在放映，众人却已经沉浸在对明日作战的推演当中。 远未开赛，神谷便已经展现出一个冠军二传、冠军队队长的能力。 “后三！一、二——跳！” 嘭！ 又是一记高峰的后排拦网打手，排球飞到场外。 [3:6]洛山领先。 “洛山的王牌虽然不能做到青神的2号那么细腻，可是能打手出界得分就差不多了吧。面对青神的拦网，要求不能那么高……” 不大的卧室里，鸡窝头黑尾盘腿而坐，他旁边的孤爪研磨抱膝，两只大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跟第一局不太一样啊。” “这个……”研磨转身，回来，在他们面前的榻榻米上摆放了一一对应的两种颜色的棋子。 “按照策略游戏来说，攻手就相当于前线的将领。抵消对手防御力后，不同攻手有不同攻击力，把攻击力按比例计算，比如青神的2号攻击力是5，9号是3，副攻和接应是1。” “二传就是后方补给者，但是他们的补给效率有区别，比如明明攻手的攻击力是5，他却只给3份补给；攻手的攻击力只有2，他却硬要给5份补给。这样的给球效率就很低，造成攻手能力和进攻机会的双重浪费。” “八神君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补给和攻手的攻击力基本吻合。但是——” 研磨睁着圆溜溜的猫眼，移动位于对面的黑色棋子，“如果对方撤掉应对2号的防御力，那么2号的攻击力按比例就会提升到8，压缩其它人的攻击力。” “以八神君的性格，他为了高得分效率，一定会给2号8份补给，同时给其他人的补给总和只有2份。” 研磨移动白棋，四处的白棋数量变成了8-2-0-0。 “第二局，一旦洛山把防御力重新加上，2号的攻击力重新变成5。这样一来，青神的攻击力比例是5-3-1-1，八神君的补给却还是原来的8-2-0-0。” “除了2号，其余人攻击力全部溢出。” “诶？”黑尾看得津津有味。 “重点就在于这段时间。”研磨不带感情地解说，“第二局一开始让八神君措手不及的改变，足以让洛山占有两分优势。当洛山占优的时候，八神君要如何改变战术才能追上？” “所以，”黑尾偏过头，“如果是研磨，你会怎么办？” “……”研磨低头噘嘴，露出懊恼的神情，“还没想好。” “是呀，还没想好的时候，恐怕就是洛山控制局势的大好时机吧。”黑尾伸了个懒腰，看看电视里的比分。 [5:8]青神第一次暂停。 “洛山很有魄力，主动放弃第一局，还为第二局做了准备。”大原一语中的，“他们的后排攻打点很高，我们三人拦网注意看准时机……” 指导一番后，大原看向八神，“八神有什么想说的？” “……是这样。”八神用毛巾擦擦手上的汗，“一开局没有防备被他们连拿3分，我们调整了之后，关键是这三分一直拿不回来。还有，” “他们的地面保护很好。”近藤插话。 “对，开局那几分导致现在我们一直在洛山的节奏理。”八神打开手掌，说道，“我感觉很被动。接下来我们不能按刚才的战术去打了。” “我们打快攻。” “快攻？会不会太冒险？” “都落后了还不值得冒险吗？”八神反问。“洛山的二传基本传的是高球或者半高球，一个是一传能力有限，再有是让前后排两个主攻更舒服。” “为什么我们拦网吃力？就是因为他们主攻的动作衔接很完整，助跑充分。所以他的进攻节奏很慢。” “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快，把他们的节奏带快。让他们进攻出现瑕疵，这样我们的拦网就有可乘之机。” 福山点头，“确实。” “一传、” 嘟—— 暂停很快结束，打断八神的话。 众人围成一圈，举起食指聚在一处，“一、二、” “go！” “加油加油。”大原拍拍手。 “洛山——” “噢！” 洛山六人也上场了。 洛山的发球很普通，太一接起，然后退到一边。近藤和福山在一传还未结束时就开始助跑。八神传平快球，选森井中间。 “喔！”水门眼看来不及拦网，出声干扰扣球。排球擦着他的小指砸在地上。 “好！”青神一边抱团。 神谷蹙眉。[打快攻？]他暂时不清楚青神的意图。 “掩护！” “allright！” “后场后场。”一传乱了，来不及组织有效进攻。山下把球垫回青神后场。 “我来！”本多上手一传，速度很快。 八神二传，近藤加塞快攻。一人拦网。 “一触！” 高峰跑到位跨步压低重心，一传到位。 “不急。”神谷喊道，托了个高球给后四高峰。高峰摆臂起跳。 “一、二——” bang！ 太一鱼跃扑救，藤原二救倒地，八神垫球回对面。 “哦……”场边发出惊叫。这也能救活？ “洛山——再一球！” 嘭！ 太一这次没有救到，眼看着球在眼前落地，懊恼地锤了下地板。 “don’tmind！”八神扶起太一，轻拍他的后背。 “青神变得激进了呀。” “是啊，不过神谷还是稳的，没有被气氛带跑。这下好了，两边用截然不同的节奏进攻，就看谁更沉得住气。” “哦？这个……漂亮！” 八神的二次进攻得分，掌声雷动。 “稳住！打快攻不能急躁。”八神轻轻喘气。 “这时候一个二次真是没法防。”垂岭摊手。 神谷扫他一眼，“这算理由？” “好吧。”垂岭吐吐舌头，“我注意。” 对赛前说到的注意事项，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成为借口。洛山致胜的一分分，不是凭空得来的！ 洛山高校，无论篮球队、棒球队、网球队、排球队……对正选们的评价都不与什么惊人的天赋相关。 要说对排球有维持一生的热爱，倒也不至于。 一项运动却也不是“热爱”、“天赋”说了算的。 洛山六人身后的横幅，才是属于他们的真是写照。 【让优秀成为一种习惯】 优秀与普通差的其实只是一句“能做到”。做到每天的任务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做到自己承诺的“只玩半个小时游戏”，做到去构思和实现自己的小想法或者目标而不放弃…… 做到从不对怠惰的自己妥协。 他们对排球有火一般的热爱吗？那未免太夸张，学生们终究只是凡人。 只是习惯了不在训练中走神偷懒，习惯思考不无脑地听从教练的安排，不喜欢因为一时的惨败困境而气馁放弃。 不需要过于超人的才能，当他们的“优秀”成为一种习惯时，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超过了无数的普通人，成为他人眼中难以逾越的高山。 “洛山太强了……”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厉害啊？” 强与弱从来都是比较级。当山比周围高出很长的距离，它便成了“山”。 49、第一次 “有！” “左翼左翼——” 啪。 “allright！”洛山被拦网，山下保护到位。 “高球机会！”福山移步至右侧，三人拦网。 “一、二、” bang！ “噢！”高峰转身大吼，握拳往上勾手。 “好球！” 洛山的后援团队长拿起喇叭，“好——扣高峰！” “嘿嘿！” “高峰！” “嘿嘿！” [17:19]青神第二次暂停。 “上林准备上场吧。”八神来不及多说，猛灌一口水。濑原拿着冰袋敷在他的后脖颈。 “现在？” “也好，让上林先适应一下气氛。”大原点头。到第三局再让上林上场，局势都白热化了，没时间也没机会让他进入状态。 “对面的5号二传把他们节奏抓得很稳。” “想带对面的节奏，关键是带快一传。”藤原道，“我们商量着试过，几球后他们就知道传高了。”洛山的防守本来就好，不是那么轻易能破坏的。 “一会儿我到前排，上林接应位上场，藤原前辈后二，近藤后四；近藤到前排后我们左翼打梯次。我到右侧后和藤原前辈双背飞。” “ok.” 泽田教练说了两句，“身体放松，神经紧绷，自己注意调整。” “是！” 虽说观众看得都很起劲，他们感受不到场上溢满的硝烟味。八神的前飞小斜线惊了神谷一下，神谷倒用一个漂亮的二次及时踩住青神得分的刹车，稳住了洛山的优势比分。 第二局洛山以[27:25]的微弱优势获胜。 两队全国大赛以来第一次进入决胜局。 “我们还是小看了青神的二传啊，能和神谷较量得有来有回，确实有水平。” “嗯，青神很强。不像之前洛山的对手，打着打着就慢慢被拉开比分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水平一直在下降，看得人心急。” “是啊，看起来真不给力。也只有青神跟洛山打上两局还能状态在线了。” “不愧是精英高校的对决！” 观众们说着，两队交换完场地。 第三局怎么规划战术？顺势怎么做，劣势怎么做？这些都是双方要提前思考的问题。 “发球别送分。组织进攻多跑动。”洛山队员们连连点头。 “青神拦快攻有一套，我们多打强攻，做好充足的助跑，打点要高、再高！” “抓紧每个进攻机会，一定不能让洛山连续得分。” 泽田也加入指导，“等一下森井首发。拦网不能示弱。手掌下压，给它拦死。” 这是下午场八强战。经过前两天的淘汰，加上上午近一个小时高强度的比赛，两校在中午短暂的恢复后进行的比赛，又经过了四十分钟的鏖战，无论体能、精神，都比较低。简单地说——大家都累了。 在这个时候，选手们状态上最容易松懈或者因为过于专注、热情而受伤，引发一系列问题，也是球队最容易惨遭滑铁卢的时候。 无论是ih或者春高，在八强战惨遭淘汰的夺冠热门强队不计其数，因此才有了“死亡第三日”之称。 裁判吹哨，八神到后方准备发球。 “八神好发——” “加油！” “niceserve！” 鼻息扑在近在咫尺的排球上，八神感觉到那股源于自身的火热，放缓了呼吸。 他不喜欢在关键情况对自己说“别紧张”、“放轻松”这类话，比如这时候，八神知道自己的发球会影响到一整个决胜局的走向，被队友们希冀地期待着发球得分。他是主将，就是要担负一整个队伍的压力。 这是一两句安慰的自言自语能放下的吗？如果是，也就不会是沉甸甸的压力了。 所以八神的做法不是逃避，而是背负——你可以让我难受，但不能影响我发挥。 “哦————嘿！” “山下！” 咚！ “啊！” “嗷——”太一高兴地从背后扑在八神身上，福山揉揉冒热气的头，近藤笑着和他击掌。 “好发！” “发球ace！” “哇！怎么越到后面，青神1号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好？” “虽然有洛山选手注意力下降的原因…还是得说，强！” 啪啪。 “集中集中！别赢第二局就高兴过头了。”神谷拍手提醒。 “抱歉。” “噢——来呀！” 洛山做出六人一传的阵型，青神前排三人双手放在脑后。 “八神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泽田教练说，“他的比赛数据反而比训练数据更好。” 正常情况下，一个球员在比赛中会因为临场压力、气氛等原因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失误，拉低数据。八神反而在训练中因为心态放松，加上新的尝试，数据较低，比赛里却稳得一批，甚至超水准发挥。 这是天生的比赛适应型选手。 “目前的情况还不错，八神的表现给大家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原笑呵呵地左右弯了弯腰活动，他站了有四十分钟。 [4:3]立花前飞快攻。 [4:4]垂岭后二强攻，拦网出界。 [5:4]洛山自由人成功防守，八神打探头得分。 [6:4]藤原直线超手。 [6:5]洛山四点同节奏进攻，高峰扣杀。 [6:6]神谷二次进攻。 [6:7]近藤斜扣出界。 [7:7]水门发球下网。 “难解难分，难解难分。”水户唏嘘。 “洛山可长点心吧，发球普通一点就好，别送分了。” “他们应该很羡慕青神，哈哈！” 荒木往嘴里送能量棒，“洛山下三路好，这算优势互抵了。” 水户往荒木那边靠，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青神的1号跟神谷很像啊？” “什么？冠军二传潜质？”咔吱咔吱，“人家一年级能被青神认可肯定有本事啊。大原老师又不是吃素的。” “没什么……我只是想春高遇上他们该怎么办。” “喂！别立flag！”荒木最不想对上这种战术型二传了，他会跟不上思路。 [15:16]青神接应位换上上林，打四二配置。两边汗如雨下。 此时的八神宅中，八神政今正坐在电视前，两手按着拐杖，屏幕里赫然是洛山和青神的比赛。 他嘀嘀咕咕，瞥一眼玄关。 家里静悄悄的，显得电视里排球的碰撞声格外响亮清晰。 “这么敏锐的手指触感，竟然拿去拍球，真是……哎！”拐杖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一声。 [22:22]平分。紧张的情绪节节攀升。如果还焦灼下去，进入“平局阶段”，对选手心理无异于一场折磨。 八神察觉到上林动作的僵硬，让他下场了。 [藤原前辈有点急。]八神抿唇，他隐隐有所发觉——藤原前辈，很想拿冠军。尤其在面对洛山这一老对手的时候，取胜的心情更加强烈。 这完全能理解。 只是作为藤原的隐形小迷弟，八神也多少急切起来。 “急”，这个字成为青神气氛的形容词，让场下的大原直皱眉。 洛山一边则沉稳许多，他们是春高优胜，全国顶点的队伍，所有队员对洛山有强烈的信心。 亲历狂风骤雨的人，才真正知道该怎么面对它。赛点也是一样。当你第一次度过了，成功了，往后的经历就不会觉得那样艰辛。 第一次与第二次，在心理层面有着本质区别。 “保护！” “回过去！”神谷大喊。 本多垫球，“allright！” 八神在2号位双手托球姿势起跳，在将要触球的前一刻伸直左臂向球网另一边拨动。当他看到高耸的双臂和下压的手掌，还有空隙中与他视线交汇的神谷，八神知道，自己失败了。 [22:23]洛山拦网得分。 “喔！”远山兴高采烈地为自己啪啪鼓掌，收获了垂岭白眼一只和水门的吐槽一句。 “干嘛呀很扫兴诶。” 半分钟前，得分后的洛山六人围在一起。 “接下来两球里，八神很可能打二次。”神谷说。 “八神…哦，是1号。” 高峰好奇，“这么肯定？” 神谷微笑，“经验吧，有种预感。如果我是他，我是挺想找机会打二次的。” 青神的气氛有点差。 “对不起。”八神吸气。 福山的语气轻松，“don’tmind~” 大家都不想听安慰的话，这时候说没用，反而显得聒噪。 “八神。”近藤从背后按住他的肩，八神转头看到近藤关切的目光。 肩上沉了沉。 “加油。”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八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中理解的。他想起有一天和近藤的谈话，近藤说—— 请你相信我。 一个攻手想要二传的信任，是因为他本身发自内心地信赖二传啊。 “哈——”八神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竟然在此刻有些微放松。 50、想要仰望 我叫八神圭，家里人都在学医。爷爷和爸爸在外科，妈妈学理疗，曾经在国家女排队工作过，哥哥还是学生。妈妈有两个姐妹，在神内科和研究所，还有…… 从小我和爷爷相处地更多一些，他会严格地给我布置任务。比如五岁的时候，爷爷就会让我站在花园里向前伸直手臂，他给我的手臂挂上袋子，然后在袋子里放石头。 我一站就要半个小时。石头“越来越重”，小臂上被磨出红红的勒痕。 “爷爷好了没啊。” “小圭再坚持一会儿，还有十分钟，再坚持十分钟。” “爷爷…呜呜呜…我不要了…” 哪怕我哭着喊着哀求，爷爷也只会在一旁动嘴安抚，凌厉的目光盯着我，绝不松口。 但在结束后，爷爷又会马上把袋子丢在一边，心疼地挽衣袖揉揉手臂。 “小圭真棒！坚持了这么久。小圭太棒了。” 我心里的怨气便在爷爷的笑声和夸奖中烟消云散。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爷爷在训练我的臂力，普通人两手悬空不一会就会感到酸麻，而手术台上要坚持几个小时的稳定，不可以发抖。 爷爷从小就在培养我，为我的外科之路提前砍碎荆棘。我要早早起来跑步、锻炼臂力，家里从来不放动画片肥皂剧，用医学科普片和记录片代替。 七岁上小学时的周末，爷爷第一次给我拿来一片猪皮，还有小号的外科用具，手把手教我怎么缝合、拆线。 结束后，爷爷很高兴，抱着我亲吻着我的手指尖感慨，“好苗子。”桌上那猪皮十几条缝合的口子七歪八斜。 三年级的时候，我的修学实践被爷爷决定在了医院里。 “只是让小圭体验一下医院里的氛围，小圭记得戴好口罩，跟在大哥哥后面就好了。不能说话哦。” 我要很早很早就跑到医院里和实习的研究生哥哥姐姐们一起从楼梯爬上十几楼——只有几位教授级别的医生才有资格乘电梯。 然后是一群人步履匆匆的查房时段…… 那一年，我和幸村兄妹成了朋友，还被幸村带进网球的坑。爷爷觉得这是在锻炼，非常支持。 大人们都很忙，陪我最多的爷爷也只是在周末开课，用严格难以违抗的口吻给我布置“功课”。从猪皮，到猪肝、猪心…… 一开始爷爷只是笑眯眯地在旁边看我玩，把内脏像烧菜一样切碎，然后再手把手教我熟悉构造。 我也在爷爷工作的医院里认熟了很多大人。不过爷爷每次带我去医院，总会如临大敌地让我“全副武装”。 “两只手！不能乱摸知道吗？注意卫生。” 童年的一切都很枯燥，我其实不喜欢爷爷的课，猪皮和内脏的气味很难闻，医院里的人总是来去匆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冷漠。 只有去打网球的时候会稍微开心一点，幸村很好相处，很会逗人。他偶尔会不知原因地笑出声，可能是我情商太低，做出的反应太笨拙吧？ 五年级的初冬，我迎来了自己第一场走完整流程的手术。爷爷做主刀，给一个小母鼠做剖腹产。 “爷爷……”我穿着青皮的衣服头套，皱眉缩进角落，隐隐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是在摆布猪内脏了，我要给一个小白鼠动刀。 爷爷检查完设备和器具后，朝我招手。 手术流程是上个月的功课，现在我的任务只是开皮和缝皮，很简单。 …… “深呼吸……好，小圭你要明白，每一个生命都不可以轻易抛弃。你觉得紧张，这就对了，因为你的表现关系到一只母鼠和鼠崽的生命。你不能以轻慢的态度对待这场手术，但你也不可以太紧张让自己的思考和动作混乱。” “现在，集中精神，开始吧。” “手不许抖！小圭要记住，发生再糟糕的情况，心里也不能慌张；你心里再慌乱，想哭哭到想死！手也不可以发抖。” …… 手术后，我埋进爷爷怀里大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哭。爷爷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欣慰地笑。 “小圭真棒！表现太好了，比有些大哥哥大姐姐都棒。” 和小时候一样，我心里的怨气随着爷爷的安慰缓缓散去。从大哭到抽泣，只过了十分钟。 有过第一次，爷爷慢慢地放开手，就像教我学自行车那样。 可是做手术能跟学自行车一样吗？ 六年级的夏天，不知道母鼠是本身有些虚弱了，还是鼠崽比较多。 …… 当我回过神，眼前只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还有红白交织的肚子，鼠崽的脐带还连在血肉里若隐若现。母鼠的头偏着，一只眼睛好像还在看着我，灯光倒映仿佛它黑豆般的眼睛里有一颗小星星。 爷爷摇摇头，转头看向我，“小圭，你收拾一下先出去吧。” 晚上下雨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映衬我的心情。我开始回忆在医院里见到的情景。 医生对病人生活不规律的絮叨，对流感又要加工作量的抱怨。 两个大人哭着跟病人跑，从急救车上一直跟到我视线的尽头，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一个女人在手术室门口紧张地等着结果，爸爸告诉她后，崩溃地哭着大喊，“我的儿子！呜呜呜呜……” 那时爸爸的眼神很疲惫，淡淡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他有些遗憾，却只平静地看着女人掩面痛苦，毫无波动。 明明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上面只说了什么病的症状有多可怕，白大褂医生经过了如何如何的研究和努力，终于把病人治好，一家人再次快乐幸福地生活着。 晚上我做了个梦。 一只白鼠像女人一样坐在那，肚子被剖开，脐带若隐若现连着几抹白，背后手术中的红灯暗淡地照着那块地方。白鼠偏过头一只眼睛看着我，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喊—— 你还我孩子！ 你还我孩子！ 惊醒后，我跑去厕所干呕了一阵，晕晕地钻进被窝。被子里很闷，却比不上梗在喉咙里的窒息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受，我好像“病”了。可是家人们一无所觉，那我应该没有生病。 “你生病了？”幸村蹙眉端详我的神色。 我抱紧网球拍，摇摇头。 幸村将信将疑，他似乎是看我整天闷在家里不好。 “你要不要多出来练一练网球？” “……”我摇头。打网球很累。 幸村看看我，不多说了。 三天后，幸村拉我出去玩。夏天是各种校际比赛集中举办的时间，全国大赛更是集中在八月份。 我们先是去看了网球的团体赛，然后是棒球、篮球…… 幸村好像是用这种方式在关心我，不过我们都心照不宣。 直到进入人声鼎沸的球馆里，坐在第一排，和站在场上的选手们平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那网拉得好高，要怎么打过去？ 起初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一个马尾辫的男生从一条线后高高跃起，双腿后弯，我的目光追随他向上移，头稍稍抬起。探照灯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给我一种轻飘飘的错觉，明明人的身体很重。 我有点混乱，想起一片羽毛在阳光里落下的电源画面，背景里有晴朗的天空，成荫的行道树，当然，那是在白天，有一看就暖烘烘的太阳。 他真帅。我的心跳快了。 那是朝气、热烈、昂扬、跳动着的， 生命。 当我对幸村宣布我想去学习排球，因此没空打网球的时候，幸村有点失落，随即拉着我去了一家俱乐部。 排球真好。 我好像以前从来没能抬起头看看风景。 可是无论是垫球还是托球，我都要抬头去寻找那个圆圆的球，还有背景里广阔的天空。 抬起头看到天空，感觉心就像它一样舒展开来；看到太阳，就像看到了希望；看到在空中“飞翔”的人，心也跟着他飞扬。 我的生活好像被分割成了黑白和彩色的两块。 当回忆“功课”时，低头凝视窄窄的手术台，我看到苦苦在尘世挣扎、被现实打击得麻木的灵魂。我看着看着，好像自己也会像爸爸一样，心变成冰凉的石头，习惯了这一幕幕生死，然后拖沓着沉重的脚步去试图挽救。 当练习排球的时候，抬头仰望空中的球和人，我看到了鲜活美好的生命，怀抱对生活的热情与憧憬。 空气肆意在喉间出入，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生“病”很难受，我不想生“病”，所以我任性地抛下了周末爷爷的课，去学排球。爷爷罕见地放任我出去玩耍。 我想当二传，指尖的触觉很敏感，眼前攻手跳起的冲击力更强烈。我想要把“希望”送出，让伙伴们为之跃动。 那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能为排球献出生命？ ———————————— 八神揉揉脑袋，放眼球场。 他从小就不得大家喜欢，同龄人似乎都有点怕他。 升入初中后，八神才慢慢知道二传有指挥的责任，并且希望可以指挥大家打赢比赛，就像完成一台成功的手术那样。 只是他和队友们的关系不咸不淡……基于各种理由。八神过得压抑，对排球又狂热。 到高中后，又骤然承担社团部长的压力，每天学习训练轮轴转，每次比赛都要花费许多心神。 现在，八神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直到近藤按住他的肩，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就像在他心里吹了一口暖烘烘的气。 他也不知道一句话为什么能有这种效果。不过……很舒服。 八神淡淡的愉悦被伙伴们敏锐地感知到，青神的气氛为之一松。 [24:24]藤原扣球打手出界。 比分追得很紧。大原也叫了最后一次暂停，让大家下场休息半分钟。 两方的后援团也喊得更有劲儿了，恨不得脱掉衣服上场帮一把。 咔嚓，八神宅的门开了，身形清瘦的妇人进门。八神政今看过来，问道：“怎么样？” “他答应说一说。”纱希走到客厅，一眼看见屏幕里八神的身影，神情复杂。 “爸爸，真的要这样吗？” “小圭不能走这种路！”八神政今敲一敲手杖，再次注视八神托球的动作，满脸沉痛。 他万万没想到从小的培养，花了无数心力，多少年的殷殷期待…孙子的职业理想竟变成和医生风马牛不相及的排球。这就像八神在人生的道路上走着走着，唰一下拐九十度跑到荆棘丛里。 这换成哪个家庭都接受不了。 八神政今下了决心要把小圭拉回来。 “不择手段。” 51、躺尸话会 排球打在网上。[26:27] 本多绷紧的脸变得愧疚。 “对不起……” “don’tmind！下一球。”福山难得正经地喊道。 八神沉默。他顾不上队员的心情了。 [要不要二次？]八神盯着神谷，心里犹疑不定。 “我来！”太一的一传依旧舒适，八神见拦网分散，背传给藤原。 “喔——”被拦网碰到一点的排球朝后场飞去，山下追上后跳起传球。神谷凝视越来越近的排球，扫一眼青神戒备的拦网，挪动两步，朝网前跑动摆臂。 场下的福山一看神谷动作不对劲，心里一紧，着急地喊道：“二次二次！” 但是来不及了，神谷一跃而起，打出一个漂亮的超手直线。 嘟—— 裁判吹响比赛结束的哨声。洛山队员们涌入场内，兴高采烈地拥在一起。 “洛山洛山no.1！洛山洛山no.1！” “呀——全国大赛好恐怖。”盘腿的黑尾轻扯自己翘起的头发。 研磨依旧抱臂盯着屏幕。 “……嗯。” “咦？” “虽然我很有自知之明，”研磨的话闷闷的，“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哪怕在头脑方面也有许多比我强大的二传。” 黑尾收起散漫的笑。他想说这样的二传真不多见，最多也就屏幕上那两个。 …… 研磨轻轻地说：“我也会加油。” 八神刮一下鼻尖，甩了甩手指上的汗。扭头见藤原还站着那里，看着对面欢喜一场。 他心里有些难过。 列队一起向洛山和他们自家后援团行礼后，本多在场边喝水，红了眼眶。 大家都很沉默。身为败者这再正常不过。也许应该互相说两句安慰的话，但可能大家都觉得矫情，还有点戳心，所以干脆都不说话了。 见男孩们情绪稳定下来，大原拍拍手，平静地说：“好了，先去放松吧。不然明天腿会痛得要命。” 洛山高校2-1获胜。 青神高校，第三日，止步ih全国八强。 回到旅舍后，八神草草洗澡后倒头睡下。大家蹑手蹑脚地出入，不一会儿，和室里躺满了人。 藤原和福山是最后洗好的，他们拉开门一看，全躺着，于是轻轻关门，走两步到庭院台阶旁。 “八神累坏了。”藤原眼里闪过一丝内疚和懊恼，“我最后出了点小情绪。”本该是顶梁柱一样的王牌，也把压力和问题丢到二传身上。 福山没骨头地倚着柱子，“最后大家状态都不怎么好。” “这也没什么。洛山是强，能把我们硬生生逼死。” “我不甘心。”藤原把后脖颈的头发撩开，环起手臂。 “……”福山看远处，吸吸鼻子，“你回头请八神吃顿饭吧。” 藤原递来询问的目光。 “我看他平时带的便当有点寒酸，进便利店也不花钱买东西……”福山拍拍藤原的肩，“人家一个一年级替你辛苦当部长，你得照顾下他。正好ih结束了。” “嗯……” 一夜安眠。 第二天清早，大原带正选们去吃早餐，顺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赛程表大家都有，想留下来看比赛的话就再订一晚，横滨这边也挺热闹的。”大原说，“不过我们青神有个老规矩，比赛输了，每个人都要写一份开赛以来的总结报告，回校后开会的时候轮流上去说。” 除了藤原和福山，众人手下都是一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大原。 “为什么会有总结报告这种东西！”太一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我们比赛可累了！输掉本来就很难过，还要写总结，好惨呐！”谁家的排球队有他们惨？ “有字数要求吗？”森井淡定地提出关键问题。 “没有。”大原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欠揍，“不过会让大家做个点评。” “嗷……”一伙人顿时变得有气无力。 早餐后泽田要安排晨训。比赛结束不是终点，这两天的训练会适当减轻，让男孩们修复身体肌肉，顺便把碎裂的玻璃心黏一黏。大原接受过系统的体育学课程，在这方面当然不会忽略。 今年打进ih男排四强的有京都府洛山高校、熊本县熊森高校、大阪府第一代表南风高校和长野县鸥台高校。 半决赛进行一天，男子组最后由洛山和南风决出优胜。青神一行以旁观者的视角去观赛，看得轻松又起劲。 晚上泡完澡，大家都软绵绵地躺着，活像在海边沙滩被暴晒的咸鱼。 “大师，我悟了。” “滚。”山崎毫不客气地怼上林。 “濑原这几天都不说话诶。” “人家不说话，该做的都做了。这才叫体贴。” “哼哼。” 太一左转看森井，右转看近藤。 “那个，你们谁的报告给我借鉴一下？” “噗嗤…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太一。” “别勉强了，实在不想写，交白卷大原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过来人福山两手垫在脑后。 上林左右看看，“立花今天竟然没有碰游戏，也没有看直播？” 被cue到的立花扭了扭腰，感受褥子的柔软，“嗯……我在想我们青神，在升级流剧情游戏里会是什么定位。” “……”如果现实是个游戏，大家的脑袋上一定会同时冒出一个问号，甚至许多个。 山崎吐槽，“如果我们的频道在1，立花的频道应该是999吧？” “999再往下就是1吧？” “……”森井忍笑，“近藤你是在吐槽山崎桑的吐槽吗？”还这么一本正经。 “禁止套娃。”太一及时拉回话题，“那立花前辈想出什么结果没有？” “应该是个小boss吧。数据很强悍，玩家团第一次打不过，要去修行冒险，第二次才能惊险击败的那种。” 福山接上，“然后，这个玩家团，往往包括超热血+成长型主角一只，提高团队上限的天才一枚，基础扎实善于团结凝聚人心的老资历几位，和主角小打小闹的团队感情推手工具人一个，活跃气氛增加笑料的吉祥物一只。” 近藤小声，“这破碎的量词……” “哇，山崎你后继有人了。”吐槽者之继承。 “……”森井偷笑。反正大家都仰躺着，没人看见。 近藤最近真是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 立花发散思维，“我们是小弟，八神是小boss。他出场的时候身披黑袍，周身笼罩着黑色的雾气。” …… 和室里沉默了几秒。 “原来八神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八神太惨了。” “不是，这不是个排球游戏吗？为什么会有黑色雾气？” “不不，我觉得这种出场不应该是大boss吗？小boss就这么有排面？” “八神应该笼罩白光。” …… 声音戛然而止。和室里又安静几秒。 “刚刚说话的是濑原？” “也不错啊，八神的姓里不是有个‘神’字嘛。” “不过，八神帮我处理伤口的时候还真像笼罩着白光，那我改掉。” “八神刚入部那会儿还蛮中二的，哈哈！初中后遗症。” “我们在谈游戏啊游戏！”太一发现他的小伙伴们老爱跑题。 “剧情怎么做？”藤原也参与了躺尸话会，“我们小boss的。” 立花来了精神，“基本碰到我们的时候，玩家团已经步入中期了，也就是冲出代表决定赛，刚进入全国大赛。” “我们是反派嘛，所以一开始肯定气场全开，非常高冷。只有福山前辈会上去打招呼，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ooc了！”福山抗议，“我明明是那么亲切又可爱的前辈。” “抗议无效。”藤原勾勾嘴角，“你不是挺喜欢演的？” 福山哽住，“……” “也是诶。”上林突然领悟到立花的点，“我懂为什么我们会是反派了。” “为什么？”近藤好奇。 “你们看，福山前辈喜欢去挑衅对手，藤原前辈作为王牌的压制力又很强。我们看起来都很冷漠，比赛的时候八神又会安排战术让对面不爽。” “站在玩家团视角，这不就是赛前挑衅+被狠狠压制+被阴谋诡计暗算惨败剧本嘛，妥妥的强大狠厉阴险小boss，主角大型经验包，通往冠军的踏脚石。” …… “那大boss干什么？” “小boss是为了让玩家感到攻克的快感的，只要突出阴险反派设定就行了。大boss得美强惨，让玩家团领悟终极奥义，顺带升华游戏的主旨。” 青神有美，有强，好像没有惨。 …… “好文案。”森井辛苦地憋笑。 “青神很好。” …… 和室里寂静一瞬。 “八神？” “青神很好，是反派也很好。” …… “哎这话说的，怪不好意思。”上林鼻音有点重。 没人再说话了。 52、结束即开始 “第69届ih排球竞技大会，男子优胜——洛山高校！” 掌声在中央球场回荡，洛山的学生发出阵阵欢呼。 主将神谷接过优胜锦旗，高峰拿奖杯和奖状。洛山的队伍里，教练玉山正和一个一米七红头发男生有说有笑。 今年连续获得春季高校排球联赛和夏季interhigh排球大会的优胜，洛山的男子排球队可以称得上圆满了。 车窗外的田垄缓缓后移，远处一层层积云将天际染灰。 青神这支队伍里性格内敛的多，平时本就不闹腾，现在更是清静得像冬日旷野。 确实，输了比赛回家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结局。 大原有些感慨。活泼外向的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让他们发泄出去就行了。自家小伙子们……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了，其实“伤口”痊愈得很慢，不知道哪天就会露出来疼一下。 “只有一星期就开学了，暑假作业做好没有？” “嗯。” “做好了。” 太一左顾右盼，瞪大眼嘀咕，“难道只有我还没做完暑假作业？”虽然就剩了最不想做的英语。 “是啊，应该只有你了。”森井淡定补刀。 “哦不——” “明早晨训时间照常，我们开个ih总结会议，记得把总结报告带上。” 太一咸鱼瘫，彻底没了“生机”。 大巴在学校停车场停下，车门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出。 “都早点回家！” “喔！” 藤原和福山照旧先送濑原。上林和山崎搭伙走了。剩下的独行侠们也各自散去，元气满满的太一自愿留下帮大原和经理搞后勤。 本多扯着背包肩带来到一片排球场。正是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附近的学生们还没来。 排球在滚烫的塑胶地上弹了两下，随后本多抛起，击向网的对面。排球滚动着，被铁护网弹了回来。 本多跑去捡球，又从另一边的底线发球。 夏末的太阳正毒，照在身上火辣辣的。本多眼前模糊，明明满脸的汗却感觉不到汗水在流动。 他对赢的执念不深，可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大家走向失败，本多没能轻易原谅自己。 喘了两下，本多迈开腿去对面捡球，却依稀看到一个人影。 “……” “本多前辈。”近藤捡起球，放下包转身，“还是两个人练方便一些。” 嘭。 近藤垫球准确地传向2号位，然后跑去把球还给本多。 嘭。 …… 本多没练太久，半小时后，他看球场外走过几个人，便结束了这次私下训练。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嗯。”近藤喝水。 本多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一边练球一边安慰我。” 近藤抿嘴，“……我嘴笨，不会安慰人。” “说的也是。”本多背起包，“我也一样，不会安慰人，只会被人安慰。” 两人并肩走出露天排球场，影子相比来时拉长了许多。 “我的话，还是有人陪着会开心一点。”本多心平气和地说，“一个人练好像…心情会越来越糟。” “找太一啊。”近藤说，“我本来以为前辈会留在那等他。” 本多笑了，“踢足球吗？”说罢点点头，“听上去不错。” …… 一股暖风扑面，带来独属于夏季的闷热。 “前辈当时为什么那么紧张？” “你不紧张吗？” 近藤想了想，摇头，“光顾着担心八神了，没空闲紧张。” “八神？” “他当时好像喘不过气来。”近藤偏头看行道树上的绿叶，“反正大原老师说了有总结大会，也没必要跟过去的失误斤斤计较。” “道理是这个道理。” 蝉声鼓噪。 下一个白天到来，天上飘着云，一朵接着一朵，不知道有没有马里奥在上面吃金币。 “哈——”立花打着哈欠推开体育馆里会议室的门。 “到齐。”坐在八神旁边的大原正笑着看向门边喘气的池太一，“恭喜你太一，总算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好家伙，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 大家笑两声，便扭头看向大原。 “好的，那么现在，青神高校第12次ih排球大会总结会议，开始。” 啪、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声。 “咳。”男孩们如此不给面子，大原轻咳化解一下尴尬，“先做个人报告吧，按背号来。八神第一个，鼓掌。” 啪啪啪啪！ 掌声激烈很多。 大原微微瞪大眼。不带这么双标吧？小伙子们。 八神有些羞涩地上台，投影屏幕上出现一叠排版工整的纸，还有八神没来得及收回的食指。 纸上的字略有些连笔，看起来是疾笔书写，倒也好看。 “咳…额…下面开始总结报告。 实践主体：八神圭。 实践项目名称：interhigh男子排球大会。 实践目标：ih全国优胜。 整体实践时间：六月七日至八月二十四日。 实践前状态：大致确定自身在团队中的定位。熟练掌握三种进攻战术，已了解并练习的战术六种…… 实践后状态…… 实践过程…… 实践中发现疑难点…… 初步改进对策……” 十五分钟后。 “以上。”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伸出双手。 啪、啪、啪、啪、啪。 “不愧是八神。” “不愧是八神部长。”大家感慨着。 大原唏嘘，“十二年，这是我听过最长的总结。”他竟然有点感动。 “老师阴阳怪气的。” “夸奖，夸奖！” 全体点评（吐槽）：像在学术答辩，太棒了！就是大清早的有点助眠。 “下一位，藤原。” 藤原只有两张纸，字迹隽秀。 “本次ih排球大会，青神排球队全体……我个人……非常感谢大家……” 五分钟后。 啪啪啪！ “藤原前辈还是那么可靠。”上林拍红了手掌。 山崎补充：“前辈的语气更温柔了。” 森井动一动眉梢。 点评：一篇演讲稿，挺文雅的，还有点听不懂的古俗语。 大原放下笔抬头，“好的下一位。” 福山潇洒地扬起一张纸上台，只见屏幕上，白纸最中央用蓝色荧光笔写着—— 完美 福山还调整仪器把它放大到了整个大屏幕。 …… 现场安静一秒。 山崎转头看上林，“福山前辈是不是留级了？” “是啊，留级四年了还在读中二。”藤原冷笑。 “噗嗤。”一阵窃笑。 “单从拦网来说福山前辈这次的表现确实没毛病，完美。”八神微笑，得到福山的星星眼一对。 “八神呜呜呜，你太好了~” “前辈够了。”八神揉揉额头。 对福山的点评：滚，下一个。 “4号，本多。” 点评：宛如一封罪己书，真大可不必。 “5号，立花。” 点评：预料之中的不在一个频道，大型游戏实况+攻略。虽然听上去蛮有趣的。 “6号，上林。” 点评：虽然但是，心理描写太细腻。可以去写小说了。 “7号，山崎。” 点评：溢出纸面的对出场时间过短的幽怨，以至于写上林的篇幅占了一大半。 “8号，濑原。” 点评：能感受到对户美学院的心理阴影，面积大概一个教室那么大吧。 “9号，近藤。” 点评：今天最正常的个人总结。 “10号森井。” 点评：过于精简，仿佛在做国文考题——阅读理解。 “最后，池。” 点评：如果没把那段集体帮你补习英语放进去就完美了。 报告轮完，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原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上台。 “额…我听完大家的报告，感觉除了本多需要注意以外，其他人的心态还是蛮平和的。” “ih已经结束了，过去的呢，你可以时常转身看一看，但是别让那些情绪滋生出藤蔓，让你止步不前，啊。管理好心情，这样才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训练展开。” 本多身子一僵，右手放在后脖颈上。 “我们今年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去年的三年级正选太多了，导致说一年级里没有一个正选。他们一毕业，二年级四个正选又变成两个，情况很不容乐观。” “因此从第一学季开学以来，我们主要在团队磨合上花的时间比较多。还有以二传为核心的进攻战术训练，各种变化。主要是这两方面。” “复盘比赛过后，我和泽田教练讨论了下。觉得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需要更注重增强选手个体能力，尤其是攻手进攻能力。从击球方式、线路，一一加强。” “还有每个人的球商锻炼，包括二传的给球判断，对己方、对方的阵型、走位、站位分布的意识等等。” “具体计划由泽田教练解说。” …… 没有时间让人停下来回头了。结束即开始。 53、生活的隐藏剧情 上午的训练后，大家在会议室里一起吃便当。 大原吞下饭，说：“马上就是第二学季，开学后你们班主任会讲到秋日祭。不过现在各个社团肯定多少开始准备了。” “秋日祭？” 藤原解释，“秋日祭是我们这片高校区的联合祭典，一般就在第二学季开学后两三个星期举行。”今年才第二届。 “啊。”八神想起立海的海原祭，“那我们部是不是要搞社团摊位？” “分类型。”福山插话，“体育社团没有摊位，但是第二天有个十项全能比赛。五所高校的每个体育社团/派代表加入。” “跟我们排球部相关的就是这个。”大原悠闲地说着，“秋日祭从金曜日到日曜日，持续三天。大型活动分开三天举行，第一天是甜品鉴赏大赛和五校吹奏部的巡游/行进吹奏。” “哇！”太一满脸期待。 “哦——活动蛮丰富的。”八神眼睛一亮。 “第二天是体育社团的十项全能。七八月是各种学生体育赛事举办的集中时段，主办此比赛的目的在于让学生们比赛后适度放松，并加以激励。” “第三天是各校各自举办的晚会，形式不一，不过我们青神去年成了唱歌节目。” “因为青神是个升学派占多数的高校啊。”大原摊手，“归宅社团跟补习社团反而是人数最多的。晚会就弄得…很敷衍。” “所以我们学校去年的晚会参观人数是最少的。”福山哈哈大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为了吸引各社团踊跃参加，表现突出的社团能获得额外社费。”大原眯起眼表情逐渐“变态”，压低声音，“今年也要多争取一点小钱钱哟。” 大家齐齐黑线。 山崎忍不住了，“老师，放弃吧。你再怎么演都和可爱没有关系。” 大原瞬间收回表情，肃容，“咳，总之话说到这里。有什么建议大家提一提。” “十项全能优胜我们肯定要争取。”藤原说。 秋日祭的十强全能比赛，从头到尾包括： 1游泳 2棒球 3篮球 4足球 5排球 6网球 7桌球 8飞镖 9射箭 10冰壶 采用接力模式，每项由一名社团代表完成并且不能重复，根据项目表现加时或减时，时间最少的社团获得优胜。 “游泳？”森井发现了重点，“如果正好一整个社团都不会游泳怎么办？” 上林收回抓扯山崎头发的手，用手臂挡着饭盒，“不是，那个桌球是什么鬼？冰壶是什么？” “达标要求还是比较低的。”大原耸肩，“不达标只会有加时惩罚。实在完成不了，还有一次请求外援的机会，不过这也会给你加时，而且表现再好也不会有减时奖励。” “一项一项来吧。”大原见桃井吃好了，拿出一张表给她记录。 “按照规定，代表必须是正选，正选不满十人才允许从普通部员中选人。我们是够的，直接分吧。” “游泳谁来？” “嗯！”太一饭还没吞下去，急着一拍桌子，“……我闭气有3分9秒！” “太一100米游多长时间？” “啊。”太一想了想，不确定地说，“1分20？” “挺好了。” 福山咬着筷子举手，“我自荐桌球。” “那棒球？” “我和山崎都会棒球。” “谁投球更好一点？” “我！”上林笑嘻嘻地瞅山崎，收获白眼一枚。 “篮球，谁会篮球？” 招呼了两声，近藤举起手，“会一点。” …… 等午饭吃完，十项全能的表也出来了。足球由本多来，网球八神包了，飞镖是森井，射箭是藤原。至于社团“特长项”排球，由濑原负责。 最后的冰壶，在大原的科普下，大家终于懂了这是什么运动。一直沉默的立花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并且毛遂自荐 一群人前脚跟后脚出去洗餐盒。 校园里只有蝉在聒噪。扭开水龙头，被天然太阳能加热的水哗啦啦流出。 “其它活动呢？我们谁会做甜品？” “我只会吃。” “能让我们额外发挥的只有晚会了吧？” 乓啷。盒盖丢在饭盒上。 “难道我们一起上去唱歌？” “这种时候就该福山前辈发光发热了。”八神前仰侧着头看福山，眨眨眼满含期待。 咕噜咕噜…… 洗餐盒的动静慢慢小了，福山不自然地扭一下身子，左右看看发现大家全都在凝视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哈？！” “前辈搞个剧本呗。” “不错啊。”俩老师和小经理在一旁吃瓜。 面对后辈们噗灵噗灵的目光（不是），福山瞪大了眼，浑身汗毛竖起。 “这个…嗯…我…” “就这么定了。”藤原从背后按住他的肩，凑近福山，压迫感十足，“可爱又亲切的福山前辈一定不会辜负学弟们的期待，是吧？” “啊——？啊——！”福山用“婉转悠长”的语调做了回应，表情幽怨。 [呜呜呜~] “我难道真的是团欺？” 山崎一脸震惊，“原来前辈才知道吗？” “……” “哈哈哈哈哈哈！” 水槽周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过大家只能在吃饭的时候皮一会儿。接下来的训练并不轻松。 春高的东京第一轮预选赛九月开始，除了ih入围全国大赛的两支队伍，各校队分组。八进一，小组最后的胜者出线参加第二轮预选赛。 第二轮男女各32队在十月开始比赛，三十二进四。 十一月是东京代表决定战，作为东道主东京有三支代表队名额，四进三。 一月初的年假时段举行春高全国大赛。 大冬天一不注意容易感冒啊。八神想。 “请大家把用过的毛巾放在篮子里。” “辛苦了，桃井桑。” “辛苦了！”x10 “嗯…是…不客气？”桃井对男生们的热情受宠若惊。 “明早七点别迟到了。” “噢！” 福山苦着脸，被藤原戳了一胳膊肘。 “？” 藤原移动目光示意。[送濑原。] [行吧。你早去早回。] 二十分钟后，凑排练热闹而被吹奏部学姐赶走的上林、山崎两人往商业街走去。 “我想去电子游戏厅玩会儿。” “先去便利店吧……那个是不是立花？” 两人眼前不远处，立花躲在小公园的绿化后，往一家店面的玻璃橱窗里偷窥。 ？？？ 上林走去拍一下肩，“立花，” “嘘！”立花将两人拉扯蹲下，指指橱窗。 那是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八神和藤原正面对面坐着吃牛排，桌上摆满了小食，还有玫瑰插在精致的长颈瓶里。 “哇……”上林和山崎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眼馋。 “约会？不对不对，立花你很无聊吗？”闲着去跟踪八神和藤原前辈。 立花给山崎一肘，“这绝对是隐藏剧情，懂吗？” “难道？”上林眼前一亮，八卦的火苗熊熊燃起。 “就是约会啊。”山崎故作老练地摸一摸下巴。 立花斜眼瞥这对嘀嘀咕咕的二传&攻手。[福山前辈的戏精属性原来是可传染的啊。] 说曹操曹操到。 “这么浪漫的地方？”福山从后面冒出来，吓了三人一跳。 “福山前辈！” “哎哟。”福山挨了学弟们两下“小拳拳”，“嘘嘘，看里面。” “等会儿。”上林拿出手机拍下晚餐这一幕，发送短信。 “叮——” 太一翻看信息，八神和藤原相对而坐，有烛台、有鲜花。 ！ 他看看刚刚翻开的英语习题册，看看手机。 咔嚓。 “健二我出去一下——” “哥哥？” 西餐厅里的八神和藤原手持刀叉，对自己成为聚焦点全无察觉。小提琴的演奏为餐厅更添格调。 “味道怎么样？” 八神偷偷看一眼藤原，不好意思道：“很好吃。” 他不是很懂，藤原为什么会突然请客带他来这里……吃着吃着就要下跪告白的节奏。 藤原放松下来，“多吃点。” …… 眼看气氛越来越诡异，八神踌躇了会儿，问：“藤原前辈有什么事吗？” “……嗯。” 八神心里一惊。 藤原吃完牛排放下刀叉，擦擦嘴柔声说道：“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是这样的八神，” “嗯嗯。”八神挺直腰背。 “按社团的惯例都应该从三年级中选择社团主将。只是开学的时候，我感觉你比我更适合管理我们的队伍，赢得更多才是我们青神的核心、信念。” “还有一点我没有说的就是，当我觉得你应该作为主二传的时候，你刚入部，但是又必须快速让大家愿意听从你，做好二传这一司令塔位置。所以我想让你先成为主将。”当把八神的位置摆高，以二传为核心的体系成型就会很轻松。 “只是这样可能会带来很多…关于我们部的争议。” “啊——”八神从过山车上下来，笑了，“没什么，我不介意其他人的说法。”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更自信一点。”藤原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假设我不在部里，你也……” 八神的笑渐渐凝固，他只抓住这句话的前半部分，“前辈，不在部里？” “假设。”藤原强调，可是语气有点软。 “提出这样的假设就很不对劲了。”八神站起身，两手扶桌，“前辈不打算参加春高吗？就此退部吗？” “额……” “怪不得早上的报告怪怪的，前辈是想跟我们最后告个别？” 此时的绿化丛后，五个人影攒动。 “什么什么？八神怎么站起来了？” “难道藤原前辈真的告白了！看把八神吓的。” “太、太一…你踩到我的脚了。” “哦哦。” “啊——藤原前辈呜呜呜！” 立花虽然有些猜测，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带跑了思路。 [这么看，八神走的是女主线啊。] 福山笑嘻嘻的也不跟学弟们解释。 “啊，出来了。”五人急忙蹲下，从草丛的缝隙里窥视出门的两人。 八神一边接电话一边和藤原挥手道别。 “我们跟谁？” “还要继续跟下去吗？”山崎难得说了句老实话。 不过他的话显然被其他人的耳朵自动过滤了。 “按照游戏通俗定位，八神是女主，所以应该跟着八神。”探索触发更多隐藏剧情。 福山表示支持，“藤原在往回家的方向走。” 一群人隔着二三十米跟在八神后边，来到一家超市。 54、承诺 八神在超市门口和一个背网球袋的紫头发学生进去了。 “哇，这难道是，八神正牌女朋友？”说着悄悄话，脚下丝毫没停。 “被藤原前辈告白后就来超市和女朋友购物？这是什么剧情？” “喂喂，告白这事儿别当真啊。”福山敲敲上林的小脑瓜。 立花黑线，“你们在人狼村里绝对是碍事的‘刁民’，哪有这么早下定论的？” “我记得这个人偶尔会来看我们的比赛。” “看不出来啊八神，竟然比学长先摆脱单身。” “女朋友我也有啊。”四人齐齐止步注视太一，太一秒怂，“咳！我指的是前，来青神上学后就分手了。” “我说，”福山指指人来人往的超市入口，“你们不觉得不太对劲吗？” …… “啊糟！跟丢了。” “八神？八神在哪里？” “快进去。” 八神提着篮子和幸村在果蔬区。 “再买点西蓝花。”幸村顺手拿起一捆生菜放进去，“做沙拉。” “鱼要不要？”八神在认真思考家里的食物储备。 幸村不着痕迹地往后扫一眼，回头，“嗯，先去买肉。” 两人逛到食品区的时候，“追踪者”们终于在太一的召集下集合。 “八神提篮子！”上林一眼发现“重点”细节。 山崎顺手拿了一包棉花糖，“他的女朋友身材真好。” 立花摸下巴，“但是正常女生有这么高吗？虽然比八神矮。而且女子网球部里好像也没这一号人物吧？” “你怎么知道？” “……”立花不说话了。 “八神还会主动帮女朋友拿东西。” “哦哦——笑得好暖！” “请适可而止吧。”立花揉揉眉，“这是个男生。” ！ 窸窸窣窣的议论戛然而止。 上林凝视远处的两人，喃喃，“不会是……” 山崎也呆了，“难道……” “八神的男朋友？”太一说出学长未尽之言。 立花一怔，眼珠子转了圈。[诶？竟然对上八神的女主定位了。] “哇……”福山眼神发亮。 “不愧是八神。” “不愧是八神！”五人纷纷喟叹。 “幸村？”八神正回头，发现幸村侧背对着他，肩膀轻轻耸动。 幸村转身，“嗯？” “买这支沙拉酱？” “米色那罐。这种很腻。”虽然最便宜。 八神把它丢进篮子。虽然幸村平时也总是面带笑意的样子，为什么他现在感觉幸村特别开心？ “八神。” “嗯？”八神侧过身，见幸村忽然凑近他的脸，伸手掸了掸左胸前的外套布料。 “你这儿好像有点脏。”幸村抿嘴，笑意更浓了。 ？？？ 八神掂一掂篮子的重量，“还要买什么？” 货架后，五人紧紧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土拨鼠尖叫。 “kiss嗷——” “嗷嗷嗷！” “情侣实锤了。” “可恶秀我一脸。” 又逛了一会儿，两人去结账。 幸村打开早就拿出来的钱包，“八神，你队友平时大嘴巴吗？” “不会啊，他们都挺有分寸的。”八神以为幸村又从哪里听到关于他的流言。 幸村轻笑，让收银的阿姨多看了一眼。 上林和山崎急急结账，跟上前面的三人。不过这次因为出了商业街，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他们亲眼看着八神和他的“男朋友”进了单身公寓的一间房。 “这里的单身房挺廉价的。”立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上林的声音颤抖，“重点是他们同居。同居！晚上会发生什么？” 一瞬间，五人脑海中浮现不一的画面。 太一回忆，“牵手？kiss？”这是去小学的校车。 山崎两眼呆滞。[做…做…做恋爱三年后才能做的事情？]嘀~公交卡。 福山脸颊发红，显然也是回忆起什么。[为什么学校论坛上会有我跟藤原的图和短篇！]呜——老式火车吱嘎吱嘎地前进。 立花想起一年前玩过的《x町物语》里的cg画面和配音。“哇……”特快火车迅速超过了老式火车。 【志远轻抚&%￥%#@哔——他哔——%￥#&哔——*@￥#】高速列车以248kph的速度飞驰并焊死车门。上林鼻子一热。 立花看了眼上林的鼻血，心中感慨。[原来上林才是部里藏得最深的老司机啊。] 弦月的空中飞过几只乌鸦。 房间里，八神在往冰箱放东西，幸村坐在桌前无声狂笑。他今天刚回东京，带着一座全日青奖杯。 “幸村，我最近想练一下网球。” 幸村讶异地转身，“怎么突然？” “因为秋日祭的十项全能。”八神进厨房，幸村跟上。 “你报了里面的网球？” “除了排球，我也只会网球。” “可以啊。” 八神利索地拆开包装，“你秋日祭有什么安排吗？” “我在美术部，部长发信息只要求每人交一副画。没了。”幸村环臂侧倚在厨房门口，“不过修学旅行，我申请了去美国的网球学校，一个月。” “又要出国？一个月！” “嗯。”幸村转身整理背包，“一个人住没关系吧？” 八神随口回答：“当然了。” 第二天，八神发现太一的目光有点奇怪，既兴奋又踌躇，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太一可算憋死了。昨晚五个人回过神后商量一番，一致决定要帮他们的好部长保守秘密。这隐藏支线就当做收藏了。 “藤原前辈没来吗？”濑原四处打量。 福山解释，“藤原在考虑中，这几天回老家。” “考虑？”后辈们围上来。 “那昨天……”藤原前辈和八神说的是这件事咯？立花看一看八神。 “藤原是升学派。”福山意味深长地说，“东大偏差值很高。” 二月份就是全国统考，春高一月才结束。藤原去打春高就意味着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全力复习，对成绩显然会有很大影响。 “像各种社团，以及后援团的三年级升学派，基本在夏季赛之后就会退出。” “那福山前辈呢？” 福山笑眯眯地说：“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 ……竟然有一点点感动。 “大原老师也知道。”福山拍一拍球，扔给近藤，“好好训练吧，主攻们。” 藤原的缺席让大家有些消沉，不仅仅是情感方面，更因为藤原不同于一般的王牌。他对于青神已经成为心理支柱一样的存在，也是队员们对“强大”的具象化认知。 只是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没有精力让大家伤怀。福山的剧本出来后，大家更是排练地欲仙/欲死。 暑假的最后几天，非正选部员中唯一的三年级佐藤交了退部申请。这让学弟们更加忐忑。 藤原前辈会做怎样的决定？ “明天别迟到了，解散。” “哦！”开学第一周金曜日的傍晚，当太一第一个跳出场馆的台阶时，发现了倚在门边背靠着墙的藤原。 “前辈！”十多天没见，藤原蓄了点小胡子，眉宇间有些愁绪。 其他人也陆续出来。 “藤原前辈？” 藤原温柔地笑笑，“我找八神。” 重新立起中网，门被轻轻关上，空旷的球馆里只剩下两个人。橙红色的霞光从高墙的窗斜射进来，霸占9*9球场的大部分领域。 一人纵身跳跃，在光辉的照耀里轻盈地调动全身发力，然后宛若一片羽毛落下。 砰！ “再一球。” 砰！ 直至汗水沾湿了秀发。 藤原抱着排球停下，转身看向八神。 …… “没有百分百胜利的队伍。” 似乎是回到了樱花纷飞的四月。八神沉默一会儿，回答：“没有和向往是两回事。” 藤原笑了，“和你之前的话有点不一样。” “因为…我有个很强的朋友。”八神走到场边拿起水壶，“他初中的时候就带领一整个社团…整整两年，没有输过一次。” “他给了我很多信心。” “所以你现在还相信吗？可能性。” “我信，而且和任何队伍的主将对全国优胜的希冀不一样。”八神面对藤原，“我认为真的可以。洛山就是最好的参照。” …… 藤原咬唇，洛山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 “我从国一开始加入学校的排球部，六年，每一年都是首发。”他平静地叙述着，“高一的ih后，我就收到了国青训练营的邀请。春高结束后，我被称作全国前三的主攻手。” “大家都说我是排球界二十年难遇的天才。” “前辈……”八神站在那儿，没有动作。 “可是如果我真的像大家所说有碾压全场的实力，也不会六年都与优胜无缘了。” 哪怕他努力去扣他得到的所有传球，哪怕他的下分率高达70%。输的那一刻，一切优秀的数据都化为乌有。 “年初的春高。”藤原定定看着八神，“是我觉得最有可能成为冠军的时机。但是没有。” 他们被洛山的二传玩弄于股掌。到最后，功亏一篑。 “前辈觉得今年不像年初那么强，所以，”八神皱眉，“前辈觉得不可能吗？” “今年的洛山还有神谷。” “但是今年的青神有我在。” 藤原一怔，“……” 八神张张嘴，“…抱歉，我其实不想影响到前辈的成绩…” “八神，”藤原一步步走来，“我很想拿一个冠军。” 平静的声音在球场中回荡。 “我似乎被捧得太高了，高到觉得，自己不拿一个冠军说不过去。只是……” “我是注定要‘离开’的…最后一次…怀着希望又亲眼看着它破碎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我很想带大家拿冠军，很想…很想…真的。”排球被十指挤出凹陷，指甲里的血色褪去。 “你帮我好不好？” 八神艰难地吞咽，眨眨眼掩饰越来越湿润的眼眶。 “我会的，前辈。” 55、秋日祭1 嘭嘭、嘭。 清朗的天空中白烟散开，彩色气球随高处的风左右摇摆。高校区内部道路被封锁为步行街，学生们、附近的居民鱼贯而入，手持干事给的勋章贴纸，共享秋日祭。 高校区内的五所高校——青神、白桦、音驹、钧南、诚凛，学生会共同策划，划出了大片的社团摊位。第一天早晨，学生们便精神百倍地开始招揽客人。 “白桦烹饪部甜品店，欢迎光临！” “钧南鬼怪研究社，要来鬼屋参观一下吗？” “青神俳句社，有奖答题哦——” 两米多高的萌宠们在道路中穿行，靠着可爱的外表吸引学生们抚摸合照，顺便带进自家摊位。还有各种或古风或二次元的cos装扮，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当然，有颜值高的门面担当的摊位，顾客总是会多一些。 不过此时，排球部正选各位还在冲冷水澡。 “哼哼哼~哼——哼…哼哼……” “噗。”上林抹去脸上的水，“你们听外面！好热闹！福山前辈跑调的声音都盖不住。” “哼哼~哼哼哼！”福山唱得更大声了。 “甜品鉴赏什么时候开始啊？” “九点！” “都超十分钟了，我们洗快一点！” 甜品鉴赏大会在青神隔壁的白桦高校里，几人匆匆穿好夏季校服飞奔而去。 大会的平台前堆满了人，都是想要来蹭一口的学生或者小孩子。台上一位女生正主持着会场秩序。 大会报名的有几十个人，最后获得大赏的选手将获得奖品和奖金。每一轮有十二个人现场做甜品，八神他们已经错过了第一轮。现在第二轮正在进行中。 近藤展开勋章贴纸，上面有两列各四个勋章，第一列给三天内持续进行活动的社团摊位和班级摊位，第二列给四项大型活动。 甜品鉴赏大会的勋章是一块扇形蛋糕加大拇指的形状。虽然好不好吃是老师评委决定，他们这些蹭一口的观众们也可以给心仪的选手“投票”加分。 此时，太一展现出他非凡的蹭食气质。他轻掸肩头，对大家说：“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去买橘子？”近藤张口就来，见大家全都看向自己，眨巴眨巴眼，“额……咳。” 不一会儿，太一果然带回两块小点心，上面插着十一根塑料小叉。 “这一轮最快的两个！我抢回来小半块。”太一深呼吸一口，又冲进人堆。 十个脑袋围成一圈。 “嗯！我觉得这个好吃。” “果酱夹层，奶油也少，好吃！” 八神叫停，“我们给太一留点！” 选手做甜品有固定时限，他们可以选择做得更精致以得到评委欣赏，也可以做得快一些，这样能再复制出多余的成品赠送给观众们以争取大众勋章。 大会持续三个小时，这两个多小时里太一给小伙伴们带回来十几块选手的成品，得到了一致的崇拜眼神。 “静若处子（并不），动如脱兔。” “太一在人群里滑溜得像条鱼，不愧是我们的自由人。” “我开始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勇猛’了。” “七进七出，甜品大会的‘赵子龙’。” 啪、啪、啪。 “不愧是太一。” “不愧是太一！”x10 十二点甜品大会结束，几个人回到青神吃完便当，被大原拉着排练话剧。等大原放人，乐声已经走出诚凛，在街道上移动着。 十一个人断断续续的长队在路上飞奔。 最后的八神高喊，“跑慢点！小心啊。” 管乐声越来越近，八神跑到的时候正巧藤原从人群里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进去。 咚、咚咚咚…… 鼓声夹杂着铜锣在耳边炸响，仿佛天地间仅剩下这一种声音，人群的喧嚣很远很远。 八神抬头张望，只看见最前边的太一招手，张口说了什么，他便被藤原拉着随人群流动，余光只瞥见鲜亮的白色制服和大大的“铜喇叭”。 真热闹。 八神心跳得很快，许是被锣鼓击打进了心里。他再度抬眼望去，福山和藤原在低声交谈。森井微眯着眼似乎在辨识乐曲。上林被山崎扯着，两人满脸兴奋。 近藤不知怎么也跑到前面去了，神采与平时的正经大不一样。 最前边的太一几人更不用说，跟个孩子似的。 五校吹奏部的队伍相隔十米，乐队规模也有大有小。行进乐一般都找比较活泼而经典的曲子。乐队边吹奏边行进，走得很慢。末尾还跟着庞大的cos群。 八神慢慢踱一两分钟才走到前一个乐队——青神的旁边。 从不同乐器吹奏出来的音符仿佛会游动，有些离他越来越远，又有些越来越近，直至被另一篇乐曲完全驱赶。 “嘿、喔、嘿、嘿。”吹奏部里大部分是女生，长笛部吹完自己的部分后，熟练而流畅地把长笛拿在腰摆，在敲锣打鼓的热闹中向路旁的行人们招手。 太一吹起口哨。 “噢——” 藤原转身，见八神带着轻松的笑容，也在用劲地向吹奏部挥手。他不由露出微笑。 多好，这才是十六岁的高中生。 八神似乎想一跟到底，不过只十几分钟的样子，最活泼的那几个已经走了，去体验各个摊位和学校的活动。 太一直接浪到飞起。 近藤从茶道社的摊位出来，拦住路过的森井，“八神呢？” 森井往后示意，“还在跟巡游。” “唔。”近藤抱着和果子往传来乐曲的方向走去。 山崎和上林正在民俗研究社的捞金鱼摊位前，死死盯住那条带着黑条纹的金色小鲤鱼。然而他们的眼神并不能虚空捞鱼。 守摊位的男生都无奈了，“要不送你们吧？如果能给一个勋章的话。” “不行！”x2 上林咬牙，“是男人就要堂堂正正地把金鱼捞起来。” “捞金鱼和男人有什么关系，你别什么都往男人身上套啊！”山崎一把抓住上林手腕的同时，不忘吐槽。 两人为了最后一张网又开始翻友谊的小船。 “上次最后一个棉花糖都让给你了！”上林一手按住山崎的短发，一手扯短袖。 山崎一巴掌盖在上林的脸上，“那袋棉花糖本来就是我买的！” “额……”守摊男生瑟瑟发抖。[你们快回来啊——我搞不定这俩。] 本多和濑原四处闲逛。 “要套环吗？”本多指向右边。 濑原摇头。 “去园艺社里面看看？”本多指向左边。 濑原摇头。 本多很有耐心，一路问下来，最后停在鬼屋前，扭头，“进去吗？” 濑原猛摇头，“我以前发誓再也不进鬼屋的。” 二十秒后，两人360度拐回鬼屋。 真香。 立花散漫地逛着，聪明的小脑袋里不知道又开出多大的脑洞。 [要是路边箱子或者绿化的土里有不知名宝箱，那可真是人生的大惊喜。]或者随机触发为女生赚取奖品剧情然后获得隐藏成就。 为什么他只有毒奶技能呢？ “喔！”一声声惊叹。 森井面不改色地接过两张温泉优惠券，转身离开，身后是集中在八环以内的飞镖和欲哭无泪的摊主。 藤原被他们班班长拉去，做了班级颜值的台柱子。福山笑嘻嘻地坐在教室里喝茶，看藤原穿狩衣在门口拉人。 “这么闲不如再过一遍剧本。”藤原敲敲折扇。 福山慢悠悠地喝一口茶，做出色眯眯的样子，“美色可食，看来这句话是对的。” 藤原瞥他一眼，轻嗤，“歪理。” 属于他们的快乐截止到下午四点。随后是今天剩余的训练。 “时间就像海绵嘛，硬挤一挤能挤出来的。”大原哈哈大笑。 56、秋日祭2 太阳重现素颜，没拉来一片云彩。秋日祭的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早上八点，彩带旗帜装潢的高校区又热闹起来。白桦高校的操场主席台上安置好桌椅，两名主持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五位校长正融洽地交谈着。 五所学校操场的电子大屏幕开启，拖着长线的摄影师们在各个项目的场地徘徊。 “嘟、嘟、嘟。” “喂？喂喂？能听到吗？诚凛高校？音驹高校？” 五所高校的体育社团加武道社团，报名参赛的队伍里男子共47队，女子共14队。610人身穿队服按次序进入操场。 开幕式几项流程后，第一轮的八支队伍被带向诚凛高校游泳馆。身为青神排球部代表的八神等人则回到青神校内操场。他们被安排在下午的第七轮。 “好多人！” 操场的看台上人头攒动，甚至连跑道上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学生们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往电子屏看去，广播里主持正滔滔不绝。这可是升学派难得的学习以外的悠闲时光。 “这边！”大原在左侧看台朝队员们招手。他早就占好几个靠主席台的座位，也没学生敢抢，身为老师还是对学生有天然压制力的。 虽然不太有老师会像大原这么“不要脸”。 “好——的！八支队伍第一棒，游泳项目的选手已经上场了！我们看到第四道的钧南高校游泳部选手戴上泳镜，十分专业，想必……” 对于排球部众人，上午等待的时光倒让他们产生别样的情绪——期待多于紧张。 经过三轮角逐，上午的比赛在十一点多结束，女子社团全部完成计时。女子组优胜是钧南高校的女子垒球部。男子组目前排第一的是钧南高校棒球部。 下午将是各种全国男子豪强社团的拼杀，更加令人期待。 第五轮的时候，大原招呼大家去热身。 “我本来以为我们部很强了，没想到民间高手这么多。”太一嘀嘀咕咕。 “加油哦，有压力才能超水平发挥嘛。” 近藤在一旁运球练手感，森井活动活动手指，让视线聚焦于一点。 “我很ok。”八神说。幸村给了他很大的自信——“放心好了，你以为十球中三的高手那么多吗？” 14：36 广播里主持宣布道：“第六轮十强全能比赛即将开始，请第七轮的八支队伍到诚凛高校检录处检录！” 14：55 “加油加油！”十人围成一圈，“一、二、” “go！” 80人被分散到五校各处项目场地。 15：20 “大家好！秋日祭五校十项全能大赛第七轮即将开始！首先介绍参赛的八支队伍。” “处于第一道的是钧南高校足球部！这支队伍在夏季ih足球大赛中作为东京第二代表获得全国四强的好成绩！今年ih的黑马典范！” 现场的足球部后援团适时打call。 “好——进、球！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另一个主持感叹，“哇，相当厉害了。” “是的。第二道是青神高校弓道部，这可是全国有名的弓道部啊！” “没错，弓道部社长佐藤同学更有‘神之一箭’之称。” “第三道，白桦高校棒球部。这也是东京高中棒球的老牌强队了，三年前曾经跻身甲子园的土地上。” “他们去年十强全能的成绩同样非常不错。” “是的！第四道青神高校排球部。哇——同样是全国级别的强队，ih东京都大会优胜队伍。” “……” “大赛快要接近尾声，第七轮八支队伍的实力都可谓非常强劲，十强全能的夺冠大热门！他们会有怎样的精彩表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番评价经过五校广播的扩音迅速吸引大批路人，他们纷纷涌向项目场地和操场。 “现在第一棒选手已经就位！裁判员上台——” “各就位——”裁判举起信号枪，“预备。” 砰！ 枪口硝烟散去的同时，八人蹬腿如鱼一般跳入池中。刚刚还压低声音的观众们这下纷纷放开了嗓子。 “现在第一的是第五道音驹田径部，第四道青神排球部紧追不舍！第六道也追上来了。第一道第七道不甘示弱……” “第四道青神排球部！在折返时反超了！现在时间仅过34秒，达标时间为1分30秒。他能获得多少减时奖励呢？” “第四道选手成功保持第一的势头，他到了！1分09秒73！减时奖励！弯腰等待的上林选手迅速跑向钧南高校棒球场！” “5号田径部紧随其后，很快在跑步中反超了4号排球部的选手。紧随其后的6号选手反应很快，直接向音驹高校棒球场地跑去！”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跟在领先的选手后面，电子屏导播也切向这一幕。 “5号选手率先开始进行棒球项目的任务，限时一分钟投出三球，投出1个好球达标。投出三个好球减时1分钟。” 这就是为什么第一二棒非常关键的原因，学校的棒球场地只有一个，晚来一名就要多等一分钟，如果最后一个到甚至要等七分钟以上！ 而大赛方也给出了更有选择余地的方案，五所学校的棒球场都向选手开放，他们可以选择去其它空余的场地进行棒球任务。 但学校毕竟不是只有操场那么大，操场一百米都要跑个二十秒，何况穿过学校。如何在现有情况下选择最佳路线，这也是社团赛前需要讨论的问题。 游泳第三名出发的6号社团选手就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他直接跑到第三项篮球所在的音驹高校棒球场。 田径部的选手表现不佳，因为想要缩减时间没过多准备，连投两个坏球，第三球速度太慢还是被放水的打击手打出去了。用时31秒。 第二项不达标，为此田径社被罚时1分钟。 上林气还没喘几口就被轮到。他深呼吸两口，稳定心跳，投出两个好球。第三球，赛方安排的打击手明显认真了。 没有打击手想被三振出局。 这一分钟奖励不是那么好得的。认真投还是尽快结束？ 上林定定神。 一星期前。 “我有一个想法。”谈到十项全能的时候，森井忽然举手。 “既然我们对自己的项目都有信心，达标有余。不如选择尽量达成减时奖励。” “可是这样效率会不会降低？”八神食指刮刮脸颊，“达成减时的标准很难啊。像网球就要十球里把三个罐子全部打飞。” “对于偏向减时奖励或者偏向只达标，到底哪个能拿优胜还是两说。我们侧重减时奖励有可能得第一，这个可能性是有的，对吧？” 众人点头。 森井露出一抹笑，“但是侧重达成减时奖励还有另一个好处——观众的勋章。” 大原眼睛一亮，“对！大赛最受欢迎奖也有奖金。” “比起敷衍了事，观众肯定是想看选手对高目标发起挑战的。” “就像追求游戏的各种成就。”立花表现非常理解。 “挑战是观众想看的，成功了他们会激动，失败了也有戏剧性。不管怎么样，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我们身上。就算不能拿第一，最受欢迎奖的可能性怎么也有七八分吧？” “好！就这么干。”大原一锤定音。 “4号的上林选手已经打了两个好球，但是他似乎没有放弃，到底他能否在一分钟内达成‘三振出局’成就，获得减时奖励呢？” 连看手机的学生也抬起了头，往大屏幕左上角的分频看去。导播也很敏锐地把上林这幕放大到全频。 上林右手攥紧棒球，抬起右腿发力抡臂，投！质地坚硬的棒球飞速旋转，与球棒擦身而过。 “好球！”主裁举手高呼。 各处看台也沸腾了。 “4号第二棒选手的表现非常出色，他获得了今天第四个棒球项目的减时奖励！” 上林一边跑一边摘下棒球手套，往音驹高校篮球场飞奔。 白桦操场主席台上，主持正激情澎湃地解说。 “率先开始篮球项目的还是5号田径社，他们在校间长距离跑步方面占了较多优势。第二个到来的是6号选手。” 上林第三个到，在横跨三所学校的距离上保持冲刺速度，他已经累瘫了。 近藤接力。 篮球项目的要求是从底线开始运球，迂回通过障碍棒后从三分线运球上篮，再折返从另一边过障碍上篮。最后在罚球线投八球。 达标要求是两次上篮进球，挑战要求是在此基础上罚球八进七。奖励减时90秒。 八名选手全军覆没，没人不达标也没人挑战成功。 近藤完成投篮后，等在一边的第4棒本多拿起接力棒往青神足球场跑去。 与棒球类似，足球场只有一个，所以点球只能两名选手同时进行。因为此时选手的差距渐渐拉开，便不再像第二项一样开辟副场地。 足球项目是点球。两分钟内五个点球，能进一个就达标，进三个挑战成功。 “最先进入青神高校操场的5号选手获得了学生们的夹道欢迎！他即将进入草坪开始自己的点球任务。6号紧随其后，可谓难分难解。” 本多和1号足球部选手前后脚来到足球场，显然，青神学生们对自家的选手带有几分偏心。 “4号加油！” “上啊上啊排球部，加油加油排球部！” “喔——4号青神的排球部得到满场支持，他是否能展现精彩的点球技术呢？” 第一球本多踢直线向右侧，试探守门员的防守力度。 “两边的第一球都被拦下来了！长距离奔跑后，两位选手似乎还没找到感觉！”主持解说道，“此时3号棒球部的选手离足球场越来越近。” 足球守门员水平很高，本多只踢中两球，对面的足球部选手也堪堪点进三球，获得1分钟减时奖励。 本多踢完最后一球，负责第五棒的濑原便出发跑向音驹排球馆。 57、秋日祭3 “加油加油田径部，上呀上呀田径部！” 本就狭窄的排球馆二楼过道上挤满了人，各队的后援团、学生、赶上现场凑热闹的路人，挤得空气更火热了。 第五个项目排球的任务是：两分钟内，在6号位的底线后向右上2号位球框垫球，十球内进两球达标，进八球减时奖励。 和棒球一样，达标任务对鲜少接触的选手来说难度很高。但他们暂时没有让外援出场的打算，后面四个冷门项目还有他们受的呢！ “噢哟！4号青神排球部的濑原选手垫进九球！基本功非常扎实。相比之下，足球部的山本选手略显苦手啊。濑原选手很快结束了任务！他的下一棒选手正准备追上5号和6号。” 第六项网球的场地在音驹隔壁，钧南高校。 电子屏上的镜头目前主要放在第一位的田径部身上，第三位的青神因为有三次得到减时奖励，也被导播重点关注着。 主持快速讲解局势，“第七轮比赛刚刚过半，目前排第一的是5号，不过田径部在各项目的表现不佳，有棒球和排球两项未达标。” “其次是6号，篮球部在自己的项目未能一展身手，在其它项目也表现平平，并无加时、减时的6号能否斩获冠军呢？一切还未可知。” “排在第三位的是4号，哇——我们发现排球部选手的涉猎项目非常多，连续在游泳、棒球、排球项目获得减时奖励！可谓是挑战好手。让我们期待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第四位是1号，足球部凭借精湛的技术在优势项目足球获得减时奖励，遗憾的是第三棒在篮球项目出现失误未能达标。他们接下来到底是会超越还是被超越呢？” “第五位是3号棒球部，虽然未在棒球项目挑战成功，却在足球项目迎来意外之喜。不过选手的长跑速度稍微拖了些后腿。加油吧！” “第六位是7号，自行车部在比赛中并没有优势项目，而且棒球、足球、排球三项未达标，劣势很大啊。” “是的，2号弓道部也逐渐赶上7号，对后面的几个项目，他们应该有比较大的把握。” “8号虽然落在最后一位，但是目前为止没有未达标的项目，很有希望在最后结算时反超！不能气馁啊。” 八神跑得并不快，网球发球要想足够精准，脚下的力量不能太过僵硬。为选手开辟的跑道两旁零星传来加油声，各个守摊的学生也探出头来观察激烈的赛况。 “好的，我们看到1号超过了4号的八神选手排在第三位，率先开始网球项目的任务！4号选手也来了！队友为他送上网球拍，看来是早有准备！” 第六个项目网球的达标任务是选手在三分钟内在底线后发出10个球并且有3球成功发进相应发球区，过程中需要遵守网球的对角发球规则。 既在右侧1区只能发左侧的区域，左侧2区只能发右侧区域。 挑战则比较复杂，难度也直线飙升。它要求选手在10球内分别击中发球区右侧、左侧外角和中间的t点三个铝罐。 同时，选手完成挑战的奖励也更加丰厚——减时三分钟。 “最先到达的5号和6号选手似乎都不熟悉网球这项运动，他们采用下手发球的方式争取达标…好的，第二球打进了发球区……” “可以看到达标比较轻松，可是挑战任务似乎没有选手进行尝试。” “是的，选手们所在的底线与发球区相聚13米左右，并且还有及腰的网加以阻隔。力度和角度需要控制得非常精确才能命中铝罐。” “喔！4号的八神选手采用上手发球，这大大增加了入界的难度啊！” “是的！我们看到他的目标是左侧外角的铝罐，就差一点…哎呀出界了。” “看来4号选手是想发起挑战。” 镜头集中在八神身上，显然大家都对又一次的挑战很感兴趣。 “今年十项全能的网球项目只有白桦网球部的石田一人获得了减时奖励，青神排球部的八神君能否成为第二个挑战成功的人呢？” 第三球，八神击中t点的铝罐。 “哟！4号选手在两次失败后调整策略，成功击中一个铝罐！” 八神从兜里拿出网球，拍了几下调节气息。他的节奏与旁边场地的选手截然不同，也更加吸睛。 “在第一次击中后，4号选手又发了三球，但是都没能碰到铝罐分毫。” “真可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第七球…碰到了！但是没有倒？裁判示意无效！” “哎——”现场观战的人们十分惋惜。 “只有最后三球了，4号选手可以吗…进了！第八球正面击中右侧外角的铝罐！八神选手只剩下两次机会。” “我发现4号选手越来越进入状态，一开始的失误应该与刚刚结束长跑有关。” “是的是的，气息还未稳定下来…第十球！” 八神回到1区，拿出网球。排在第六位的7号现在也快完成网球任务，看好排球部的众人不可谓不心急。 八神倒是没受一点影响，真要是被影响了，他大概一球都击不中。 “4号被一个个超过，八神、八神、八神——怎么样……击中了！” 福山拿起接力棒朝诚凛高校冲去。 哦哦哦！ 各个看台发出惊呼，夹杂其中玩手游的学生们纳闷地抬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此时主持人刚刚缓回来，平复心情。 “我发现4号青神排球部的策略似乎与第五轮的白桦篮球部相同。” “是的，他们更偏向更出色地完成项目挑战，赢得减时奖励。不过这也需要我们的各位正选本身对其它项目有一定的熟练度。” “好我们来看第七个项目桌球，它是一项室内项目，场地设置在诚凛高校第二体育馆内。” 桌球与其它项目不太一样，赛方设定的花式九球达标任务是在5分钟内按规则顺序击球清台。 与网球一样，挑战的难度也非常高。它要求选手一杆清台，也就是每一杆都必须按球的号码从小到大顺序进球。减时奖励两分钟。 “桌球啊——” “是的桌球。这是应该是我们大多数体育社团学生很少接触的一个运动项目。” “其实你发现了吗？越到后面，越要求选手更细腻更有技术的操作。” “没错没错，对选手的心理也是个很大的考验。那像花式九球，除了技术，也对选手的思路、计算有所考验。” “是的，花式九球需要对球的走位有一个很强的控制能力。那么目前为止，还没有能够一杆清台的选手出现。” 福山在八人里打得最顺畅，两杆清台，耗时82秒。接力的森井因此赶超7号、3号排在第四位。 第八个项目，飞镖同样是室内项目。达标任务是限时半分钟一轮掷出三镖，共计九镖，保证九镖均不脱靶或掷到无分区即可。 挑战任务是九镖总分共计121分。奖励减时两分钟。 电子屏上出现颜色相间的飞镖盘。主持适时再一次解说，“要想使总分精确到121分，又免不了要考验选手们的心算能力，尤其是在突发情况下。” “是的，因此大部分选手都放弃了这个项目的挑战，因为在几百米长跑后还想进行一定程度的思考，难度太大。2.37米的距离，飞镖对手部细微的控制要求很高。” “不过6号选手刚刚的表现就非常不错。” “是的，他现在已经进行到第七镖，计分84分…哎哟，似乎出现了失误。他的第七镖投中3分，看来原目标应该是相邻的17分或19分。现在两镖还差34分，还有成功的机会。” “4号选手也来到飞镖场地。他开始了第一轮投掷…7分，看起来有点失误。” “哦，我们看到1号选手碰巧投中了最中心的50分区，直接爆表。” “6号选手——哎呀！投中了14分相邻的9分，还有25分。他似乎有些紧张，有没有意识到可以投掷25分区中心圆环呢？他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不超时，6号草草投出最后一镖，迅速结束飞镖项目。他的队友跑向青神高校射箭场。 不到一分钟，飞镖场地爆发掌声。藤原拿起接力棒冲出白桦的体育馆。 [7、25、14；10、20、15；12、5、13]总计121分。 “比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压轴项目射箭在青神高校靶场内进行，需要注意的是这里使用洋弓进行任务而非和弓。” “30米的距离，用洋弓在两分钟□□出三箭都不脱靶才算达标。相比前几项的达标难度一下子又提升了！” “我想对弓道部而言优势还是有的。” “不过工藤桑，你觉得三箭都在八环以内的几率有多少呢？” “这个…哈哈哈。” “哈哈哈，很变态吧。” “我该肯定吗？等下可别扣我工资哦。” 两名主持小皮了一下。 射箭这项的高难度确实让运动型选手们望而生畏，尤其是手部力量不用怎么锻炼，下三路要求极高的体育项目，只怕连弓都拉不开。 因此第一位的田径部干脆地叫了外援，毕竟两分钟的加时惩罚很严重。 “哦？4号的藤原选手表现非常出色！第一箭用时30秒射中八环！” “场边的加油声很响亮呢——”主持揶揄。 “是啊，藤原君看来在女生之间很受欢迎，相信他出彩的、哎呦——第二箭就差一点啊！七环。” “藤原君明显加快了速度。”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分钟，第一个身影冲进设置了冰壶场地的白桦第三体育馆，在学生指引下穿上鞋套，踏上本垒。 相比于桌球、飞镖，学生们对冰壶最陌生。这是一项冬季在冰面上的竞技运动。选手在本垒向前滑带动冰壶并放手掷出，并给它一个初速度朝距离四十米的营垒滑行。 比赛的达标要求是，90秒内给三次掷球机会，只要有一次能进1.83半径的蓝圈内就达标。挑战要求有一次能进入半径0.61米的红圈内。 虽然但是，对于对冰壶完全陌生的学生们而言，难度不可谓不大。冰壶对推力的要求是十项中最高的。哪怕多一丝丝都会多出两三米甚至十米的差距。 因此除了立花，之前还没有请求外援的选手纷纷换人上场，保证队伍尽量达标免除罚时。 “又是5号选手第一个完成！他冲向最后的跑道，白桦高校操场的终点线！只有100米了…50米…漂亮！5号音驹田径部第一个冲过十项全能终点线，获得1分钟减时奖励，让我们恭喜他。” 立花到操场的时候，八神等人已经等在过道了。 “立花！” “快！快！” 其他社团的部员们也跟着飞奔，为自家队友鼓劲儿。最后关头的冲刺—— “随后是1号、6号、4号、3号……” “好的那么我们第七轮比赛结束，总用时还在统计当中。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前往……” 终点后，排球部一群人围成一圈，有还在喘气的，也有稳定心跳但是脸还红着的。 “哇——” “哇……” “真刺激。”太一亢奋，“我下次还要来。” “照目前的情况，我们有希望拿优胜。” “超有希望！”上林做出投掷的动作，“五个项目整整八分钟！八神超神了好嘛！” “你好厉害啊八神！减了三分钟！” “我都跑死了，才发现高校区这——么大！” 一伙人呜呜渣渣往外面走，却不会感到吵闹。因为血还在沸腾。 下午五点的颁奖典礼上，青神高校排球部的各位以36分27秒15的总时和249个勋章获得大赛优胜和最受欢迎奖。成为十项全能活动的最大赢家。 不过最快乐的要数如愿获得小钱钱的大原了吧。他真不嫌社团经费多，真的。 58、秋日祭4 秋日祭第三天是各个社团摊位最后的狂欢。紧张训练的体育社团部员们停下他们为十项全能努力的脚步，还未来得及逛完整个高校区的学生也加快了浏览的速度。许多还未使用的勋章也会在最后一天找到归处。 终于，夜幕降临。 这次的晚会，青神校方为了多吸引观众不可谓不用心。先是设置奖项和奖金，再者发动了很多的社团参与，只要别整场唱歌就行。 像主动演话剧的排球部和申请古典音乐演奏的吹奏部，校长就很满意。不然你说其它四校晚会有声有色，就青神跟歌曲串烧一样，多尴尬啊。 排球部的话剧被放在第二个，旁白由据说很有经验的幸村友情担任。反正他声音好听，当旁白怎么都不亏。 第一个暖场节目后，灯光暗下，会场里陷入漆黑。 此时温柔的报幕响起。 “欢迎观看青神高校排球部现演话剧——《德拉与他的三个愿望》” 【很久以前的大陆上，庞特国有一个农民叫德拉。他每天辛勤耕作，却总因在两国边界被战火波及而收获甚少。这天，他刚刚开始日复一日的种地工作。】 悠扬的乡村音乐里，暖色灯光亮起，一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满脸胡须的农民扛着锄头登上舞台。（山崎饰） “哎呦…又被踩了大半的苗，这些该死的金奚国骑兵…”德拉突然压低声音，悄悄对观众说，“和庞特国的。” 似曾相识的感受让某些观众有了笑意。 德拉伸了个懒腰，去山边开垦荒地。嘀嘀咕咕想找个不会被士兵践踏的地方。 德拉走到右侧幕旁，拿起锄头假意锄了两下，从幕后丢出一个瓶子。他捡起瓶子朝幕里喊：“导演，剧情不是挖出瓶子吗？你这扔出来也太随意了吧？” 幕后传出一个欠揍的声音，“凑合着吧，哪儿给你找真的土。” “啊你这？”德拉拿着瓶子往台下看，表现得尤其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只收获一阵侃侃的笑。 偏偏这时，旁白还不急不缓地正经走流程。【德拉突然挖到一个瓶子，这瓶子是用纯金铸造，】 德拉晃了晃他手里一看就很廉价的塑料瓶。 【上面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瓶口贴着一张上等纯丝符纸。】 “是是，白纸加鬼画符。”德拉“悄悄”吐槽，又收获了一阵笑声。 德拉撕开符纸，突然风吹树摇，雷声骤响！神圣激昂的bgm响起。灯光暗下只在德拉周围亮起一圈。 舞台的中央忽然亮起一束光，身穿白袍的金发男子（福山饰）展开双臂扬起头，沐浴在圣洁的白光下。一米九的身高使他显得极为高挑。 “哦——”德拉看向台下，“现在连恶魔都人模狗样了。” “哈哈哈哈！” 白袍男子一脸被冒犯的神情，恼怒地看向德拉，“哦！请不要把我与那等低劣的种族混淆。我、是、神、灵！” 他保持矜持的姿态走向德拉，“哦~我亲爱的贱民，看在你解开封印救出我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你不许再说出什么冒犯我的话语，否则我就用我华美的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 “哦。我亲爱的神灵。”德拉右手放在左胸前，做出恭敬的样子，“您是刚从配音棚里出来么？” “哈哈哈哈哈——” “无论怎样，”神灵一甩袖子，面对台下，“快说出三个愿望吧，帮你实现后，我就要走了。” “好的，神灵大人。”德拉微微欠身，“我的第一个愿望是：请再给我999个愿望。” “噗哈哈哈哈。” “哦~”神灵扭头，操着咏叹调嫌弃，“这么贪婪的贱民我还是第一次见。然而我的答案是，不行。” “我只是试一试，神灵大人。”德拉眯起眼睛微笑，“万一成功了呢？” 神灵一口气没提上来，显然被气得不轻。 “言归正传。”德拉说，“神灵大人，我想成为我们庞特国最尊贵的国王。” “这再简单不过。”神灵走到舞台前方，展开双臂施法，顺便不忘自夸，“我可是神灵。” 舞台上的灯光只留下神灵身上一束，一阵神秘的施法音效后，全场冷光亮起。舞台左侧出现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和一把国王椅。 一个八字白须的男子站在国王椅边，头带王冠，身披红袍，里穿衬衣，手上拿着根木拐杖。 【德拉发现自己真的成为了庞特国的国王！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容，象征着衰老的褶皱褪去，烦人的黑胡子也没了。连嗓音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此伟岸，如此肃穆，简直——】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德拉（八神饰）两手放在权杖上，端起架子，“你可以把‘简直’去掉。因为真的换人了。” 啪啪啪。 台下忍不住拍手鼓掌。绝了。 德拉挺直腰板绕到桌前，神灵快步走到右侧位置，打在他身上的光暗下去。 此时，一名身穿西方贵族服侍，腰佩西洋剑的男子走来，抬手在空气上叩门。 “请进。” 男子（近藤）开门进来，弯腰做了个贵族礼仪，“陛下，新亚·佩克托里奇·爱思西里·圣·德罗多·…·冯·莱茵公爵向您问好。” “哦……”德拉耸肩，“我从未听过这么长的名字。” “请原谅陛下，”公爵昂首挺直了腰背，左手贴在背后，右手悬于腹前，“您的名字比我还长五秒钟。” “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 德拉收回问号脸，看向台下小声嘀咕：“贵族就是不一样，连名字都以时间为单位。” “是的。”公爵竟然承认了，“并且陛下拥有庞特国最长的名字：马加拉·拜伦·科里斯·施□□亚·布斯曼·庞奇尔·圣·费勒·…·冯·德拉国王陛下。” “好的好的，就此打住。”德拉用拐杖点点地板，“公爵来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陛下，”公爵转身，“有几件事情需要陛下做出决策。比如关于南部海域，我们的海军总是被海盗打劫。” “哦——我第一次听说会被海盗打劫的海军噗吼吼吼…咳。”德拉腰向后仰，嫌弃状拿鼻孔看公爵，“这对于我们庞特国皇室的颜面是个很大的打击。” “是的陛下。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派出…一些旗帜…之类的。” “为什么不直接把海军解散？”德拉说，“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海军被海盗打劫了。” “哦~”公爵夸张地瞪大眼，静默一秒，“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陛下。” 场下的观众笑翻了天。 啪啪啪啪啪—— “另一件事就是今年干旱少雨，收成不是很好陛下，许多贱民都对您不满。您看？” “就说是金奚国干的。” “请原谅陛下，是干旱。” “是的~”德拉坐在国王椅上，翘起二郎腿，“干旱是金奚国干的，不关我的事。” “那么闹蝗虫？” “金奚国干的。” “海盗入侵？” “金奚国干的。” “冬天太冷？” “金奚国干的。” “总是生女孩？” “金奚国干的。” 德拉张开双臂撩动披风，“一切、都是、金奚国干的！没有人比我更懂金奚国。” “好的陛下。”公爵欠身，转身拉开空气门走出来，停步，看着台下感叹，“陛下真是我见过最睿智的国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爆满整个剧场。 聚光灯重新照亮右侧的神灵，他说：“你已经成为国王，现在告诉我第二个愿望吧。” 德拉起身走到神灵旁边，“神灵大人，从没有人说过当国王是这么累人的活。” “你不是做得很好？再说美女佳肴、古玩珍宝，难道还不满足？” “我太满足了，只是神灵大人，”德拉凑近神灵，小声说，“美女实在太多。我已经由心至身感到疲倦。” “哦~”神灵缓缓点头表示理解，语气意味深长。 “咳！”德拉退开两步，扬起左手，“请您看到一个农民对天空的渴望，对土地的向往。我只是不愿意再被困在牢笼一般的皇宫里了。” “所以你的愿望是？” “我希望能有精彩刺激的冒险之旅，成为一个拯救大家于水火的英雄。”德拉顿了顿，补充，“以及，稍微不那么‘累’。” “好吧，我将实现你第二个愿望。”舞台黑暗，神灵再次开始施法。 【德拉对神灵说出第二个愿望，他眼前一黑，只觉天昏地暗。醒来后，他竟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森林湖边。】 亮色灯光笼罩舞台，地上铺着的水蓝色的布边显出裙摆，“曼妙”的的身姿若隐若现。 “喔喔喔！”观众们叫出了声。眼神放光。 刺激！精彩！ 德拉（池太一饰）缓缓起身，两手抓住胸前的“波涛”揉了揉，大喊：“神灵你给我滚出来！” 虽然声音还是清亮的男性…这视觉与听觉双重冲击真是…场下的笑声已经无法控制。 “诶~我亲爱的德拉。”神灵从左侧帘幕里“飘”出来，他白袍飘飘，站在德拉边上更显得俊美挺拔了。 “哦！我亲爱的神灵，你一定是搞错了。”德拉重重地说，“我是男性。” “哦——德拉，你听说过勇者与魔王的故事吗？” “当然，勇者有一位女神辅佐和陪伴，经历磨难后找到神圣之剑，最后斩杀了魔王。” “你清楚，德拉。”神灵缓缓朝台前踱步，“勇者冒险的标准配置是一男一女。如我这般英俊潇洒的神灵显然符合男神的标准。所以——”神灵转身，促狭地笑了，“你懂的。” 这可真是，令人同情（地笑了）呢。 “哼！”德拉扭头背对观众，“不，我不接受。” 神灵走到德拉身边，“那么你是否要在此使用第三个愿望呢？比如重新变回男性。” 德拉的背影一僵，若无其事地转身，“好吧，我们开始冒险。” 59、秋日祭-完 这时，纸片树的背后钻出一个黑袍男人（本多饰），手持一只气锤，另一只手指向德拉。 “站住！” 德拉和神灵转身。德拉说：“第一个反派这么快？” 男人一愣，大跨一步两手握锤，恶狠狠道：“我就是魔王手下三大魔将之一！” “……” “喂，给点反应。”魔将维持姿势。 啪啪啪。德拉鼓掌，还朝台下示意，于是观众们也热情地鼓起掌来。 “为什么出生点附近会有魔将？” “哼哼，那自然是魔王大人英明神武、智略过人。让我来把勇者扼杀在摇篮里。” “哦——可是魔将先生，您知道勇者长什么样吗？” …… “你不是？” “哦我亲爱的魔将先生，您杀勇者和我少女德拉有什么关系？”德拉满脸诚恳地上前，握住呆滞的魔将的手把充气锤放下。 “我只是一位赤手空拳的过路女孩呀。” 魔将缓缓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我找错人了。” 他话不多说，一手提着锤子朝舞台右侧边走边扭头挥手，“抱歉啊。再见，过路少女。” “魔将先生慢走~”德拉在胸前挥舞着“娇嫩的小手”。 这时，后退三四五六步的神灵才慢慢走上前，“有这样的手下大概是魔王最大的失策吧。” “英俊潇洒的男神，你连给我一把武器都做不到吗？”德拉翻白眼。 “因为勇士身旁的男神本来就是花瓶一般的存在。”神灵调皮又不失端庄地微笑。 德拉飞起白眼，深吸一口气，气咻咻地跑到帘幕边朝后台喊：“导演！这戏没法拍了！” “好好好，给你武器。”后台传出声音，随即一把西洋剑被扔上舞台。 啪嗒。好不随意。 同时旁白出现。 【被勇者赤手空拳使魔将败退的智慧所折服，神圣之剑自动来到她的身边。】 “哦，原来新亚·佩克托里奇·爱思西里·圣·德罗多·…·冯·莱茵公爵拿的是神圣之剑。”德拉操着当国王时的腔调。 “请不要介意，亲爱的德拉。”神灵负手站立，微笑，“经费有限。” “哈哈哈哈哈哈！” 灯光开始变换，整个舞台时亮时暗，变得光怪陆离。 【得到神圣之剑的勇者披荆斩棘，度过一道道难关。在得知魔王所在的城堡后，他正向命中注定的方向前进。】 舞台光线亮起，从高高的草丛里跳出一个黑袍寸头，“嘿！勇者。” “你是？” 黑袍（上林）道：“我是魔王麾下三魔将之一！” “魔将b？” …… 台上的沉闷让台下的笑声更欢愉。 “废话少说。”魔将b狠厉地伸出右手，手上是一把折叠刀，“觉悟吧，勇者！” 说罢，弹出刀往德拉刺去，德拉一把抽出剑将刀打落，并且砸到了自己的脚。 bgm骤停。 “哎哟……”德拉跳脚。 “等、等一下。”魔将b怂怂地蹲下，缓缓往刀摸去，捡起来，后退两步，“咳。这个…昨天没休息好。刚刚没有发挥出我的水准。” 他重新弹出刀，“接下来才是认真的对决。” bgm响起。同时舞台上三人定住不动，魔将b的声音出现在旁白中。 【勇者的武艺真是不可小觑，看来我需要做些伪装，等他松解再突袭打个措手不及。】 话音刚落，魔将b大喊一声，作势要出击却猛然转身，跳起了舞。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哇哦，很不错的样子，还有蝴蝶步。”德拉放下西洋剑鼓起了掌，还朝台下示意，观众们也鼓起掌来，剧场里掌声轰鸣。 于是魔将b跳得更加起劲，他转了个圈朝德拉耍一耍刀花，帅气地将刀横在脸前，“我的刀上可是涂满了剧毒。” 说罢，邪气地伸出舌头舔刀面。 “啊？！”德拉鼓掌的手停在空中。剧场中顿时静默。 “啊！！”魔将b低头看看刀，又抬头看看德拉，略带委屈地说，“舔到了……” 咚。 魔将b倒地。 …… 德拉缓缓收回剑，“舔的动作还是蛮帅气的。”他转向台下，“大家说是吧？” “噢噢噢噢！” 啪啪啪啪！ 灯光暗下，德拉再度踏上旅程。 【在杀死魔将b后，勇者继续向魔王的城堡前行。终于，他来到古堡的入口。】 “来者止步！”一个黑袍挡住身后的右边角落的古堡纸墙。同样穿黑袍的四人分列两边。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午饭都没吃！” 德拉抽出剑，“魔将c？” “恭喜你答对了！”魔将（立花饰）一想不对劲，“不对，我虽然是魔将但是不叫魔将c呀。” “魔将c能让我进去吗？” “我不叫魔将c！不对，你不能进去。”魔将c两手一伸，“上。” 四个杀手将德拉围住，抽出刀。 魔将c昂首挺胸，“包围你的，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四大职业杀手，拥有极强的专业素养，知名机构认证，从业三十年未尝失手。哈哈哈！你死定了，勇者。” “我只跟魔王有任务关系。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啊，魔将c。”德拉朝神灵不断斜眼暗示。 正嗑瓜子的神灵：“亲爱的德拉，你眼睛抽了？” “没招了吧，勇者？”魔将c得意洋洋，“上！” “吼——” 噼里啪啦嘭嚓嘭嚓叮叮当当。 底下的观众见来真的，纷纷紧张地直起身。眼看德拉快要支撑不住，大家的心也吊了嗓子眼。 滴铃铃铃—— 四个杀手突然停下，其中一人收刀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闹钟按掉，对其他人说：“五点了，收工。” 说罢欲走。 “诶诶诶诶诶！”魔将c连忙拦住，搓搓手，“那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各位稍微加个班呗…三分钟、不、一分钟的事情。” “不行。”杀手齐齐摇头，“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才是上班时间，现在是下班时间，不接任务。老板你不能怀疑我们的专业素养。” 杀手大手一挥，“走了。” “啊这……”魔将c伸出尔康手，目送杀手们进入后台。 他僵硬地回头，朝德拉笑了笑，“嘿嘿。” 德拉也拿着剑朝他笑笑，“嘿嘿！” “有句话我好像没说，虽然我有钱，但是战五渣啊！——” 魔将c扑街。 bgm瞬间阴森起来，灯光暗下，只照着走到台前的德拉和神灵两人。 【终于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勇者一步步踏上黄金阶梯，魔王正坐在他的王椅上。】 屏幕上天雷阵阵，偶尔的闪电光亮显出一个模糊的黑影。魔王登场音乐响起—— 与此同时，舞台也亮了。 魔王（八神饰）从国王椅上站起，气场全开，黑袍滚动。 两方绕着舞台转，一圈、两圈、三圈。越转越近。 “好吧就此打住。”音乐戛然而止。魔王负手而立，睥睨地看向德拉，“你终于到这里了，勇者。” 魔王缓缓抽出剑，德拉也拔出剑，两人磨蹭着往中间挪，直到剑尖相抵。 气氛紧张。 “你是第一个到我面前的勇者，我应该铭记。说出你的名字，勇者。”魔王挑眉。 “我的名字叫马加拉·拜伦·科里斯·施□□亚·布斯曼·庞奇尔·圣·费勒·…·冯·德拉。”德拉回答，“请问您的全名是？” “你好马加拉·拜伦·科里斯·施□□亚·布斯曼·庞奇尔·圣·费勒·…·冯·德拉。作为决斗的礼仪，我可以向你说出我的名字。” 魔王张开了双臂，鼓风机又开始工作，“那就是普朗耳·兰斯·克里奇·亚当斯·…·诺瓦克·德·路易斯魔王殿下。” “不不。”德拉说，“根据声音，您应该是国王马加拉·拜伦·科里斯·施□□亚·布斯曼·庞奇尔·圣·费勒·…·冯·德拉，而不是魔王普朗耳·兰斯·克里奇·亚当斯·…·诺瓦克·德·路易斯。” 魔王一愣，说：“事实上我就是魔王普朗耳·兰斯·克里奇·亚当斯·…·诺瓦克·德·路易斯，并不是国王马加拉·拜伦·科里斯、” 噗呲。 刀落到了地上。 魔王难以置信地看向一刀捅进自己左胸的西洋剑，无力地后退两步。 “哦~请原谅，魔王大人。”德拉抬手表示无辜，“我只是忍不住想打断您的话。您说得太久了。” 扑通。 【不可一世的魔王倒下了。勇者凭借自己的智慧获得最后的胜利，完成了他的使命！】 “哎呀呀呀呀……”德拉一脸惋惜地摇摇头，转头看神灵，神灵抬眼事不关己的样子。 “英明神武的魔王，是吗？” “亲爱的德拉，要知道卖家秀和买家秀是有区别的。” 德拉收起剑，“我只是…忽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你想说出第三个愿望了吗？亲爱的德拉。”神灵显得激动。 “哦~神灵大人，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了吗？” “是的。”神灵点头。 德拉笑脸一僵。 …… “哈哈哈哈。” 德拉往台前走，满脸哀怨，“好吧，那就请您再把我送回那片村庄做我的男、性农民。顺便把这该死的翻译腔纠正回去，我亲爱的神灵大人。” “如你所愿，亲爱的贱民——德拉。” 帷幕缓缓落下，伴着舒缓的旁白。 【德拉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他照样每天勤劳地种地，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直到有一天，他再次锄出一个纯金的瓶子。】 神灵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怎么又是你！” “我也不知道，神灵大人。”德拉的声音十分无辜，“也许是我的‘第一个’愿望成功了呢？” 《德拉与他的三个愿望》，完。 60、失眠 步入十月后，天气渐渐转凉。 青神高校只有第二学季举办大型活动。除了九月的秋日祭外，十月份是一二年级修学旅行的时间。 三年级里分为升学派和就业派，就业派出去实习；升学派则需要明确自己的大学志愿，然后由老师带队去学校参观。不过也可以选择自己复习。 藤原和福山都是升学派。 “我还以为福山前辈会出道当演员。” “是有这个想法啊。”福山垫着脑袋，“但是以我的聪明才智，读大学有更多的职业选择空间嘛。万一我早早出道没混好，那不是亏大了。” “有道理。”八神郑重地点头。 “我想出国玩玩。”太一兴奋，“去中国。” 上林立马附和，“吃好吃的。” 山崎跟上，“吃好多好多水果。” “水煮鱼！” “红烧排骨！” “耶~” …… 淡定的众人黑线。 “我也想去中国。”立花打哈欠，“好像有个vr游戏展。” “那我也去。”本多立即道。 濑原默默表示跟随。 “既然这样，我也去。”森井想。[红烧排骨是什么味道？] 于是大家看向没吭声的八神和近藤。 “我有兼职工作了。”近藤摆手。这属于“社会实践”项目。 八神摇摇头，“我也…去打零工。”天知道，他护照在家里呢！根本出不了国。而且他没钱。 这时大原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修学旅行没办法，你们可别忘了每天要锻练体能哦。” “诶……” “回来我就搞一次体能测试。”大原笑眯眯地说。 “大原老师好扫兴！” “多谢夸奖。” 春高的东京第二轮预选赛在青神修学旅行前举行。幸村已经去美国九天了，租房里一时空荡荡的。 预选赛最后一天，青神[2-0]拿下，晋级十一月的代表决定战。 “我回来了。”八神放下包，去厨房煮饭。 他两边的租户都是单身社畜，一个似乎是漫画编辑，每次deadline前一天总是鸡飞狗跳；另一个是才入职的公司社员，作息正常，晚上会骂骂咧咧地玩游戏。 吃饭、洗碗、擦地、做功课，然后进入长长的夜。 八神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又起来查看玄关和阳台的门锁、窗户。 如果幸村在他一定不会这么疑神疑鬼。 此时就算隔壁的“猪队友会不会玩”都显得可爱许多。 …… 难以想象如果幸村没来，他真的一个人生活的日子。他在家里就偶尔疑神疑鬼。那时候家里通常只有退居二线的爷爷——睡得很早。 哥哥小的时候，爸妈还是刚起步的新人，有点时间。倒是爷爷很忙。 等到他那会儿，爸爸在外科一线忙得要死，妈妈在女排国家队时不时随队出国，哥哥国中去住校了，刚退居二线到管理层的爷爷不是很关注哥哥。 结果八神的幼儿教育工作只有爷爷平时有空做。 教得还不错。成绩优异、品行端正、身体健康、性格温良…… 好像在自夸？ 八神翻个身拿起手机。 幸村现在还在上午训练吧？ 可是八神现在很想找人打破屋里的寂静。它正一点点吞噬八神的理智。 带有古风的音乐响起。藤原关掉水大喊：“福山！帮我接电话。” “yes,mylord~”福山悠哉去藤原房间里拿手机。 “喂？” “！”八神起身，“藤原前辈？” “八神啊？” 八神沉默几秒，“福山前辈，为什么是你接电话？” “哦~我亲爱的德拉国王陛下，您还不知道我和藤原住一起吗？” 没太在意忘了。 八神扶额，“前辈在做什么？” “色色的事情。”福山满口胡言。 嘟——对面直接挂了。 “喂？喂？”福山嘀咕，“不会真信了吧？” 八神跟骚话连篇的人实在聊不下去。 五分钟后，藤原出浴室，“谁的电话？” “八神。” “八神？”藤原走到福山旁边，“什么事？” “没事儿！~”福山的尾音抖出一个个音符。 藤原一巴掌拍福山的背，拿起手机，“这个点八神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寂寞了。”福山半调侃半认真，“他也跟一个男生同居，估计今晚一个人睡不着吧。” “是吗？”藤原挑眉，“在想色色的事情？” “……” 另一边，八神躺下去眯了一会儿，睁眼看时间——23：20。 “嗷……” 很晚了，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大家。 【立花前辈，你现在睡了吗？——from八神】 【没。——from立花】 嘟嘟嘟。对面挂了。 八神感到失落…不到三秒，手机铃响起。 “八神？” “立花前辈，你刚刚？” “我以为你会心疼话费。”立花的声音属于夜猫子类型，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八神沉默。 “基于某种原因现在处于生活资金紧张状态，能理解。”立花解释。 “噗嗤。”八神笑了，“那个…谢谢。” “找我什么事？” “立花前辈在玩游戏？” 立花关掉《逃生2》，打开《x露谷物语》。“嗯，《x露谷物语》。” “那是什么？” “农场经营游戏。”立花把游戏声音外放，舒缓轻快的乡村背景音被手机接收。 八神隐隐约约能听到，提起兴趣，“那要做什么？” “每天早上六点起来赚钱，凌晨两点之前回去睡觉。” “睡四个小时啊……”比爸爸还辛苦。 “我是农场主，可以刚起来就睡。但是我要赚钱。” “种地吗？” “种地、养动物、做农产品、钓鱼、挖矿打怪、帮镇民做任务……” “镇民？” “一群靠我这个农场主过得非常滋润的npc。” “……”八神忍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种甜瓜，夏天到了。”立花操纵人物，“然后去海边钓鱼、送礼物。” “可以送礼物？” “还可以和镇民结婚。” “那可以戴绿帽吗？” 立花手下一顿，“嗯……他们可以给我戴绿帽。” “哈哈哈——”八神捂进被窝里笑。 他听到人物走动的沙沙声，还有海浪的音效。 “我晚上打电话给藤原前辈，结果是福山前辈接，还说在做色色的事情。” “福山前辈的话只能信30%，字面意思之外的30%。”立花吐槽，“而且假如是真的，也不可能成为真的。” “为什么？” “藤原前辈是有背景的，八神。” 八神翻身，“什么？大财阀？” “有些东西跟花瓶一样，古老的很金贵，叫古董；现在的很廉价，叫花瓶。比如姓氏。”立花点到辄止，“我的‘爱慕对象’叫艾利奥特，他现在出门了。” “出门？npc还会动？” “按照一定行程表和线路安排npc活动是可以做到的，八神。”立花说，“只是很多游戏懒得弄这种不能直接赚钱的提升游戏趣味性的细节性内容。” “嗷——”立花前辈提到游戏分外健谈。 音乐随着场景的更迭替换，海边浪潮、山间虫鸣，走在镇里鹅卵石路上砰砰的声音，矿洞里怪物来袭的提醒音效…… 不知道聊了多久，立花听那头许久没有声音，这才挂掉电话。 [如果我通宵，晨训的时候会不会猝死？] “呸呸！”立花想起自己的毒奶属性，还是马上躺下了。 61、暗涌 修学旅行期间学校是不安排上课的。不过八神在几天的打听后，被生物老师推荐了工作——实验室助教。 青神这所私立高中的学费很贵，对应的它也是出了名的严。尤其是升学方面，学校会针对各大学自主考试开设课程。比如医学方向的一些基础知识和操作。 总之各位高中生们的修学旅行生活，“同样”的丰富和充实。回来后第一天的晨训也格外惨烈。 “大、大原老师，我的月饼伴手礼白送了吗？” “心意我收到了。”大原笑道，“太一啊，你送月饼前自己有尝过吗？” “？”太一朝大原眨巴眨巴眼。 “有点难吃。”上林贴心地解惑，“我本来以为它跟肉包子一样。” 山崎吐舌头，“我终于尝到什么叫又甜又咸又油腻。” “很贵的！” “中秋节都过去一个月了。”森井补刀，“这些月饼都是商家卖剩下的东西。很大概率味道不是那么美妙。”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一通调侃后，大原言归正传，“代表决定战在十一月第二个周末举行。四强的其它三支队伍有——井闼山、鸣智大附高和鹰崖高校。” “枭谷没进四强？” “他们败给鹰崖，止步八强。”大原翻开文件夹，“不过接下来带给大家一个坏消息…应该算坏消息。” 众人摆正态度，“什么？” “春高京都府代表战刚刚结束，京都排球豪强校——东鹄高校战胜洛山高校，晋级全国大赛。”大原强调，“[3-0]” “老师是说，今年双料冠军的洛山，[0-3]输给东鹄高校？”藤原蹙眉。 大原沉重地点头，“虽然王牌高峰ih之后就退部了，拥有神谷这样的二传的洛山，真想赢他们并不容易。” “[3-0]这个比分真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泽田教完部员回来，“值得警惕了。” …… 气氛一下子绷紧。 “目前关于东鹄高校的情报就先交给我吧。”大原道，“大家先把精力集中在代表战，尽量以第一代表的身份进入全国赛，我们有很大概率获得轮空。” “是！” 漫天的乌云往下压，夜晚也比平常来得更早。等到排球部结束训练，外面早就黑了。 噼里啪啦。 听听球馆顶棚被不停敲击就知道外面雨有多大。雨点打在窗户上，流出一条歪歪斜斜的轨迹。 “哇……” “诶……” 二十多人挤在门口和窗边。 “这…打伞跟不打伞也没区别吧？反正回到家全湿了。” “一般来说，刚训练结束+淋雨湿透+冷风一吹=感冒。有20%几率命中高烧。”八神为难地看向大原。 “确实这暴雨太夸张了。”大原皱眉。 “至少桃井同学不能淋雨。”泽田说，“我先开车送她回家？” 大原想了想，委婉，“嗯…不太合适，泽田。” “校车送吧。”藤原说，“就是要麻烦老师了。” “是个好主意。” 进入晚秋后，东京的天气格外糟糕。气温下降、阴雨绵绵，像今天这样二话不说下暴雨也是常有。 八神的神经电波也忽然敏感许多。他坚持在社团支出里增加了消毒洗手液、测体温计、口罩等等卫生用品。还好冬季服装已经发下去了，否则大原要被八神锐利的目光再折磨一段时间。 [好可怕。]大原摸摸有些后移的发际线。 水雾模糊竖在球场外的四校旗帜，代表决定战就在绵绵阴雨中毫无逼格地开始了。 基于各种如气压、色彩、水汽、体感等因素，小运动员们多少有点精神萎靡。 两支女子队伍应该快要比完了。青神正选一行在场边做最后的准备。 “每个人都带着，别在裤腰上。”大原分发白毛巾，“湿气太重了！感觉脚下不对一定要及时擦地板，明白吗？”真脚下打滑就惨了。 “喔！” 另一块地方，鹰崖高校也在进行最后的指导。 鹰崖高校教练松本是前年刚刚入职。他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年轻人，初入职就给校方和学生会写了份详细的报告，简单来说就是： 如果听我的如何如何做，我承诺鹰崖高校一年内打入春高第二轮预选赛，两年内成为东京都大会最大黑马，三年内跻身东京四强…… 给负责老师和学生甩了一脸的数据、图标和专业词汇。 他对校方花这么大力气是有原因的，他需要钱来支持自己的校队构建想法。 “鹰眼”计划。 嘟—— 女排选手们收拾包袱离场，接下来是男子第一场，青神高校vs鹰崖高校。 “抓紧时间热身！”大原拍手。 松本教练比划一下，三个学生手提大包小包上了看台支起三脚架，拿出一些仪器与笔记本电脑连通。 鹰崖高校的后援团拉起横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按照平时的针对练习来，注意我的手势。”松本简短嘱咐后便安排首发队员上场。鹰崖的监督在旁边跟经理一起忙活。 这位地理老师也是小年轻，被赶鸭子上架兼任“寂寂无名”鹰崖排球社团的监督。所幸他运气不错遇到松本，让这位高学历海归教练跟鹰崖看对了眼。 “鹰崖这两年的风格很犀利，他们的松本教练是一个很有比赛意识的人，会根据你们的状态、发挥临时做出精准针对。所以比赛的时候要动脑，知道吧？”大原说完，信任地拍拍八神的肩。 两方首发上场，比赛开始。 3-mb—1-ws—5-ss 2-s—7-ws—4-mb —————网————— 4本多ss—3福山mb—9近藤ws 2藤原ws—5立花mb—1八神s 八神双手持球，扫向鹰崖的布局。 六人一传。 啪、啪。 嘭！ “我有！”6号位主攻向后小退一步，垫起发球。 三天前。 “1号八神的发球看上去难接，其实它比较单纯。”松本用激光笔指向屏幕上的慢放发球过程。 “核心发力，由手腕微控方向和旋转。他的发球打点处于313-326之间，看到没有，”屏幕上被划出一条由八神打点经过网的弧线，“时速100kph以上，上旋转速超过600转每分钟。” “他最关键的技巧是利用上旋急坠来避免因速度过快导致的出界，利用侧旋增加一传难度。”松本比对八神的多个发球，“因此他的发球弧度基本一致，落点也非常密集。” “清楚这些之后，我们来做针对训练。” 似乎任何难题，被松本老师解析后便觉得不值得去害怕了。鹰崖的队员们都这样想。 2号二传直接吊球二次进攻，对面本多正准备移动协同拦网，措手不及，后仰摔倒并抬起一脚把球踢高。 “保护保护！” 八神中场跳传福山快攻。 “喔！”差点传成脸平快，福山半超手得分。 [2:0] “没事没事！”松本拍拍战术板，后退到长椅边。 鹰崖的六人也不心急。 本多抽出毛巾擦了擦刚刚摔倒的地板。 “没事吧？” “嗯。” [开局二次挺有想象力的。]八神默默想着。 八神第二发。 “allright！” 青神前排三人举起双手，突然眼前一凛。 [2号位、3号、4号…不，还有后三。]4点同节奏进攻？ 福山视线扫向二传。 [看不出要传谁。] 二传传后三，扣球得分。 “青神的拦网，尤其是副攻并拦。纯粹靠攻手发挥，我们是刚不过的。”松本对男孩们说，“我们的快攻也没有快到能让他们反应不及的程度。” “所以降低青神拦网影响的最好办法是将真正的进攻者混入大家，最大程度削弱他们的判断成功率。” 鹰崖转轮，二传发球。 “好发！” “加油！” 二传站发。排球慢慢悠悠地过了网，飞向2号位进攻线。八神步伐一滞，双手托球。 “本多！” 本多上前两步起跳，鹰崖双人拦网已经在准备。他虚晃一枪抬起左手，又把球传向2号位的八神。 砰。排球一头扎向地板。 “什么？刚刚是二传在自接自扣吗！” [好球。]场下松本也惊艳地拍了拍手。鹰崖的战术是让八神强制一传从而打乱青神节奏，没想到青神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 二次进攻的快节奏一定会让鹰崖拦网着急，而4号再出手二传，反过来创造了空网时机。 这种一瞬间的灵活处理，该说不愧是青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青神与鹰崖的对决仿佛发生在冰层以下，或许观众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两方教练心里都清楚。 “暗潮涌动啊。”大原背手。 泽田抱着战术板，“鹰崖可比其他队伍有准备多了。” “我们的板凳池也不薄。”大原道，“我们可不是猫头鹰。对鹰崖来说，我们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其实我不希望青神是被狩猎对象。” 两人对视，心领神会。 “再看吧。” 老鹰在天空盘斡，鹰眼闪动，树林中的狼群便无所遁形。它细细观察狼群的阵型，每只狼的行为模式。只待在最恰当的时机雷霆一击。 62、鹰眼 “嘿、嘿、嘿……”男孩们高举双臂，在高网的两边跳起击掌，依靠喊出的节奏移动、起跳。 松本初到鹰崖的时候，队员们的训练颇无章法，或者说在他看来属于过于自由的野路子。事实上想提高技术或者身体素质，也分事半功倍和事倍功半两种效果。任由孩子们按照经验自由发挥显然属于后者。 松本知道自己在鹰崖呆不久，这里只是他去往国家队执教这一目标的“跳板”。但也是实践他初步设想的执教理念的地方。 训练解散后，松本叫来了五个队员。少年们的神情多少有些沮丧，他们认为自己有能力成为正选之一，但是刚刚教练没有报出他们的名字。 “我想在部内成立一个新的队伍。”松本不紧不慢地说，“可以说是情报队伍，但又不仅如此。我希望你们能熟练操作数据分析系统，在比赛过程中从数据里挖掘出敌我情报，然后通过无线耳机告诉我。” “这需要丰富的比赛意识和敏感的分析能力，也是我为什么把你们排除在正选之外的原因。”松本透露了他们落选的原因。 “教练你故意不让我上正选名单？！”黑崎大声问。其它队员也露出愤懑的神情。 “比起上场，我觉得你们更适合在场边观察，以及分析。”松本没有慌张。 但他因为额外的原因剥夺了少年们的愿望是事实。他们努力训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上场比赛吗！不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战胜对手吗？ 他们热爱排球，热爱在赛场上跑动对抗的瞬间，可是松本无情地将他们安排在了观众席上做一个看客。 “你们确实只能坐在看台上，但是你们绝对不只是看客。”松本说，“如果你们的意识不能融入赛场，不能与场上的选手同调，那怎么向我提供有利的信息？” “所以是让你们去学习如何操作系统，而不是让会操作系统的人学排球。非你们不可，知道吗？” 队员们沉默了，可是依然很委屈。球场那边热情洋溢，有说有笑，走廊里的他们却仿佛置身寒窟。为什么他们就要被排除在外，完全没了上场的机会呢？ “教练，我想上场……我……” “某种意义上说，你们确实在和场上的队员们并肩作战。”松本叹息，“暂时先听我的，可以吗？等比赛了，你们应该能体会到的。” 键盘噼啪作响，摄像机的红点闪烁，宛若鹰目观察着球场上的一切。三名学生带着耳机隔绝一切杂音，通过耳麦提供数据。 “教练，目前枭谷两人接一传概率最高。4号主攻被给球率71%，3号位进攻率74%，斜线86%；后2进攻借手78%。6号主攻直线……” 松本摸了摸右耳耳机，“收到。” “木兔前辈！” 木兔一跃而起，挥臂时翻转手臂，打出一个漂亮的小斜线，却被有准备的鹰崖无情拦下。 “啊——可恶！”木兔抱头懊恼，满心不爽。 赤苇叹气，“前辈，刚刚拦网都空出直线了。” “我看到了。”木兔做出扣球的动作，“可是打斜线超顺的，我不知怎么就变成打斜线了啊。” “……”枭谷众人汗颜。 被凄惨针对的不仅仅是木兔，枭谷其他方面也被搞得心烦意乱。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传。一传效率影响二传，速攻标准达不到，木兔的强攻又被联防拦网。枭谷的进攻看上去比往日逊色很多。 自己的扣球得分率太低，这让木兔难过又郁闷，他还不会调理自己的心情，因此丧失了自信和犀利的进攻能力。木兔掉线的枭谷在松本眼中，已经是飞不起来的猫头鹰了。 如果木兔再度振作，那就再打下来。 “二传调整了分配，向后2托球的次数增加。8号一传到位率下滑。” “收到。”松本用战术板挡住枭谷一方的视线，向场上的队员比出数字“6”。 发球给6号位。 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低速发球，一传手和攻手差点撞到，枭谷一传失误。 [13:18] “啊——太难受了！”鹫尾抱怨。鹰崖好像总能攻击到他们的软肋，虽然勉强能打，却极不舒心。心情自然不佳，心态不好，临场发挥能有正常水平已经谢天谢地了。 鹰崖总有几个球会让他们防不胜防，比如这个发球。好像灵光一现似的。 [漂亮！]看台上的三人相视一笑。 数据员的工作可不是给教练报数据。他们需要借助自己的经验和比赛意识，决定哪些数据该报，哪些数据省略；哪些数据需要给出具体数值，哪些需要大致的形容。 他们提供给教练的不能是垃圾，而是精华！ 教练需要做的，则是根据临时数据确定战术，思考策略，并在场边给队员们给予指导。所谓的运筹帷幄，不外乎如是。 在松本眼中，teamwork可不局限于场上六名队员的表现。这只是小团结。竞技比赛的胜利离不开“大团结”。 后勤、后援、情报、日常数据收集、指导、经济整备。你说给队员们递毛巾递水的板凳算什么？书写整理训练数据的经理算什么？只会喊加油的后援会算什么？他们可不是这个舞台的主角。 排球比赛的主角是场上奋斗的队员们，确实。他们永远是舞台上最吸引眼球的主角。可这不意味着不需要幕后、辅助。 排球比赛的团队合作不只是六个人的合作，更包含所有人的汗水和精力。气势如虹的后援让他们更有力量，充分的后勤让他们临场状态绝佳，日常数据整理让他们训练更有效果，情报传递让他们战术丰富灵活而犀利。 比赛不仅是六个人的事情。 “你们就像鹰的眼睛。”松本曾对情报队的三人说，“高中联赛里，能置身于赛场还看清形势的只是少数，更多人被沸腾的血液蒙蔽了双眼。他们到后面会糊里糊涂，只知道拼命跳起、扣球，按照本能机械地动作。说实话，这就是鹰崖的现状。我们没有那种人才。” “比赛一向是旁观者清，更何况你们有数据这一事实支持。” “假使鹰没有眼睛，就无法发动精准的进攻。所以你们应该明白你们的工作有多么重要。” 情报队是鹰的眼，松本是鹰的脑，队员们是鹰的翅膀和利爪。这只雄鹰先是精准地将猫头鹰的喙折断，紧接着便是维持整场的压制。 枭谷收获了冬季的一场惨败，无缘全国大赛。 如今，这只雄鹰对上一群狼。 63、交锋 “青神梯次战术成功率最高，一传到位时速攻战术35%，背传概率33%。2号主攻占调整攻63%。一传不到位时战术攻概率18%。完毕。” “青神发球破我们一传概率42%，我们发球破青神一传概率19%。”第二名队员说道。 此时已是第一局下半阶段。距离比赛开始也不过十分钟。看台上的三名鹰崖队员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比场上的选手更紧张。 近藤后4强攻，借手得分。 [19:15]青神领先四分。鹰崖高校第二次暂停。 “很好。”大原教练神色轻松，递给八神一条毛巾。 “打得不错，就这么保持下去，先拿到第一局。” “鹰崖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强。”太一喝水。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能跟枭谷打出[25:15]这种大比分的队伍，一定有他的特点。”泽田提醒，“确实，枭谷的纸面实力比鹰崖强，但是比赛还靠现场的状态和战术调整。” “大家别太放松了。该拿的分一定要拿。”八神道。 “明白！” 另一边，松本拿出战术板站在队员们面前，手指在板上拨动调动标有号码的磁石。 “别害怕。第一局我们先做好失利的准备。我们本身的特点就趋向于后发制人。一开始落后没关系，一分一分拿下，脚踏实地。先习惯青神的比赛风格。” “噢！” 松本不紧不慢，缓解了男孩们焦虑的情绪，“打到现在，你们对青神二传的给球有什么看法？斋藤你说。” 被点名的1号主攻愣了下，语塞道：“额…挺综合的。跟那些一人核心队伍不一样。” 松本微笑，“对。我们都知道一传是最基础，它直接影响到二传的节奏和给球方案。基本上是到位了打战术攻，半到位或者不到位打调整攻。” “青神的调整攻基本上会给到破拦网效率最高的2号，而战术攻则由二传和掩护共同分散拦网压力，给其它攻手下球机会，这就给了你们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你们不清楚青神的二传在什么情况下会传给哪个位置。这是不行的。面对青神，你们必须要知道一传怎么样，对方站位如何，去预判二传的托球。而不是单看位置和动作判断。” “这样的拦网才对他们有威胁。这也是我们取胜的重点。” 队员们点头。 “接下来我们尝试发球限制3号副攻。注意，我们的拦网目前跟不上青神的速攻。所以限制副攻。一传不到位没关系，调整攻注意扣吊结合，打乱对面的防守站位。” “不要有压力，该怎么打怎么打，有需要我会提醒你们的。青神2号拦斜线。” “是！” “加油。”松本拍手。 鹰崖队员们放下水壶聚成圆圈。 “鹰崖——” “fighton！”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let’s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fight、fight、鹰崖高！一击必杀鹰崖高！” “fight、fight、鹰崖高！一球入魂鹰崖高！” 气氛火热到仿佛将潮湿的水汽蒸发。观众们小声交谈，也说不好到底哪支球队能够取胜。 “这次鹰崖能赢吗？” “嗯……说不好啊，上一场对枭谷的时候，鹰崖第一局也打得比较艰难。” “鹰崖属于后发制人的类型，现在还说不准吧？” “我不这么认为啊。青神的实力比鹰崖强很多，完全可以以力破巧。” “鹰崖比较克制一人核心的队伍。像青神、井闼山这样比较全面的，我觉得很难。” 说话间，藤原4号位暴扣得分。比分定格在[25:18]。 第一局结束，两方换边。 “我被限制了。”福山摊手。他的一传水准在队里只能算中等。 “分散对面对藤原前辈的注意力是很必要的。否则藤原前辈的压力比较大，而且进攻也会变得很不顺畅。”八神说。 本多适时插话，“我的速攻对面能跟上。” 八神擦着手思考。 “进攻节奏上要警惕，不能被鹰崖打乱。”大原指导，“藤原注意分配体力。” “是。” “都围过来。”另一边，松本拿着战术白板。监督和两名经理正忙着给队员送水和毛巾。 “第二局站位改动一下。吉田，你换到接应位置，专盯二传的二次和速攻，能碰到球一定不能放。小林，你发球的时候青神的后排一传是相对最弱的，发跳飘把握机会。” “喔！” “青神的拦网已经非常成熟了。我们的压力很大，所以尽量减少自失，宁愿让他们一攻也不要失误。” “是！” “另外，拦2号的时候改到直线，方向，后排直线、斜线都要保护。注意！如果判断他有借手的倾向，放弃拦网。” 场上的官方人员擦好地板急匆匆撤下。 双方队员入场时，看台上再度响起后援铺天盖地的呐喊。 “变阵。果然。”大原心下了然。他固然可以故意调整青神的阵型，但这样反而对自己不利。他们顺风节奏打得好好的，不值得在鹰崖还未出招的时候就着急忙慌地应对。 “allright！”福山吃力地降低重心，接一传后跪在地上。 滋滋，鞋底与地板摩擦。 八神弯曲膝盖，跳起，在空中停顿的瞬间将球背传。近藤正在空中，瞳孔里，转动的排球从左划过，又倒映着一双标准而坚定的双手。 强打直线，排球从拦网的空隙里漏过。一只手臂横栏。 嘭。鹰崖的后排在地上翻滚一圈，幸而排球被传向他们的场内。 “掩护！” 三点进攻，鹰崖借手得分。 “漂亮！” [0:1] 青神毫无疑问是个强敌。 松本心中暗叹，扫向安稳坐着的大原。 球队、比赛的中心是队员。但这不与教练的重要辅助功能矛盾。作为一个完整的团队，鹰崖有做到的工作，青神也一丝不苟地在做，甚至已经形成习惯。 球员玄而又玄的临场状态永远是教练需要关注和探究的课题。很多时候，学校的教练和监督忽视了赛前战术研讨和状态保持的重要性。所以松本清楚他们的大部分对手在比赛场上，纸面实力浸在水里——泡得全是水分。 很多高校队伍总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不愿，或者不屑在比赛前探究自己的对手。比赛是一种敌我对抗，闷头向前冲的结果永远是被敌人瞄头一击毙命。 在这方面，大原无疑做得很好。 第二局鹰崖展现出他的“杀手”能力。比分追得很紧，就像一团棉花糖，一拳锤上去软绵绵地凹陷进去，但又马上复原，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保护！”太一救球。八神跟进压低重心举手托完球，喘口气站起来。 藤原调整攻，双人拦网。 [有地面保护。] 藤原的视线移向拦网的手指。在他挥臂击球的一瞬间，两人将手缩了回去。 咚。显而易见的出界。 “喔——” “拦得好！” “……”藤原皱眉。 “聪明啊！”右侧的福山挑眉。 “他们好像吃透我了。”藤原转身看向八神，“我今天打斜线很顺。他们拦斜线，我调整之后，他们直线上又安排了防守。现在又不能轻易借手。” “跟第一局有关系。”八神抽出毛巾擦手，“第一局摸出规律了。” “我的后攻也总是被拦。”近藤补充。 福山指向他，“因为你怕出界，线路角度压得比较低。” 八神扭头看向大原，大原笑着点头。起身示意裁判换人。 上林in，八神out；山崎in，本多out。 正为领先欢欣鼓舞的鹰崖队员们意识到对面换人，心情又些许凝重了。 [板凳池也不浅。]松本暗想，朝队员们说道：“没关系，就这么打。” [15:17] 青神这一手换人可谓巧妙。当气氛倒向鹰崖一边，换人上场影响的可是对方的节奏。 立花被困在一传，上林接手二传，山崎一个漂亮的背飞。排球弹在地板上也让鹰崖众人内心一阵颤动。 虽然八神的二传能力比上林好很多，但要说青神队里谁的配合最默契，那肯定是上林和山崎两人了。 “嚯。没想到青神还有这一手暗招。” “是啊。这么默契的背飞速攻，大杀器啊。” “难了，替补的二传和接应好像很少上场吧？鹰崖暂时摸不透他们。” 狼群的狡黠让他们躲过雄鹰一击。青神的陌生面孔一上场就在鹰崖面前爆发出耀眼的光环。 [要限制这个7号。]六人相视，心里念叨着。[不能再让他的速攻得分了。] 太一起球后顺势退到一边让路，上林准备托球，鹰崖的前排警惕了，若有若无的目光扫向右翼的山崎。 [明晃晃的“诱饵”。]松本摇摇头，转身。在他身后，左翼藤原一跃而起，干脆利落地冲破一人拦网，后排保护者也愣在原地。 看台上，三名队员的手指覆在键盘上。他们也关注着这一幕，心里发紧。 旁观者清，他们从未像今天这样体会到自己的队伍在被对面“戏耍”。 “别停下。”耳机里传来松本稳健的声音。 三人愣住，往场边望去，松本正注视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们是眼睛，不能停下对对手的观察。” “……是！松本教练。” 哪怕他们只是坐在旁观者专用的看台上，就算他们不能像球场里的六人一样被大家关注、赞赏…… [对，我们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和你们一起战斗。] 胜利的光辉属于你们，掌声和鲜花属于你们。 没关系。只愿我们伸手所指是你们迈向顶峰的方向。 64、意外 藤原双臂并拢向右调动，急冲冲而来的排球调转了方向，以高起高落的弧度落在进攻线内。 “好一传！”上林的姿势十分标准，叫鹰崖前排看不透给球目标。 “左边！” “走起！” 双人并拦，近藤借手出界得分。青神终于渡过反轮。 “嗷！” “好球！” 松本在场下踱步，他刚刚叫了第一次暂停，虽然通过指导队员攻击青神的反轮虚弱期连得三分，这三分却是青神随时可以追上的。因为这次转轮后，藤原上前排四号位。鹰崖防守方面的压力又增大了。 他不禁摸了摸耳机。在知道精确数据前，松本不能使用暂停，从而失去关键局面的战术布局和控制权。 “7号（山崎）的擅长路线是什么？” “教练，目前无法判断，因为7号速攻时空网和1v1的情况较多。” “松本教练，”这时第三人急急发话，“我们的攻手被拦几率提高，主攻山下的打点和速度急剧下降，已经有点不敢下球了。青神的拦网好像也吃透了我们的进攻手段！” 场上，青神再得一分，在后援的加油声中气势节节攀升。 松本走到边界旁，一边比出手势一边朝队员们喊道：“一攻抓住机会！没有退路了，给我扣下去！” “吼！”松本的决绝让鹰崖众人意识到紧迫，心里本就火热的战意更甚。 [22:22]青神近藤发球。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青神、青神，一球入魂！” “喔——嘿！” 嚓。气势汹汹的跳发球打在网袋上，二传不顾眉间流淌的汗，奋力扑救起球，嘶喊，“掩护！” “allright！”反应最快的自由人从后排跳入进攻线，滞空托球。 很明显这球给了4号位。 “木村！” 7号木村面对福山和本多组成的高墙，心中的郁气反而转变为冲破一切的动力。二传也迅速起身保护进攻。 一声脆拦，保护的副攻后勤摔在地上，球被救起。 还没有结束！ 二传组织防反速攻，后4起跳。 砰！扣球击中福山的手指，飞了出去。太一转身飞跑，漂亮的鱼跃没能救起这球。 “噢噢！”1号福田大吼着跟队友们和松本教练击掌。松本握拳同样十分激动。 鹰崖的气势起来了。 “加油加油鹰崖高！” “好球好球鹰崖高！” “don’tmind！”近藤安慰。福山抽出毛巾擦了擦地板，他总觉得刚刚脚下有点使不上力。这鬼天气。 嘟—— 鹰崖换人发球。 “关键发球，可能是跳飘。”八神有种隐隐的预感。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被太一换下场的立花摸摸下巴。 可惜场上的队员们没有两人这么敏锐。鹰崖跳飘发球得分。 “对不起！”上林紧张又懊恼。 [23:23]比分再次追平。 鹰崖第二次追发二传上林，上林上手托球。 “我来！”山崎2号位二传，福山掩护，藤原4号位强攻。 咚！ 排球以一个小斜线从三人拦网的空隙漏进鹰崖场内，跟进保护的球员趴在地上。扣杀速度太快了。 [24:23]赛点了。 松本不得不叫暂停。 众人围在一起，松本看了看擦着满头汗水的队员们，指导道：“接下来有两套方案，如果青神没有换人，那么我们打背飞，副攻3号位掩护。青神的3号已经转轮到后排，所以不要怕，一次进攻不行就第二次。现在不拼就没机会了。” “如果青神换1号二传上场。有两点要注意，一是9号的后攻，二是二传本身的二次。一定要加以防护。” “是！” “赛点我倾向于换八神和本多上场，大家觉得呢？”大原抱臂说。 八神点头，“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打二次进攻。” “一时不能打下来也不急，拖得越久，对我们更有利。” “嗯嗯。”大家点头表示理解。 [24:23]青神换人。 等裁判吹响口哨，福山右手轻轻拨动排球，向上抛起。 “喔——嘿！” 鹰崖后排起球，“allright！” 二传如常起跳，前排三人和后排主攻同时行动，多人协同进攻。 立花眼中亮光一闪而过，朝左侧移动与八神组成双人拦网。 猜对了！鹰崖2号位背飞。鹰崖主攻及时削减力量。 “我来！”地面保护，鹰崖再次组织进攻。立花回到中间位置，屈膝准备。 这次鹰崖采用梯次战术，3号位攻手下落，露出后方跳起的主攻。 [下分、下分！]场边的队员们、看台上的三人期待着鹰崖的再次俯冲攻击。 清脆的声音响亮地回应了他们。 鹰崖挽救赛点！ 福田眼看排球触地，欣喜之中不忘摆正身体避免触网。但当他落地的刹那，脚下水汽和汗凝聚的污渍使他支撑了全身重量的左脚歪扭了一瞬。他感到一阵剧痛从脚下传来。 “啊！”福田摔倒在地，额头渗出冷汗。 这一变故让比赛不得不告一段落，在最关键的赛末阶段。 “怎么回事？”眼看他们队中的王牌攻手被扶下场，看台上的队员在笔记本电脑前面面相觑。 “……”观众们窃窃私语，也对这一状况始料未及。 “主攻滑倒了。鹰崖这运气真是。” “也不能说运气，他们扑地板的时候身上的汗不是会抹到地板上嘛。” “所以说，都是细节啊。比赛那么激烈，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场边，松本初步查看福田的伤势。 “韧带拉伤，严重程度暂时不明确。”松本发愁，“我认为你不适合再上场。” “教练！”福田不甘地喊道。 “可以再坚持几球吗？”木村问。 松本看一看木村，摇着头，“真是不知者不畏。”男孩们对伤病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松本教练，我觉得我可以再坚持一会儿。”福田尝试扭了扭踝关节。 松本示意监督照他说的把冰袋敷在相应部位，起身，“相田准备吧。” “教练……” “福田同学。”松本的言语坚定，“排球比赛是‘热血的战场’，而不是‘流血的战场’。” 年轻的小运动员们有时候会热血上头。 他认为作为一名教练，球员的任何状态都是他需要注意到的，包括伤病问题。让自己的球员冒着伤病加重的风险坚持比赛不符合松本的执教理念，他的执教能力没必要靠球员“流血”争取。 裁判给的时间不多，比赛很快继续进行。但鹰崖的节奏已经支离破碎了。青神连取两分以[2-0]获胜，进入决赛。 大家自然高兴，只是看向笼罩阴霾的鹰崖高校，心里也有些额外的感触。 数据终究不是万能的。松本的实践经验也不足。 “大原桑。”上林发问，“如果是我们这边有人受伤，你会和鹰崖的教练一样吗？” “我们的板凳池没那么浅。”大原笑着回答，“我们本身就有采取措施预防这种意外发生，如果真的受伤，我们还有替补，有平时训练的替补方案。” “教练本来就要顾及团队的方方面面，这也是展现我们指教水平的一个指标。” 八神说：“就算教练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如果真的硬要带伤上场，事后迟早会后悔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一次也不要有。伤病还是预防为主。” 八神的一番话严厉又坚决，态度也比大原强硬许多。大家的神色反而轻松了不少。 福山的反应最大，他吸吸鼻子，好像要哭了，“八神……” 太一从背后扑上来抱住八神，“队长！我超感动。” “八神，你真好。” 立花从八神背后走过，“嘀、好人卡一张。” 八神摸一摸还发烫的脸颊，对众人的热情不知所措，“也不用这样吧……” “辛苦大家了。”松本面对站成一排的队员们，负手鞠躬，露出笑容，“大家今天表现得很好。” “……”队员们低下头，或不甘、或心伤。 “各位，排球是永远向上看的运动。”松本平淡的话宛如惊雷，让鹰崖众人纷纷抬头。 “我们没有时间缅怀失败，至少不能沉浸在这种苦涩的情绪里。”松本扫视一周，“明天还有一场比赛，决定了我们是否能继续春高的征程。” “加油吧。” 如同一汪泉水，为鹰崖小球员们注入活力。大家左右相顾，挺直了脊背。 “噢！” 暴雨也临近终结，淅淅沥沥的雨点在雾气里若有若无。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配上浓重的湿气令人格外难受。 “加油加油井闼山！上啊上啊井闼山！”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双方主将两手相握。 “井闼山必胜。” “现在可不是四月份了。”八神也是战意满满。 渐入隆冬，雪花被挥洒向大地。 “研磨。”黑尾拉开门，孤爪研磨正坐在电视前看录像。 “这是什么？” “猫又教练给我的，青神和井闼山的决赛录像。” “诶——”黑尾也坐下看了看屏幕，“有什么发现？” “青神的二传…越来越强了。”研磨眼睛一眨不眨，眉宇间带有忧色，“传得很舒适，速度也有提高。” “你觉得哪队更强？” “我不知道…他们都不是必然会输的。” 黑尾枕着脸，“如果只看纸面实力呢？” “青神更强。他们的拦网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研磨忽然失落，“说实在，我现在想不到能赢他们的方法。” “不急。”黑尾笑道，“慢慢想。” 决赛，青神以[25:23、21:25、27:25、24:26、15:12]五局三胜击败井闼山，再次成为东京第一代表入围全国赛。 另外，鹰崖高校在东道主代表战胜出，首次入围春高。鸣智大附高再次沦为陪跑。 十一月下旬，春高全国大赛名单基本已定。6300支校队中，只有男女各52支球队能继续接下来的一月全国赛。 65、惊喜 日本青年国家队训练馆，办公室。 蓄着胡子的大叔拿笔点点桌面，对着一张表格面露纠结。桌前的电脑上是一连串各地高校选手的资料。 叩叩。 “请进。” 门被打开。 “云雀，青年冬季集训的名单怎么样了？”另一位男排教练火烧坐在办公桌前。 云雀把表格给他看。名单上出现的许多名字大都在今年ih和春高预选赛上展现出不错的才能。 “井闼山的佐久早…宫城县的牛岛我很看好，今年应该能考虑正式入队了。”火烧看到底，随口问道，“我觉得青神的八神不错啊，怎么没把他放进来？” “我本来也看中他了。”云雀起身去打开窗户，新鲜的冷空气涌进房间里。 “虽然才能不是很令人惊艳，但他的意识和精神力确实是今年二传里独一份，比神谷还强一点。总体来说，可塑性还是非常强的。” 洛山的神谷已经是国青队主力二传，在战术运用方面时常灵光一现，深得几位教练喜欢。 “所以更要早早打磨吧？”火烧不解。 “就是这个孩子家庭方面有点棘手。”云雀无奈地摇摇头，“跟青神的藤原差不多。” “怎么说？” “前些天理疗室的藤井医生找我，说青神的八神君是他同学八神桑的孩子。八神桑你应该不知道，五年前女排那边的理疗师。” 火烧端正了态度，“他家里不同意？” “是啊，他们家一直都是学医的。现在孩子要打排球，说什么都没办法接受。”云雀瘫在椅子上。现实毕竟不是动漫，热爱排球是孩子们眼中的气氛，他们知道世界不是围着排球转的。 因为举国体制和良好的校园体育氛围，被发现的好苗子很多，但许多都没能吸纳到职业领域。 有些是家庭因素，父母不看好排球运动员这个职业，想让孩子继承自家衣钵。像八神的情况就是如此，一方面担忧运动员的待遇，一方面他们想让自家儿子继承在医学领域的知识、经验和人脉。 有些是小孩本人志不在此，他们可能天生有极佳的身体素质，但是对排球没那么热爱，去参与其它运动项目了。比如篮球、棒球。 “有点可惜。”火烧感慨。小说里的“天凉王破”不至于，八神家只能这么软呵呵地托关系找他们这些教练“谈一谈”。但真的驳了面子也不好。 “专门找关系到我们这里的话，可见他们家态度比较激烈。”云雀说，“所以我也在纠结。”原则上说他不应该放弃这个好苗子，这对八神君不公平。 偏偏八神家还是外科跟理疗的。这两科跟体育领域的关系都不算小。 这个人情…… “正选集合！” 春高预选赛结束后，青神高校排球馆里的训练氛围更加火热。 大原站在队员们面前，展开一张纸，“今年国青的冬季集训名单下来了。这是全国范围内的一次召集，主要根据集训时的表现吸纳人才进入u19青年队。” 八神眼睛一亮，拽了拽球衣的衣摆，放轻呼吸。 其他人也很感兴趣。 “八神和藤原前辈肯定有吧？” 藤原解释，“这个集训一般只针对一二年级，三年级快到年龄限制了，不好培养。” “有一人入选，”大原不露声色地瞟八神一眼，言简意赅，“太一。” “诶？”众人都是一愣。 池太一惊讶地指指自己，“是我吗？” 大原收起纸条，点头，“准备一下吧。” …… 球馆里陷入沉默。 “我回来了。”幸村开门，脸上训练后的红晕还未褪去。 他敏锐地察觉房间里有点安静，连玄关换鞋的摩擦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八神？”客厅没人，幸村推开房间门，看见八神仰躺在榻榻米上，一下一下颠着排球。 “怎么了？” 八神双手持住落下的排球，起身转向幸村，笑了笑，“没事。晚饭烧好了。” 幸村觉得八神一定出了什么事，要不情绪也不至于这么低落。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过年回家吗？” 八神的筷子顿了顿，收回去。 “……” 幸村静静等待。 “我就在东京过了。”八神抿唇。 “要不去我家过吧？”幸村似乎随口一提，自然地提议，“妈妈早就念叨了，说我们大半年的室友，过年总得去我家拜访一下，她想好好招待你。” “……” “由美也很想你。” 八神看一眼幸村的侧脸，又移开。 “……容易碰到妈妈。” 八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犟，还逞强。他明明一点都不想一个人呆在东京…… 幸村没勉强他。 12月30日，幸村背着网球袋回神奈川过年了。 单身房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不对，他原先的设想本来就是一个人租房过日子。 隔壁应该都回家过年去了。八神躺在卧室里数钱，满脑子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开源节流”。 嘀、嘀、嘀，时钟走动。 他起身朝窗外看了看，去玄关检查门有没有反锁，又去卫生间查看了一下花洒和水龙头。 接着，八神回到卧室，紧贴着墙坐下看书。哗，书翻过一页。他又爬去拿来手机，外放音乐。 歌声里，钟表走动和书页翻动的声音总算不那么响亮了。 叮—— 音乐间断。手机上发来短信。 [笔记本忘记带回来了，你觉得无聊就上网玩玩吧。——幸村精市] 八神露出一抹笑容，揉了揉脸。 与平时的东京不同，年末大街上十分冷清。冬雪已经下过几场，空气也变得冷而干燥。 黑夜后天空吐露晨曦，八神在被窝里蠕动了会儿，睁开迷蒙的双眼，大脑放空。他有点空虚寂寞，但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矫情。 爬起来吃了早餐，八神正准备出门时，幸村打来电话。 “在干什么？” 八神坐在玄关台阶上，对着冰冷的门，“出去跑步。” “一个人还好吗？” “……”八神垂眸，“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前年过年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幸村平静地说。 八神愕然，支支吾吾着回不出话。 “感觉周围又安静又冷清，想着自己是不是被抛弃在世界边缘了。”幸村眺望窗外的灌木。 “过年了，晚上会有惊喜的，八神。多一点期待吧。”他调侃道，“至少钟响许愿的时候认真点。” 八神笑了，轻轻应声，“嗯。” 幸村总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晚上真的会有惊喜吗？八神不这么认为，可他真的心怀期待了。 入夜，四周的店铺都关了门。现在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寺庙了，新年祈福是许多人家免不了的习惯。 真安静。 八神抱起排球向上托，坐着玩累了，就躺在榻榻米上。圆形的阴影由远迫近，又从眼前渐渐远去。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让八神一个手抖，落下的排球砸在脸上。 “唔。”排球滚到一边，八神坐起身。 “这里是八神圭。” “八神。”背景有些嘈杂，好在那边的声音有辨识度。 “近藤？”八神感到意外。 近藤看看周围喧闹的人群，跑到一边，“其实没什么事。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祝你…额…二传技术越来越好！来年长高十公分！” “哈哈哈。”八神忍俊不禁。近藤的祝福也太“直男”了。 近藤摸一把短发。他说的有那么搞笑么？ 事实证明只有近藤傻乎乎地打电话给八神发祝福。森井就不一样了，二十分钟，他就让正选全体成功下载应用，然后把全员拉进语音室。 拒绝草履虫（森井）：喂喂？都进来了吗？ 梦遇大堡礁（池）：啦啦啦！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福山）：哇哦，总算有我们队内语音频道了，什么时候再建个群？ 杨柳依依（上林）：哇！你们都在家里吗？外面超冷！我妈非要在寺庙外面排队等。 拒绝草履虫（森井）：在建了在建了。 我不是毒奶（立花）：待会儿开黑吗？杀鸡。 吐槽人吐槽魂（山崎）：我我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福山）：其他人呢？开麦呀！正仁！八神！本多、濑原、近藤！ 有梦想的主攻（近藤）：我在外面。没耳机先闭麦了。 我不是毒奶（立花）：突然好吵。 论如何与戏精相处（藤原）：在。 烤鳗鱼盖饭（本多）：杀鸡加我一个。 爸妈总是不在家（濑原）：我在家里。 吐槽人吐槽魂（山崎）：独守空闺？ …… 频道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吐槽人吐槽魂（山崎）：咳！只是濑原的语气有那么点哀怨。 梦遇大堡礁（池）：没关系，只要我们这个频道开着，濑原就不会空虚寂寞冷了。 拒绝草履虫（森井）：越说越离谱。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福山）：八神在吗？吱一声。 杨柳依依（上林）：吱。 频内爆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福山）：滚滚滚，老掉牙的梗了。 十来个人在频道里七嘴八舌，场面混乱。八神嘴角挂着笑意。他觉得屋里的温度上升不少，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滚了圈，睡衣凌乱露出白皙的肚皮。然后仰躺着按下开麦建。 健康生活每一天（八神）：在家。 杨柳依依（上林）：哇！八神今天是禁欲总裁风。 …… 大家又安静了。 健康生活每一天（八神）：男人，你在玩火。 杨柳依依（上林）：艹？！ 梦遇大堡礁（池）：哇哦。 吐槽人吐槽魂（山崎）：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情，嘤嘤嘤！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福山）：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 梦遇大堡礁（池）：身为深情男二的我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祝你们幸福啦。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福山）：哈哈哈哈哈艹！ 烤鳗鱼盖饭（本多）：贵圈真乱。 论如何与戏精相处（藤原）：你们要是打排球也能接得这么顺畅，我们早就冲出宇宙了。 “噗哈哈哈！”八神拿着手机起身回到卧室，不大的单身租房里，萦绕的冷寂被欢声笑语驱赶得无影无踪。 当、当、当…… 午夜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响起。八神已经收到他期待的那份惊喜，早早入睡了。手机屏幕上亮起四条短信。 66、另类对手 1月3日-1月5日、7-8日是春高比赛日，即全国春季高等学校排球选手权大会。它有排球甲子园之称，以至于其名气和火爆程度远超夏季ih排球联赛。 “好多熟面孔啊。”福山下车后伸了个懒腰。 “熟面孔？” 福山指一指球馆外林立的旗帜，“樱丘、虎冈、鸥台……每年都是这些学校。偶尔有几个新面孔。” “已经成体系了，正常。”大家都是在都道府县内称霸，几十次参加全国大赛的队伍，谁还不是个豪强校呢。 青神正选一行聚在球馆里的一个角落，大厅人头攒动。有些进入国青集训或者已经成为国青队友的各队主力也会相互“串门”，打个招呼。县内男女强校间有认识的，同样相处融洽。 总得来说大家都是健气运动系青年，强者之间相互尊重，不至于出现剑拔弩张的状况。 “哟。”井闼山主将大宗朝这边招招手，“新年过得好吗？青神的各位。” “一般一般。”福山笑嘻嘻地走去戳了戳大宗肚皮，“倒是你，前两天吃了多少东西？” “噫…才没有！我这可是标准的马甲线。” “哦？” “咳…你们的35亿二传呢？” “洗手去了。” 另一边，藤原正耐心跟一位穿着红色球服的女选手合影，一人刚走又来两名迷妹观众，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不愧是藤原前辈，自带偶像气场。”上林在旁边感慨。 巧的是，八神在厕所门口又遇上佐久早。这次他们熟了，佐久早还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八神点头，“要洗手液吗？”带消毒属性的。 “不了，我有湿巾。”带消毒属性的。 都是超讲卫生的“乖宝宝”啊。 主办方没有让选手们等太长时间。在广播召集和工作人员安排下，各队依次在球场门口列队。 “首先，请上一届男子、女子优胜队伍归还冠军锦旗。” 一男一女两人手持红面金字锦旗，一步步向主席台前进。八神在门口眺望，那男生赫然是洛山的神谷。 [一个人来了东京……]想起止步京都府预选赛的洛山，八神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因遭遇败北所珍视的强敌，现在却跌落到无法站在全国舞台上的境地。 与其说怜悯，不如说是有了微妙的“共鸣”。八神担心青神也会这样。 “下面，各代表队入场！” 天空清朗无云。 正要回去的青神一行看见一个人拦在跟前。藏青色球服隐含着如山般的底蕴和气场，眉眼间不露失落。 洛山前主二传，国青首发二传，神谷优。 “我找八神君说几句话。” 寒风扫过东京体育馆，馆外的旗帜一角飘浮，旗杆微微颤动。 咚咚。神谷探手拿出两罐果汁，给八神一罐，自己打开后和八神手里的碰了碰，喝一口。 “你可能不喜欢我这么说。”神谷转身看向八神，“今年春高优胜应该会是东鹄。” 八神皱眉，“……”他果然不喜欢这话。 “不是高看东鹄，是自信。”自信洛山的实力。 神谷不是个输不起的，他不认为洛山没进全国赛就是自己垃圾，同时也对战胜他们的东鹄抱有敬意。 他自顾自耸耸肩，说：“我只是想预先提醒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的二传。” “？”八神思索神谷话里的含义。 “我就不卖关子了。”神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八神。 “东鹄三场预选赛的纵向视角。”见八神收下u盘，神谷舒心地笑了，“东鹄能冲击全国冠军，绝对不是只靠高桥一个人。” 虽然神谷服输，他不介意给东鹄多吃个瘪。输了比赛总是有些不爽的。最好“老伙计”青神能把东鹄踢下去。 哈哈哈。 插曲过后，青神一行回到学校在球馆集合。 “我们这半区的强敌很多。”大原将秩序册铺在桌上，指着赛程表，“白鸟泽、稻荷崎、熊森，还有来势汹汹的东鹄。” “白鸟泽的主攻牛岛现在已经入选国青队，可见他的实力很强。稻荷崎的二传名气越来越大，熊森的王牌水户和第一自由人荒木，东鹄的超级新星高桥。” “当然，像立海、樱丘这样的队伍也不容小觑。”大原说罢扫视一圈，“台阶一步步走，梦想大一些不妨事。” “目标——” “全国优胜！” 第一天男子二十场比赛结束，大原监督带来比赛结果：千叶县代表鹭溪高校[3-0]战胜神奈川第二代表椿原高校。这么看，鹭溪高校就是他们明天的对手了。 “很有意思的队伍。”去观赛的大原评价。 一回生二回熟，二年级小心脏们也学会了按部就班地保持状态。 第二天外面的风有点大，总体湿气不高，太阳明艳得如同火炉。天气真好，因此更多的观众乐意出门看看精彩的高中赛事。 “通行证都带上了吧？” “喔！” 大原在车上给众人分发头带，“头带是后援会定制的，桃井同学也出了很多力。大家可别辜负这番心意哦。” “谢谢桃井同学！” “没、没关系。”桃井不好意思道。 青神的头带以青色为主，正中央是个狼头标志，两边分列“青神加油”字样。 “嗷嗷我现在就想上场打比赛！”太一系上头戴后左右转头似乎想炫耀，挥舞双臂做热身动作，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坐他旁边差点被打到的本多很无奈。 “热血草履虫。”森井叹息。 太一扭头，“我听到了。”他哪有那么单细胞？ “好啦，留点力气到比赛吧。”八神发话，于是车里安静下来。 “好的，这里是xx电视台。我们现在直播的是春高排球联赛、第二日第三场，东京第一代表-青神高校vs鹭溪高校-千叶县代表。” 直播画面从上往下，固定到斜投的横向视角。两边不同颜色队服的队员们都在准备。青神棕色，鹭溪白色。 “青神高校是连续五年第31次进入春高全国赛。鹭溪高校，今年第11次入围全国大赛。” “是的。说起来这几年都可以看到青神高校活跃在全国的舞台上。” “他们也是这一届春高优胜的有力竞争者。队内有像藤原这样的王牌攻手。” “没错，相对而言鹭溪高校在经过ih的调整后，也是成功吸纳了一些优秀的选手，有一位身高1米92的一年级选手，不知道跳跃能力如何。” 导播相继打出正选名单和对应的身高，还特别标注了主力二传和自由人。这些都是在注册队伍和选手的时候就应该上报的。 “请多指教！” 不管解说在讲什么，现场选手都听不见，他们在行赛前礼仪后做最终准备。 “记得鹭溪的进攻风格是有软有硬，拦网的时候一定要做好站位注意保护。反应快一点，啊。做好被戏耍的准备。” 鹭溪这边一派气定神闲，正衬了他们的横幅——【平常心】 “今天也要好好记录啊，吉川。”主将3号越后朝他们经理说，“我们就指着你的吐槽过这几天了。” “是啊。”11号副攻心有余悸地捂着肚子，“昨天紧张到想吐。” 经理吉川翻白眼。可能这就是抖m吧？看她写的嘲讽反而轻松。好像古时候有个人也这样，被敌人写书骂自己祖宗十八代，结果痛得要死的头风马上好了。 第一局，双方上场。 6田中ws—2渡边s—10白木mb 11灰羽mb—5枫op—3越后ws —————网————— 4本多op—3福山mb—9近藤ws 2藤原ws—5立花mb—1八神s 比赛一开始，八神跳发ace。 “喔！青神1号发出ace球，速度非常快！” 鹭溪经理吉川在小本本上写道：渡边日常沾手飞1/1。 第二发自由人羽白接到一传，接应枫背飞借手。 [1:1] “拦网出界！鹭溪扳回一分。” “这么软……”八神嘀咕。 “就是因为太软，他们才容易借手打出界吧。”藤原分析，“右翼一般要打斜效率更高，没想到他们反而有别的想法。” 确实挺有意思，跟他们以前的对手很不一样。 转轮后副攻灰羽颤颤巍巍发了个球。 “啊这。”本多一传轻松到位，福山加塞得分。 虽然发球大相径庭，鹭溪这边靠着攻手还是勉强跟上了得分的步伐。青神明显做过功课，一开局就有针对他们王牌越后严防死守的意向。所以二传渡边更趋向于给别人。 “鹭溪2号位——再一次！5号接应进攻得分！” “耶！！”蓄着络腮胡长相粗犷的枫激动地跟小伙伴们击掌。场下吉川也欣慰地笑了，虽然笔下不留情：震惊！枫开启伪·强力接应模式。可怜的青神4号，手都被借烂了。 “手型打好往下压。”福山临时教导本多，“5号爆发力很弱的，往死里拦。kill！” 藤原上前排后，三点攻的青神压制住鹭溪。拦网能力也提升至轮次中的最强。 “哎呀，太惨了。”场下白衣的队员捂脸，“怎么都不下蛋。” 福山跳发，鹭溪从一传乱到二传，越后在2号位看到这个托球的时候，心里僵了。 “啊！” 嘭一声脆拦。越后落地后仰僵持了两秒才站直。 “对不起！——”渡边抱头哀嚎。 越后摸摸渡边的头。他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啦。 吉川捂脸，记道：渡边日常无情陷害越后1/1。“拖越瓶”现在就开始了吗？ 好在下一球越后打手为自己挽回颜面，成功渡轮。 小半场的较量，两边保持着三分分差。小主攻田中上场后花式吊球，又让青神赶紧切换防守方式。 “注意补位。”八神提醒。 [14:12] “我来了！”白木端着球，“哦哦哦！” “白木好发！” “加油加油！” 场边的气氛被带动起来，一个中年观众和朋友嘀咕，“看起来这名选手的发球很好啊。” “是啊，这么多人期待。” 白木高高抛起球，四五步起跳——扣击！ 排球以飞速干脆利落地击中了……田中的后脑勺。 …… 还是裁判淡定地吹哨，宣判这一球的归属。 “对、不、起——”白木捂住两只眼睛。 渡边揉脸掩饰自己的笑，“后脑勺发球……” “声音超级清脆…噗。” “灰羽！”田中抱着后脑勺恼羞成怒。 “对不起前辈。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笑的。” “除非忍不住。”渡边插嘴。 “哈哈哈哈！” 对面，近藤心情微妙，选择了一个独特的槽点，“这真的不是大阪代表吗？” “好‘厉害’的发球。”福山笑嘻嘻地评价。 八神不在一个频道，“看来10号副攻的基础比较薄弱。” 小插曲而已，比赛继续。 “allright！” 青神多点掩护，近藤后3猛攻。 嘭！ “没有没有！”双人拦网的田中和灰羽拼命摆手示意。主裁看向判出界的边裁犹豫了下，判了出界。 近藤举手，“碰到了！” “没有碰到！”灰羽朝裁判摊手，一脸“你信我啊”的希望得到信任的神情。 吉川：影帝上线。 不管是不是，就是碰到了也要说自己没碰到，这是最基本的策略。 至于究竟有没有碰到大概只有鹰眼能知道了，可惜春高不设鹰眼。这是国际赛事的配置，要钱。 这次判罚对青神的士气影响很大，为此青神叫了暂停。 “你们不要看对面沙雕气质那么浓，其实他们心里门儿清。”大原作为过来人安抚道。 “鹭溪教练也是个高手。别看他们失误离谱，真要计算起来不多。鹭溪的3号是强攻攻手，接应5号很软，6号主攻很有技巧，他们进攻节奏不尽相同，这意味着你们应对不同攻手时要有不同的防守方式。” “说说清楚，应对起来其实很难。” “2号二传技术一般般，但是他对赛场形势看得透，我们在针对谁，他该传给谁，意识上非常到位。” “对规则的利用，他们也比我们老练很多。” “对鹭溪来说，他们本身只用按自己的方式进攻就行了，不需要把各个环节的技术做到极致。这是鹭溪的风格。也就是说，他们只用发挥平常训练的水平就行了，气氛比较放松。神经紧张反而会导致动作变形，自失增多。” “但是我们不行，我们的特点是小球串联，高效的拦网，这些都要依靠相当集中的注意力，所以我们不能过于放松。假如被对面轻松的气氛传染，我们就失去了压力和警惕心。说不准就要被他们逆转。” 鹭这种禽鸟，在溪边游走的时候看上去非常写意散漫。他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不会让周围水下的生物感受到一丝危机感。直到时机成熟，锐利的喙将猎物一举贯穿。 67、晋级 《今年男排世锦赛日本队集锦》 ———————— 评论 我是路人甲：奖牌没了，柳川赔钱货。 大队长：欧美队人均两米，我们人均一米九，这怎么打嘛？ 我的二传呢：不是，对意大利这场就很能看出问题。接应右翼不下蛋，主攻下三路也不行。柳川这个二传，嗐，有点四号位狂魔的意思了。 拖拖拖：男排连擦地板都比不过女排，离谱。 我是路人甲：亏我们还是东道主，三胜八负也太丢脸了。 呜呜呜呜：38:17那球，小球串连糙出天际。柳川又神经刀了。 越后就着日本和意大利这场比赛翻看评论，跟大家一起对国家队的表现品头论足。 他从小就喜欢看排球杂志，不过那上面都是些溢美之词。有了手机能上网后，网友可谓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能看到很多不同的见解，大家对于国家队选手的评论风气和杂志截然相反。 日本的男排和女排这些年都属于世界二流水准。基于这一点，网友们对他们的比赛表现要多不满意就有多不满意——如果真有那么完美无瑕，国家队也不会输多赢少了。 鹭溪高校的部员们都是在网上经常评论的人，平时休息也频繁谈到排球比赛。他们聚在一起一边摇头一边聊，对自己的国家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怎么又输了？就不能拿个冠军吗？ 努力有个屁用？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有本事就拿冠军！没本事躺平任嘲。 但是他们今年换了个新教练。 第一天训练结束后，他就给大家放练习赛的录像。 越后差点和枫撞在一起，渡边传了好几个脸平快，一传的弧度不忍直视…… 半个小时看下来，大家都不做声了。国际比赛只是有时抽风，整体都比较精彩。他们这叫菜鸡互啄，整场拉胯，也就偶尔出现几个亮点。 好菜啊。 他们真没脸去对着国家队指指点点。 “有句话叫‘择善而从，不善则改’”新教练是个老头，他扶着讲台，慢条斯理，“大家平时都很上进，喜欢关注国际比赛。这是好事。” “不过，光给国家队的选手挑毛病，骂他们做得不好，这是普通球迷的做法，甚至很多人并不懂排球。他们想看我们国家拿冠军。” “可是既然我们也练排球，就该知道职业排球需要怎样严格的训练。职业选手，国家队，就算他们在电视上显得再怎么差，也绝对比业余的人做得好！” “既然我们想去全国大赛，想拿冠军，就更应该学习职业选手的优点，警惕他们犯错或者失误的地方。这才是有进取心之人应该做的事情。” 教练是对的。在比赛场上，球员之间会相互影响，一个人的紧张、急躁会蔓延到全队，一个人的混乱会导致全队的混乱。 没有任何一个人打包票能控制球场上的情绪和状态，连职业球员也是如此。鹭溪高校的队员们更不用说了。他们紧张时的表现可比国家队的抽风更糟糕。 因为他们看多了国际比赛，看多了观众视角。当他们站在比赛场上时，大致会有两种心情——落后的时候比较平静；领先的时候，大家反倒腾起信心和期待，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世界高手那么强大。 然后失误连连。 教练老头对此很是头疼。幸好他们经理也是个球迷，并且拥有犀利的吐槽和嘲讽技巧。小男孩们被骂一骂，翘起来的尾巴自然垂下去了。 比如第一局的局末。 “好传——”渡边托球，前排灰羽速攻。 “ok！”太一完美起球，八神回敬了鹭溪一个速攻。 “噢！” [22:22] “啊啊啊啊——”灰羽深感丢脸。 可惜他的好前辈们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嬉皮笑脸地吐槽。 “林妹妹扣球哈哈哈。” “我这次可没传脸。不是我的锅。” 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对面是压着他们打速攻呢。他们的两个副攻都是高个一年级，基础比较弱，进攻当然也是几个人里最菜的，最好防守。 眼看青神越打越顺，藤原slay全场。鹭溪的教练也无奈了。 “老师，我们不能变一变战术吗？”经理有点捉急。 教练摇摇头，“青神是支下限很高的队伍。而且他们已经找到我们的缺陷了。” 比赛能不能赢，纸面实力只是一方面，这点每个教练都知道。在观察赛场，抓住机会这方面，小队员们还有得学。 第二局，鹭溪教练做出一番调整，换下一年级副攻。不过青神已经熟悉了他们的套路，应对起来更加轻松。 比赛进行47分钟后，鹭溪抱憾“回家”，青神晋级第三轮。 “行礼！” “多谢指教！”两列队员鞠躬，随后从底线跑向中间握手。 比赛已经结束，越后的心情说不上多想哭，失落肯定有的。 他第一次去想国家队队员们输了比赛会是什么心情。如果看到网上网友们的嘲讽，是觉得既好气又好笑，还是感到伤心？ 越后想起之前看见过，大家对球员们惨败后还“嬉皮笑脸”的谩骂。输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那张笑脸大概是快要哭的笑吧？就像他现在想笑一笑安慰一下自己……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的下一场比赛对手是稻荷崎高校和……”大原的声音被铺天盖地的后援淹没。 吹奏部、后援团，再加上明星选手宫兄弟的个人后援，稻荷崎的应援可谓声势浩大。 青神一行人已经放松过了，坐在看台上吃吃喝喝。 “蛮厉害的，和极星的后援有的一拼。” “go！go！let’sgo！稻荷崎！” “go！go！let’sgo！稻荷崎！” “比赛开始…宫选手的发球ace！非常强力。鸥台的选手现在在商量对策。” “稻荷崎的后援牢牢压制全场，不知道鸥台高校能不能抗住这样的‘客场’压力呢？” “滋、滋。”福山把果冻袋子揉成一团，盖上盖子扔进垃圾桶。 无论是塑料的敲击还是掌声，此时都按一种节奏被稻荷崎的后援牵引。 藤原看出了些问题，“他们想干扰发球？” “好没风度啊。”自家队员发球时安安静静，对面发球就拉起全场的节奏干扰。八神想到幸村的眼神，庆幸他今天没来。 后援也是一支球队的力量，在排球运动里，这其实没什么好谴责的。不过这对于网球比赛好像是很失礼的行为。 “哦！——”欢呼打断八神的思绪。他撕开香蕉皮看向球场。 “稻荷崎打节奏对发球的干扰很大。”大原觉得棘手。发球可是他们的一项优势技术。 “我们的后援团好像喊不过对面。” “想一想之前跟极星的比赛就知道了。”立花说，“吹奏的声音比嗓门更有压制力。” “这怎么办？” 大原转头问桃井，“吹奏部有办法组织来吗？” 桃井面带愧色，“才刚刚过年……”后援这事儿全靠社团自愿，学校是不强制的。他们排球部没法强求。 “嗯……”大原环臂思索。 “这个二传的托球又高又稳，我喜欢。” “山崎你竟然见异思迁见色忘友。” “国文不及格了上林！” 大家你一言无一语聊得起劲，气氛没多紧张。桃井松开绞在一起的手指，起身离开。 是时候做出自己的努力了。 68、背后的力量 “是…是，打扰了…谢谢，我们会试着联系小田同学的。”桃井挂了电话，朝高岛摇摇头。 吹奏部的三年生们大多退部了，她和现在的部长、副部长联系，却感觉到她们似乎不太情愿去给排球部应援。毕竟现在才刚刚过年，吹奏部和男排部的交情也不深。 桃井不禁气馁。连自家的吹奏部都不愿意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们不是搞大场面，主要是跟稻荷崎的后援battle嘛。”高岛也在苦想，“骚扰发球这招太损了，我们只靠一面鼓肯定不行的。” “细谷前辈？这样吗…嗯、嗯！”桃井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对高岛说，“我们去极星高校。” 前几日的阴云仿佛已经化作冬雪落下，在枝丫摇摇欲坠。道旁常青树排列有序，池塘、石雕若隐若现。 寒假了，极星高校里人迹寥寥，却还能从楼道间陈列的画作，绿化里摆放奇怪的雕塑窥见浓郁的艺术气息。 直至体育馆前，熟悉的排球咚咚声才打破空寂。桃井和高岛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忐忑。 桃井缓缓推开门朝里瞥，不过几眼就被发现了。 “门口是谁啊？” 三分钟后，极星的新正选们停下训练旁观。桃井和高岛站在球场边，在陌生队员的注视下说明了来意。 寒假来给后辈陪练的美作俨然是极星排球部的头儿，他听完后很干脆： “我拒绝。” “……”桃井愣神。她没想到美作这么不客气。 高岛忙出声，“为什么？” “这还有为什么？”美作惊讶，“青神有麻烦关我们极星什么事？遇到强敌输了是自己实力不济，哪有靠外人帮忙的。” “只是，稻荷崎的后援压制力太强了，他们还干扰发球。我们是真心实意想来请求极星帮忙的。”桃井鞠躬。 高岛心急道：“只是跟稻荷崎这场比赛…我们后援团就是为了给队员加油，鼓舞士气努力的。我们不想这场比赛一点用处都没有，一点忙都帮不上。那我们排球部后援团的意义在哪？” “这是也你们后援的问题，跟我没关系。”美作耸肩，顿了顿，问，“你们来这里，排球部的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高岛上前一步，“是我们想争取强大的后援，所以才来的。” 桃井抿唇，“现在队员都在训练，准备面对稻荷崎。我们这次来有些冒昧，对不起…只是，拜托！” 美作皱起眉，两手叉腰。旁边的部员们也低声私语。 一时的僵持后，美作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对我们极星来说，青神只是几个月前ih大赛上击败过我们的队伍。跟我们交过手，赢了极星的学校也不止你们一个。”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球馆里回荡。 “严格来说，我们跟你们不熟啊。青神又不是运动漫主角，我们也不是配角工具人。怎么可能打过一场就会帮你们忙？” 美作摆摆手，转身，“算啦。你们回去自己加油吧。” 高岛反驳不了，只能干巴巴地喊名字试图挽回，“美作桑！” “等一下！”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球馆大门，一位长发女生正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地盯着美作。 “细谷前辈！” 春高第三日，天气晴朗干燥。体育馆中人群攒动，各个学校的后援队伍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有趣进入看台。一眼望去，稻荷崎高校一边的看台上座无虚席，反观青神却空出一片。 对现下无聊的球迷们来说，这是个值得评论调侃的话题。 “昨天你在现场看了吗？稻荷崎的拉拉队太强了，我就听不见其他后援的声音。” “这算是下马威！稻荷崎开局气势就压上一头。” “青神人少了点，不过他们有实力、底气足，应该不会受太多影响。” “谁知道呢？稻荷崎的后援是能实打实干扰比赛的。就是有点……不礼貌。” “都是少年人嘛，就别计较什么观赛礼仪了。” “行礼！” 站成一列的队员慢跑上前握手。解说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现在是9：42，青神高校对稻荷崎的比赛马上开始。” “在ih活跃的宫兄弟现在已经进入首发行列。还有摸高3.37的阿兰选手。” 正说着，稻荷崎的后援起势，将青神有序的应援声淹没。整片b球场仿佛成为稻荷崎的主场。 “go！go！let’sgo！稻荷崎！” 耳边的吹奏乐震天响，准备着的青神队员都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听大原和八神的话。 “先不用看对面，把我们自己的节奏打出来！”八神扯着嗓子喊。 十多人围在一起，食指举起相交。 “青神——” “go！” 7宫侑s—10角名mb—2石田ws 5尾白ws—6青木mb—11宫治op —————网————— 3福山mb—9近藤ws—1八神s 4本多op—2藤原ws—5立花mb 一直等到宫侑接球准备，稻荷崎的应援终于停下，顿时球馆里仿佛陷入寂静，哪怕旁边两个球场正打得热火朝天。 宫侑双手持球，在抛起的同时向前迈步。 咚。 藤原一传后左手点地稳起重心。 “一传没有到位…传到3号位速攻！3号福山！没有，2号石田鱼跃救球。” “掩护！” 宫侑向左迈出一步，轻轻跳起将球转变方向，托向左翼。动作迅速却显得轻松。 4号位梯次，后排石田直线钉地板。 “很舒服的后攻啊。石田的跳跃高度非常饱满。” “好球好球石——田！” “加油加油石——田！” “稻荷崎率先拿下一分。仍然是宫侑发球，这次是跳飘！” 藤原盯着有些下垂倾向的排球皱眉，向前一步垫球，但是突然变向的排球打在他的手臂关节处。 “啊！”藤原的一传太低了，传到左侧场外。 “发球ace，稻荷崎[2:0]。” “niceserve.”宫治毫无诚意地和宫侑击掌。 宫侑叉腰，“今天没有蠢货来打扰嘛。” “don’tmind.”八神投来关切的目光。藤原点点头表示无碍。 在宫侑的发球连得三分后，青神靠一记双背飞度轮。 [1:3] “嘘——” “噢——” “呜——” 乖巧的安静变成一片嘘声。八神轻呼一口气。 前一天，仔细分析了稻荷崎后的八神仍不安定，肉痛地跑去阳台打国际长途。 幸村已经去澳大利亚了，正准备青少年的澳网公开赛。 “所以有没有什么抗干扰的技巧？” “我觉得你不会被干扰。”那头的幸村反倒对八神很有信心。 “万一呢？” 幸村想了想，说：“无论对面的后援怎么做，这都是一种听觉灌入。如果想削弱这种影响，可以扩大视觉、触觉之类的其它感官。比如让视线集中在一个点上，或者专注于感受手里排球的触感，有意识地去排斥听觉。” “不过专注力是要长久练习的，临时抱佛脚其实没多大效果。” 铺天盖地的噪音过于难缠，八神的目光飘移，最后集中在黑色横幅的“思”字上。 “青神的重炮发球手八神…现场的声音非常嘈杂，八神选手——漂亮的跳发ace！稻荷崎的后排力量被一击即碎！” 石田甩甩手，“好厉害啊。”被沾手飞好没面子。 “发球ace，青神渐渐打开局面。不过稻荷崎依旧占据领先。” “是的，稻荷崎的后援团声势浩大…他们的吹奏部也是全国知名，这次特地来为排球部应援，想必稻荷崎的士气高涨。” “青神…青神发球失误了，可能是因为观众的干扰。” 近藤主动认错，“抱歉，我急了。”嘘声真的很讨厌，他想跳发给对面一个震慑，可惜他没八神的本事。 稻荷崎的后援“耀武扬威”，青神的拉拉队扯着嗓子喊也没用。高岛收起鼓槌擦汗，脸色很差。 柳川学姐把后援团交给他以来，还没这么弱势过。幸好他想得多，昨天就跟经理桃井一起想办法。 高岛的目光回转，移向看台入口。 [迟到了应该让进的吧？] 青神第一次暂停时，比分定格在[11:15]。 观众席的第二排，鹰崖教练松本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点点耳际，“很明显，发球的效率太低了。” “除了八神君，青神的队员都不是很能抗这样的发球干扰。” “一般社团不会去专门训练抗干扰能力。”松本和情报组的部员说道，“稻荷崎的后援团训练有素，却也少见。”至少在春高少见。 “不过在发球拖后腿的情况下，青神还能组织起像样的防反，很不错了。”松本右手摩挲着战术板。 “教练觉得稻荷崎稳赢吗？” “看青神能不能快点适应了……”松本忽然回头，发现很多人从入口涌出。 旁边的学生惊讶道：“带着乐器的。青神的吹奏部现在才到？” 藤原站在底线后拍一拍球，轻轻呼吸，皱眉尽力隔绝稻荷崎主导的清晰的节拍。 [不能急、不能急。] “嘘——” “啪、啪、啪、啪……” “嘟——”嘹亮的号音强势插/入，将好不容易扩散全场的节拍打得七零八落。 稻荷崎的应援陷入混乱。 “怎么回事？” “对面来了好多人！青神不是没有吹奏后援吗？” “打起精神来，不能被比下去啊！” 两种旋律交错就是你死我活，最终结果永远是一方被另一方同化，要么就吹不下去立即中止。 奏乐的较量有些门道，运动少年们不太懂，他们只听到稻荷崎一组织起奏乐，两三秒后就不得不停下，似乎完全被青神一方的吹奏队伍压制。 藤原疑惑的转身望向看台。 “青神的2号。” 视线定格在护栏前眼熟的长发男生。 美作轻笑，大声喊道：“发个好球啊！”他来可不是看菜鸡互啄的。 前一天，细谷喘息着推开体育馆大门，“等一下！” “嗯？”美作见来的依旧是陌生人，说，“别勉强了，回去吧。” “我一直认为，排球只有强者与强者的碰撞才会精彩。”细谷快步走到美作面前，“艺术追求的是至真、至善、至美。” “可是稻荷崎的后援团，是用发出噪音骚扰对手，逼对手失误的办法让自己获益。这样的比赛肯定不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是不是？” “虽然有这种赢球的方法，不过我确实讨厌。”美作点头，“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们青神的学生，有很多都跟排球这类的体育运动无缘。家长不让，我们也没有时间。”细谷双手十指交叉紧握，“能尽心尽力、无所顾忌地去训练，拼尽全力在比赛里获胜，他们只有在高中有这样的机会。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了。” “我看着他们努力，美作君应该也知道，想要达到那样的技术需要付出多少。我们想在背后支持他们，看他们在比赛场上发挥平时积累的全部力量。不是眼睁睁看着对面朝他们发出漫天嘘声！” 美作缓缓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严肃了不少。 细谷向他鞠躬，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本来已经退部了。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变得无用。 无论最后排球队能走到哪一步，经理、后援团，永远同在。 极星的部员有点动容，朝美作投去请求的目光。 “我们是喜欢排球，所以才会花时间的。”美作说，“后援团的人也一样。” “其实你们的2号给我的印象很深。” “所以？”细谷更进一步。 美作笑道：“所以，算答应了吧。” 桃井和高岛喜出望外，“耶！” “先说好了，出行费用你们包。” 69、旁观的憧憬 跟着极星最后一名学生入场，桃井着实松了一口气，擦一擦额头的汗水。 “勉强赶上了。” 桃井想起什么，转身与静静站在那里的细谷道谢，“前辈！多亏了你。” 细谷淡淡一笑，“快下去帮忙吧。” “啊！我这就去。” 此时的c球场可谓热闹，两边吹奏部各不相让，正在激烈较劲，旋律与加油声齐响，倒也让稻荷崎众人尝到喧扰的滋味了。 “好一传！” “掩护！” “走你——” 美作站在看台的最前方，目光专注而细腻。 “非常感谢。” “不必。”美作转头见细谷站在他的身边，放下叉腰的手揣进兜里，“我也没吃亏。” …… 热血的氛围似乎被隔绝在两人周身的空气之外。 “我以前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后援团。”能决定输赢的只会是硬实力，一场应援支持而已，为什么会做到放下脸面去恳求陌生人的程度呢？ 细谷两手交握，淡淡的笑容变得苦涩。 “可能是想给自己一份美好的回忆吧。” 粉色樱花纷飞，乱了细谷精心扎束的发丝。 妈妈在门口帮她背上书包，顺便絮絮叨叨，“好好学习哦，青神高校很严格。开学会有小测的，好好准备。” 爸爸的话很简短，“管好自己的成绩。” “嗯。我走了。” 青神是一所有名的高校，它很有效率，包括招生效率。进这所学校的人里有八成以上在国中属于优等生，有九成以上在国中毕业时就有了自己的未来规划。 当然，这些规划里有一大半和细谷差不多，都是想继续上大学深造。 她是体育运动的绝缘体，家里也不允许她花“过多”心思在体育上。作为学生的她所谓的放松，只是趴在窗边，静静窥探男生或女生背着球包路过，或者帅气地把玩手上的篮球，之类的。 他们似乎总是洋溢着热情和活力，能不知疲倦地奔跑，斩断眼前的荆棘磨难。不像她一直坐在教室里，整副身骨都僵硬掉了。 他们会专注于每一次争抢、得分，在决出胜负后又会一笑了之，随之更加努力地练习。不像每次考试出了成绩排名之后，空气里总弥漫着斤斤计较的小气。 很羡慕。 以至于当有一个人无比耀眼之时，羡慕转变成了倾慕。 “这是我们排球部的新经理了。大家欢迎！” “喔喔喔！”一米九二的主将带头鼓掌。 细谷紧张得有些发颤，弯腰成了九十度，“请…请多指教！” 加入排球部以后的经历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灾多难。一切都很有条理，除了一开始没有警惕心，被飞来一球砸到几次头。 虽然她没法、不能亲身上场体会那样的热血，至少她可以在场□□会属于体育竞技的快乐、激动；悲伤、艰苦。 仿佛一切对于体育运动的憧憬和期盼都寄托在了她前方的队员们身上。 加油啊、加油啊。 别留下遗憾。 “我不想留下属于我的那份遗憾。”细谷轻轻地说，“希望在我未来的记忆里，无论我们的队员是输是赢，过程都是美好的。” “嗯……”美作似有所感。 这或许是独属于中学生联赛的稚真。有还怀揣热爱的球员，有心系向往之情的背后支持者。它与职业比赛确实是不同的。 不是那么专业、高级的高中联赛，反倒体现出职业展现不了的情怀。 美作轻轻摩挲手指，语气中生出一丝迫不及待。 “谢谢。” 排球真是他的缪斯。 解说没有一点停歇，相当敬业。 “[17:20]，虽然差距缩小到3分，但也到了第一局的最后关头。” “是啊。两方的一年级二传的表现都很优秀。其中宫侑选手的表现看起来更为出色。” “是的！刚刚那球低重心背传非常漂亮，晃开了青神的铁壁福山，相当连贯的扣球得分。” “不过青神的表现很稳重。他们在失误上比稻荷崎要少很多。” 藤原从后排高高跃起一下子吸引了稻荷崎两人的注意力，近藤前飞在4号位进攻，面直斜扣得分。 “嗷！” “打得好！” 接下来是青神转轮，八神发球。稻荷崎教练赶紧叫了第一个暂停。随后，后排的石田接飞了八神的第一个发球。 “喂……” 眼看几个后辈直勾勾看着他，石田流的汗更多了，连连摆手，“对不起！” 噫、可怕。 “算了。”宫治移开目光，“那个1号的发球确实是越来越强。” “哼。”宫侑噘嘴，明晃晃的不服气。 第二发的一传不到位，身为接应的宫治二传，宫侑则心有灵犀一般起跳速攻，福山中间拦网打手。 “快！” 太一鱼跃起球，本多随后跟上。 “藤原的调整攻——被救起来了！” “离网有点远。” “看看稻荷崎接下来怎么回击…依然是速攻，青木的3号位。[19:21]” “八神选手的发球轮还是有风险的，是啊。现在稻荷崎比较顺利地度过了。” 两边的吹奏队用旋律化出无形的刀光剑影，球场上也逐渐进入白热化。 “又是宫兄弟的速攻！打得漂亮呀！青神的拦网反应不及。” “宫侑选手的二传太漂亮了。” 看台上，鹰崖情报组的学生摘下耳朵，看向松本，“解说夸得我受不了了。” 松本一笑，“你是说宫侑选手？” “嗯。” “他的二传技术确实很优秀。”松本抖了抖手里的纸张，翻开细看，不时添上几笔。 “搞得青神二传很平庸诶。”男生说不出地心情复杂。谁让青神就是在那个二传的带领下击败他们鹰崖的呢。 松本笑着摇摇头，“一个初中才接触二传的人。你觉得他现在技术能达到宫选手的水准吗？宫选手比他多练了好几年啊。” “但是——” 学生们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松本。 松本缓缓地问：“你们觉得，对于排球比赛来说，什么是目的？什么是最重要的？” 三人相互看看，不确定地回答：“得分？” “准确来讲，是最后的胜负。”松本说，“个人是否耀眼无关紧要，自己的队伍能否在这场比赛里获胜，才是队伍里每个位置思考问题的准绳。” “宫选手的给球确实很舒服，甚至到了能硬生生用不到位的一传打出战术攻，让攻手有超常发挥的地步。很棒啊。但是排球不是只有二传、扣球，那么单调。对宫侑的技术，青神已经在想办法去抑制了。” 松本指向下方的球场，“发球&拦网是青神压制的利器。再有，青神一触的几率是不是变多了？” 学生在键盘上敲击几下，“确实，是上升的曲线。另外单人拦网的次数下降，双人拦网的百分比上升。” “这说明他们渐渐摸索到…不，应该是适应了宫选手的给球喜好。预判的成功率在上升。” 松本摸摸下巴，“宫选手的给球比较感性，甚至是任性。不知道青神发现了没有……” “但是这和青神的二传有什么关系？” “八神君的分配理性且高效，这一点多少弥补了他技术上和宫君的差距。他尽力了。”松本解释道，“每个二传都有其特点。八神君的特点很明显，他的心态不容易受到各种影响，所以他很多时候应该都在根据自己的目的思考。” “目的？” “八神君思考问题的准绳就是比赛输赢，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围绕这个目的思考，不会迷失、胡思乱想，这就是他比宫君优秀的方面。”松本身体前倾，仔细观察宫侑的表现。 “节奏、状态是个很玄的概念，但它们在比赛中就是比技术重要。二传可是队伍的司令塔。如果二传都在比赛的过程中迷失，那除了暂停，就没什么能挽救这支六人队伍了。”松本感叹。 “教练的意思是，更看好青神获胜吗？”学生指一指[23:25]的比分牌。第一局是稻荷崎赢了。 “如果能拖到第三局的话。”松本话没有说满。 “最后一球没撑住啊。”八神擦着汗说。 气氛些许默然。 “我差不多了。”福山转一转自己的肩臂。 “100%载入。”立花打出“ok”手势。 藤原也点头，“有极星的应援，感觉状态越来越好了。” “八神。”近藤和他对视，眼里是若有若无的期待。 八神轻轻点头，近藤露出惊奇的神情。 “说起来，对面10号副攻好腰啊。”森井插话。 “对对！我看到了。”太一接话，“他滞空不错的，找线路也有点出其不意的感觉。” “力量不强。”八神短短一句话，其它人陷入思考。 球场的冷清让两方后援的冲突被放到明面上。 “加油加油稻荷崎！” “最棒最棒稻荷崎！” 指挥手在简单的休息后，又开始站在看台最前方指挥稻荷崎的吹奏乐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美作转身举臂招呼同学，“对面要跟我们正面battle，可不能给极星丢脸啦！” “哦！”众人鼓噪。 这时候谁还管自己是不是外援啊，音乐也有胜负之分的！ “嘟——嘟、嘟嘟嘟、嘟——嘟……” 这股火热甚至蔓延到旁边的球场，至于小球员们能否克服干扰，这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嘟——”裁判的哨声被淹没，观众只见两边都陆续上场了，这才收回注意力。 第二局开始。 70、布局、蚕食 拥有四片球场的场馆里人声鼎沸，d球场的女子比赛到了关键时刻，a球场的另一场女子组比赛则刚刚开始。来来往往的少年少女在横向俯视的镜头中颇不起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中的澎湃。 这里是没有退路的决斗台。 “在刚刚青神高校vs稻荷崎高校的比赛中，稻荷崎凭借宫侑选手精妙的二传技术和默契的速攻配合先下一局。而青神高校方面，因为中途得到了吹奏乐队的支持，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那么工藤桑觉得第二局会有一个怎么样的展开？” “这个不好说啊。青神在第一局后半部分打得越来越顺畅，两名主攻手也是颇为用劲。目前看起来稻荷崎还是要想办法抵挡藤原的进攻，否则他们会很吃力。” 第二局由八神开始发球，极星吹奏队嘹亮的旋律将稻荷崎的节拍搅碎于无形中。为青神一方赢得些许“宁静”。 砰！ 随着八神一记跳发出手，极星停下吹奏，稻荷崎的一传不到位，好在宫侑及时调整。 排球且高且稳得落向4号位，尾白一跃而起，怎奈青神这边不上当，黑人小哥的滞空没能保持太久，他身后的石田也露出自己的“獠牙”。 “一、二——跳！” 本多在斜线保护，太一在后场防守，藤原则在斜后方，一面防守一面为防反做准备。 “一触！”石田的斜线打到了福山的掌边，本多鱼跃起球后立即起身让位，八神上前二传，后排起步的藤原，3号位的福山，右侧的近藤同时开动。 “2号位补防！”青木大喊与宫侑形成二人拦网，不料八神背传右翼，近藤1v1扣球得分。 “非常顺畅的防反！青神的防反节奏比较快，稻荷崎一时没跟上。” “没错！很多人只看到青神的主攻进攻很凶，但他们成型的防守体系才是胜利的秘诀。” “don’tmind.”宫侑朝石田伸手。 石田惊了，一边回应击掌一边吐槽，“不会吧，小宫侑竟然懂得安慰了？” “哦。”宫侑想起什么的样子，“这种球都拿不下来，前辈确实太差劲了。” “哈哈哈哈。”石田不怒反笑，“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说每一个霸道二传的背后都有一群宠溺的队友。 “速度、高度、旋转，一个好二传能够提高攻手的上限。只是攻手究竟能有多少能力，取决于自己。”大原站在场边细细观察。 二传是辅助者。一只鸡就算有了风的帮助，也终究不是有着强健双翼的雄鹰。 “掩护！” 宫侑传宫治速攻，被福山碰到边，八神立即组织防反，这次是后三，稻荷崎这边自由人救球。 宫侑跨步跳传，瞳孔中倒映出石田的模样——宛如野兽捕猎般盯视着排球。 石田蹬地起跳，挥臂触球的刹那手腕微微外翻，又是一记斜线！ 排球触地，本多保持着防守的姿势。 [1:1] 这才是好二传。 宫侑看向网格后的藤原，眼中闪烁亮光。 [有我在，就算是凡骨也能和天才一较高下。] 攻手给予他信任，他给了攻手们信心和迸发自我的力量。 如果一个二传手连这点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去命令攻手——你给我拿下这分。 “宫侑…又是宫侑精准的托球，第一节奏速攻，非常棒！但是青神的拦网手不甘示弱！” 滋滋。 橙色地板上的摩擦闯进八神的心，他目光微微闪烁，伴随着一阵风撩动他左侧的发丝。 就是这个时候。 八神背传，侧跃背飞的近藤注视着旋转的排球和背景中由下至上的手掌。他的空间似乎被胶水泼了满身，时间也老旧地迟迟不走下去。他在空中停滞的瞬间，排球也仿佛凝固在那里，他的右手一挥而就的地方。 契合的喜悦溢满跳动的心脏，以至于令他产生了力能扛鼎的错觉。近藤眼看那两双手掌落下，挥臂击向最右侧那只手的无名指。 嘭。 宫治的手如同爆炸一般歪斜，排球干脆地弹在界外。 “吼嗷！！”近藤亢奋地拍手，转身跑去与八神拥抱，分享自己此刻的激动。 成功了！完美！他和八神的配合。 这一球似乎是源于八神的福临心至，又或者可以用水到渠成形容。只有近藤能百分百体会到那个托球展现在眼前时的感动。 因为无数次想到放弃，却又不想放弃，一直因失败否定自己，又不甘心就此结束的痛苦折磨。 至于观众，大概只能得出“一个漂亮背飞”的结论吧？ 但或许有人能看懂其中的技术含量，比如一网之隔的对手。 “球停了。”宫侑喃喃。 角名瞥眼，“什么？” “在某一点，球的行进弧度发生明显的变化。那一点肯定很舒服……”宫侑的眼神渐渐发亮。 另一边，近藤平复心情，放开八神。 “传的时候，其实我没考虑成功率。”八神说着，视线却漂移到宫侑身上。 “很好了！”近藤动动嘴，压低声音，“我很满足。” “你们有点基哦。”不远处的立花吐槽。 二传的填补意味着近藤能有接近藤原的“空战”实力，应对稻荷崎拦网架设的“破甲”重炮多了一门。 从一到二，衍生出的战术选择不止一个。这意味着稻荷崎在应对调整攻时不是盯防藤原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意味着他们总会顾此失彼，意味着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防守压力倍增。 [13:11]稻荷崎第一次暂停。 “进攻。”黑须监督斩钉截铁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打乱青神的节奏，从进攻扰乱青神的进攻。” “青神有重炮，我们也有，我们还比他们多一座精准的司令塔。”黑须看了宫侑一眼，“所以不用怕，发球、扣杀、借手，轰开他们的防线。” “不要放弃一触。”八神正一正头带，接过毛巾朝桃井笑了笑，“让他们借手！借出习惯。” “我们不用跟他们的节奏走。不急、别着急。” 不过令八神啼笑皆非的是，他们的外援，极星高校吹奏队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们觉得稻荷崎的进攻丝滑、舒爽，又十足精彩。于是纷纷转变成中立模式，青神得分了喝彩，稻荷崎得分了也嗷嗷叫好。 “灵魂出窍速攻！”宫侑后仰托球，宫治前飞打斜，被赶去协拦的福山脆拦。 “耶~”福山嘚瑟地吐舌头，被藤原一把拉回去。 “你还是留点力气给下午吧。” 青神这边还来不及表示，稻荷崎的后援团先骂开了。 “太废物了，竟然被脆拦。” “宫治你是林妹妹扣球吗？” “行不行啊？能不能赢给个准话！别让我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啊——啊。”上林仰头，“看起来稻荷崎的后援团和极星一样奇葩。”只是作为截然相反。 本多的跳飘，尾白一传半到位。宫侑弥补了这个调整时间，角名速攻得分。 “噢——”稻荷崎后援团又鼓起劲儿喊加油。然而立即被极星的吹奏压了个憋屈。他们可没青神后援的好脾气。 “对面搞什么鬼？是我们得分了嘿！” “有病吧！我们应援他们凑什么热闹？” “不能输给他们！” 一时间c球场的怪状令观众迷茫。青神得分了，一边给自家喝彩，另一边痛骂自己人；稻荷崎得分了，两边都在激动打call。 “反而更难受了。”失分的尾白阿兰叹气，“之前还没觉得，现在青神的后援队这么大气……”让他觉得自己人的痛骂分外刺耳。 凡事有了比较会更突出好或不好的一面。 “意外之喜。”八神脸上的狡黠一闪而过。 [20:19] “近藤。”福山举起双手又立即往下收，伸出食指。 近藤点点头。 下一轮就是八神发球了，也是他们强轮的开始。在此之前，他们不会让稻荷崎追上的。 “保护！” “一、二、走！” “一触！”青木起球，宫侑传给宫治后方的石田，后4梯次！ “走！”福山和八神双人拦网，却突然收手。但瞄准指尖准备借手的石田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线裁高举红旗。 “out！” [21:19] “啊——”宫侑有些恼火。 石田按头，“被耍了。” 二传力未能及之处还有很多。 刚刚稻荷崎的队员多少被后援影响到，一旦到局末，这点小刺会完全被紧张吞没。 “青神的拦网又突然收手，阿兰后3扣球出界——呀，很巧妙的战术。” “藤原的吊球！稻荷崎防不胜防。” [一定程度的紧张不是坏事。但会让大脑忽略很多的细节和突发情况。越是紧张，节奏越快，越僵硬。]大原对队员们的表现很满意。稻荷崎对他们确实有研究，只是局限于表面罢了。 他们青神真正可怕的是大脑啊。 八神咬牙坚持防守为主的战术，要的就是现在这幅局面。稻荷崎乱了，绷不住了。 [25:21]第二局结束，总比分[1-1]。 与青神的平静相反，稻荷崎的气氛大起大落。后援团的斥责下，队员们都在默默擦汗喝水。 士气低迷。 “没关系。”宫侑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赢的会是我们。” 他会让所有人看到，什么叫好二传，一个优秀二传对于一支团队的影响力有多大。 71、沉迷 “欢迎回来，稍后将开始青神高校与稻荷崎高校决胜局的比赛。” “这场比赛非常精彩啊。” “是的，稻荷崎方面……” 解说聚精会神地牵制观众，青神的队员们围在一起讨论战术。 “稻荷崎，虽然是狐狸，我感觉他们暴躁的一面比狡猾多多了。”福山说。 “加一！”太一猛点头。 森井附和，“不能更认同。” “也就是说容易被带节奏？”藤原找到重点，“怪不得第二局怪怪的。”稻荷崎打得确实凶，但下球效率却没高多少。 近藤分析：“估计他们现在很憋气。” “愤怒值upup，进度条满了要放大招了。”立花道。 八神：“不能放松。他们不笨，前两局藤原前辈被限制得很死。”包括不限于发球找藤原，拦网盯藤原……如果他真是个“二传藤原狂魔”，青神早输了。 饶是如此，藤原两局下来也感到些许心累。谁叫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一传都是他接的。稻荷崎发球又不弱。 “所以第三局藤原前辈不用太拼。”八神暖心的眼神让藤原不免感动，神色柔和了些。 “总之接下来随机应变，越是觉得紧张，越要冷静下来，防止自己受伤影响下午的比赛。”八神自然地说，“一切都是为了全国优胜。” 他们真的会有下午的比赛吗？不一定。但既然八神这么说了，没人想否认。 “青神——” “go！” “no.1——” “go！” “大家今天的状态都很好，不要自乱阵脚。”黑须监督面对半包围的稻荷崎队员，指导道，“尽量发挥速攻的优势，这是我们最尖锐的武器。最好避免出现对面三人拦网的情况。” “另外防守依旧以针对2号藤原为主，一定不能让他发挥。我们的重点依旧放在进攻端，减少自失，多主动得分。除此之外，我没有可说的了。” 极星吹奏队的奏乐声中，两方首发陆续入场。 两方首发轮次如下： 7宫侑s—6青木mb—2石田ws 5尾白ws—10角名mb—11宫治op —————网————— 1八神s—3福山mb—2藤原ws 9近藤ws—5立花mb—4本多op 青木和角名换了位置想避开福山，争取在速攻上得到更多优势。 青神这边是想用一传最强的后排遏制宫侑、尾白的强力发球，在进攻方面提升效率。 “宫侑上啊！” “加油！” 宫侑腹诽着四周喧扰的后援，颠了颠左手掌心的排球。 [这帮只会聒噪添乱的——蠢猪！] 近藤被排球的冲击力一屁股推倒在地，“掩护！” 兹—— 八神一脚踩在进攻线上滑步压低重心，毫不犹豫地背传给藤原。 [有点近网。]藤原展臂跃起的姿态让对面三人都集中到了左侧，立起一道坚固的墙壁。藤原早在一瞬间决定了方法，他将腰往□□，在触球的时候转动手腕。 藤原并没有卸力，因此一声脆响，排球在宫治的左手“炸开”并反弹在了青神的边线外。他单脚落地一时没站稳，被眼疾手快的福山扶住肩膀。 “太拼了，前辈！”八神既紧张又着急，“对不起，我传得有点急。” 藤原摆手，“don’tmind.” 虽然八神从不提自己的家事，但藤原确定八神一定来自医生家庭。他那“希望人人能保持健康”、“健康第一位”的医者仁心太过“浓郁”，想必是受过长期熏陶形成的。 所以藤原觉得八神对排球并不是那么的热爱和理想，就比如经常成为运动漫矛盾点情节的抉择——健康与眼前的胜负。八神一定会选择前者。理性思考，健康与排球运动是共存关系不是吗？ 他还无法体会“陷入”或者说“沉醉于”排球的狂热。 而作为经历者，一个没有退路也没有未来的人，藤原只能付出全部去拼搏。 “藤原的强力发球！稻荷崎的石川接起来了…宫侑二传的速度很快！副攻3号位斜线得分。舒爽的串联。” 稻荷崎抢回发球权。尾白跳发找1号位藤原，藤原一传到位，近藤左翼掩护，福山加塞。 “allright！”斜线上的自由人起球，宫侑再一次展现自己操控速攻的能力。 福山协防，“一触。”排球打到他的小指垂直下落，结束拦网的八神下意识伸手垫球。本多补位。 “我来！”藤原后3炸手，自由人赤木狂跑鱼跃救球。宫侑接上将腰弯曲成弓弧，向前场背传。 “超远距离背传！这也行？” “好厉害！” 石田借手得分。 “喔——” “宫侑nice！” 稻荷崎士气急剧攀升。 “加油加油稻荷崎！” “上啊上啊稻荷崎！” “再——一——球！” 青神六人抱成一圈，八神安抚道，“现在是我们的弱轮，他们的强轮。不急，尽量减少差距就成功了。” “嗷！” 话虽这么说，同为二传，八神切实感受到一股来自宫侑的热意。他眼中的火是对二传技术的追求，组织进攻的控制欲。 他对球场上的机会触觉是如此敏锐，空间感又是多么细腻。因此他自信而狂傲。宫侑的自信要求他的攻手能完美使用自己的托球，得分是他想要看见的成效。 我给了你完美的托球，你必须给我攻下。 专注而……不顾一切。 “惊才艳艳，不愧是一年级就进入国青训练营的天才少年……” 耳边依稀听到场旁解说激动的评价，八神或许应该感到嫉妒或者尴尬。可他的心越跳越快，传递着一股淡淡的喜悦。 宫侑忽然转身扫视网的对面，他刚刚有些心悸，是因为背后的注视吗？ 嘭！排球落在休息区。 石田惊喜地看向宫侑，“刚刚球好像在空中停了一瞬。”正好契合他的打点。 “lucky.”宫侑的笑怎么看都邪气，腔调也古怪得特别。 任何能够增强攻手手感的技巧，他都不吝尝试。 5—6/7/8——9/10———11—12——13 —8———9/10——11/12/13—14—15/16 [13:16]青神第三局第一次暂停。 “稻荷崎是遇强则强的队伍，我们也要在比赛中变强，不断适应他们的速度。”大原心平气和道，“世界上没有一劳永逸的战术。在变化中取胜是我们青神的强项。所以我相信你们接下来一定能逆转获胜。” “八神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八神的视线扫过每个人，说：“对面的7号二传，看得出他的托球很舒服。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羡慕。” 一阵无声的否认。 上林笑了，“太一你摇什么头？” “这不显得态度决绝嘛。”太一说，“连自由人都说不羡慕了。” 近藤急道：“就算你只是35亿二传里的一个，那也是我们的二传。” 立花悠悠地说，“我不是很喜欢被逼得太紧。”他有自己的“脑电波”。宫侑掌控力这么强的二传让人压力山大。 藤原开口，“坦白讲，7号二传确实优秀。” 众人齐齐看向他，藤原继续道，“我心里想过如果稻荷崎的7号在我们青神会怎么样。但是我思考的结论并不乐观。” 八神无声地微笑。 “他太容易上头。好胜容易被带节奏。”藤原蹙眉形容自己的感觉，“比起进攻时的舒适，我更喜欢八神给我的舒适和安全感。至少我会觉得自己在一场比赛里已经做出百分百的贡献，而不是忽然在某个阶段被我们的二传冷落掉。” “不愧是前辈。”八神赞叹，回过头对大家珍重地说，“就二传技术而言，我确实比不上他，毋庸置疑。” “其实我不在乎观众、解说或者别的人怎么评价我这个二传。” “我不能给大家传出宫君那样的球，不能在一传不到位的情况下进行弥补……有很多宫君办得到而我做不到的事情。其实我应该感到惭愧、自卑。宫君是一个很好的参照。不过，” 八神握拳，一字一句地说：“有一样东西是我能带给大家而宫君拿不到的。” “胜利。” “到了这种局势，说一说你们的看法吧。”旁观的松本向他的学生们抛出问题。 “稻荷崎会赢吧？” 松本皱眉，语气严肃到包含斥责，“我早就说过，你们不是光看数据，而是统治数据，从数据中挖掘信息！已经这么明显了，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三人注视眼前的笔记本电脑，敛声屏息。 松本滑动手中的平板，耐下心：“报出稻荷崎攻手这局的有效数据。” “2号主攻进攻效率4/9。5号主攻效率1/3。11号接应效率2/6，被脆拦1分。6号副攻3/6。10号副攻1/4，被脆拦1分。” “报出青神攻手的数据。” “2号主攻进攻效率5/10。9号主攻2/7。4号接应1/3。3号副攻2/4。5号副攻1/1。” 男生越讲越虚，对比来看，稻荷崎的球权分配不合常理。甚至没有一名主攻得分率超过50%。 “请你们告诉我，有着华丽二传技巧、精彩速攻串联的稻荷崎，为什么呈现的数据甚至没有二传普普通通的青神好看？” 鹰崖情报组的三人都沉默了。松本望向赛场，“越是华丽，越是让人沉迷。”比如追求快到极致的速攻。 “世界上没有一劳永逸的战术。”松本训诫道，“再快的进攻，一成不变只会让对手迅速适应。适时的变化才是最实际的得分方式。” 欢呼声淹没四人周围的空气，青神接应本多吊球得分。松本的目光移向对面，大横幅上写着——无需追忆昨日。 这就是稻荷崎的信条吧？冒险激进、勇往直前，富有挑战者的锐气。 这名挑战者或许真的有直面王者的勇气和搏斗的力量，可他有没有戴上沉重王冠的“气性”呢？ 球场上，青神已经连得3分追平了稻荷崎。这其中固然有第二局掩埋的心理阴影，也有青神完全放开了防守的缘故。 他们闭着眼都能想到，只要一传不乱，稻荷崎百分百选择快攻，甚至选择谁都能猜个大概。 尾白一传沾手飞，八神发球ace。 [17:16] “青神怎么突然这么强势？” “青神进强轮，稻荷崎在弱轮，叠加效应吧？” “不止哦，青神的拦网跟进越来越到位了。这可是快攻。” “对啊，稻荷崎的进攻打不出亮眼的效果了。” 不止观众，两名解说也在发球的空隙尝试分析。稻荷崎的突然颓势在他们意料之外。 “青神的藤原强攻！哇——力道非常足。” “颇有种势不可挡的感觉。但是稻荷崎应该不甘就此倒下。” 确实，这反而激发了稻荷崎的斗志。 “宫兄弟的配合速攻——被接起来了。稻荷崎对主攻近藤严防死守。接下来会怎么样…尾白的后攻一锤定音！” 八神失去发球权，和队友们击掌。 “这轮打得漂亮。” 最理解二传的会是另一个二传。青神在比赛中研究稻荷崎，他也在比赛中解读宫侑。 宫侑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他不会畏惧挑战，一个强敌，一种他不曾掌握的技术会让他轻易地兴奋起来。以至于把冷静完全抛在脑后。 这样的他融入稻荷崎，成就了现在进攻能力强大的稻荷崎，缺点也同样明显。所以他提前用出和近藤配合的技术，尽管目前成功率不高。所以他加强防守力度给稻荷崎施加压力。 他知道宫侑不会怕的。 更高、更快，用华丽的技巧冲破青神的铁壁。速攻一旦成功，就会给予他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八神觉得宫侑肯定会产生想“秀一把”的孩子心性。宫侑对排球足够纯粹且热爱，因此他才想对排球炫耀自己努力热爱的成果。 速攻是八神编织的陷阱，基于他对伙伴们的信任。 失去冷静的人，视野会变得狭窄，目光会变得短浅，连呼吸都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样的对手，更好戏弄。 “[20:20]，稻荷崎稳住了，他们还有机会……青神、八神的二次进攻——稻荷崎完全没有防备！” 八神骤然间亮出自己腰间的刀，让稻荷崎一时有些发懵。他们似乎此时才依稀回想起八神的特点里确实有“具备进攻意识”这一项。 但是来不及了，青神转轮夺去发球权。大原及时换濑原上场代替立花发球。 濑原跳飘得分。 [22:20] “现在局势非常紧张！尾白的一传，还好…二传到角名，速攻！” 藤原就在角名的扣球线路上，接得轻松。八神推球近网，福山起跳，青木和石田果断伸手拦网，但是福山又缩回了扣球的手，排球接触到石田的手掌落地。 “嘟——” 裁判判稻荷崎过网触球犯规。 [被耍了。]宫侑心说。[真够不择手段的。] [一切都是为了赢。]八神放缓呼吸，目光炯炯。他的手段还有不少。 “稳住！” “一传到位…稻荷崎处于落后的情况下，宫侑依旧选择速攻！他有很强的自信，也不会放弃。青神没有给到机会！” 如果速攻还是被拦，那么打强攻一定会被拦网，而且面临的人数更多。这就是宫侑在速攻多次被拦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它的原因。宫侑对强攻的信心被瓦解了，他更相信自己的技巧。 纵使稻荷崎的后援团再如何呼喊、祈愿，比分也不会如他们所想地再度逆转。 稻荷崎败了。 “敬礼！”双方鞠躬，跑向网前一个接一个握手。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等队员们抬头时，掌声已经连成一片。 [精彩的比赛。]美作看向重新列队，朝极星吹奏对致谢的正选们。 来对了。 你们青神的终点会在哪里呢？ 松本收起资料起身准备离场，回眸望向面露沮丧的稻荷崎全员。 你们输得不冤。只是可惜了。 但愿有一天，挑战者能够褪去身上的浮躁，以一身王者风范登顶吧。 72、绝对王牌 “喔——” 两群人簇拥着排球车呼啦啦跑进c球场，开始热火朝天的热身。 “都穿好外套…太一！”八神抬高音量。 “哦哦。” 球场的外部走廊相对冷清，藤原被他的粉丝包围依次合影，福山在旁边插科打诨。其他人赶紧吃吃喝喝好好放松。 “本多。”香蕉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本多扭头眼疾手快地接住。 “yes！精准命中。” “别坐着啊，我们去看白鸟泽和熊森的比赛吧。他们还没打完。” “走走。” 一行人正陆续从观众走道往球场走，森井忽然揪住近藤的外套，往一旁别脸示意。近藤一看，是八神在看台的入口打电话，脸上的笑轻松又温柔。 “……”近藤沉默几秒，瞄向森井，“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森井脸上的笑逐渐僵硬。 看这俩平时总是一起训练，搞得和漫画里一样有股攻手&二传的“羁绊”气息。再加上平时种种“细节”。他还以为近藤对八神产生了别样“情愫”呢。原来没有吗？ 不过近藤是不是在增强情商的同时点了某些奇奇怪怪的属性？关注点总是偏离。 森井不知该如何回应，加快脚步走到前面。近藤偏头用眼角扫一眼八神，转头跟上。 八神在跟幸村通电话，喜滋滋地宣告战绩。 “赢了。”八神语气里有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疲惫。 幸村那边有拍击网球的清脆声响，估计在网球场边上。 “对手很强？” “很强，一整支队伍都很强。” “是啊。”嗓音柔和的幸村徐徐说，“但是你们赢了。” 这句话让八神心里的后怕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振奋。 “对！我觉得我们还能赢下去。” 幸村似乎轻轻笑了几声，“八神，你不觉得特地给我打电话有点像向女友炫耀的男生吗？” “啊？”八神一呆，连忙澄清，“不是…我不…我没有这种想法。” “我知道。”幸村的语气认真起来，“你得纾解压抑在心里的情绪，想要找一个人得到安抚。那个最适合的人选是我，对吧？” 因为他能理解，也有耐心。最重要的是，别人的话语未必有幸村的那么高效。 “……”八神在沉默后感叹，“幸村你真厉害。” 幸村莞尔，“我想说的是，八神，你是我朋友和队友里面那个‘性格唯一’的人，很特别。所以我不介意我们之间的互帮互助超过普通朋友范畴。” “友达以上？” 幸村在那头闷笑，“哎——好吧。你可以不用理解。” 八神得到幸村饱含笑意的鼓励后，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 “八神。”结束采访的大原招手，两人一起进入看台。 “白——鸟泽学院！” 咚咚、咚、咚咚。 “白——鸟泽学院！” 咚咚、咚、咚咚。 “go！go！熊森高。一击必杀熊森高——” “go！go！熊森高。一击必杀熊森高！” “白鸟泽和熊森这次是同类撞车了。”大原讲解，“白鸟泽的王牌牛岛，熊森的绝对主攻水户。同样的几乎将所有机会、球权集中于一人。身为接应的牛岛又和身为主攻的水户位置面对面。” “这么刺激？” “难怪拼了三局还这么激烈。”立花扫一眼比分，[24:24]，“不过看样子白鸟泽的王牌更有余力。” “立花。”山崎轻咳，“注意一下你的属性。” “……”立花做出拉链缝嘴的手势。 “又给了水户，水户4号位进攻！炸裂！打手出界得分。” 水户的进攻乍一看真像是巨熊突进，然后直立起来用前掌扇球一巴掌，让人感到心惊肉跳。连观众都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更不用说与水户照正面的白鸟泽拦网了。 什么样的铁壁都给你粉碎掉！ “我算见识到真·4号位狂魔了。”说的是熊森二传直树，上林从坐下来看到现在，就没见过他传过别的位置。可能直树打红了眼，可能他这种情况下只相信水户，但他的表现显然不符合“司令塔”这个标签。 “这算什么？”福山看一眼藤原，小声对学弟们说，“去年我们来全国打比赛，有一球特别离谱你们知道吗？我们的二传把球传到4号位后面进攻线那个位置，当时藤原、谷前辈、京前辈三个人差点撞到一起哈哈哈哈……” 福山笑够了，吐槽，“我觉得前辈当时心里可能在想：我累了，球就在那里，你们抢吧。谁抢到了是谁的。哈哈哈哈哈——” 三个让别校眼红的强力攻手被自家二传无情陷害。真是既搞笑又心酸。当然这只是一次失误，谁都有抽风的时候。 “收敛一下。”藤原警告。 “咳。”福山曝完前辈的黑历史，见好就收，“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愿意跟白鸟泽打。水户的力量比牛岛强，而且水户有荒木保他一传，能减轻被针对的压力。” “你怕了？” 福山一下直起身子，想了想，对藤原装可怜，“你看就知道了。水户和牛岛这么强的爆发力，我的手下午肯定多灾多难。哎呀……” 藤原没有说话，只是抓住眼前晃悠的手，拉过来小心揉捏。 立花张张嘴还没出声，上林把他的右手捞过来按摩，“我知道你肯定羡慕了。呐呐，给你传递友情的力量。” “你当给我上buff呢？”立花翻了个白眼。 近藤悄悄瞟向邻座的森井，森井抱臂凉凉地说：“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没有意外的话，会安排森井上场的。”八神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 晋级八强的队伍没有多少休息时间。15：50，青神与击败白鸟泽的熊森开始比赛。 “嘟嘟。”首发上场。 松冈ws—荣op—大宗mb 石井mb—直树s—水户ws —————网————— 本多op—福山mb—近藤ws 藤原ws—立花mb—八神s 两边的后排副攻被自由人换下场，各自排好站位。水户顶着寸头站在4号位，虎头虎脑的样子，跟竹竿似的荒木站在一起倒真给人一种熊的错觉。 场边的解说也开始预热。 “水户身高188，摸高343，国家青年队首发队员。可以说是目前高中生里的no.1攻手了。” “是的，他正面对抗拦网的效率是无可置疑的第一。包括上一场对阵白鸟泽，水户贡献了局均13分的数据。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他都表现得很强大。几乎无破绽的一名攻手。” “上一场比赛的白鸟泽也是秉承着‘打倒水户’的信念而战，最终遗憾落败。” “然后，青神的王牌则是同为前三攻手的藤原，身高186，摸高345。虽然正面突破拦网的力量不及水户，但他综合上的进攻效率要比水户高一些，对球的某些处理也是相对的更——” “恰当。” “更恰当，或者说更有灵性。” “两人都是极具天赋的选手。他们在各自效力的校队中到底会有怎样的精彩表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暂时的寂静后，八神的重炮发球被接应荣接起。 “保护！”一传太近网了，石井和福山争球，排球最后落在熊森一边，水户起球，直树二传给水户，4号位进攻。 “走！”近藤福山本多三人拦网！ 嘭！ 太一最先启动，转身追球，在距离底线6米的地方跳起传球，八神跟进把球往回传，本多垫球过网。 熊森的第二次进攻。 “稳住！”福山高喝。 石井掩护，水户再由左侧助跑进攻，又是三人拦网。 排球击中近藤的手，飞到主裁的后方。 [0:1]熊森斩获首分。 “看起来熊森也研究过我们。”大原说。 泽田认同，“用强一传的后排应对八神的发球，水户直接从后4起步加快一攻速度。他们是想一开始就用强势的进攻抢占先机。” “熊森是想用水户和我们的拦网正面较量了。”大原眯眼，“那就来试试，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拦网不是主要得分手段，而是阻碍得分的主要手段。”熊森教练加藤道，“青神一路过来如此顺利，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的拦网。对此，我们除了正面拼斗没有其它方法。” “只是……” “水户的特点就是我们熊森的风格。”加藤打消队员们的顾虑，“既然走了这条道就不能迷茫。以力破巧才是扬长避短。论玩花样我们怎么可能一下子比得过青神？” 上吧，熊森的所有战术都是为了王牌水户击碎一切的进攻。 73、重炮VS铁壁 “allright.”熊森石井的发球很软，太一上前替藤原接一传。八神背传近藤，双人拦网。 近藤几乎在瞬间锁定了中间的缝隙，果断扣球。排球擦过手臂弹到拦网的后方，迅速落地。 “喔！” “nice——” “好扣。”青神众人纷纷鼓掌。 轮到近藤发球，八神跑来跟他小声说，“追发3号。” “嗯。”近藤一时打消了跳发的念头。 近藤的站发速度不慢，水户稳稳接好一传后，从界外助跑4号位，二传直树果然托球给他。 “跳！”藤原本多福山三人拦网。 “一触！” “保护！” 站在1号位直线保护的近藤鱼跃将球垫回场内。右侧站位有点乱，八神选择4号位调攻，藤原扣球。 “漂——亮！扣得非常果断，熊森的拦网甚至没能架起，他们错估了藤原的起跳时机。” “两边都是气势汹汹。” [2:1] 看台上，白鸟泽正在关注这场比赛。 “虽然二传多数情况选择水户，不过不至于说水户一拖六吧。”大平说，“其他攻手也有陪跳打掩护。青神不至于拦网只死盯水户。”简单地说，熊森其它人有努力给水户创造更好的进攻条件。 濑见的想法类似，“要是二传隐蔽性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福山那样的副攻…对他来说熊森的二传其实很好猜。” “一个人拦不住水户。”牛岛直白地说，“无论是水户或者藤原，在他们面前的拦网一定要足够宽，而且足够坚固。” 牛岛紧接着说：“但福山组织拦网的能力不可否认。” 嘭—— 太一飞奔鱼跃，还是没能追上落地的球。 “水户3号位的打手出界！刚刚开局的两方都打得很刚啊，毫不示弱。” [4:3] “哦嘿——”水户和队友们击掌。 “下一球下一球！” “追发2号。” 二传直树站发藤原，5号位太一上前替接一传，随即后撤两步保护进攻。近藤在右侧防守。此时福山由2号位至3号位，本多由3号位跑向2号位。两人交叉跑位起跳，藤原在4号位准备。 [完全看不出来！]熊森副攻心里暗骂。 八神传平球，本多前飞快攻空网得分。 “嗷——”[5:3] “精彩的交叉进攻。二传八神出色地晃出了空网。” 打出空网很提士气。 “打得好。”八神鼓掌。大伙抱成一团。 “其实在看录像的时候我就想说了。”福山快速道，“熊森的拦网反应有点慢，我看下来他们整体拦网未必跟得上我们的快攻速度。所以我推荐目前以打快攻为主。” “如果3号参与防守也可以打吊球。”立花补充，“肯定要尽量限制3号进攻的。” 八神点头，“我明白了。”战术攻的得分效率最高，但要求各攻手的站位和跑位，虽然二传速度比调攻快，节奏不一定是快的。 快攻容易空网但是也容易被脆拦，以快为主的话就不能拘泥于完整性了。不过既然福山前辈有这样的判断，他愿意尝试。 这样也好，八神不希望他们的王牌藤原过多劳累。 对于每支球队，整个春高全国大赛还有“续航”问题。 福山追发水户被熊森自由人荒木替接一传，直树选择背传水户。 “2号位，水户！一触了呀……青神有效架起拦网，组织反击。哦！b快攻。自由人荒木漂亮地救起这一球。” “荒木的意识很到位。”另一名解说插话道。 “是的，而且技术也很好，能把球垫到二传站位附近。” 熊森的二攻选择中间速攻，本多及时补拦一触。太一在后场上手传球。 “嗯？”荒木在对面看到了太一的动作。 “这次是a快攻！自由人挽救了这球！他的启动非常快。” “应该是有所预判。” “是的，最终还是水户一锤定音。呀——水户还是强的啊。” “太险了。”白布感叹，“那样的空网快攻都能救起来。” “不是运气。”白鸟泽教练鹫匠道，“最了解自由人的唯有自由人，尤其是出色的自由人之间通常‘心有灵犀’。” “恐怕是青神自由人的上手传球露出了马脚。” 山形惊诧，“上手传怎么了？” “自由人的职责是守备、补漏，还有辅助。”鹫匠心情不错，耐心解释，“一般自由人在传球时选择垫传，但是垫传慢、传球幅度高。所以在什么情况下自由人会上手传球呢？” “防反速攻的精髓就在于快，在对方进攻后还没来得及调整完站位就执行进攻。如果自由人慢悠悠地垫传，速攻的成功率就会直线下降。为了配合二传的速攻战术，11号有此行为。这就是一次有意识的辅助。根据队友和战术需要改变自己的处理方式。” “而另一边的7号自由人从对手的行动中察觉到他在配合快攻，做出成功的预判。”鹫匠的脸上浮现笑意，“嗯……在双方王牌的光辉下，两名优秀自由人的较量倒是别有风味。” [9:6]水户到后排后，前排三个攻手“下蛋”无比艰辛，两方分差拉大。在水户后3强攻被三人脆拦后，熊森第一次暂停。 “有一个契合的二传对攻手多重要啊。”上林感叹，给福山递水。刚刚的后攻传的有点低，拉低了水户的打点。 大原道：“二传是熊森一直存在的问题。” “拦网启动太慢了拦网。”熊森教练举起双手，“果断一点。注意力集中，现在青神的节奏比较快，一定要跟上。” “还有……” 荒木扯了扯水户后颈的领子，水户回头，“啊？” “拿不准的时候还是打反弹球吧。”荒木做出扣球的动作，“我尽量给你保护。” 水户想了想，还是点头应允。 “加油加油！” “熊森——嘿嘿！” 双方战意正浓，青神靠一手短平快得分相对轻松，熊森则是各种战术攻和水户的强攻交替，打得比较辛苦。 “三人拦网！水户水户——炸手出界。哇……” “很厉害。” “似乎是完全进入状态，感觉势不可挡啊。” 和白鸟泽一样观看比赛的还有鹰崖情报组。 “感觉青神的发球变弱了。” “是有意的。”松本说，“六人追发水户。要保持精确度总要牺牲速度……除了八神君。我觉得他值得一个‘最佳发球’。” “不过熊森这边的自由人在有意识地替水户桑接一传。” “肯定要的。否则水户更累。” “熊森是在王牌核心这条路走到黑了。”大原感叹，“可是现在和两年前毕竟不一样。” 水户在前排松冈的掩护下后3启动进攻，打出空网扣杀。 “吼！” “好球！” [18:14] 镜头没在熊森队员的脸上捕捉到颓唐丧气，虽然他们落后了。因为他们相信王牌水户，现在还远没有到想要放弃的时刻。 “水户，两年前的超级新星，现在成为熊森的王牌和主将，支撑着这支队伍走到春高舞台的八强。” “熊森的后援队伍里，我们看到曾经的王牌平田也特地赶来了，为场上的后辈加油。同时注视着水户的精彩表现。” “我想两年前身为主将的平田当时就很看好这个后辈，并且将熊森的王牌精神传承给了水户。” 嘟—— [20:16]熊森第二次暂停。 “我也不是第一次跟水户对上。”福山擦了擦汗，“两年前的春高我们在第二轮败给熊森，当时他们三门重炮轰得我心都碎了。” 当年的前三攻手平田，国青接应松川，超级新星水户组成进攻铁三角，熊森人才济济，何等的盛况啊。 “去年报仇了。”藤原淡淡地说。 “是啊。”福山笑道，“不过我奇怪啊，两年前熊森赢我们，结果是当年的优胜。去年洛山决赛赢我们成了优胜。难道我们注定是垫脚石的命吗？” 藤原皱眉，有点不开心。 立花悠悠地插嘴，“是啊，小boss设定。” 太一乐了，“那你改改剧本好不好？我们太可怜了。” 福山意识到自己开玩笑开得不合时宜，赶紧补救，“对啊对啊，给我们改个主角剧本。” 立花嘀咕，“你们就不怕我毒奶吗……啊谢谢。”桃井笑了笑，抱着毛巾走开。 “看得出青神的气氛很轻松。” “他们现在有四分的优势，而且处于比较主动的一方。熊森现在很被动啊。” “水户现在已经贡献了十分。青神的拦网体系太强，因此熊森比上午更加依赖水户的进攻能力。” “熊森的战术攻有点打不出来。” 在水户继续贡献两分后，青神以近藤的前飞快攻拿下局点。青神[25:21]拿下第一局。 74、血牛 “第66届春季高校排球选手权大会，男子优胜——熊本县代表，熊森高校！” “由三名强大攻手组成的豪华阵容令熊森高校过关斩将，最终夺冠。” “熊森高校作为今年的优胜队伍，实力非常强大。其中一年级正选水户选手崭露头角，成为今年春高舞台上的超级新星。请问平田主将，你对这名后辈有什么评价或者期待呢？” 平田背着手有些腼腆，但语气很真诚，“水户无论是技术、耐力，还是意志力都十分强大。我很看好他未来的表现。在我们三年级毕业后，相信水户一定能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那一年，进入熊森高校八个月的新生水户和前辈们迎来辉煌，站在六千多支校队的顶端，享受到至高荣誉。 那一刻，水户有了高中三年最重要的目标——夺冠。不辜负教练和伙伴们的期待，维持前辈们奋力争取而来的荣耀。 然而现实并非事事如愿。 熊森似乎在那年用光了自己的所有运气。冲着春高冠军而来的新生不足以成为他们的新鲜血液。前辈无憾地离开，支撑熊森的两根梁柱抽身而去，徒留一根。 其他人有能力吗？当然是有的，在县内熊森的三年级前辈们、队员们同样有着精彩的发挥，帮助水户分担压力。可全国大赛本就是精英云集，他们的实力……不太够看。 于是水户撑起这片天，因为他是熊森的王牌。 “教练曾经这样跟我说，”退部前，平田找到水户，“王牌就是熊森的魂，身为王牌，无论队伍是弱是强，你都要坚定地撑起它。比赛赢了，赞誉属于你；比赛输了，你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你要是做好觉悟了，就去领主将的球衣吧。” 水户早已有了觉悟。只是，他不是翻云覆雨的神。 二年级的春高全国第三轮，熊森遇到已经成为东京第一代表的青神高校。这是水户第二次与青神相遇，却是他第一次看到藤原。 “青神的2号不容小觑。”加藤教练提醒，“他很强！” 他望着被三年级围绕的藤原，仿佛看到前一年的自己。他还被前辈护在羽翼之下，三点重炮轰得对手溃不成军。 这一次，熊森[0-2]惨败止步第三轮。宛如一场噩梦。 第三年的春高是水户最后的机会。他有时会望着天边的云霞，回忆初入熊森时的壮志。他信心满满，一定能再夺优胜，实现连霸。维持熊森的辉煌。 熊森一定要赢！赢到最后！ 嘟—— 第二局开始，双方首发上场。 水户ws—直树s—石井mb 大宗mb—荣op—松冈ws —————网————— 福山mb—藤原ws—八神s 本多op—近藤ws—立花mb 青神本想让福山、藤原、本多组成前排最强的拦网来更好地限制水户。没想到熊森逃避了，他将水户与对角的三年级主攻对换，避开拦网支柱福山，试图让水户到前排后连续得分。 “想得太美了。”大原摇摇头。顾此失彼，难道他们忘了八神发球有多强吗？ 水户跳发，近藤沾手飞失分后接起一传挽回颜面，藤原3号位a快攻得分。 轮到八神发球。 “好发——”前排的福山悄悄抱住后脑勺，被藤原发现了。 “有本事把手放下。” “嗯~不要。” “……”藤原被这发嗲的声音震惊到了，左脚蠢蠢欲动。 “滚！” [嗯…打情骂俏？]被太一替下场的立花伸手挡了挡双眼，场馆的光线有点强。 第一发，6号位二传直树飞一传。 “后排是水户、二传、自由人。”松本摸一摸下巴，“水户需要限制但是他一传有功底。限制二传也不错，而且他的一传可能不好。自由人当然最好避开。思路很清晰。” “你来中间吧。”水户朝荒木招手，让直树排在荒木身后。4号位的松冈退下来补左侧。 第二发，松冈预判错误，发球贴底线ace。 [3:1] “再一球！再一球！” “熊森和青神在拼发球…熊森略处下风。青神的后援团也在鼓足了劲支持八神。停下来了，他们知道八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第三发，水户被冲力推倒，被废掉一攻。一传勉强到位。 “打反弹球！”水户喊道。 “拦死！”福山当机立断，手掌下压，接应荣的前飞被藤原补位脆拦。 “好拦！”福山欢呼庆贺，兴奋地抱了抱藤原。 荣懊恼，“抱歉。” “没事没事。”水户已经起来了，拍拍手，“下一球！” 第四发依旧由水户一传，他随即在后排调整站位准备，不过这次前排战术攻迷惑了青神，主攻松冈前飞扣球打手。 八神在底线鱼跃救球，“接应！” 太一后排垫调，藤原左翼强攻。 bang！ 荒木贴边起球，水户及时弯腰垫传，“先放！组织拦网！” 解说也看得紧张。 “轮到青神反击…二传，4号位强攻，藤原——很快！啊…好像出界了。” “没有碰到拦网手啊。” “是的，出现了一点失误。虽然这条斜线很难，嗯…对藤原来说没得分是有些遗憾的。” “那么轮到熊森发球。” “没事吧？”荒木朝水户伸手，水户用领口擦一把脸上的汗，击掌。 “没问题。” 太一抽出腰间别着的毛巾擦擦橙色地板。八神在跟藤原碰头悄悄话。 “我传得是不是有问题？” “没有，我打偏了。”藤原摆手，“失误。” 八神笑，“我可不希望藤原前辈有这种失误。” 藤原也笑了，“我知道了，会让你放心的。” “第二局青神似乎改变了战术，在八神的重炮发球后，藤原也大发神威。他似乎是在挽回失误的颜面。” “水户不甘示弱，他仿佛在拼命对自己说：跳得高一点，再高一点。他的后攻仿佛在天空中滑翔，排球就像子弹一样从他手中射出，贯穿青神‘薄薄’的铁壁…虽然在其他攻手眼里，这道铁壁牢不可破。” “藤原和水户两名高中顶级王牌的对轰，真是令人大饱眼福。” 比分拉开到[9:5]时，熊森第二局第一次暂停。 “水户赶紧休息一下。”教练拿着战术板挤进球员的人堆。 “注意了，现在是青神的弱轮。他们的前排是二传、5号、10号。从他们的二传找拦网短板，发球尽量阻碍跑位路线。一传稳稳到位！打战术攻，知道吧？我们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多拿分。” “注意二传到前排的二次进攻。” “注意……” “渡轮的话，中间快攻是我考虑的首位。两翼强攻他们现在的防备心肯定很强。”八神感觉后颈突然冰凉，打了个颤。 濑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太冷了？” 八神摇头。 “反正能两局结束是最好了。” “对面的3号打得太凶了。”立花揉着手指嘀咕。 “那要不……”八神想了想，“现在就让森井替上？” 森井脱外套，“我没意见。” “比赛在继续。虽然青神在应对水户时能有效架起拦网，不过…在他们这场比赛的6个拦网得分中，不包括进攻次数最多的水户。” “熊森抓住了机会！[9:7]，有逆转的希望吗？” 又是3号位的暴扣，八神被水户超手。 “……”眼见八神脸都黑了，藤原上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卡轮了。”八神抓头发，“一攻的效率要提高。” 现在青神很难受，这是他们最不好组织进攻的一个轮次： *石井mb—松冈ws—荣op 直树s—水户ws—大宗mb —————网————— 八神s—立花mb—近藤ws 藤原ws—池l—本多op 二传到位要跑，主攻在2号位反轮，4号位空缺无法给后排藤原掩护，立花被盯着……整个阵型的右侧有种拥挤感，左侧又太空旷。 熊森挺会见缝插针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niceserve！” 熊森石井发的球很浅，3号位的水户与4号位副攻大宗交换位置。太一上前一传，八神拉开给4号位，藤原从后4进攻。 嘭。 小斜线被荒木防守到位，直树平拉开给水户，水户见拦网不好突破，自由人太一在斜线到位，于是变扣为吊。 八神变位后夹在立花和近藤中间，落地后手疾眼快地转身单手救起球。鱼跃的本多来不及起身调整，近藤原地起跳直接二次进攻。 “喔！”水户下意识防守，排球反弹回空中，八神再起跳一个探头砸地板。水户救球不及。整个来回过程竟没超过三秒。 “啊。” “哎呦。”只比八神慢一瞬没打到探头的立花脚趾一痛。 大原猛地起身，“坏了。” 八神躺在地上握紧左脚踝，心想：我就说右翼太挤了…… 嘟嘟。 出了意外状况，裁判吹哨暂停比赛。 一堆人跑到八神旁边，大原问：“怎么样？” “应该是轻微扭伤。”八神指指悬在空中的左脚。 “先抬下场。” “等等，抬……”他只伤到一只脚啊。 八神一米八几的个子，不由分说被抬到了替补区，留兼职医护的泽田教练照顾。 “一局时间够不够？” “嗯。”八神没有强求上场。 大原回场边叫了青神第一次暂停。 “我的意思是第二局可以放掉。”大原站在队员们面前，抱臂决定，“接下来濑原换下藤原打主攻，上林二传，近藤到前排时换上山崎配合上林。藤原，你现在先休息，如果有必要第三局务必撑起来。” “是！” “福山再坚持一下。” 福山收起散漫的神态，“嗯。” “大体的方针不变，拦网一定要给熊森压迫感，让他们依赖水户。一传全部追发水户。立花、森井，第二局是你们的秀场了，不要让我再向别人强调你们的拦网实力不在福山之下！” “嗷！” “很好！”大原大手一挥，“go、go、go！” “[10:8]，青神本场比赛的第一个暂停。在青神主二传下场后，大原监督对场上的队员进行了大换血，并且迅速稳定队员们的士气。非常老道。那么比赛的局势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75、板凳池 “一支六人在场的团体就像一台机器，每一套六人队伍都有独特的运行模式。”ih之后的部训时，泽田对四个板凳说。 首发加上自由人太一正由大原负责训练，泽田负责剩下的正选们。 再没有哪所学校的社团比青神更泾渭分明。没有比赛想法，实力完全不足以上场的部员只需稍微照顾就好，他们也以学习为重，不想在排球上花太多时间。八神有过全员竞争，提高部员“上进心”的想法，后来还是作罢。 今年比较倒霉，能挑的满打满算只有十一人，连让大原筛选的机会都没有。 在板凳里，濑原是完全没有比赛经验的，森井在国中主攻、副攻都有担，上林和山崎也在国三担任过主力。 “想要打造一支队伍的板凳池，首先要明确一点。”泽田朝四人认真地阐述，“替补，不是一名主力发生意外时去救场的替代品。” “不是替代品是什么？”上林撇嘴。 “如果换人上场是作为替代品，六人之间的气氛呢？配合呢？一个上场做替代的人，如何迅速融入已经打到头脑发烫的团队里去？这样的团队，你不趁机抢个五六分，说不过去嘛。”泽田摊手。 “因此练替补，不能把替补看做主力的替代品，而是另一队效率相对偏弱的主力。比如首发的战术、配置或者阵型被克制的时候，替补上场采用不一样的战术，是不是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所以替补上场不能意味着我们向对手妥协。哦，主力出意外了，我来救急一下，让主力赶紧处理伤势回来继续。在这个过程中，对手节奏打得飞起，我们自己还得迁就替补队员，这是不是很吃亏？” 四人齐齐点头。 “替补上场后，我们的新六人团队会替换部分新的体系、新的进攻模式，有能力跟对方僵持，打得有声有色。等主力回来后，对手刚刚适应新模式，又得拉回来重新适应。承上启下，这才是有效的换人。” 四人缓缓点头。 “能理解吗？” 四人用力点头。 现在场上的情况比较微妙，熊森想“趁火打劫”，不过他们对青神刚上场的替补保持警惕。 双方站位如下： 荒木l—松冈ws—荣op 直树s—水户ws—大宗mb —————网————— 濑原ws—上林s—森井mb 池l—本多op—近藤ws* 近藤追发水户，然而水户不接一传，早就退到左侧去了。随即猛钉地板。 [10:9] “感觉青神前排拦网立马弱了一截。”白布说。 “倒不如说，这才是水户面前的拦网的正常表现。”大平道，“就像我们上午。” “呼——”濑原搓搓手，脸色不太好。 上林勾住濑原的肩，“没关系，我们发挥平时的水平就行了。” 濑原抬眼瞄上林，提气，“耍他们一下。” “嗯呐。”上林比了个大拇指。 熊森转轮，二传直树发球，本多一传到位。上林传长球，立花中间掩护，濑原4号位冲进，面对双人拦网，打出一条三米线内的小斜线！ “好球啊！非常不俗的手腕力量。” “给熊森高校的惊喜啊，濑原选手在前几天并没有登场过。” “熊森如何反击？喔！松冈的后排进攻，有效架起。青神防守反击，a快攻！” 上林给福山传了个脸平快，福山只得堪堪把面前的球怼过网。 “青神出现了配合失误，熊森的反击…水户…炸弹扣杀！” [11:10] “吼！”水户握拳。 六人围在一起庆祝的时候，荒木说：“我感觉这个二传的速度比主二传慢一些。” “拦网要迅速架起。”水户秒懂，提示大家，“抓住机会，替补主攻力量不算很强。” 水户的强力跳发，近藤一传半到位。 “好一传！”上林从进攻线后斜向二传。 “近网了！”大宗喊道，盯着濑原的起跳动作。 “跳！”双人拦网。 濑原在挥臂的时候突然变扣为抹，将球抹到大宗过网下压的右手上，排球反弹到青神左侧界外。 “喔诶——”上林举起双手蹦跳着迎向濑原，两人欢愉一击。 计划通。 “原来如此。”牛岛看出些端倪，“二传的技术没有主二传好，于是干脆利用失误，开发出另外的得分方式吗？近网抹手。” 天童转头，“你不喜欢？” 牛岛就事论事，“虽然是耍小聪明，但真要做到抹手出界也需具备一定技术。”至少这样的得分方式，他也不会。 牛岛想着，默默记下。 习惯了在八神指挥下凶猛的进攻，熊森众人一时不适应濑原“小巧狡猾”的进攻模式。他没有和熊森正面交锋，虽软但得。 双方有来有回，轮次也快速跟替。但在逐步适应后，局势渐渐向熊森高校倾斜。濑原和山崎都不会后攻，进攻相对吃力了。 “[18:19]，熊森终于反超比分！” “他们在拦网上慢慢建立起自信，青神的速攻配合也很亮眼。” “但是濑原选手的跳飘球给熊森造成很大的麻烦，发球ace！” “水户自接自扣度过危机。已经到了要决一死战的时刻，熊森的压力很大。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处于领先。” 泽田扭头问大原：“要不要暂停？” “不暂停。”大原晃晃手，“我是一点休息时间都不想给熊森。”见一球结束，他走到边界外大喊，“下一球！don’tmind！” 看了一会儿，大原在板凳边踱步，对泽田说：“比赛里对自己有太高期望不是一件好事。” 泽田点头，“他们很想用胜利来证明自己，但是……这样的想法不适合在比赛里产生。比赛需要‘短视’、专注。这一球、下一球，脚踏实地打好每一次进攻防守。” 想法太多只会波动情绪。劣势下会过度紧张，优势下却猛地放松。 桃井轻声说：“可是…想看他们赢下这一局。” 大原笑道：“不是对濑原他们没信心。教练需要想到最坏的情况。当它真的发生，也能拿出应对策略。” 藤原跑过来，“我还是上场吧？” 大原瞟一眼球场的情况，挥手，“上吧。” “[19:22]，王牌藤原上场！最后的几分，藤原来得及挽回吗！” 八神横在板凳上调侃，“老师还是忍不住了。” “反正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大原为自己解释。 藤原的到来为青神注入一支强心剂，众人奋力追赶比分。 “[21:23]！青神的一攻，山崎选手aquick！被救起来了，熊森组织反击。” “呀——”立花托着脸，“疯狂4号位。水户的体力值快飙红了吧。” 近藤默默旁观。 最后水户3号位钉地板结束了第二局。 “[23:25]，水户单局贡献17分！藤原单局下分率73%状态绝佳。不愧是全国三大王牌之二。” “现在两边交换半场，三分钟的休整。比赛已经进行了46分钟……我们看到水户跑出场，好像是去换衣服。这两局他打得很辛苦啊。” “是的，面对青神的铁壁丝毫不占下风。” 主办方安排了长话筒“混入”队员里，试图收录教练的指导或队员之间的讨论。这是屏幕前的观众比较喜闻乐见的一个环节。 “第三局上主力了，好好打。”大原朝八神点点头，退出圈去旁边晃悠。 八神拉伸了下肩臂热身，“主要是进攻发挥出来。对水户的话，三人拦网最好能到位。福山前辈还可以吧？” “ok.” “我可以！”立花主动举手。 森井问：“反轮的时候，要不要让我上去替接应？” 八神眼睛一亮，“……行。” 这样首发站位就得好好排布了。 76、英雄末路 球场里的气氛略有冷清，a、b球场的比赛已经结束。后援团退去一半。c球场的氛围依旧热烈。 “坚——持，熊森高！制霸球场熊森高！” “let’sgo！let’sgo！熊森高！” “go！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嘟。”双方决胜局首发入场。 松冈ws—荣op—大宗mb 石井mb—直树s—水户ws —————网————— 本多op—福山mb—近藤ws 藤原ws—立花mb—八神s* 双方站位巧合地复制了第一局。八神二话不说，朝熊森发起进攻。 “发球ace——就像一道利剑插入熊森的心脏。” “集中集中！”水户拍手大喊。 与此同时，一群身穿红黑色球衣的学生在c球场看台上就坐。为首的是短发圆头瘦高个，京都府代表东鹄高校排球队主将——高桥让。 “来看看我们下一场的对手。”监督白渡说着，俯视全场。 队员们个个自己拆零食，边吃边议论。 “没悬念了。”二传黑羽第一个下结论，“二传没有可比性。” “青神好狠呐——”白渡摸着下巴，“恐怕他们还没开比就打定主意要累死水户了。”不过他要是青神，策略肯定是一样的。 “看着情况，前两局水户肯定又是接一传又要进攻，加上拦网，还得负责防守补漏。”高桥只觉得眼前发黑，捂着胸口，“啊……” “相当感同身受。”接应南木啃了口香蕉压惊。 “而且，今天是第三日。”白渡喃喃，“熊森昨天一场，今天上午又和白鸟泽大战三局。下午比赛开始之前，水户只休息了四个小时不到。这场比赛他的身体只会更快陷入疲惫。” “算起来水户今天已经强行拉满五局状态。恐怕现在，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就是青神想要的结果。第二局出现意外没法迅速结束，第三局他们照样有必胜把握。 水户不断用衣领擦拭鼻尖的汗水，他上一件球衣早已湿透，穿在身上的这件也渐渐被汗浸湿。 [我还能跳。] 嘭！ [15:13] “水户的后3扣杀！还是那么凶。我们不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何处。但是青神没有因此感到沮丧，因为熊森有水户，他们也有藤原！” 青神梯次进攻，藤原从后4起跳，宛若被陡然吹起的羽毛，缓缓飘落。 咚！ 藤原超手直树砸地板，青神转轮。 “嘟。”青神换人，刚刚转到前排的本多换上森井。 “咦？”天童惊讶，“10号不是副攻吗？” “……”牛岛闭眼，起身。 “牛若？你去哪？” “厕所。” 八神的发球被自由人荒木接起！一传不到位，直树移动二传，托出了一个弧度很大的高球。在解说激情的呼唤中，水户再一次蹬地而起。 [打点低了。]藤原在斜线站定防守。 “一二、走！”森井福山近藤如同高山拔地而起，遮盖了水户眼前的光景，密不透风。 水户咬牙击出斜线。 咚！ 一声脆响，水户心里似乎也有什么碎裂开来。 他贴着网落地，屈膝缓冲还未完成便抬起头，眼前高高的山还未自行塌陷，三块修长的阴影将他略显伛偻的影子吞噬。 “嗷！——”青神六人抱在一起。 熊森众人终于陷入惶然。 水户是站在他们身前的英雄，他势不可挡，又坚不可摧。没有什么能击垮他，就算熊森输了，对手也无法击败水户。 然而一声脆拦无可置疑地将水户拉下了英雄圣坛。 比赛无情地推搡熊森催促他们继续前进。看台上，东鹄众人间有一阵寂静。 “唉……”监督白渡注视着水户跃起的身影，“白鸟泽、青神和熊森的二传，整整六局，才让一个水户精疲力竭。” “拦网三人！水户的进攻软了下来，石井的保护到位，熊森重新组织进攻……这次暴扣！” 5号位的藤原左肩一痛，太一拔腿跑出界外跳起垫球，站在路径上的大原连忙闪开。 “接应接应！” 八神接上第三次触球，排球被垫到熊森的界外。 [16:14] “啧。”八神捂脸。 “喔——青神四点跑动令人眼花缭乱，应该会传给藤原吧？啊！二次进攻——熊森拦网没架起来啊。” “好敢啊。”黑羽嘀咕。八神直接后排起跳冲二次，进攻这么强。 高桥用手肘戳戳自家二传，“学着点儿~” 黑羽斜眼，“嗯？” “……我开玩笑呢。”高桥举起双手一秒认怂。 熊森的一攻，球权又一次交给水户，在网的对面，藤原、森井、福山早已准备就绪。 “一二、走！” 水户又被脆拦。 [17:14] 近藤第二次发球。 “一二、走！” 水户的扣球轰出界外。 福山和森井高举双手朝裁判示意，“没有没有。” [18:14] 近藤第三次发球。 “一二、走！” 这一球，水户扣到了网上，明晃晃的大失误。 [19:14] “水户…啧。”高桥神情复杂，“动作都变形了。” “有点可怜。” 白渡道：“水户将熊森队员带到他们不应该到达的高度，就注定了要面对狂风暴雨。”哪怕熊森只多出一个强力进攻点，水户也不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死亡第三日对熊森来说，宛如渡劫。 “再一球！”水户朝他的二传伸出食指。 “不许放松！”八神大喊，跑去和近藤耳语，“发得保守一点，不要失误。” 近藤点头应诺。 “大家都信赖你，在最危急的时刻把球交给你。希望你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你是我们熊森最强的矛。” 水户挪动不住打颤的双腿，蹬地起跳。 [没有我攻不破的拦网！] 在排球落地之前，一切还未结束！ 福山的手被排球炸翻，太一到位垫球，八神传至4号位，藤原强攻。 咚！ “哇，面斜打直。藤原好会找线路。”高桥惊叹，“厉害厉害。” “我有点期待准决赛了。”黑羽搓搓手，十指相抵。 “[21:15]，青神迅速夺回发球权。” 到这个时候，八神不再用快攻战术，而是更多地交给边攻由他们自行发挥。第三局大家的体力下降不少，未必有之前的反应和速度。比起某次快攻被脆拦让熊森回复士气，八神更偏好彻底、持续的压制，最好压得熊森透不过气。 松本用笔头敲打战术板，“真狠啊。” 青神这支队伍，乍一看高冷、理智，比赛的时候也显得稳重、坚实，无论对对手、观众都很尊重。 而现在，青神彻底展露他凶狠“嗜血”的一面。他们将一名强大王牌的信心粉碎，踩在脚底，咬住巨熊的喉咙防备他的濒死挣扎，直到他在窒息中彻底“死去”，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悯。 “熊森的最后一次暂停效果不错。他们重新组织进攻…好的，很有耐心…水户后攻打手出界！艰辛的来回啊。” “但是比分拉得很开，想追上很难。” [22:16] 随着藤原强攻得分，转轮到1号的森井被本多换下，八神上到前排，青神迎来弱轮。 “青神一直没有松懈啊，熊森还有机会吗？他们能发现机会吗？” 水户后攻打手出界。[22:17] “好球好球水——户！上啊上啊水——户！再来一球！” 藤原前飞扣球得分。[23:18] “藤原、最强！藤原、最棒！再——一——球！” “英雄末路。”监督白渡叹息，“因为是英雄，所以就算走上末路也不畏缩后退；因为是英雄，所以始终挺直了脊梁。” 也因为是英雄，所以……更显得惨烈。 “排球落地之前，一切还未结束。”监督鹫匠徐徐说，“青神也有这样的信念！他们相信现在还未结束，所以摁死了熊森，不给他们最后反扑的一点点机会。直到‘排球落地’才会安心。” “藤原跳发ace！[24:18]，青神…”解说缓了口气，“通向四强的赛点！” 藤原第二发，荒木一传到位，直树传给水户后攻。 “一、二！”福山组织拦网就位，“走！” 嘭！荒木鱼跃救球。 “再一球！”水户跑到后场，再一次启动。直树传给了水户。 “一二、走！”近藤福山本多再拦网。保护的松冈起球。 “再一球！”水户嘶吼着折返到后场，第三次启动。所有队员为他开辟出一条通道，护在两侧，直树依旧传给水户。 “近藤！”福山一把拉扯近藤的球衣，两人迅速交换位置。 “走！” 砰！ 水户强力一击打在福山下压的手上，反弹到了熊森的右侧。排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落地，徒留才转身的松冈和荣扑上来挽救。 “嗷！！” “喔——” 青神的替补冲向球场，福山高举他微微颤抖的通红手掌，这是他的勋章。大家张开双臂抱在了一起。 “go——” “go！” “no.1——” “no.1！” 水户抓扯着自己的短发，左手覆上通红的双眼。荒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英雄落幕。一切尘埃落定。 没有人知道水户究竟幸或不幸。他身披最耀眼的光芒登场，见证了最辉煌的时刻，却怀抱着遗憾黯然离去。渐渐，无人知晓。 熊森高校，止步八强。 “我们走吧。”高桥起身，望向难掩喜悦的青神队伍。 no.1只有一个。优胜属于东鹄！ 77、下一个对手 青神一行人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暗淡。 大原停了车，转头吆喝，“小家伙们，回来啦——” …… 桃井小声说：“大家都睡着了。” “今天确实累。”大原嘀咕，和泽田小声商量了一下，开车到学校宿舍前一个个扶上楼。 “就这样吧。”大原掸掸手，对桃井笑道，“辛苦你帮忙铺床了。” “我只是做了一点杂事。”桃井连连摆手。 “剩下的我和泽田会处理，你先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第二天清早五点多。八神是被酸痛感弄醒的，他支起身四处张望。 窗外蒙蒙亮，屋里一堆人睡成两排，他腰上还横着一只脚，难怪怎么感觉那么重…… 八神把太一的腿轻轻放到一边，悄悄起身出门。 昨天的放松还不够啊，现在浑身发软。 天上晴空，北风呼啸。常青树的枝丫绿叶上结了霜，正捕捉校园里偶尔的热度。寂静到仿佛世界上只有自己的感觉，八神并不喜欢。 这时一个人从他的“世界”里跑过。 “谁？”八神走近驻足的人影。 “八神…君。” “濑原桑，早。”八神拿出钥匙开球馆的门，濑原跟在后面。 开了灯后，八神才发现濑原穿着短袖。 “外套呢？” “外面窗台上……我跑起来觉得热。” “冬天跑步要穿外套挡风，这都不懂吗？”八神的语气有些重，濑原不自觉低头。 让濑原待在球馆里，八神去把外套拿来，哗哗抖了抖。濑原伸手抽进衣袖，压抑自己的呼吸声，默默感受身后的动静。 “冬天跑起来风冷，你跑出汗，体内血管是扩张的，一冷一热容易感冒。”八神迅速给濑原拉上拉链，拍拍他的胸口，“下次记得。” “唔。”濑原含糊应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不跑步了，帮我按一下腰。”八神背过身，指指身后。 “嗯。” 灯光投在濑原的身上，倒影在八神的背部划上一条弯曲的分隔线。濑原偷瞄八神微蹙的眉额，嘴时抿时张。 “昨天的表现真好。” “是吗……”濑原不确定地回应。 随着新队伍的融合、练习，主力和替补的划分也越来越明确。近藤的进步很快，他弥补了大部分濑原可以取代他的缺点——进攻线路、技巧、脾气。而他的优点濑原却一直无法赶上——拦网、防守。 自然，在近藤完善自己之后，濑原彻底沦为替补角色。八神和老师们很现实。 濑原不能说不失落，不过他本来就是自卑大于自信的人，更容易接受这样的处境。 现在八神夸他，濑原心里很开心。 “第一次看到前辈的时候，感觉遇到一只炸毛的刺猬。”看着乖巧，却不合群。 “……我后来才发现大家都很好。部长也很好。”濑原呢喃，“当时只是有点怕。” 八神摇了摇头，被压了一个晚上翘起的呆毛晃来晃去，“只有凝成一团的队伍才可能夺冠。” “近藤已经克服了自己的性格，他现在不再去责备、埋怨队友。前辈依然没什么变化啊。” 濑原无言。 “前辈还无法理解吗？哪怕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但还是去做的心情。” “那么多球队都在拼命努力，那么多强大有才能的攻手二传。但是冠军只有一个，所以注定了其他人是得不到好回报的。就像防守时去救球，最后起球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人的动作只是无用功。” “为什么前辈可以追逐冠军，却不愿意去追逐那个还没有落地的球呢？” “我……”濑原细细地想，认真地想，为自己寻找回答。 他只是想做有意义的事情，抗拒徒劳。只是结果出来之前，谁知道他做的是否真的很有意义，很有效率呢？ 他的父母是精明的商人，教他付出什么就要收到报酬，一件“商品”交换对应价值的资产。可是他们没有教濑原什么东西是要奉献的，世上也不是付出什么都可以等价交易。 “我怕。”濑原羞愧地说，“我只是怕太多的付出得不到回报。”防守这种事情是被动的，需要长久练习，他轻易感受不到自己在进步、变强。他会觉得吃亏。所以干脆不想付出。 “……”八神翻身用手撑地，放松双脚。 “ih输给洛山的时候，前辈是什么心情？” 在八神的注视下，濑原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有点失落吧。” “我知道了。”八神轻轻抚摸自己的左脚，用沉默结束了对话。 宿舍安睡的小伙们在六点半被大原一盏灯催醒。 “哟！小崽儿们，快点起来做恢复性训练！” “唔——” “嗷……” “救命……” “快点快点！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 再多的倦意，被外面冷风一吹都清醒了。大家吃完早饭聚在会议室。 “首先要感谢桃井同学带的十一人份早饭。” 男生们纷纷行礼，“谢谢经理！” “桃井桑竟然知道我喜欢辣味，还特地带调料包。”福山抹眼睛，“我…太感动了！” “也有我喜欢的虾仁馅包子！” “特地绕路去打包了我最喜欢的拉面，桃井桑太好了！” “有心了。” “辛苦了。” 桃井心暖地背过双手，面对感谢有些羞涩。她没想到自己这些细微的付出会被大家一一发现。 “ok，接下来进入正题。” 大家拉开椅子坐下，一齐看向大屏幕。 大原站在投影屏旁控制屏幕，“春高四强名单已经出了。分别是我们、东鹄、鸥台、井闼山。我们的下一场对手是京都府代表东鹄高校。” “我个人认为，本次春高最强的队伍就是东鹄高校，它是一个完美的完成体。从战绩看，东鹄也是无一例外的[2-0]和[3-0]走到全国四强，对冠军可谓志在必得。” “为什么说东鹄是一个完成体呢。根据八神提供的府预选赛和全国赛录像，一共有三个方面。”屏幕上放映ppt。 “一、健康全面的进攻体系。” “东鹄王牌高桥让是不属于三大王牌的超级攻手，他的摸高345和藤原相当，进攻技术也很全面。如果不是这次春高才打出京都崭露头角，现在的三大王牌是谁还很难说。” “此外，接应南木也是东鹄一个可以掩护高桥的进攻点。高桥的对角主攻比近藤稍微差一点，但是一样能借手。副攻有一定的快攻配合能打。” “所以东鹄的进攻点其实很多，战术攻、调攻都能打。我们的拦网一定会有很大压力。” 大家的神情都凝重起来，进攻是得分的依仗，如果拦网没能很好牵制，那意味着他们的进攻要更激进，更冒险。 “二、”大原双手扶桌，“东鹄的二传黑羽很强！很强。” “他和每一名攻手的配合度都极高，二传速度很快。甚至于我们拦网可能来不及有效撑起。这个二传的技术很好，无论是稍微不到位的一传，或者防守反击，他照样传得又快又准。” 上林问：“跟稻荷崎的宫侑比呢？” “单论技术和个体的威胁性，是宫侑高。”大原回答，“但排球是团体运动，东鹄的二传在这个健全的进攻体系里就是一双大鹏的翅膀。他是完美的辅助、司令塔。从这一点来说，宫侑不及黑羽。” “三、东鹄的一传好。” “东鹄两个主攻高桥、吉水，接应南木都有打自由人位置的经历，一传很好。也就是说东鹄一传到位的几率很大，一传、二传、进攻一条线上都没有拖后腿的，也就表示他们的进攻效率会很高。” “另外东鹄的防守体系并不弱。因此总体来说，东鹄的进攻到时候会非常猛烈。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大原手指点了点讲台的侧面。 “我并不是想长他人志气。善于思考、针对应战是我们的一点优势，因此我们应当充分、透彻地了解东鹄，无论优势还是缺陷。” “我不希望大家在上场和东鹄真正较量后，才发出毫无用处的惊叹。‘他们二传好快’、‘他们进攻太强’之类的。大家现在就要保持一定的紧张和重视。” 说罢，大原下台让泽田上去。 泽田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说：“我们这两天的训练以恢复为主，加上针对东鹄的研究和意识练习。与东鹄的比赛，我们一定要保持至少80%的状态，最好能把身心状态恢复到满格。” “最终决定赛场表现和结局的一定不是纸面实力。我们不要说尽力而为，就是要让自己保持完美的水平，发挥得精彩。把心态放平，把目光聚焦于自己的表现。” “接下来去球馆吧。” 死亡第三日对成功渡劫的八支球队同样是不小的消耗。就像泽田所说，在此之后最重要的不是保持型训练，而是恢复性训练。 八神被两位老师单独拉出来。他在对阵熊森的时候左脚意外轻伤，肯定得好好养着。因为及时处理，加上八神自己懂理疗，这个伤恢复很顺利。 时间紧迫。第二天上午是详细研究分析东鹄比赛录像的时间，下午则稍微活动以做好适应和战术针对。 “好了，早点回家休息吧。睡眠一定要充足。”下午四点，大原宣布解散。 “耶——” “哦——” 活泼的几个跑得最快，藤原背包拦住八神，“你要不要在我们那住一晚？” “啊？” 立花经过时跟藤原身后的福山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出门。 “正好晚上再研究一下打法。”藤原补充，“你可以和同居的幸村君报备。” “他在澳大利亚。”八神有点意动，拘谨地背手，“额……” 福山轻笑，越过藤原伸手勾八神的脖颈，把他往门外带，“这不是正好，你一个人回去住也没意思嘛。” “对啊，万一睡过头呢。”前面跟山崎勾肩搭背的上林回头，“没人陪，我晚上肯定要躺着胡思乱想…糟，现在就紧张起来了。” 山崎瞥他一眼，“你个板凳紧张什么。” “晚上好好休息！”大原站在球馆门口再三强调。 78、唯快不破 准决赛日是一个大晴天，拥有四片球场的主场馆已经无人问津了。大家齐聚中央球场，这里有球队的后援团，没回家的各校队员、学生和特地赶到的球迷，有摄影师、记者，也有各种职业队或者高校队的教练等等内行人。全国高校的四强赛值得他们关注了。 比起以往，主持人对双方选手的介绍更加正式、详细。 “各位观众，现在是准决赛日的第三场比赛，男子组，东京第一代表青神高等学校vs京都府代表东鹄高等学校。” 青神一身白底灰纹球衣，只有太一穿一身灰；另一边，东鹄的球服以紫黑为主，肩处渐染红色，自由人穿另一套白球衣。两队亮出横幅。 【六人一心】 【一飞冲天】 双方在场下各自站成一列，等待比赛开始的仪式——介绍首发队员。 “首先是青神高校，队长1号八神圭，一年级，身高1.83米，摸高3.34米……”导播在屏幕上贴心地打出队伍信息列表。 青神高校： *1八神(s)-一年-183-332 2藤原-三年-187-345 3福山-三年-190-335 4本多-二年-187-332 5立花-二年-188-330 9近藤-一年-186-338 11池-一年-173-307 —————————— 东鹄高校： *1高桥-三年-188-345 2花羽-二年-186-330 3吉水-二年-187-342 5横江-一年-192-323 6南木-二年-178-325 7黑羽(s)-三年-170-305 13青木-二年-165-303 “看起来无论是身高还是摸高，青神都占有一定优势。” “是啊，因此青神才有一个强大的拦网体系嘛。” “从年龄上看，三年生都不是很多。这说明两支球队今年的战术体系应该都做出过大幅的改动。在经过快一年的磨合后，相信他们的配合已经相当完善。” 解说你一言我一语，在现场热烈的欢呼声里，首发上场。 横江mb—黑羽s—高桥ws 吉水ws—南木op—花羽mb —————网————— 本多op—福山mb—近藤ws 藤原ws—立花mb—八神s 八神接球往底线走，东鹄这边吉水和南木稍往后撤，摆出四人接一传阵型。 球场安静下来。 嘟。 八神抛球启动，左手指球，右臂顺着核心给予的力量摆动，完美地扣中打点。 走位的黑羽左耳感觉到风声，他身后的南木已经启动，但来不及跟上了。一球落地。 “喔——”青神后援率先鼓起劲儿。 “sayikimashio——” “嘿、嘿、嘿、嘿！” “sayikimashio——” “嘿、嘿、嘿、嘿！” “胜者是青神。” 咚咚咚咚！ “永远向着冠军。” 咚咚咚咚！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哦嘿！” 八神第二发，高桥一传到位，黑羽传2号位南木，双人拦网，南木反弹球出界。 [1:1] “don’tmind.”八神和队友们击掌。本多说：“感觉有点快。” “尽量适应。”福山拍拍本多的背。 吉水跳发的速度一般，一传到位，因为藤原后4启动的掩护，福山空网快攻得分。 “比想象的快。”高桥嘟囔。 东鹄的一传果然非常稳，速度也不慢。 “稳住！”福山喊道，眼观八方。左边是1、2号位的进攻，中间的副攻，右边4号位的高桥…… 藤原提防左侧，福山移动到右侧和本多并拦，高桥的视线往小斜角探去，福山发现了，心里一紧，左手拦住小斜线。高桥趁机扣球从福山两手间穿过，球被八神甩飞。 “啧。”福山落地，[球商不错。] 拦网不能轻易改变手势，因为拦网&防守是一体的，拦网顾及不到的地方后排会有防守补充。这次福山之所以改拦网球路，是因为他们小斜线上正好没有人。 对拦网而言有一条效率链：拦死>有效撑起>漏球给防守者>拦网炸手>钉地板。不管是空网或者超手，被对面钉地板可算是对拦网手的“羞辱”了。 “没关系。下一球！” “两边都很快进入状态。黑羽的闪电二传让青神拦网来不及完全撑起，效率有些下降了。不过青神这边的战术攻也能晃开东鹄的前排，创造1v1甚至是空网。” “是啊，从二传的技术上看，黑羽的特点是快，八神以巧为特色。但不管快巧，他们和攻手之间一定都非常默契，让攻手能完美利用他们的二传。” 解说激情澎湃，场下的大原却有些发愁。 东鹄的黑羽和稻荷崎的宫侑不一样。宫侑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技巧，能给出完美的托球，也能和队友打进攻配合。 而黑羽更偏科，他身高只有一米七，双手指尖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的托球和宫侑一样完美，又快又稳；球权配给清晰如八神；走位利落；心态稳健。 他或许没有强力的发球，惊人的弹跳，没有进攻能力。但在二传这个位置上，黑羽无疑已经做到极致。 就如同天才宫侑曾经落入的泥潭，“快”是所有二传向往的、追求的，黑羽做的很完美，所以他很可怕。洛山的神谷为什么特地来提醒八神？恐怕就是他在和东鹄比赛中感受到了“快”的极致诱惑。 如果二传情不自禁地加快速度，整个球队的进攻可能会变成灾难。 [上林绝对不能上场了。]大原往替补区悄悄看去。上林的神情歆慕，暗含一丝丝的自卑。渴望却一定做不到，就会演化为自卑。自卑意味着不自信，不自信的二传能托出怎样的球？无需多言。 东鹄这支球队，强大的王牌破坏着攻手的自信，二传摧残着二传手的自信，就像起飞的天鹅低头俯视蝼蚁般的燕雀。难怪它能打出势不可挡的战绩。 不过，青神可不是小麻雀。 “前交叉，青神抓住了这次防反进攻的机会，连续得分。” [13:13]东鹄率先叫了第一次暂停。 白渡迎上下场的队员，在满场嘈杂中抬高音量，“调整攻的话尽量给高桥。青神高拦网对南木有点困难。” “一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长长的话筒探进队员的包围圈。 “发球讨巧的话可以给前排副攻。”八神看向本多，“不过主要还是追发高桥好一点。” “高桥接四轮一传。”藤原说。 “我们得拖慢二传的速度。” “他们防反太快了。” 八神拍手安定情绪，“按说好的节奏来就可以了。对面打配合攻得好我们也没办法，这种分就放掉吧。主要是减少自失，还有一攻尽量打出去。” “嗷！” 和青神或长或短，或直或卷的发型不同，东鹄是一溜的短发精神小伙，看起来脑袋圆圆的比较可爱。 “嗯——高桥的后3进攻！打手出界。总算是渡轮啦。” 拉拉队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塑料喇叭。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上吧东鹄——” “加油东鹄——” “一飞冲天——” “所向披靡！” “哦嘿、哦嘿、哦嘿哦嘿哦嘿！” 后排进攻应对高拦网更容易炸手，在二传提速加持下，进入强轮的东鹄很快反超比分。 [15:16]第一局第二次技术暂停。 “超难缠啊。”南木猛吸两口水，“不愧是能拖垮第一王牌水户的强队。” “当然了！”吉水撇嘴，“老师早就说过别松懈了啊。” “你好像被脆拦了一个吧？” “……那你也迟迟不下蛋啊。还被2号超手了。” 黑羽呼出一口气，扫向拌嘴的两个小学弟，“安静。” 南木和吉水同时颤了颤，齐齐朝黑羽道歉，“前辈对不起！” 高桥哈哈大笑，“怂啊。” “嗯？” “……我错了。” 青神这边的气氛也蛮轻松。 “感觉今天状态比八强赛好多了。”太一眨眼。 “最好能打凶一点。” “我信东鹄能[3-0]洛山了……” 近藤张着嘴呼吸，一直没说话。他感觉左肩一沉。 “最好快点适应。”是森井，“没太多时间给你紧张。” 近藤捏紧水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好像总是下不了球。” “这叫意识偏差好吧。”森井明显不赞同，“对自己要求别太高。不下球的时候记得特别牢，得分的时候又觉得理所当然。哪有你这么比赛的？” 这个未来王牌啊，情商是提高了，比赛心态还是不会调节。 憨憨的。早晚要出事。 近藤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79、高压 比赛继续，看台上的拉拉队也停止了应援。上午获胜的井闼山全员坐在看台上，脸色都不太乐观。 “简直像王牌对王牌……”无论哪一方进决赛，他们井闼山都不好打。 不远处，鹰崖教练松本带着数据组旁观比赛。 “这样看下来，青神很有希望啊。”一名学生看着数据说，“在发球上青神稳定一些，想必东鹄也很想用发球扰乱一传吧？” 松本不置可否，合掌深思，“有点奇怪……” “哪里？” “抛弃数据，你们觉得单从表现上看，是青神的进攻能力强还是东鹄？” “……” 三名学生看了一会儿，说：“青神吧？藤原桑的技术很全面了，高度、滞空、爆发力、线路、应变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对角的近藤技术也在向他靠拢，而且有二传的辅助……” “不是这个。”松本摆手，中止了学生的分析，“不是技巧的问题…为什么…”他盯着场上两边的举动。 奇怪，是拦网到位率的问题啊。这场比赛因为黑羽的二传技术，青神的拦网比较保守，这是正常的。可是面对像八神这样的二传，东鹄竟然多次预判三人拦网？哪里来的勇气？ 排除可能性较低的选项，剩下的那一个就是真相了吧。 “八神被解读了。”临近局点，大原心情沉重。也是，轻视对手的队伍也走不到这一步。但东鹄这灵光一现的赛前准备，恰好啄到青神的弱点。 两天前的晚上。 哐啷。 教练白渡放下一堆资料，拿出u盘，“下一场对手是青神高校。所以从现在开始，去看、去思考。” 在青神恢复状态的时候，利落解决比赛的东鹄正恨不得一帧一帧去剖析青神的核心人物。 他们把目光投向二传八神。 “藤原和福山已经相当老练了，但是八神应该有我们还没发现的切入点。”白渡指引道。 八神接触排球不过五年，而且国中都被当做接应在用。他专职二传也就高一不到一年而已。纵使他天赋再好，再勤奋，底子终究薄弱。松本在解析青神时被八神的优势一叶障目，但东鹄有不止一双眼睛。 二传经验最丰富的黑羽先发现了一点，“1号传快球的时候，腰腹会有一个明显的发力动作。” “有吗？”几个攻手大眼瞪小眼。 黑羽叹了口气，去放大屏幕，“这里。” “晃拦网的技术倒是不错。”白渡缓缓说，“前传的时候还会做背传的假动作。但是也有细微差别……” “这有什么用啊？”吉水嘀咕，“比赛的时候那么热，真去慢慢观察二传的动作，想拦的时候估计也来不及。” “所以要练成下意识！”白渡一锤定音。 嘭。 “一触！” “allright!”自由人青木上手一传。 “真是自信啊！我给的吗？”福山咬牙蹬地，对上从后排飞起的高桥。 砰！ 排球炸手飞。 “喔！——” “拿下这一局！” “[21:23]，东鹄连续得分！”解说也激动了，正就着比分分析局末形势。青神及时叫暂停。 八神深呼吸，抹了把头带下的汗擦在球衣上，接过毛巾。 “八神……”近藤刚想说什么，被藤原打断，“八神！” 藤原眼神坚定，“球，给我。” 八神目光闪烁，藤原催促，“八神，” “阿仁。”福山从背后勾住他的肩往后拉，轻声说，“别这样。”打乱二传的球权分配不好，节奏容易乱掉。 “……”藤原蹙眉，似乎不太情愿，但不再强求八神了。 “稳重一点，先把对面的强轮过掉。”大原及时站出来，“下一球八神也参与进攻吧。”说罢看向本多。 “明白。” 嘟—— 队员们上场后，大原抱臂坐下，长舒一口气。 第一局很关键啊。 “八神君没事吧？”桃井呢喃。 大原意外地问：“怎么了？” 桃井摇摇头，轻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被对手找到了漏洞，变成队友的拖累…如果是我的话，会有些难过吧。” 桃井似乎从话语里得到不少勇气，她继续道：“感觉比赛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在乎八神君的心情。这样真的好吗？” 大原一时无言，只是看着球场暗暗叹息。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八神的心态稳定，又是指挥、队长，注定是负面情绪的承受方。这是现状，一时无法转变。 “我来！”藤原一传到位，喊道，“太一！” 五人瞬间会意，前排三点，后排两点几乎同时启动，太一从进攻线后起跳，腾空二传。 “糟了，完全看不出来。”副攻花羽只从网洞依稀看到对面的进攻排布，可以说眼花缭乱。前排三点是空间差，后排两点是时间差，就算是职业拦网手也判断不了！ 太一无疑是聪明的，他二传给了2号位的八神，八神空网下分。 “漂亮的直线！时机和线路把握得很好啊。可以看出八神选手进攻的功底。” 青神正在欢呼，东鹄这边，吉水轻松地叉腰，“没事！我们还领先呢。” “不对。”黑羽神情严肃，“青神要进强轮了。”二传退到后排发球，前排三点攻，再过一轮藤原上前排。这是个4号位得分利器啊。 高桥有股危机感，喊道：“趁反轮拿下这局！” 高桥的直觉不错，他接飞了八神第一个发球。 “嗷——” 对面的黑羽轻轻鼓掌，“真敢啊。” 第二发高桥接起，但是不到位。黑羽的调整球还是很快，他给2号位的南木晃出一个半拦网。反弹球出界。补拦的福山懊恼地锤了下地板。 [23:24]东鹄局点。 高桥拍了拍球，大喊：“拿下这一分！” “噢！” “近藤！后退接一传。”场下的大原忍不住指挥。 于是青神的阵型变成了本多、池、近藤三人接一传，后排的藤原和八神不接一传，准备二传和进攻。 [发1号位？]高桥看到白渡监督给他的手势，战术板挡住了青神那边的视线。 嘟。 高桥没有多想，果断地抛球跳发。没想到排球打在网带上，落到了青神前场，福山鱼跃起球。无奈近藤和太一来不及上前。大原看到这里，“哎”一声扭头，心里有点情绪。 谁能料到这是个幸运球啊。 嘟嘟—— 第一局结束，[23:25]东鹄领先。 交换场地后，青神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大原拍手安抚，“好了，不过是五局里的一局而已，还有的打呢。该忘掉的就得忘。是不是，八神？” 八神正擦着汗，“唔。” “大家第二局有什么想法吗？” 一时沉默。说实话，东鹄真没什么摆在明面上的缺点。 “他们的二传拦网不好，而且容易被超手。”立花打破了寂静，正好打开大家的思路。 福山放下水壶，补充，“确实东鹄前排两点攻的时候算是弱轮，高桥如果后排进攻，我们的拦网高度还不够，而且他的后3能打的线路太多了，不是很好拦。” “还是进攻的问题。”八神说，“进攻效率不高，所以显得防守艰难。我的意思是，第二局进攻硬磕。” 碰到东鹄，他们已经没有战术上的优势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硬刚，看看谁的手腕更硬！ “第一局我们只是惜败，总体上和东鹄也不分伯仲。”八神淡淡地陈述，“所以第二局是可以赢的。大家不要把第一局放在心上。” “……行吧。” “加油加油！” 大家喊了口号上场，开始半决赛的第二局。 桃井注视着队员们看似轻松的背影，攥紧手里的数据本，和大原说道：“现在是半决赛了啊。” “是啊。” “可是…不只是这一场，”桃井用拇指擦拭笔记本的封面，“一直有点疑惑。我以前没接触过这样的运动，只是看过一些少年漫画。” “漫画里的运动员们，都是热情自信地说要成为冠军。平时练习也是，比赛的时候也是，感觉都有种夺冠的信念。” “可是我们一路下来，总觉得…大家都平平淡淡的，比赛的时候也不会‘啊！一定要成为no.1’，然后齐心协力振奋起来打败敌人。” “现在已经到了准决赛了，好像也没有一点亢奋地想夺冠的那种…热血。” 桃井的不解让大原哈哈大笑，“可能现实里确实有少年漫式的队伍吧，不过青神…现在的青神不是这一类的。” 大原笑罢，神色凝重起来，“队员们出色的是大脑，不是一腔热血。热血上头只会让他们失去理性。” 谁不想成为优胜队伍！可如果他们真的把想夺冠的“冲动”摆在脸上，就说明——危险了。 80、丑小鸭 裁判的哨声就像点炸火药桶的引线，从第一个发球开始，球场上的硝烟味就浓得令人几近窒息。 “南木与吉水的双背飞！东鹄拿下第一分。” “藤原后排进攻——排球炸手飞到了观众席。威力十足啊。” “八神发球ace！事实证明面对他，东鹄的一传不能出现任何懈怠。” “高桥4号位自接自扣——漂亮的面斜打直。假动作也是高桥熟练的技巧了。” 球场下的较量同样激烈。 “青神、青神，胜者是青神！”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上啊上啊高——桥。” “加油加油东——鹄！” “哦嘿、哦嘿、哦嘿哦嘿哦嘿！” 这是半分都不能退了，哪一方退败，士气就会一落千丈！ “高桥悄无声息地绕到1号位，其他攻手在左侧吸引拦网的注意，几近空网的进攻。东鹄配合十分默契！” “耶——”高桥一一和队友们击掌庆祝。 黑羽多关照了一句，“还行吧？我看他们都追传你。” “没问题。”高桥比划手势，脸上自信洋溢。 “高桥无疑是今年春高最耀眼的星。他符合对主攻职责的一切期待！无论是进攻技术还是发球、一传、防守，就算是拦网也能有效利用自己的身高和弹跳优势。” “可惜他直到春高才崭露头角，今年年初才在全国的舞台上大放异彩。不然全国三大主攻可能都会有相应的变化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高桥的未来不可限量啊！” 高桥的未来一片光明，不过假使回望过去。鲜少人知道他经历的坎坷。 高桥从小学入门排球，在一众天赋异禀，“海拔”在一米六多浮动的队友中，只有一米五个头的他当然算矮了。 当教练把学员们聚在一起，询问自己想要的位置时，高桥的回答相当实诚。“主攻！” “哈哈哈哈！”小孩们哄堂大笑。 “你摸得到网的上面嘛？” “还是擦地板吧。扣球砸到网上可丢脸了。” 教练也笑着说：“排球要讲实际，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比较好。” 于是高桥被安排去当自由人了。 那时的高桥既委屈又不服气。凭什么身高就能决定一切？他长得矮，那跳得高不就行了！ 当夕阳的光辉照到排球馆杂乱的角落，教练发现了迟迟未回家的高桥。不知道网带会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击打下磨断掉，看上去真是可怜，这条高高拉起的网，和骄傲的孩子。 那条横在眼前的黑色网带在高桥一次次的失败中，几乎要成为他的梦魇，把充满稚气的进攻自信碾成齑粉。 “够了。”但是高桥足够幸运，教练及时制止了他的“疯迷”。 斜阳拉长一长一短两条影子。 “高桥啊，你觉得主攻这个位置需要什么？” 高桥仰着头看教练，举起右手，“能扣球！” “只会扣球的主攻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攻。”教练笑得眉眼弯弯，指向半个排球场，“你看，排球有六个位置，每一攻一守就要更换轮次。在排球的规则下，你会置身任何位置、任何处境。” “你能够向上看，渴望空中的战斗，这当然很好。但不要忘了啊，在起跳之前需要助跑、蹬地，你踩在脚下的，方为真实。” 那时的高桥似懂非懂，但他接受了教练的教导，去认真地做自由人。只是空闲时，高桥还是会抬头望向那条高高的网带。就像笨拙的“丑小鸭”扇动自己与身体不成比例的脆弱翅膀。 升到国中时，高桥好不容易长到一米六，这个正常人的长高速度令人捉急，仿佛在宣告这孩子并没有打排球的天赋。 “一米六啊。”教练摸摸下巴，“在国小练的什么位置呀？” 高桥似乎对教练的决定有些预感，他支支吾吾了会儿，还是抵不住孩子的实诚天性。 “自由人。” “那就继续做自由人吧。”教练轻松地做出了决定。 对高桥来说，自由人是一个最尴尬的位置，因为只有它不能进攻，自然，平时也不练进攻。不过社团对训练划分没那么严格，高桥是可以去凑进攻练习的……只要他脸皮够厚。 “为什么自由人要来练扣球啊？” “你不懂，这叫每个奶妈都有一颗输出的心。” “哈哈哈哈。” 耳边是队友们的调侃，高桥涨红了脸，局促地看向托球的二传。 唰。排球下网。 二传摇摇头，忍不住说：“我已经给你尽量舒服的托球了，你也得尽力来配合我，还有，你的打点太低…算了，总比之前连球都摸不到好点。” 大家都很和善。只是有时候，高桥总会放眼环视空旷的场地，不知怎的就流泪了。是对自己的主攻梦感到无望？还是因无力的坚持而在心里悲鸣？ 他已经做了六年的自由人，几乎是他过去生命的三分之一，很久了。久到高桥都有些记不清自己最初想当一队王牌的澎湃心情。 但高桥真的足够幸运，国二的时候，他开始疯狂抽条，就像破土的春笋几乎一周一个高度。这个势头在高桥意识到的瞬间重燃了他做攻手的火焰。 不到两年的时间，高桥拔高了十八公分，而且还没有放缓长势的意思。 “一米七八啊。”东鹄的监督白渡和教练商量，“做主攻勉勉强强，是个保障型的定位吧？一传功底是很出色。” 同届的二传黑羽沉默寡言。不过高桥从队友那里打听到了，这家伙大有来头。 “你听说了吗？我们东鹄好像有个‘二传收割机’的名号。凡是京都国中有名的二传，几乎都会来我们学校。” “今年这个尤其厉害！全中联赛优胜队伍的主力二传啊。” 高桥想到国中的二传小伙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禁抖了抖身子。 超级厉害的二传伙伴，如果没摸到他托的球…会不会被眼刀杀死？ 怕什么来什么，新生第一天适应训练的时候，高桥一个起跳挥臂，排球从他的手指上方划过一个圆润的混度。 …… “噗。”前辈笑了，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脸红的高桥看向黑羽，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一些。 “对不起。” 黑羽拿起一个排球，冷淡地说：“下一个。” 训练结束后，已经练就一副厚脸皮的高桥跑去缠黑羽。 “对不起。” “怎么？”黑羽抬头看一眼，继续收拾背包，“失配是正常现象，你没必要和我道歉。” “可是，我以前的二传说，二传也要主攻配合。” “那是他能力不足。”黑羽起身，扭头看高桥，“主攻还要想着配合二传，那还打个屁啊。尽力跳得高，打的线路巧妙，最好能利索地砸地板，这才是二传最欣慰的事情，证明自己的球没有给错人。” “你们啊，只要专注去看空中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黑羽抬了抬下巴，仿佛在问高桥有没有听清楚。 “我……”高桥嗫嚅着，鼓起勇气上前两步凑近黑羽，“你能不能私下帮我练练？” 感觉自己的请求好像有点过分，高桥凌乱地挥舞了下手臂，“那个，我……” “我以前，接触扣球不是很多。”高桥的双手缓缓垂落，看上去蔫了吧唧。 “我当了六年的自由人。”他对自己的空中世界充满了迷茫。 黑羽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转身正面高桥，“进攻基础有点差？” “唔……” 黑羽干脆地打断高桥，“那既然你都擦了六年的地板还向往空中战，就好好把握机会。去求教练要一份合适的训练单，训练的时候好好体会进攻的感觉。当然，我也能私下花点时间帮你。” 高桥本来泪汪汪的眼睛闪闪发亮，“谢谢！黑羽你太好了！” “……啧。” 高桥的身高还在长，直到高三，他已经能以一米八八的高度傲视全国大多数主攻手，俯视曾经的，只有一米六的小可怜高桥。 熬过了寒冬饥馑的丑小鸭，在化开水面上小心游动。他低头俯视自己的倒影，却发现自己早已不是灰扑扑的小鸭子了，他的羽毛一簇簇宛若被天河洗涤，身形修长而优雅。 似有所感，他张开双翼，一双坚实、丰盈、充满了力量的翅膀在倒影中展开，几乎能将他整个身子包裹其中。他抬头仰望，水面因急促的扇动泛起一波波涟漪，直到双脚离开水面。 起飞了，洁白的天鹅一飞冲天！连高山也无所畏惧。 高桥展开双臂，向无阻拦的线路一扣而下！ “高桥让再一分！跃起的高度惊人啊。他今天的状态已经超出平常，是因为旗鼓相当的对手吗？” 中央球场的上方仿佛浮现两个巨人，高桥和藤原，伸出双臂在球网的上空碰撞，寸步不让。 “三大王牌中唯一进入四强的强者，天才藤原，能否压倒刚刚升起的新星高桥？比赛非常激烈。” 真正的对手难遇，高桥难得亢奋，藤原也有些打红了眼。 “八神！” 八神皱起眉，面露难色。现在青神的进攻节奏，他很不喜欢。他在被藤原带跑，后面其他攻手正被他指挥调动。 八神有些疑惑，一向冷静、稳重自持的藤原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这么急？你在急什么？ “八神！” “藤原前辈！”得分转轮的空挡，八神抓住藤原的右肩用力晃了晃，“我们昨天怎么说好的？” “昨天……”藤原吸气尽力摆脱发热的状态，从脑海里拉出那段回忆。 夜晚的天空清朗，是冬日东京的风景。远处灯红酒绿的都市繁华倒衬得这片住宅区格外寂静，只有一排路灯默默为晚归人指引方向。 “你和我睡一张床吧，反正主卧的床很大。”藤原从橱柜里抱出被褥，“还是打地铺？” 八神收回视线，“我…听前辈的。” 早早躺下后，八神盯了会儿天花板，发现身边的藤原也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藤原前辈？” 房间里安静了会儿，藤原轻轻的声音传来。 “东鹄很强。”强到他心不安的程度。 “八神，我…我们，一定要成为全国冠军。” “平常心，前辈。” 藤原沉默了一会儿，难得地反驳，“八神，有些时候，真的做不到平常心。” 八神有点忧虑，他到底不是幸村，不知道藤原这样的赛前心态行不行。 “不管怎么样，事先说好了，前辈。比赛的时候请跟着我的步调走。” “遵命。” “哈哈哈。” 81、凤 藤原转身看向计分板——[17:20] “三分。”藤原一把抓住八神的手，盯着他，“给我三球，八神。” “前辈，你，” “相信我。”藤原松开手，转身去站位。没有给八神更多的劝告时间。 八神不打算听从，一点攻就是事倍功半！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可是。 这时的他，没有办法抵抗已经在空中“翱翔”的身姿，无法抵抗藤原决绝的行动之间展现的信赖。 藤原前辈是王牌，还是顺着王牌的意愿走吧，不然二传和攻手之间的裂痕会很严重。有一个声音这样劝服自己。 咕噜。 高桥翻滚救球。 “好防！”黑羽二传调整，吉水的进攻被三人拦网。 “哇——”球飞了，太一拔腿去追，跃身垫回，自己扑到了护栏外面。 八神接应，“稳住！给出去。” 本多硬扣出界。东鹄前排高举手向裁判示意。 “……”八神单手叉腰，深吸一口气，“……没关系。” “下一球下一球。”近藤拍手驱散凝滞的气氛。 [稳了。]东鹄监督白渡将青神的状况尽收眼底。 在坚不可摧的堡垒面前，无从着手的进攻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哪怕双方打得势均力敌。 这是完美给人的不安感。 强大的压力会让一支团队从内部瓦解，就像膨胀的气球爆炸。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对手可以避免。 “[20:25]，东鹄[2-0]遥遥领先，青神的情况大不利啊。” “东鹄真是今年春高最完美的队伍。发球、一传、二传、进攻、拦网、防守，还有意志力，真的找不到任何弱点。而且今天面对青神的状态很饱满，甚至有点超常发挥的意思。” “难以抵挡啊。” “青神还有办法吗？” 交换场地后的大原沉着脸走到藤原旁边，没等他开口，八神阴沉的声音令人为之一颤。 “都站好。” 八神的脸色已经不能更差了，就像在暴怒中的猛兽。风雨欲来的氛围让众人都噤若寒蝉。 “藤原前辈！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急躁什么。你急了就能战胜东鹄吗？你以为你一个人一点攻都可以下分吗？你以为你是谁？三大王牌都被踢掉两个了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吗？看看你的数据！桃井！” “啊是。”桃井战战兢兢地翻开笔记本，“藤原前辈第二局，6/20，其中被有效撑起12次，有效防守2次，打手出界4次。” 八神扬手停止了桃井的汇报，“让对面闭着眼睛拦我的攻手，前辈觉得我心里不难受吗？我组织进攻的节奏被前辈拆得前不搭后，前辈觉得我心里不难受吗？” 藤原低眉敛目，沉默不言。 “还有本多，我都说了不要急，我们的拦网又不是破筛子，至于让你这么冒险硬扣吗？局势本来就不向着我们，还送呢！” 本多一时没忍住，眼泪唰的就出来了，话却憋不出一句。上林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八神喝口水，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福山前辈的状态也有点差，自己调整。我不想看到快攻失配，毕竟平时练了那么多。” 福山比手势，“了解。”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八神扫视一圈，“别告诉我你们想就此屈服。就算对面是世界冠军，我们都得打出状态来。大家觉得呢？” “嗷！！” “把所有不该想的包袱都丢掉，球场上只要想着下一分怎么得就够了。” “哦！！” “青神——” “go！” 一扫颓唐，大家雄赳赳地上场。大原站在板凳边，露出欣慰的神情。 泽田拿着战术板过来，看向球场，“有句古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大概就是当下吧？” “是啊。”大原点头，“有这样的队长，是青神的幸运。” 藤原低头停下脚步，整洁的地面在灯光下呈现亮橙色，是他熟悉的地方。可是在这里，他总会以落寞地离开作为结局。 唯一的机会了，想站到最后，很想…… 嘟。第三局开始了。 藤原一直记得那条长长的石板阶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草苗从石板相连的缝隙里钻出，随着走路带出的微风摇摆。 阶梯的尽头是朱红黑瓦的古老建筑，穿插其间的藤树尤其高大。不过在阶梯底部，这些风景是完全看不见的。 一个神圣的地方，不过藤原小时候每天都要在心里咒骂——这台阶能不能缩短一点，神社为什么要离小溪那么远，之类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是祖父经常挂在口头的话，在那时的藤原听来就像一连串咒语。祖父每次这么说，就意味着他要倒霉了。 比如要去山脚提死沉死沉的两桶水上来灌水缸，去老店买一袋吃食再登上山腰送到祖父跟前，从山下扛一根根树苗到神社种植…… 他都记不清那条阶梯自己究竟走了多少个来回，也无法顾及流过木屐留在石阶上的汗渍。这段记忆太痛苦，苦到他对一条阶梯感到惧怕，苦到他在山脚仰望，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仿佛真的没有尽头。 不过这只是他童年里的几个片段。藤原属于绝对的天之骄子。长得高挑丰神俊朗是家里基因，所以藤原国小从“高度运动”里选择了排球。 按教练的说法，他大概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人……谁知道呢。 藤原觉得他应该是热爱排球的，否则他为什么要把热情灌注其中呢？ 藤原国小就作为攻手出名了，升国中后，他到东京上学，结识了不着调的副攻队友福山，彼时福山就是个浪到没边的小屁孩，特别叛逆还喜欢调戏正经人。 球场上意外靠谱。 藤原国一就享受到首发待遇，升高中后也没变过。他的照片多次出现在排球杂志上，被视为前途可期的天才少年，宛若一出生就被光芒围绕的凤鸟，人们总是对他不吝溢美之词。 中二期的孩子总是顾前不顾后，当藤原兴冲冲地把杂志摆在父亲面前时，一盆凉水浇上了头。 “低调是我们家的处世之道，最好不要选择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业，尤其你是长子，正仁。” 那时藤原就隐约窥见漆黑的前路，而在高一，他彻底明白——自己的排球没有未来。 国中的大型体育联赛一般在夏季举行，不过到了高中后，冬季和春季也会举行重要的赛事，比如排球的春高，篮球的冬季杯，棒球的春野。 春高正好是在春节期间举行，那时候藤原要回奈良参加家族聚会。他觉得父母是和黑木母亲差不多“不近人情”的类型，所以藤原谎称补课留在东京参加春高。 然而他在第一轮比赛露面后就被发现了。第二天比赛前，西装革履的藤原明礼出现在藤原面前。 “跟我来。”他没有像黑木妈妈那样大吵大闹，而是领着儿子到了一个角落。 父亲不怒自威的仪态让藤原低着头不敢直视，正在他倍感不安时，左脸的疼痛和力道让他歪向一边，顺着墙壁跌倒。 啪。十分响亮的一巴掌。 “和家人扯谎，违背诚信。”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站起来。” 藤原摸了下左脸颊，踉跄着起身。 藤原明礼抡起手又给了右脸一巴掌，藤原差点摔倒，只能靠墙壁勉强搀扶。 “因为一场小比赛和家人撒谎，把一项运动看得太重了，违背长辈的教诲。” “吸取教训。现在，去拿东西，跟我回家。” “……” 回到队里拿包的时候，藤原一直低着头。 “阿仁？”福山走近，声音有点慌乱，“你嘴角怎么破了？” 藤原用手挡住福山的视线，扯扯嘴角，很痛。 “唔。” 他转身离开的速度好似落荒而逃。 或许是家庭熏陶教诲，或者其它，藤原提不起反抗家人的勇气。这个世界不是漫画里的排球世界，它很现实。 藤原依然喜欢和排球度过的每一秒，但是对周围热烈的推崇和赞叹感到莫名厌烦。对失去未来的排球选手来说，只有冠军才是实打实的褒赏，是排球本身给予的勋章。 只有冠军才配最热烈的掌声！ 虚无的名声只会在他的记忆里被时间冲刷干净。 藤原稳重的表面之下，有太多想要夺冠的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想被排球认可，想在离开前身披荣耀，想……不留遗憾。 春高优胜是这片舞台上所有人的梦想，包括藤原。有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心情，就像仰望那条充斥着艰辛和痛苦回忆的石阶。在即将登上顶点的最后一步被一脚踹下来，很痛。 东鹄让藤原回忆起去年的洛山，霸道无比。仿佛和所有队伍都不在一个层次了，仿佛不可战胜。 那又怎样。 双腿打颤，两手提着水桶被压弯脊背的你，更应该看到的是下一步台阶吧！ 藤原从左侧边线外缓缓启动，凤鸟轻轻展翼，动作不大，生命的活力却充溢于羽间。一根羽毛从中掉落，轻盈地飘浮在空中。 bang！ 花羽落地，“哎呦，不行啊。”三大王牌之一真不是盖的，面对三人拦网都一点不虚。 “安心安心。”吉水笑着说，“[2-0]啊，稳赢好吧。”一路走来的经验表明，没有哪个对手能在[2-0]的情况下还能翻盘的。 跟他们打的对手，通常第三局都差不多放弃了，因为前两局已经铁板钉钉地证明：就是打不过啊。实力碾压，别挣扎了。最多输得好看一点。 [休想。]八神的冷笑被排球挡住，他转了转球，高高抛起。 高桥右脚刚迈出一步。 砰！ “这个二传也是妖怪。”接一传的南木站直，“第三局还能发这么快？” 话音刚落，八神又发一记重炮。 白渡拍一下手，转身踱步。 情况有点不妙啊，发球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强力发球，稍不留神就能撕开一个口子。 南木接到一传，给福山送了个探头。 “四连发！”高桥和黑羽对视，从彼此眼中感觉到一丝凝重。 嘟—— 好在白渡及时叫了暂停。 “四人接一传，看好站位。”白渡在战术板上滑动磁石，布置接发站位。 “干得好，八神！”大原表扬，濑原在背后给八神的脖子冰敷，上林给他递水。 “好好发挥，我们的优势，拦网可以有点冒险精神。反正我们的进攻可以扳回来。” “嗷！” 一个个踏上球场，藤原被叫住。 大原上前两步，眯眼笑道：“坚持住，王牌。”精神的防线，要坚持住。 藤原手指动了动，转身正对大原行礼。随后扭头上场。 第五发，东鹄的一传半到位，二传出其不意的近体快。 [抓到了。]福山迅速跟进拦网，副攻被单人脆拦。 福山落地后狠狠甩了下手臂，“吼！” “看到了吧。”六人肩搭着肩，八神抬高音调，“下一球！” “go！” “五连/发，卡轮了。”高桥一字一句地说，眼神犀利。他转身扫视场上的队友们。 “现在还不认真，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噢——” 局势颠倒了，强强对局，分差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近藤的小斜线，角度刁钻啊压线得分！” “高桥面直打斜，青神的拦网似乎预判出现失误。” “藤原超手黑羽，哇简直把拦网玩弄于鼓掌。” “这线路真爽！”井闼山的攻手们瞪大眼观战，“啧啧，从拦网手上方、前排的左手侧、后排防守的左脚边擦过，好强的穿透力。还是强呀。”跟第二局侧重发力截然不同。 嘟—— 第三局结束，青神[25:21]扳回一局。 东鹄众人注视着电子屏幕上的比分，神情都不是很美妙。 山，有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 82、山的那边 高山的那边是什么？ 白渡踏上山间的台阶，转身看向一列正选。 山的那边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对青神，东鹄的最初印象大概是——洛山的手下败将。其实他们也是，但春高已经击败洛山的东鹄已经不是过去的东鹄了。大家这么想着。 第三局的青神令他们惊骇，如果结局是东鹄取胜，那么这充其量只能形容成垂死挣扎。但是青神赢了，士气触底反弹。 翻盘的可能性悬在青神头顶，晃得东鹄眼晕。 整整四个月，他们没再感受到丝毫输球的情绪，无论是练习赛还是正式大赛，东鹄没有丢过一局。如此的势不可挡。 现在，这一丝“可能性”让东鹄的士气动摇了。 “咕噜咕噜。”南木喝完水，用手背拭去下巴的汗，看向青神一侧。 “这一局不能给机会了。” “当然。”花羽叉腰。 黑羽开口，“注意力集中，第三局有一次失配了。” 众人悚然，“哦！” 选手们上场了，白渡的神色依旧不那么开朗。 “别担心嘛。” “不能不担心啊。”白渡说，“没有包袱地发挥，和被扳一局后想取胜可不一样。” 有了想赢的念头不是一件好事，它是精神上的负累，没有卵用。该赢的肯定能赢，但是心里想着可能会输、要赢，那输的可能性就高了。 “这…也在情在理。”东鹄教练说，“谁叫我们今年才出头呢。” 他们还做不到全国常客那样，面对劣势气定神闲。 毕竟，东鹄在“山沟沟”里被困了整整六年啊。 京都有两所排球豪强校，洛山和东鹄，他们的体育社团几乎每年都要在大赛中拼个你死我活。不仅仅是排球，还有篮球、足球…… 与其它项目不同的是，排球只有一个名额。 只有京都府的最强王者才有资格前往全国大赛！ 东鹄不是。 六年，一届又一届部员来来去去。到了高桥这三届，已经没有人能向他们陈述全国舞台的光景。 全国的强者到底有多强，氛围如何，赛程中需要注意什么，这些应该传承的心得已经在常年闭塞中丢失了，就像山沟沟里的村民只能从报纸上了解外面的光鲜世界。 所幸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弃。 东鹄，依然向往顶点。 “我还从来没去过全国比赛的现场。”高桥用右手手指颠球，心驰神往的样子。 黑羽吹了吹指尖，看高桥，“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 “一样有强弱，一样有人出现低级失误。”黑羽收起指甲刀，“我们很强。” “真的？”大家都围过来，一个个眼睛发亮。 “想知道就打出去自己看！”黑羽揪住南木，“还有你，不是也有全国大赛经验吗？小学弟。” “前、前辈饶命。” “……啧。”他有这么可怕吗？ “都在呢？”白渡监督走进球馆，众人上前列好队。 “老师。” “今年的春高预选赛就要开始了。在那之前，排协问我要不要给京都府加一个代表名额。” “！” 白渡看了看队员们的表情，说：“我拒绝了。” “诶！！”有惊讶，有不甘，甚至埋怨。 “安静！”老师的权威展现，场面稳定下来。 “我问你们，训练、比赛，参加春高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参加高校比赛，最多只是在社团成绩里添一笔而已。既然如此，我们的勤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全国大赛逞威风，在别人面前吹牛吗？”白渡高声问，“竞技的目的就是冲向顶点，为了冠军，成为no.1！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目标。” “连预选赛第一名都成为不了的队伍，有什么资格成为全国冠军！向失败妥协的队伍没有资格站在巅峰！” “不要屈服于自己，抬头仰望顶点！有王者之气，方有王者之实。” “吼！” 白渡负手站在场边。他相信自己教出来的部员，相信大家足够坚韧，也足够强大。 我们尝过心酸苦楚，走过昏暗的傍晚，在凄清中仰望远方的高山。 所以—— “allright！”高桥大吼着倒下，用手撑起身体。一传到位。 不要迷茫。 黑羽光速平拉开，吉水左翼斜线暴扣。 竭尽全力。 “保护！”青木鱼跃救球，黑羽补位接上二传，“再一球！” 高桥从后场起跳，双腿蜷曲带动腰腹。 一飞冲天！ “啊！”排球炸手飞。 单脚落地的高桥转身大吼，“喔——” “噢！！”队员们备受鼓舞。 嘟—— 哨声让赛场的温度瞬间冷却。青神第四局第一次暂停。 “安心，只是追平而已。”大原沉稳道，目光指向比分。[18:18] “有什么压箱底的战术，都用出来吧。” “喔！” “如果让青神拖进第五局，东鹄就真的危险了。”松本下巴抵着笔头。 一旁的学生问：“为什么？” “东鹄一路凭借超强实力碾压，如果现在在先得两局的情况下被连扳两局，士气会跌入谷底的。相反，青神顺势开局，无论心理还是节奏都会占上风。” “哼哼，连扳三局的绝地反击，谁不喜欢看呢。” “我来！”藤原一传到位，随即启动助跑。 “注意后排！”花羽高喊，三人聚在中间，“预备——” “跳！” …… 嘭！ 拦网炸手，排球飞到看台。 “好扣！” 藤原和大家一一击掌，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可靠自持。 “不愧是藤原！呀——愈战愈勇，东鹄能抵挡吗？” “这对轰看得真~舒服。”井闼山的大宗两手放在脑后，“我都手痒了。” “值得回味。”佐久早点点头，神情专注。 “高桥进攻…哦！青神拦网收手了，高桥扣球出界！没想到啊。” “出人意料的战术，到了这么激烈的情况，青神的处理依然冷静。” “东鹄不妙了。” “don’tmind！”东鹄严阵以待，八神二发。 嘭！ “抱歉！” “快、探头！” 高桥鱼跃救球，“黑羽！” “调整！”黑羽朝2号位传高球，吉水强攻。 “一、二——”福山指挥三人拦网。 扣球炸手。 “一触！”本多大吼。太一追球垫回，旁边的线裁后退几步及时避让。 球权重回东鹄手中。黑羽背飞。 [20:19] 八神伸手拉起太一，“没事。” 吉水跳发失误。[21:19] “抱歉。” 近藤“礼尚往来”，跳发失误。[21:20] “don’tmind.”八神拍拍近藤的肩。 “很关键的时刻。”坐下的大原合掌，忖度第二次暂停的时机。所幸现在是青神暂时压着东鹄打。第三局之后，东鹄的气焰略微下滑。 “哦？高桥猝不及防的吊球。” “东鹄发力追平比分，藤原对他们说‘不’！越来越逼近局点了。” [24:23]电子屏上大大的分数为球场蒙上一层乌云。 风雨欲来。 “哈、哈。”吉水不住吞咽。 “呼——呼——”高桥深呼吸。 嘟。 东鹄第四局第二次暂停。 “啧。”大原心叹东鹄的敏锐，如果东鹄在紧张的情绪下面对这个局点，青神拿下的把握很大。 可惜。 东鹄球员们聚在场边，白渡负手，缓缓道：“忘了吗？我们是怎么打败洛山的。” 众人皆是一振。 [25:23、43:41、26:24] 这是他们打败洛山的数字。 “我们的韧性无人能及。我始终相信这一点。”白渡环视队员们的神色，朗声问，“还记得吗？高山的背后是什么。” 初冬的凌晨带着几分萧瑟，在上山的空，不知有多少黄叶飘落。 一行人气喘吁吁，在路旁的大岩石上坐下。 “白渡老师，我们干嘛大清早来爬山啊？” “是啊，怪冷的。” 白渡扫去一贯的严肃，笑道：“京都代表们，对全国大赛有信心吗？” …… 回答的人寥寥，而且只敢小声嘀咕。 黑羽问：“怎么这么说？” “电视也听了，杂志也看了。都没什么想法吗？” 怎么会没有？全国三大主攻、第一二传、第一自由人，ih优胜……一眼望去，强者如云，好像没有一支队伍是好惹的。能打到准决赛的，那都是豪强中的豪强。 他们东鹄…… “翻过一座高山，背后一定还有无数高山等着我们吧？”高桥说。 白渡没有回答，站起身，“走了走了，赶紧动身。” 蜿蜒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没人嚷嚷着要返回。大家在白渡的带领下一步步往上，无人迟疑，无人掉队。 高山的背后是什么？ 白渡拨开挂在小径上方的细枝绿叶，高升的朝阳抓一把光迎面扔到他的脸上。 花羽用力挥臂，背后，高桥与他的身形交叉，朝右斜向暴扣。排球宛若阳关从茂密的绿叶间穿越，照映在棕黄的土地上。 咚。 一堆人在山顶入口挤在一起，捂着狂跳的心脏呆呆眺望前方。 天空湛蓝空旷，他们平视的目光没有任何阻碍，只有在俯视时才会望见星罗棋布的住宅房屋，如同孩童扮家家酒的玩具。 没有令人感到沉重窒息的山了。 高山的背后，一马平川。 两位老师在众人眼前展开横幅—— 【一飞冲天】 “只有在打败洛山之后，这条横幅才会成为你们的背景。”白渡说，“征服高山的我们已经有了站在全国顶点的资格。” 不需要多余的代表名额，不需要为失败留有余地。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砰！ [24:25] 大原蹭地起身叫暂停。 嘟——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大原震声，“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八神上前一步，“注意吊球，注意二次。以上。” “青神——” “go！” “双方选手重新入场。第四局的暂停全都用完，现在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了。” “到底会不会有第五局？一起看吧！” 八神给藤原晃出1v1，藤原绕到后4砸地板得分。 [25:25]立花发球。 “我来！”一传到位且迅速。黑羽、横江连线短平快。 [糟！]福山向后转，却只能目送排球。 兹—— 尖锐的地板摩擦声，藤原放低重心双手垫球。 [休想结束。] “八神！”左侧三点同时启动。 “注意！”南木、吉水迅速向右靠拢。八神跳起左手一勾。 “二次进攻？！”两名解说齐齐破音。 啪、啪、啪。松本放下白板，缓缓鼓掌。 时机把握得很准，没给任何挽救机会。 [26:25]八神发球。 咚、咚。 排球弹地的声音让东鹄众人心跳加速。白渡用手捂住嘴，坐立不安。 “来！——”高桥大吼，压低重心。 “来吧！”东鹄气势如虹。 [如你们所愿。]八神眼神冷厉，高高抛起球。 bang！ “掩护！”高桥仰倒在地，嘶吼。 福山盯住飞来的球跳起，对面的南木猛跳顺着球路扣杀，时机抓得正好。 “漂亮的应变！” 福山落地后，徐徐转身，朝八神粲然一笑，“抱歉。” “……”八神摆摆手。突然觉得福山前辈有点可怕。 球童及时上来擦完地板，轮到东鹄的吉水发球。 本多一传到位，福山起跳作势快攻。 “起！”南木和花羽双人拦网，被骗出一个空网，藤原后排的扣球跟电磁炮似的砸在地板上。 [27:26] “下一轮我就上前排了。”黑羽在高桥身后说，“交给你。” 高桥点点头。 南木一传到位，黑羽平拉开给高桥，打手出界。 “又平。”佐久早嘟囔。 “杀疯了。”井闼山全员紧张，明显自行带入看台下两支队伍。 南木发球，一传到位，八神传短平快得分。 “这次是真的了。”福山用指节拭去下巴的汗，甩甩手。 “下一球！” “前交叉，东鹄的一攻还能稳住。” [28:28] “接力。”福山和上场的太一击掌。 大宗拉开外套，抖抖领子，“好热。” 后援团还在坚持。 “一传很稳，黑羽想二次吗？啊，失败了。” 鱼跃的立花迅速起身以防扰乱走位，八神2号位冒险扣球。 “二传进攻？”键盘上的手指停下，“会不会着急了？” 松本手托着脸观察，“不好说，但是效果一般般。” 防守起球太低，黑羽咬牙，单脚劈叉愣是把球上手传到位了。高桥强攻打手出界。 “噢！”令东鹄振奋的逆转。 [28:29] “还好。”坐在地上的黑羽被高桥拉起来，“别大意。” “八神。” 八神转头，正好与藤原的目光相撞。 藤原无疑是富有魅力的攻手，他总是能让二传情不自禁地被其折服，为他托球。 八神移开视线，和近藤对视一瞬。 “赛点了。”黑羽轻声说，“首要防守藤原。”这是青神最值得信赖的攻手。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无条件将球权托付。 本多一传勉强到位，八神面向左侧，眼前是藤原跃起的轻盈身姿。即使是现在，仍让他心动不已。 [排球真好。] “后2！近藤绕到后2进攻！八神背传，网前空无一人！” 咚！ 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东鹄线裁高举红旗。 “out？” “竟然出界了。” 咔嚓。八神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在心里裂开一道痕迹。 嘟、嘟—— 哨声打断窸窣的议论，又被东鹄高校几乎掀翻屋顶的欢呼淹没。 近藤抿嘴，他猛地看向八神。 “八神，我只是想…直线有防守…”只是想，更稳地得分。谁能料到右侧的大斜线竟然会出界。 八神没有动，挺直的背影令近藤心慌。 “近藤。”太一拦住他，拉他下场。 藤原仰起头，眼前模糊一片，只有朦胧的白色。 缓缓阖眸。 他原以为输了比赛是最难过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八神没有把最后一球交给他，更令人难过。 心如刀绞。 “列队了。”大原放轻声音，“八神、藤原，列队了。走完最后一步吧。” “敬礼！” “多谢指教！”两列选手鞠躬，跑到网前依次握手。 接下来是铜牌颁奖仪式，按春高的规则，准决赛的败者并列第三名，都享有铜牌。 八神脸色不太好，藤原实在笑不出来。其他队员也不愿伤口撒盐，都闭嘴不说话。 庄严的颁奖音乐在他们耳中像是一种折磨。 喧扰中，属于青神和东鹄的声音退场，留待他人。一行人挂着铜牌从球场出来。 “真矫情，都拿铜牌了还哭丧着脸，我们想要还得不到呢。” “对啊，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近藤脸颊通红，瞪着那两个嘴碎的男生。他被藤原按住肩。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朗朗的声音断了两人的话茬，白渡负手斜视。东鹄队员从另一扇门出来，瞪视两个男生。 全国三大王牌之一，天才主攻手，难道没有资格只追求冠军吗！ 他们朝青神轻轻点头，随即昂首阔步地离开。 至此，三大王牌全部出局。 第二日，东鹄高校[3-0]横扫井闼山，成为春高优胜。 83、倾诉 飞驰的大巴卷起路边残破的落叶和尘埃。 天色暗了。 大原转头偷偷瞄了眼座位上的队员们，心里直叹气。 大巴在一家小餐馆门前停下。 “来吧，这顿我请了。”大原站在车门口，看着大家一个个下来。 可以说是庆功宴吧，只是说出来，难免让人更伤心。 出场即巅峰却黯然退场，和天才从未登顶，水户和藤原，到底谁更不幸呢？ 最后一道鱼头豆腐汤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长桌上食物琳琅满目。 “请尽情享用。”慈祥的大妈轻轻关门。 大原在首座扫了眼两侧，放轻声音，“春高开赛以来，一路辛苦。现在，犒劳一下自己吧。” …… 八神吸吸鼻子抹了下脸，拿起筷子，“我开动了。” 大家一个个陆续拿起筷子。 “我开动了。” 房间里闷声不响，只有碗筷偶尔磕碰的清脆响动。正好被饭菜堵住了嘴，想哭也不会发出声音，吸鼻子也能装作在闻菜的香味，眼泪和清涕混着汤水吃下去，都是咸的反正分不清楚。 所以哭吧，正好可以放开了哭，大家都低着头吃饭，谁也发现不了彼此的“丑态”。 藤原看着眼前的白米饭，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许是心里的悲伤太大，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歇斯里地是肯定做不到的，那样没有气度，显得输不起。而且说到底只是一场高中比赛…还不至于。 …… 藤原拿起筷子，又轻轻放下了。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他起身出门。 明明只相隔一天，仰望夜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藤原坐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膝。 回来路上的记忆仿佛不属于自己，他只记得最后挥臂时空落落的触感。像梦做一样。 “啊？这就结束了吗？好快。”之类的想法。 重复的画面和情绪让藤原有些晕眩。 “阿仁。”是福山的声音，他坐下伸手揽着藤原的肩。 藤原张了张嘴，话梗在喉咙里。 “我……” 还能说什么呢？我喜欢排球，想要继续与它相伴的生活。有什么坚持的必要吗？ 藤原两手放松地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腿舒展。 “我向祖父承诺过，高中以后，不会参加任何的球队、社团、比赛。” “我不打排球了。” “阿仁！”福山的手收紧，他仔细端详好友的神情。 “不至于，有空可以玩一——” “我不会把排球当成娱乐。”藤原闭眼回忆。 向往空中，一次次起跳攻破眼前的阻碍，为了获胜而思考、努力。排球让他学会了抬头仰望而不是低头谦逊、恪守礼仪，学会用余光关注共同奋斗的伙伴。 他做不到在跳起扣球的时候，不把输赢放在心上。柔软毫无锋芒的“快乐”让他厌恶。 与其在烂泥里堕落，不如趁早抽身而去，把它封存起来。 藤原使力一撑地，两手放到膝间，平视前方。 “这三年，我很开心。”前辈和后辈都待他很好，让他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前辈们难过的时候，那种悲伤的心情会在心里层层叠叠，持续很久。 啊，又输了。这回自己成了前辈，终于能体会到落幕之前未能如愿的遗爱，掺杂着许多不甘、不舍。一起带出了排球场。 藤原摸了摸脸，看到指尖的湿润在光亮下无处遁形。他把手指收拢，在掌心摩挲。 “健。” “嗯？不对，”福山睁大眼，受宠若惊，“哎、哎呦，叫这么亲密干嘛啦~” 藤原埋头轻笑。 “只是想说……要不要考同一所大学。” 福山好像蹦了一下，手臂收紧。 “你…离不开我就直说，这么含蓄干什么……哎我错了！” 咚、咚、咚。 天早就黑了，路灯只能照顾到它身旁的一圈。微弱的光下，近藤一遍遍朝墙扣球，就算汗流满面也任它滴落。 “差不多了。”旁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听着耳熟。 咚！ 反弹的排球从近藤脚步滚过，他收手转头，看到穿得严严实实的森井。 近藤转身捡球，抛起正要继续。 “看来你还是一点没变。”森井出声，“一时的发泄真的能弥补过错吗？你真想排解，还不如去让八神骂一顿，比窝在这里折腾自己效果好得多。” “……”近藤这一球终究没有扣下去，他弯腰抵着膝盖，汗滴在地上成了一滩污渍。 “对面赛点的一球，八神没有给最值得信赖的藤原前辈，而是给了空网的我。”八神对他的信任有藤原前辈多吗？当然不是。只是他认为这是最优选择而已。 “多么冷静的对攻手的利用啊。”近藤一字一顿，“但是我辜负了他的期待。” “所以，就算八神之后不相信你了，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近藤抬头看森井，森井一脸淡然。 “找到自己的目标没有？在八神对你的信任彻底破碎之前，不管你是用502还是什么，赶紧粘补起来。保持与二传的关系是一个攻手的基本功吧。” 近藤愣了一下，捡起球看森井，“啊…你说得对。” 呆子。 森井揉揉眉心。还好点醒了，不枉他因为一点直觉到处找人。 八神躺在榻榻米上，盯着手机。 今晚大概两个邻居社畜有加班吧？还是在外面浪了？完全听不见动静。 寂静是悲伤的沃土。 八神受不了，他按下拨出键。 “这里是幸村精市。”幸村的声音有些慵懒。 “幸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倾听的人，八神心里的情绪翻涌。他揉了揉眼睛擦拭眼眶中打转的泪花。 幸村静了一会儿，应该是猜到八神的情况。 “感觉…怎么样？” 八神吸一下鼻子，抓着左胸的衣服深呼吸一口，差点没缓过来。 “我、我很难受。”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八神也没去管。 幸村没有回应，安静做一个倾听者。 “有一个很好的攻手，他在空中扣球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心动了。所以我才喜欢上排球的。所以我想给攻手托球。” “但是最后一扣我没有把球给他。最后的春高我们还是输了…幸村，我明明答应前辈会帮他夺冠的，可是我让前辈失望了。如果……”那一球交给前辈的话，是不是还有赢的机会？ “明明国中的时候输了比赛，我没有多大感觉。只是今年…很难过。” “前辈要退部了。我…什么都做不到。前辈那么好，我没有帮他实现愿望，我很没用，一点也比不上你……” 八神擤出鼻涕，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到墙边。他越说越小声，直到话语完全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嘤嘤”的呜咽。 幸村坐在宿舍楼客厅的沙发上，静静聆听。第一次从八神口中得知他心里有个那么重要的人，幸村有点吃惊。那个人还正好是他的前辈。 幸村没有这样的前辈，也没遇到过和八神相似的境遇。他没法感同身受，肯定不能出言安慰了，听起来会很敷衍。 不过这还不至于让他感到为难。 “那、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八神正在用手背抹眼泪。 “你很想弥补吗？前辈离开以后，你不想拿冠军了吗？春高优胜、奖杯、锦旗、金牌……” 八神眨了眨红肿的眼睛，眼前好像有一条路从迷雾里显现。他张嘴深呼吸，语气恢复平时的稳定。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 这个夜晚伴随着咸涩。第二天早晨，当东鹄校队从旅舍出发时，青神正选们在学校里集合。 藤原和福山站在众人面前。 “今天我和福山就退部了。” “这么急吗？”上林的反应有些激烈。 “距离联考没有几天了，还有很多琐事要做。”藤原温和解释，一一看过眼前熟悉的面孔。 “立花。” 立花一愣，下意识挺背站直，“是。” “平时的体能训练要跟上。你头脑不错，反应也快，可以和二传多练一些战术。” “明白。” “本多，你的技术很全面，以后可以在发球方面多发展一下。” “是！” “濑原。” 濑原直直注视着藤原。 “一传、拦网、防守一定要去练，你需要扛起身为主攻的职责。” “……是。” “山崎，你需要多和近藤学习进攻的技术，尤其是爆发力方面，虽然平时都有做力量训练，你的发力算不上高效。” “是！” “太一。” “藤原前辈！” “你是我们队里唯一的自由人，平时小心保重身体。别受伤了。” 池太一感动得想哭，“前辈！” “森井。” 森井站直端正表情。 “你很冷静，但是不够有灵性。比赛场上有些时候，一次成功的冒险足以瞬间改变气氛，它会比十次有效的拦网更有价值。在这方面，请多向立花学习。” “一定谨记！” 当与藤原的目光相遇，近藤只觉得有一只大手狠狠压着他的后脑，让他低下头，压弯他的脊背。 “近藤，一些无形的东西，我已经来不及教给你了。”对昨天的最后一球，藤原没有表现出丝毫芥蒂。 “从能力上，你完全能担负主攻的职责。只是我们青神这个队伍，你还需要慢慢体会更多。王牌和主二传是团队的向导。希望你能直面过去，得到更大的提升。” 近藤抿起唇，深深鞠躬，“谢谢前辈。” “然后，上林。”藤原见上林眼泪汪汪，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你可能早就忘了一年前要担任主二传时的心情，只是今后不管有没有新人二传出现，我都希望你能继续完善自己的二传技术。” “当你站在替补区的时候，我希望你不仅是替补二传，还是八神的依靠。” 上林似乎被一句点醒，完全抵不住汹涌的情感泪奔了。 “前辈呜呜……我一定！会做到的。” 最后，藤原和八神对视。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勉励、夸赞，还有感谢。 “……呼——”藤原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以上。” “好好。”福山拍拍手，脸上是往日那般没心没肺，“我也没什么说的了。拍个照留念吧。阿仁。”他从兜里拿出两枚奖牌递给藤原。 “……” “戴上吧，这可是我们的勋章。落幕前总要拿出来展示一下。” 清晨明亮的日光下，十一人站成一排，太一和上林凭借身高挤到藤原面前的位置，两人蹲下。 一银一铜闪烁着光芒。 拍照用不了多久，大家回球馆里的时候，八神还站着原地发愣。 藤原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前辈。”八神转身，视线黏在藤原胸前的银牌和铜牌上。 “……” 不知怎的，球馆里又传出哭泣声，大赛以来对优胜的强烈追求，被强敌压迫的紧张和急躁，输赢揭晓后的心绪起落，现在随着分别的不舍一起爆发出来。 “啊啊啊前辈——我再也不能给藤原前辈托球了呜呜呜…训练也是，比赛也是。” “啊——我不想输啊啊前辈…太讨厌了哇啊啊呜呜呜……” “前辈，你走了谁当团欺啊呜呜……” 夹杂着福山带哭腔的骂声，“都要走了还损我你们这群小坏蛋！” 球馆外的大原本来伤心，又被这群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弄得想笑。 八神擦了下眼睛，抓起藤原的手腕往会议室走。 咚。关上门。 八神和藤原对视，临到头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前辈…以前的长发很漂亮。” 藤原语塞，“……你喜欢？” “我……”八神揪一下自己留长的头发。 怎么就发展成一股子言情味了？ 没法理顺乱成毛线球的情绪，八神只好大声说：“我是想说，很感谢前辈！” “我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梦里面好多血，还有和人一样的小白鼠。国中的时候排球部也没人理我。到高中之后，我才发现大家会理解我的要求，能打出很好的配合。” “是前辈让我活得越来越好。”八神脸颊发红，“前辈每一次扣球都会让我心动。我训练的每一天其实都会很开心，一点都不累。” “我……”八神眼泪哗哗往下掉，藤原虽然不解，仍体谅地上前抱住他。 “我对不起前辈…我舍不得…我好后悔…”为什么那一球不托给前辈。 “呜呜呜呜哇啊啊……” 藤原拍拍八神颤抖的背，既无奈又诧异。 明明球场上的决断那么冷情，平时也不太情绪外露，没想到内心柔软得令人怜惜。 哭得一塌糊涂的八神好久才缓过来。他松开藤原，看着前辈胸前的湿润一时羞愧。 “抱歉。” “来年加油。”藤原伸手想拍肩，犹豫了下，抬起轻轻揉了揉八神热气腾腾的头顶。 八神吸吸鼻子，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涌进来的人堆让八神惊得连连后退，被藤原在身后扶住。 被压在最底下的福山哀嚎，“哎哟，你们快起开。” “太突然了吧。”太一撑在福山的背上，倒在地上的还有上林和近藤，山崎正仗义地拉起上林。 事先预判的森井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戴上耳机。立花往墙边挪了挪。濑原直勾勾地看八神。最外围的本多难得机灵，扭头跑了。 八神本就通红的脸又涨红几分，连语气里都充斥着气急败坏，他朝见势不妙四散奔逃的男孩们大吼。 “想死吗你们！！” 84、新生参上 三年级离开后，大家的士气有些低迷。大原和泽田根据春高的表现重新安排训练计划。对下个赛季的王牌预备役近藤，泽田还制定了专门的训练表。 八神的话，大原觉得八强赛的扭伤还需要谨慎养着，所以暂时让他休息。 太一又被国青队征召了，估计有望入选大名单。 眼看全国大赛都经历过两轮，八神的职业之路依旧没什么动静，生活费倒是花一点少一点。 一月下旬的水曜日，当八神七点回来时，他看见幸村躺在客厅里，右手臂盖着脸。 “幸村！” 幸村用手撑起身子，声音有些低沉，“回来啦？” “嗯。我笔记都给你准备好了。”八神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咽下寒暄的话。 没记错的话，网球比赛都是以周为单位的，一站比赛打个四轮或者五轮，赛程排起来正好一周。幸村周三回来，想想成绩不是太好。 幸村比平日里要沉寂，但不管比赛成绩多差，心情多糟，也就这样了。每天学习、训练，该吃吃该喝喝。这是一个准职业网球运动员的素养。 运动员的黄金期就那么长，没什么时间给他们浪费在阴郁自艾，调节心态上。春高带给小运动员们的压力相比职业级还差远了。 八神是后来知道的，幸村在澳网青少年赛上一轮游了，澳网之前的b级赛也没进决赛。这是世界范围内的青少年赛事，八神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相比幸村对自己的预期，他并不满意。 不过八神没想到幸村能那么淡定地说出来。这可是国中成为全国准优胜还觉得恼火的狠人啊。 三月初是高一、高二的第三学季期末测试。幸村恢复了正常的高中生日程。考试结束后，两人难得一起回家做饭。当然，幸村打下手。 “要升高二了，你对未来有什么看法？” “看法？”八神手下一顿，“职业吗？” 幸村就着打蛋的声音说：“教练说我状态好一点就可以出道职业了，不过我还在考虑。” “好快啊……”八神有点出神。 “我的话，会找国内的俱乐部吧？” “吧？”幸村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喜欢排球吗？” 八神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一会儿，说：“是喜欢的。我需要它。而且，我还想带大家拿春高金牌。” “……”幸村把一碗蛋液放在灶台边，心里似乎想着事情。 “嗯？”八神还等着幸村的回应呢。 “要不要托人去俱乐部打探一下消息，关于你会不会被欣赏。”幸村的语气有些纠结，“监督、教练之类的熟人。” 八神笑道：“这方面还是你比我想得周到。” 关于国青集训始终没有选择他，八神心里是介意的，同时有些不安。连带着他的未来也蒙上一层迷雾。虽然他一直向幸村学习，但幸村的自信他无法学全，做不到认为“全日本我最牛”的张狂。 排球和网球到底不一样嘛。 放春假后，排球部的训练照常进行。大原心情莫名得不错，脸上也时常喜气洋洋。 “怎么回事？”一群人堆在便利店门口。 “大概是有好苗子会来我们学校吧？”上林对这种事情（八卦）比较了解。 “哦。”山崎想起来了，“去年知道太一来我们学校的时候，大原老师也很高兴。” “不枉他每年过年都去神社祈福。”上林嘻嘻笑起来，“去年是大吉，结果来了急缺的主二传和自由人，入手就能用。今年据泽田桑说也抽到大吉了，估计又有强力新人吧。而且能立即入正选的应该也有三四个。” “说起来这几年连连大吉啊。除了我们这届。”说话的是本多，喝完酸奶扔进垃圾桶。 太一问：“前辈这届是什么？” “小吉。”x2 立花突然来了兴趣，“大原桑有抽到凶的时候吗？” “我想想……好像有，不过是好几年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真抽到凶的话，大概是来的新人全部只会垫球吧？” “或许连垫球都不会呢？” “大凶？哈哈哈。” “好玄学。”默默竖起耳朵的森井嘀咕。 新学年第一天，青神迎来新生。不管外面怎么热闹，排球部正选还得照常训练。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我听见一个新生说咯。”上林握拳表演，“我是排球部超级新星，未来的王牌！什么的。” “有什么关系？”森井很淡定，“强者为王。再说后辈有干劲不是很好吗？” “是哦。” 小学弟的出场很不一般，当他唰一下拉开球馆的大门，大喊：“久等啦！”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探照灯般聚集在他的身上。 黑短发、圆脑袋，第一眼看上去干脆利落。 校服衬衫两个领子没扣，外套乱乱的，领带歪在一边。眼神充满朝气。热血型不注重仪表。 身高足够，体格偏壮，手臂形状看上去不错。有童子功，是左撇子。 见大家迟迟不说话，新人无趣地撇撇嘴，“给点反应嘛各位。” “这么冒失地打扰训练，前辈们为什么要给你眼神？”门口传来悠哉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人走进球场。 高的估计有一米九，留着小辫子，偏瘦。矮的大约一米七几，短发圆脑袋，娃娃脸。 “啊？”男孩“凶恶”地瞪向后来者，小个子笑了笑，朝他打招呼，搞得他凶相都摆不下去了。 “差不多够了。”八神上前朝三人勾手，把他们带到球馆外。 “我是主将，主二传手。” “我知道你！”男孩兴奋地用左手指着八神，“神之发球，二传也超稳的。” “没礼貌。”高个拍掉男孩的手。 “可恶你谁啊！”男孩摸着手背炸毛。 “安静。” …… 三人闭嘴看向八神。 “姓名、身高、想打的位置，先报上来。” 男孩出乎意料地没争先。三人相互看了看，还是由他先说。 “我叫灰羽义来，身高188，摸高343，左撇子。打接应位。我是去年全中最佳接应！这次是为了王牌的位置而来！” 高个先行礼，然后娓娓道来：“佐藤逊至，身高191。国中打副攻，但是想做主攻手。” 矮个子有些腼腆，“和山光音，身高172。国中是自由人。我是跟着佐藤来的。” “我了解了。”八神看看三人，“稍后会把入部申请给你们。今后，请多指教。” “队长请多指教！” 今年的新生只有五个人，比去年更少。据说是有部网球漫画大热，因为想入网球部的男生太多，青神终于有了男子网球社团。 开学第一天回家，八神就感受到幸村的烦恼。 “网球部想请你去当部长？”这确实是正常人的做法，毕竟幸村国中时的战绩太辉煌了。 “我没时间。”幸村打开罐装橙汁，“再说想拿我当靠山，未免太懒了。”一个刚刚成立的社团，脚踏实地才是正道。 “不提这个，排球部的新生怎么样？” 八神斟酌了一下，说：“有三个老手，比较活泼。” “没有人挑战你的权威吗？”幸村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新人里没有二传。”八神解释。 幸村轻笑两声。 青神没有用前辈地位压制新人的规矩。去年也是一样。所以想让新队员迅速心服、融入团队，需要拿出强大的实力来。 这算是青神特色的融入仪式吧。 第二天部训。 “一个接应，一个副攻，一个自由人。配置不太好啊。”几个人蹲在场边，正打算看好戏。 缺了二传这个中枢，他们的进攻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 “看来3v3赢定了。” “谁说是3v3啦？”大原进门，身后跟着八神。泽田去照顾非正选部员。 大原扫视一圈，“新生到了吗？” “在热身。” “那时间也差不多。”大原轻轻拍打文件夹，“正选集合。” 众人围上来，三个新生也回来了，和他们隔了一点间距。 “今天要考察新生，你们也得熟悉一下新队友的脾气和打球风格。考虑到他们差一个二传，所以八神去新生队帮忙。” “啊？！”惊讶的人不在少数。 八神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到新人身边，算是选好阵营。 “耶耶耶——”灰羽乐不可支的样子很欠揍，佐藤的欣喜完全掩饰不住。和山乖巧地鼓掌表示热烈欢迎。 “然后正选队这边的四人是：上林、近藤、立花、池。” “这怎么打？”上林炸了，“发球完全劣势！” “我不发球。”八神立即补充，反正想把他拉回来是没可能的。 “好啦好啦。”大原很干脆，“赶紧、开始吧。” 八人分到球场两边，其他人在底下看热闹。 “左右翼两点攻，和山保护。没问题吧？” 三人猛摇头。见握住主动权了，八神继续安排，“三人接一传，我不接，可以吗？” 灰羽举手，“我一传不太行呀。”他国中的时候都不接一传的。 “那就看看你是哪种程度的不行吧。”八神不为所动。 “呵呵。” 灰羽一看佐藤的嘲笑，又炸毛了，“怎么？你有意见？强者不接一传！” 佐藤收起笑，眼神冷冷的，“藤原桑都没有不接一传。你？” 八神心里被触动，敛起表情。灰羽当然知道佐藤指的是谁，他没法反驳，只有气哼哼地扭头不理了。 85、单细胞？ 已经学会很多的桃井站上裁判席，鼓起脸。 嘟嘟—— 由立花先发球。 “来了。” 灰羽下手接一传，还不忘挑衅，“普普通通嘛。队长拜托了！” 虽然拦网集中在右端，八神仍想先看看这位“全中最佳接应”的硬实力。 灰羽2号位一跃而起，右臂伸平，左臂蓄力，紧接着像风火轮一般大幅度迅速摆臂。 好像听见“呼啦”的风声，之后是爆炸一样的巨响。 砰！ 灰羽小斜线避过双人拦网砸在地上。 “nice！”灰羽落地握拳，紧接着举起双手欢脱地朝八神跑去。 “队长！” 八神伸手。 啪！ [痛……]八神甩甩手，略显无奈地看灰羽在他面前真情流露。 “队长！我真的…太感动了。”灰羽朝他展示自己的左手，“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你比我国中时的二传传得好太多了。真的真的…球还会在空中停一下，我打得好爽！”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以前的小伙伴，可是面对时不时的“二传陷害”，灰羽也心累呀。没好二传宠的攻手像棵草。 八神面对自转陀螺一样说个不停的灰羽，及时打断，“不舒服是为什么？” “这个啊，正常。”灰羽见怪不怪地举起左手，“因为旋转。二传一般是右利手，而且平时练的都是和右利手的配合，像这样传给我的话，用左手扣球碰到球上的侧旋会有点点不舒服。尤其是反轮在4号位的时候。” “不过这也没办法。像前辈刚刚的托球，因为有停了一下，侧旋又小，所以小斜线打得格外好。超级惊喜。” 说完，灰羽露出得意的笑脸。 [意外的高球商。]森井在场下暗暗评价。 [很顺利。]大原乐呵呵。新人3v3是让新人信服这支队伍，融入队伍的方式。但是今年和去年不一样。 今年的核心是二传八神。所以新人赛应该让他们去信服八神，和八神产生配合。当他们会自发围绕核心时，其它方面的融入只是时间问题。 这才是让八神去新人组的原因啊。 大原看向每扣一夸二传的灰羽和自发听从八神指挥的佐藤和和山，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接应过于会拉仇恨。] 超级会嘚瑟的灰羽在夸奖“自家”二传的同时还不忘和佐藤小打小闹地拌嘴，然而主要的挑衅目标是正对面打4号位的近藤。 “放弃吧，前辈。在我正式入部的时候，队里的王牌就已经确定了。” “哎呀前辈的攻击好没灵性啊，这样怎么应对高拦网？高度不够超手，斜线又不够斜。” “我已经钉地板7次了哦，前辈有几分是能避开拦网的呀？” 近藤脾气再好也耐不住灰羽频频“雷区蹦迪”。他眼里的火已经很旺了，虽然仍没有表现在进攻里。 [好能忍。]灰羽暗暗惊讶。他正想再接再厉的时候被八神制止了。 “适可而止，你们未来可是同一个半场的。” “好的队长！”灰羽听话地住嘴。 “都是好苗子。”大原和旁边的泽田说，“灰羽打接应位很成熟了。佐藤在速攻方面有点意思，拦网还得练练融入体系；自由人意识也很好，让太一带带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嗯，看来我们想的差不多。”泽田一边翻开文件夹一边看球场上。 4v4只打一局，以新人组获胜告终。部活结束后，已经渐渐熟悉的队员们结群去便利店。 “喔！前辈们部训后都会这样吗？” “有时候。”健谈的太一说，“特别是比赛全部结束后，超想大买特买。八神比赛的时候管得太严啦，什么都不让吃，怕我们吃坏肚子。” 太一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转身朝收银区外的八神解释，“我没有怨八神的意思！就是…管得严好呀，我们比赛从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是啊是啊。”灰羽附和，拿了一包泡泡糖。 隔两个货架的佐藤问旁边的上林，“藤原桑…前辈以前也一起的吗？” “当然了。”上林笑道，“还经常请客，比赛赢的时候，或者拿了最佳主攻或者mvp之类的。” 山崎撕下一包棒棒糖，“听说你跟藤原、福山前辈一个初中？” “噢，是的。”佐藤点头。 “成绩好吗？从来没听前辈提起过。” 听了这话，佐藤有些失落，“还不错，经常能进全国大赛。” 一个个付钱后，大家排排站在便利店外。 噗呲。 汽水被扭开瓶盖，上林在最左边高举汽水瓶，“好的。轮转汽水现在开始！” 上林不碰嘴喝了一小口，交给山崎，然后是濑原，一个接一个，直至交到灰羽手里。 灰羽晃了晃所剩不多的汽水，兴奋地问：“这是什么仪式吗？” “哈？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吧。”上林说。 立花解释，“只是想喝汽水又不能多喝，所以福山前辈吝啬地十几个人喝一瓶而已。” “那这个是前辈的前辈也参与过的仪式喽？”灰羽仰头但没有把握技巧，汽水全洒在鼻子上了。 “唔……” 佐藤夺过汽水，看了看，小心地喝了口。最后和山喝完。 “好啦，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了。”灰羽左手搭八神，右手搂佐藤。 “哈哈，这样也不错。” “回头见。” 众人分道扬镳，森井默默跟上立花。 夕阳的颜色和去年没什么不同。 “这个后辈很厉害。”立花说。森井知道他指的是谁。 灰羽。 别看他表面是个单细胞，聒噪还粗线条，其实心里精明着呢。他知道作为接应，一个攻手，必须和队长兼二传保持良好关系。所以他不吝夸赞八神，也格外听话。哪怕是4v4时作为敌人的上林也不挑衅一句。 对比起来，近藤的待遇就大相径庭了。从当时看，近藤是他的敌对方，可以用言语激怒干扰；往远了说，同为攻手的近藤是他的竞争对手，他那些话并不会实质上破坏队友情，也算对近藤的心态考验。 毕竟这都受不了的人，当青神的王牌说不过去。藤原的标杆还在那立着呢。 对佐藤，虽然时常出现小矛盾，当佐藤是他队友的时候，灰羽收敛了自己的“敌意”，甚至不做计较。 平时相处，因为话多，灰羽是最被瞩目的那个，刷足存在感。而且总体看起来相当注重团结。 这是和藤原、福山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粗看大大咧咧纷争不断，其实将大家划分得很清晰。 不了解的人觉得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队友喜欢，立花笃定灰羽国中的时候绝对和队里的人好感度全60+。离别时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种。 “王牌的话，我现在更看好灰羽了。”立花开口。 森井惊异地转头看他，“是吗……” “我直说，近藤的努力只会让他接近藤原前辈，但他确实、成为不了藤原前辈。” “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好一点，灰羽也有缺点。”森井说，“最主要还得看八神的想法。” 立花不以为意，“那更简单了，技术上灰羽是强过近藤的。” “……” “数值别忘了测试。” “嗯。过两天给数据。” 86、迷茫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幸村抽空回了趟神奈川的家里，顺道去立海大高中部找小伙伴。 昔日的部员里大多直升高中部，还加入网球部的不少，丸井就是其一。他仍然晃荡着那显眼的红头发，泡泡糖倒是不吃了。 一见幸村，丸井就问道：“我听说青神有男子网球部了，你有入部吗？” “没时间。”幸村朝他招手，两人往海边走去。 立海大离海岸线很近，以至于傍晚海景已经成了他们抹不去的记忆。 “这次回来是和父母商量要不要现在就进职业。” “这么快？” “不算很早。”幸村慢悠悠地踱步，“冬季的时候国青找我集训，我也没去。” “是啊，我完全管不住赤也。”被征召的丸井还失落了很久，“那个整天醉醺醺的监督还是很讨厌。” 幸村笑了笑。也就网球的情况不一样，换做被排球的国青队征召，八神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个，文太。” 幸村语气里的郑重让丸井端正了态度，“怎么？” “如果有一个朋友…他想步入的职业和当下的情况不太契合，而且他心里也很微妙的话，你说我该不该介入？” 幸村竟然也有人情世故的疑惑？丸井先是惊讶，而后认真想了想。 “如果是很好的朋友，我觉得应该好好找个方式。” “找个方式……”幸村沉思。 丸井转头看幸村，“是想当职业运动员？” “是啊。” “那更得谨慎考虑了。”丸井说，“网球的话我是不会想去靠它生活的。据说底层的网球选手过得都很清贫。”这些都是失落的追梦人啊。 “嗯。”幸村心里已有计较。 春天到处都在下雨，衣服晒不干，家里也得经常打扫免得哪里发霉。真是个容易滋生烦忧的季节。 周日晚上的邻居比较热闹。 “我回来了。”幸村走到客厅放下塑料袋，往冰箱里充实食物和饮料。 “这个画的是什么？” “一个前辈找我帮忙。画各种排球的阵型和进攻战术。”八神挪开尺子。立花从春假时就开始找八神各种帮忙了，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看着幸村去阳台的背影，八神按住说话的冲动。 白天部训的时候，泽田教练和他聊了聊。和大原不同，泽田四年前才入职青神的体育组。在此之前他在v1职业排球队里当过教练，因此职业领域的熟人比大原要多一些。 “八神君托我的事情，我去了解过了。”泽田示意他坐下，两人坐在会议室里。 泽田最先找的当然是老同事。 “八神圭，嗯，我知道。那个发球超稳定的攻击型二传手。”竹下靠在椅背上，“能力是可以的。不过国家队的话，顶多顶多当板凳。这两年的二传天才不少，他还不一定能进大名单。” “那俱乐部呢？有没有吸纳的意向？”泽田问。 竹下笑笑，“怎么说呢…我知道他，听说他在青神的成绩很好？” “学习方面的能力的确很强。” “我说实话，泽田。”竹下坐正和泽田谈，“当主二传八神君是差点的，职业男排！他的速度不够。如果我只是个战队教练，那我大可以签一张合同拉他进来，进来之后，怎么安排怎么练，让他坐个板凳，没什么大碍。” “但是你看，八神君这么优秀，在青神的排名都靠前的话，以他的偏差值是有希望进那些名校医学部的是不是？家里又有人。” “我摸着良心，其实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在职业排球队里蹉跎。太可惜了！” “他是你的学生，所以我才讲这么多。真的，泽田，你一定得让他好好考虑，慎重选择。学医这条路从大学开始就不能错过了。” “反正我是不想签他的。如果高中没人找他能让他回心转意的话，那是最好了。不过小俱乐部大概不会放过吧？这样的选手。” “话是这么说。”泽田苦笑，“对八神君好像太不公平。” 竹下摊手，“职业圈发展到现在很复杂。所以真的，让他重新考虑一下。” 在得到泽田答复的时候，八神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该产生怎样的情绪。愤怒吗？绝望吗？他是不是该歇斯里地地谩骂一番？ 现实难道是什么规划、蓝图、项目都能顺利进行的吗？何况在八神国中毕业时设想的规划是那样稚嫩，没有任何提前调查，没有请教行内人，单凭浮于表面的光鲜文字就决定了自己要入这一行，与自己喜欢的运动在一起。 他甚至连出国都做不到，他的护照肯定被爷爷锁在保险柜里了。 想来爷爷在听到他信誓旦旦的宣言时，心里一定觉得可笑吧。 他该怪自己一年前的冲动吗？国中时是靠对排球的“热爱”才在冷漠的排球部坚持下去的。他以为自己热爱排球，所以才萌生当排球运动员的想法。当时明明觉得能打一辈子排球。 现在藤原前辈离开了，对排球好像也没有国中时的那种感觉了。他更想和大家一起胜利，拿到金牌，而高中毕业后的未来…… 现在，在设想的一刹那，八神竟然感觉到内心的茫然。 为了当排球运动员，他和家里闹翻了，好久都没见到爷爷哥哥爸爸妈妈，天天都在担忧以后的生活。如果这条路不对，那他吃得这么多苦究竟算什么？继续当家里的宠儿不香吗？ 你要在小俱乐部里混日子吗？在排球界混到三十多岁退役，再带着伤病去当个后勤？教练？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冷冷质问。 我到底…… “八神…八神？” 八神抬头，与幸村探究的目光相视，有些慌张地挪开眼。 这件事，他自己都没理清楚，又要怎么和幸村说呢？ “吃饭吗？” “哦…菜已经烧好了，你坐着我去打饭。” 幸村坐在桌前收拾零散的纸张工具，偏头注视八神忙碌的背影。 很混乱啊，八神。 87、新赛季开启 八神最近的状态比较差。大原跟泽田通过气后，一时想不出办法疏导。 “我们做好教练和引导的职责就行了。”泽田劝道，“这种事情只能让他们自己想通。” “也是。” “高校男子排球最新排行。新一届被看好的王牌选手——佐久早圣臣、牛岛若利、桐生八、南木和也……嗯——不知道有多厉害。” “在看什么？”上林弯腰，“月刊啊。” 灰羽翻了两页，停住，“看！队长的英姿。‘神之发球’什么的听起来好爽啊。” 佐藤翻白眼，“又不是给你的称号。” “‘幕后的守护神’，天才自由人池太一，国青教练看好的未来之星。” “什么什么？说到我了？”太一凑过来。 山崎揪住杂志的一半，“等等，这是什么？” 版面右下角是灰羽嚣张直视镜头的照片。 “‘有我加入的青神是无敌的，毫无疑问，今年的青神高校将会制霸球场。’去年全中准优胜大功臣，第一接应灰羽义选手来如是说道。” 太一大笑，“什么嘛，比我去年入部的时候还张扬。” 立花在挤着看杂志的人堆后俯视，“怎么有种立flag的感觉？” 上林笑着附和，“是啊。少年漫标准反派，会被主角队打脸的。” “说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被采访的？” “啊、摸头会长不高的前辈……球场外面碰到了就正好说一说呗。” 八神下场拿起水壶，看向角落里一堆人问近藤，“那边在干什么？” “不知道。”近藤在松脚上的沙袋。 “正选集合！”大原拿着文件夹进门。 正好是他们的休息时间，正选在场边排成一排。 “已经六月了，ih第一轮预选赛即将开始，正选12人我已经上报。接下来你们的部训时间会进行调整，希望大家不要懈怠。” “喔！”十二个人里就数灰羽喊得最响亮。 “明天八神带个人去抽签。” “是。” “所以，你想带谁去？”森井找个机会和八神私聊。 八神把器材放好，“理论上是要带看好会成为主将的人选。” “灰羽？” “但是我担心他会惹事。”八神想起后辈平日里的“活泼”，无奈地摇头。 最后是带了太一去，因为太一“我还从来没去过抽签会场”这句话，八神决定如他所愿，并且无视背后灰羽的吵闹。 凌晨刚下过雨，闻着空气里的泥土味，看着绿化坛边不知道是蚯蚓还是什么虫子的尸体，八神疑惑究竟诗人的脑洞有多大，能把春雨写得那么唯美。 “你最近有些偏爱义来哦。” “你说灰羽？”八神疑惑，“有吗？” “相当明显好吧，球权分配。”太一老成地感慨，“有句俗语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果然有道理。” …… 八神没有接话。太一耸耸肩，问：“现在你更相信谁？” “近藤。”八神淡然回复，“灰羽有时候很冒进，近藤更稳一点。” “你的托球可不是这么说的。” “……”八神沉默了会儿，辩解，“现在只是想多练练和灰羽的配合。他的定位和以前打接应的本多不一样。” “哦。”太一两手放在脑后，也不知接不接受这个解释。 微风糊了八神一脸湿气，让他想起阳台上晾着的衣服。今年看什么都不对劲，明明去年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路边的樱花还开得很好看。今年被雨水一刷，蔫哒哒的。 “去年藤原前辈还一边走一边向我介绍他熟悉的队伍……只是现在我好像没什么可介绍的了。”八神朝太一歉意地一笑。 “有什么关系嘛。”太一拍了下他的背，笑着说，“你要相信灰羽会成为我们青神未来的交际花。” “我只希望他不会惹麻烦。”灰羽的表现可跟幸村从前时不时挂在嘴上的熊孩子后辈像极了。 两人聊着天到达抽签的教室。作为去年春高四强，地区赛第一种子，他俩刚进门就备受瞩目。 “看，青神的主将。” “藤原退部了吧？今年的青神会比去年弱很多的感觉。” “想多了，去年国中的第一接应去青神了啊。” “旁边的矮子是谁？” “#”太一恶狠狠地瞪去，“太失礼了！” “太一。”左边有个声音叫住他。 “哦？向日！”太一轻扯八神的袖子，“我国中时的队友，主二传。” “哟。”向日同八神握手，“今年不会再是青神称霸东京的局面了。” “都优胜会是我们鸣智大附高。” “枭谷学院。” 三人转头，见枭谷主将木兔上前，气势十足地叉腰，“有我做王牌的枭谷才是东京最强，嘿嘿嘿——” 跟在后面的赤苇平静地揭短，“可是木兔前辈也不是三大王牌之一啊。” “赤苇给我一点面子。”木兔保持先前的姿势。 “噗。”太一笑了。 八神面带笑意，“挑战我先收下了，赛场上见真章。”说完从木兔身边走过。 “就这样？”木兔不解地看着八神，“再多说点狠话嘛。” “木兔前辈，不是谁的性格都跟你一样的。”人家脾气好。 “赤苇——”木兔拖长了音调。 黑尾右手搭着椅背往后看，咧嘴，“木兔那家伙，当了主将还是老样子。”他转头，“研磨你怎么不打游戏了？” “八神桑。”孤爪研磨盯着不远处八神的侧脸，“好像心情不太好。” “这种天气心情不好也正常吧？”黑尾摸摸头。 “但是现在是预选赛抽签。”研磨的眼里凝聚着什么。 黑尾还是了解幼驯染的，他直起身子，“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研磨低头玩手机。 “哈？别话说一半呀。” 九点整，抽签正式开始了。这次分到东大球场的有四组，种子队分别是青神、枭谷、鸣智大附高、钧南，每组七至八支球队。 青神被抽到八支队伍的b组。 “糟透了这签。”八神仰头回忆早上有没有洗脸。 “第一轮是对门的音驹？”太一想起去年。 “不知道他们今年变得怎么样。” “倒霉啊。”另一边抽到b2黑尾也在嘟囔，“第一轮就碰上这群狼。” “未必是坏事。” “研磨你今天真有点玄乎。” 黑尾把消息带回了音驹。 小个子夜久最先爆炸，“黑尾！你去抽签前洗脸了吗！” “洗了！还涂了保湿水。”黑尾誓不背锅。 “那就是手黑。” “哈？” 猫又教练及时站出来掐灭吵架的势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第一轮确实要面对青神，不如尽力取胜。” 众人鼓起劲。 “吼！” 没办法了，谁愿意一轮游啊。 88、挑衅 小组赛第一天的天气不错，蓝天白云的，放在国文课上就是标准的美好风景，再添上昂首挺胸的运动服少年，更显朝气。 “啊啊啊啊——东京大学！”上林闪着星星眼，“我要是能考上这里，做梦都能笑醒了。” 山崎跟在身后，“说起来，藤原前辈和福山前辈考得哪个大学？”前辈退部以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还伤感了一阵呢。 没人回应，看来都不知道。 大巴只能停在停车场，一行人大包小包往球馆走，一路上获得目光无数。 “学校里有湖！” “室内游泳池！” “体育馆也好大！” “至于这么兴奋吗你们。”八神扶额，感觉这会儿忽然清静了不少，他转头扫视。 “……灰羽呢？” “来东大比赛还是第一次。看来今年的赛制改动不小。”黑尾压了压翘起的头发。 研磨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 山本激动地握拳，“好——我已经燃起来了！管他什么豪强青神也绝对会赢！” “咦？” 一行人停下脚步。在他们正前方，穿着深灰色外套的高个子杵在那儿，直勾勾看着他们。 “青神的。”黑羽认得青神队服。 “你们就是猫队吧？”灰羽抬起左手指着他们，表情嚣张。 山本先炸了，摆出不良少年的凶样上前两步，“哈？你想干什么？干架吗？” “山本。”黑尾揪住山本的后领拉回来。 灰羽嗤笑两声，“除了主将真的都很小只啊。就你们这样还想赢我们青神吗？” 这话说的，连黑尾都头爆青筋。 “不试试怎么知道？”黑尾前进两步，双手叉腰，虽然因为和灰羽差不多高气势无法压制。 灰羽摊手，欠揍地说：“哈哈，可以啊。你们把地板擦得亮一点，回头下一组比赛的时候也省事。” 他悠悠转身，回头添了一句，“反正是一轮游了，祝你们打得开心。” 仿佛有滔天火焰在音驹队员背后亮起。 “这、小、子——”眼里冒火的山本被海前辈死死拉住。 “超级火大。”黑尾黑着脸。 “难得和你相同的感受。”夜久挽袖子。 “研磨难得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研磨抬头，想了想，“有。” “会开嘲讽，是个骑士吧？” …… 搞得他们发火跟中了技能一样。这气怎么还生的下去？算了算了。 “你到哪里去了！” 大原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中，灰羽气弱得跟只鹌鹑一样。 “不打声招呼就脱离队伍，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站好！” 灰羽立正，乖乖听大原训斥。 唉、去挑衅一下而已呀。这叫赛前扰乱心态，也是为自家队伍好嘛。结果还被臭骂一顿，怎么想都亏了。灰羽心说。当然，他不敢真说出口。 特地去挑衅对手什么的。 “竟然有比我还自大的人？”一米九几的灰羽列夫在球馆回到队伍里。 夜久吐槽，“原来你知道自己很自大啊。” “不不。”黑尾脱外套准备热身，“列夫是自大，那个人就不一定了。”他是有真本事的。 “前辈过分了！”列夫抗议。 “我们本来就以地面战见长，他说我们擦地板厉害，某种意义上是对的。”就是语气特别欠揍。 “别无视我呀。” “列夫安静，留点力气，待会儿说不定要让你上场。” “真的吗！” 一只漂亮的手扭关水龙头，八神抹上消毒液。近藤走到他旁边洗手。 “比赛加油。”近藤不像灰羽那么会说话，他看出八神最近有烦心事，但比赛之前，只能这么鼓励了。 八神不语。 “你按自己的想法传球就行了。” “你还想做王牌吗？”八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近藤关掉水龙头，直起身凝视镜子里的自己。 多么不甘。可是…… 他没有正面回答，“对攻手而言，被二传信赖极其重要。没有得到二传的托球会令我们伤心。越是关键的球，越是这样。” “……”八神低头，心里有点堵。 “王牌是在最重要的时候，能让二传托付那一球，给予最高信赖的那个人。我……”近藤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我以前从不被二传青睐。” “他们很讨厌我。”同样是狂傲，他和灰羽的结果却截然不同，这就是差距吧？灰羽的能力，无论哪方面都比他强。 “我还记得你一年前的话。”八神看向近藤，“你已经往好的方向变了很多。我也一直试图更加相信你，在比赛场上直到像王牌……”八神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是了，哪怕是藤原前辈，他也没有把赛点那球交出去。 “加油。”八神快步走出洗手间。 “敬礼！” “请多指教！” 两列队员鞠躬，随即慢跑到网前握手。 “加油加油、音驹加油！” “冲啊冲啊、音驹冲啊！” “喊得真大声。”灰羽仰看对面的后援席，“为什么我们没有后援？” “这是惯例，大家在地区赛的时候不会来应援。”森井解释。 “诶——” “义来，快点进入比赛状态。”太一从背后猛拍灰羽一巴掌。 “好痛池前辈。” “说了叫我太一就行。” “咳。” 两人闭嘴。 “音驹以防守出色见长，一传很稳健，大家要做好多回合的准备。”八神叉腰分析，“这是今年的首战，我们手里音驹的信息很少。不管怎么样，先打出气势压制他们，然后随机应变吧。” “嗷！” “青神——” “go！” 音驹队员们围在一起。 “春天的首战！按照惯例进行仪式吧。”几只拳头聚在一起。 “我们是血液——一定要时刻畅通无阻，将氧气输送到位。确保我们的‘大脑’能够正常运转。” “上吧——去撕碎那只灰狼！” “哦！！” 双方首发上场。 孤爪s—福永ws—黑尾mb 犬冈mb—山本ws—海op —————网————— 灰羽op—森井mb—佐藤ws 近藤ws—立花mb—*八神s 场上已经列阵，场下，桃井满心期许，“听说音驹被称为没落的豪强，那这一场应该会轻松拿下吧？” “没那么简单。”大原低低地说，“没有什么比赛是绝对能取胜的。球员的状态虽然有外行人难以理解的玄妙，他们每一场、每一局、每一球的些许不同，都可能令比赛走向难以预料的结局。” “选手不仅仅是纸面上的数据，他们只是普通高中生，会兴奋、自信，也会紧张、焦虑，甚至慌乱。” “如果一整支队伍陷入长久的负面情绪中，就算是世界冠军也会轻易翻车。” “是吗……”回忆起大家平时对她的礼遇，或热情或持重的笑容，还有输球后的痛哭，桃井一时后悔。 她应该主动和后援会沟通一下的，这样他们的气氛会不会好一点。 咚！ 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集中在球场上。 “好发！” 研磨用最冷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手臂会断掉的。” “不会啦！”黑尾扭头。 “会。” “不会。” “……会。” “不会。” “喂！你们在比赛时小学生吵架真的好吗！” 话音刚落，八神第二发来了。在研磨前面掩护的福永接飞一传。 “啊啊——” “别紧张。”研磨看向接一传的三人，“我们从没碰到过这么猛的发球，所以正常。慢慢适应就行了。” “研、研磨？”五人齐齐吃惊。 “不会吧！研磨竟然会好言安慰我们。” “我平时有那么冷漠吗？” “嗯嗯。” “……”研磨望向缝隙里正在拍球的八神。 为了通关大魔王，这些做法是必要的。 八神第三发，夜久接到一传。 “糟！”不到位。 研磨走动两步仰头看球，朝4号位瞥了一眼。 [看穿了！]灰羽和佐藤同时往右移动准备拦4号位。森井盯住研磨的手上动作。 “是背传！” 森井迅速移到左侧跟上犬冈的进攻，犬冈挥空，露出背后的福永。 啪。 [2:1] “啧。”森井瞄向庆祝首分的音驹。 佐藤已经意识到刚刚的判断失误，“双层套路？” “被骗了！”灰羽抱头，“可恶！” “哈哈哈意外地有效果。”场下猫又教练眯起眼睛。研磨传球前的动作简练，所以这颇为自然的视线就会成为对面的预判依据。确实青神的拦网都很有头脑，他们恰恰容易被研磨算计。 音驹的进攻能力远不如青神，所以他们每一次进攻都会是一场头脑风暴。但是没关系，音驹的猫咪们不缺耐心。 不让球落地的一方才会笑到最后。 89、持久 佐藤一传到位，“前辈拜托了！” 八神高举双手微微后仰。 [背传？]黑尾左腿滑动。[不！速攻！] 黑尾迅速调转重心跟进海的拦网，但是被骗了，不是短平快，而是给灰羽的平拉开。 哐。福永垫起这一扣。 [嘁，移动这么快？]灰羽盯紧球。[这次不能被骗。] 研磨往后面2号位瞥了眼，给海传出一个背飞，灰羽一时反应不及。 “掩护！”后排近藤起球。 “佐藤！”灰羽横穿球场跑到右侧边线外，和佐藤交换了进攻点。八神又做出背传的动作，黑尾一犹豫，速度飞快的灰羽已经高高跃起。 球来了！灰羽右手往下、收回，左手大幅摆动。音驹勉强的双人拦网。 砰！[3:1] “嗷——”灰羽握拳。 夜久起身笑着大喊，“这种刁钻的球路真是妖怪啊！”跟激光枪一样的超级小斜线，路径的垂直度又比普通小斜线高，砸在拦网脚边的球要他怎么救？ 可恶！变态！ “夜久前辈明明很亢奋啊。” “很棒。”八神和灰羽击掌。 “嘿嘿！”灰羽得意地笑着，“前辈托的球也超好！我以前打不出这种角度的。” 八神不由露出笑容。 “哈哈哈，真是棋逢对手了，研磨。”猫又教练鼓掌。自己惯用的套路被对手拿去接连骗了黑尾两次，研磨还没有这样的经历吧？ 零散的观众也低声议论。 “这个大风车扣杀，好厉害……” “是啊，而且特别有气势。那只手臂鞭子一样‘唰’地扣下来。” [很强，和以前一样的印象。]研磨一双眼看向背对他的八神。[无懈可击。] 青神得分转轮，佐藤的跳发被海接到位。 [青神副攻都是一些观察力敏锐的辅助，也很能抓准放防御技的时机。对他们，同样的招数不能在短时间内用两次。]研磨干脆地托球。 “中间！”森井立即喝道。三人往中间聚拢，横在黑尾面前。 黑尾助跑两步摆臂，青神三人也降低重心。 森井脑中闪过一丝诧异，大喊，“一——”差点没稳住起跳的灰羽动了下脚，硬生生压住起势。 [可恶竟然没骗到。]二传的球已经快到打点了，本想打时间差的黑尾不得不起跳。 “走！” 黑尾只能轻吊。 “allright！”太一到前排压低重心垫球，非常稳，八神传4号位，近藤重扣打手。 “我来！”犬冈在界外把球垫回，山本4号位冲进，青神拦网有效撑起。 “左翼！” “右侧！” 近藤和灰羽同时伸手要球。 “这真是……”大原抽抽嘴角。两个暴力攻手同时要球，选择困难症患者恐怕得纠结死。 八神依旧传给近藤，这次的节奏比较快，近藤打了个直线超手。被超手的山本咬牙。夜久翻滚救球，“研磨！” “……”连连不下球的近藤流露出一丝焦急。 福永后4梯次战术扣球，太一鱼跃，“掩护！”这次八神垫高球给灰羽。 “嘿。”灰羽舔了舔唇，从边线外助跑起跳。 “跳！”黑尾指挥三人拦网。斜线球被福永垫飞，森井迅速跳起打探头，又被夜久救活。研磨趁势给中间的黑尾打了个短平快。 [3:2] “喔！——”音驹一群人大吼出声。 这么长回合被对面得分，青神的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怎么这么能擦地板？”灰羽抱头嘟哝。 六人围在一起。 八神平静地问：“你们难道怕下一局跳不动吗？” 攻手们齐齐摇头。 “既然如此，急什么？”八神转头看了看裁判，蹲下解开鞋带慢慢系，“我们不缺攻击力，你们有人打累了还有本多、濑原、山崎，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凑个接应。” “我会尽量按对面的情况给球，你们也静下心去观察怎么下分，我的球给出去后，球权就是你们的了。一次打不下，就组织下一次。我们的防守体系很有保障，所以打音驹没必要那么急。” 众人如梦初醒。 他们打强队打惯了，那些队里一个强攻手是起码的，整体实力也比较全面。这就导致青神对一攻的要求无限高。打习惯了，面对迟迟不下分的情况便不由自主地着急起来。 八神起身，“接下来一传防守到位的情况下，我会加快速度，你们准备打快攻。” “嗷！” “青神接下来应该会打快攻吧。”研磨保持无感情的语气，“尽量防住，拖长回合数。” “放心吧研磨！” 黑尾道：“如果是前排的话拦网撑起，后攻尽量有一触，剩下的让防守来。” “喔！” “好厉害的守备力，比去年强多了。”大原惊叹，“相当成熟的防守体系，防守坚韧，斗志也很旺盛。就是拦网在高度上略逊一筹。” “进攻能力太弱了。”泽田说。 “但是耐不住二传手千奇百怪的手段。” 山本打手出界。[5:3] “山本山本打得好！” “山本山本攻得妙！” 太一又一次鱼跃起球，双脚迅速蹬地起身归位让出路。近藤和立花前交叉得分。 “好！”近藤握拳，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福永冲进扣球得分。 [6:4] 观战的音驹后援们不由也关心起场上的情况。 “不愧是青神，攻势这么猛烈。也亏他们能救活。” “对啊，我们的队员好厉害！” “但是青神的自由人也超会救球。” 山本后3进攻打手出界。 [12:10] “……”八神转身朝大原比手势，大原叫暂停。 六人下场。八神接过水壶，嘱咐几个替补，“球场上汗渍擦一下。” “ok.” 八神回过头喝了一口水，对众人道：“拦网等二传出手后再行动。” “一个是音驹的二传速度不快，我们完全有反应时间。第二是音驹的攻手普遍身高较矮，我们跟进拦网来得及。这个二传会玩花样，我们尽量别被他骗出空网。拦网给到压力。” “还有一个，我们的进攻要保持速度，但是我想了想，音驹的地面能力太强，要多给力量和旋转。所以接下来我给强边攻的球会多一些，做好准备。副攻多注重拦网时的指挥。” “噢！”众人齐齐应答。 “注意吊球和软球。音驹的进攻节奏偏慢，我们的防守要沉住气。另外我们的替补也比他们多，所以不用怕消耗战。” “明白。” “青神那边，应该在调整拦网。”研磨坐在板凳上，面前围着一圈队员。 “调整？” “我利用青神拦网的观察力太多次了。按照他的性格，会从根源斩断这个利用渠道。也就是放弃通过我的行为进行预判，选择性拦网。”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进攻难度会更大。”研磨平静地说。 “可恶。”山本有点急，“那怎么办？” “更多地利用多人空间差和时间差，以及拦网……”研磨似乎想到什么，“啊，进攻估计也会调整。” 好难啊，不愧是魔王关。 青神就像坚不可摧的堡垒。主攻、自由人的走位、站位、补位意识都很强。拦网没有那么好骗，高度又有天然优势。拦网&防守体系也比较成熟。 反过来，大魔王还在时刻盯着他们，不过小半局就大致概括出音驹目前的攻防实力。找到弱点加以打压、封锁。 如果让大魔王对今年的音驹知根知底了，他们的胜率会无限接近于零。不过现在，还有一丝可能性。 “坚持住。”研磨抬头看向大家，强调，“撑住。” “第二局会稍微好打一些。但是很关键。顺利的话会有第三局。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见众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研磨耸了下肩，朝后退了退，“……怎么了？” “哈哈哈。”山本第一个笑出声，“本来还想着青神这么强打不过的吧，现在完全不觉得了。” “原来研磨早就想出办法了呀。”海擦擦脸。 夜久叉腰，“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上吧！” “吼！” 猫又老师在一旁微笑，显得深不可测。 对排球比赛完全没有胜负欲的研磨在大家看来既冷静又耿直，还懒惰。如果真的赢不了，研磨不会遮遮掩掩强求努力，而是干脆放弃省点体力精力。 可是现在的研磨却异常主动，无论是战术安排还是鼓舞士气，面面俱到。以研磨的性格，这证明音驹是有“出路”的。 研磨的活力，就是对队员们最大的鼓舞，也是音驹无法撼动的信心源泉。就像只要大脑还活着，人就不会死去，全身的血液还会一直流动。 福永打手出界。[13:11] 立花脆拦山本。[17:13] 灰羽暴扣直线，海防守垫飞球。[20:15] 音驹多人空间差进攻，黑尾下球。[21:16] “嘟——” “哇！”灰羽甩了下头，两手撑膝盖，“总算结束了。” 太一手抖着扭开壶盖，“一局打了将近半个小时，就离谱。” [25:18]八神看看计分板，回头，手上扭开果冻盖。 “滋——呼噜。” “都能坚持吗？下局要不要换人？” 喝水的灰羽猛摇头，近藤也不愿意。佐藤举手，“一时有点跳不动。”快攻，还要高点打超手，多回合的佯攻掩护，挺累的。 “真是，预选赛第一场就打得这么艰难。”灰羽嘟囔了一句，“是我们弱了还是对面强了？” “按第一局继续保持。”八神忽然出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 “是！” 90、决斗 “青神的两名重炮手里，左侧的9号更稳重，宁愿打手也不会找冒险的球路避开拦网；右侧的12号接应，因为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他更愿意找拦网的空隙砸地板，以减少被防守救起的几率。” 研磨停了停，继续道：“这两人比起来，我更偏向封锁12号。我们的防守还不适应左利手的旋转，更容易防守飞球。” 他和八神就像在对弈，因为上一局获胜，八神没必要改变自己的布局。变化、调动容易露出缺陷，从而被对方抓住针对。研磨当然知道。但他是要破局的一方，想赢的话，只能在变化中占据上风。 “八神桑是一名‘功利者’，他始终谨记二传的职责之一是为攻手创造更好的进攻环境。所以当他意识到我们对12号进行封锁的时候，必定会偏向守备更为薄弱的左侧进攻。” “到时候就要多依仗防守端的三人了。” “没关系！”夜久拍拍胸脯。 “这样一来，我们进攻的压力会变大。”研磨不紧不慢地安排，“拦网有三个人，高度上我们比不过，所以更需要制造时空差去创造空网。” “在一对一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两个有经验的副攻，可以骗一骗。” “哦——” “其它的细节，我之后会提示。” “嘟——”第二局开始，选手上场。 青神前排两点攻开轮，佐藤的小主攻位被本多替换。 [换上一个全能主攻。]研磨搓了搓手指。脑海里浮现攻击下降、防御提升的数字翻滚画面。 并不算有利，但也没坏处。 “消耗战啊。”大原来回踱步，“小家伙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 研磨的一切盘算都基于音驹坚实的一传防守能力，只要防守力量还没有瓦解，他就敢与八神叫板。 所以在布局中，他需要万分小心，决不能让八神发现或者想到破坏音驹防守能力的计策。 “allright.”本多一传到位，八神二传给4号位的近藤。 右侧挥空臂的灰羽落地，小声骂了一句。[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之前被宠爱得多舒服，现在被冷落就有多懊恼。 都怪这些碍事的拦网，队长都不给他托球了！ 近藤最终下球。[5:3] 森井跳发出界。[5:4] “抱歉。”森井下场前和八神道歉。八神点头。 “感觉……”上林在替补区琢磨，“八神这一场格外沉默。” “他最近都很安静吧？”这是山崎的印象。 濑原附和，“有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不是心情的原因。”森井擦着汗，“音驹的5号二传很难搞。” 佐藤点头，“总是会玩一些心理战术，所以我们的拦网效率不是很高。” “哪怕这样也拦死三个，音驹的高度真的太弱势了。” “这才体现出那个二传的头脑。”森井的语气有些凝重，“音驹的战术瞬息万变，套路也多。八神需要集中精力去应对这些。” “这是双方指挥之间的无形攻防战。恐怕我们以前遇到的所有二传手都没有音驹这位特别。” “稍不留神就会掉进他编织的陷阱。” “麻烦了啊。”大原负手站立，“去年的音驹和今年相差太大了。一知半解会让人脑补恐惧。他们到底进步了多少，他们的防守会一直这么严密吗？要打到什么时候对面的耐力才会见底？” “我们不清楚。所以八神不知道该怎么鼓舞大家，虽然过于长久的消耗战会让我们的士气持续下降。” 现在，他们的整体气氛已经变得有些低迷。沉默对抗之下，有谁在按捺焦躁？有谁渐渐放松神经？有谁已经陷入疲劳？ 大家又不是傀儡，不可能让八神就那么轻易地几句话调动情绪。更何况—— 大原看向红色的5号球服。 还有一双眼睛在那虎视眈眈。 “有点不妙。” 看台最上方，两名戴帽子、身穿东大制服的学生坦然地坐着。其中一人披着长发，不过应该是男生。 “诶，你下去亮个相会不会好点？” “别出馊主意。”另一人低着头，将面容隐藏在帽檐之下。 “青神比赛怎么样，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福山被藤原口是心非的程度震惊了。不关你的事你坐这儿干嘛？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藤原眼神凌厉起来，“防守是音驹最大的倚仗，二传是他们的体能和高度弱点。八神不该维衡的。第一局既然已经赢了，那就大胆地施展所有进攻，找到音驹的防守极限。然后，” “打爆它。” “话是这么说没错。”福山两手放在脑后靠着椅背，“关键是音驹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二传很聪明。站在八神的角度，他不一定敢冒险。毕竟——” “他大概隐隐预感到潜在的危险了吧……”如果第二局输了。 不让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的办法就是闹出其它动静让他转移视线。八神很想“探索”音驹的防守，但研磨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不要过于追求避开拦网手。”第二局第一次暂停，八神说道，“严密封锁一条线，然后在另一条线设置防守者，这个战术音驹用得很熟练。如果你们看到球路上有防备，我建议选择打手。” “八神桑应该想让攻手们打手飞球，来避免后排的防守了。”研磨坐在板凳上咬开果冻吸口，眼睛直直的没有聚焦点，脸上的汗水流动也毫无所觉。 “没关系，让他们打。能救的球尽量救吧。” “但是该拦死的也不能放过。”黑尾笑得有点阴险。 “扣吊结合，最好能打乱青神的防守阵型。”虽然不太可能，有大魔王在。 他得总是比大魔王多想一步才能稳住基本盘。 经过几次的强弱轮轮转，音驹竟然真的紧紧黏住了青神。 [21:19]音驹得分转轮。 研磨朝球场上的五人招招手。 “音驹那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森井看着聚拢的音驹队员。 灰羽揪起衣领擦汗，“管他的，都快结束了。” “……”八神默默看着研磨的方向，朝众人开口，“别松懈，等一下接一传走位机灵点，进攻看清楚。” “噢！” 近藤一传到位，八神扫了眼音驹的站位，晃了下传出平拉开，但是音驹的拦网好像心里有数一样，径直防住4号位。 “一、二——起！” 近藤滞空的瞬间，视线扫向面前的拦网手。 斜路的指尖。 在他扣球的刹那，黑尾的手突然往下一缩。 咚。 边裁高举红旗。 扣球出界。[21:20] “！”近藤落地，右手微微颤抖。 太一指着对面大喊，“这不是我们去年用的招吗？”在对面频频打手猛攻的状况下，突然撤去拦网手让对面出界。 “球场上的战术，任何人都可以用。”八神走到近藤旁边，轻声安慰，“don’tmind.” 近藤攥手成拳。 音驹第二发，森井的速攻被福永救起，半到位，有点低。 “研磨！” 研磨艰难地下蹲压重心，心里皱成了一团。 [好累…要不是为了打败魔王。] 山本反轮背快，本多防守到位。灰羽、森井双背飞得分。 [22:20]青神转轮，立花上前排。 黑尾加塞打手出界。 [22:21]音驹转轮。 太一鱼跃救球，“掩护！”他起来的时候差点滑倒。本多后排打手出界。 [23:21]青神转轮，八神走到前排，与研磨的目光相遇。 如血般殷红的夕阳下，空旷的原野上飞沙走石。 八神与孤爪研磨一高一矮，背抵着背。他们缓缓抬起持着左轮手/枪的右手。 两人向相反的方向缓缓迈出第一步。 【一】 福永斜线打手下网。 [23:22]研磨上前排。 【二】 近藤直线暴扣得分。 [24:22]青神赛点。 【三】 研磨捏了捏枪把。 “接下来封锁左侧吗？13号，还有9号的后攻。” “不，他会猜到的。所以还是锁定12号。” “了解。” 八神的视线与灰羽接触，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灰羽激动了。这感觉，就像从冷宫被放出来。 海一传到位，福永冲进被太一救起，八神的速度很快。 黑尾灵光一闪，揪住研磨跟他换了个位置。 “一、二——” 从后排飞起的灰羽只感觉左手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一扫斜线。 [擦！那边的拦网不是矮子二传吗？怎么手这么高？] 灰羽屏气临时变更球路暴扣直线。 嘭。 边裁犹豫了一下，高举红旗。 “竟然出界！”灰羽抱头，“啊啊啊——” “下一球！” 黑尾拍拍胸口，“lucky~” “因为不被使用而一直憋闷，当他终于‘出笼’，精度上控制不住也是正常的。”研磨的眼睛闪闪发亮，心里的愉悦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24:23]还是青神的赛点。音驹转轮，黑尾发球。 【四】 八神的双眼向右偏移，试图捕捉身后之人的急切。 哗啦。 扑在地上的本多锤了下地板，“啧。” 黑尾抹一把额头的汗，在衣角擦了擦，顺手叉腰，“呀——看来今天幸运女神也站在我们这边。” [24:24]发球擦网得分。 【五】 两人相隔越来越远。 山本被灰羽的扣球摔了一屁股墩，球朝网的方向高高飞去。研磨高举右手。 [趁势打二次？]八神不知为何闪过一丝犹疑。佐藤却已经高高跳起。 [不好！]八神大喊，“缩手！” “嘟。”裁判做出手势。 [24:25]青神过网击球。 “啊？怎么全是我们去年用过的招数？”虽然也是别人那里学的。 【六】 八神扣住扳机的食指紧了紧。 音驹的学生有点揪心，“紧张……” “好不容易赶超了。” 球场上千钧一发。[绝对不能僵持到1号发球。]这是音驹所有人的共识。 近藤一传到位，但是略微挡住灰羽往右绕的路。八神传短平快给立花，1v1。 夜久膝盖磕在地上起球，下巴的汗珠滴落，“allright！” 研磨抬眼看向来球，跳起准备二传。 一阵风吹过，往左走的研磨猛地转身同时调转左轮的枪口瞄准那个人的背影。 砰！ [二次！]青神一时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休想！”本多左腿滑跪，抬起右脚将下落的球踢起。八神蹬地起跳，扭转腰部抡起右臂。 披肩在风沙中转过漂亮的弧度，八神转身的同时向后挺腰，子弹从眼前擦身而过。他瞄准对面的大脑扣动扳机。 砰！ 黑尾翻滚救起球，嘶吼，“可恶、研磨！” 研磨偏头，子弹穿过割断他几缕发丝。 音驹三人在各自点位站定、启动。 多人空间差进攻！ “稳住！”立花高举双手，盯紧二传和三个攻手的动向。 八神感觉汗流进眼睑，眨了眨眼。[哪个人？加塞？背飞？] 研磨目光朝后瞥了下，跳起。 [应该是虚晃一枪。]三人盯紧球。 牛仔帽下的猫眼少年嘴角露出一抹笑，瞄准那个人的心脏。 砰！ 91、攻心 鲜血滴落在地上，浸湿了黄沙。残阳拉长了两个持枪的身影。 “可恶！为什么我们会在第一轮丢掉一局。这可是地区赛的第一轮！啊啊啊！！” “闭嘴。”立花把毛巾披在头上，脸色不太好看。他头一次被人耍得团团转。 …… 八神两手无声地绞紧毛巾，此时的寂静更让他心头发紧。 此时，音驹一派雀跃的气氛。 “总算追平了。”夜久拿毛巾在脸上顺时针擦三下，往上抬擦头发。 “研磨，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保持就行。”研磨也在擦汗，“非要说的话，得分的时候喊得响亮一些。” “这是什么原理？”福永好奇，“说起来今天对上青神格外地热血沸腾。” 犬冈插嘴，“我也是！你们看过最近大热的《网球少年》吗？我们该不会是进入zone了吧？” 黑尾无语，“想多了，只是状态爆棚而已。” 全国四强的压制力不是盖的。直到刚刚他们还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从青神嘴里抢到一局。 “……”研磨放下手，盯着手上的毛巾。 “一支去年连连打进全国，而且能和顶尖球队打得有来回，战绩不错的队伍。当他们在今年的第一场比赛打得万分艰难，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们很顺利地得分，或者虽然比较辛苦，但起码连落两局获胜，倒也没什么。” “但是他们第二局输了。”研磨把毛巾放到一边，“第一次尝到苦味，就会想到第二次的出现。” 我们会输吗？ 第一轮，今年的第一场比赛，我们会输吗？ 如果输了，会发生什么？ 如同在山巅眺望风景的狼群，石子滚轮，久久没能听见落地的声响。他们猛然向下看去，意识到自己脚边竟然就是象征着“死亡”的漆黑深渊。 去年春高的铜牌获得者，今年ih预选赛竟然首轮出局。 废物吗？ 没有全国前三的王牌就是不行啊。 青神完了。 垫脚石。 和菜鸟球队平起平坐了哈哈哈哈。 杂志充满惋惜，路人嘲讽调笑，学校减弱期待。前辈、无颜面对。 想象输了这一场之后的光景，对一向聪明成熟的青神队员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些转瞬就会想到的东西，就是青神的潘多拉魔盒。他们不敢想！但又会不可抑制地去想。 如果我们输了。 如果我们输了，就会…… 在比赛场上拥有六个大脑，拥有最多理性、智谋的青神确实坚不可摧。既然如此，就从内部崩溃吧。 从心脏开始。 现在他们的智慧已经成为污染心脏的毒药。好了，开始吧。不管是惶恐、惧怕、逃避，快点蔓延开来。 研磨的视线投向青神人群中的1号。 侵入你们当中最坚韧的心脏，摧毁它！ 感觉到肩上的重量，研磨抬头，黑尾坏笑着指了指后面。研磨一看，三个一年级正在墙边抱团打颤。 “你吓到他们了。” “……有这么可怕吗？” 众人齐齐点头。 “……” “没关系，只是追平局分而已。”另一边，大原大声道，“记住之前的应对战术，再一鼓作气拿下决胜局。” “是！”齐声似乎有点底气不足，总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青神——” “go！” 目送首发上场，大原悄悄叹了口气。说是一鼓作气，其实已经到“三而竭”的状态。 青神的大家都拥有理性，所以在平时的比赛中更不容易被对手欺骗或者影响心态。但是相对的，就像赛后要花更多时间走出输球的情绪，当真的陷入负面状态时，想要让他们振奋起来也比一般球员更加困难。 尤其是与音驹漫长的拉锯战，这样憋闷的进攻与防守，长久的身体和精神疲惫，使大家更容易进入负面情绪。如果第一轮的对手是东鹄或者熊森，不安与隐隐的畏惧能在扣杀对轰中发泄出去，大家对“输”的反应未必有那么强烈。 但偏偏是音驹。真是个鬼才！攻心战术虽然很难搞，却是对青神的致命利器，无法轻易调整的状况。 如果靠他和八神说几句话，灌几口鸡汤、鸡血就能恢复，那就不叫攻心了。八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沉默。 说了也没用。 第三局开始。 孤爪s—福永ws—黑尾mb 犬冈mb—山本ws—海op —————网————— 灰羽op—森井mb—本多ws 近藤ws—佐藤mb—八神s 因为立花觉得自己体能不足跳不动了，状态又不好，所以让佐藤补上副攻位置。 “加油加油音——驹！” “上吧上吧音——驹！” “烦死了！”灰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骂，声音很轻。 八神发球，海的一传接乱了。 “保护！” 后排太一救到福永后攻的球，灰羽、近藤4号位梯次进攻，近藤扣直线打手出界。 [1:0] 接应海的吊球没有防住。 [1:1] 森井1v1脆拦山本，被裁判吹了触网。 [1:2] “耶！耶！” “lucky~” 森井皱眉，转身背对庆祝的音驹队员，“抱歉……” 八神拍拍森井的肩，“难免失误，没关系。” “心态，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开始在赛场上发威了。”大原在心里叹息。 总归青神一传还是稳定的，虽然也有音驹发球弱的因素在里面。 [4:5]灰羽后撤发球。 [会赢的。会赢的。会赢的。]灰羽抛起球，滚轮般摆臂，直指5号位内角。 咚！发球出界。 [4:6] “好判断！福永。” “厉害呀！” 灰羽倒吸一口气，扫了眼场上其他队友，最后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高中首秀！ 灰羽的发球失误似乎一把按下某个开关，笼罩在青神上空的阴霾渐渐失控。 [怎么大家都阴沉沉的？]桃井坐在教练身边，笔尖在笔记本上停驻，留下浓浓的笔墨污渍。怎么办？她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可是她对排球的了解还不深入。 大原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心理可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他经验再多也没“神”到那种程度。 “这局青神怎么回事？失误变多了啊。” “进攻还是凌厉的，可惜音驹的防守没弱多少。” “他们不累吗？” “感觉他们防守跟进慢了一点。”暂停的时候，夜久对众人说，“尤其吊球。” “怎么说呢……动作有点僵硬。” “不要放松。”研磨淡淡地提醒。 “那当然了。”黑尾笑道，“对手可是青神啊，无论怎样都不会对他们有轻视之心的。” “一触！”八神撑起拦网。本多垫传，“近藤拜托了！” 近藤漂亮的直线，虽然有点危险但得分了。 “嗯……”灰羽咬嘴唇，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森井从他身边走过，“你是左利手，可能会不适应本多的垫调。” 灰羽愣了一下，收起闷闷不乐的表情。 “队长！下一球请给我！” 八神看灰羽一眼，比了个手势。 “很好！”灰羽很快得到他心心念念的托球，他舔了下嘴唇，在佐藤背快的掩护下纵身一跃！ 砰！ “压线nice！”没等灰羽和队友们击掌，主裁判了音驹得分，扫一眼还在晃动的标志杆。 [12:15] 这回轮到音驹庆贺。 “好拦好拦！”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结束吧！” 大原转头，“桃井，这局目前失误的数据有吗？” “是！”桃井捻着页脚翻页，“失误一共5分，灰羽君一次发球失误、一次进攻失误、一次接飞一传。森井君一次拦网失误。近藤君一次发球失误。” “灰羽君啊灰羽君。”大原感慨。这小家伙顺风局打多了，虽然有些王牌的样子，会用独特的方式照顾队内氛围，但是在劣势局你还不够可靠啊。 现在的青神状况有多糟？就像一群狼被黑暗中的未知惊吓，感到恐慌，他们已经无法全身心听命和执行头狼的指令了。不像音驹，只要大脑不“死”，血液就会永远流动。 [而且恐怕……]大原看向满头大汗的八神。 [头狼也自身难保啊。] 92、坚韧 啪、啪。 八神退到边线后，拍了两下球。对面，全员擅长一传的音驹严阵以待。 [大魔王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吧？]研磨目不转睛。对输球的慌恐，八神桑恐怕不比别人少，因为他是队长。 他是一年级刚入部不久，就从前辈那里接过1号球衣的队长。时刻站在队伍最前列，无论掌声或嘲讽都首当其冲的队长。 低落的心情，接近绝望的处境，怎么样？ 研磨罕见地隐隐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趴在前排椅背上的福山扭头，“不忍心看了？” 藤原睁眼瞄一下福山。 “一直看的话，会产生某些不可能发生的想法。”要是他能还在队里就好了，之类的。 八神…… 被大家的负面情绪围绕的八神确实如大原预料的那样，自顾不暇。甚至触球的手感都与平常相异。 准确地说，八神已经不能精确地意识到溢满内心的情绪根源是什么。他的心像一道海岸线，雷雨交加，巨浪翻涌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它，气势汹汹的撞击、挤压下泡沫四溅。 有点…思念藤原前辈。 八神没有天生的运动才能。事实上，在遇见幸村之前，他根本不懂体育。那时的他在爷爷的培养下日程表安排得很紧凑，就算有空闲时间，他也只会继续看书，拿手术器械缝猪皮。 但是在同龄人里，他算比较高挑的了。因此才被幸村妹妹看上做人体模特。 “你就是八神君啊？”幸村的左臂被自家妹妹缠住，伸出右手。 八神感觉自己好像被细细打量了下，那视线让他有种在接受“精神x光”的错觉。 “八神君打网球吗？” “……不打。” “我可以教你。” “……哦。” 继被妹妹拉去当画画模特后，八神又被哥哥拉去当陪练对象兼徒弟。从这一步起，他渐渐接收属于幸村的竞技观念。 就像在路的前方竖起一根标杆，对体育仅有模糊概念的八神眼前只有被光辉包裹的幸村。 因为幸村总是赢，因为幸村很厉害，所以他的话一定是对的。 “比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一切战术都应该围绕得分。任何其它情绪都不能覆盖对胜利的追求。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比赛场上的绝对冷静。” “和对手的来回多拍就像下棋，在击出球的一瞬间，你就要盯牢对手的下一步动作，思考你的下一步该如何对弈。这叫预判。在发球和接发的时间思考彼此这一分的行动，这叫战术。在一整盘、一整场思考自己的体能分配和节奏，对对手的整体应对思路，这叫布局。” “比赛是要动脑的，只靠本能的人永远比动脑的人差一拍。这一拍就是得分和失分、赢和输的差距。” 这些话刻进八神的脑子里，他对幸村隐藏的顺服也越来越强烈，在运动方面。哪怕他从网球转而去打排球，意识里的跟从也未改变。 所有对于竞技的见解，都是幸村教给他的。 八神深呼吸，回想起几个星期前的交谈。 “比赛一定要驱散负面情绪，那如果负面情绪太多了，心里已经一团乱了，怎么办？” 这是个难题，幸村停下颠网球的动作，想了想，“那就只能间接来了。” “你可以回忆关于排球最美好的时刻，或者最能给予你力量的那瞬间的感受。先压制负面情绪，再把这些正面的情感抚平。” 最美好的时刻…… 宛若被微风吹起的羽毛，在空中停滞，修长的身形舒展开来。 心脏突然重重锤了一下胸膛。 朝阳露出海的边际，一缕曦光投射出去将狂暴的海浪抚平，随后消失一般照亮整个世界。 八神右手拨动排球转了转，视线投射出去。 [要来了。]研磨被福永保护，不用接一传。他较为放松地站在那，不由自主地搓一搓手指。 看到八神跳跃的身姿，他心里一紧。排球已经乘着飒飒风声而来，砸在他左侧的地板上。 “！” 那一瞬间，就像只有丝血马上要gg的魔王突然锁血放大。 连这样都不能攻克魔王吗？ 不同于他人的反应，研磨从震惊到气恼，然后沉思，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恢复常态。 看着场上抱团振奋的队员们，齐齐起身的大原和泽田对视，心情都很复杂。 没想到被生活困扰的八神非但没有把情绪带进赛场，还依旧稳健甚至在关键时刻靠着一记ace提升了青神的士气。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环境，又是经过何人指导才会让八神有这种程度的心性？ 如果进入职排，他可能会成为各个顶尖战队争相追求的全能替补，摆在场下当定海神针。 有这能耐做什么不能成功？去职业排球场当擦屁股的替补二传，有点…… [不能叫暂停。]研磨看了看比分。心里想的是魔王开镇静技能的画面，权杖一亮，四周陷入混乱的部下们渐渐朝魔王靠拢。 这可不行。 八神第二发。 “来吧！”夜久大喊，音驹士气旺盛。 排球呼啸而来，在左后方的海接一传不到位，朝前场飞去。 研磨跳起单手高举。 [二次？也可能是引诱。]他们不会再上之前“被过网击球”的当了。 研磨轻轻点球，让排球停止了速度暂时悬在空中，山本紧接着便重重扣下，轰在过于上前的太一身上。 [14:17] “噢！下一球！”山本大吼。 八神从防守的姿势直起身，对太一说：“二传现在是后排，他不能二次进攻。” “……”太一脸上泛红，这种常识他竟然忘了。 他仍对上一局赛点没能救到第二个二次心怀介意。 “刚刚是不是应该叫一下暂停？”大原有点后悔。 暂停也是战术的一环，时机很重要。但是青神已经用掉一次了，他原想在局末再用的。但是以青神这样的状态，在局末用似乎效果不大，倒是刚才…… 算了，不该想这个。 不管怎么样，八神的沉着让队员们恢复了些底气。 嘭。 音驹的山本防守飞球，排球过网，青神再得进攻机会。 “我来！”太一垫调稳住节奏，八神传4号位，近藤直线打手。 [18:19] “扣这么多次了力量还是很大啊。”黑尾抖抖双手。 研磨在后场说：“在青神的攻手里，9号算是现在发挥相对稳定，能力又比较强的攻手了。” 虽然八神桑没有放弃状态并不稳定的12号接应，但眼下最信任的应该是9号吧？ 嘟。 裁判的哨声打断研磨的思路。青神的8号濑原换下发球的副攻森井。 [关键发球员。看来是想进入局末之前先追平比分，以保证队员情绪吗？] 忐忑的濑原踏入球场，眼前的五人就像浑身附着火焰，直勾勾的目光让他心跳加快。 “发个好球，濑原桑！”灰羽握拳。 “额……”濑原咽了下口水。 被换下场的森井扶额。[糟了。小心脏的濑原前辈，对他的期待太明显反而让他紧张。] [为什么我反而更紧张了？]佐藤觉得这平时存在感极低的前辈有点不靠谱。 本多上前一巴掌按在濑原身后，将他推向底线。背后近藤喊道：“前辈！你的发球是队里最好的！加油！” 濑原愣了一下，看向八神。八神朝他点头。 [真没想到会有被近藤君鼓舞的一天。]濑原两手持球，深呼吸。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发球比不上八神君。只是被队友信赖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很好！ “比八神桑还强的发球？”研磨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9号看起来不像会说谎。 奇怪，是8号这半年新练了发球吗？青神拿他当秘密武器？那为什么第二局不拿出来？ 因为“青神的荣誉”、“选手的骄傲”这些心理，对濑原的影响最小。大原心想。 濑原属于青神中的“三低”类型。低表现欲、低存在感、低竞争欲。他之所以能成为正选，是依靠对排球的喜爱而收获的能力，和还算热情的上场欲。 不知道能否成为奇兵。 濑原的抛球不高，动作也不像强力跳发幅度那么大。 难道是，跳飘！ 夜久迅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濑原的跳飘速度一点也不慢！ “我来！” 兹——黑尾站在山本之前，右脚刹住步子保持重心，上手接住飘球。 因为跳飘在右侧的干扰，研磨到位有点慢。 “很好！进攻乱了。”近藤和佐藤换位，让近藤到左侧，三人准备拦网。 发完球的濑原在1号位防守，此时自由人不在场上，青神防守力量是最弱的。 [防守能力偏弱，又刚刚上场还不适应的8号无疑是最大漏洞。不过，]研磨扫向青神前排。[不能因为只注意防守漏洞而忘了拦网。] 研磨背传，接应背快打手，八神后场跑动接球，“本多，拜托了！” [这一次进攻废掉。]研磨大大的猫眼紧盯青神方向。 本多的二传晃了一下，给到灰羽。音驹没有上当，双人拦网。夜久鱼跃救球。 “好防！” “这边！” [这次可以了。]快速的平拉开。 青神拦网迅速跟进，福永锤直线。 “！”濑原瞪着扑面而来的排球，双手下意识动作。 [啊这。]离得近的灰羽侧跃翻滚补垫，从边线外回来的时候差点因为擦到地上的汗滑倒。本多推球过网。 这次是中间快攻，黑尾还做了个面向右线的假动作，可惜被佐藤摸到球皮。 灰羽转头补救和本想起球的濑原看了个对眼，濑原下意识站住脚，以为应该让给先启动的濑原的灰羽也停下了。 “喂你！”灰羽心中暗骂。[你倒是快传啊！] “你们？？”离落点第三远的本多懵了。 咚、咚。 排球落地，滚到一边。 [18:20] 灰羽脸黑了，上前两步伸手抓向濑原。濑原惶恐地后退，只是他动作没有灰羽快。 “好了。”一只手伸进来抵住灰羽的胸膛，八神扫一眼灰羽，对濑原说，“音驹转轮，先换人吧。” 濑原看了看八神和被他拦住的灰羽，鼻子一酸，低头下场。 森井换上，自由人太一又换森井。 替补区冷冷的，平时会安慰濑原的同年级上林、立花也没有说话。 这个失误太严重了，让青神本就不好的气氛雪上加霜。直到近藤下分才缓和了大家的情绪。 随后灰羽一攻得分，青神和音驹比分交替着进入局末。 [22:23]八神发球。 “压力山大。”福山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八神啊。我现在有点不开心。为什么压力都是他来抗啊。”队友还个个不省心。 “你在说自己？” “嗯嗯？我以前难道不是最让八神省心的吗？” “……哼。”藤原无言以对。 93、翻车 “呼——呼……”八神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眼神放空。心跳太剧烈了，他需要平稳情绪。 从来没有哪一个赛末发球让他这么害怕失误。 不行！我绝对能发好。 八神回想幸村在网球场上的姿态，试图将自信灌输进意识里。 “呼。” 八神抛球、启动，在蹬地起跳后屏住呼吸压制心跳。 bang！ “我……”海被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摔在地上。 排球飞得离网很近。犬冈和灰羽网上争球，灰羽得胜。 夜久扑到犬冈脚边起球。 “夜久桑好球！” 福永后3梯次进攻，太一追上球，起跳转身双手平传，“八神！” “这个厉害！” “哇，不愧是入选国青名单的自由人。” [太一给的节奏，速攻。]八神、森井都心有灵犀一般展开进攻。 “唔。” “研磨！” 研磨捂着刚被排球“正面攻击”的脸，急喊：“防反！” 灰羽干净利落地空网下分。 研磨被黑尾扶起来，森井走到网前举手示意，“对不起。” “没事没事，也不是故意的。”海回复。 灰羽用衣领擦汗，“对面二传受伤也是事实，趁这个机会连续得分吧。” “哈？”山本凶脸恼火地朝灰羽比划拳头。被裁判吹哨了。 “别这样，山本。”黑尾拉住人。 音驹叫了最后一次暂停。 “我没事。”研磨动了动鼻子，被堵塞的感觉并不好，而且好像有点阻挡视线。 “研磨……” “我要上场。”研磨用怨念似的目光凝视猫又。 猫又笑着说：“呀这真是没办法。” “哦哦哦！研磨竟然都这么踊跃，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退却！” “燃起来了！” “绝对会赢！” 另一边，青神的气氛像绷紧的琴弦。 “滋——滋滋。”八神把果冻袋扔进垃圾桶，拿起水壶喝水。 局初产生的心理阴影回弹了，急切的求胜欲和对输球的恐惧。现在只是他的发球带给大家一定信心而已。 这种状况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者，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八神沉默着，大原当然要站出来。只是效果有多少另说了。 嘟—— 紧接上一分，八神发球。 嘭！ 福永一传不到位，研磨需要跑动，他咬着牙压低重心。[腿…快不听使唤了。] “和青神刚这么久，累也是正常。”猫又很快发现研磨的状况。作为音驹大脑的研磨，这一场消耗的精力着实不少。 一攻一防后，双方仍在僵持。但论焦急程度，是青神远高于音驹。他们比音驹更输不起这一场。 [真想打爆你们！]灰羽抡臂，不想打斜线打到了网带上。 “哇！” 排球在灰羽的“死亡凝视”下过网，不料被犬冈直接一个探头得分。 “哇干得好，犬冈！” “这是，野兽的直觉？” “没触网真是走大运了……” 两方唰唰扫向记分牌。 [23:24] “我来喽。”黑尾上到前排，叉腰朝网那边的青神咧嘴。 嘟—— 青神叫暂停。 “稳住。”大原和泽田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无奈。 就临场辅助而言，他们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又不是漫画，没有人能对别人的心理把握到像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有什么“心理控制”之类的玄幻操作。 “如果你们还不服的话…如果你们对输给音驹感到不服，就趁现在抓住最后的机会。” “是。” 双方上场。研磨拉了拉黑尾的衣服。 “嗯？”两个人咬耳朵。 [这个魔王关，是我赢了。]和黑尾交代好后，研磨朝青神的方向看去，看台上大大的横幅遒劲有力。 [六人一心……可是你们没有像八神桑那样坚韧的心脏啊。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只是一人“一心”的话，有什么用呢？] “加油加油音驹加油！” “上啊上啊音驹上啊！” “集中。”八神的声音在音驹后援团的呼喊下显得很微弱。 犬冈站发，很软。 本多迈出一步，发现自己的脚僵硬得不成样子，手臂微微发颤。 一传高了，而且近网。 “左边！” “八神队长！” 近藤和灰羽几乎同时起跳。音驹的拦网集中在稳定的近藤一边。恍惚间，八神好像回到年初的那一球。 背传！在不考虑无法控制的意外的情况下，当时是选择空网的灰羽！ 但是八神犹豫了。他无法抑制地去想已经发生过的相似局面。那一场失败让他们止步四强，藤原前辈就此落幕。 “对攻手而言，没有得到二传的托球会令我们伤心。” 也许…是了，幸村也经常说，排球和网球不能一概而论。在特殊的情况下，他可能应该坚定地相信攻手，而不是追求“最优解”。 排球在近藤的眼中几近停滞，八神的托球依旧这么稳定。他扫向拦网，直线被拦死，但是斜线有线可钻。 这次不能失误了，绝对不能！ [抓到了。]黑尾的视线顺着近藤专注的目光向左撇去。 近藤摆臂扣球的瞬间，黑尾临时改变拦网路径。 嘭砰！ 这一扣力量绝不小，因此也没给保护的太一丝毫反应时间。 哗啦啦。一地碎片。八神缓缓放下了双手。 近藤感觉自己在坠落，失重感那么真实，直到双膝跪在地上，双臂撑住地面。 咔嚓、咔嚓。 身体分成好几块，在悬崖底下碎成一滩肉泥，连头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水滴在木质地板上。 灰羽仰着头，怔怔望向球网的上方。 “goodgame.”研磨脚一软，被夜久眼疾手快地扶住。 “研磨！” 黑尾开玩笑，“你这是通宵玩游戏被掏空了身子吗？” “差不多……”研磨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又困又累又晕。 虽然是胜利的一方，音驹队员们都有些精神不振。 “多谢指教！” “多谢指教……”近藤失了魂一般麻木地走到网前，和面前的手相握。他碎成小块的身体还在悬崖底下晾着。 一场比赛可能有无数种发展情况，但现实的结果你无法忽略。当结局确定的那一刻，所有的“如果”都不会成立了。 春高东鹄战，他的面前一览无余，却出界失分；首轮音驹战，他面前是一道墙壁，二传托付信任，他又失败了。 连续两次让队伍直通败北的罪恶感令近藤的心碎成了粉末。他在荒漠里奔逃，身上汩汩留着汗水逃离刻着一双眼睛的巨塔。 “走吧。”福山直起身，压了压帽檐，“算是一次教训，会没事的。” 藤原凝视场边各自沉默的队员们，回头和福山走出看台。 诚凛队长清井领着一行人走出球场，风下感动地眼含热泪。 “终于我们终于能打第二场比赛了。” “大家平时训练都很刻苦，这次的对手又很弱，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清井深吸一口气。 诚凛一直在进步，虽然今年肯定达不成他们的梦想了，他们还有后辈，一届又一届。把诚凛对排球的热爱和目标延续下去。 八人正亢奋呢，一队球员步履匆匆地经过。 “青神输了你敢信？种子队啊。” “音驹这么厉害？” “别这么说，曾经也是豪强队伍。” “太好了！我们之后不会碰到青神，噢耶。” “青神……”清井和风下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难以置信。 “青神不是豪强队吗？”刚刚入部的新生还不清楚状况。 “是啊，怎么回事…清井前辈？” 清井跑出球馆，喘着气四处张望，他看见穿着深灰色队服的青神一行走出门，在周围人的旁观和小声议论下经过。 身后诚凛的队员们追上清井，“前辈，怎么了？” “……”清井心里五味陈杂。一年的时间，他们琢磨属于诚凛的风格，走出第一轮，结果青神堕在第一轮，这怎么可以！ 明明去年连发25球把诚凛封零的人还在，他还梦想着超越…那个青神。 清井攥拳，脑子一热跑到青神的前面，挡在八神面前。 “诶，清井？！”风下吓到了。这是要干什么？小伙伴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吧？ 被这么多人俯视，清井完全是靠满腔热血顶住压力。 “我是诚凛排球部主将，清井。你们还记得去年把我们打了个[25:0]吗！” 球馆门口石柱的遮挡下，八神站在阴影里，眼睛黑黢黢的，令人莫名发冷。 “青神怎么可以输在第一轮！你们不该输在第一轮的！”清井大吼，声音里只有悲愤，“你们一定要给我站回顶端去啊！我们诚凛迟早有一天…会…” 绝望的二十□□，令人窒息的拦网，犹在眼前。清井仿佛回到自尊被青神碾得七零八碎的那半个小时。 “会打败你们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淌到嘴角，被清井胡乱擦掉。 “所以你们千万不能…掉下来…我们还在仰头望着你们呢……” 上林轻轻抽泣，山崎递给他一条手帕。 清井发泄完之后，看到青神一堆人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好…… “啊、我，对不起，对不起！”清井慌乱地鞠躬，“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想，”奚落你们。 话未说完，八神伸手按在他的肩上打断了这句话。 “谢谢。”不用再说了。 目送青神远去，清井驼着背怅然若失。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风下站在旁边，瞅他一眼。 “我……哼。”清井接过后辈的纸巾擤鼻涕，“你少说风凉话。”想起刚刚的真情实感，他羞涩得想躲进缝里。 “赶紧回学校啦！” 音驹早早解散让大家回去休息。研磨和黑尾坐在电车上，各自摆弄手机。 “哈——”研磨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 “都通关了，还不满足？”黑尾了解自家幼驯染。 研磨对排球的感觉一般般，也没有胜负心。青神是被他视作游戏去攻略了，就像以前明明困得要死还精神得很，整个凌晨瞪着眼睛去打通副本。 “魔王没打赢。” “魔王？”黑尾好奇，“你说的是他们的队长八神？” “嗯。” “哈哈。”黑尾调侃，“还是你比较像魔王吧？” 研磨认真地解释：“不论怎么干扰施压，他的精神始终不会被击垮，保持绝对理性。心理抗性完美到无懈可击。这样的人不可怕吗？” 如果他玩pvp遇到这种人，那真是噩梦。 “不会啊。”黑尾大大咧咧，“我反而很佩服他。” “……反正这一场过后，我应该再也不能打败大魔王了。”八神的发球让研磨说不出地丧气。就像遇到游戏把boss的数值定得太变态，玩家根本打不动。 太简单的游戏让人失去玩的兴趣，其实太难的游戏也一样。 所以他后面放弃了，专注于打通魔王关。 研磨拿起手机，又泄气般放下。 “不是放弃了吗？” “嗯…还是有点不甘心…啊——”研磨摸乱了头发，陷入纠结。 黑尾偷笑，“想不想跟八神君认识一下？” 研磨动了动身子，低头看手机不让黑尾观察表情，“……不想。” “你想的。”这还不好意思了。 “不想。” “想。” “不想。” “……想。” “不想。” …… 94、吵架 午后阳光正烈。正值初夏，一个介于开空调与不开之间的时期。各种体育大赛的预选赛阶段。 不过，反正，这个夏天跟他们没关系了。 还是第一次。 …… 大原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不管是来球馆还是自己出去散心。三天后都给我摆好心态回来训练。” “解散。” 近藤一声不响地走了。森井和立花、佐藤和和山各自结伴离开。濑原、灰羽在球场边上逗留一会儿才走。紧接着，太一也收拾包裹跑了。 三年级们练了练球，收拾器材。 “先别走。”山崎在器材室里拉住上林和本多，他往外看了看抱膝靠墙坐着的八神，又转向两名同级。 “ih之后，你们怎么想？” “……”上林低头，本多手揣进外套兜里。 山崎说：“我要退部了。” “一彦！”上林罕见地沉下脸。 “嘘。”山崎紧张地探头看八神，把两人往里拉了拉。 上林冷笑，“反正八神知道是迟早的事情，你干嘛一副心虚的样子？” “小西。”山崎和上林对视。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了，对彼此家里的状况知根知底。 “……”上林撇开目光。 “无论主攻还是接应都有替补的人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留下。”山崎解释，“大学我想争取一把。” “你跟我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我要留到春高。”上林打断山崎的话。 “小西……” 他俩第一次出现分歧，一个想离开，一个想留下。 上林抹了下脸，像是要甩掉什么情绪。他对山崎说：“我答应藤原前辈的，会做八神的依靠。” “虽然我可能不会上场。但是只要我在场下，八神永远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不会走的。”上林转头看本多，“幸至呢？” “我……”本多默默不语。 最后山崎似乎被上林气走了，本多也心事重重地离开。上林最后背着包，走到八神身边晃了晃钥匙。 “走啦。” 八神抬头迷糊片刻，缓缓抱着排球起身，“上林前辈……” 哐。球馆的铁门关闭。 下午两点的太阳很毒辣，周末的高校区里又没多少人。运动系和其他普通学生所见的景象不尽相同，回家时的夕阳不一样，周末的风景也不一样。 “别人无论说什么，别放在心上。”上林轻声道，“我会一直会支持你。” “谢谢前辈。” 其余的话，说不出口，也显得苍白无力。 言语的力量有时像利剑一样强大，有时又像微风只能在心里吹出点点波纹，须臾便平静了。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败北后的第一天，日曜日，球馆里空空荡荡。八神在空空荡荡的球场边呆了很久。 第二天，学校上课，正选里只有太一来陪八神训练。八神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第三天，空无一人。 八神回到租房的时候，幸村在客厅里坐着，似乎是在发呆。 “幸村？” 幸村不答话，起身往阳台走。 八神的眼神暗了暗，在客厅收拾东西。 晚餐很安静，但是在平静的水面下好像流淌着岩浆。他不知道幸村是怎么想的，在想什么，有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 铛。 放好餐具，八神从厨房出来。幸村开了一罐咖啡。 “饭后喝冷饮不好。” “偶尔不影响。”幸村回应，语气低沉有股沙哑感。 “幸村！” “管好自己。” 八神被这句话狠狠戳了一刀。什么意思？嫌我烦？对，我现在既出不了国，国内又没人要。我多失败啊这种前途！都是因为国三的时候犯蠢！ “那你滚啊！”八神一把掀翻了桌案，盯着幸村，“还跟我住在这种小单身房干什么？反正我活得怎么样又不关你的事。” 桌子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幸村定定看向八神。八神跪下抱头，低低地自言自语，“反正我快没钱了。跟你合租的钱也没有。” “我跟你不一样，想去职业没人要，在社团当部长也做得不好，让青神第一轮就回家了。” 为了排球离开十五年的家，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排球，像这样已经一年多。没有其它娱乐时间。可是八神得到了什么？职业规划就像个笑话，藤原前辈抱憾离开，连排球部都在他的“带领”下“即将没落”。 他平时除了生活只会反复思考这些事情，一遍又一遍地想，把它们当成生命的全部。 恍惚中，黑暗迅速吸收光亮，阴影在八神心里肆虐。 他突然锤地往木柜撞去，幸村眼中一震，丢开咖啡想上去拉住，两人纠缠在一起。 “八神！” 头脑撞击的疼痛让八神觉得好受，他眼睛骤然亮起，右手撑在柜壁想撞第二下，却被幸村提起来扔在客厅地板上。幸村右手的力气很大，像巨钳一样牢牢把八神两只手背到身后按住。 “啊！”八神死命挣扎，在地上以趴伏的姿势蠕动，双脚用力向前顶，但是没有什么用，幸村压在他身上把他限制得很牢固。 “啊——啊——啊！”无论怎么疯喊、挣扎，幸村都不为所动。直到八神一点力气都没有，颓然趴在地上哭。 “呜……” 厨房里的水龙头似乎没有关紧，一滴一滴敲击在水槽底部。两边隔壁的“社畜”好像还没下班。 屋里可怜的低泣持续了好一会儿，幸村才缓缓松开八神的双手。手腕上的紫痕看起来像受到虐待。 “抱歉……” 八神只是趴在地上蜷缩起来，一下哭一下喘，十分虚弱。 [哎……]幸村侧卧在八神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背。 时钟一秒一秒走动，安宁在狭小的单身租房里游走。 “幸村……” “嗯？” “脑袋上…好像撞出一个包。你帮我揉揉。” 幸村哭笑不得，手指轻轻没进八神的发间。八神的头发比较软，揉起来手感不错。 “还难过吗？” 八神扭动了下身子，不说话。 既然不否认，想来是还有点情绪。 “你已经可以自己赚钱了，其实没必要跟我合租。” “网球这一行自己掏钱多。”幸村回答，“能省则省。” 幸村一直没说的是，他听说八神“离家出走”到东京独自生活时，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所以才会赶来和八神合住。这也是原因之一。 “刚刚对不起，八神。”幸村温柔地道歉，“我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比赛？” “嗯。”幸村也侧躺在地上，左手还揉着八神的脑袋。 “法网青赛一轮游了。” 八神动了动手指，小声咛语，“……对不起。” “对你冷言冷语是我不对。” “……”也没有多冷暴力，是他很任性…找幸村发泄。 “过两个星期是温网青赛。”幸村支起身，“我雇用你当理疗师，一起去英国吧？护照你爷爷给我了。” “幸村……” “要干活的，别想这想那。” “……好，我去。” 仿佛无事发生地继续生活。 第二天晨训，众人陆续来到球馆。只是热身的气氛没有往日那么轻松。 上林四处看了看，“还有谁没来？” “八神、本多，还有近藤。” 八神是肯定会到的，近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近藤肯定心态崩了。”太一惋惜地摇摇头，“连续丢掉两场比赛的赛点。天大的责任。” 单从结果去看，确实近藤的锅最大。虽然输球的责任什么的不能只从结果追究…… “都在吧？”大原走进球馆，身后跟着八神和本多。 “近藤不在。” 大原摸了摸下巴，“那就森井、或者太一通知他一下。” “接下来有两件事情要宣布。”大原扭头看向本多。 本多上前一步，看了看大家，红着眼眶鞠躬。 “对不起…我…决定退部了。” 有人震惊，也有人黯然。 “本多前辈！”太一最先喊出声，“不打春高吗！我们可以，” “我是升学派。”本多擦了下眼睛，带着鼻音闷闷地说，“本来成绩属于中游。最后半年我想努力一下，为了以后。” “对不起。”本多再次弯腰。 他一直很幸运，小时候有最好的伙伴，玩排球加入国中排球部之后，大家的氛围也很和乐。到高中更是能在如此出色的队伍里担任正选，在全国舞台上露面。 “这两年和大家一起训练、合宿，我过得很开心。我喜欢排球，只是如果未来哪一天回忆起从前打排球的日子的话，一定会记起大家而不是扣球练习什么的事情吧……” 本多用力吸鼻子，手背全湿了眼泪擦不干净。 “我…对不起、我…只是想跟大家道个别。”本多呼出一口气，从左边的上林开始和大家一个个拥抱。 “加油。” “考试加油，本多。” “前辈加油。” 跟和音分开后，本多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拍了下手，就着满脸的眼泪笑道：“我走了，你们开心一点。” 本多的背影很轻快，他走到门口，回头，朝大家伸出食指比了个“第一”的手势。随后消失在晨曦里。 …… 十多人里，数太一最失落。 “好了，第二件事是关于八神的。”大原将还没收起眼泪的众人从伤感里拉出来，又转手扔进惶恐。 “八神？” “队长！” “别紧张。”八神摸了摸护腕，忍不住发笑，“我退部还早呢。义来别露出那种表情。” 灰羽大松一口气，软塌塌地垮在佐藤身上，被他嫌弃地瞪了下。 “这个月末，也就是下下周末和接下来的一两个星期，我会去伦敦有事。对不起，到时候不能来部里训练，跟大家说一下。” “去英国的伦敦，有事？”很高大上的感觉。 “实际上是作为幸村君的…助理，陪同他去参加比赛。” “这么厉害？”灰羽大惊，“参加伦敦的比赛啊。” “……”八神没有过多解释。 立花对此有一定了解，他问：“幸村君应该从去年就开始到处飞了吧？为什么这次带上你？” “主要是恢复工作，想调节到最好状态。”八神频频眼神示意大原。 “咳，就是这样。”大原从臂弯拿出战术板，“好了，接下来我有些话想对大家说。” “早早地结束ih，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我知道。没有人想输，我们是这样，我们的对手，所有站上比赛场的队员都一样。” “能考上我们青神高校，我相信大家在学习方面都有顽强的毅力，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压力。” “体育比赛何尝不是这样呢？一定会有起落、输赢。不变的是对第一的追求。” 大原停顿了一下，和蔼地说：“大家不用不承认，这一场和音驹的比赛，我们确实输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是ih一轮游的水平！” “一个偶然的数值，在取平均的时候是该被删除掉的。”大原挥了下手，“都学过数率统计，你们应该都清楚。” “我们这两年展现的实力证明我们确实就是全国一流的水准。如果音驹赢了我们，说明是他们变强了，有全国水准了，而不是我们变弱了。对不对！” “对！”众人红着眼睛大吼。 “我们确实可以有强者的谦逊，但是同样要有强者的自信！” “你们是考到青神的优秀学生！是文体双全的健儿。在考试上你们都有充分的自信，到了排球比赛就一定要计较过去的失败吗？” “不会！”中气十足的反驳。 “好！”大原拍拍战术板，“已经浪费三天了，现在都给我振作起来。告诉我，青神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 “春高！” “是什么！”大原大声问。 “春高优胜！”扯着嗓子的吼声溢出球馆。 “好！” 95、所谓职业 大原布置完任务就待在球场旁边监督。上林和山崎趁着热身时间吵嘴。 “你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我一个人补习又学不进去。” “好吧，回头我请客。” 大原鼓舞了一阵后，众人的热情暂时拉满了。训练照常进行。 除了翘训的近藤。按泽田教练的说法：玻璃心打什么球？训练也好，比赛也罢，没人等你的。 时不我待啊，所以二年级三人上午直接去近藤的教室把他叫了出来。 “早上姑且算你忘记了，下午记得来训练。”八神嘱咐。 周围有些嘈杂，还有女生小声看着这边相互议论。说实话，八神不是很想串班。 近藤没有看八神，视线不知道往哪里瞥，也不说话。 八神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扭捏给谁看？” 森井挑了下眉，太一往八神背后靠靠。 “给你三天还不够吗？今天放课后正常训练。如果不来，那就永远别来了。以上。” 近藤脸色僵在那，有些难看，又有点可怜。 八神罕见地“上火”啊。森井寻思。跟着八神在走廊里路过各个班级。 太一有些担心，“那个…会不会说得太重了？” 八神停步，转头看太一，“东鹄战的时候是我二传给他，音驹战的时候也是我二传。我还是主将，别人要骂也是先骂我。我说什么了吗？他也配在那闹脾气？！” 太一无言以对，弱弱地看向森井。森井轻轻摇头。 “八神？” 八神回头看见幸村，身上的火气明显冷却下来，变得温和甚至愉悦。 “幸村。你在串班？” 幸村笑着说：“我在找你。” 森井和太一交换了下眼神，回头溜掉。 幸村领八神走到教学楼边的绿化旁，神情和煦，“早上来不及问，今天心情怎么样？” “还可以吧。”八神望天。 幸村抬手摸了摸八神的后脑勺，八神没有阻止。 “手腕上还有…吗？” “嗯……”八神有点羞愧。 唉——他昨天在干什么啊…莫名其妙掀桌子发脾气，还趴在地上自抱自泣了那么久。 “我太用力了。”幸村柔声道歉。 “没事。”八神语气开朗，“之后感觉好多了。” “……”幸村的神情有些微妙，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不行啊。” “？” 近藤下午一声不响地来训练了。两周后的金曜日放课，八神就得马不停蹄地跟着幸村上飞机。 理疗师，准确地说是体能&康复助理。 网球这项运动和排球不一样，它的职业商业化程度很深，其职业赛组成单位是职业球员和他背后的团队，而非俱乐部或者国家。 当然，很多职业运动员会跟俱乐部签合约，但是球员仍然是单独个体，所有事情都以球员为核心。一些职业，或者被看好的准职业选手，比赛时身后都是日常跟着一群人。 比如和东京atc签约的幸村，这次跟他一起来的就有俱乐部安排的主教练、助理兼翻译，还有担任理疗师的八神。 简单地说，八神负责把每场比赛前后，幸村的状态调整到尽量最好。 包括心理状态。幸村是这么说的。 “理疗师，幸村。物理治疗师。”不包括精神的。 “兼职心理治疗。”幸村狡黠地笑着。 “我不会。” “你陪着我就行了。” 到伦敦后，八神一直跟在幸村后面跑，忙得没有时间欣赏异国风景。这反而让他心里舒坦。说实在他的理疗没那么专业，不干活拿幸村给的工资，他受之有愧。 温网青赛是草地球场，幸村这两天都在倒时差加适应场地。八神得在旁边看着，不时去陪练或者递水之类的。 离开母语的环境让八神很忐忑，他都不清楚路过的人在对他说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 跟幸村对练的是法国青年米歇尔，一头柔顺的棕发。他和幸村是年初在澳大利亚打a级赛时认识的。 两人休息时，米歇尔用手肘碰一碰幸村，朝不远处的八神抬抬下巴。 “没见过他。” “好朋友。”幸村腰窝夹着网球拍，“带他出来散心。” “他看起来很紧张，像一个小可怜。”米歇尔提醒，“你可得把他看牢了。” “嗯。” 似乎产生一点兴趣，米歇尔多看了八神两眼，“他的气质，更像那种学术型。你怎么拉他满世界跑啊？” 幸村耸肩表示不想解释。 六、七月的伦敦比较潮湿，适合草的生长，但天气也阴晴不定。 八神倒个时差的功夫就感冒了。 “阿嚏。”还好他日常带口罩。 “抱歉幸村。”八神揉揉通红的眼眶，“虽然应该不是流行性感冒，我会尽量注意。” 刚洗完澡的幸村扑在床上，转头朝八神招手。 “帮我揉一下腰。” “哦。” 外面夜空中灯火通明，在这生活的居民和国内作息也不一样。 “八神。” “什么事？” “你说想当职业排球运动员，应该了解过职排的吧？” “嗯……”八神手上的动作有点迟缓。 排球是一项团体运动，所以它的职业联赛以俱乐部或国家为单位。 以四年为一个周期，世界级以国家为单位的主要排球赛事有世锦赛、世界杯、奥运会三项。一年轮空。 除此之外，职业运动员可以自己去和俱乐部签约，参加以俱乐部为单位的赛事，比如日本的v盟，就是日本国内的排球俱乐部联盟，每年都会进行国家级比赛。再比如中国排球超级联赛、土耳其排球超级联赛等等。 青少年赛事也是以国家为单位，让国青队吸纳人才拉到国际比赛去打。 而职业网球是以一年为轮回，一周为单位（四大满贯赛事为两周），在全球范围内举行不同规格的若干比赛。以比赛结果为积分进行一周一次刷新的世界排名，再根据排名确定选手可以参加的比赛规格。 比如最高规格的四大满贯赛事，只有前一百位的球员才能确定可以参赛。 一年52周，各大洲各挑时间密集举行赛事，基本上每周都有比赛供职业球员选择。 青少年赛事则参照职业模式运行。 简单来说，网球是“自由买卖”，市场开在那里，全靠球员个人去混。排球则是“买方市场”，没人要，想发展就举步维艰。 其实职网给运动员的压力更大，但现实的情况是八神甚至没有迈出第一步。 “到职业这个程度，个人就要更独立了，我是说，无论什么情况都需要快速适应。”换队友、换教练、换打法，甚至换球队。 “嗯。”八神静静聆听。 “还时不时要应付各种俱乐部安排的活动，媒体的采访，还有网络上的键盘侠。你打得不好他们会狂喷唱衰，打得好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 “有时候还会因为人种歧视什么的，或者单纯搞你心态，被对手或者观众骂。比赛主办方可能给你小鞋穿，把你的比赛安排在大清早或者晚上，抽签把你放到死亡半区。” “……” “还有一些比较阴险的手段。比如陷害你违规磕药，舆论上故意黑人搞心态之类的。虽然我还没遇到过。” 八神松开手，静静跪坐在幸村旁边。 幸村支起身转体坐在床上，左手倚着膝盖。 “我们因为它本身的乐趣和争胜的渴望而入门，这些就像阳光下的美景。但是如果想把一件事情当做毕生的职业，把它当做生活的主舞台，我们就不得不接受它的阴暗面。” “我……”八神嗫嚅。 阴暗面。他小小年纪就窥见一名医生需要面对的些许真实，他被吓坏了，逃避到排球这片安全港。 可是世界上真的会有完美的心灵港湾吗？ 八神是坚韧的，他又是脆弱的。他去抱紧排球本身就是一种“依恋光明”的“逃避”。 “八神，如果有一天你因为各种各样的烦恼抑郁到惧怕排球本身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他的心在幸村眼前，溃不成军。 “幸村……”八神眼眶湿润地看向幸村，眼里的无助令人心疼。 “假如在同样的情况下，你会放弃网球吗？” “不会。”幸村打开自己的右手，“我会背着它前进，哪怕它很重很重，压得我快要死了，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他尝过与网球割裂的感觉。只要还能握住网球拍，他就还是活着的。不管活得怎么样也比死了要幸福。 八神别过脸。他觉得更加无颜与幸村面对面。 “我很混乱，幸村。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自己选择。”幸村拍拍八神，示意他回去休息，“别想‘偷懒’。” 八神乖乖摘掉口罩爬进被窝，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租房的钱你可以先欠着，等赚钱了再还我。”幸村盖上被子躺下，“好好生活，好好想，好好决定。” “你还有一年时间。” 96、连锁反应 温网青赛全名青少年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男子组一共128人参赛，总共七轮，三盘制。赛程持续两周。 幸村现在的青少年世界排名在67位，所以直接进入正赛。他的第一轮对手就是第10种子，克罗地亚的小选手。 运气不太好。不过按照幸村的说法：反正最后都要拿冠军，碰见谁都一样。 这样的自信八神确实学不会。 因为是幸村的团队成员，八神得到很靠前的位置，虽说人很少…… 穿着全白短袖的幸村用手掌试了试网球拍面的硬度，姿态随意地入场。 他今天状态很不错。 但是想到幸村已经连续两次首轮出局，八神就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会紧张吗？但是看上去轻轻松松。 一定程度上，八神是带入了自己ih一轮游后的心情。他跟幸村朝夕相处一年，幸村大致的情绪他是能察觉到的。 幸村真的很轻松，没有一点心理阴影，而且充满自信。要知道距离法网过去才半个多月啊。 职业运动员，都要这么心理强大吗？ “threesetandmatch.yukimuratoserve.” “ready？” “play.” 此时，正值青神放课后的部训时间。 “连续获得东京都冠军的青神高校，竟在ih第一轮预选赛首战出局。在全国顶尖王牌藤原毕业后，青神高校排球队是否就此退出豪强行列……可恶！”灰羽气得发抖。 佐藤冷笑，“呵呵，记者吹捧和落井下石的文采永远是一等一的。” “什么意思嘛！”趴在灰羽头上的太一也气得不行，“说得好像去年完全是因为藤原前辈在才成绩好的一样。他们竟然质疑八神的能力。” “我看看。”上林扫几眼，也骂了句粗口。 “阴阳怪气。什么叫‘失去了王牌藤原，稚嫩二年级生带领的青神未来该何去何从’？关他们屁事!” 山崎压在上林背上嘟哝，“还好八神去英国了。” “对！这个糟心玩意儿等下要收起来，不准在部里出现！” “你们在干什么？”大原的声音让众人立马收拾杂志站好。 “嗯？”大原伸手，灰羽乖乖交出月刊。 大原翻开随意看了看，笑着瞥了眼队员们，“自己找不自在，你们是嫌训练内容太少？” 众人连忙齐齐摇头。 “老老实实训练，没时间给你们想东想西。”大原卷起杂志敲敲手心，“这个我就没收了，下次别带进球馆来干扰部训。” “是！” “那个，”球馆门口探进一名学生，“排球部的监督和部长在吗？” 大原示意解散，走到学生跟前，“有什么事吗？” “智水楼3-5会议室，有个会要请你们去一下。” “我知道了。” “那个，部长也要去。” 大原点头，“话传到了，你先走吧。” 学生犹豫了一下，又往球馆里看了看，转身离开。 “这么快啊。”泽田走到大原旁边，神情忧虑。 “没办法，今年有几个社团发展得很好。”大原敲敲手心，对泽田说，“这边麻烦你照看一下。” “嗯，你去吧。” 开什么会，大原心知肚明，又不是第一次。 3-5是一个小会议室，大原到的时候，里面有一名教资部的老师，以及学生会会长铃木、财政处干事中村。 见只有大原一个人进来，铃木愣了一下，问：“八神部长呢？” 大原挪开铃木对面的椅子坐下，“八神君应该向学校提交过报告吧。他现在在英国有事。” “关于排球部的诸项事宜，各位可以直接跟我谈。”大原双手置于桌上，眯起眼睛笑道，“八神部长平时也不管这些。” 铃木和中村对视一眼，暗道难办。 不管学生会权限再怎么独立强大，学生面对老师会有天然的劣势。如果八神在，那么这里地位最低的会是八神，遇到不好谈的情况也能拿他当切入点。八神不在，学生会直接矮大原老师一头。 “是这样的。”铃木开口，“到目前为止，学校各社团的夏季赛事预选赛基本结束。我们得到的男子排球部的成绩在其中处于下游。” “相对的，男子篮球部、男子游泳部、女子网球部成绩都突破了都预选赛的四强。另外，男子网球部的发展也很迅速。” 大原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向后靠在椅背上。 铃木顿了顿，看一眼大原，继续道：“男子排球部的成绩向来优秀，这也是学校的荣誉。我们相信男排部这一次的失利是事出有因。” “大原老师也清楚，有多大的能力，获得多好的待遇。男排部这次展现出来的能力，如果与其它社团比较，是不是应该有待遇变化的考量呢？” “但是也有一个普遍的道理，我们应该透过表现知悉本质。”大原十指交叉，回答，“通过新学季的人员变动，我认为男排部的主要力量并没有因为藤原君、福山君的离开而遭到削弱，男排部依然有称霸全国的可能性。” “大原桑认为。”铃木强调，用笔头点一点桌面，“我们应该着重的是实际而非言辞，相信大原老师也认可这一点。学生会需要公平公正，如果每个社团都口若悬河，而我们听之信之，那样反而是学生会的管理失职。” 大原微微点头，摊手，“可以说说待遇有什么样的变化吗？” 重点来了。 铃木和中村挺直坐正，中村就着摊开的笔记本说道：“首先是社团经费会削减30%，” “25，25%。”铃木斜着身子和中村低声商量，做出有仔细考虑大原的话的姿态。 “削减25%，主要是做财政方面的调节，填补这个学季成绩出色的社团，以及男网部。学校大巴转交给部员增多的女网部。” “第二体育馆仍由男排部使用。”铃木紧接着补充，小心安抚。 “另外大原老师和泽田老师的奖金会扣除一部分。” “奖金随你们。经费10%。” “不可能。”中村否决。 “一下就减1/4，动静未免也太大了。”大原抱臂，“生怕我们的部员不知道吗？” “这是男排部内部的事情。” “但是展现了学校对曾维持着优秀成绩的男排部的冷漠，一朝失利就急匆匆地想分肉，嘴脸不是很好看啊，学生会。” 铃木微笑，“大原老师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您的主观意向过重了。” “我只是出于对部员心情的考虑。”大原右手放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而且既然可以从30%减到25%，为什么不能再减一点？” [我那是给个面子！而且5%和15%能一样？]铃木动动嘴，为自己的弄巧成拙懊恼，但又迅速镇静，“我们相信优秀的男排队员会完美调整好心情。” “铃木会长也乐于被支持自己的好友背刺吗？” “额……”铃木一时语塞，笔头敲了敲桌面。 “实在为难，我可以立‘军令状’。”大原勾起嘴角。 铃木和中村对视，一同看向大原，“怎么说？” “如果春高男排部没能进入全国大赛，那春季会议的时候，学生会可以削减50%经费，现在的50%。” “……”铃木和中村小声商议，两人看向教资部老师松本。 “在暂时的失败面前，虽然没能一如既往地支持男排部，”大原也看向松本，“但也请不要伤害，从内部。” “可以。”一直不发声的松本点头，笑着对大原说，“我们当然相信大原老师的能力，还有部员们的实力。” “最近财政紧张，资源方面的调整不可避免，还请大原老师见谅。另外，我们也会对此事保密，尽量不影响小选手们的心情。” “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原起身，与三人一一握手。 “十分感谢。” 97、见识 学校里的事，八神一无所知。 幸村以[6-4、6-4]有惊无险地晋级下一轮，这场比赛他一共送出9个ace发球，状态爆棚。 “是个好兆头。”主教练吉水也很开心，“恢复训练别忘了。” “是。”应声的是八神，幸村站在那老神在在。 “我心里有数。” “嗯。”吉水笑道，“我待会儿去看看你下一场对手，晚点把资料发你一份。” 幸村点点头，带着八神去附近的公园放松。 温布尔登是伦敦郊区的一座小镇，这里因是世界顶级网球赛事举办地而出名，绿化、环境也被管理得怡人舒适。 因为最近是温网开赛时段，这边的游客非常多，而且指不定哪个路过的人群里就有世界知名的职业网球巨星。 “英国打排球的人好像不是很多。” “英国对排球不太重视。”幸村半眯着眼，解释，“而且因为国情原因，英国的的排球队都是英格兰、北爱尔兰、苏格兰、威尔士四支分开参加国际比赛。” 八神扫一眼水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收回目光，“这样啊。” 这些天一直跟着幸村，八神多少能体会他在国外比赛时的处境。大多数人对这位亚洲小球员不冷不热，还算有涵养了。哪怕幸村长着一副偏欧洲系的容貌和发型。 就算有人在幸村路过的时候故意说几句“黄猴子”之类带有轻蔑和侮辱色彩的话，也是“无关痛痒”。这种事情记在心里只会给自己找气受。 八神听不懂，幸村又没表现出来，所以他不知道。 “嗯……”幸村趴在毯子上半阖着眼，发出哼哼的声音。八神在帮他按手按脚。收了钱要好好工作，他这几天几乎把自己的事情全都抛在脑后，满脑子想着把幸村的状态尽量调稳。 职业比业余更要求“续航”能力。调整技术、训练身体机能是平时的事，出来比赛的时候，这些平日里提升的能力都会往下掉，包括身体也会越来越疲惫，就像游戏里的血条一截一截减短，顺带各种debuff。 这时就体现出八神的作用，他负责“回血”、“清状态”。 “后勤工作”是运动员必不可少的助力。只是身为atc俱乐部准一哥，还跟日企联合基金会签约的幸村最近成绩不好，待遇也下降了些。真要像锦织那样的亚洲一哥，别说主教练了，体能教练、助理、理疗师、营养师、心理咨询师……全部自己掏腰包配齐。 说来说去逃不过钱、情两字。这就是职业运动员需要面对，且难倒90%以上的现实。 幸村的压力并不小。 “还有哪里？” “右膝。”幸村睁开眼悄悄看忙活的八神。 这两天的绵绵细雨搞得温网主办方也很发愁。能避雨的球场不多，赛程频频拖延。看起来等雨停了，十六强、八强赛会排得很紧。 “你上午赢得真干脆。”直落两盘毫无悬念。 幸村打了个哈欠，“那位是法网首轮把我出局的人。” 八神愣一秒，惊得喊出声，“不会吧！”心里没阴影吗？ 幸村慵懒地把头转向另一边。对网球选手来说，球场类型也有buff加持，草地不契合那家伙的“技能加点”，他根本不虚。 青少年赛事确定延期。晚上幸村回来时，给八神递去两张电影票。 “明天下雨，我们去约会吧。” “啊…哈？！”八神捏着票的手抖了抖。 “看电影啊。”幸村站在衣橱前换衣服，背部线条让八神不由专注。 [嗯、标准的人体模型。]。 “我不看电影。”八神目光瞥向一边，“真有空不如我陪你多练一会儿。” “不行。”幸村转身挑眉，“保持我的心理健康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心理也是影响比赛状态的重要因素。” “……” “就这么定了。” “！”你就不怕浪出事情吗？ “又不是makelove。”这竟然是幸村的原话。 “ma…make…” “哈哈，开玩笑的。” 八神被挑逗出大红脸，“你也会开这种玩笑……” “国外尤其是西方一些运动员，很开放的。你见得多就习惯了。”本来也不是什么谈之变色的东西。 “竞技体育不能太闭塞，否则自己落后了也是云里雾里，沦落到只会拿人种论搪塞的地步。像校队与校队之间相互学习，国内也应该和国际多沟通，学习一些先进的理念。” “很有道理！” 经过六轮总共十个多小时的比赛消耗，幸村第一次站上温网决赛场，虽然是青少年级别。 潮湿天气的大太阳很难受。八神看看四周，两万席的场馆上座率竟然有60%，其中有不少媒体记者。 幸村的对手是英国新星沃克，一个底线扎实、风格细腻的年轻人，目前青少年世界排名no.5。赢了这一场，他的积分就能反超四位成为世界第一。 沃克表现得比较冷淡，面前的长发日本人很陌生，似乎不足为惧。 虽然关注青少年赛事的基本上是网球球迷且比较佛系，这里有不少本土观众都是为沃克而来，为了英国本土球员能时隔多年在温布尔登夺冠。哪怕只是个青少年冠军。 轰轰烈烈的掌声后，沃克开始发球。 [很快。]八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回飞的网球。 也许逗弄他是幸村的一种解压方式？前六场幸村的心态都保持得很好，虽然后面出现过打满三盘的纠结赛况，幸村总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今天的幸村状态爆棚。接发成功率高，虽然进攻意图强但失误不多。网前的反应也很快。 草地上的网球反弹低又会加速加旋转，最适合各种技术，前后排拉扯战术也百试不爽。 “幸村更全面，就是沃克这动不动时速120的反击让人无奈。”主教练自言自语。 沃克的正手太强了，幸村上网会被意想不到地穿个窟窿。 [1-0]沃克保发。 等到幸村发球时，主场威力彰显出来。 有人吹了个口哨。四周的声音也不如沃克发球时那么安静。英国自诩绅士并不做得太过分。 这时候被主场气势吓到就中计了，觉得恼怒想发ace打脸也是正中下怀。 “喔这一发好！沃克的接发直接废掉，中场反斜线抽得漂亮啊。” 最舒爽的“三回合”战术，归功于幸村今天强势的发球。 一些观众似乎也被惊艳到，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很多。 看来幸村很清楚要用什么方式让客场劣势尽量减少影响。 “状态真的很好啊。一发成功率这么高。”甚至拿了一个ace，引来多数人的掌声。 没有过多纠结，干净利落的第二局。 [1-1] 沃克的表现更有激情，毕竟主场优势，他每得一分都有观众为他喝彩、高兴，失误了有人为他遗憾且相当宽容。幸村没这个待遇，哪怕打出一个winner也换不来太多的赞赏，但一些观众对他的失误却严厉很多。 球馆是环形的，观众席围绕着中间的草地球场。当有10%的观众发出消极的声音，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你作对。 八神揪心地握紧拳。 [40:40] “deuce.” 有希望破发。八神紧盯着赛场。 幸村的接发不错，落在直线，沃克的双反斜线很稳，角度拉得很开。幸村单反失误了。 “advantagewalker.” 出现了，网球场上常见的局面。一分之差给你机会，两分之差就说再见。 幸村趁沃克的浅球切削上网，面左打右的假动作让沃克预判错误失了这个小球。 “喔。”周围为这出其不意的诈术献出几秒掌声。 “deuce.” 看着场上的来回争分，八神依稀想起以前打网球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落后了紧张焦急，平分后稍稍放松，但不得不为下一分向自己施压，领先一分时又想再接再厉，害怕再次被追上平分。 网球的分制磨人心性，每一局情绪都要起起落落，十分累人。不过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八神习惯之后，心里就很难再起波澜了。幸村还为此称赞他“很厉害”。 同样，身为局中人的幸村，应该没有旁观的他这么忧心才对。八神放松身体，平复心情继续观看这场比赛。 赛场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第一盘两人都未能破发，抢七中沃克以[7:5]获胜。 铺天盖地的掌声，这其中的意味对暂时落败的幸村不是很友好，虽然很多佛系观众可能只是想为紧张刺激的第一盘喝彩。 幸村神色平平地坐在场边擦汗，惜败第一盘似乎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出制胜的策略来。 98、野心 中央球场里的气氛就像潮起潮落，每一球落定，声浪就朝他拍打过来。身处观众席，八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大赛环境。 世界级的比赛，不同地域人群的关注。 幸村出招似乎越来越“诡异”，八神发现沃克有好几次都出现判断错误。这可能是因为幸村的引拍动作比较隐蔽，他曾自豪地向八神阐述自己这一技术特点。 简单地说，就是在引拍的动作过程中，很难看出这个球是打反斜线、直线或斜线。和二传的时候看不出动作是要前传还是背传一样。 有时候八神心底说不出地歆羡。要是幸村能当他的队友一定是件幸福的事情。就像有读心术一样，不用说出口他就已经意识到而且在做了。 …… 六颗大脑压在一颗心脏上，做一支队伍的精神支柱，感觉很累。 “喔！！——”四周的欢呼让八神回神，幸村破发了。观众们不吝掌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观众间的气氛渐渐变化，他们似乎不再偏爱具有“珍贵”国籍的沃克，开始正视这位逆境中的亚洲弄潮儿。 幸村技术上的观赏性，球迷们已经慢慢发现了。他教科书式的单反，凌厉的正拍，流畅的步法，出其不意的战术，实在是正中网球球迷的观赏审美。 哪怕不具备这些，劣势下的奋起夺分已经足够观众为他加油。 竞技是有国籍的，但是竞技本身超脱国籍。 等到第三盘开始的时候，现场观众的神经已经完全紧绷，甚至气氛隐隐向幸村的一方倾斜。 从绝对客场到主场，一个神奇又令人惊叹的氛围走向。但是幸村做到了。 沃克第三盘似乎打不出之前那么稳健又勇猛的状态，他被幸村一招翻身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直到回宾馆，八神还一直处在幸村赢球的心绪中。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欢呼鼓掌，快门的声音咔嚓作响停不下来。拿着银盘的沃克像是陪衬，幸村站在中央，上空大屏幕上是他的特写，发颤的声音伴着微喘的鼻息通过扬声器覆盖整片球馆。 这就是冠军…… 八神突然对那顶端的风景有了实际意义的认知和追求欲。与观看电视时轻描淡写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幸村一直把奖杯拿在手里，奖杯上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说那些是历年冠军的名字，从今年往后，冠军奖杯上也将会镌刻s.yukimura的字样。 头发被揉了下，八神下意识拍开，幸村收回手笑道：“羡慕了？” “唔。”八神说得小声，点头倒很用力。 “只是觉得……接连一轮游之后突然就拿了世界冠军，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什么都有可能。”幸村抱着奖杯，语气清闲，“一个是敢想，一个是想了之后要拼命去实现。” 有些事情不是拼了命就能实现的吧，世界上有几个人有幸村这样的能力呢。八神不免怅然，他小小的心理波动没有被幸村发现。 成为冠军后的幸村面对媒体的时候多了不少，连带他也在镜头里露出一片衣角。幸村爽快地预付了他的工资，一行人回国前，他们的房间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目前职网的亚洲一哥，锦织。 两人分坐在两边沙发，八神去给他们倒水。 “我的膝盖又伤了。”长相敦厚的锦织声音低沉，“这两年的成绩下滑不可避免。” 锦织是国内男子职网唯一突破“45计划”的人，虽然没有拿过大满贯，最高排名也能达到世界no.4。在他之后的第二人在一百名开外。 现在他伤病缠身，意味着想拿大满贯已经不可能了。全盛时期的他也不过是给三巨头的大满贯之路“作陪”而已…… “你什么时候出道？” “高中毕业。” “还有一年多。”锦织皱眉。 “我觉得你很有希望……”意犹未尽。 幸村微抬下巴以示自信。锦织也笑了，看上去很满意这位后辈。 “那我退役之后，就由你来接棒了。” 一番意味不明的话后，锦织匆匆离开。 八神问：“什么接棒？” “一哥。”幸村说。 日本一哥、亚洲一哥。 什么叫一哥，就是要在这个行业里成为无可置疑的第一，标杆型的人物。全国一提起男子网球，首先就想到一哥，球迷、官方盯成绩盯得最紧的也是一哥。大部分的资源都向一哥倾斜，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哥身上。代表了国家、地域，甚至人种在这项运动当中的地位，能频频被从业者和热爱者挂在嘴边的标志。 当你真的在一个项目里成为举足轻重的存在，有时候就会身不由己，甚至自己逼自己负责。就像被簇拥着夺位的权臣。资源、荣誉已经享受了，责任你也得担着。 在新人上来之前，伤病中的锦织还得苦苦撑着这个一哥的地位。 幸村是这么说的。他对体育行业的了解比八神多了太多。少年人需要一个契机才会去了解一项运动，有利可图才能让一项运动发展起来。好比李娜夺得女子大满贯让中国掀起一场网球热，羽生登顶让花滑在日本国内大火。 即使压力巨大，他们抱有热情和信念，争出了意义。 真是了不起啊…… 八神跟着幸村飞回东京。 回来后的第一个晨训，他被好奇的队员团团围住。 “队长队长！伦敦怎么样呀？”灰羽最兴奋。 “一般。”八神耷拉着眼皮，他在倒时差，这时候正因为生物钟困得要死。 “我们都恨不得作俳句表达对你的思念之情。”山崎抑扬顿挫，被上林锤了下胸口。 “你什么意思！”嫌我技术差嘛？ “嘿嘿。” 八神听着几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揉眉寻思：两个星期不见，大家没之前那么消沉了。是因为他不在，所以都放飞自我了吗？ “集合！”大原走进球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齐齐在大原跟前站好。 大原打开文件夹，说：“一件事是学季末考试，不管怎么样，这是学生的本职工作，学习上不要松懈。” “还有一件事，放假之后，我们就不单独出去集训了，改成跟团。今年情况特殊，暂时跟着枭谷联盟参与他们安排的合宿。枭谷的暗路监督对我们表示欢迎。” “第一次集训安排在期末考试后的三天。以上。”大原合上文件夹，“八神跟我来一下。” 走廊里回荡着排球碰撞的声音，大原带八神到会议室坐下。 “其实是有关二传的战术调整。”大原点点笔头，“你的手端得稳，球感也很好，就是指尖力量有些欠缺，这跟你接触二传的时间不久有一定关系。” “力量提升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现在得按照你的现有条件进行调整，懂我意思吗？” 八神点头。 “嗯。”大原写了几个字，“今天主要是讨论一下思路。年初的东鹄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二传，他们把你吃透了。音驹的二传也很聪明。所以你这两场其实都有种伸展不开手脚的感觉，有没有？” “确实。”八神打起精神，“有点被动。” “所以面对二传强大的队伍的话，我们不好一味按照传统的二传形式去打。”大原抵着下巴也在思考，“充分利用你的优势…我觉得可以和你较强的进攻能力结合，在二点攻轮次的时候，我们前排会比较弱。” “二次进攻的衍生战术。”八神表示理解。 “你看音驹的二传就有可学习的地方。”大原说，“他很会抢分，尤其是关键分。音驹的进攻很弱，但是单从比分上我们竟然没有拉开多大优势。” 大原这些日子找正选一个一个地谈，微调技术的训练思路，可谓操碎了心。 “我有些想法，是关于大家比赛状态的。”八神理了理思绪，比划着说，“幸村君的训练中，会有意识地把自己在大赛时段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或者说让去比赛的时间成为自身状态的峰值阶段。这一点是不是可以考虑？” “确实职业选手会有这方面的锻炼。”大原细细想了下，“这一点我和泽田都没有想到。可以，之后我们会尝试通过训练计划加以引导。” “还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ih之后的青神出现了很多待攻克的新课题，也是他们通向顶端的必经之“路”。 99、集结 这次枭谷联盟的集训在音驹进行，就在青神对门，所以大家热身完了才出发。 枭谷是一所男排的老豪强校了，像枭谷、井闼山都有自己的联盟校队，在假期进行联合集训。青神不太一样，属于侧重学习加点的高校，也更信奉“强强对决才能进步”的准则。一般不会跟普通的校队打比赛。 枭谷联盟里有东京的枭谷、音驹，神奈川的生川，琦玉县的森然，新加入的宫城县的乌野。 如果说音驹战之前青神的自信力有97%，那么音驹战之后大概只有30%-40%的样子，他们需要更多的比赛来快速增强自信力，也要克服对音驹的心理阴影。这是大原参与枭谷联盟的考量。 “热身之后，六支队伍进行单局车轮战。输球的一方鱼跃一周作为惩罚。”音驹主将黑尾对乌野队长泽村说。 “有六支队伍吗？”泽村环视一圈。 “是啊，对门的还没来。” 门恰时打开，已经穿好球服的青神一行走进来，吸引了众人或重视或好奇的目光。 “来了。”枭谷监督暗路轻道，“狼队。” “那股精气神明显不一样啊。”森然队长嘀咕。 众人的感知是敏锐的。简单解释的话，乌野是以弱者的身份抱着进步的心情紧张地到来，而青神是以强者的身份抱着对胜利的强烈欲望站在这里。 在这六支队伍中，最弱的乌野将汲取各个对手的技巧和经验迅速成长，而已经是完成体的青神也将迎来自己的淬炼。 音驹球馆里只能容纳两片排球场，青神只能在场下一边热身一边等待。 “好厉害呀那个乌野。”灰羽嘀咕。 过了几秒的样子，佐藤说：“没看出来。” “竟然有两个经理。” “……”和呆子认真的我是傻瓜。佐藤翻白眼。 “生川的发球很好，对我们一传的压力比较大。”八神一直在关注这些队伍在球场上的表现。 上林也在看，“同时多点进攻。森然这个配合……” “对一传的到位率有要求。而且也不是次次都能用的。”八神看穿森然没有花多少时间。 “说起来我们也去过宫城县两次，乌野好像没听说过。” “保障型接应，两个主攻和二传一般般，发球很弱。普普通通的感觉。”立花说出第一印象。 竖起耳朵偷听的乌野小经理谷地瘪起嘴有些不甘。 “仁花，好啦好啦。”另一位经理清水安慰，“大家会看到乌野的实力的。” “听说有两个主力没来，人家可是有秘密武器的。”黑尾朝青神这边痞笑。 灰羽朝黑尾露出狰狞的鬼脸，被佐藤按头，“消停一点，超级新星。” 黑尾扭头看研磨，“你看，大魔王也来了。” “完全不想打第二场。”研磨日常懒&丧，“好累。” 大约二十分钟后，第一轮结束。输球的乌野和生川去做惩罚，森然vs青神，枭谷vs音驹。 八神松开相抵的十指，起身拉下外套的拉链，“上了。” “嗷！” 气势陡然变化，让第一次遇见的小队员和经理们为之侧目。 小经理谷地缩了缩脖子，“怎么突然，气氛紧张了……” “虽然都是强队，枭谷更加欢脱一些吧。青神比起来更正经。”有种狩猎前一刻的肃杀。 清水不免也紧张起来。 “看招！”灰羽大风车扣杀，排球炸手飞到二楼。 “切。”拦网的森然队员甩了甩充血的左手。 “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啊哈哈哈哈！” “……”隔壁场的赤苇瞥了眼木兔，被恰好也看过来的木兔捕捉。 “赤苇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只是仿佛看到另一个前辈。” “你在夸我吗？” “……算吧。”赤苇违心地点头。 已经结束惩罚的乌野，视线也粘牢了刚刚站过的球场。 八神发球。 生川主将对隔了一米的乌野众人说，“青神1号的发球，可以说是我们当中最强的。” “比你还强吗？” “我差远了。”扎鞭子的主将摇摇头，“被杂志称为‘神之发球’，我哪有这本事。” 话音刚落，呼啸的排球令泽村后脖颈挂起一股凉风。 “手要断了……”不少人内心嘀咕。 无接触ace。 “如果对阵现在的青神，1号的发球是必须首要攻克的难点。”生川高校监督说，“不仅威力巨大，还很稳定，而且越是胶着紧张的局势，他的发球越强。跟‘神’搭上关系真的半点不虚。”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选手。”乌野教练乌养沉思。 “所以说，这两年能打败青神的三支队伍，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一传防守非常扎实。” 音驹能赢，跟他们有能力限制八神的发球效果不无关联。 枭谷和音驹的教练也在隔壁偷偷关注青神沉寂一个月后的首秀。 “今年的青神其实很有全国冠军的资质了。”猫又背过手，“经验丰富的两名教练，有着大赛经验的新老队员，完备娴熟的后勤工作……”以及。 音驹战中，青神每一个人聪明的头脑确实是他们走向败北的因素之一，但这不意味着它是应该摈弃的缺陷。 更准确地说，青神的失败是因为聪明的头脑没有搭配足够强韧的心脏，而非单纯头脑之过。 如果青神在意志力方面也完善了，那么球场上六个聪明冷静的大脑，将会形成多么恐怖的一股力量…… 猫又教练眯起眼。 “鱼跃一周！”森然在主将的带领下接受惩罚。轮到乌野入场。 “请多指教！”两边下场准备。 “这种面对面的压力真不是盖的。”泽村抹了把汗，问不远处的黑尾，“你们之前怎么赢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黑尾耸耸肩，“总之赢了。” 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音驹其实很强啊。 果不其然，乌野被正亢奋的青神狠削了一把。 “个位数惨败…不是吧。”菅原跟在泽村后面。 “鱼跃一周！”泽田仰头大喊。 “是……” “太惨了。”休息中的黑尾在旁边唏嘘，“光是八神的发球就得了8分。” 研磨擦着汗，“比起一个月前又强了。” “你不是嫌累吗？这么关注。”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玩游戏累。”还不是照样玩。 三连胜之后，青神却在对战音驹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果然是最糟的状况。”大原环臂，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焦虑的神色。 泽田也感觉到了，“有些怯懦。” “音驹的防守会让攻手们失去自信。迷茫于该怎么进攻，就是这么一种状态。就算是打手出界得分，也会有‘不算真正击溃防守’的失落感。” “而且……”大原的视线投向扑地板救球的濑原。本多退部后，他再次启用濑原担任主攻位。这是给濑原最后的机会和挑战，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握。 可以看到这孩子确实在努力。防守比以前好多了…… “这么一个小坎都过不去，看来小球员们还是缺少现实的毒打。”泽田有点不满地翻白眼。 “正好是一次历练。”大原说，“哪个能率先突破，他就有资格做我们青神的王牌。” 结果是音驹险胜。[28:26] 八神在心里叹了口气，带大家走到场边，“鱼跃一周。” 兹、兹。 一连串与木质地面碰撞和滑行的声音。 八神用手撑起疲劳的身体，背后传来和山的声音，“那个，濑原前辈的动作容易受伤。” “额……对不起。” “倒也不必这样…前辈看我示范。” 菅原看着这边对泽村说：“青神这支队伍很高冷啊。”大部分人都是不声不响地做事。 “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感觉。” “我也觉得。”留着胡茬的乌野主攻东峰附和。 “得了吧。”菅原笑着重重拍他的背，“你看谁都是‘不好相处’。” 对于再次输给音驹这件事，八神挺发愁的。一碰上音驹就像猎枪哑火，攻手们的状态怎么都打不出来。身为二传的他也很有压力。 进攻组织核心的二传提速影响到方方面面，无法短期生效。 思来想去没办法的八神只能先沉下心再观察一阵。青神几个攻手也憋着一股气，发泄到其它队伍身上，防守较弱的乌野和生川首当其冲。 咚！ “好！”落地的灰羽朝八神高举双手。 givemefive！ “耶~”接着和自由人和山击掌。 “耶！” 另一边的乌野气氛还算活跃，大多源于两位热血型的二年生。 “比起他们的进攻，拦网更伤脑筋啊。”当二传的菅原对泽村说，指向表面稳重实则慌得一批的主攻东峰，“你看旭又跳起小心脏了。” “旭没事的啦，应该。” 两人一边抹汗一边扫向记分牌。 [8:21] 他们的体能也没青神好。 正在这时，铁门打开的声响又让大家不由向门口看去。 “呀，好歹是赶上了。”首先出现的是有点不良感的性感打扮少女。她身后两个男孩如风般冲进球馆，喘气。 “呼——呼——” 高的那个看上去像精英学生，特别矮个的男孩有一头明晃晃的橘色头发。 “主角、登场？”立花吐槽。 灰羽大吃一惊，“什么！原来我不是主角吗？” “……”青神众人齐齐扶额。 100、怪人速攻 这两人出现后，乌野的士气明显高昂了很多。 “乌野的秘密武器？”灰羽双手叉腰看对面跳跃活动的橘头发矮个，“等等！换下去的是mb？这么矮没问题吗？” 橘头发显然经常被人这么质疑，张口反驳，“没问题啦！” “诶？”灰羽突然来了兴趣，凑到网前，“小不点，你叫什么？” “我叫日向翔阳，请不要叫我小不点！” “但是你的个头确实很矮啊。”灰羽比了比身高，“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为什么不能叫？还是你觉得被叫小不点正中自己的缺陷？” “我…当然不是。”日向有点气弱。因为个子矮受到的天然歧视，面前的高个当然体会不到。 “义来。”背后传来八神警告的声音。 灰羽立即应了声，回头朝日向招手，“等下再聊呀，小不点。” 新来的黑发高个也被换上，是二传的位置。 “好一传！” “影山！” 乌野的新二传到位速度很快，动作干净利落。前排立花只瞥见一道身影扫过，心里一惊。 [这是什么跑动？] 他的视线飞快转向二传，二传托球出手的瞬间，排球似乎已经传到日向的手心。 咚。 灰羽的补拦迟了太多，后排和山也没救起球。 “哇。”四周一阵吸气声。 “那个速攻是怎么回事？” “好快，变态的快。以前从来没见过。” 旁观者的惊叹归惊叹，面前的敌人青神却没像乌野想象中那样有明显的表现。 除了灰羽的一声“哇哦”以外，十分安静。伴随着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聚集在日向的身上。 “这么快就使出怪人速攻了啊，乌野。”几个学校里最了解乌野的猫又教练笑道，“不知道面对青神又能支撑多久呢。” 二传影山发球。 “allright.”近藤一传到位。 “诶，新二传的发球也很强嘛。” 议论中，濑原的冲进斜线被突然冒出的日向堪堪拦住。 “我来！”自由人西谷的垫传很稳。而日向又开始在前排迅速横向跑动。 立花不为所动，冷静地注视他的动向和二传的动作，重心微微压低。 咚。 又是一次漂亮的怪人速攻。 “耶！” “干得好日向！” “影山好传！” “好威风啊救场的不及格补习生。” “额……” 立花嘴角上扬，直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被前辈们围住的日向。在他身后，八神则注视抬眼看空气的影山。 影山第二发，5号位的接应灰羽一传半到位。 “抱歉！” 八神跑到3、4号位之间背对着网抬起手，将球送至2号位。绕跑大半个球场的灰羽舔了舔嘴唇，从后2往前蹬地跃起。 超手直线！ 西谷翻滚救球，急喊，“掩护！” 球在后排，百分百不可能到二传的舒适区。不料影山跑向球的落点一个挺腰背传。 “喂不是吧？”上林瞪着眼话音未落。 咚！ 第三个怪人速攻得分。 …… 灰羽张大嘴颤颤巍巍地指向影山，“哪来的变态二传？” 立花收回拦网手，状似无奈地用手拍了拍腿。天才嘛，一切皆有可能。 八神叫暂停。 围聚在场边的队员们一阵沉默，似乎都在组织言语准备表达自己的想法。 “很厉害。”八神赞叹。 立花开口：“这个速攻是完全由二传主导的，小不点攻手只负责跑动拉开身位扣球，二传则在最精准的时机把球传到击球点。” “而且无论一传到不到位，以这个二传的技术都可以完成怪人速攻中的任务。”八神补充。 众人又沉默了几秒。 “我刚刚试着去跟，差一点。”立花说。 “限制球路怎么样？拦网&防守。” 森井插话，“别忘了那两个边攻。” “确实。” …… “那个副攻的技术。”近藤声音发颤地参与讨论，他最近在队里安静得毫无存在感。 “我觉得那个攻手的技术还很笨拙。” “好像是闭着眼睛扣的，我看不清楚。”和山附和。 “确实…只有单一球路吧，那就比较简单了。” 几人相视，心里有了底。 上场前八神又嘱咐了句，“乌野的自由人防守不错，你们强扣别往他那儿打。” “是！” 另一边的日向扫去扣球得分的兴奋，陷入回忆。 刚刚快碰到了。 明明只有两球，那个副攻却能马上看破关键，跟上他的速度。 捏着水壶的手紧了紧。 好快。绝招被破解得好快。光靠怪人速攻是不行的，只会和之前一样被打败。 “我们的分差太大，想追上不太容易。总之先用怪人速攻尽量拉近比分。”乌养教练说。 排球在空中转动。 “抱歉！”近藤的一传不到位。 西谷展开双臂清空周围，“机会球。”稳稳的垫传。 立花稳下心专注观察。预判对方的进攻点，组织拦网是副攻的主要职责。[虽是这么说，左右跑动的小不点也太扎眼太有存在感了。] 眼看日向朝右边跑，立花高喊：“八神！” “有！” 话音未落，日向便急刹折返朝左跑动。 立花看了看排球在空中的位置，终于动了。 确实小不点的跑动眼花缭乱，但是无论何种进攻都有它的节奏，时机也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以现在排球的浮空位置、速度到被二传触及不过是一瞬间，小不点不会再有折返的余地了。 球快到了…… 日向一窜而起，闭上眼挥动右臂，在扣球的刹那，他睁开双眼，一只大手挡在他的面前，遮蔽了灯光。 他突然想起ih被青城脆拦败北的那一刻，也是一只大手挡住了对面的风景。 一瞬间的犹豫让日向无法配合扣球，排球被指尖点中，变扣为吊。 “嘭。”濑原没救到球。 落地的立花有片刻懊恼，“这也行？” “don’tmind.”八神拍拍他的肩，伸手拉起濑原。 “先不考虑拦死，后排都布置好了，拦网配合限制他的击球点就行。” “ok.” “喂。”影山走向日向，表情凶凶的，“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吧？”日向对影山说，语气中带着焦虑与急躁，“他跟上了，马上就要拦到了！” “……”影山不说话，似乎在思考。 “再打一球看看。” [再打一球……但是，]日向面对影山，只觉得背后发凉。看不到的背后仿佛有饿狼般的眼睛在幽幽盯着他，不止一双。仿佛某一刻就会被突然显现的獠牙撕碎。 灰羽强攻压线得分，八神发球。 “小心了！1号的发球很强！”泽村高声提醒。 “喔！” 八神转了转球，似乎感觉到对面自由人炽热的视线。 [是热血型的队伍吗？好像都不会害怕强敌。] 怎么办啊…… 八神按一按手里的排球，眼神有点渗人。 越是这样，越想把他们摁死在地板上摩擦。 球被高高抛起，在瞬间被赋予了强大的破坏欲，朝乌野后排的地板砸去。哪怕西谷已经大致适应了八神的发球速度，这一球也只能用视线跟随。 前排的日向被吓呆了，“杀…杀人发球加强版？” 抱头的立花和灰羽也被吓了一跳。 [八神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兴奋。] “队长这个球，后脑勺被砸中会变成植物人的吧……” 第二发泽村接飞，第三发泽村接到球，但是不到位。 “抱歉！” 日向已经启动，尽力与拦网拉开距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中间副攻的跟进速度没有之前快了。 [有了。]影山右侧的背飞。日向估计拦网应该跟不上，闭眼扣球结束后，他悄悄睁眼，排球被正对面等待的自由人稳稳当当接起。 “allright！” 八神立即回敬乌野一个快攻。 [有效！]青神六人心里暗想。 “反应好快。”枭谷教练暗路感叹，“针对怪人速攻的拦网&防守，在兼顾左翼主攻的情况下建立起来了。” 猫又教练说：“如果继续的话，怪人速攻可能会被彻底拦死。不过，”他看看记分牌，“比赛结束了。” 满头大汗的泽村带乌野队员们到场边，“鱼跃一周！” 上林给八神递水，“乌野的9号，有东鹄‘闪电二传’那味了。” “是啊。”八神一边擦汗一边喝水。 “有这样的二传，乌野的上限肯定很高。”森井在一旁说。 “还差得远呢。”大原笑着插话，“团队的进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队里有天才选手不一定就万事大吉了。所以没必要太担心。” “说回来你们啊，怎么还是玻璃心。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到底对音驹有没有心理阴影。” 灰羽大喊冤枉，“我怎么知道！一个多月呢，我以为都差不多忘掉了。” “我尽力了。”立花也这么说。 “好吧好吧。”大原无奈地挥手，“还有一场，休息完继续。” 101、胆小者的勇气 “大家辛苦了！” “噢！” 第一天六校都经历了九局车轮战，一直到夜幕降临。轮到经理忙碌的时间。 枭谷经理之一白福笑着说：“我带你们去洗衣房吧。” “谢谢。”桃井和乌野的两名经理都不熟悉音驹，好在枭谷联盟的经理开朗又体贴。 几人一边照看洗衣机一边聊着自己的情况。虽说各校排球部经理的工作都是些杂活，桃井处理的事情在琐碎程度上要稍微多一点。 外向的生川经理提了嘴队员的黑历史，“男生总是大大咧咧的，很多方面不太讲究。比如毛巾和袜子放在一起。” “欸？！” “我们的部员总是很热情。”清水笑着说，“毕竟是青春期的少年。” 桃井面露微讶，“是吗。”热情什么的，跟青神队员完全不搭。她难以想象“少年人对女生的热情”。 可能排球以外多余的热情都被学习浇熄了吧。 “我们的主将比较注重队员健康。”桃井说，“虽然大家偶尔会抱怨‘管得太严’。” “健康？” “比如限制冷饮，毛巾消毒之类的。主要是怕生病或者吃坏肚子的状况。”从伦敦回来后，八神君似乎更严格了些。 “诶——管得好宽。”枭谷经理评价了一句。 桃井愣了下，“有…吗？” “反正我们队那群肯定不会让老师这么管着的吧。” “吃什么做什么是队员的自由。我们也不好多说。”清水说出自己的看法。还是上高中的半大男孩，一般都不想被过度拘束。 “嗯……” 几人各自抱着一框毛巾走出洗衣房。 “说起来，音驹没有经理呀？” “好像是没找到愿意当经理的女生。” “虽然都是些杂活，能和大家一起努力，记录他们的进步…也会有满满的成就感吧。” “是呀。我们比后援团离战斗的地方更近。” “看到我们的队员赢了，心里会很开心。” “我也是！所以还是坚持下来了。” 听着深有同感的话，桃井心里有些沉重。 是啊，当队员们遇到困境或者败北的时候，经理尝到的滋味也是更清晰的苦涩。 对于一个月前的音驹战，桃井一直有后悔的情绪。 如果她能事先和后援团沟通，如果她当时有勇气对大家说几句鼓励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晚上大家住在宿舍的一间大和室里，隔壁是乌野和森然。 灰羽一屁股豪放地倒在被褥上，“啊——”打了一天的比赛，吃个饭洗个澡，舒服死了。 “手起开。”佐藤嫌弃地把灰羽的手丢回去，躺进被窝。 “睡这么早？！你是乖宝宝吗？” “逊至的习惯啦。”和山笑着解释，也进了被窝坐着看手机。 灰羽撇嘴，抬头四处看看，三年级四个在开黑玩游戏，近藤温习功课中，森井戴着耳麦，八神还没回来。 没有玩伴的我好凄凉……太一前辈为什么英语不及格啊。 灰羽颓着脸出门。 哼，只能自己找了。 八神是洗澡回来的路上被乌野的影山拦住了。 “……”面对一脸凶相的影山，他有种正在被打劫的错觉。 “前辈！”声音也凶凶的，“能告诉我你的发球秘诀吗？为什么可以在保证力量的同时拥有这么高的成功率。” “……”少年，你这是请教别人的语气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八神回答，“或许跟动力链和心理情况有关。你应该去问教练的。” 影山歪了歪头，“动力链？” “反正技术上的事情，请教教练好一点。”八神走了一段路，又碰到音驹的新人高个。 “啊！你是青神的队长吧。”至少一米九个头的银头发指向八神，“我叫灰羽列夫，你有印象吧？我拦了你们一个快攻哦。” 这是低情商的单细胞吗？八神一眼看透混血儿的实质。 列夫拍拍自己的胸口，“我是不是很强？是吧，我应该称得上音驹的王牌了。”他期待地看向八神，希望得到几句赞美，回头就能反驳猛虎前辈了。 八神眨眨眼，“说实话，” “嗯嗯。” “技术很烂。” “！”列夫仿佛被雷劈中。 “不够稳定。”第二道雷。 “当音驹的王牌还是差了点。” “呜……”被否认三连的灰羽头顶阴云走了。 八神面不改色地闷笑了下，刚走几步又在厕所门口被叫住。 “啊！青神的队长。”刚开厕所门的日向一脸惊喜地指着八神。 “……”八神望天花板。回个寝室这么难吗？ 等他回到寝室，大伙儿都钻进被窝打算睡了。听着不知道哪位队长中气十足的怒吼，八神顿感欣慰。 嗯，还是自家的孩子乖。 第二天音驹和乌野在第一轮，青神的队员全都围在这片球场观战。 “单靠反应和身高优势也能拦到怪人速攻啊。” “毕竟是以防守见长的音驹。” 研磨搓了搓手臂，被黑尾注意到。 “怎么了？” 研磨瘪着嘴回头指了指，青神一溜几双眼睛在盯得球场上看。 “哈——可怕。”黑尾扯扯嘴角。 对于青神，比起对乌野怪人速攻的兴趣，找到音驹的突破口更重要。 [在预选赛中败北的我们希望在集训中寻求变强的契机，乌野也是这样。]猫又教练侧过脸扫了眼青神。 [青神要找的东西应该与我们不太一样吧。在变强的同时，他们还要寻求争夺冠军更重要的东西，一颗王者的心。] 保持了两胜战绩的青神在午饭前与音驹再次碰面。 “现在我们和音驹的战绩是0-3。”大原环臂看看站成一排的队员，“已经输了这么多次，都是进攻上没能突破音驹的防御。我觉得你们都很憋屈。” “与其再这么憋屈下去，不如竭尽全力去进攻。就算是输，我们也要痛痛快快地输！你们说呢？” “是。” 大原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话没有效果。“破罐子破摔”大法对这群小伙子看来是没用的。 嘭。 “allright.八神。” 滋、滋。 濑原扣球打手列夫。 “碰到了…一触！” “我来我来。” 打手出界。 [6:7] 大原忍不住挠头，“状态啊状态。” “主要是后半节。”泽田坐在一旁分析，“我觉得还是心理问题，打到后面攻手的动作明显僵硬。” “难道让八神打主攻位吗？”大原摇摇头，“那也不行，八神的进攻只能当奇兵。” 乌野也在看。 “打得有来有回呀。”监督武田看得起劲。 乌养教练说：“果然要青神这样攻防兼备的强队才能体现出音驹的防守能力。” 泽村拿着水壶发呆。 “怎么了？”菅原晃了晃手。 “是我的错觉吗？青神没有跟我们打的时候那么凶。” “确实青神的攻手比我们强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会跟音驹打得这么艰难。” 濑原眼看着球在面前落地滚远。音驹吊球得分。 [17:19] “哦哎——” “好球。” 桃井捏得笔记本边沿都是褶皱，眼眶渐渐发红。她的脑海放空，仿佛只能接收到球场上的声音。 又要输了吗？ 心里好难过，她不愿意再目送青神…她的伙伴们走向败北。 可是她该怎么办？冒然喊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会打扰到大家的吧？会不会被觉得碍事？会干预到比赛吗？ “不行啊。” “要不要叫暂停？” 耳边是两位教练的讨论，桃井依稀之间仿佛回到一个月前的赛场。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抱着焦虑的心坐在教练旁边犹豫不决。 [18:20] “还是换人？” 嘎吱。 大原下意识回头，看到桃井蓦地站起身。 桃井双手按着胸口紧紧捂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用颤抖地、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 “青神——会赢！————” “啊、哈？”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 仿佛花光所有的勇气，桃井低头喘了两口，抬头恰好对上队员们关切的目光时时，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请一定要赢。” “我不想…再看大家输了……” 小球员们的沉寂的心弦似乎为止触动，纷纷露出平淡以外的神情。 大原猛地站起身。明明自己鼓励的话说得一套又一套，他却忘了——这群或是才能卓著而被特招进来的体育生，或是凭借自己的头脑和毅力考进青神的优等生，都是有傲气的人啊。 他们会接受输球的现实，但真的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和弱小吗？比起被放任，被照顾情绪，他们更愿意被狠狠地批评和鞭策，被拧着的耳朵怒吼——输个屁！给老子赢！ 大原顾不上自己的失态，上前两步朝六个球员“狰狞”地挥舞自己的拳头：“给我赢啊！” “用尽你们所有的力量和耐心，发挥你们所有的聪明才智！不管用什么奇奇怪怪的办法和手段。给我赢！” 八神稍稍平复沸腾的心情，扭头朝攻手们喝道：“都听见没有！” 好像把所有淤结的气都通过音量发泄出去，齐齐的喊声差点掀翻球馆。 “听见了！” 大原长舒一口气，转身安抚还在捂脸哭的桃井，“没事了。” “老、老师…对不起…我打扰了…” “没关系。”他轻轻拍拍桃井的肩，“坐下吧，相信他们。” 不管各自的内心有什么七七八八的想法，都先全部扔到一边去。 赢了再说！ 濑原抹球出界。[19:20] 没等大家缓和心情击掌，八神出声道：“都听好了！” 大家的视线转向八神。 “我不会再迁就不下蛋的野鸡，比起讲求甩开对面的拦网和防守，或者什么漂亮的扣杀，我现在只看谁可以得分。” “我只把球托给能够带来胜利的人，如果你们想要球权，用数据证明给我看。” 八神说完后，三个边攻的眼睛都红了。 “嗷！！” 一边不了解两校恩怨的乌野还在云里雾里。 “哇，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不知道。” 影山心里扭捏了下，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菅原的衣角。 “前辈，为什么八神桑能这么说话…我是说为什么八神桑这样命令攻手，他们也不会反驳…吵架。”反而很兴奋。 “这个嘛，”菅原想了想，“大概、他们也想赢吧。” “可是……”影山沉默了。他回想初中时的比赛。他觉得二传要更快、再快一点才能甩开拦网，才能赢。 他是想赢的呀。既然都想赢，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扣他的托球…… 还是说他们不觉得这样能赢吗？ 仿佛有什么在心里松动。 菅原看影山忽然沉默，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八神君这样要求他的攻手也是合理的。看似在命令，其实他有把主动权交给攻手们。” “唔。”影山点点头，不知有没有理解。 bang！ 排球炸手飞出界，灰羽握拳，“嗷！” 对面列夫甩了甩通红的手，“好疼。” “列夫你的手形完全不对，手会被借烂的！” “我也不想的啊！” 研磨在黑尾和列夫不走心的对吵下自言自语，“完全放下姿态了。” 现在的青神为了得分无所不用其极，说实话拦不住。六个大脑就是有任性的资本啊。 真的放平心态后，青神几乎不花任何力气就找到了音驹的漏洞——列夫。 一想到基础比日向还差的列夫被六双眼睛死命盯牢针对，研磨就觉得头疼。 [23:22]青神反超后，音驹叫了暂停。 坐板凳的佐藤看看用毛巾胡乱擦脸的灰羽，走过去把他带到一边。 “干什么？”灰羽踮起脚斜睨了佐藤一眼。佐藤黑线，恼地锤了下他的肩，没好气地说：“趁现在把高中首秀那笔账要回来。” 灰羽沉默了下，咧嘴，“哦？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滚！” “哼哼。”灰羽揣兜滚回去喝水。 高中首秀结果滑铁卢，有着全中第一接应名号的他受到的奚落不少，说不在意怎么可能呢。 灰羽自认优秀的运动员不应该被这些影响到，输了就输了呗。不过既然解开心结的时机出现了，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啊，最后雪耻的一球，我要定了。 和山鱼跃救球，“掩护！” 八神到点准备二传。灰羽蹬地启动，“队长！右侧！” 助跑中的近藤猛然停下脚步，灯光下的阴影显现伛偻的轮廓。他抬头朝右边看去，八神已经把球交出手，灰羽跳得很高，从拦网手的上方直直扣下，那个瞬间，近藤以为自己看见了藤原。 “嗷嗷嗷！”灰羽高举双手，和大家一一击掌。 “耶！耶~耶…佐藤你配合一点。” “没想到结果逆转了，很热血吧，月月。”乌野队员山本歆羡地看着获胜庆祝的青神队员们。 月岛转身淡淡地说：“只不过是一场练习赛，有什么好激动的。” 黑尾叉着腰走到场边，“竟然输了。” “你以为呢。我们对青神的赢面本来就不高。”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研磨露出丧丧的表情。 “好歹赚了三场。”黑尾笑着高声道，“鱼跃一周！” “噢！” 102、未知到来 就像一直笼罩着头顶的乌云被驱散，第二天晚上的青神屋里气氛活跃了很多。 “我们玩游戏吧！人狼村？你画我猜？实在不行大富翁啊？”灰羽吆喝。 一身清爽的八神这次顺利地回到寝室，眼睛扫了一圈。 “濑原前辈呢？” “不清楚诶。”上林抽空回了句。 八神逛了一圈才在球馆里找到濑原，他正在练鱼跃。球场上乌野的小经理在给日向喂球。 “濑原桑！”八神喊了一声。 濑原抬头看见八神，不声不响地跑过来。 “集训的训练量已经够了，再练容易受伤。” “嗯。”濑原鼓起脸颊腼腆地笑一笑，正打算走。 “等等。”八神回头，上下打量了下濑原，“别泡澡，等下我给你处理擦伤。” 濑原显得很高兴，“嗯！” 八神转身，又看了看挥臂扣球的日向。 “日向君，时间不早了。” “哦。”日向停下看向八神，用肩膀的衣服草草擦汗，“我没事的。” 八神的眼神变得深邃。他不喜欢以健康为代价的“迷茫的努力”。只是不可否认，这样的日向给人一种“热爱着排球”的感觉。 “你和影山君的怪人速攻，应该还有进一步的余地吧。” 日向眼睛一亮，激动地跑到八神面前，“对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想尝试改变，可是影山不许，他觉得怪人速攻只需要他的意志就足够了……” 日向似乎找到宣泄的出口，跟八神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烦恼。 八神耐心听完，静了几秒，说：“我也不认同你现在就改变怪人速攻。” 日向愣了，“啊？” “我所说的进步空间，在于你身为攻手的技术和进攻能力，在保证怪人速攻配合的同时，做出方式、线路等等判断，活用进攻的技巧，而不是单纯的直线，这样很容易被破解。” “也就是说，在拥有掌控速攻的技术之后，你才有改变怪人速攻，和二传谈变化的资格。你觉得你现在有吗？” 八神叹气，“影山君把你宠坏了。你懂得该怎么配合二传吗？你知道在空中如何控制自己吗？做不到这些，空口说要改，你让二传怎么相信你？” 一连串的问题让日向陷入沉思，他呆呆盯着手里的排球。 …… “抱歉……谢谢。”似乎想通了的日向脸上发红，羞愧地跑去拆卸网柱。 “日向君？不练了吗？” “不练了！辛苦你了谷地桑！” 既然要提升技术，这样子练是不行的，他得去问问教练。 天上的云像烟雾一样在月间缭绕。 [对上进的人加以指导是自然的吧。]八神走进宿舍，心里嘀咕。拥有一头橘色头发的日向虽然像少年漫主角，性格却挺好的，不像那些漫画里喜欢自说自话中二晚期的小屁孩。 想着事情的八神拉开寝室的门，一个黑影飞过来正中面门。 噗。 八神向后坐倒在地上。 “是谁啊？”灰羽绕过阻挡视线的上林，愉悦而快乐的声音戛然而止。 “噫！” 八神缓缓拿开蒙脸的枕头，黑着脸看向室内。 灰羽摸了摸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左右看看，惊呆了，“噫！” 有枕头的直接进被窝，来不及拿枕头的手上端着手机或者书装模作样。 灰羽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瞅一眼八神，“那个…队长，你听我解释…” “灰羽义来！” “队长我错了！” 隔壁的泽村转头，“是八神君的声音吧。” “哈哈，没想到今天不是你喊啊。”菅原感到好笑。 “……”泽村羞恼，“我也不想喊！”谁让队里的单细胞那么闹腾。 第三天中午，距离比较远的乌野先准备回家了。 “ih全国大赛结束之后，我们还有一次为期一周的合宿。”猫又教练对乌野和几位出来送的队长说，“这是春高预选赛前最后一次长期合宿。” “如何利用那几天，要看各校自己的想法了。”无论是技术的提升，还是心理的历练。 “到时候青神也会来吧？” “是。”八神点头。 猫又教练笑道：“哈哈，这样好呀。”青神孤高惯了，愿意看看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是一件好事。 木兔精神一振，对八神说：“下次你们想赢没那么容易了！” 八神笑笑不说话。 “八神前辈。”日向跑到八神跟前，“昨天的事非常感谢！” “无妨。”八神微笑，“祝你们能早点改进怪人速攻。” “是！” 和车里的人挥手告别，黑尾扭头看八神，“没想到才两天，你跟乌野的日向关系这么好？” “只是有点好感。”八神说，“看他打排球，心里会有种…昂扬的感觉。” “什么跟什么？”黑尾挠头，“不懂你们二传诶。”研磨也是，八神也是。 难道日向对二传有特殊的吸引力？ 日光斜移，各个学校的队伍陆陆续续走了，直到傍晚，对门的青神是最后一个。 列夫嚣张放话，“有我在的音驹下次一定会赢的。” “嘿，想赢我们还早八百年呢。”灰羽不甘示弱地指着列夫，被佐藤扯住后衣领拉回来。 “你放狠话不怕被打脸吗？” “管它呢，先放了再说。” 黑尾看看缩在他身后扣手机的研磨，“人都要走了，你也不出来打招呼？” 研磨偷偷瞄一眼和猫又教练说话的八神，低头盯手机。 和以前经常远远看着，剖析攻略的人搭话，感觉有些……胆怯。 觉得身上的阴影不见了，研磨抬头，黑尾嬉笑着让开路，朝八神推了他一把。 “哇呜！”研磨被推到八神面前，顿时不知所措。 “那个，那个…”研磨的视线落在台阶上，“你好。” “你好。”八神目光炯炯地看着研磨，“你就是音驹的二传吧？” “孤爪研磨…” “八神圭。”八神伸手和研磨轻轻握了握，“早就想认识你了。” 研磨眨眨眼，心里忽然漫出一丝雀跃。 “我也是。” 在两个灰羽相互挑衅的和谐氛围中，音驹的队员目送青神一行离开。 “枭谷、井闼山、青神。”猫又教练背手，“今年想打入全国，重现垃圾场的决战，难啊。” 音驹需要多一点实力，多一点凝聚力，再多一点运气。 合宿之后的青神在循序渐进地磨合提速，改进身体。比如近藤的力量和球感，濑原的柔韧度和核心爆发力，灰羽的一传和高拦网突破。 提升二传速度不是八神一个人的事情，在他增强指间力量提速的同时，攻手们也需要适应新的进攻节奏。关于自由人大原也有特别的想法。 总之可以练的课题很多。 但是大原没有忘记一点——意志力也是亟待训练的一项指标。 ih全国大赛期间的周末上午，大原突然召集热身充分的队员们。 “今天的训练菜单延后，我们进行一次全天的比赛。” 太一举手，“老师，十一个人不够啊。” “谁说是部内练习赛了。”大原笑眯眯地说，“你们这群玻璃心啊，是该好好敲打一下。” 众人被大原说得云里雾里，大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7：54 “应该快到了……” 大家正小声议论着，球馆大门被打开，高挑的青年们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平头，背着小挎包，身材高大。在他身后陆陆续续跟着五六个人。 “哟！”福山朝惊喜的少年们招一招手，“好久不见！” “福山前辈！藤原前辈！” “谷前辈？！还有京前辈。”上林还认得一年级时的首发学长。 平头青年转身，“什么啊，就我没人认领吗？” 卷卷海藻发型的青年搂着他的肩，“还有我啊。” 平头看了看眼前的“家人团聚”场景，轻咳一声，“叙旧到此结束，开始正经事吧！” “哦！” “ok.” 平头脱下外套，露出扎实的体型，“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赤京，现役lh二传手。” 卷发用大拇指抵住自己胸口：“我是高林，现役mb。” 背后唯一个头在一米八以下的青年挥手打招呼，“白尾，自由人。” “就是这样。”藤原四人走到赤京身后站定，赤京叉腰，“听说你们太少经历现实的毒打，我们特地来教训一下。” 威胁满满的发言让队员们头皮发麻。 藤原换了种下战书的口吻：“三位前辈是六年前带领青神夺得春高优胜的功臣，你们如果有决心和实力，就展示出来看看吧。” 众人精神一振，“是！” 前辈们热身的时候，众人围在一起讨论。 “藤原前辈、谷前辈、京前辈是两年前的青神‘三剑客’，其中京前辈打接应，他们不仅个人进攻技术强，配合也很默契。” “福山前辈的拦网能力我们都知道，另一名副攻还是现役职排选手，看起来拦网也没有短板。” 最让他们感到压力的是二传赤京。虽然很陌生，那种号令攻手的自信绝不容小觑。 大原严肃地说：“不管怎么样，先把你们这些天的成果打出来。让大家看到彼此的进步。也让退部许久的前辈看看后辈的能力吧。” “明白！” “嘟嘟——” 六个首发跑上场，桃井紧张地站在大原旁边。 “竟然要和前辈对战……” “不要觉得这很悲情。”大原对桃井说，“请把它看做一场继承吧，桃井同学。” 103、碾压 比赛开始，两边站好首发站位。 *赤京s—高林mb—谷ws 藤原ws—福山mb—京op —————网————— 立花mb—濑原ws—八神s 灰羽op—近藤ws—森井mb l： 白尾。 池、和山。 赤京颠了颠手上的排球，高声说：“小崽子们，做好被血虐的准备。” 他的发球动作比八神幅度更大，伸展更完全，柔韧与力量可见一斑。 这一发给队员们的感觉堪比陨石落地，太一跪在地上勉强接起一传，“抱歉！掩护！” 八神在网前跳起打算挑回球，对面的接应京却也跳了起来。 [想探头？]八神提前触球，指尖的力道堪堪抵消排球反冲的速度。立花的反应很快，跳起扣球。 咚咚。 福山睥睨收势的立花，“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不会打逆手线？” 立花脸颊颤了颤，皱起眉。 “怎么？生气了？”福山摊手，“既没有已经竭尽全力这个借口，也没能用实力和得分让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健。” “阿仁别插话。”福山打断藤原，“副攻的事我比你清楚。” “可能大原老师忙着关注边攻，对队里的副攻一向放心。其实你啊，立花，你这段时间的心思有放在排球部多少？” “我错了。”立花承认得很快，快得让福山惊讶。 “但是那件事情已经结束，我也很后悔。”立花正视福山的眼睛，“前辈的要求我先记着。如果春高还没有看到的话，福山前辈可以尽情地嘲讽我。” 福山动动嘴，侧着身子摆手，“算了，还在比赛呢。” “可算谈好了。虽然我不介意。”赤京咧嘴，“那我上咯。” 砰！ 近藤飞一传。 “对不起！” “快一点适应。”八神喊。 第三发，近藤的一传不到位，还好比较高，八神有机会调整。 “右侧！”灰羽高举手臂。 八神传给后3的近藤，然而面对的是三人拦网。 近藤咬牙，临时改扣为吊。 “啊呀。”没救起来。 [1:1] “挺机灵的嘛。”赤京走到1号位，“不过你们也只能吊球了吧。” “别小看人啊！”灰羽大喊。 八神发球，前辈队的阵型是藤原、白尾、谷三人一传。 “小心。”藤原提示，“八神君的发球很快。” 纵然有所准备，几人还是被八神的重炮惊到了。谷直接沾手飞。 “什么鬼？”场下的高林看直了眼，接着朝赤京撩拨，“喂赤京！他比你当年的发球还厉害诶。” “别吵！”赤京翻白眼，拍拍手，“都认真一点好吧，好歹都是青神的首发。” “嗷！” 八神第二发没有占到便宜，谷的一传勉勉强强。 “一传乱了！机会！”青神前排三人专注，赤京的走位干净又稳健，跳起二传。是给藤原的平球。 [好快！]灰羽立花双人拦网，炸手出界。 左侧掩护的京调侃，“没超手哦。” “在右边打不太顺。”藤原笑着回应。 “现在是[2:2]了，”赤京说，“十五分钟结束第一局吧，怎么样？” “你别废话就行~” “海藻头闭嘴！” 前辈队全员跳发的配置轰得青神一传晕头转向，八神的二传压力也骤然增长。 “左侧！”濑原补拦，白尾蹲低保护性起球，赤京迅速平拉开，谷扣球得分。 “漂亮。” “好球。” 转轮后，另一名陌生的副攻高林上前排。 “小心了，5号我们不熟。”八神提醒。 [3:5]福山发球。 “allright！”濑原一传到位，灰羽2号位进攻，正当他定准线路准备扣的时候，一双手像山拔地而起一般立在他眼前。 “！” 灰羽扣球被拦。 “嘿！前摇太长了。”高林举着双手朝灰羽做鬼脸，之后直起身对并拦的谷说，“时机再把握得精准一点。” “额…我尽量。” “你们看到了吧。”大原对场下的森井和佐藤说。 森井看出一些细节：“他的起跳更快，但是自身对时机选择的要求更高，因此容错率反而更小了。同时，也会给对面攻手一种拦网手突然出现的错觉。” “没错。”大原欣慰地点头，“在职业男排里，很多好二传都会八神那种立得住的传球，也有很多攻手的滞空能力很强。” “不同身高的浮空、有效拦网时间也就那么一点。没有助跑的情况下，主职拦网的副攻如果想在空中对垒不落下风，就必须对起跳的时机把控更加精准，让自己的拦网时间尽量对上攻手真正可以进攻的滞空时间，增强限制能力。” “原来是这样。” “想学的话，最好主动联系高林。” 被同时看穿心思的两人身子一僵。 “别忘了哦。” “……是。” [4:8]技术暂停。 赤京走向藤原，“那个1号就是你看好的后辈吧？” 藤原点头。 “嗯……”赤京喝水，“速度一般。” “比起我退部前已经提速了。”藤原说，“技术到位，节奏掌握得好，而且会晃拦网。总体来说相当不错了。” “高校级别看确实是顶尖的。”赤京耸肩，单手叉腰看向正在讨论什么的八神，“今年有希望啊。” 赤京的二传速度比东鹄的闪电二传还快，节奏也偏紧凑。 高林扣的短平快利落下分。赤京转身对三个边攻喊，“起跳再快一点，最好能跟上第一节奏。” “马上吗？” “相信我的能力好吧。”赤京指指自己，“我可以先送到你们手里，赶紧适应，然后就看你们了。以你们的能力应该没问题吧？” “是！” “所以任何二传都有一套‘驯化’攻手的办法的。”大原笑着感慨。赤京也是他带出来的选手，印象相对深刻。 泽田也在观战，“看这群小崽子被胖揍我就气顺了。我看他们以后还怕不怕输。” 赤京上到前排，送了个二次。幸好太一挽救及时。 “抱歉！低了！” 八神垫调，近藤半高球打手。 “allright.”后排接应京上手传球，赤京蹬地起跳做出扣球的姿势。 “注意二次！” “吊球？” 赤京单手往后一勾，高林背快空网得分。 “单手？！” “单手托球，算是男子职排最近比较火的技巧了。”大原在场下解说，“能控制的二传点位更高。” 上林试着单手抛了抛手里的排球，“对球感和力量的要求也更高吧？” “是的。” 第一局以[14:25]火速结束，青神的得分里，还有很多是对面失误或者失配磨合导致的失分。实际得分能力可以说弱得可怜。 一群人沉默地擦汗。前辈队平均身高187真挺让人窒息的。他们无论战术攻还是强攻都打不出来。 “感觉毫无还手之力呀。”灰羽挠头，被佐藤丢了包果冻。两个职业选手，还有能在全国夺牌的前辈，光看纸面实力根本是“非对称竞技”吧。 近藤说：“拦网也有防止被借手的意识。” 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策略毫无作用。 气氛很沉闷。 八神揉搓着水壶，抬高声音问：“比赛前说的是展现我们的能力和决心。现在这样，你们觉得好看吗？” “可是我们该试的都试过了。”灰羽说，“提速的进攻，强攻，各种掩护的战术攻，包括同时多点进攻。他们都能拦。” “是能拦，又不是一定可以拦到。”八神水润的目光一个个队员看过去，“每一次组织进攻，我没有觉得烦。还是你们累了？” “只是…扣了也会被拦，得不了分。” “原来你们觉得自己每一球都能成吗？哪里来的想法？” “这哪里能混为一谈？一直得不了分和偶尔不下球又不一样。” “就是被看透了。而且先不提一传，以对面的进攻力度，我们的防守很难保障二传，所以反击这一块能被他们轻松防住。一攻打战术，福山前辈的判断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立花解释。 森井说：“进攻上有致命的问题，靠几分取巧不是也赢不了吗？他们应变也快。我不觉得现在有赢面。” “……”八神无助地张了张嘴，沉默下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怕了。”赤京嘀咕，把毛巾展开盖在脸上擦汗。 “以前就有这种感觉。”藤原回想起去年，“遇到用理性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高压，状态会压抑着出不来。” 并非会对未知感到恐惧，对理性的青神而言，未知会让他们兴奋。相对的，用理性分析出来的实力差距反而让他们充盈无力感。 对比实力，分析彼此战术，理性将他们限定进“很难赢”的逻辑中，这不代表一般的畏惧或者示弱，只是当经过头脑分析而得出“很难赢”甚至“不可能赢”的结论后，无论意识再怎么想改变，沉淀在心里的结论很难动摇，低落压抑的情绪随之而来。 这是具有“理性”特质的青神必然会出现的问题。 “我觉得这很正常。”福山笑着说，“能越压制越兴奋还能无所畏惧地拼命的是怪物啊。不是凡人。” “是没被逼急。”赤京瞥向远处的横幅。在他看来，凭借过硬实力和理性头脑而赢多输少的青神还比较娇气，所以对每一次挫折都很在意。 大原和泽田在一旁小声交流。 “这是王牌需要站出来的时刻。” 相比防守磨人的音驹，前辈队强势拦网带来的冲击力更大。心态的磨炼闯过一关还有一关。不知道这关大家能不能顺利通过。 104、千锤百炼 第二局以赤京为核心的进攻模式已经成型，小队员们的得分直线下滑到个位数。 因为是前辈，所以知根知底。无论跳得多高进攻，还是联合防守，对面的实力本身已经超出他们可以活用战术的上限。 这就是为什么被称为一场“血虐”。在此情况下，他们应该摆出怎么样的心态面对才是正确的呢？ 真的要不自量力地朝赢球的目标拼命吗？还是接受实力鸿沟，将自身摆在弱者的地位，得一分是一分？或者干脆躺平认输，接受前辈的毒打？ 反正一定赢不了吧。这样的想法。 哪怕是这样，他们仍然恪尽职守般做好一传、拦网、进攻……因为平时的习惯不允许马虎潦草。 溃散的是意志力。 “一触！”并拦的高林大喊。 虽然打手却没得到预想效果的灰羽咬牙，“啧。”手真硬。 赤京快速组织防反，立花、灰羽拦网出界。 “哎。”就很无奈。 “继续继续！” 前辈队继续发球。 高林双手放在脑后，“这是完全放弃了吗？” “倒也还有。”赤京轻哼，“但是个别无用，排球是团队的运动。” “allright！” 赤京、高林和主攻谷换位，准备拦网。 “可怜的二传，我都、” “左翼！”一声高呼打断赤京的感慨。近藤冲进起跳。 [怎么可能让你轻松得逞。]赤京、高林双人拦网。 咚。 近藤转头注视落地的排球，喘着气，平静地说： “再来一球。” “咦？”赤京惊奇。他还以为这个一声不响的闷葫芦也是“放弃组”之一呢，原来还有斗志的啊。 “别松懈好吧。”高林给了赤京一肘，盯着近藤看，“对越挫越勇的人，我喜欢越勇越挫。” “妥妥的反派嘴脸。” “你有脸跟我说这话？”你自己更像反派好吧。 “没想到这时候站出来的是近藤。”大原抵着下巴，“我还以为他一直陷在心理阴影里。” “看来还有转机。” 只有近藤特别坚持且高调地朝八神要球，虽然八神不会无脑4号位，球权也在不知不觉中朝近藤倾斜。 灰羽终于忍不住了。 [我怎么能输给他！我要当王牌！] “右侧！”灰羽也喊出了声。在前辈队拦网逐渐向近藤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灰羽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和谷1v1扣出漂亮的直线。 “嗷嗷！”灰羽仿佛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关，开始朝几位前辈不断倾倒垃圾话。 “放马过来呀海藻头！” “早就看你们不爽了，有本事跟我1v3！” “略略略~1v3算什么本事。” 听得赤京爆青筋，挽起不存在的袖子，“不可爱的后辈，我能揍他吗？” 高林黑脸，“加我一个。”他才不是海藻头。 “don’tmind.don’tmind.”白尾安抚两位昔日的伙伴。 “好厉害的后辈。”福山上前排站到藤原旁边，“倒是有奇效。” “但我认为近藤更值得当王牌。”藤原说，“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攻手。不管是什么原因。” 就算是被一次次拦死，至少他有面对和承受的勇气。相对的，他就能担起更沉重的责任。 当近藤站出来的时候，其他攻手为了不被抛下，也会站起来跟随二传的意志。 虽然时机太晚了。第二局青神依旧惨败。[10:25] 没等大家下场休息，赤京的话让他们立在原地。 “我还想着第二局结束后一定要把你们臭骂一顿，没想到用不着了。”赤京隔着网对小球员们抬抬下巴。 大家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嚣张”的前辈，侧耳倾听。 “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向其他成员辐射自己的意志。” “确实攻手是直面拦网的人，但是别忘了，你们负责的每一个球都是由二传给出手的。每一次组织，他都在接受进攻被拦的压力。” “就算是这样，他的发球还是很猛，也一直盯着我们想找到致命弱点。” “但是你们不去接收他的意志，竟然也不在意他的作为。为什么？” 八神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相互看了看。 立花说：“但是我们赢不了，这样的比赛有意义吗？” 赤京反问：“假如我们和你们在春高赛场相遇，你觉得这样的比赛有意义吗？” “……”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始终忽略了一点。”赤京抬手指向八神，“我很奇怪，你们在比赛场上，注意过、在意过二传的感受吗？” “我看过你们几场比赛。当你们遇到困境，散播出消极情绪的时候，他只是那个可怜的接收者，却从来没有朝你们表露过什么。他就像你们这个团队的精神支柱，努力传递正面能量，当负面情绪笼罩的时候，它就像最后的净土。” 赤京沉下脸，“而我最讨厌的说法就是所谓‘精神支柱’。” “你们是六个人的团体。在困境面前，如果自身的内心脆弱，就算你有再刚强的队友又有什么用呢？他有什么办法让你振作？” 赤京指向他们背后的横幅，“六人一心，是六个人都要有同样坚韧的心脏，这样相互维系、相互传递积极心态，一起面对磨难的关系，比所谓的精神支柱强上百倍。” “你们的二传是队长、指挥，但是别忘了，他也是你们的同伴。” 同伴……不自觉习惯听从八神指挥，总是期待他找到通向胜利的路径，他们以仰着头的姿态望了八神太久，竟然忘记…… 赤京两手叉腰，“话是这么说，现在倒不是给你们反省的时候。接下来的第三局，把八神君换下去吧。” “啊？” “为什么！” 高林露出一副恶人相，“他太碍事了。” 太一捂嘴，悄悄往濑原身后躲了躲。 ……大家都无动于衷，似乎以此作为反抗。最后还是大原发话，“八神，下来吧。” 八神担忧地看了看队友们，下场替上上林。 “上林。” 上林转头，发现藤原在对面注视着他。 [前辈…我一直记着！]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来吧！” [不能在这时候支撑住，还算什么依靠？] 上林担任二传之后，本就当了一阵子替补的濑原配合最好，灰羽在两次失配后最先适应，近藤也在努力适应上林。 “虽说速攻对攻手和二传的配合要求很高…果然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副攻的问题很大。”大原在笔记本上不停记录书写。 “有种拦网好就万事大吉的感觉。”泽田说。 “这可不行啊。”大原摸摸下巴的胡茬，“乌野这支队伍提醒了我们，不能放下副攻的速攻。它应该成为一件利器，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然而就像主心骨被抽离，面对铺天盖地的重炮轰炸，不再有心理支撑和强大发球激励的队员们显得无所适从。他们无法抵抗油然而起的无力感。平日里助力取胜的理性分析在这时成为拖油瓶。 八神下场后，前辈们更加严厉，他们的进攻就像□□一样接连不断地轰击青神阵地，伴随着不一的呵斥。 “再跳高一点！没吃饭吗？连球都摸不到。” “反应反应！怎么你们擦地板的本事都不如别人。重心再压低一点！启动再快一点！” “你们是林妹妹打排球吗？核心带动肩部，力量再大一些！给我扣好！” “二传你脑子灵清吗？只会传4号位。我闭着眼都能给你拦死了！好好对你的托球负责！” “副攻！你看戏看得挺乐呵嘛，掩护呢？这么高贵啊都舍不得跳一下。” “8号主攻你个赔钱货，1v1都不下蛋干什么吃的！” “6号你看着挺硬汉，怎么扣球跟棉花一样？废物！” “自由人不要像鸡妈妈一样，很碍事！那是12号的防守范围！” 上林捏起领口的衣服擦了一把糊在脸上的眼泪，没用，还是会流出来，融合了途径的汗水流到下巴，因为剧烈的动作最终脱离，在还未浸湿的衣料或者地上染开。 “二传你传的是什么垃圾？这么喜欢迫害攻手吗！” “走位走位！怎么现在站位全乱了？脑子进水了吗！” “你们的手臂是面团做的吗？一传太低了！这么想陷害二传手？” “二传你是模特走t台吗！！还搓了个螺旋丸，9号要打这样的托球算他倒霉。” 近藤被赤京的发球撞倒在地上。 “赶紧起来参与进攻！太慢了！” “是！”近藤撑起身，在手掌触及的原地留下一滩水渍。 “预判！看我的挥臂动作，视线或者面向是有欺骗性的！” “是！” “笨蛋！看到二传到前排就要有防备二次的意识！” “是！” 吼出的嗓音渐渐变得嘶哑，场边的记分牌不断翻新重头来过。 [11:25] [9:25] [5:25] [12:25] [7:25] …… 八神攥拳注视着球场，左肩被大原拍了一下。 “监督……” “以前，我确实也太懒惰了，也太急功近利。”大原心平气和地陈述自己的错误，“我因为你强大的意志力而感到欣喜，觉得有你带队伍一定很省事，你可以整合大家的头脑，一起琢磨赛场形势，然后取胜。” “我曾经觉得让你做团队的精神支柱也不错，面对强敌，大家咬咬牙可以坚持奋斗下去，我们很强，有夺冠的机会。” “但是是我想错了。”大原捂脸叹息，“你的心理素质很强大，或许是因为家庭的熏陶和别人的指导，以及你的自身天赋。但大家…其他人的心性都很普通。他们会退缩，会畏惧，会感到无力。” “赤京说得对，排球是六个人的团队合作，只有一个人心性坚韧是不行的。你会很累，大家也始终无法独立坚强。” “心脏是无法共享的，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大心脏，六个大脑才能自如地运作起来。” 大原直起腰靠在椅背上，看向场内无声流着泪接受强力进攻和斥责的球员们。或熟悉或陌生的前辈们挥舞着铁锤把他们的玻璃心脏一点一点敲碎，化作地上一滩渣子，又仍不收手地去践踏、碾磨。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这场现实的毒打会锤炼出怎么样的心脏呢？ 有着傲气的高中孩子们啊，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相信大家。”大原对八神说，也是在暗示自己。 没有午饭，这是赤京的宣告：赢不了我们，就永远别吃饭了。 他们只能一次次站起来应战。就算是破罐子破摔地倒在地上，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扣球砸中，然后不得不在臭骂中支起身体。 “嘟——”下午两点，第十二场比赛结束。 [6:25] 青神没有人动，就算现在腹中空空的他们快饿得胃部痉挛，也会被浑身的火热和红肿的眼眶淹没在感知力。 结束一局后的前辈们都在吃着东西迅速恢复体力，认真比赛的他们同样消耗巨大。球馆里一时安静无声。 下巴尖滴着汗，近藤缓缓站起来。 前辈训斥中包含的提示让他知道这是一场历练而非单纯的羞辱。就算前辈的语气再怎么差，也不会让他产生赛点那两球失误时的锥心之痛。 他只想在下一个赛点来临时，在再一次被托付球权时，不再令二传失望。 近藤深吸一口气，站直大吼，“继——续——” [被虐哭的我逊毙了。]灰羽两手揉着僵硬的小腿，也缓缓站起来，试图把喉咙里拥堵的东西吼出去。 “再来！再来——” [不管压力有多大，我也要撑起来。]上林两手握拳，感受十指间的酸麻。 “真没办法。”单膝跪着的森井站起来，充血的双手在发抖。[偶尔也会有超出理性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疯狂。 濑原咬唇，闭上肿痛的眼睛，睁开。[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唯一存留着体力的太一默默站在他们身后，双膝微曲，准备迎接依旧猛烈的发球。 骄傲的心终于被激发出耀眼的光芒，哪怕面对狂风暴雨，也要站直了身体，抬起头去面对。 发自内心地不再惧怕任何情况。 六个人踏在木地板上，有序地摆出阵型，做好准备动作。 “下一局！” “越来越有斗志了嘛。”赤京收紧手挤出果冻，扔进垃圾袋头也不回地快步上场，“很好！下一局！” 高林嚼着香蕉紧跟在他身后，“嗷！” 福山急忙扭紧水壶放下，三两步跟上藤原。 “让你们也见识一下前辈的毅力吧！” 比赛重新开始。 大原轻轻笑了，“大成功。” “八神。” 八神看向大原。 “你永远不用再孤军奋战了。” “是。”八神摊开手掌。 他也要更努力。 这天一直比到下午五点才完，一听到结束的宣告，大家都直接累得瘫在地上。 一整天边哭边挨虐，累惨了。 “那我们也走了。”赤京穿上外套，拿起包。大原带着八神走来，“辛苦了。” 地上瘫着的人也坐起来。 赤京环臂，左脚尖朝向那群坐在地上的队员，不客气地说：“确实被气累了。” 他走到场边，昂首注视勉强站起来的立花等人，“我其实不想用前辈的身份和经验来教训你们。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但是对排球，对春高，对一个人的未来，迎向强大的敌人，勇于直面艰难的刚强都是应该具备的。” 看了音驹战的录像后，他真的很生气。 “如果六个人强大的心维系在一起，那么我们将所向披靡、无所畏惧。这才是我们想要传递给后辈们的信念——六人一心。” “你们坚持到现在，或许有所理解，又或者做出了一些改变，但你们现在应该还没做到‘六人一心’。到底什么会是你们共同的思想，在春高告诉我吧。” “前辈……”撇去比赛时的反派脸，赤京对后辈的尽心指导令他们心生暖意，连带着先前的怨恨也烟消云散。 “时候也不早了。”高林走到赤京身后，“不如我们这三个社会人请大家吃一顿吧。”他偷偷指向赤京，“这位买单。” “海藻头找死！” “略略略~” 105、再次集结 晚上回家后，八神和幸村说起这件事。 “我还是第一次想到六人一心有这样的解读。每个人要靠自己的意志力克服困难，不寄托在其他的人或者事物身上。”八神盘腿坐在矮桌前，和伸展双腿侧对矮桌的幸村说。 “嗯……”幸村想了想，看向八神，“那你呢？” “？”八神指指自己，“我？” “我想你也有吧，把情感寄托在别的…某种标志身上。” “……”八神沉默。 幸村真的敏锐。排球…藤原前辈，他何尝不是找了个心理“安全屋”呢。就算无可非议，但终究是一种胆怯的表现。在被接连泼冷水后，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排球都很迷茫。 而且随着和幸村去国外的经历，和职排前辈的接触，八神渐渐发现自己潜意识中为什么会始终无法狠心拼命练排球，又容易摇摆不定的问题根源…… 与前辈对战后的第二天，大伙眼睛全都肿了一圈。可对于几位前辈，他们无疑是感激的。 捡了技能书的日常训练更加忙碌。三个副攻部训结束后结伴出去，近藤被“三剑客”刺激得在升级滞空，濑原改练技巧。上林和山崎也不知道在暗搓搓练习什么。 八神有自己的课题，他去找灰羽。 “单手？” “没错。”八神拿着排球，“就像赤京前辈和高林前辈的配合。” “可以呀！话说前辈，你最近缠手指绷带了诶。” “因为有指端训练，教练让我缠上防止受伤。”八神捏了捏指腹，想起泽田的话。 “你想短期内就提高力量，只能用这种更拼的训练方式。” 用伤病的风险换取实力上的快速提升，未来或许就是用伤病的代价换取一场比赛里暂时的发挥。竞技体育的残酷初露端倪。 这天训练结束后，立花招手把八神、森井、濑原、和山叫到会议室，一人给了一个信封。 八神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是一叠的钱，吃惊地问：“这是做什么？” “还真的有啊。”森井那一叠最厚，拿在手上拍了拍。 “其实我做了一款小游戏，手机游戏。”立花轻描淡写地说，“托伯父的福，卖得不错。前段时间一些表层的活外包给你们做了，这是酬劳。” “原来如此。”和山似乎也被蒙在鼓里。 八神拿着信封的手有点发抖，“这也太多了。” “不多的。”森井摆手，“干多少活值多少钱。这点只能算盈利的皮毛。” “对。”立花点头，“我还觉得给少了。” “谢谢！”濑原看上去很高兴。 这段小插曲对八神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立花看似独来独往，其实是部里在生活上最拿得定主意的人吧？福山前辈那时大概就是在责备立花把心思花在了制作和营销游戏上，对排球不够有心。 怪不得ih的时候立花的体能那么差。 八月的ih全国大赛，由井闼山夺得优胜。在此之后，枭谷联盟春高前的暑期集训也开始了。 这次的集训地点是埼玉县的森然高校。大原租了辆小型巴士。 “诶？不是学校大巴吗？”灰羽上车嗅嗅车里的空气。 大原两手倚在方向盘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解释，“这次我们去一个星期，时间很长。正好这两天女子网球部外出比赛，人数比较多，所以大巴暂时给她们用了。” “哦。” 集合时间是上午九点。比起都市“桑拿房”，森然高校这边凉爽很多。 “到了，下车。” 在车上因升腾的温度昏昏欲睡的队员们这才伸展腿脚，一个个陆续下车。 “一路上就靠窗外刮进来的风活了。” “我全是汗。” “没关系，就当热身吧。” “哈哈，真·热身。” “欢迎。”森然的教练和花菜头队长小鹿来接他们。因为是暑假，森然排球部直接包了三个体育馆，以供各所学校的自主训练。车轮战是在第一体育馆。 “这个就是我们森然专属，跑一跑神清气爽的绿色斜坡跑道。”小鹿走在前面，给初来乍到的一行人介绍，“也是车轮战败北之后的惩罚。” “好高！”太一拿手挡太阳。 森井一掌拍扁手臂上的蚊子。 球馆里生川、枭谷已经在热身了。 大原吆喝众人收拾背包，集合。 “这次集训是珍贵的新技战术试错机会，不要怕失误，有什么招数都用出来。” “嗷！” 青神第一轮对阵音驹。 八神穿上球衣，突然感觉背后有股阴森森的视线，他转头环视，发现乌野的影山在盯着他看。 “……” “嗷嗷！”灰羽转转左肩，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场，“来比赛吧，小猫咪！” “别以为叫得响就是王牌了。”近藤大踏步越过边线。 濑原紧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什么。立花转一转手腕，森井双手伸直，两人朝音驹投去侵略性的目光。 太一在界外原地用力跳了两下，看上去很兴奋。 八神拆下手指绷带，上场后和大家一一击掌。 研磨默默观察对面的青神，低头沉思，微驼的背影显得有点丧。 黑尾走近，“怎么了？” “没有赢面。” “喂喂，别刚开始就下定论嘛。” “但是，他们，”两人看向网的对面，“气势变了。” 如果说以往青神的眼神是对胜利的贪婪，那现在已经变成一股极具攻击性的斗志。无论对手是谁，都会被疯狂地撕碎。 心理战已经没用了。 “allright！”太一起球精准到点，八神平拉开，球在空中立得很稳。近藤面对双人拦网。 “……”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当海和黑尾呈现出下落的趋势，近藤才扣出半超手直线。 “漂亮！” “提速了。”猫又教练道出变化。之前音驹的防守反应能跟上青神扣球的速度，但是二传提速后就未必了。这其中有选手来不及到位，防守有空隙的因素，也有节奏加快反应不及的原因。 青神决定提速是对的，效果也很好。 “啊！”点太高，好在灰羽及时摆臂变扣为吊。 嗯，还在磨合中，会出现失配的状况。 “右边！” “左侧！” 八神选择了比边攻快一个节奏的立花，排球仿佛在空中停留，立花头向顺手线偏了偏，扣向逆手线。 “out！” “啧。”立花揉揉额头，朝八神道歉。 “don’tmind.” “速攻也做假动作啊。”被骗的黑尾觉得不开心，“更难搞了。” 音驹这边基础薄弱的列夫也是个大漏洞。双方在失误下不断得分，最后青神领先三分获胜。 “好了去跑步吧。” “是……” 青神聚在场边休息，已经做完惩罚的乌野和打赢生川的森然先开始比。 森井看了一会儿，“我一直想说。我们六支队伍里面，乌野是最激进的风格吧。” “啊，确实。”立花也往乌野看去，“一个强大的防守体系需要身高，以及较长时间的磨合。他们时间太少，高度也不太够。比起磕防御，不如以攻代守。” “而且以他们队员的性格，球队氛围，也是那种锋芒毕露、勇于进攻的类型。”八神评论，在影山传球时突然愣住。 “那个是——” “空中立得住的托球。”近藤也发现了。 “不是吧，明明上次合宿还没有的。”上林惊叹，“应该是为了配合怪人速攻的小不点，他空中战技术真的很菜。” “乌野自由人还新练了跳传。”八神看向太一，“你觉得呢？” “他好像不擅长上手传球。”太一突然想到什么，转向和山，“晚上自由练习，你跟我练一下上手传吧。我记得你也不太擅长。” “好的前辈。” 第二轮青神vs枭谷。 “掩护！” “赤苇——” 近藤、立花、灰羽三人移动到右侧，立花指挥。 “一——”三人压低重心。[时机、时机……]森井不断在心里念要点，仰头盯着排球的轨迹，汗水从发际缓缓流下。 “二！”跳起。 “噢！”木兔在拦网的上升期就扣球而下，直线半超手得分。 “嘿嘿嘿！我果然是最强的，哈哈哈…赤苇你看见没有？我超手了！” [失败了。]森井单手叉腰，胡乱擦了擦流动的汗。 把握时机，说说简单，其实很“玄学”。 肩膀被拍了下，森井转头，看见近藤站在身边。 “don’tmind.” 森井笑笑，放下手，“自己做有难度的事情的时候，才知道以前八神有多强。”他需要分析和反应的东西多了很多，根本没精力去注意自己的伙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关心自家队友的情绪，真的令人心累。 “但是，”森井按住狂跳的心脏，“这种挑战和攻克的感觉，反倒不赖。” 他现在明白了，理性和感性就像左右手，都是在不同情况下可以使用的情感。 “我也觉得。”近藤锐利的目光投向木兔。 “噫！”正跟自家二传炫耀的木兔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恶寒…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前辈你是野兽吗？” “真的啦！” 106、恐惧 第一天，青神保持全胜，他们一边擦汗一边看球馆外壮烈完败的乌野做斜坡冲刺惩罚。 “go！” “呜啊啊啊啊——” 山崎倚在门口，“十连败还能这么有气势地去跑坡。某种程度上乌野真强。” “都是些体能怪物。”立花嘟囔。 “看到乌野，会有种想要更奋发…榨干自己的想法。”上林想了想措辞，“就是，这样实力不强的队伍还为了冠军的野心拼命努力，我们也不能缓下速度。”一旦闲适下来，会被追上的。 如此惊心的紧迫感。 “是好事。”八神说。 众人都点头认可。 另一边，结束了今日车轮战的枭谷在开会。 “今天我们的战绩是八胜两败。”暗路教练说道，“在以前的联盟合宿中，我们都是以实力一骑绝尘，走在四所学校的最前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可能一时不太适应。” 暗路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可是，以前那样赢多输少的结果，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又或者现在青神的隐隐压制不是一件好事吗？” “想要向上攀登，只跟落后于我们的队伍比是不行的！我们需要强者的刺激，需要更能抗压，更多地发现自身不足之处。” “这就是我争取青神加入合宿的原因。以前东京四强的豪强在预选赛之前都是‘王不见王’，今年情况特殊。希望大家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是！” 今晚月光明亮，四周虫鸣蝉噪散发出十足的夏暑气息。 “放好自己的东西，先去吃饭。”大原转一转哨绳，大声吆喝。 “噢！” 一天的集中训练已经结束，接下来是自主练习时间。青神趁早去吃饭的时候，一些打上瘾的球员还待在球馆里。 晚饭后大原借用了一间会议室，跟大家补充球场上的意识问题。比如每个轮次的站位，不同情况下六人如何进行最佳走位，在什么情况下要及时补位保证全面的防守区域等。 这些赛场上或多或少困扰小球员们的问题，对青神的影响比较小，得益于大原、泽田对队员们早早开始的球商训练。 “不仅要想到，还要把这些熟悉到成为下意识的反应。当你们不用去想就做到了，那就是真正学会了。”大原看一眼手机，“今天就到这里，去自由练习吧。” “嗷！” “义来。”八神朝灰羽招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球馆走去。 近藤在后面看，被森井拍了一把。 “你想练什么？”看上去不大开心。 “……”近藤欲言又止，摆摆手，“我去器械室。” “啊？我还想跟你练拦网呢。” “森井。”立花在一边喊，濑原在他身旁，“过来吧，濑原想练1v3。” 森井吃惊，“当真吗？三个副攻。” 濑原用力点头。 “等成功率有九成后再加上其它变化吧。” “也行。” 八神、灰羽来到第三体育馆，这里人少，只有枭谷的木兔在练扣球和音驹的黑尾在练列夫的地板功夫。 “哟，这不是青神的队长嘛。”黑尾打招呼。 “黑尾君。”八神朝球馆里扫视一周，看向木兔那边，“那个是…乌野的高个副攻吧？” “被临时叫来给木兔拦网。” “打上头了？”木兔。 “大概。” “我这边倒也想有个拦网的试试……”八神不再多聊，推来一车排球就跟灰羽开始练习。 哐、哐。 近藤抬起举肩器，再缓缓放下。不多久便全身是汗。 器械室里只有一个人，静谧的空气让人平白有了胡思乱想的冲动。 美好的夕阳照亮八神的侧颜，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思考着说些计划和想法。 “前辈们已经磨合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才刚刚入部，你又是藤原前辈对角的主攻，是应该多练一些得分手段，不然压力会很大吧？” “我是主二传，但是我国中的时候只当过接应。老实说一下子被大家这样看重…有点忐忑。” “没关系。”近藤想起那时的自己在一本正经地对八神说，“你很有才能。而且，我会期待你的托球。” 八神似乎愣了一下，“意思是，会支持我吗？” “不管是怎么样的二传，我都会一丝不苟地完成它的！”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竟然安心不少。” 一年前朝同级生透露自己心怀忐忑的新人，现在意气风发，充满身为青神主二传的自信。 他大概已经不需要一个完全相信自己，会全心接受自己的托球的攻手了。 而近藤康…… 咚！ “out！” 咚咚。 决定的线路被一只大手遮拦。 “右侧——”张扬的新人试图夺取这决定性的一球。 脚下仿佛凝结出霜冻，一点点蔓延到脚踝、小腿，藤蔓捂住他的口鼻，堵塞他的叫喊。 [左侧！] [左边要球！] [左边…要…] 哐。 近藤站起身，拿着毛巾离开器械室。 在走廊与乌野的高个擦肩而过，近藤在第三体育馆发现八神和灰羽。 “喔！近藤桑。”灰羽挥动左臂，“来给我们跳发吧，这样过程连贯一点。” 近藤顿住脚步，停了停，调转方向朝球馆里走去。 第二天的早晨十分丰盛，青神早早解决完后，大家又听了大原半个小时的理论课。 八点车轮战开始。 “go！” “哦哦哦——” 门外传来冲刺斜坡的热血喊声。赢了比赛的众人擦汗休息。 “下一场是枭谷。” “我有点饿了。” “呐，能量棒。” “果冻来一包。接着！” “嘟——”比赛开始。 木兔指向对面，“今日目标：全战全胜！” “噢！” “还没比就给自己插flag真的好吗？”立花小声吐槽。 森井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像前辈就千万不能立flag。” “……”立花踢了森井一脚，森井淡定地往旁边一挪，没踢到。 替补的上林看到这一幕，寻思，“这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对不起！”枭谷一传不到位，赤苇调整站位。 “赤苇——” “4号。”立花做出判断，三人聚集拦网。 “一——” “二！” [精准的判断，没有缺口。]木兔撇向小斜角，有防守。[没办法了。] 濑原从界外救回球，八神在后场斜传。 [低了！] “啊呀。”灰羽被拦死。 八神跑过去，“抱歉。” “提速后稳定性下降不少。”场下的大原做下笔记。 泽田说：“这种球还是以稳为主，没必要为了速度牺牲准确性，你觉得呢？” “不能妥协。”大原摇头否决，“提速是一个整体的改变。相信八神吧。” 对枭谷而言，他们的分数取决于王牌木兔的状态。这一场木兔的状态异常饱满，没有掉链子。 砰！[15:17] “好！再来一球！” 木叶感慨，“呀，这两个月头一次感受到被木兔带飞。” “这样不好嘛。” “希望他保持得久一点。” [15:17]八神看向记分牌，心里的感觉不是很好。 像这样的劣势局，意味着他们队里将要陷入压抑的气氛，好像乌云蔓延在上空。这是八神最发愁的情况，也是他最心累的时候——还得想办法提升士气，稳定心态。 “八神…八神？” 肩膀被摇了摇，八神回神抬眼，突然愣住。大家都或直白或隐晦地注视着他，无论眼神还是姿态，全无那种被压制、得分落后的无力感和急躁感。 [你心里在想什么？]仿佛在这样问八神，试图把大家的信念串联起来。 [打败枭谷。对，我们一起打败枭谷。]八神看向网的对面，用手按住跳动的心脏。这种六人意志想通的感觉，一起与敌人奋力竞争的情景…他不知为何感到愉悦。 “怎么觉得……”赤苇瞅了眼网对面的青神。六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视线，仿佛黑暗里具有穿透力的狼眸。 越落后越亢奋了。以前的青神是这样的吗？ “左侧！”近藤举手要球，找准漏洞扣出直线，压线得分。 “好！再来一球。” 拥有与常人不同心理的木兔越加兴奋，“嘿呀！干得不错嘛。赤苇——下一球给我！” “请前辈不要无视青神的拦网。”哪能让青神闭着眼拦木兔啊。 [23:23] 立花逆手线速攻砸地板。[24:23] [赛点。]灰羽舔了舔嘴唇，目光炯炯地盯着空中的排球。 “抱歉！赤苇掩护！” 木兔跳起，“这一分是我的——” “义来！”是太一前辈的声音！准备拦网的灰羽连忙收手，扣下的排球被直线上的太一正面防起。 “八神！” 防守有高度，轮到二传，左右边攻都迅速后撤。 “右边！——” 助跑中的近藤脚下一顿，右手握拳。他的背上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艰难地抬起头，近藤看见八神托球给了灰羽。果决地、仿佛带着满心信赖。而灰羽也充满自信地扣下这一球。 为什么…他难道不害怕吗？ “嘟——”裁判判了枭谷得分。 “可恶！触网了。”灰羽揪头发朝八神道歉，“队长对不起！” “不用，我也传得有点近网。” 听着不远处失分后的讨论，近藤沉着脸走到网前，双手放在脑后，心里波澜再起。 直到枭谷得胜，近藤始终没有向八神要过一球。 “可恶！合宿首败。”灰羽懊恼地站在斜坡底部。 佐藤白了他一眼，“你赛点那分要是赢了，哪有后面这么多事。” 近藤神思一凝，竖起倾听。 灰羽大声反驳，“我那个、谁能想到会触网嘛！” “所以还是水平不够。” “是是，对不起——是我的锅啦。” [输球的责任，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107、责任 “自由练习喽~”太一拉着和山蹦蹦跳跳地跑出会议室。 “八神，你留一下。” 大原和他谈了谈战术的比重才放人，八神朝等在门口的灰羽招招手。 “今天改进一下线路吧？比如你可以先在我身后助跑，这样我可以挡住视线，对面会一时看不出我们的意图。” “那…高度会不够。” “要看对面的拦网实力了。” “只要用你自己的实力证明你比日向厉害不就行了！”教学楼边的走廊传来竭力的喊声。 八神和灰羽停下脚步，往声源看去。 “你明明集身高、球感、头脑于一身，为什么要把自己钉死在这个位置裹足不前呢！” “是乌野的……”八神阻拦灰羽出声，侧耳倾听。 “假如拼命努力成为乌野第一的选手，那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万一侥幸能参加全国大赛，再之后呢？” “天外有天，永无止境。” “即便留下还算可以的成绩，但也绝对无法成为第一！一定会在哪里落败！”冠军只有一个，凭什么觉得那个人会是你！ “既然如此，大家到底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啊？” 灰羽偏头撇嘴，八神低头思考。 不远处两人散开后，八神和灰羽继续往第三体育馆走。 “义来，你觉得呢？”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会想这么多。”灰羽揉头发，“对我来说，有比赛打已经很开心了，要是我能带飞队友，slay全场那就更好了！”为此，他会尽一切努力，用尽所有手段。 说到slay全场，灰羽两眼放光，整个人陷入某种美妙的幻想。 八神轻轻笑了笑。 两人来到球馆的时候，乌野的高个子月岛在里面，似乎在对木兔和黑尾提什么问题。 “哦，八神君、灰羽君。”黑尾偏开头打招呼。 木兔也往月岛身后看，“我还说你们怎么今天没来呢。” “不会是想拉我们拦网吧？”八神走到几人旁边，偷瞄了眼月岛。 “那个，我还没说完。” “呀，请说请说。” 月岛用余光瞟了瞟八神和灰羽，向他们问道：“几位的球队都还算不错的豪强，对吧？” [还算？不错？] 八神挑眉，木兔嘴角下撇，黑尾一脸不爽，“算是吧。” “就算能参加全国大赛，要赢冠军也是很难的吧？” “#”黑尾暴起青筋。能把疑问说得这么欠揍也是人才。 “也不是不可能！”木兔反驳。 “……”八神无奈地揉揉眉眼。天然黑吗？ “我只是单纯有个疑问。”月岛似乎没意识到他的话有多欠揍，“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努力呢？排球只不过是社团活动而已，就算再怎么样也就是将来能在简历里写上‘学生时代曾努力参加过社团活动’罢了。” “只不过是社团活动？”木兔皱眉。 八神对月岛说：“可是照你看收益的思路，高中联赛也是未来进入职排的跳板，不至于‘只是社团活动而已’。” 木兔紧接着问：“我说眼镜君。” “我叫月岛。” “月岛君，你打排球快乐吗？” “……一般般，没觉得很开心。” “哦？你该不会是排球打得太烂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月岛震惊中伴随着不爽。 “强者会从比赛里找到快感，也不会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木兔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曾经在比赛里被擅长的拦斜线拦得很不开心，也很不甘心。后来我开始不断努力练习直线。结果下一次大赛，那个拦网手根本拦不住我的扣球了。”木兔得意地握拳。八神瞄了他一眼。 “那个瞬间真有种‘我的时代来临了’的感觉！” 木兔回味完，环臂对月岛说：“将来什么的，下一场比赛会不会赢，这些暂时都无关紧要。打败眼前的敌人，让大家目睹如此强大的自己，这种快感就是全部。”是他努力的源动力。 “那个瞬间来临的时候，你一定会真正迷恋上排球！” “……”月岛似懂非懂。 “不过这也是我的个人体验，不同的人一定有不同的看法。” 黑尾转头，“八神君觉得呢？” “其实我的话，打排球的时候也不觉得多么开心…什么的。”八神看向月岛，“如果只提高中排球部的话，我那么努力练习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责任。” 比起热爱排球的木兔的回答，八神的说法更“成人”。 “当你因为自己的能力击败部里那么多替补，成为六人中的一名首发上场的时候，是否能感觉到身后那些渴求上场表现的目光呢？”八神问。 月岛似乎想起什么，神情黯然。 “队友的期望，教练、经理的期望，部员们的期望，后援团的期望，自己对自己的期望。当你站在比赛场上时，就得负起身为正选的责任，对你身上穿着的球衣，学校的名字负责。” “也许这些对你来说有些沉重。”八神单手叉腰，“这是我的现状。大家都在努力练习，我没有理由懈怠。我是队长，不能辜负队员的期待；我是主二传，需要努力跟上攻手的步伐和思路。” “就是这样。” “好的，两种回答。”木兔拍拍手，搭在月岛肩上，“解答完毕，该帮我们练习啦。” “既然木兔桑这里有人了，黑尾桑给我们拦网吧。” “好啊，看你们的绝招很厉害。” 第一体育馆。 “预备——跳！” 面对拔地而起的铁壁，濑原看准佐藤的手臂扣下。 嚓、咚咚。排球从手臂反弹在网带上，贴着网落下。 “佐藤，手臂还不够往前。” “抱歉。” 立花说完佐藤，看向濑原，“你在朝细腻的技巧练啊。” “以柔克刚不失为一种风格。” “虽然我不是很赞同。”森井说，“总有那种靠直觉和反应行动的超级怪物。” “一物降一物，怎么可能有万能的进攻方式。” “倒也是。” 给濑原传球的是和山，在二传不精准舒服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打出质量多高的扣杀，走这个路线未必不好。 另一片球场，乌野的日向和影山在改进怪人速攻，难度很大，因此频频失败。 “再一球！”日向擦擦下巴的汗珠，瞥到倚坐在墙边的近藤。 [那个人是青神的主攻吗？怎么没有练习？] “日向！” “哦哦！我上了！” 第三天一共打十二场比赛。青神对枭谷一胜一败，枭谷还因为体力不支输给音驹一场。乌野依旧壮烈完败。 “我想练跳发，就不来了。”佐藤对立花说，跑去生川那里蹭练发球。 “那只能1v2了。” “也行。”濑原点头。 “说起来，”森井看了会儿上林和山崎的练习，“他们在练那个速攻啊。” “感觉性价比不是很高。” “但是他们俩本来上场的机会就不多。” “……” “休息一会儿。” “喔！” 怪人速攻的练习也告一段落。日向抱着球喝水，瞥见倚坐着的近藤。 “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近藤抬头，看到满眼的橘色头发。他愣神的功夫，日向球不离手地蹲在他面前，“还留在这里的话，应该是想自主练习的吧？” “确实。”近藤承认，表情有些纠结，“我们队的二传都有事，应该没空和我练配合。” “没空？” “而且……”近藤抿嘴，低低地说，“他大概不想跟我练的吧。” “哦……虽然我不是很懂。”日向球不离手地坐在近藤旁边，“你是惹二传生气了吗？是八神桑吧？所以他拒绝给你托球。” “你做了什么让八神桑生气？” 近藤不确定，“不是生气，是…应该不相信我了。” “怪不得。”日向说，“影山也说过，他如果信不过我可以得分的话，是不会为我托球的。” “和这个不一样！”近藤皱眉，“是比赛的时候，是非常重要的赛点，明明他把球给我了，我却没有得分。所以输了……” …… 日向抱着排球，变得很安静。 不知觉把心结说出来了，近藤有些不自然。 “我也是。”日向转头看近藤，“ih预选赛的时候，影山也把最后一球给我了。” “是怪人速攻。我闭着眼睛扣球，然后睁眼看见一片阴影。” 日向曾经自责过，这个因为自己失分而输掉比赛的责任很沉重。他为此还和影山吵了一架。两个人都认为自己应该负责。 “所以一定要改变，下一次一定不能被拦住。”日向坚定地说。 “影山当时觉得是他的问题，我想八神桑也是这样的看法。输了比赛大家都会自责。可是武田老师说：输也是一场试炼，看我们倒在地上之后，还能不能继续站起来重新前进。” “一直长跪不起，是弱小的表现。” “……”近藤咬紧牙，右手因为使力暴出青筋。他缓缓站起身，日向也站了起来。 “我确实，在害怕……”近藤说，“第一次倒下的时候，我站起来了。可是第二次倒下，我害怕第三次的出现。” “我国中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性格，和二传的关系很差。他讨厌我，也不给我托球。”近藤缓缓陈述。 “所以对我来说，每一球都很珍贵。宽容的二传的信赖也很宝贵。” “我也是这么觉得！”日向激动地说，“我初中的时候，没有排球部，也没有二传。遇到影山之后，我用了很多力气才让他愿意为我托球！” “……”近藤有些讶异地看着日向，日向神情庄重，眼里的光却始终未曾暗淡下去。 “我基础很差，所以要很努力才能跟上影山的步伐。近藤桑技术这么好，为什么还会害怕被二传抛弃呢？” “我…我没有害怕这个。”近藤毫无底气地反驳，却看到日向眼底的毅然。 “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也不会停止要球的，就算影山不想给我。” 近藤心头一跳，沉默地注视着日向。 “因为很珍贵啊，所以想争取更多。” “……” “日向！你要休息到什么时候？”不远处的影山语气很不耐烦。 日向习惯了影山的性格，和近藤打个招呼跑去，“哦！我来了！” 108、小太阳 第四天大原开始频繁换配置，又让上林首发做二传，估计是为正式比赛里局势胶着时的换人上场做准备。 上林也在提速，只是依旧很不稳定，就像之前前辈们训斥的那样，“陷害”攻手的情况有点多。 “go！” “嗷嗷嗷——” 跑坡众人的背后是休息中的音驹。 “总算赢了一场。” “我拦死了三个球哦！” “列夫你还有脸说！防守飞了多少个啊。” “唔…对不起。” 跑完坡的队员们慢慢往下走。立花叹了口气，“再来两次我就得躺平了。” “我还可以来十次！”太一握拳大喊。 “这话有点耳熟……” “自由人都是体力怪物吗？” 十二场比赛后，青神六胜五负，枭谷全胜，乌野依旧完败。 “我开始了。”灰羽抛出大弧度，紧接着跑动，八神面对网跳起单手将球勾到2号位，灰羽第一节奏背飞。 咚！ 黑尾落地转身，“压线吗。”真有一手。 “好球。”八神和灰羽击掌。 “我可以再高一点。” 外面传来奔跑的声音，日向在球馆门口停下，“请让我也参加这里的练习！” “我也是！”同时到达的列夫大声说。 黑尾走过去，“列夫，你不是在跟着夜久练一传吗？” “已经结束了。” “说起来副攻位好多。”八神也上前站在黑尾旁边，“这是要3v3？” “好主意。”黑尾朝八神比大拇指。 “八神桑好！”日向中气十足地打招呼。 “喔…你好。” 按照攻vs防，乌野的日向被分到猫头鹰组合，月岛被分到猫组合。 “这个身高差……”八神不禁吐槽。 “啊——我也想参加。”灰羽被八神在背上拍了一掌。 “就算旁观也是一种练习。”八神小声说，“冷却一下头脑，看看他们进攻和拦网的技术和缺点，以后练少走弯路。” “哦，明白了队长。” 八神满意地看向球场。灰羽这名后辈，比起其他队伍里的单细胞，更像是…伪装成哈士奇的狼。 他并不会和青神理性的氛围格格不入，却也能在热血型队伍里和别人打成一片，属于到哪里都混的来的角色。 真是天生吃职排运动员这碗饭的人…… “我的我的！”日向在前场跑动。 一传完爬起来的木兔高声鼓励：“拜托了日向！” 日向一跃腾空，但对方三人的目标很明确，集中在日向的跟前。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九对一米六三的小个子，这不仅仅是铁壁，更像一把完全罩住上空的伞。 “这个线路完全封死了啊。”灰羽颇有代入感地停住呼吸。 日向抬头，盯住漏过灯光的指尖。 嘭。 “哇朝上打？”灰羽大惊，“这个不行的吧？” “有点明显，如果是立花或者森井，应该会收手。”八神也说。 但对于日向，能精准打手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进步。 “那个，”枭谷的经理走进来，“再不去吃饭，食堂要没东西了哦。” 已经吃过了的八神和灰羽留下来继续练习，同样留在球馆里的还有日向。 本来转身的八神又回头看了看日向，说：“你快去吃饭吧。”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日向拿球跑到八神面前，“那个，能帮我托球吗？研磨也说八神桑的托球技术特别好。” 八神笑了，“他是想偷懒。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去吃饭。” “……”日向和八神四目相对，最终抱着球跑开，“那八神桑要等我啊！” “好。”八神挥挥手，扭头一看，灰羽有些委屈地站在他旁边。 “今天就到这里。”八神先开口，“去练一传吧？” “……哦。”灰羽嘀嘀咕咕地走了。 第一球馆还很热闹。发完球的佐藤看见灰羽朝他过来，带他走到旁边，“你和队长的配合练好了？” “差不多。”灰羽仰头看棚顶，“我说，佐藤。” “什么？” “乌野的小不点魅力很大吗？为什么他让队长给他二传，队长就答应了。” 佐藤挑眉，“你第一天知道队长挺好说话？” “跟这个没关系。”灰羽挠头，“感觉队长挺乐意给小不点托球的。” 佐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像日向君那样的攻手，本来就对二传有很大的吸引力。” 尽力完成二传的每一个托球，其实和认真的近藤差不多，但日向比近藤更好的地方在于他会始终向身边的人释放积极的能量。这一点在青神可没人能做到，所以队长会喜欢日向是自然的吧。 “3号位速攻，拜托了。” “好。” “那我上了。”日向朝八神抛球，八神传出短平快，只见眼前的日向高高跃起，仿佛失去重力轻盈地飞离地面。 八神不由一愣。 虽然作为对手很熟悉日向的进攻了，但是站在日向的二传的角度，感觉更……震撼。 从一米六三到三米三左右，这一跳跃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排球是要求、追求高度的运动这一点毋庸置疑。明明有着天堑一样的身高缺陷，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努力到现在？ 日向奋力又专注的表情，让八神感到一种与命运对抗的生命力。 第一球的配合不是很好，日向堪堪完成扣球落地，转头问道：“八神桑，我刚刚的扣球怎么样？” “很厉害……”八神回神，“刚刚是我的问题，我不太熟悉你的打点。” “don’tmind！” 与日向的配合练习很舒心，虽然在八神配合过的攻手里，日向的技术算不上好，所以他有时候也凭经验指导几句。 感觉四周安静了很久，八神看看墙上的时钟，叫停，“日向君该去休息了。” “我还可以再打一会儿！” 八神弯腰收球，“再打下去会影响明天的训练。” “嗯…好吧。”日向捡球的速度比八神快了不少，他的体力仿佛是个无底洞。 “日向君要我帮忙放松吗？” “放松？”关上器材室门的日向看着八神的眼里充满疑惑。 “运动之后你的肌肉里会有很多乳酸，关节也会有磨损，适当的按摩放松可以……” 日向听得云里雾里，学渣不是很懂这些原理。 “状态能恢复得更快，明天会更精神。” “好！那麻烦你了！” 日向趴在地上，被八神压住腿一下一下揉捏。同一个球馆的木兔、黑尾他们已经走了，亮堂堂的体育馆里空空荡荡。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日向君。” 日向回头看，“什么问题？” “日向君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打排球呢？” “因为我小学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春高的比赛，正好是乌野的比赛，我看到了小巨人的进攻。”日向兴奋地说。 “那个时候，我想成为小巨人那样的人，站在排球的比赛场上，跳跃、扣杀。” 日向顿了顿，语气稍稍严肃了点，“还有就是，我想打败影山！他去职业，我也要去职业！在赛场上打败他一次。” 八神下意识道：“不能管理好自身身体的人当不了优秀的职业运动员。” “诶？”日向愣了愣。 “……抱歉。”八神觉得自己唐突了，“可是，日向君想要去职排只是因为想打败影山君吗？” “是！” “但这是你的未来，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草率。”八神咀嚼自己的措辞，“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在其它职业上更有才能。比如救死扶伤，做警察、研究员之类的，这些贡献社会或者听起来更崇高的工作。” “我没想这么多……”日向摸摸头，转身坐起来看向八神，“我是很认真地想打败影山！想成为小巨人。” “确实我的身高好像打职业排球缺陷太大，但是不去努力怎么知道不可以？我喜欢打排球，一直想再堂堂正正地站在影山对面打败他。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追赶，这样就够了。” 日向朝八神握拳，“如果我将来产生了贡献社会之类的想法，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的。” 八神一怔，停下手里的动作。 蝉鸣在球馆里回荡。 “日向君……”很单纯。单纯的人往往执著而专注。至于路的前方到底是光明还是被泥石流阻塞的绝路，对他们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会引得旁人唏嘘或者奚落罢了。 “加油。” “谢谢！”日向站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近藤桑这两天自主练习都没怎么做，他说没机会和二传练配合。” “近藤……”八神放下手，神情平淡。 “那是他自己的事。” 日向看看八神的脸色，不再出声。 第三体育馆的灯终于熄灭。 109、自我宽恕 八神回到寝室，大部分队员都在了，很安静。 “濑原前辈，睡觉前请别吃东西，容易蛀牙。” 濑原乖乖收起饼干躺下。 “还是去刷个牙。” 濑原出门，看上去似乎还很愉悦。八神看了眼他的背影，反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个老妈子一样过于“絮叨烦人”。明明以前决定不要再管别人闲事了的。 “立花呢？” “去找音驹的孤爪君了。” 立花这两天和研磨聊得起劲，两个人经常聚在角落里琢磨什么，颇有股相见恨晚的感觉。 八神在音驹寝室门口遇到聊天的立花和研磨。 “八神。”立花招手。 八神走近，“这么晚了，在聊什么？” “乌野的日向君。”立花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说，“他是个很特别的选手。” “确实。”八神点头，“体能很出色，但是缺少技术和经验。” “翔阳总是蹦蹦跳跳的，弹跳力、体力、精神力都是未知。行动栏里也都是进攻选项。”研磨说，“永远在进攻中的乌鸦……” “日向君以小巨人为目标，所以喜欢进攻的感觉。只是他表现出来的对排球的热情和喜爱，我好像不怎么能感同身受……”八神低头，“孤爪君喜欢排球吗？” “不讨厌。”研磨抬头，“汐前辈呢？” “喜欢。”立花笑着点头，露出好看的酒窝，“玩全息游戏的那种喜欢。” “而且是没有存档的游戏。”研磨和立花相视一笑。 “对我们来说，热爱游戏就像日向君热爱排球那样。八神你呢？我记得你是想打职业的。” 八神看向墙角，“说不清楚。如果说日向君或者木兔桑那样的热爱，我对排球好像也没达到这种程度。但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开心或者心动，这些都是排球才能带给我的感觉。” “大概…是喜欢的吧？” “越复杂越摸不透的东西，到最后揭示可能越深刻。”立花说，“我是看不出你的‘喜欢’究竟是什么含义。或许你可以去问问最了解你的人。” “说起来，”研磨开口，“这两天你们的9号主攻总是坐在墙边有些深沉的样子，是什么缘故？” 立花瞟向八神，八神摇头，“他自己的问题。虽然我对他确实不那么信任了，但是对自己的攻手存在偏见不是二传该有的品质。” “诶——”研磨眨眼，“八神桑真是好二传。” 八神笑，“我只是三十五亿二传中的一个而已。” “噗。”立花忍俊不禁。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第五日依旧是大好晴天。 “即将进入收尾阶段。”大原点点笔头，翻看这几天的笔记。桃井记录的数据也已经统计好放在他这边。 “总体上战术运用更加稳健，比赛的末尾段处理也沉稳下来，不会出现幼稚的失误。替补的表现也很出色，对他们的挖掘还需加强。” 泽田拿起两张表，“从数据上比对，近藤、灰羽和濑原三名边攻，灰羽的场均得分最多，但是从强攻得分率看，是近藤高一点。” “不过赛末关键分灰羽下分的占比非常大。” “所以才迟迟未能确定我们青神的王牌。”大原感叹，“话说灰羽的摸高明明有三米四，怎么他强攻数据会比近藤差？” “不是谁都是藤原啊。”泽田夹着笔笑，“哪能次次都跳到极限？再说其实灰羽更技术流，比较喜欢打线路和时机而不是正面破拦网。” “嗯，力量比近藤差点。” 最终还是没讨论出结果。 八点车轮战开始，青神第一个对手是枭谷。 “对枭谷我们有十来场的经验了，今天调整一下策略吧。”大原赛前指导，“发球和进攻更大胆一些，我想看到你们进攻能力的极限。等一下我会统计你们一攻和第一次防反的效率。” “是！” “那边开始了。”黑尾热身完走到研磨旁边，“你昨天在门口和他们聊什么？这么久。” “游戏。”名为排球的游戏。 “噢。”黑尾顿时没了兴趣。 木兔吊球，被近藤鱼跃单手救起。 “我来！”太一垫传，旁边近藤迅速起身后撤，灰羽2号位扣直线得分。 “好球！我果然很强。” 立花无视了激动的灰羽，跟八神说：“枭谷的拦网高度够，更擅长拦木兔那种进攻。我建议快攻多一点。” “我还是给边攻多一些。”八神回复，“副攻是起到一个牵制和分散拦网的作用。他们拦网组成的速度很快，被警惕的话，中间进攻下分率不太高。时机恰当的话我肯定优先考虑快攻。” “其实枭谷也是完全体。”大原和泽田讨论，“看来上次合宿被借鉴去不少东西。他们防守体系强了不少。” “听说王牌木兔会时不时没状态，防守强一些更保险，撑的时间更长。” “怎么可能把赢球寄托在王牌没状态上面。”大原环臂，“哎呀，立花这个跳发…大家的发球接下来该朝哪个方向进步，差不多有数了。” “一——二！” 咚咚！ 木叶强攻被脆拦。 “噫！”木叶不开心。 “don’tmind.”赤苇看了看木兔。[我的错觉吗？这些天青神都没怎么特意针对木兔桑。] 明明去年ih对上的时候拼命针对，搞得木兔前辈颓废了一整局。 算了，木兔前辈不掉链子是好事。 [21:20] 木兔借手得分。 [21:21] 气氛紧张了许多。虽说只是集训，谁也不会把它看做单纯的练习赛。 这是豪强之争。 太一鱼跃起球，“歪了！抱歉！” 八神从后场5号点面向球网变向传到2号位。 “好传！”助跑的灰羽指向前上方，呼呼挥动左臂。 嘭！ [22:21]炸手得分。 “我们的攻手也不比前五王牌差。”太一拉出夹在腰际的毛巾擦擦地板，叠好塞回去。 灰羽灵敏的耳朵听见了，一脸感动地看向太一，“太一前辈…你真好。” “好人卡就免了……”太一抹汗。 森井跳发下网。 “抱歉。”刚刚下场的太一和森井交接。 [下一轮就是八神君发球了。]赤苇站在网前。[最好趁现在多得两分。] “抱歉，掩护！” “木兔桑。” “很好——交给我了！”木兔从后3起跳，青神前排三人拦网。 嘭！ 球被弹到二楼。 立花落地，“濑原，以后别傻乎乎等着对面借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 [22:23] 青神三点同时进攻。[23:23] 一旁关注的乌野二传菅原推了推泽村，“青神的同时多点进攻。” “左中右三路的同时第一节奏，好厉害。”泽村惊叹，“和我们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们是同时启动同时起跳打空间差，我们只是同时启动，打时间差。虽然我们的进攻会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他们的进攻，拦网更为难吧？” “是啊。” 青神转轮，八神发球。 看着八神拿球走到后面，枭谷个个都慎重起来。 咚、咚。 八神拍两下球，持起，扫了眼球场。 乌野若有若无的视线都在往这边投。 “不太一样。”影山瞬间察觉到异样。 砰！ …… 裁判看了看枭谷的球员，松开口中的哨子，“是出界吗？” “没看到……” “太快了。” 八神微微蹙眉，直起身，“那就算出界吧。我的。” “怎么回事？”立花询问。 “想赌一个压线。” “你真会找时机。” “抱歉。” [23:24]枭谷发球。 正在观赛的黑尾转头问研磨，“刚刚是怎么回事？八神罕见的发球不沉稳啊。” “也许突然想增强发球了。想让它再次成为决定性因素。”研磨一眨不眨地盯着赛场，“大概是成功最好，失败不亏。” “对面的赛点了还不亏？” “ih的时候，”研磨解释猜测，“我们的赛点，9号的进攻被你拦住了。”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黑尾手指抵着下巴，“这几天青神每次到赛点，9号都莫名其妙停下进攻，该不会是被我拦出心理阴影了吧？” “被你拦死是第二次。”研磨说，“那个时候，我就有利用他去年春高赛点失误的心理阴影。” “好惨。” “你的语气一点也不同情。” 赛场上，近藤站在5号位接一传，4号位是灰羽，变阵后站到中间偏右太一旁边，濑原在最右接一传，八神在他后面。 “一传接好。” 耳边传来八神的嘱咐，近藤双腿有点僵硬，手也不敢摸到脸上擦汗。这个比分已经让他有条件反射般的苦涩感。 又是落后的赛点。要向八神……吗？ 酷暑球馆里的闷热让他有种眩晕感，迷迷糊糊闪过一些画面。 “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有二传喜欢的！管好你自己，别对我们指手画脚。” “真不明白为什么教练还让你首发，你明显不合我们的群。” 国中时期，近藤是以几乎灰头土脸的姿态逃离排球部，他们巴不得这个整天大人样训斥他们的人消失。 所以在他进入高中排球部的时候，心里忐忑又紧张。他想着还不清楚前辈二传的脾气，不如和同届的二传先打好关系。 近藤只是想比赛里能有人传个球给他，在比赛场上展现自己。 没想到的是新人二传摇身一变成为主将兼主二传，他更加紧张，小心翼翼地朝八神展示自己的决心和野心，试图得到他的信任。 “我有成为队伍王牌的想法，也会努力具备藤原前辈那样的进攻能力！甚至超过他！请你相信我！” 他后来才发觉当时的八神没有说“我相信”或者“我不相信”，而是“我等着”。 八神在等他这句话的兑现。 然而他一直…一直在令人失望。 他在户美战忍不住暴露了“本性”，在东鹄战失误令队伍落败，在音驹战被拦死又是一次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仍能清晰地回想起八神的背影，藤原前辈仰头在灯光照耀下的落寞，还有，像从悬崖坠入深深的谷壑般，身体砸在坚硬的地上，被摔裂成一块一块，已经无法被感知和使用的错觉。 好像能听见，八神对他本是越来越坚实的信心，像玻璃一样出现裂纹，最后散落成一地碎片。 “allright！”一传到位，八神站在前排，灰羽迅速跑到右侧开始助跑。 近藤下意识地跑到左侧，迈出助跑的第一步。 八神应该不再信任他了，就算平时如常，这样的关键时刻也一定不会再信任他。 但是、但是…… 似乎有什么在心里挣扎，想要冲出桎梏。 “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也不会停止要球的，就算影山不想给我。” “右边！” 第二步、第三步，越接近起跳的一刹那，脚下越是沉重。近藤低头，仿佛看到一地的玻璃碎屑，闪烁着尖锐的亮色。 日向很敏锐。 对，他不是害怕第三次失败，队伍输球的责任。 他只是在恐惧，当自己真的跳起挥臂时，眼前没有排球。 这意味着，他再次被二传抛弃了。 所以—— 近藤蹬地起跳，带着决然指向天空的同时闭上双眼。 近藤，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八神！ 感到滞空的近藤睁开眼，他的眼前，排球也仿佛停滞在那，静静等待。 一瞬间，近藤好像听见八神在对他说—— 我宽恕。 “砰！” “可恶！为什么会停那么久！” “半超手，手指头好疼。” 落地后，近藤收拾落泪的冲动，闭上酸胀的眼眶，平静地开口：“再一球。” 赛后枭谷接受惩罚，青神回到场边休息。 近藤拿着水壶朝八神走去，正要和八神分享（炫耀）自己战绩的灰羽被立花拉住后衣领。 “八神。” 八神扭头看近藤，默不作声地拿毛巾擦头发。 近藤扭捏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能做你的攻手，我很幸运。” 只需要前进，一直前进。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110、根结 接受惩罚后的枭谷回到球馆，教练暗路手持写字板把赤苇带到一边。 “这么多场比赛和私下接触，你对青神的二传有什么想法？” “是。”赤苇冷静地分析，“他的手臂力量很强。在十一局练习赛之后，晚上还能训练单手托球，而且有成功率，说明他的右手指力也很强。” “那就奇怪了，”暗路思索，“大原桑还说八神的手指力量弱……或许是左右手的指力不对称。” “但是你觉得，八神的二传稳健只是因为他的手上水平好吗？”暗路对赤苇说，“其实不是。” “二传的上手传球其实是一个全身的带动过程。”暗路用手指脚，往上画过腹部直至肩膀，“腿部力量通过核心再传递至上身的肩膀，到手指。这样的托球是最省力，或者说轻松的过程。比赛中也会更持久。” “二传想提速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八神为什么通过手指增强训练就可以了。因为他核心很强，你看他的发球就能知道。他习惯这一整个过程，所以手指部分有所增强就行了。” “参考而言，我们需要更加稳健，能给攻手尤其是木兔更好发挥的托球。”暗路说出计划，“合宿后我会给你安排一部分的素质训练。你可以再好好观察一下，像青神的八神、乌野的影山这样的优秀二传。” “我明白了。” 晚上的理论课后，八神被大原叫去和濑原多磨合。 “可恶，队长真抢手。”灰羽面朝第三体育馆吐酸水，“我上哪再去找个二传练扣球啊。” “我可以吗？”背后传来温和的声音，灰羽转身，上林两手环臂站在那，身边是山崎。 “前辈！你不是在偷摸摸练绝技吗？” “完成了。”上林朝灰羽招手，“当了这么久替补，让我多熟悉一下首发嘛。” “是！” “辛苦了！”三个球馆的灯一座一座熄灭。零零散散的队员回宿舍楼洗漱。 八神和经理桃井聊完回来，寝室里只剩下濑原和近藤。 “其他人呢？” “去串寝室了。” [那也不至于走了只剩两个吧？]八神腹诽，走到自己的包前拿出药膏，“濑原桑，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淤紫的地方。看上去恢复得很慢。” “……谢谢。” “有很严重吗？”一旁的近藤不免关心。 “倒不是。”八神跪在濑原旁边挤出药膏，“可能以前练得少，动作还不够标准，加上这两天比赛很多…是正常的，稍微保养一下就行。” 濑原低着头，“这个药膏哪里有买？” “……”八神不说话。总不能说是离家出走的时候从妈妈那里顺来的。 “八神桑——”咚咚咚咚的走道巨响伴随着一声怒吼。 “你们几个轻一点！不许在走廊里跑步！” “是……” 几秒后，青神寝室响起还算有礼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拉开半扇，露出一头橘发。 “八神桑，我们来找你了。” 八神擦了擦手上的药膏，“有什么事吗？” 日向进门，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其实昨晚八神桑对我说‘不能管理好自身身体的人当不了优秀的职业运动员。’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想来请教一下。” 说完，日向转头朝后面喊，“喂，影山，快进来。” 一脸别扭的影山走进来，朝八神鞠躬，“请多指教。” “我也只是懂一些表层的东西，更专业的就不知道了。”八神说。 日向拉着影山跪坐在八神前面，摊开笔记本，“没事没事。八神桑说的我们都记下来。” 八神摸了摸头发，对日向的自来熟有点无措，濑原在一旁似乎不大开心。 “你们是真的计划未来成为职排运动员，所以才跑来请教这些的吗？” 日向和影山对视，同时用坚定的眼神看向八神。 “是！” “好吧。”八神坐端正，想了想怎么开口，“首先要说明的一点是，我所述所有的内容，其中心目的是更好地保持运动员状态，尽量延长运动寿命。你们想听哪方面的？饮食、日常习惯，还是训练比赛。” “训练比赛。”日向乖乖选了一项。 给别人教授这些知识是八神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认认真真把他讲的这些常识记录下来。 被这样的态度请教，八神讲得更加细致了。虽然他自认说的还是常识，他十岁从家里书架上翻出来可以当课外书看的读物。可日向和影山给他的反应像是在听深奥的医学论文，不时还要给两人解释名词的那种。 等十几分钟后青神的队员们陆陆续续回来，八神也停止了他的“授课”。 “还想听的话，可以明天再来，或者其实…你们可以去请教教练。” “非常谢谢！”日向起身，用手肘碰了碰影山。 影山瞪了日向一眼，朝八神鞠躬，“谢谢！” 森井躺进被窝，问左边的近藤，“乌野的小不点怎么来了？” “求教。怎么维持竞技状态，保护自己不受伤之类的。”近藤合上书，放到枕头旁边，“有些东西我也是刚刚听他说了才知道。” “八神对这方面真的相当了解啊。” “嗯。” 道别日向和影山后，八神躺进被窝，队员们各自睡下，灯被熄灭。 仿佛与世隔绝的寂静。 八神盯着天花板，心里有点乱。 无论日向还是影山，都给他一种全心全力想要成为职业排球选手的感觉，只要是有用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吸收学习。 比起来，他为迈向职业做出的努力就像在空喊口号。 事实也是如此，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东西默不作声地拖住他的双脚。 宽敞的别墅迎来朝阳，八神提着书包下楼。餐厅里少见地聚满一家五口。 父亲俊树脸上难掩疲惫。 “突然被叫去是什么事？” “一起车祸。”俊树有些失落，“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咳。”祖父政今轻咳，扫了眼两个孙子。 俊树意识到什么，闭口默默吃饭。 “纱希是今天的飞机？” “是。”母亲不舍地看了眼两个孩子，“主力里有一半伤病，我必须随队。比赛的时候真的出了意外搞不好要打封闭……” 说起这个，纱希流露出黯然的神情。她们就像园丁迎来盛开的鲜花，然后尽力推迟枯萎凋零的时间。在有花落预兆的时候无疑会伤感。 八神正是好奇的年纪，“封闭是什么？” “封闭针。”纱希下意识道，随即笑着对八神说，“小圭还小，听不懂这些。” “我今天也得出门，一个重要会议。”政今顿了顿，“没办法。小治，你今天带好弟弟。” 八神治僵了一下，点头：“好的。” 平时家里也是这么安静，爸爸在家的时候有时开心有时难过，取决于上班时碰到的不同状况。但是他越来越收敛自己的情绪，从总是对患者的情况嘀嘀咕咕到只对生死攸关的事故提一两句。 八神到书房里看书，在高高的椅子上晃荡自己的腿。 哥哥治坐在他旁边复习功课。 “刚刚是谁的电话？” 治笑笑，“同学。” “他们想叫你出去玩吗？” 治不说话，提笔做题。 八神轻戳治的手臂，“你去吧，我在家里没事的。” “我不想去。”治揉揉弟弟柔软的头发，“爷爷昨天教你的都学会了吗？” 八神挺直了背，“学会了！很简单。” “小圭真厉害。” “哥哥以前没有被爷爷教过吗？” “我太笨手笨脚了。”治轻轻地说，笔尖在纸上划过无意义的线条。 八神下巴抵着手背，趴在桌上偷偷瞄哥哥。 “哥哥以后想学医吗？” “嗯……去更符合我才能的学科吧。小圭一定会选外科吧？” “爷爷说我以后肯定会很厉害！救很多很多人。”八神举起双手，眼神发亮，“比爸爸还厉害。” 当他眼前的世界还是美好的亮色，颇有成就的祖父和父亲一直是他的榜样。 社会中不是所有家庭都那么完美，父亲总因为工作不见身影，并不称得上是身为“父亲”的失责，他在担负属于他的责任，为了其他人的生活甚至生命。 祖父、母亲也是如此。所以八神从不觉得家人对他有所亏欠。世上那么多幸福的家庭，总要有人在背地里默默支撑，治安的警察、治病的医生，甚至街上清扫垃圾的清洁工。 他只是有时候看到来接孩子回家的爸爸妈妈，悄悄羡慕几分钟而已。 这不妨碍他当时自以为的“崇高理想”，比如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超级医术，悬壶济世，像英雄一样救活手下每一个病人。 那会给他溢满身心的自豪感，甚至令他无限亢奋。 但是…但是… 在白鼠渐渐僵硬之后，他的世界突然黑暗了。在这双手救活第一个人之前，他“杀死”了一只母鼠，一尸两命。 他才意识到生与死只有一层薄膜，稍微不小心，展现在他眼前的就不会是“救活”，而是“害死”。 他狼狈地逃了，逃到另一片温暖的阳光下，呼吸着那鲜活的空气，感受朝气蓬勃的身体。 八神贪婪地滞留在那里。可是埋藏在心底的幼时梦想，真的就消失了吗？ 他思想中有根深蒂固的“健康”，想要一生完好，无病无伤，所以才一直有所保留着不愿触碰一丝伤病隐患。 其实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要全身心地踏上排球这条路。他背上行李踏出了八神宅，实际上他一直没有走出“八神家”啊。 八神清楚地知道排球之于他与木兔的“热爱”不一样。喜欢与厌恶并非二极管，“热爱”也有不同的类型和原因。他的“热爱”究竟属于什么呢…… 或许想明白之后，他就能下定决心了吧。 111、VS乌野 第六日的乌野突破零记录，首次赢下一局。被突破的是森然高校。 “鱼跃一周！” “喔——” 乌野去接受惩罚，青神退到场边休息。 “越来越难赢了。”森井看向比分，[25:17]。 近藤点头，“他们有一个厉害的二传组织进攻。” “所以他们是在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也就是进攻。因为他们有一个天才二传。”八神赞同近藤的话，“在防守方面，乌野还是过于依仗一两个核心队员。” 中午的时候八神查看了一下濑原的淤伤，和大原谈了两句，于是濑原被山崎换下。 第六晚，也是此次集训的最后一晚，精力旺盛的少年们更闹腾了。 “别吵了！明天还要训练！”乌野房间里再一次传出浑厚的吼声。 厉害…他的话一定喊不出这种气势。八神回到房间，大家都聚在里面没出去串寝。见八神回来了，上林朝他招手。 “八神，坐这边。” “大家在聊什么？”十一个人围成一圈，煞有介事的样子。 立花道：“闲聊而已，毕竟从来没参加过人数这么多，时间这么长的合宿。” 太一两手放在头上，“是啊，马上要结束了还有点不舍。” 八神打开手账，“明天最后进行五场练习赛，下午教练们请我们吃烤肉，然后合宿就结束了。” “这几天不仅是乌野，音驹的进步也很迅速。”森井说，“不管怎么说，音驹和枭谷都是同一预选赛的‘准敌人’，应该留一手。” “大原老师本来就藏了几手战术，没事的。”八神停下笔，似乎在思考。 “明天应该全上主力了吧。”山崎环臂盘腿，“我觉得乌野最难对付，不知道他们会突然搞出什么战术。” “这是好事。”立花淡淡地说，“与其在正式比赛首次遇到这样的队伍，不如现在就熟悉它，到时候碰到了针对的办法会更多。” “是这个道理。”近藤赞同。 音驹寝室，黑尾坐到研磨旁边，探头看手机屏幕。 “又是什么游戏？” “《上吧！春高》，最近比较火的手游。虽然是像素风却莫名魔性。”研磨评价了一句。 “说起来离春高开赛不远了。”黑尾收回视线，“呐…如果预选赛遇到青神，我们还有机会赢吗？” “概率很小。”研磨点保存，放下手机想了想，平静地说，“青神提速的影响太大了，我们的防守会跟不上。” “而且，他们肯定又更新了几个能克制高防御的战术……”青神通过两次集训早已习惯音驹的风格，又可以通过他们未知的战术的利用在比赛中占据主动。不管怎么看，音驹赢的希望渺茫。 “二传君…八神啊。”黑尾道出关键人物，“在第三体育馆相处几天，感觉他没有表面上那么…锋利。” 八神的面相其实偏温和“暖男”那种漫画形象，奈何他比赛时都表现得十分冷酷，而且有时候跟他眼神碰撞，会骤然产生“心惊”的感觉。 “八神君很复杂。”研磨动了动手指，“我以前觉得他本质就是冷漠而理性的，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动摇，也不会热血起来。但这么说又好像不准确了。” 他对大魔王真的很好奇。从看待排球的角度去分类，八神和他，亦或影山，似乎都不是一类人。他的情感很淡，而影山对排球是说不清楚的，貌似就是没有道理的，很纯粹的热爱。 “作为一个二传，我的定义大概是头脑之类的，其实没多少感情。乌野的影山君很热爱二传这个位置，他喜欢传出好托球去给攻手得分。枭谷的赤苇君自认是辅助者定位，努力传出好球支持攻手特别是王牌木兔桑。” “但是八神君，他看起来和影山君差不多，喜欢作为指挥组织进攻的感觉。虽然是我的主观感受，八神君在传出球得分时，其实并没有太多成就感。” 得分后庆祝的表现有点轻描淡写，应该是更多地抱有鼓励队友的目的。 “换句话说，得分、赢球在八神君心里的地位实际上没那么重要……吧？” “怎么可能？”黑尾回想对八神的印象，“他明显很在乎输赢的。” “唔……”研磨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 第二天上午，新技战术差不多纯熟的乌野再次五连败。人人憋着一股气，比起别的队伍，他们只有可怜的三局胜利，要从头输到尾吗？他们确实可以坦然面对失败，但不意味着他们愿意习惯失败。 可是，乌野最后的对手是青神，没有战胜过一次的全国级豪强。 “放平心情，冷静下来。”乌野教练乌养对大家说。 队长泽村大声打气，“输通整个远征，至少最后一局，从合宿队伍中最强的青神手里扳回一局！” “噢！！” “上一局乌野vs枭谷，他们成型的新技术大家应该多少留意到了。”八神对众人说，“脚踏实地，争取每一分。对每一球都胜而不骄，败而不馁。青神必胜！” “嗷嗷——” “嘟——”双方首发上场。 *东峰ws—泽村op—日向mb 月岛mb—影山s—田中ws —————网————— 立花mb—近藤ws—八神s 灰羽op—佐藤ws—森井mb “allright！”近藤一传到位。 “好一传！” 八神拉开给4号位，灰羽后4半超手，泽村救球。 “掩护！” 影山给田中，田中4号位打手八神，出界。 “喔！” “太棒了田中！” 近藤和八神击掌，“don’tmind.” 近藤中间配合立花梯次进攻，得分。[1:1] “转轮了！”泽村和西谷在后排准备接一传。两人一传是乌野的标配。 咚、咚。 八神在底线后持球拍了两下，平复心跳。 灰羽抱头。 梆！ [out！]泽村放慢动作没去接球。 裁判顿了顿，判青神得分。 “压线吗？”泽村抹了下额头的薄汗。他觉得八神发球又强了。 “发球永远是球场上的利器。”教练乌养咂嘴，“可恶！这么短的时间究竟是怎么改良的？” 乌野在八神发球这一轮卡了三分，最后东峰后排强攻得分。 [4:2]乌野转轮，日向上前排。 橘头发少年精神抖擞地原地大跳两下，炯炯的目光紧盯青神。 “上了！” “形势不怎么乐观嘛。”猫又教练走到乌养旁边，看看场上的情况。 乌养不答话。 “其实乌野和青神差的不只是选手技术。”猫又负手说，“每一轮的初始站位都被精雕细琢，以获得最佳防守阵型和进攻启动。一眼看去，就能发现青神与乌野的不同。” 青神的站位不是乌野接发时接近长方形规规矩矩的连线，而是完全凌乱变形的线条。以至于只懂一点转轮规则的外行根本看不懂本该处于6个位置的球员到了哪里，是否违规。 “我明白。”乌养回应。这也是教练的差距。只有高中正式比赛经历，经营小卖部好几年的他，从理论角度比青神的两位教练差远了。 在小队员们努力的同时，他也得不断汲取知识，为乌野这个团队增添力量。 另一方面，队员们对站位、战术这些球商方面的深入认识，眼下是无法顾及了。他们是雏鸟，需要学习掌握的东西太多太多，还轮不到专门提升球商这一项。 场上，青神却被乌野展现出来的“新怪人速攻”惊艳一瞬。连失两分后，八神叫了暂停。 “场下旁观不觉得，站在对面看这球还真快啊。”太一两脚一蹬，站起来，用裤腰边的毛巾擦擦双手，跟着大家跑下场。 “9号看来是掌握这项技术了，那种挂得住的托球。” “不对。”八神摇摇头，“他的技术和我的不太一样。” “咦？” 森井瞥向对面的影山，说：“速度，是吧？” “想要在攻手已经起跳后才精准地传出这种球，需要的速度比传给边攻第二、第三节奏的进攻要快很多。而这项技术，速度差一丝也是天壤之别。”八神低头张开双手。 “不到七天，他就能近乎彻底掌握这个技术，真是神一样的才能啊。”不是他能比的。 气氛沉寂一瞬，灰羽忽然放开声音，“但是，我超喜欢队长的传球。” 灰羽走到八神旁边，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指，笑嘻嘻着说：“队长给我的球一直都很舒服，也不会经常面对三人拦网。而且最重要的是，队长每一个托球，都会给我一种能得分的信心。” “因为绝对是队长认为可以得分，才会把球安心交给我的啊！” 近藤目光闪了闪，看向八神。 灰羽松开手，叉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别的二传多有天赋，能传多快都无所谓啦。请队长也要相信我！” “我灰羽义来的二传是最强的。” 八神喉结动了动，没等开口，近藤也掷地有声地说：“你是属于青神的最好的二传。乌野的影山君不是。” “确实影山君的风格更适合乌野而不是我们。”森井附和。 太一抬手拍肩，“排球是团队的运动嘛。” 八神揉了揉眼睛，露出微笑，“我没有多想…谢谢。” 没想到，他也有被大家安慰的时刻。 112、偏爱 “不过这个新的怪人速攻，想要限制很难吧。” “嗯，太容易被吸引了。” 速度是利器，就像脱缰的马一样令人不由心里发慌。 几人聚在战术板周围，对乌野的轮次指指点点。 “乌野的进攻点多而不强，但是有了10号的吸引后，拦网会比较分散，限制效果变差。” “主要是10号的速攻能打出威胁性了。”他们就算是联防也不能轻易防住。 …… “这样吧。”八神移动磁石，“10号在前排，乌野一攻的时候，我们尽量把球发到2号位。10号如果想打快人速攻，在接一传的时候就得开始跑动达到吸引且甩开拦网的目的，在二传接到球之前就要起跳。” “如果我们让乌野在2号位接一传，”八神画出一条线，“等于把10号的跑动范围砍掉一半。” “这样拦网会好判断很多。”森井点头。 “试试看。” “就按这个步调进行下去，把新学的战术融合起来，更熟练地运用。”乌养教练说道，随后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话是这么说，对青神，当真不能放松警惕啊。 “青神大概在想怎么限制新怪人速攻吧？”菅原在观察青神。 “其实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东峰说，“每次跟他们比赛，都觉得有点压抑，好像兴奋不起来，施展不开手脚。” “是啊。”泽村也在回想之前与青神的交手情形，“无论我们用什么战术，做出怎么样的调整，青神都能快速地做出反应。所以每次调整后没得几分就又被他们压制住。” “不管怎么样，一直进攻吧。”西谷大声介入谈话，当众人都看向他时，露出自信的笑容，“你们背后一直有我在，所以每一分，每一球，尽情进攻。这就够了！” “呜哇哇——西谷前辈好帅！” 泽村正色，“上吧！” “喔！” 窗外蝉鸣依旧，随着艳阳高照，球馆里升腾的温度令球员们宛如置身桑拿房。 东峰接一传，稳不住重心用手抵住地板，“allright！” “好接！” 日向在来不及移动的东峰身边停住，往左折返跑动，随即跳起扣球。 咚。 太一没救到球。 摸到一点的立花暗自皱眉。虽然空间有所限制，日向本身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但是，再适应几球应该可以拦到。立花和佐藤眼神交流，彼此都有信心拦住新的怪人速攻。 [7:7]日向退到后排，另一名副攻月岛到前排。 “好快啊。”灰羽嘀咕，“小不点要是多在前排待会儿就好了。” 上场的月岛听见灰羽的话，眯眼笑着说：“那还真是抱歉了。” “倒也不必道歉。”灰羽仿佛没听出话里的阴阳怪气，笑嘻嘻地对月岛说，“你在第三体育馆练了那么久，拦网应该强了很多吧。能拦住我吗？” 月岛仍旧摆着笑脸，“哪里哪里，我弱得很呢。” “哦？”灰羽没趣地去站位了。 “我来！”擦网球，一传太低了，八神垫调给2号位，灰羽纵身一跃，与拦网的月岛对峙。 [噫。]灰羽打出斜线，被泽村防守。 “机会！”东峰左侧打手出界。 [7:8] 月岛走到与灰羽隔网相对的地方，“哎呀，我没拦住呢。”但是灰羽避让了，正正打到防守线上。因此这次较量算灰羽落下乘。 他挑眉看看月岛，走开了。 “不像你啊，竟然没怼回去。”佐藤对站到他身后的灰羽说。 灰羽撇嘴，“没意思。” 没有日向做诱饵后，乌野的进攻压力骤然增大，尤其是有身高有拦网能力的佐藤作为主攻位站在前排，相当于青神前排目前有两名副攻。 乌野在森井、佐藤、灰羽的前排轮卡了3分，泽村召集大家，示意，“用‘那个’吧。” “嗯。” “乌野下次想用什么进攻战术？”灰羽轻声和身后的森井交流。 “多点进攻吧。”森井回答，集中精神。他们这轮发球不强，乌野一传到位肯定会用的。 果然如森井预料的，乌野一传到位后，四人同时启动，第一节奏多点进攻。 八神心里闪过一丝想法，往前移动几步。影山余光扫到八神的动作，将球传给中间的月岛，月岛1v1打顺手线，有些靠前的八神防守接飞倒地。 “没事吧？”近藤拉起八神，森井思考着走过来，“刚刚是、原来如此，多点进攻，我们都下意识忘记了二传在前排……这个战术有点无解啊。”如果是拦网配合防守，二次球拦不住；但是如果太往前靠，防守又会出现漏洞。 影山也在往另一边看，想击掌的田中见了，问：“怎么了？” “刚刚我预想的是二次进攻。”影山正经地对田中解释，“但是看到1号有防备，所以临时变了想法托球。” 青神不好骗，但是多点进攻确实有用。影山得出结论。 “allright！” 八神扫了眼月岛，往背后瞟一眼，直接传中间森井速攻，空网得分。 “……”月岛有点不爽。他被套路过几次，没想到还是被拐个弯套路了。 “don’tmind.”泽村安慰。 “是，对不起。” [12:10] 太一单手起球，“保护！” [有点近网。]八神蹬地做出扣球姿势，已经到了右侧位置的灰羽心领神会。 “是二次进攻！”田中大喊提示拦网，连忙和月岛跳起并拦。 八神扣球的右臂突然收势，右手翻转将下落的排球向右拨动，灰羽同时从他背后侧跃扣球。 嘭！ “nice！”灰羽和八神击掌。 “好帅啊。”保护进攻的太一直起身赞叹。 [13:10] “呀，都好厉害。”观战的木兔称赞。 赤苇用平缓的语气说：“确实。无论是乌野的影山君那种神乎其技的传球，还是青神八神君的单手传球，都是我目前做不到的。”像他这样普通的二传，在全国应该不少吧。 这就是才能…啊… 咚！日向速攻得分。[17:12] 日向扫一眼记分牌。还有五分。 “还有五分。”影山走到日向身边，对他说，“一口气追上去吧。” 日向眼中战意盎然，“喔！” 乌野六人面对近藤的发球。 “来吧！” [明明有五分的分差，已经能够证明两队之间的差距了吧？]为什么还能像无事一般充满了信心和热血？ 八神回想起乌野输球后去接受惩罚时的景象，在一般人看来丢脸的时刻却硬是呈现一股别样的威严和气势。 乌野…… 八神心里产生异样的情绪。 乌野这支队伍，真像神一样。团结而宽容，仍然愿意朝春高前进的三年级，热情又热血的二年级，还有特点截然不同，或天才或努力或理性的新生。 每一个人都会全身心投入排球、排球部，每一个人都仿佛溢散满满的正能量。 经常失败却始终不会陷进失败怪圈，无论什么情况都会锐意进取，好像遇到怎样的强敌都不会怕，不会觉得自己没办法战胜。 真是神一样的队伍。 而在青神，有人偶尔分散注意力给生活中其它的事情，有人为了升学而离开，有人会为自己的未来而苦恼犹豫。 他们会在过于强大的对手面前失去信心，会感到压抑，会有各自的心事和烦恼。就像被尘俗之事缠绕的凡人。 歆慕着光辉四溢的“神”。 “怎么了？”是太一的声音。 八神揭开蒙着脸的毛巾，对目光关切的太一笑道：“没事。” 森井放下水壶，“不过，乌野真顽强啊，明明分差这么大还有那么强烈的拼劲。” “因为比赛还未结束。”近藤说。 “但是这样的意志力，也能证明乌野不容小觑。谢谢。”立花扭开果冻袋，“也许将来会变成我们的劲敌呢？” “……”你这么说那一定是了。 灰羽眼睛提溜转了转，开口，“为什么大家要欣赏敌人啊，比赛还没结束哦。他们这么热血，我们不得也努力努力让他们没法翻身嘛？” 灰羽露出阴森的表情，“不然也对不起我们的反派设定。” “嗤。”佐藤顶嘴，“那你就是最喜欢挑衅惹事的反派喽啰吧。” “不是。”山崎吐槽，“关键是我们怎么就成反派了？” 立花把果冻袋丢进垃圾袋，“因为acg的反派设定跟我们特别像啊。表面高冷傲气，有喜欢挑事的家伙，有力量型和军师型人物，还有智慧boss型首领。” 上林无奈，“都过去一年了，合着我们的反派设定就甩不掉了是吧。” 被这么一打岔，八神的思绪稳定下来，甚至内心有点自嘲。 不管是“凡人”还是“反派”，都无所谓了。 因为我喜欢青神啊。 “一直领先下去，得到最后的胜利吧！” “嗷——” 113、烤肉盛宴 “嘟——”比赛结束。青神25:19乌野。 乌野队员们流着汗下场，面对等在那里的监督和教练。 “这次也是轰轰烈烈地惨败了啊。”乌养教练说，不带丝毫不满与责备，反而给大家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你们的进攻，就算是面对全国级别的好手，完全体的拦网&防守体系，也完全可以打破、得分。” 武田老师紧接着上前说道：“你们的配合和技术还没有其他学校那么完备，我们这支队伍组成也才过了四个月而已，属于后来者，本该有这样的情况。” “但是，如果因此认为自己的能力仅限于此，那就妄自菲薄了。后来者也可居上，我们融合了各支队伍的战术和技巧，就像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不会输于任何颜色的黑色。” 妄自…后来…颜色？ 几个学渣齐齐歪头。 “啊啊，很难理解吗？” “不会。”泽村带头，“谢谢老师！” “非常感谢！” “相信大家都发觉了，短短七天时间，乌野这支队伍的进步有多大。”大原面对队员们，掷地有声地说，“全国六千多支校队，又有多少个乌野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呢？” “想要成为优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名声、过去的战绩不能代表任何队伍的当下。在以后的训练中，请大家持之以恒，永不懈怠，这样的我们，才能成为面对劲敌时自信而强大的青神。” “嗷！” “那就解散吧，先去收拾好行李。待会儿过来吃烤肉。” “嗷——”欢呼声更响亮了。 天气非常好，微风吹散炭火腾起的袅袅青烟，令人神清气爽。 一些队员帮忙做烤肉的准备工作，分肉、烧炭、洗盘、摆设……插不上手的待在一旁盯着烤肉眼馋。 “八神君。” 八神转头看，是枭谷的二传赤苇。 “嗯，赤苇君。”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我们和青神比赛的时候，你们并没有太过针对木兔前辈，是忽略了这种策略吗？” “我们确实全力以赴。”八神笑着回答，“木兔桑的状态存在不稳定性，在正式比赛中，我们不可能期盼对手突然状态不好而获胜。而且我也想看看，面对全胜状态的木兔桑，我们能做到何种地步。” “我明白了。”赤苇站在八神旁边，面对忙碌的人群，“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青神的自信吧。” “没错。”八神予以肯定。“但是木兔桑真要自取灭亡的话，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赤苇浅笑，“到时候我也会努力的。” 烤肉的香气弥漫在校舍间，男生们都蠢蠢欲动。见此，各校老师集合起来，猫又老师宣布：“为期一周的合宿即将结束，诸位都辛苦了。” “充分修复你们的肌肉，享受美味吧！” “我开动了！” 小伙子们个个端着纸盘，筷子朝烤架上的肉伸去。 “你慢点。”近藤为太一的吃相担忧，放下筷子去倒茶水。森井和立花慢条斯理地烤肉、吃肉，走完流程。 灰羽到处打劫拉仇恨，闹腾得很。 “光音。”佐藤端着两碟食物装得满满当当的纸盘，和和山坐在草坪上慢慢享用。不远处是上林和山崎，不过吃着吃着又吵起架。 “最后一片是我的！我烤的肉。” “我拿的饭团，你多吃了一个。” “那一人一半。” “笨蛋吗？烤肉怎么可能一人一半！” 毫无营养的争吵话题。 研磨趁黑尾不注意缩到角落扣手机，旁边是乌野幼驯染组月岛和山口。 “好热烈的气氛。” 月岛不置可否，对烤肉盛宴兴致缺缺。他瞥见坐在一侧的濑原，转头正视，“青神的队员吗？” 濑原回头，视线漂移，“嗯，有事吗？” “大家都在吃烤肉，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吗？” 没等濑原回答，八神端着盘子过来，把满盘食物递给他，“濑原前辈，你也要多吃点。” “……谢谢。”濑原收起手机接过盘子，脸颊微红。 “月岛，你也要多吃！”泽村也发现了这个角落，端着一大盘烤肉过来塞给月岛。 “不…我吃不下…”月岛的抗拒没能成功。 “蔬菜也要。”黑尾送上第二盘，瞅见悄悄起身离开的研磨，大喝，“研磨也是！快来吃！” “说起来，我们六所学校里，青神是最强的吗？”日向咀嚼着肉问。 “嗯——虽然很不想承认，现在的青神确实很难打啦。”木兔回答，随即自信地说，“但是比赛场上肯定是我们赢！” “因为我可是全国前五的攻手！” “哦哦哦！全国前五！”日向星星眼，相当崇拜。 “不过你们那里的牛若是前三的攻手哦。”黑尾没放过这个给木兔找茬的机会。 “哦！” “喂！你这么一说，不是显得我没那么了不起了吗！” 黑尾故意不理木兔，对感兴趣的新生们解释，“ih结束后，月刊上公认的今年全国三大王牌，宫城县的牛若、大分县的桐生、东京都的佐久早。” “顺带一提，青神已经毕业的藤原桑也是去年的三大王牌之一。”黑尾揉头，“嘛，都是些厉害角色。” “哇哦——” 八神也加入了闲聊，“不过就算有三大王牌，也不一定会成为春高优胜。至少去年，全国三大王牌在准决赛就全部出局了。前年的全国优胜去年连县预选赛都没冲出去。” “春高就是这么充满了未知数，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就是这个道理。”黑尾拿起盘子去夹烤肉了。 月岛问：“那东京都的王牌佐久早，你们认识吗？” “那家伙是井闼山联盟里井闼山学院的王牌。我们枭谷联盟跟他们之间不组织集训的。”木兔难得认真地解释，不过转眼又兴奋起来，“不仅是那家伙，井闼山真的很强！但是我下次绝对会赢的！” “井闼山教练和我们教练很熟。”八神说，“去年我们跟他们有过两次合宿，确实，佐久早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很有能力。如果真的要比的话，我认为井闼山比牛若所在的白鸟泽强一点。” “不过这都是去年的印象了。” 八神想起些什么，问生川的队长，“对了，神奈川县今年怎么样？” “ih的话，立海大附高是第一代表。”强罗回答，“各项能力比较综合，而且那个pinchserver现在非常强，已经是主力了。”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 日向兴致满满地问：“还有其他很强的学校吗？” “当然了，各县的竞争都蛮激烈的。”黑尾端着一盘肉回来，“嗯、比如白鸟泽是宫城县唯一冲进全国的队伍，全国四十多个都道府县其实都是这样，也就是说，全国大赛是五十二支‘白鸟泽’聚集的地方。” 虽然夸张了，白鸟泽在全国也是“第三日”水准。 “呜哇！”日向握紧双拳，“就是说，如果能打入全国，就能和那么多的强队比赛。哇……” 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兴奋了啊。真是个小怪物。 “但是你们完全不用怕！”木兔指向月岛，“啊！尤其是月，被我的扣杀训练了这么久，绝对要拦住牛若哦！” “可以不要这么叫我吗？”月岛表示冷漠。 教练组也在吃吃喝喝，岁数比较大的猫又教练坐在一旁，和大原教练讨论着什么。 乌野的武田老师走来，对猫又行礼，“猫又老师，很感谢您这次也叫上我们参加合宿。来到这里之后，队伍发生了很多有益的变化。” “哈哈不必，影响是彼此的，我们也受到很多启发。” 大原笑眯眯地点头附和猫又，悄悄走开，留下猫又和武田两人。 …… 望着或满足或欢乐的队员们，猫又摆正腔调，“距离春高仅有四个月，到时候每支队伍又会有所不同。” “不可能有比赛不会留下遗憾，也不可能事事称心如意。至少我没听说过。” “尽管如此，我仍想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为此，必须全力以赴。” 武田似乎感觉到猫又教练话中的沉重。 “东京都有三个出线名额，已经很多了，但是对于很多队伍而言，又觉得太少。”猫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井闼山、枭谷、青神，其中之二想必你们已经体会到他们的强大。” “音驹会怀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去面对他们……”猫又低低地说。 烤肉宴会持续了一个下午，直至天际晕染深红。乌野最先启程。 道别的空挡，八神找到日向，对他说：“其实比起乌野，我们更愿意面对白鸟泽。” “但是，”八神停顿了一下，右手轻轻按压左胸的心脏，笑道，“果然，我更想再次和乌野比赛啊。正式的，追求no.1的比赛。” 日向好像没听懂，又似乎理解了。他重重点头，“我们会赢的，一直一直，有下一场比赛。” 暑期六校集训，就此结束。 114、真正热爱的 六校集训的结束，对青神来说是新的开始。由于去年青神是春高东京预选赛优胜及全国大赛第三名，他们会直接成为第二轮预选赛的种子队伍。也就是说，青神在十月底的第二轮预选赛才会登场比赛。 在此之前，他们还有富余的时间做不为外界所知的调整。 “那么会议开始。”大原面向焕然一新的正选队伍，心里十分满意。 大原确实私藏了些东西自己琢磨，除此之外，八神的提议现在也有了实际答复。 “对于选手状态的人为控制，我和泽田教练商量后，参考若干论文，定制出以下方案并且通过日常训练表的不间断调整实现。”大原站在讲台上，逐字逐句地说明新颖的概念。 “我们最理想的效果如图所示。”大原转身用激光笔点中投影屏上的曲线。 其中黑色线条呈不完全的余弦曲线，大致以七天为一个周期，看上去略有些凌乱。 红色线条似乎是对黑色曲线的大致概括，是黑线的整体走势，同样是不标准的余弦曲线，以大约一个半月为周期。 蓝线则又是红线的一个整体平缓上升趋势。 “黑线表示小周期状态起伏，红线表示大周期状态起伏。整个小周期分为热身期、活跃期、余韵期。大周期分为上升期、巅峰期、休整期。” “我们的目的是，让十一月的代表决定战和一月的全国大赛处于状态最优的巅峰期。在此情况下，让大家更容易发挥百分百水平甚至超常发挥。” 大原顿了顿，继续解释，“不过这种方案，我们是第一次尝试，究竟能取得怎样的效果尚且不明。” “但为了夺得全国优胜，一切尝试都值得。” 会议结束时已经完全入夜，大原老师请大家吃了顿简餐后，众人四散回家。 “我回来了。”八神带上门，脱鞋走进小小的客厅，放下包。 幸村从卧室出来，似乎是刚洗过澡，“好晚啊。以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啊、哦。”八神歉意地笑了笑。他的动作很快，等洗了澡开门出卧室，幸村正巧从冰箱里拿咖啡。 “……” 虽然有点心虚，幸村依旧面不改色地拿出这罐咖啡，坦然坐下。 八神无奈又好笑地坐到桌案边。 “你最近怎么样？” “接下来是亚洲赛季了，年底没什么比赛，基本上不出国。”幸村左手撑地，右手拿着咖啡，架在曲起的右腿上。 “嗯。”八神瞄一眼闲适的幸村，在心里组织了下言辞，问：“幸村，你打网球快乐吗？” 咔嚓。 咖啡罐被手指捏出令人心惊的凹陷，虽然幸村神情没什么变化，八神确定自己踩到幸村为数不多的雷区了。 他有些慌张，“对不起幸村……” “没事。”幸村偏头背对八神揉了下脸，淡淡地说，“虽然这是个好问题，但是会让我非常不爽。” 能被他说出来，可见心里确实相当讨厌。 “抱歉，只是合宿的时候有人提到这种问题，我有些感兴趣。” “没事。”幸村喝了口咖啡，冷静一会儿，说，“打网球快乐吗？或者打排球快乐吗？这种问题其实非常笼统，为什么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八神向幸村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像木兔桑那种快乐，其实是一种得分、胜利后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它可以被笼统地称为‘快乐’。”幸村低头，似乎陷入回忆。 “我以前打全国大赛的时候遇到一个……对手。一开始他被我压得很惨，我从来不会留手。” “那种被碾压的心情当然不会很美妙，不如说是难受或者痛苦。但是他忽然就想通了，问我：‘打网球快乐吗？’” “他说的快乐，大概是平时或者最开始单纯喜欢打网球的感觉吧，不带任何目的与功利心。不在意比赛是否被碾压，不在意比分输赢，自然就从负面的情绪里走出来，更加专注稳定。” “所以不同的人，不同情境下的‘快乐’含义、缘由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 幸村晃了晃咖啡罐，“我打网球，需要理由吗？” “……”八神心中一跳，似乎潜意识认为幸村的话才是正解。 “非要说的话，我确实会感到各种意义上的快乐，但不快乐的时候，我不是就不去训练或者比赛了。” “我不否认正面的情感对行动有促进作用，但是快乐不是唯一的动力。” “嗯。”八神点头认同，“其实我一直理不清自己对排球到底是哪种情感，或者抱有什么目的。我认为我没有那么痴迷于排球，好像打排球也没特别快乐。在合宿有了对比之后，我有时候会觉得沮丧，既然对排球不及他们的喜欢，那我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幸村看向八神，半晌，笑起来：“你自己都不明白，我怎么清楚？” “啊……”八神有点失落，又问道，“对了，合宿的时候还听到一个问题。” “无论是网球还是排球，都要争取冠军对吧？” “当然。” “可是成为冠军的只有唯一一人，我们的话，就算能打入全国，或者能成为春高优胜，那之后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亚洲、全世界，总会在一个范围里不再是出众卓越的存在，总会失败再也成为不了冠军。” “对大多数高中优秀选手来说，这就是现实。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付出全部去训练呢？” “然后，”幸村变得饶有兴致，“一定有人给出回答吧？” 八神蹙眉，显然那些解读都不是很令他完全认同，“或许是为了不再临场掉链子，成为团队的拖累，或许是为了得分、战胜对手的成就感。不过，我对后者好像不怎么追求。”至于前者，不是他能下决心去职业的关键。 幸村轻轻笑了两声，不知是觉得可笑还是有趣。他把咖啡放到案上，挪动身体正对八神。 “对业余的小球员们来说，这些确实会成为很多人坚持打排球的理由和动力。但不是对‘人外有人’这一问题的解答。” “八神，竞技，或者说比赛是为了什么？” 八神不解，回答道：“为了争第一？” 幸村点头，“宏观地说，是为了选拔出最强。在某一划定范围内，最强的个体或团体。” “以排球为例，如何展现一支队伍的技战术、默契团结等等。这一切都通过竞技迸发、检验、展示出来。同时被观众们欣赏、赞叹。” “而无论胜利、失败，成为冠军或者打包回家都是结果之一。冠军是最强者的勋章，是证明。仅此而已。” “为什么要努力去追求冠军？冠军是唯一的，反正早晚会失败是吗？”幸村目光深邃，“胜利或者失败只是结果罢了。而追求胜利、全力比赛这一过程本身，就是竞技的意义啊。” 仿佛有株幼苗，在八神心里破土而出，他的表情更加专注，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 “你面对强大的敌人，准备、思考、战斗，争夺胜利。为此展现出的力量、智慧、意志力，伙伴间的凝聚力，都会是美好而迷人的东西。甚至是超越自己极限的契机。” “我享受这个过程。” 我享受这个过程。 八神捂住跳动的心脏，神情变得复杂。他想笑，又想表露内心的舒爽和激动。 原来如此…… 他喜欢的、渴望的，是“排球”又不是排球。他潜意识中热烈追求的不是任何胜利，是比赛过程中的自己、所有人展现出的“生命力”，如幸村所说迷人、美好的东西。让沉寂、冰凉的心和精神活跃起来。 永远仰望，去追寻自己富有意义的人生、未来。无论清风暖阳，还是狂风暴雨，都有足以面对的力量。 八神手指颤动着，压抑心里的澎湃。他看到幸村眼底的自信，忍不住问：“你不是特别追求第一吗？这是结果吧？” “过程和结果难道非此即彼吗？”幸村失笑，朝八神摊开右掌，“无论是竞技的乐趣还是最后的胜利——” 握拢成拳。 “我全都要。” 八神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那晚的日向。 “如果将来有了其它理想，我同样会拼尽全力去做的。” 八神蓦地起身，拿起背包快步走到玄关穿鞋。 “诶，你去哪？”幸村跟在后面。 “回家一趟。”八神急匆匆出门。幸村立在门口，想了想，回屋打电话。 看来是下决定了。 115、深化训练 八神第二天带着大包小包回来。显然，他重新获得了经济上的支持。幸村感觉到他放松的神经。 当人不再为吃饭困扰时，才能更有信心，更专注于抱有热情的事业。 [就是压抑久了，想通后好像过于热情。]幸村迷迷糊糊地起床，理好被褥。八神从浴室走去厨房，见幸村也起了，略带歉意，“吵醒你了吗？” “……嗯？”幸村瞥一眼闹钟，五点多，带着困意飘进浴室洗漱。他趁着暑假的尾巴又去美国参加了次短期集训，正倒时差呢。 开学第一天，根本没人这么早到学校，包括各种社团的学生。路上空空荡荡，连带夏末的空气都飘着丝冷意。 “困扰了这么久的事情，你解决得还真快。” 八神呼出一口气，“嗯，就是因为犹豫了太久，决定之后才要争分夺秒。也许我现在已经落后别人很多呢？” 嚓、嚓。两人的脚步声都很利落，又显得从容。 “能告诉我你的决定吗？” “……嗯。”八神停下脚步，“其实我喜欢的是那种与强敌斗争的竞技感。无论输赢。我……我不怕过于强大的敌人。敌人越强大，越会给我一种想要克服他的力量。像是嫩弱的幼苗顶开坚硬土层那样的生命力。” 之所以会选择排球，果然，还是源于几年前那惊鸿一瞥，和排球特殊的“积极”表现力吧。 所以他喜欢的不是排球，又是排球。 八神抬起右手展开，对着刚刚冒出地平线的曦光。 “想要清清楚楚地活着很辛苦啊。至少是我，人生需要过得小心翼翼一些。不要因为某些原因过早结束。” “所以已经决定了。把我人生中最有活力、最珍贵的时间，献给排球。为了自己，为了让我有足够精彩、充实的一生。” 现实确实残酷，而现实又不是一条窄道，它是足够宽阔的广场啊，无论怎么走其实都有条“路”在前方。 问题在于，有没有前进的力量。 幸村笑了，“你有决断之后，变得很不一样。” “哈哈…怎么说呢。”两人继续前进，“已经规划好未来了，所以不会迷茫。但又没有定死要走的路，所以对未来有很高的期待吧。” 到学校后，八神邀请幸村去排球馆一起再晨练一会儿。 “我这几天把一年来的事情总结了下，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关于要怎么提高队伍的能力。” “怎么说？” “你介意帮忙吗？” “就是这样。”大原站在网球场里，面对站成一排的正选们，“今日下午部训计划，名为‘速度深化适应性训练’。” “你们需要拿起‘盾牌’，站到相应的发球区，在网球落地前做出反应。” 灰羽举手提问，“为什么是网球场啊？我们根本不熟网球。” “所以只是速度的适应性练习嘛。”大原与八神相视，轻轻点头。 八神转身问持拍的两人，“幸村和丸井君介绍一下自己的发球速度吧？” 幸村握拍敲敲手掌心，“如果不考虑稳定性，最高发球速度187kph，平均发球速度171kph。” 丸井夹着拍朝陌生少年们招手，“我差多了，最高发球速度165kph，平均发球速度153kph。” “男排的世界最高发球速度是134kph。”大原对众人说，“两者场地范围相近。如何练习强力发球的应对能力，这就是一次极限的训练。目的是让你们的眼睛、身体适应更快的速度和旋转。” “187kph……会死人的吧？” 八神哭笑不得，“我们只要能做出反应，接触到球。网球和排球本来就不一样。” “总之，试一次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谁先？” …… 球场里安静几秒，灰羽蹦跶出来，颇为英勇的样子，“我倒想看看超过一百八的时速到底有多快。” 幸村勾勾唇角。 八神不放心地把灰羽带到网球前场的右发球区，灰羽拿起直径半米的橡胶圆盘，被八神拉来拉去。 “听好了，网球的发球分为内角、外角和近身，落点大致分布在这两个角和接近发球线的这块区域里，平击的球路趋向直线，带旋会有球路弧度变化，具体的你自己把握好。” 对球的落点限制，一块发球区相当于排球一个半场。 灰羽连连点头，在发球线之前站定。 八神走到界外，心里有点纠结。确实，网球速度太快了，他担心受伤。 幸村拍拍球，拿起对灰羽示意，“准备好了吗？” “喔！”灰羽认真地降低重心，双手套进橡胶盘。 一群人站在球场边，眼见幸村抛起网球，右臂自然地向后拉伸。 咚。 [！]灰羽只觉得那个黄色小球上闪过凌乱的白色，几乎在眨眼间冲过来，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撞在橡胶盘上。 哐！ 瞬间的震麻让橡胶盘脱手而出，灰羽一屁股仰倒在地上，整个人处于蒙圈状态。 “……”什么鬼？！ 八神松了口气，去扶起灰羽。灰羽挠头，“不是…这也太快了吧！”180+的速度，没有经过地面反弹的削弱，让习惯了排球大小和速度的灰羽有点怀疑人生。 太一兴致大增，“我也来！” 第二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 幸村从兜里拿出网球，太一在灰羽刚才的位置严阵以待。 咚。 太一下意识地动了动脚往前，看似直冲的网球线路发生变化，在过网后拐了个小弧度落在左边的内角。 “……”太一起立揉揉眼睛。 肯定有侧旋。但是网球的旋转好快啊，一下子看不出来，而且速度也完全快过身体反应。 “你们想在落地前接到球，一定要预判啊。”丸井大声提示，“幸村的发球速度就算是站在底线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更何况你们要求这么高。” 八神也大喊，“观察拍面角度和给予旋转的削球动作！” 相比八神时速一百的发球，幸村的网球球速提升了不止一档。大家的第一轮练习全军覆没。 “我还以为队长肯定能接到呢。” 八神一掌往灰羽胸口拍去，笑骂，“能在发球线之前接住这种发球的能算世界顶尖球员了好吧。” 太一摸摸橡胶盘，牙酸，“嘶——已经被撞出凹凸不平了。” 大致6*4米的面积让一个人防守。怎么说呢，确实是单个排球运动员的防守极限。 大原乐呵呵地安慰，“不急不急，慢慢适应。”在排球比赛中，一传是能最大限度发挥二传的前提，而适应速度、解读旋转又是接一传的要点。 日常巩固的同时，需要另辟蹊径加强一传，他同意八神看似浪费时间的练习方案的原因就在于此。 第二轮的发球者是丸井，身高不到一米七。倒没人公然嘲讽“小不点”，青神的几位都相当有眼力和情商，哪怕是看上去“最危险”的灰羽。 不过要是音驹的灰羽列夫在场，一句脱口而出的“好矮啊”怕不是要让他无声无息地倒霉几次。 骤然慢了些的速度让大家松一口气，然而依旧是能擦边的程度。丸井是上网型选手，他的风格意味着他的发球想被接好绝对具有难度。 第二轮依旧全军覆没。表现最好的八神也没能控住球。 “网球的旋转花样太多了。”转速比排球不知道快多少，眼花缭乱。 “不提侧旋，上旋和下旋是你们必须要看清的。”幸村指导道，“上旋会让球的下落弧度更大，假如平击的落点是在你们脚下，那么带上旋的落点就会在你们的面前，这一点同样适用于排球。” “嗯。”众人齐齐点头。 “如果是发下旋通常会附带侧旋，球路会比平击更‘飘’，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接发下网。” “放到排球就是‘棒球式一传’。”八神补充。 “嗷……”大家神情严肃起来。 网球是多数队员从未涉及的领域，大家都很感兴趣，也不断得到能“触类旁通”的启发。 第一次训练后，正选们站成排对幸村和丸井行礼。 “非常感谢！” “大家辛苦了。”幸村笑着回礼，端正神色说道，“或许不太了解网球的你们不清楚。不管结果如何，敢于在发球线之前挑战接发都是一种很有勇气的举动。” “我期待你们下一次的进步。” 结束练习才突然有些许后怕的队员们左右相顾，都不由鼓起刚刚松懈的气势。 “嗷！！” “不愧是幸村君。”立花小声说。幸村对他笑了笑。 大原看一眼表，拍拍手，“好的。时间不早了，直接解散吧。” “噢诶！” 众人三三两两走出室内网球场，灰羽和太一仍意犹未尽地留在里面。 “队长不走吗？” “我等幸村。”八神指指场上已经在交手的两人。 二十分钟后，丸井完败，两人下场休息。 太一凑过去发问：“呐，感觉你们无论启动还是脚步都快上一拍，有没有什么技巧在里面？” “这个，是步法的问题吧？”丸井看向幸村。 “也有预判。”幸村解释，“分腿垫步是最基础的。如果说有什么技巧，就是在各个环节加了碎步调整。” 丸井给太一做示范，一旁的灰羽兴致勃勃。 “我也要学！” “你就算了。”八神拉回灰羽，“你以为做步法不用耗体能吗？老老实实打基础，进攻跳高点。” “哦……” 116、“父母”之情 特殊的速度适应训练不常进行，就像偶尔去高档法国餐厅尝个鲜。一方面毕竟有项目差距，另一方面，幸村有自己的训练，而且小伙伴丸井也很少来东京。 但是成效居然还很明显。在过后的几天里，所有人都觉得八神的发球速度“普通”了不少。 十月东京第二轮预选赛前的休整期，大原进行第二次速度适应性训练。 “请多指教！” 站在对面的幸村和丸井回礼，“请多指教。” 有了经验的队员们以为这次一定能大有进展，实际上并非如此。 咚！ 近藤没碰到网球。 “下一个。” 近藤回到场边，一旁静静观察的森井说：“看来幸村君上次留了一手。” “上次他只是先让大家适应。”八神解释，“其实像这种级别的发球接发对抗，在观察发球手进行预判和身体快速反应之外，同时也在进行心理博弈。” “你认为我总是发外角，我突然发一次内角；你觉得我这次关键分会发内角，其实我发外角；你以为我二发的速度会下降，我偏偏要拼一把。” “虽然听起来像无意义的套娃，总有些人擅长这样的博弈。在有心理预期的情况下，当实际情况与预期有差异，那就失去最佳时机了。” “是这个道理。”众人都认同八神的话，各自思索。 “下一个…灰羽？灰羽义来——” 望着隔壁球场拉拍出神的灰羽被佐藤拽了一把，这才回头，“哦哦！我来了！” 山崎扶着被网球击中额头的濑原退到场下，八神连忙上前查看。 “没打到眼睛吧？” “嗯。”濑原抬头想挡额头的伤，却让小臂上的瘀青和擦伤明晃晃暴露出来。 “呀，刚刚的是上旋吧？急坠一下子反弹打中额头。”濑原因为意识到球路，身体做出慢一拍的反应往前倾，反而没躲过去。 上林不赞同地按住濑原的肩膀，“你该不会最近在偷偷加练吧？想做好一传防守也不是这么练的。” 身上的伤痕有点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濑原受到什么虐待了呢。他们看着也心疼。 “就是啊。” 八神检查完，认为不是大事，慢慢会自行恢复的。他松了口气，也附和着对濑原说：“自己真的有额外想法，可以去和大原老师沟通，最好不要自作主张。” 濑原点点头。 这次渐渐习惯丸井的速度后，第一个突破的是太一，他用翻滚救球的姿势相对完美地卸除了网球的攻势。 接着是近藤，面对近身的发球，他往前一步压低重心，用垫球的姿势将网球弹了回去。不过自己也摔了个屁股墩。 “掌握了关窍和舒适的接球点，接下来会顺利很多。”大原一面看场上的表现，一面翻看桃井记录的数据。 另一边，灰羽悄悄溜到幸村身边。 幸村早就发觉了这位同校学弟，单手抱着网球拍面带笑意地问：“有事？” “嘿嘿。”灰羽笑得腼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前辈。” “关于网球？” “是。”灰羽指指隔壁球场，“我看他们在两边击球，感觉突然有时候节奏会加快，然后对面就被打乱了。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幸村认真起来，专注观察了一会儿，对灰羽解释道：“底线拉拍，你所说的突然加快节奏是因为两种技巧。” “一是抢上升期。”幸村比划网球反弹后的弧度，“一般我们选择击球点，是在网球反弹后曲线的最高点。这个时机网球会有一瞬间的停滞，拍击最舒服。也会稳妥地选择在下落期击球，好掌控。” “抢上升期，也就是在网球反弹后到达弧度最高点之前就击球。而对手是按照‘最高点击球’的这个节奏去预判你的反击。达到感觉节奏突然加快的效果。” “喔——”灰羽听得认真。 “另一个技巧是，削减引拍动作。”幸村做出击球的准备姿势，引拍。 “一般的网球选手都有自己舒适的引拍，通常这个动作比较完整，发力完全。” “在交手过程中，你的对手会习惯你的引拍动作，根据你的动作预备启动、做出判断。如果突然把引拍时间压短，”幸村的挥拍比之前简练许多，“那么对面会错估你的击球节奏，让他自己的思考和身体反应出现混乱。” “一般而言，引拍的时间当然越短越好，更有隐蔽性，增加对手的预判难度。不过实际上我们都需要在速度与个人舒适度、发力完全度之间进行取舍。” “喔！”灰羽若有所悟，沉思着摆动左臂。 “辛苦大家了。” “辛苦了！” 一行人陆续离开网球场，丸井走到幸村身边，望着排球队员们的背影。 “都挺厉害的。” 幸村反握网球拍柄，夹在腰侧，“他们会成为胜者。”最后的胜者。 “我也有这种感觉。哈哈。” 平淡下的期待一直持续到预选赛的前几天。晚霞斜映。 “训练结束，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八神叫住濑原，招手。濑原愣了一下，朝他走去。 “你的这些淤伤怎么还没褪？” 濑原坦言，“不知道。” 八神轻轻捏了捏他手臂上的伤，“有没有痛感？” “有点。” “肌肉紧绷的时候，有没有僵硬感？” “嗯……有点。” “……”会影响状态吧？八神转身，“你跟我来。” “大原老师，借一下会议室。” “哦，用吧。钥匙放办公室就行。” 进入空荡荡的会议室，八神和濑原相对而坐，他从包里拿东西，一边说，“外套先脱了。” 濑原乖乖照做，由着八神给他抹药膏。 浓烈、不那么好闻的药味在会议室里飘散，给人莫名的安心感。濑原没有看八神怎么抹药，只是盯着他有点疏于打理的黑发。 很安静，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但是心里充斥的情绪并不是“害羞”。 是难过。难过得哽咽着几乎无法呼吸。 “我上个周末回家，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吃饭。”濑原的声音微不可闻。八神应了应，没有停下动作。 “他们……” 濑原咬一下牙，吞咽堵塞在喉咙里的空气。 “发现我额头上有淤青。然后，”濑原嘴唇颤抖，脸上不知是哭是笑，“他们说：下次注意。” 没有问缘由，也没有亲子之间该有的“多余的关心”：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真是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 什么都没感受到，他们就像看到平时路过的行道树，发现：诶？今天树上多了道划痕。 然后不再关注。 他国中在排球部那段短暂的时间，他们没有一次发现儿子身体或者精神上的异常。有时候濑原想，哪怕他们随口问一句：你的零花钱花这么快，都去哪了？他就能趁此倾诉，彻底摆脱。 什么都没发生。 随着第一滴眼泪掉落，濑原抽回手，伛偻着坐在椅子上埋头哭泣。不是撕力竭地的大哭大喊，默默的流泪抽泣更叫人心颤难过。 “……”八神放下手，静静等待。 比起濑原的父母，有着一直疼爱他，只会在关乎终生的大事上狠下心与他较劲的家人们，是八神的幸运。 “你家里的事情，需要自己做选择，走出去。”八神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濑原。 “你的变化很大……我想你应该更渴望和大家一起，站在比赛场上战斗了。” “我……”看见你们难过，我也会难过。 “嗯……”八神竭力安慰，“希望濑原前辈在排球部里的时光会是美好回忆。我们帮不了什么，只是，可能平日里的相处，训练，还有比赛场上突然涌现的情绪、感悟，可以给你一些解决问题的方向和力量。” “你抬头去，追着空中的排球，或许能忽然发现不一样的光景呢？” “……”濑原缓缓抬起头，与八神的目光交汇，视线又往上抬了抬。 嗯……所以他会始终没有放弃排球，还悄悄去练吧？ 因为打排球时，比赛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八神。我突然失态了……” 八神温和地笑了笑，“我大概就是这样的性格。”下意识操心“不该自己管的闲事”，所以国中的队友才会受不了他吧。 “八神…君…很好。” 117、挑衅 这次，必胜！ 八神坐在阳台上抱膝望天，困意搅合着思绪。 “不早点睡吗？”幸村披着外套坐在他旁边。 “想平静一下。” …… 十月的夜风有些冷了，八神收敛衣领，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 “幸村。” “嗯？” “抱歉，我想起来上一次…你不是已经压制了对手吗？为什么他在恢复心态后，能突然翻盘呢？” “嗤。”幸村敛了敛外套，淡淡地回答，“因为他问我：‘你打网球快乐吗？’” “问了不止一遍。” 静了几秒，幸村低低地说：“那个时候的我，刚做好复健，对失去关东优胜的荣耀很生气。而且我想要‘不可能的全战全胜’，已经是第三年了，这么一个结局，我怎么可能不气？” “我要为网球部，为大家，为刚刚重回网球道路的自己夺回一个冠军。当时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所以我站到了比赛场上。” “然后我的对手问我：‘你打网球快乐吗？’” 八神皱眉。 幸村伸手揉按额头，用带着笑意又暗含愤怒的声音说：“简直气炸了。” “那个时候我体能太差，心态当场失控。完全陷在反驳、回忆和迷茫里，根本没法集中精力比赛。” “然后，我输了。” 对自己的失败，幸村表现得很平静。八神怅然，像幸村自我调节能力这么强的人，也会“陷落”啊。 “所以啊，比赛中胡思乱想是大忌。”幸村拍拍八神的肩，“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逼自己集中注意力，任何纠结的情绪尤其是负面的，都要放到比赛过后再想。” 这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幸村。”搭在八神肩上的手被握住。 幸村转头，撞进八神黝黑的眼中。 “你不用去在意那句话。”它或许已经成为幸村藏在心底的梦魇，尽管它是个很正常，甚至带了点哲学意味的问题，尽管幸村有那么些时候确实觉得开心。 “别人的快乐，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八神笑着朝前方做出甩丢的动作，“你可以说：‘去你丫的快乐！我想要的，全都要。’” “哈…哈哈哈。”幸村的笑很含蓄，却有真实的愉悦和舒畅。 “果然，我做对了。” “嗯？” “没什么，春高加油。” “嗯！” 清凉的一夜过去。晨曦初露，直至旭日升空。 春高预选赛第一轮，清晨。大原背手面对集合的众人，大声说道：“即将开始第二轮预选赛，32进4。” …… 大家都静静的不发一语，直勾勾的眼神已经说明心中的战意。 “可能有人会说，青神被一脚踢落到了谷底。嘛，这是事实。”大原双手按腰，露出稳重的笑，“正因为如此，再也不可能后退，再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 “所以，前进、前进、唯有前进！” “嗷！” 大原转头示意八神。八神上前一步。 “各位，我们即将迎来一场又一场比赛，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对手。如果他们弱小，那就用打好每一个球的态度去摘取胜利，让所有人看到一场华丽而完美的比赛。” “如果他们强大，比我们更强，那就怀着征服的狂热全身心投入进去，在激烈的对抗中展现一切高水准的技术和顽强的意志力，让大家惊叹、欢呼，创造澎湃而令人动容的瞬间。” “然后对自己说：来吧，我是不可战胜的！” 明明一向是平和理性的性格，可是八神的话就像渗透进内心深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了。 森井余光瞥见脸颊颤动的立花，深呼吸克制狂跳的心脏。 征服的狂热。确实，对抗万难的过程才是会让他们潜意识中最不受理性控制的东西。 是他们的“感性”。 “嗷嗷嗷！——” 嘭、嘭。 礼炮的响声中，体育馆逐渐热闹了起来，各校选手和后援团从四方涌入，提前为热血的赛事升温。 几名身穿青色球衣的高中生聚在球馆门口的赛程表前，神情各异。 “我们的对手是青神，虽然早就知道了……” “有什么好怕的！”平头高个大声说，“ih首轮出局的队伍，他们今年肯定很弱。” “因为全国前三的王牌已经毕业了嘛。” “就因为这个吗？明明去年那么强……” “哈哈哈，大概是那个二年级主将把社团搞得一团糟。三年生和一、二年生的分裂，什么的。” “这么说我们还是很可能赢的喽？” “没有那种可能。” 正在谈论的几人一齐看向声音的源头，身穿灰色运动服的短发高中生右手揣兜，左手提着背包，微仰起头一步步走到他们跟前，视线俯视。 “你谁啊？” “灰羽义来，青神排球队的…王牌！”灰羽眨一下眼，“没有丝毫心虚”地宣告道。 “你们几个，是柳羊高校的校队正选吧？” 主将仰头30度与灰羽“傲慢又凶恶”的眼神对视，忍住没有后退，“额、是的。” “你这家伙！”平头看灰羽这副姿态，非常不爽。 “那正好。”灰羽打断正欲发作的柳羊队员，咧嘴笑起来，上下打量眼前的几人，“还真是、弱啊。” “就凭你们也想赢？” 平头队员当即怒了，想要冲上去却被队友们拦下。 “别这样黑木。” “冷静点啦。” “唉”灰羽还在吐垃圾话，一副颓废轻慢的样子，“到底是什么给你们可以打败青神的自信和勇气啊？防守？扣球？哈哈，我倒真想看看你们擦地板的样子。” 八神带队找到一个休整的地方，回头清点人数。 “三、四……少一个？义来呢？” …… 众人相互看看，佐藤沉下脸，“那个笨蛋！” 留着齐耳短发的主将拦住黑木，镇定地对灰羽说：“青神在ih没有成绩是不争的事实。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扰乱我们。” “不管青神多强，我们也是连赢三场，通过第一轮预选赛的队伍。不是你们可以轻轻松松战胜的！” “我们有必胜的决心！” “就是！” “没错！” 这边的争端让经过的路人侧目，灰羽左手摸摸头，偏了偏脑袋，“哧。单凭决心？开什么玩笑。又不是运动漫画主角，说得这么正义凌然干嘛？” [真是难缠的角色。]主将白书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谁知道青神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会在预选赛就败北。” 灰羽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摆正身子，左手指着白书，语气变得更嚣张，“你们是不可能战胜青神的。之后的比赛，等着被我们血虐吧。” 啪。 灰羽感觉后脖颈被什么东西掐住，不禁瑟缩了下脖子，回头一看，吓得往旁边蹦跶一步。 “佐藤你干嘛呀！”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佐藤冷笑，“回去大原老师和队长有话跟你说。”他看向柳羊高校几人，欠身，“失礼了。” “……”灰羽像被扎漏气的皮球，怂怂地被佐藤提住后领离开。 “呼——”麻烦总算走了，白书松了口气，“我们赶紧去集合吧。” 进入场馆，佐藤松开灰羽。灰羽整了整衣领，背着包双手揣兜。 “主将挺合格，就是有个暴脾气的……” “比赛前不要乱跑。” “呀——没必要这么紧张。第一场我们必赢。” 佐藤斜视看着吊儿郎当的灰羽，“怎么？” 灰羽仰视宽敞的球馆，“那些人根本没研究过音驹战的我们，甚至对我们的资料顶多也是一知半解。这样的队伍，你觉得有‘黑马基因’吗？” 佐藤嘴角上弯，立即明白灰羽的未尽之意。 “哼。” “你这家伙！竟然擅自离队！马上就要检录你走丢了怎么办！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啊笨蛋！” 灰羽低头乖乖聆听大原的训斥，宛如拆家后面对暴跳如雷的主人的哈士奇。大原训完后，示意八神一眼，气咻咻地先走了。 八神环臂走到灰羽跟前，神情冷漠，“灰羽君。” 灰羽顿时背后发凉，紧绷身体站直，“那个，队长叫我义来就行了。” “灰羽君，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掉队了。” “队长…呜呜呜…” “……”八神面对灰羽双眼泛出泪花装可怜的模样，有些开不了口。 [这家伙，精明地意识到了八神的吃软不吃硬。]一边热身的森井脑内独白。 “算了。”八神选择放过，“下次再临时有事离队，记得打招呼，而且要找人陪你。” “在下遵命！” “别贫嘴了赶紧热身。” “go！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咚咚咚、咚、咚！” “嗷！”热身完的灰羽望向后援席，高举双手满脸亢奋，“大家气势好强哦！”整齐划一的后援让他整个人都热血起来了。 经理桃井说道：“ih的时候，后援团的大家都很惭愧，感觉会失败也有他们没来为大家鼓劲加油的原因。所以这次不会再错过了！” “谢谢。”八神点头，“桃井同学也辛苦了。” “是我应该做的。”桃井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我们，要赢哦。” 众人的目光转向桃井，无声给出各自坚定的回答。 “当然，会赢。”八神笑着，转身面向伙伴们，举起右手。 “上了。” “嗷——”首发们跟在八神身后，一边上场，一边齐齐将视线投向对面的柳羊。 前进、前进、前进！ 118、孤高无用 “啧。”白书按住扑通跳的心脏，面对隔网的青神首发。 明明他们柳羊高校也是东京中等实力的队伍，为什么感觉在气势上完全被压倒了？ 八神持球，青神的后援瞬间安静。 [要来了。]黑木紧盯6号位后面发球的八神，无意识地缩紧脚趾。[神之发球……] bang！ 排球轰向5号位边角。柳羊六人僵在那里，尚未回神。他们看到了，但是完全做不出反应。 边裁经过一两秒判断，举起红旗。 “out？” [0:1] “lucky、lucky柳、丘！” “加油、加油柳、丘！” “抱歉。”八神走到一号位。 “don’tmind！”大家对八神的发球无条件信任，区区失误算不了什么。 “白书好发！” [太慢了。]太一提前到位，“ok！”后排上手托球。八神一顿，移动位置。 “一传失误了！机会！” 排球倒映在立花眼中，他瞥一眼柳羊的动向，蹬地起跳顺着球路扣向柳羊的三米线地板。 咚。拦网毫无防备。 “第二传就进攻！”白书狠狠皱了下眉，“故意的，让我们以为一传失误。” 他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妙。这一手一传和灵活默契的二次，已经超出“普通”水准了。根本不像一个ih一轮游的团队。 诚然在他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对手是青神时，和教练商量过去了解。可是他们以前从来没遇到过青神，没有去录过青神的比赛录像，也找不到青神新赛季ih时期和音驹比赛的视频。青神的监督在采访时相当官方，没透露一点有关队伍的情报。 相反，队员们还被杂志里的一些评论误导了。 [2:1]近藤超手扣杀。 “我来！”黑木4号位起跳，面前是双人拦网。 嘭。拦网有效。 [可恶！]黑木心中急躁。 “all——right！”太一上手传球，八神的二传晃晕中间副攻，灰羽背飞空网。 “nice！”灰羽握拳欢呼，朝对面的黑木挑眉，转身朝八神比大拇指，“队长好二传！” 立花拦死快攻。 [4:1] 柳羊叫暂停。 “不要被这一连串攻击打懵了。”年长的教练说，“我们没有一点青神的情报，一下子不适应是必然的。但是这几球，我们自身打得不好也是不争的事实。” “稳定一传，把战术配合打出来。集中注意力。” “以上。” [虽是这么说，]教练看向青神的1号。[那种发球，对我们的调整攻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啊。] 他不认为他们的一传厉害到能把八神的发球接到位的程度。 “对手不强但也不弱，这一场比赛是我们把状态打出来的好机会。”大原道，“要更专注，一分一分脚踏实地。” “是！” 濑原4号位扣球，拦网落网得分。[11:4] “哇——濑原前辈好厉害！三人拦网都得分了，厉害！”灰羽借着高度两手拍在濑原的肩上，热情的夸赞让濑原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 “嗯……侥幸。八神传得好。” 八神森井双人拦网。[12:4] “漂亮。”两人击掌。 而面对灰羽似有似无的挑衅，黑木的忍耐力完全不够用。白书对此无奈，只得做些另外的尝试。 直至教练的耐心见底。 [15:5]柳羊换下王牌黑木。 “教练？！”黑木攥着号码牌，直面教练的神情里愤懑又委屈，“苗田那家伙比我差多了！让他上场根本对付不了青神！” “你先在这里冷静一下吧。”说完，教练的视线重回赛场。 “……嘁！”黑木愤愤地坐下，咬牙切齿。 [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付青神又快又高的拦网？把我换下来不是输定了！] [幸好教练有分寸。]队长白书松了口气。 “抱歉！保护！” “没事没事。”白书说着，垫调给苗田，拦网撑起。 太一张开手臂划清四周，“我来。” 滋、滋—— 梯次进攻的单人拦网被鱼跃救起。 “白书！” “稳住！保护！”白书传高球给4号位，苗田再次起跳。 嘭。拦网出界。 “好球！”白书对伙伴们展开笑颜。 “嗯…被借手了。”森井将左手握拳、展开，“还是有技巧的。” 柳羊的气氛越来越稳定，展现出他们该有的能力。不过，一个较为完整的防守体系会被更快更强的进攻击破，看起来强力的进攻会被更强大的拦网抵御。 [25:10]这是第一局的比分。 黑木坐在板凳上，心里难言的复杂。 你看，没有我果然输得这么惨。他本是这样想的，可看到大家和睦积极的气氛，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好像格格不入了。 [明明我是队里最强的攻手，明明之前的预选赛前辈们都在夸赞我。我不是柳羊的王牌吗？] 佐藤给灰羽递水，看了看柳羊，“说起来，对面的9号我好像认识。” “那个暴躁的9号？”灰羽问，也顺着佐藤的视线看去，“哈，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性格容易急躁，没想到相当唯我独尊啊。” “国中的时候和他遇到过。”佐藤说，一旁和山也想起来了。 “好像是三中的王牌，实力不错的。” “都内级的实力，全国级的脾气。”佐藤哂笑，“本来还以为高中会被教做人，没想到一点没变。” 第二局，黑木没上首发。 “虽然劣势很大，急躁是无用的。放平心情，打好每一个球。”队长白书对围成一圈的首发队员们说，“尽自己所能，就足够了。” “是！” 白书看向连后援都压了他们一头的青神，深呼吸。 能遇到想认真打败他们的强队，某种角度来看，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换下来吗？”场下，站着的教练问黑木，黑木别过脸。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场比赛应该是三年级的最后一场了。” 黑木一怔，看向教练。 “也许你的实力确实是队伍里的no.1，但是我一直认为，桀骜的不屑与队友们沟通的，自视甚高的人不应该上首发。” “哪怕你再强，你是全中第一攻手，我也不会用你。因为指不定哪一天你就会成为团队的灾难。” 排球是团体运动，团结协作，这是每一位教练都应该时刻意识到的核心精神。 “……”黑木不服，可看看场上柳羊比一开始默契得多的配合，他又沉默了。 “是白书他们说应该给你表现的机会，应该给你和实力相当的位置。” [前辈……]黑木双手紧绷。 “黑木君，现在你该知道这一点了：柳羊的首发主攻，柳羊的王牌，不是非你不可。” “在这里好好地、仔细地看看自己的队友们吧。” 黑木抹脸，看向球场。 大家的笑比他印象中的更真挚，得分后的击掌庆贺彰显着几人之间的和谐亲近。他不由想起自己扣球得分后的举动，那么傲慢地把功勋全部归于自己，一定让大家厌烦吧？ 不知不觉，大家竟然忍了他这么久，直到三年级的前辈将要离开……之后的他，或许不会再有任性让所有人忍让的资格了。 “嘟——”比赛结束，柳羊宣告落败。 黑木弯腰拿起水壶，走向下场的白书和苗田。 “前辈，还有苗田…君，辛苦了。” 苗田茫然又受宠若惊，白书愣了愣，笑着接过水壶，“谢谢。” 黑木环视休息的队友们，低头。 “上了！” “哦哦哦！”下一场选手推着球车跑上来，占据场边的休息区。大家不得不快点收拾东西往外走。 “……”黑木感到很羞愧，因为自己之前把柳羊当成自己占有物而目空一切的做法，还差点在对战青神时，让糟糕的比赛作为三年级前辈们的最后回忆。 “多亏了黑木，我们才能一直走到这里。”白书的声音在黑木耳边响起，明明之前都没怎么想哭，这时他却难忍落泪的冲动。 “对啊，没有黑木的话，我们上一场大概就输了。” “所以才叫我们柳羊的王牌嘛。” “请…请别说了！”黑木满脸通红地抬起头，却见前辈们都转身平静地看着他，眼中暗含期望。 “之后的柳羊也要拜托你了，一年级王牌。” 黑木用手背胡乱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挺身站立，用尽所有力气大吼。 “是！” 119、赛点局 “恭喜你们进入代表决定战。” “谢谢。” 八神与鹰崖主将握手。 双方行礼，“多谢指教！” 无论队员们还是教练，都难得松了口气，一起和乐融融地离开球馆。 “四进三总不会翻车吧？”灰羽嘀咕。 上林和山崎同时两手胸前画叉，“noflag！” “唔！”灰羽捂住嘴，点点头。 一行人回到学校做恢复性训练。 “大家回去记得写一份预选赛的总结报告或者感想，明天早上开会。” “啊……” “做个自我反省是必要的。”大原故作冷酷道。 八神摸出震动的手机，看到乌野日向的短信。 【八神桑，全国大赛见！】 少有地被期待了。八神露出笑容，回复。 【全国见，日向君，乌野。】 “宫城县的代表已经决定了，是乌野高校。” “诶？”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结果。 “不会吧？白鸟泽呢？” “不应该啊。” “黑马战队？” 森井分析：“白鸟泽也不是不能战胜的队伍，乌野只要保持相当的进攻能力，再对牛岛加以限制，倒有可能。” “那青叶城西还是没能出线啊。”太一不禁唏嘘。 “联赛的残酷也不是第一次感受了。如果我们没有好好训练进步，照样可能翻车。” 众人沉默，大概都想起音驹战的时候。 “现在的我们，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呀。”太一盘着腿张开双臂，笑着说，“就算是面对去年的东鹄，我们一定会比那时候的表现更出色。” “大家都在努力变强，我有看到哦。” “太一……” 青神沉默不被注视的守护神，同属理性的一员，也一直在看着大家的表现啊。 近藤坚定道：“无论怎么样的对手，强大的豪强还是技巧特殊的黑马，都一定有可以战胜他们的方式。没有哪个队伍是完美无缺的。” “就是就是！” 解散后，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光顾便利店。随后各自回家。 夕阳照映着秋末潾潾水面，展现电车驶过的震荡波纹，车上的森井紧握扶手放空双眼看着窗外。河道边上林与山崎走过，在岔路口被一道视线粘粘，本多默默张开右手凝视良久，握拳转身走上自己的路。佐藤与和山一同走进书店，不远处的灰羽跑进健身室。 太一在客厅跟弟弟一起看海洋生物图鉴，近藤帮父母布置餐桌，立花坐着单脚踩在椅边盯着电脑，八神系起围裙一边切菜一边和倚在厨房门口的幸村聊天。 濑原关上厚重的铁门。 砰。 屋里一片漆黑，直至双眼捕捉到从远处霓虹灯辐射进高楼住所的微光。 人天然地追求更美好的环境，他以前还那么害怕上学，现在却变的不想回家。 濑原回到房间打开自己的记账本，翻看了下收支，又拿出立花给的一信封的钱，久久凝视。 八神盘腿坐在桌案前，左手侧是斜立的ipad，里面正放映排球的比赛视频。 幸村放下网球的战术板坐到旁边，“在看什么？” “现役的技战术和攻手风格。”八神无意识地拿笔头戳了戳脸颊，“排球是不能闭门造车的项目，二传的发挥必须通过攻手来实现。和提升技术相比，获得情报、掌握方向一样重要。” “没错。”幸村赞同地点头，“运动如果触及专业领域，一样需要思考和理解。” “嗯……感觉遇到了很鬼才的二传，同样的位置，我好像在天赋上比不过人家。” 幸村不以为然的样子，问：“你专门练二传又多久？” 八神仰头算了算，“高中之前有自己练，但是高中才正式开始单练二传这个位置。” “我四岁就开始入门网球。”幸村单手撑在案上，托着脸，“十几年的童子功，练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从十多岁开始接触排球，到高中才集中训练二传，能到这个地步不是已经很天才了吗？” “诶？”八神对幸村的话感到诧异，他不认为自己的天赋能获得这么高的评价。 “才能除了天赋，也可以后天培养的，比如动态视力、球感、立体空间感，别人在排球这块从小开始积累的经验，当然比你展现出来的才能多。” “因为你比别人少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想追上付出代价是必然的，但也不用真的以为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天才们，对吧？” “嗯……”八神缓缓点头。 东京代表决定战在十一月初进行，四支队伍分别是青神、井闼山、枭谷、音驹。他们的准决赛对手是井闼山。 “离代表决定战还有不到两周时间，大家的状态也在上升中，经过讨论，我们决定在日常训练后新加入一项练习。”大原监督端着摊开的文件夹，一一点名，“正选十一名加上泽田教练，分成两队进行局末6v6对抗。” “比分从21:21开始计算，分数的拉扯更加激烈。因此，希望大家能克服紧张情绪和模拟局点的疲劳状态，思考如何在这时保持自己的状态，甚至激发超常水准。” “但是完全不会紧张呀。”灰羽耸耸肩，“又不是比赛。” “那就设一个惩罚机制好了。”大原笑呵呵地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瓶子，“还好我早有准备。” [有种不祥的预感……]佐藤朝灰羽飞了几个眼刀。这家伙忒会来事了。 连在大原旁边的八神都露出惊奇的神色。 “我觉得寻常的惩罚大家肯定不在意，所以特地想了一招，输的一队要喝一杯惩罚蔬菜汁。” “诶？”上林嘟囔，“动漫情节啊。” “很可怕吗？”好奇宝宝灰羽走上前看了看倒出来那一小杯绿绿的浓汁，直接接了过去，“我尝尝。” 大家心里同时一乐。哎呦，小灰羽真贴心啊帮我们趟雷。一双双眼睛好整以暇。 “……！”灰羽把杯子塞回大原手里，张大嘴伸出绿绿的舌头，他想出去漱口，又觉得已经喝进胃里没用了。 “怎么样呀义来？”太一迫不及待地问。 “好喝。”灰羽骤然咧起嘴，笑嘻嘻地说，“太好喝了！真的。喝下去以后还有种甜甜的滋味。” 佐藤一脸狐疑，没等他问出口，上林和太一来了兴趣，“很好喝吗？” 灰羽拼命点头，眼睛直溜溜看着俩前辈喝下蔬菜汁。 “恶！” “呕——” “哈哈哈哈！”灰羽蹦跶着地直拍手，乐不可支，“上当了上当啦~” 上林成了山崎肩部挂件，太一直接躺倒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有这么夸张？”大家反倒不信邪了，一个个试喝。 其实，真有那么夸张！ “呕！” 大原笑呵呵地目睹一切，开口：“好了，分组吧。” 红队：八神，灰羽，濑原、佐藤，森井，和山。 白队：上林，泽田（教练），近藤、山崎，立花，池太一。 其中当自由人要到前排的时候，和唯一的副攻转换位置。 “白队先发吧。” 红队这边由八神安排，和山接六轮一传，濑原接四轮，佐藤接两轮，灰羽接两轮。 白队泽田安排的太一接六轮，近藤接五轮，山崎接两轮。 大家都是满头的汗，但是心里同时在抗拒场边凳子上摆着的“魔鬼水壶”。 [打死也不能输！] [21:21]气氛紧张。 嘭。“抱歉！”近藤的大力跳发，濑原一传不到位，过低。八神不得不屈膝压低重心托球，灰羽调整攻vs双人拦网，打手。 “来了！”太一转身到界外往后垫球，稳稳传到2、3号位之间二传所在的那块区域，同时大大削弱了旋转。 山崎快攻掩护，泽田教练冲进扣杀。 [21:22] “好球！” “对不起。”濑原歉疚地朝八神说。 “现在没时间调整气氛了。”八神指向记分牌，“只有四分的空间，节奏很快，所以有些默契需要不用说出口就能体会。对吧。” “比如我一定不会对你的失误感到生气，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朝我道歉，而是想着下一球要怎么调整防止自己一传不到位。” 句句在理。濑原语塞，用力点了点头。 八神扭头看向刹住脚的灰羽，“你也是一样。” “是！” “时时刻刻都要思考，然后做出有必要的沟通。” “明白了！” 近藤第二发依旧发给濑原，半到位，八神朝身后瞥一眼，迷惑了泽田、立花和山崎，然后突然跳起一个二次得分。 啪啪。“漂亮！” “擦！完全没想到。” “我也是。”太一憋气地回到后场，做出接发准备。 [22:22] 白队这边打得比较保守，但是比分一落后就会开始紧张，红队这边则稍微灵活一些，抢分一流。 [24:22]相当于[3:1] [才几分就赛点了。]白队此时才感受到[21:21]的起点带来的紧迫感。没机会给你慢悠悠地追分反超啊！ “嗷！”灰羽右侧超手得分。 不到五分钟，[25:22]得出结果。五人苦着脸接受惩罚汁。但是此时，难喝的蔬菜汁意义已经不大了。更重要的是赛点的感觉。正如大原训练开始前讲的，如何去克服，如何在赛点出色发挥，如何如自已意愿地得分。 想攻克这些难题，谈何容易，而心里却沸腾着。 赶紧！再来一局！让我好好感受，想想该怎么做！ [21:21]训练让所有人上瘾了，直到大原强硬地宣布训练结束。 “回去多补充能量，尤其是水分和蛋白质！你们今天的运动量太大，要好好做肌肉修复和保养，明白吗？” “是！” 灰羽举手，“老师，明天还有[21:21]吗？” 大原笑了，“当然有。” “噢噢！” 120、场下的战争 十一月第一个土曜日，东京都代表决定战开始。就是天气不算太好，湿度大，多云，无风。 音驹一行早早来到球馆做热身，观众来来往往，一边议论着自己看好的队伍。只是大家竖起耳朵听来听去，也没什么人看好音驹。 “听说生川高校也没出线。”黑尾难得正经，“目前知道的就乌野入围全国。” 夜久感叹，“没想到他们打败了那个白鸟泽啊。” 音驹的话，应该打不过。这就像两个拿刀的相互搏杀，最后拼命的乌野赢了，可是音驹拿的是盾牌，他们未必扛得住牛若这个大杀器。 正说着，四周忽然安静了许多。几人扭头一看，青神一行气势凌然地朝里走来，在音驹旁边停下。 “嗯？”灰羽斜着视线嘟起嘴抬下巴挑衅。 “啊嗯？”莫西干头的山本故作凶恶地回敬。结果一个被佐藤敲脑袋，一个被前辈揪住后领。 够了你们，又不是对手装什么装？ 八神朝研磨挥了挥手，看向黑尾，“老实说挺想和你们在决赛见的，只是这种话太像flag就不说了。” “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哈哈。”八神轻笑，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音驹，带队往另一边走。 其实无论对手是谁，有没有战神过青神，八神都无所谓。现在的青神有“吞噬一切”的渴望。 今天的比赛是女子组先开始。因为只有中央球场一个场地，男子组估计要轮到下午进行。青神和井闼山的比赛又被安排在最后进行。 “木兔的超级小斜线你试过没有？”佐藤问灰羽。 灰羽枕着左手，“嗯……很难的啊。要是我面斜，是能打出超级小斜线。如果是面直打斜的拐线就不行了。这个角度太大。” “其实没必要勉强。”大原说，“木兔有这个身体天赋，所以这个技能适合他。硬要效仿，反而会有隐患。” “在高中联赛里这个算绝技了吧。”太一想着如何取位防守。 森井有另一种想法，“当一时找不到防守的方法时，不让他进攻就行了。” 八神笑了，“对。” 比赛当然是不择手段，不留余地。 枭谷[2-0]净胜音驹，晋级决赛。早已做好热身的井闼山和青神两队在热浪般的欢呼声中上场。后援团声势浩大，互不相让。 “有段时间没碰面了。”井闼山队长饭纲和八神握手。 “我们可从来不否认井闼山是强敌。”八神侵略性的目光让饭纲有点心惊，“应该，能有一场精彩的比赛吧。”刺激现在的青神。 “…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 饭纲掌在发球区站定。 比赛开始。 *饭纲s—长宗mb—佐久早ws 井草ws—户原mb—一之濑op —————网————— 立花mb—濑原ws—八神s 灰羽op—近藤ws—森井mb 井闼山属于敢用人的队伍，去年是佐久早，今年则是接应一之濑。 音驹一队人在看台上入座，扫了眼场上大概的站位。 青神两人接一传，自由人太一和主攻濑原。近藤在前排和立花贴脸准备换位。 “奇怪。” 黑尾看研磨，“怎么了？” “青神另一个自由人穿的是普通队员球衣。” 黑尾惊讶地看向替补区，“他们想做什么？” 饭纲的跳发被太一接起，一传到位。灰羽绕到右侧后场，濑原左侧掩护，井闼山双人拦网反弹出界。 [1:0]八神发球。 “niceserve！” 井闼山三人接一传，自由人古森和两侧主攻佐久早、井草。 “掩护！”井草一传失误，饭纲跑位二传，佐久早高球强攻，拐线球路正中自由人防守，太一沾手飞。 [1:1] “喔————” “打得好打得好佐久早！” “攻得妙攻得妙佐久早！” “don’tmind.”八神询问，“怎么回事？” “很转，不太适应。”太一试了下垫球动作，“但是我看到了。” “嗯。下一球。” “二年级就被评价为全国三大王牌之一的佐久早，确实有与之相应的得分能力。”大原和泽田谈论井闼山。 能被大家欣赏的高中顶级攻手一定具有很多技巧。比如面斜打直或者面直打斜、逆手线、后攻、轻吊、抹手、打手等，并且每个人都独具特色。像去年的藤原点高滞空强，超手当喝水一样轻松；水户手快力大，一般拦网根本挡不住。 今年的牛岛有水户的影子，身高又比水户长一截，左利手。身体素质得天独厚。佐久早又是另一种风格了，他这一年来进步飞快，自己的特点越发清晰。 “追发10号。” “嗯。”濑原端着球站在底线后，他的抛球比八神低一截，但足够他走出三步距离，然后跳起用掌根轻磕排球。 是跳飘。 虽然早有防备，飘球本来就是无法预测的，佐久早的一传不到位，影响了饭纲的二传质量。饭纲选择传佐久早，显示了他对自家王牌的无条件信任。 “有点低。”佐久早看到迅速靠拢的三人拦网，两步起跳扣球。他的打点明显低于拦网，如果直扣只会被拦死，但佐久早的扣球却带着弧度越过了拦网。 [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吊球。] “out？”后排防守的近藤判断犹豫了一丝，没能赶到球的落点，排球坠在界内。 [2:2] “上旋。”八神看清了球。 经历过网球场历练的几人很快理解这一球的门道。观众却迷迷糊糊地觉得青神刚刚有失水准。 “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个球这么慢，救不起来吗？” “不像吊球，又很慢。” 其实这种调整球也是佐久早去年从立海大附高的选手看来的灵感。不失为一种低质量二传的处理办法。 “不愧是王者井闼山的王牌。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直面150+kph强旋转的练习不是白做的。 适应佐久早的进攻，太一只用了三球。适应灰羽的左手旋转，井闼山自由人古森也只用了三球。 “allright.”近藤一传到位，濑原假动作轻吊得分。 [9:8]到目前双方拦网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都对对方的攻手有所限制。 “青神打得很兴奋啊。”黑尾歪着头看比赛，“井闼山的进攻核心是佐久早，青神的进攻重点有两个。” “但是给近藤的球没有平常那么多。”正常情况下，近藤会是调整攻的球权第一顺位，但是今天很多都给到灰羽，无论前后排。 说明，近藤被限制了。 这就是井闼山赛前制定的战术。随着八神的二传隐蔽性更进一步，战术攻能拦防的几率越来越低，那么只能从以下两点来突破。 一、破坏一传，增加二传难度，限制二传发挥； 二、限制主力调整攻，也就是近藤。 虽然看上去起效了，井闼山自己却也施展不开手脚。 “井闼山的进攻以10号佐久早为核心，他擅长的进攻点在4号位和后三，反轮也能打，但是不太习惯。”会议室里，大原站在讲台上对着投影屏幕讲解。 “他对角的井草去年是替补，但是基础技术都会，轻吊、小斜线、后攻都能打，后攻的效率没有佐久早高。打接应的是新生一之濑。” “我知道他。”灰羽举手，“挺厉害的一个人，很全能。” “那就是类似本多的全能型接应了，能打后攻吗？” 灰羽想了想，“没见过。” “不排除有这种训练。”大原敲敲屏幕，“由此可见，限制佐久早的效益是很高的。我们比赛的时候有以下几个点：” “佐久早接三轮一传，因此追发佐久早，避开自由人。” “其次是遇到防守型进攻，打左区阻碍佐久早的跑动。” “以及强势拦网，尽量触球，带给他压力。佐久早的扣球旋转比较特别，所以别给发挥空间。” “明白了。” “一触！”飞球。太一追球垫回，八神后场斜传给2号位，灰羽界外起步，打了个超级小斜线。 “哦哦——厉害！”看台上的木兔惊叫。一旁赤苇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青神在集训还是留了一手吗？] [可以说我们青神没有王牌。]八神心道，欣慰地看向灰羽。[也可以说，青神有两个王牌。] 灰羽招财猫一样摇了摇左手小臂，握拳感受力量的流动。[有点感觉了。] “好像近藤是接五轮一传？既要防守又要进攻，还被各种针对，无论身心应该会很累吧？”黑尾分析着场上的情况。 “虽然灰羽和另一名攻手的表现都不错，只是对井闼山，进攻没能全盘展开会有些吃亏。”研磨说。 已经到一局的中期，井闼山给青神的防守压力要大一些，饭纲手热后给的两个快攻反超了比分。 [15:17] 森井没给饭纲得意忘形的时间，一个单人拦网浇熄了井闼山的势头。 “时机到了。”大原伸手轻推和山和佐藤。 “嗯？”监督山本扫向大原的位置，暗觉不妙。[这家伙想干什么？] “嘟。”青神换人。 121、意外 “圣臣。”饭纲在佐久早身边，看向与队友击掌的两个替补，“你说青神怎么这时候改变战术？” 佐久早摇摇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两边比分拉不开的时候，而且是步入局末之前来这么一手，一定有什么可以让井闼山难以应对的企图。看来青神对第一局势在必得。 “我也是。”饭纲思索几秒，摊手，“好吧好吧，照常打。” “自由人换主攻。这个是，双自由人战术。”山本监督摸着下巴，“但是在两点攻牺牲一个后排进攻点，换来防守上的增强，这是个好思路吗？” “拦网端的高度也增加了。”另一名教练说。 大原哪有什么坏心思，井闼山不是在针对近藤吗，现在近藤下场了，他们又该怎么打呢？ “仇恨丢失。”研磨嘀咕。 直接结果就是青神一传稳得舒心，八神几乎不用走动，接连传出好几个战术攻。好在井闼山防守不错。 双方的来回增加了。 嘭。一之濑打手，和山鱼跃单手垫回。 “准备！”副攻户原站在3号位，放在八神身上的注意力突然感觉不对劲。 这不像要二传的举动啊。那么负责二传的是—— 是太一，后排跳传。整个串联非常自然，立花快攻下球。 [20:18] “被摆了一道。”一之濑咂嘴，随手抹了把头上的汗。 五个来回，一球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换来这么个结果，无疑很伤井闼山的士气。 监督山本及时叫暂停。 “青神的双自由人战术，很明显，是深思熟虑且经过练习打磨的成果。”山本说道，“一是让被针对的近藤在局末之前得到充分休息，二是把节奏拉长，跟我们打体力、耐心。” “后排两个自由人完全解放了其他人的一传，保障二传，防守也比较难对付。但是，凡事有利有弊，青神一锤定音的能力也减弱不少。” “刚刚我们的发球比较混乱，让青神接得很轻松。”饭纲说。 “这是因为针对近藤的战术失效了。”山本解释，“发球一定要大胆，不可以让1号舒舒服服地二传。防守集中注意力，他们想打持久战我们可以奉陪，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下分。” “是！” 说井闼山进攻弱，那真是有辱“王者”的名头，鼬本就是一种凶悍好斗的动物。 三点进攻，饭纲传给节奏最快的副攻户原，空网得分。 “发球没给到压力。”八神反思。 太一擦了擦地板，起身，“饭纲速度要快是挺快的。他今年是国青队主二传哦。” 八神一惊，“没听你提起过。” “没必要给他套那么一层光环啊。”太一笑着摊手，“我们不是都体验过了，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啊。 八神无奈地摇摇头，“你说得对。”他心里对国青队是一种羡慕和期盼的情感。但从自身性格和理智上说，他不怕一个身份是国青队主二传的对手。 就算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二传手，比赛也不是他能一手掌握的。 太一的一传很漂亮，八神二次进攻得分。 “防不胜防。”自由人古森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 [21:19]局末了，很不妙。 青神的战术很成功，他们拿下五分只用了两轮。现在，近藤和濑原再次上场。 “又换了。”研磨平淡地说。 黑尾坐正，“才两轮吧？感觉那个自由人在场上很久了啊。” “把正常节奏拉长成持久战倒是可以慢慢适应，但是青神再把节奏掰回来的时候，井闼山未必能跟上。”研磨道出关窍。 近藤一上来就炸手出界一分，超手一分。有种难当的气势，把井闼山凶猛的进攻衬得有些疲软。 和山上场的两轮，青神赚来的两分优势很关键，让他们在局末这个双方“火拼”的时间点占稳了脚跟。井闼山的劣势在于他们防守思路跟不上青神的进攻，出了缺漏。 第一局由青神[25:21]获胜。 “go！go！let’sgo！青神let’sgo——” “go！go！let’sgo！青神let’sgo！” “加油加油井闼山！上啊上啊井闼山！” 换边后，队员们抓紧时间休息，分析问题。 “第一局我们被青神牵着鼻子走了。”饭纲说，“而且圣臣一直被限制。” “我们这边应该尽量掩护圣臣。”长宗拍拍一之濑，“彦二也要更积极一些，你可是半年就上首发的超级新星啊。” “是！”一之濑挺胸。 八神三两下折好擦过汗的毛巾，放到一边。太一捏着果冻袋，脸颊鼓鼓囊囊。 “第二局我还上吗？”和山问。 大原回答：“看情况，如果需要加强防守的话。” “说起来，刚刚近藤很有王牌风范嘛。”森井轻轻锤了拳近藤。 正跟佐藤插科打诨的灰羽立马凶凶地转过头，“我才是王牌！我、才是、王牌——” “吵死了。”立花把毛巾扔到他脸上。 “……嘤。”灰羽两手托着毛巾，委委屈屈。 八神暗笑，拍上灰羽的背，“虽然不能算是王牌，但是义来在场上，确实是最闪闪发光的那个。” 灰羽暗淡的眼睛瞬间亮起，“果然我是最强的！” 得，只听了后半句。 井闼山在劣势下反而更具进攻性，变得激进的二传风格没有降低饭纲的稳定性。第二局他们是两点攻开轮，佐久早第一个发球。 “allright.”近藤一传半到位。八神传副攻利落得分。 “好球好球。” “抱歉，刚刚有点偏。”近藤抬手致意。 八神摆手，“挺好的，我有调整的余地。” 砰。灰羽的拐线被古森截住，一个稳稳的高球，二传有时间到位。 “交给你了。”饭纲轻咬嘴唇，抬起双手。[井草！] 后三的佐久早只是个掩护，井草左侧暴扣得分。 “这个时间差有点微妙。”立花低头回忆。[节奏怪怪的。] “旗鼓相当的对手。”做观众的赤苇轻声自语，“青神也就算了，井闼山同样不是过于依赖王牌的队伍，他们还会利用王牌的名声做文章。” 而且，井闼山在逆境下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不愧是能被称为“王者”的队伍。 不过现在井闼山的处境不算乐观。 [10:10] 八神重重拍球，砸出乓乓的声响。 “沉住气了。”饭纲放轻声音，“一步步来，别在一传还没做好就想着扣球。” 回应他的是确信般缓和的呼吸。 [感觉很好。]八神跨出四步压低身形，蹬地。[抛的弧度完美，点也精准。] bang！ “out！”古森和一之濑让开球路举手。边裁缓了一秒，压低旗帜。 是界内。 “不是吧。”佐久早盯着无形的排球落地看了几秒，回头沉思。 界内是有可能的。他看到了上旋，或许球急坠后正好压线。 上旋的特性在于，球路的前半段是较弯的弧形，但是在后半段坠落的弧度也大，就是“急坠”。速度如果太快，大家在看到排球前半段的弧度时会错判球路，认为它会出界。 比起去年，八神的发球落点往底线延伸了不止一点，相对的判断难度也提升不少。 [11:10]这一手发球震慑到井闼山。 “抱歉抱歉。”古森双手合掌，“我判错了。” “没事，你之前还接下好几球呢。don’tmind.” 佐久早的直线强扣回击了八神。太一后排沾手飞。 “啧。” “不急。”八神拍拍太一的后背，“这个球路确实不好防。” 濑原右侧抹手拿了一分，饭纲的二次毫无预兆。 “没事吧？”八神拉起太一。 “挺刁钻的他。”太一擦把汗拍拍屁股朝饭纲看去，饭纲回敬微笑。 “二传到后排了。”近藤在左侧站好位置。 濑原接跳发半到位，八神给4号位半高球，近藤由界外助跑跃起扣球。 咚！砸地板的声音很清脆，但随之而来的意外发生了。 近藤惯性落地左脚踩到一之濑的脚尖，一下子崴了脚，右脚又因为地上的汗渍打滑，哐当摔在地上。 “近藤！” 所有人的心因为倒在地上捂着脚踝的身影提到了嗓子眼。 “泽田。”大原示意泽田赶紧去查看情况，朝主裁要了医疗暂停。 近藤被八神和泽田抬到场边的板凳上。他两只脚都扭到了，由于左脚最先冲地，伤势比右脚严重一些。 另一边井闼山趁机休息。 饭纲嘀咕，“意外状况。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好事。” “不知道，但是他踩得好重。”一之濑坐在板凳上拖鞋抬起脚，“紫红的，大脚趾充血了。” 户原撇嘴，“你这跟他比起来是小事。脚指甲长长就没了。”近藤的扭伤影响大很多。 起码要跟这两场决定战说拜拜了。 122、乐极生悲 “还是马上去做个处理比较好。”泽田拿冰敷在近藤脚踝处，抬头看围在身边一圈的众人，“我跟他去吧。” “也好。”大原往旁边走，招呼来队员们，“发生意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12:11]，近藤刚上前排，所以我决定让佐藤打近藤的位置，合适的时候会换山崎。” “还有一个就是近藤接五轮一传，换成佐藤，你接三轮，濑原你辛苦一下接四轮，站位如果不确定就保守一点，别违规了。八神临场注意一下。” “明白！” 近藤受伤带来的影响很大，大原需要重新思考轮次站位问题、进攻战术，所以眼下只是简单嘱咐几句就坐到一边了。 八神问灰羽，“你觉得自己的后攻怎么样？” “有可能失误吧。”灰羽想想自己的练习结果，“就是如果想打逆手线容易出界。” “尽量打手。”八神看看佐藤，“利用好自己的拦网优势。” 佐藤点头，“我知道。” 团队骤然少了一个人会带来不稳定性，因此青神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让配合稳定下来。这对井闼山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嘟——”两队重新上场。 濑原站在底线后，手持排球注视着伙伴们的背影和戒备的井闼山。 大家的气氛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凝重，反而有种兵来将挡的坦然。这让濑原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不少。他明白近藤缺席后，左翼的压力会朝他涌来。 “呼——”就因为这样，才更不能退缩啊，反而要站出来。给大家更多的信心！ 濑原双手抛起球，大步上前、蹬地起跳。 “怎么动作不一样了？不是飘球吗？”准假接一传的井草愣了。排球几乎是眨眼间飞到他跟前，井草双手做出垫球姿势，球突然上漂，磕在他脸上。古森救球不得。 [没失误。]濑原松了口气，被太一重重拍了下背，“行啊濑原前辈！” “什么时候练的？” “就……一直在练。” “这是什么啊？厉害！”木兔惊讶，“肯定不是跳发，但是飘球又不应该这么用力。” “不知道。”赤苇实话实说。 “这是大力跳飘。”旁边的松本教练给几个枭谷小球员解释，“是介于跳发和跳飘之间的一种发球，在男排刚刚兴起。” “它兼具一定的跳发速度和飘球的特性，但是想发出效果也极为困难。” 正如松本所说，濑原的第二个大力飘球失败了，发成普通的跳发。 “allright！”井草轻松接起。二传-副攻连线速攻得分。 青神在试图融合改变后的六人团队，但是缺少近藤对青神的影响太大。首要的一点就是少了一个强力边攻和调整攻，如果调整攻的压力全部加在灰羽身上，那么井闼山的熟练会带来更有效的拦网。而且在空间上也会少一个稳定的后排进攻点。 其次是一传布局会有点混乱。在已经安排和长久练习的布局中，近藤的一传任务仅次于自由人。 还有防守，佐藤的防守能力比近藤差很多，未必能撑得起近藤负责的点位。 咚咚。灰羽被三人脆拦。 “啊啊！”灰羽气恼的指向户原，“三打一有没有点公德心？” [胡言乱语。]户原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灰羽在主裁的死亡视线下退却了。 [15:18]井闼山拉开分差后保持得很好。青神叫暂停。 “你别这么躁。”森井安抚。 “我没有，没有。”灰羽否认自己急躁。 他只是觉得自己状态没那么好了。 “在想什么？”佐藤淡淡地问。 “我在想，”灰羽走到佐藤身后侧方，“如果只有三个人考试，我用60分拿了第一，这是不算slay的。要有30个人考试，有能拿90分的对手，我用91分拿了第一，这才叫slay。” 十分难懂的话，佐藤竟奇妙地对上了灰羽的脑回路，“你是觉得近藤不在，就算得到很多队长的球权，也没有你那‘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吧？” “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所以你需要近藤这个能与你竞争王牌的对手，不是吗？”佐藤一针见血。 灰羽别过脸。 佐藤低头擦汗，喃喃道，“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近藤前辈对我们整个队伍有多重要，不仅仅是得分，还有更多的方面。”一传、防守，这两个最需要功夫，也最不容易被他人察觉其中艰辛的地方。发球，仅次于八神的牵制力。 他根本做不到近藤的程度。 佐藤看向灰羽，“无论是对沉默付出的伙伴，还是你的竞争者，你都应该抱有尊重和敬意，而不是总对他挑衅，不是吗？” “……”灰羽挠头，佐藤的话有道理，只是对竞争者，他一向是态度分明，竞争就是对立。 不，他确实，需要珍惜这样的“对手”。 “我知道了。”灰羽认真地回应。 第二局青神的节奏有些混乱，哪怕在局末换上上林解放八神的前排战斗力，青神防守的裂隙依旧无法弥补。战术不是一拍脑袋凭空想出来的，也不是一想就能立即在比赛场上发挥效果。 战术需要练习，只是近藤作为主攻的存在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没有人想到一旦真的缺少近藤后该怎么办。保障型的本多退部后有进攻型的灰羽做替代，而青神里暂时没有可以完全替代近藤的人。 [21:25]井闼山扳回一局。 “辛苦了。”近藤坐在长凳上，左脚裹着绷带，“还有，对不起。” “干什么呀。”太一摆手。 森井皱眉，“别让道歉那么廉价。只有失误的时候才需要这么说。” “近藤前辈不在，我们一下子艰难了很多。”灰羽的语气里少了讽意，颇有诚恳的感觉。 近藤苦笑，“我倒是希望，即使没有我大家也可以正常发挥。” “这只能说明我们是加法而非乘法，以及你在队伍里‘真的’没有存在感。”八神反斥。 融合度高的团队，必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安心养伤。”八神与近藤相视，转身挥手把大家带到旁边讨论休息。 只要付出和贡献是真实的，那么它就会被看见。对青神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一样。 第三局大原改换首发阵型，把濑原安排在近藤的位置，让佐藤接替濑原的位置，增强八神前排时的拦网。 “我来！” “啊！”濑原让位，太一一传到位。立花加塞3号位。 一之濑鱼跃起球，“掩护！”户原快攻被撑起。 “我来——”太一上手传球，八神二次。 [1:0]不错的开局。 如果能好上加好的话…… 八神转了转球，站在底线。 “感觉八神君每次发球就像扭蛋抽奖。”研磨自言自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次惊喜。” 只不过对于井闼山，更多的是惊吓。 一之濑沾手飞。青神[2:0]领先。 啪啪。饭纲拍手，“怎么了怎么了？注意力集中。” “八神八神发得好！八神八神再一球！” “加油加油井闼山！防守防守井闼山！” 拉拉队的应援也进入白热化。 八神第二发压线得分。 [真是出师不利。]饭纲叉腰思量。八神的发球轮分差拉太大，就不好追了。 第三发井草一传不到位，饭纲硬是靠速度到位，屈膝下蹲上手背传。与此同时，他听到自己的脚传出咔咔的声音，接着是若有若无的麻痹感。 “嘶……”饭纲跌坐在地，抚摸自己的脚腕。 场下的山本监督见状，立即叫暂停。 “怎么回事？” “应该不严重。”饭纲指着自己的左脚。教练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喷几下喷雾就重新上场了。 井闼山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饭纲朝大家笑了笑，“干嘛呀，都摆着张脸。” “前辈真的没事吗？”一之濑有明显的担忧。 “没事。” 因为事出突然，这一球没有结束就紧急暂停，因此仍然是八神发球。 嘭！ 一之濑倾斜肩膀，伸直双臂，一传半到位，很不错了。 “左边！”佐久早后排强扣得分。 [3:1] 井草跳发，濑原一传到位。 “我来！”憋了好几球的灰羽高喊，摆动臂膀重重扣下。 “咚”一声，排球钉地板。 “前辈！” “队长？” 饭纲松开被捂着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指之间因为撕裂流出血，颤抖着不听使唤。 [刚刚因为脚上的麻痹跳得低了，球也是直接往下压，所以被伤到了吗……] “没事吧？”灰羽弯腰从往下询问。长宗摆摆手，“没关系。” 医疗暂停已经用过，井闼山不得不用掉一次指导暂停。 “指甲可能被顶到了，所以里面充血。” 饭纲坐着接受查看，“只是小指伤到，喷点阵痛喷雾应该没问题。” “还是要包扎。”山本示意，“去医务室吧。” “监督……”饭纲不大甘心。 “你是二传。”山本看着饭纲，“如果是其它位置也就算了。二传靠的是指上功夫，手伤的影响不容忽视，哪怕只是小指。” 刚刚饭纲的反常山本看在眼里，弹跳对二传的影响相对小些，因此他默认饭纲可以留在场上，但是手伤不行。 “青神伤完轮到井闼山了？”黑尾担心地抓一下头发，“今天怎么回事？” 今日压轴的大战伤情频出，观众之间也出现了点骚动。但是无论如何，比赛要继续进行下去。 123、努力 井闼山学院，排球馆。 “鱼跃三周，扣垫20组，拦网20组，开始！” “是！” 总共四十多人的社团，聚在球馆里显得有些拥挤。除了排球的橡胶气和地板经过反复托擦消毒的气味，男生的汗臭味更浓。 佐久早完全不承认“青春的气息”这种文艺化的说法。 有很多人觉得他有洁癖，或者性格龟毛。因此当他们知道佐久早进了排球社这样的团体项目时，脸上的表情让他有点想笑。 其实他只是认真地讲卫生而已。 佐久早的父母常年不在家，他从小和亲戚的孩子古森来往玩耍。在家里一向是亲力亲为。 他只是在努力地好好生活罢了。因为没有别人给他起球的毛衣剃毛，没有别人按时打扫家里、洗碗洗衣，没有别人耐心照料生病的他。如果不会这些，他的生活会变成一团糟。 没有人会逃避与人交往，只不过小时候的佐久早没有点亮社交技能。他是在古森的影响下一同进入少年排球俱乐部的。 那时的佐久早很孤僻，很少说话，他对俱乐部未来伙伴的第一印象是用脏兮兮的手去抹嘴巴，让他想起以前浑身冷汗忍着肚子痛的时候。 噫。佐久早表示了明显的嫌弃，且被孩子们感觉到了。 是洁癖吧？这样的小孩子很奇怪，想必无法融入集体。不过这种隔阂更多的在于佐久早自己的抗拒。 “不行哦，小圣臣。”女教练弯下腰与他平视，“一个人是不可能打好排球的。” “但是……”佐久早垂下眼眸，“大家好不讲卫生。” “卫生这样的事情，老师相信小圣臣可以做好自己。”教练笑着说，“可是，老师也希望圣臣能努力地融入大家，因为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啊。” 那位在佐久早记忆里漂亮智慧的老师教会了他很关键的一个道理：做好自己和融入群体不是矛盾的。 他不会包容或者妥协别人的毛病，但是也不会强求别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佐久早慢慢学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队友。至于私人性格，一个团队本就应该适当包容每个人的特别不是吗？ 他喜欢“努力”这个词。它让他一个人生活地更好，更开心。所以当看到井闼山的横幅时，佐久早像共鸣了那样自然地选择井闼山。这份实诚的理由还让古森难以置信了一番。 井闼山被别人戏称为鼬队，就像青神的狼队，音驹的猫队。照他看来确实挺契合，大家都太有活力了。他时常因为过于冷淡而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平时的训练内容很多，又很杂，二传也会练习扣球，副攻也会练习防守。每一个人都是全能而富有基础的，就像每一条鼬在哪里都能独自活得好。 入部的第一天，山本监督将新人聚集起来，背对着【努力】横幅说：“欢迎大家加入井闼山排球部。你们未来或许要进入排坛，或许只是参加一项体育活动。无论如何，在这里，我们不会强求天赋。” “诸位，对于天赋和勤奋，你们可能有不同见解。但是，在高中排球这个世界里，哪怕你们只有努力，也够了！” 这条前辈们留下的横幅就是老教练山本的信条。职业排球一定要天赋，而高中排球，努力可以击败一切。 努力训练，努力学习，努力比赛，成就了永不坠落的井闼山。 枯燥无味到队员们都多少厌倦的训练，假如生活有观众的话，肯定不是他们想看的。大众喜欢的一定是肉眼可见的进步，各种技巧、招数的练就，由弱至强的不断挑战。 如井闼山这样的队伍，只会是主角后期遇上的，挂着“勤奋”这个既强大又无趣标签的对手。有文笔一些的作者或许还能深入地刻画一番，令观众些许动容。 只是努力不似“快乐”、“天赋”、“坚持”。它就像鸡肋一样不值得品味。如同他依旧站在失去了主二传的赛场上，尝试着去配合有些无措的替补。 “掩护！”八神摊饼救球，太一垫调，森井1v1得分。 佐久早垂眼不语，在二传看来有些恐怖，他发颤地道歉，“对不起，前辈，我…失配了…” “你怕什么？”佐久早瞄了他一眼，“高一点。我不会说一个字。” “是…是！” 没有什么状况值得井闼山乱了阵脚。佐久早是这么认为的。一如他小时候努力融入大家的群体中，现在的井闼山也应该努力适应不利的局面。 身为王牌的他仿佛为井闼山注入一针强心剂。 “佐久早桑！” [有。]佐久早转腕打出精准的拐线，砸在濑原跟前一米半的空缺处。 立花板起脸，转头，“抱歉，我没封牢。” “don’tmind.这个防不住。” “佐久早佐久早打得好！” “佐久早佐久早攻得妙！” “再来一球！” 后援队欢呼高喊，为处于劣势的队伍加油。他们和稻荷崎的后援团是两个极端，哪怕自家队伍表现很糟糕，也会像将要胜利那样热血沸腾。 “井闼山的每一寸空气都在诠释‘努力’两个字。”大原侧眼看向井闼山的场地，“所以他们更容易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哪怕失去二传导致配合不稳，也不代表我们可以轻松拿下决胜局。” “不过，我们抢了好几分。”经理桃井指指电子屏。 “哈哈，八神可以的。”大原环臂笑笑，再次瞟一眼另一边的山本。 努力是共性，春高里没有一支队伍不努力。而将它作为信念的井闼山，一定有某种特别的诠释。 咚、滋滋——地板上移动、碰撞的声音盖过了在瓷砖道路上奔跑的声响。佐久早蹬地而起，弓腰面斜打直。 “allright！”太一防守到位。 咚咚咚咚……咔。 热浪迎面扑来，饭纲站在打开的门前眯起眼睛适应棚顶的强光，一步步走向球场。 [17:15]青神领先。 “前辈回来了。”佐久早注视饭纲。他知道，前辈一定会努力回到赛场。 “啊，我回来了。”饭纲伸直右臂，张开手掌，他的无名指和小指被紧紧包扎在一起。 “队长还要上场吗？” 饭纲点点头，和山本对视。 “你觉得这样值吗？”山本问，“如果结果还是坏的呢？” 饭纲笑着说：“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努力后的结果一定比不努力的结果好。”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所以他们在枯燥中坚持了下来，所以他们不会讨厌努力。 山本负手看向球场，“那就上吧。”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一丝机会。 哪怕饭纲的手伤带来不便，他的球感和对机会的嗅觉是替补无法比拟的。之前井闼山迟迟无法下球给青神带来的利处消失了。 [到底是凶猛的鼬，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原沉思。赛末很关键，或许应该先稳一手。 [20:21] 井闼山连得三分后，青神叫暂停。 “给佐久早的限制不要停，还有，球不要往防守站的点打，他们防守功底很好。吊球不用了，要么钉死，要么打手。明白吧？” “噢。” “是。” “他们对灰羽盯得比较紧。”八神说，“我是不是该多给灰羽几个球？” “嗯……”大原想了想，“如果节奏还可以，保护到位的话，你可以考虑给。” 近藤按在大腿上的手悄然攥紧，他看看对面的饭纲，又看看比分，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他上场的话，就可以多一个高威胁的进攻点位，对面对灰羽的限制也会不攻自破。反正镇痛剂已经喷了，现在脚上的感觉还好。 近藤果断地站起来，“大原老师，” “坐下。” “……”冷冷呵斥的不是大原或八神，是灰羽，他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生气的情绪，令近藤无意识地顺从了。 “抱歉……” 灰羽转身准备上场，“交给我就行了。受伤的人别来凑这个热闹。” “你有这个能力在赛末，很重要的时候下球吗？”近藤直视灰羽的背影，认真地发问。 “当然有。”笃定的回答。 近藤扭头。[啧。]他还是跟小后辈合不来。 “我要当王牌从来不是说说的。”灰羽双手叉腰，眯着眼仰望灿耀的灯光，“我不是没有失败过。” 近藤在高中经历的，他在初中就度过了。 [20:21]比赛继续。 森井快攻得分。[21:21] 佐久早扣球防守飞。[21:22] 饭纲二次。[21:23] 两点换三点，八神背飞。[22:23] “青神局末稳多了啊。”山本感慨。 “allright！”濑原防守到位，青神三点攻被防起。立花1v1拦死快攻得分。 “吼！”立花表情狰狞一瞬，迅速缓和并松了口气。 “好拦好拦。” 还是那只难缠的狼，一不留意就被咬一口。井闼山一时士气受挫。 “可以吗？”饭纲站在后场，被包扎的右指仍在不时发颤。 “交给我吧。”佐久早没有回头。 “一、二——走！”[点高了！]立花咬牙看着佐久早的打点高过濑原半个手掌。 咚！[23:24] “啊啊？朝我挑衅吗？”灰羽撇嘴，跑到八神那。 “队长，拜托了。” 八神惊讶，“现在试？” “百分百成功！”灰羽戳戳自己的右胸。 饭纲跳发，和山一传到位，3、4号位两点掩护，灰羽后攻。 “左翼！”户原在一之濑旁边站定，两人紧盯濑原的动作。 “一、”灰羽起跳。 “二、”灰羽开始摆臂。 砰！ [……早了？]两人惊诧地转头看向滚动的排球。 [怎么回事？] “嘿！”灰羽和八神击掌，“看吧队长，我说了百分百成功！” 场下的近藤神情复杂。[你还真敢。] “咦？”木兔往前探头，“没有大风车摆臂了吗？” “原来如此。”赤苇多少看懂了，“副攻一般会根据攻手的扣球节奏和动作判断最恰当的起跳时机。灰羽君把大风车摆臂的习惯削减了，直接伸手扣球，看上去像拦网慢了一拍，实际上是他加快了进攻节奏。” “这个也是要二传配合的。”研磨说，“他的节奏加快，那么二传的球也要快一拍给到他想要的点。” “所以看二传怎么给就可以发现灰羽用哪种摆臂进攻？” “这比看攻手动作难得多。” 灰羽猝不及防的小技巧给井闼山带来大难题。 [24:24]八神发球。 “交给我了。”八神在底线后站立，双手转球。 感觉很好，情绪比较兴奋，有点点紧张。身上热得恰到好处，不会混乱了神智。 “我来！” “我……” 球从古森和一之濑之间穿过，佐久早扑救没能挽回。 [25:24] 第二发，古森接飞，灰羽探头一锤定音。 这场一波三折的决定战终于落下帷幕。青神胜，[2-1]。 “恭喜。”饭纲伸出左手，八神回握，“下一场加油。” 饭纲笑道：“我没想到，没有藤原的青神竟然会更强。” “这和有没有藤原前辈没关系。”八神回答，“因为变化了的是其他人。” “全国大赛！”灰羽美滋滋地回到场边，看了眼近藤递来的水壶，“干什么？” “没什么。”近藤看了看灰羽恢复常态的欠揍表情，扭头，轻声说，“是你赢了。”[我承认你是王牌。] “这次是我赢了。”灰羽弹开壶盖，背过身。[这一场的我是妥妥的王牌呀！表现太好了。诶嘿嘿~] 饭纲背起挎包，环顾左右，“圣臣呢？” “洗手间。” 赛后的佐久早又回到丧丧的状态。 [最好厕所里没人，虽然不大可能。] “快点，香蕉先放着。” 在佐久早惊恐的眼神中，门后出现一大群人。 “佐久早君？”八神挑眉，“来洗手？” “唔。”佐久早低头搓手。可能是太久没和青神比赛，他竟然忘了青神这个赛后流程。 “饭纲桑的手怎么样？现在想想，是不是好好养着不要上场会好点……” “不会。”佐久早淡淡地说，“是我我也会上场的，而且不会后悔。” “原来我们不太一样。”八神看着佐久早从门前离开，回头洗手。 他们的胜利并不代表井闼山的理念是错误的。以努力为信条的井闼山只是和青神走了不同的登峰道路。 不论结果如何，努力本身不会有错。 124、喜讯 井闼山的两位教练回去一检查才发现饭纲脚上也有问题。所以第二天最先开始的败者晋级战，井闼山没有让他上首发。 青神一行跑到看台的时候，音驹和井闼山的比赛即将开始。 “井闼山缺了主二传没关系吗？”上林比较关切结果。 “我看还是音驹比较危险。”森井说，“井闼山的自失太少了。”就拿和他们的上一场来说。井闼山每局的自失分都保持在恐怖的三分以内。可以说没有强大进攻手段可以得分的对手，在他们手下只会被慢慢蚕食殆尽，不给机会。 “我也觉得鼬队天克猫队。”立花道。 如果音驹的得分理念是“不让球落地的才是赢家”，那么井闼山确实具备“不让球落地”的本事。他们有优秀的自由人，每个人的一传、防守都不算弱，包括副攻。并且三名边攻也有些许二传的技能。 对音驹，这一场代表决定战太难打了。 在饭纲替补的情况下，新人二传越磨越有手感和思路。音驹因为列夫的加入有了比较高的进攻点，但自失也比平时多了。 最后井闼山以[25:23、30:28]有惊无险地战胜音驹，成为男子东道主代表。 红色球衣的队员们在猫又教练面前站成一排。 “对不起，猫又老师……”黑尾用手肘擦了擦鬓角的汗。 “大家都尽力了。”猫又教练站起身，背手看着年轻的小队员们，“没关系，东京的强队数不胜数。我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强了。” “音驹很强，不是吗？” “老师……”一群人不断用手背抹去脸上夹杂着汗水的眼泪。是，只是，他们的春高已经在初冬结束了。 四进三注定会有一个失落者，谁都不甘心。所以，竞争后的现实摆在眼前。 六年前的垃圾场决战，是可遇不可求的比赛，也是猫与乌鸦的缘分。今年只能抱憾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不留遗憾的比赛。竞技只分胜负，“不分”情感。 另一边，青神往井闼山的半边走去。 “恭喜。”大原和山本握手。 山本熟稔地寒暄，“怎么样，对枭谷有把握吗？” “哈哈，只能说我家的小队员状态都不错。”大原笑着回答。 “那我预祝青神了，第一代表。” 今天近藤从头到尾坐板凳，这一视角对他来说，恍如隔世。毕竟小伙伴们从不掩饰对他的期待和信任。 从场下仔细看，近藤才赫然发现，八神的二传已经非常老练了，没有一年前那种稚嫩的感觉。 灰羽也比他印象中的强，点很高。而且灰羽在跟二传的交流配合上确实有一套，总会临时冒出些大胆又有可行性的想法。这点确实比他强了太多。 最大的惊讶是因为濑原。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濑原突然变成相当优秀的主攻。他有一手独特的大力跳飘，有主攻要求的一传和防守技术，也有虽软但得的得分能力。 作为首发，濑原前辈确实已经无可置喙。 唯一的不足是青神强力后攻点太少，除了他就几乎没有了。灰羽打后攻容易失误。 “后攻……”一旁的大原嘀嘀咕咕，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 和枭谷的比赛很艰难，也让青神使出浑身解数偷分抢分。五局下来，连八神都贡献了15分——8分发球ace，5分二次，2分扣球。 “真是厉害啊。”饭纲在看台上感慨，“每次青神危急的时候，八神永远能抓住机会力挽狂澜。” 没错，枭谷给机会了！第四局被八神砰砰砰三个ace，直接追平，之后却没有冷静地做出处理，导致他们在八神的发球轮连卡六分！离谱。 还是太嫩，要是他们井闼山一定不会给机会。 “哈，我还以为木兔大发神威后青神会输呢。”一之濑无不遗憾地说，接着又神情兴味，“我很想看灰羽那家伙灰溜溜的表情！” 长宗好奇，“你跟青神的灰羽有仇？” “不只是我跟他有仇诶前辈。”一之濑跟前辈们科普，“是灰羽本来就是超级脸t，超——级会拉仇恨。放到运动漫里百分百是小boss等着被主角啪啪打脸的那种。” “额……你对他的怨念是有多强啊。” “他就是个可爱的小屁孩。”啧，都高一大半年了，还没出中二期。 井草笑了，“这么有趣的人？” “行了，我们回校再说。”比赛全部结束，人流都在往外走。 压轴的男子决赛决出胜负。青神[3-2]险胜枭谷，成为东京都第一代表。按照春高以往成绩，青神有九成以上概率会是种子队伍。 东京的代表定下后，全国代表决定战宣告结束。 “嘀——”木叶弯腰拿出一罐饮料，扭头见木兔缩在长椅角落数蚂蚁。 “他怎么了？” 赤苇见怪不怪地说：“大概是被青神让二追三，超级不甘心吧。”就自闭了。 “这也没办法。”木叶扭开罐，安逸地靠在长椅上，“我也不懂为什么到后面拿局点会那么困难。” “其实合宿的时候就隐约有感觉。”赤苇低低说道，“以前的青神就像一块铁，虽然很坚硬，但是把这块铁板一直扭，到了某个临界点就会扭断它。现在的青神像一根竹子，哪怕扭成麻花，很多纤维扭成毛刺，它却始终不会彻底断掉。” “哈？”木叶似懂非懂。 赤苇话锋一转，“或许也有后面青神适应了木兔前辈进攻的关系吧。”可能不仅适应了木兔桑，连他的二传规律都找出来了。 从来不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一招吃遍天”，这也是青神的独特优势。 [不过，]赤苇看看不远处结账的队友们。[输给缺少主力主攻的青神，无论是谁都不会满意的。] 乌野小卖铺。 “音驹落选了！”日向的大嗓门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真的吗？音驹不是挺强的。”菅原凑过来看信息。 “据说是接连败给枭谷和井闼山。”日向神情严肃，逐字读着研磨的消息，“虽然井闼山的主二传受伤没上场，他们依旧……” 音驹，几次合宿里乌野从未战胜过的音驹，竟然没能晋级全国。东京的队伍是有多强啊。 强者如云的全国大赛！ 日向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有点遗憾，但是更兴奋。 “啊啊啊啊！” “日向！等等我们！” 太一从上林捧着的零食袋里摸出大把薯片。 “啊呜。” 晚霞斜映三两成排的背影。 “关东煮还有吗？” “呐，最后一根。” “谁周末作业还没写好？” “森井！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伙伴！” 春高全国大赛队伍名单决定后，官方立即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重新收集录入队伍信息，抽签，公告，宣传预热……因此每支队伍都要马上重测身高等数据。 “森井，身高190.2，摸高329。” 桃井填写泽田报的数据。 “近藤伤还没好，就用ih的吧。” “是。” “接下来一年级——” “我来了！”灰羽一蹦而起，双肩一耸抖落披着的外套，昂扬地上前。 “啧啧。”这嘚瑟的劲儿，不忍直视啊。 “灰羽，身高188.9……摸高342。” “哼哼~”稳稳的摸高no.1。灰羽给佐藤抛了个眼神，被一甩手打散。 “佐藤，身高191.4，摸高333。” 大原拉开门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他看看大家在测数据，一时没有做声。 “和山，身高174.3，摸高296。”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大原按着文件夹一边的资料，面对聚拢的小球员们，“首先是太一，经过数次国青队集训后，已经进入大名单，放寒假后你要去冬季集训。” “喔！” “另外，八神和灰羽入选强化集训，时间在十二月初。到时间太一带你们去吧，怎么样？” “没问题！” “国青集训诶——” “我们这么厉害？一下子召三个人。” “要像太一一样，能留到最后才行。”泽田说明，“不过，太一二年级就能入围大名单，确实很被国青队的教练看好啊。” 太一咧起嘴露出白牙，“因为我帅嘛。” “好啦！喜事到此为止。快到期末考试了，都给我好好复习，谁都不能掉链子！” “哦……” 八神喜气洋洋地回到租房，看见幸村在客厅收拾行李。 “诶？你又要去美国的网球学校了吗？” “不是。”幸村平淡地说，“国青男子网球队，邀请我去做几天陪练。” “陪练？！”八神很惊讶，“这么强！” 他才被选中参加集训，幸村已经是陪练了吗…… “不用这么惊讶。”幸村看看八神的表情，笑着解释，“网球和排球的体制不一样。”既然他已经独立在世界打出名头了，国青想叫他，只能用邀请的方式。 神奈川，八神宅。 “小圭要去国青的强化集训了。”哥哥八神治向全家通报了这一好消息。 “强化训练？看来有希望进入国青了。”纱希最清楚国家队的情况，“挺好的。”集训-国青队-国家队，一步步起来，这是国内排球运动员最理想的过程。 爸爸俊树不置一词，不过看表情比较高兴。原来那位教练特地联系他了解家庭情况，是有这个主意了啊。 爷爷政今板着脸不说话。 “后快、多点…时间差…”八神坐在客厅对墙托球，幸村在厨房洗碗。 电话响了。 “喂，爷爷？” “听说你入选了一个集训？”爷爷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点不乐意。 “是。我…只是强化集训，不算国青队。” “很高兴？” 八神脸颊微红，“……嗯。” 另一头的八神政今在沙发上坐正，左手捏了捏手杖。 “无论小圭做什么，就算是排球，我都相信你会做得很优秀。” “……”八神一时失语。 爷爷的话，要比入选集训这样的消息让他喜悦百倍。因为是最亲近，最敬爱的家人肯定了他。 “爷爷……”八神哽咽。 “别被什么东西迷了眼。想想你为了什么才离开家里，为了什么打排球。”政今的语气很平和，“你真的因为得到什么而高兴了，再和我们分享吧。我们也会很开心。” “……好。”八神又聊了几句，抹着眼泪挂下电话。深呼吸。 “哈——”平常心…平常心。 幸村从厨房出来，如往常般去洗澡。 “等下能帮我揉揉腰吗？” “噢，好。” 125、各具特色 进入十二月，东京天天晴空朗朗。 “集训中心的话，各种项目在那里都有场地。餐饮是自助形式，反正大楼里设施挺齐全的。”池太一在门口停下，指指二十米外的大楼，“就是这儿。” “辛苦你走一趟了，太一。”。 “嗨呀，干嘛这么客气。”太一摆手，“训练加油哦。” “嗷！我一定会跟太一前辈一样入选大名单的！” “哈哈——那太好了！”太一重重拍了两下灰羽，转身离开。 排球场馆在一楼，两人到的时候只看见寥寥几个眼熟的小球员。 “青神的主将？”一名短发浓眉的男生走来，“前辈好！我是鸣智大附高的一年级副攻。” “啊，你好。”八神摸摸昨天刚剪的柔软头发。他这么有名吗？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太一前辈经常跟我提起你。他是我初中的前辈，超棒的自由人对吧！” “确实。”八神肯定地点头。 “有几天不见了。”井闼山的古森也来打招呼。 “佐久早君没被邀请吗？” “他还要一会儿，说是要把家里打扫完。” “这么多人堵在门口做什么？”八神身后传来严谨的关西腔。 “你是……”八神觉得眼熟，“洛山的山下？” “啊！青神的二传。难得过了一年还记得我。”山下递出手，和八神击一下掌，朝大家自我介绍，“京都洛山高校的二年级山下，现在打主攻位。” 几个老对手一边聊一边去换衣服。灰羽正跃跃欲试，被八神拴住了心。 “先热身。” “遵命！” “啊！是你！” 灰羽回头正看到门口指着他的红头发，有点吃惊，随后立即摆出轻蔑的表情咧嘴一笑，“唉哟~这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 “谁说的！”红头发背着包快步走来，和灰羽正面刚，“我们赢了你们两次！，你们才赢一次。” “哼！但是我们赢了全国优胜！全国第一边攻的奖状还在我包里呢，你想看我不介意哦~” “灰羽义来！” [大半年前的初中奖状竟然还放在包里……] [久违的初中生吵架。] “好了好了。”八神把灰羽拉回来，打量一下红头发，“你是？” 和灰羽差不多高的少年看看面容和善的八神，后退整一整衣服，“咳，我是福冈县虎岗高校一年级、首发！主攻，赤牙优一。请多指教！” 看上去和义来差不多个性，难怪能吵得起劲。八神心想。 集训约定的时间前，人差不多来齐了。放眼望去，一大半不是八神眼熟的，就是眼熟八神的。 强者如林。不过八神最关注的还是另外几名二传手。确切讲是稻荷崎的宫侑和乌野的影山，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另一个十几天就掌握了一项高难度二传技术。 都是摸排球十来年，童子功深厚的天才。 “……那基本的热身过后，大家散开分组进行练习赛，熟悉彼此。” 青神高校教室。 “灰羽不在，早上感觉安静了不少呢。”和山坐在佐藤位子上。佐藤倚着课桌，“最好，我不想带孩子。” “噗……逊至的意思是八神队长去集训还得带孩子？” “那家伙就敢在我手里活蹦乱跳而已，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惹队长不高兴。”毕竟又不是真的傻。 “抱歉！” 八神到位往前排二传，赤牙打直线被佐久早起球。 “右边右边！” [真是活泼的小鬼啊。]宫侑膝盖压低，[那就，请吧。] 咚！ 灰羽高举双拳，对着网那边的八神喊，“耶！队长我得分了！”说完和宫侑击掌。 “点好高……” “厉害。” [喜欢高点，忌离网太近。]八神抬头看电子屏回放的赤牙表现，无意识地搓手指。 [集训的时候没意识到，或许是青神的配合太自然。但是在这里才发现八神桑的托球很棒。]每个球都稳稳地立在空中，一看就非常顺手。 “下一组。” “是！”轮到影山的组合上场。 “左边！” “我来我来！” 一球落定，教练喊，“二传长球不要太旋，容易被吹持球。” “是！”影山应答。 “allright！” 赤牙挪开脚。[打后攻吗？]他迅速扫过眼前，正撞见八神朝他撇来的一眼，仿佛在说—— [去做，我知道。] “啧。”他咬咬牙，助跑蹬地从副攻身后跳起，排球稳稳立在他想要的打点。 “哼。”赤牙舔了舔嘴唇。[thankyou！] 咚！ “呀——精彩的战术攻。”教练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赤牙飞给场边的灰羽一个挑衅的眼神，跑去八神那。 “八神桑，你那个时候看我是想我后攻吗？万一我没看见怎么办？” 八神的目光从大屏幕收回来，“我只是扫一眼每个攻手而已。看到你想后攻，我觉得能得分，所以给你。” “诶？看到我想后攻？” “感觉。” “……”有点可怕。 影山那组有个特别的小个子，八神听说过，鸥台的星海光来。没想到他的打点也很高，而且全能。 或许会是很棘手的对手。八神扫一眼比分，暗自皱眉。他走向没下球的山下，“刚刚1v1打在防守点上了。” “啊…抱歉。” “我托球给你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八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山下，“进攻不是我直接能做的，你得想办法对吧？”球交给你了，你得负责。 山下抿起嘴，站直郑重地回道：“我明白了。” “我已经想尽办法做到最好，你也不能偷懒。”两个教练在场边讨论，“这是八神君的组织风格啊，跟宫君差不多。” 宫侑的想法就是，他为攻手尽心尽力奉献的精准二传，你不打好说不过去。 “还是有不一样的。”大胡子的教练说，“宫君是基于自己的优秀二传技术。而八神君是基于二传这个职位。” “排球是团体的事情，他作为二传不能让攻手1v6，因此尽可能减少这一球的对手。这是间接对抗，接下来就是攻手自己的正面对抗。想要得分获胜，整个团队都需要思考，想办法，而不是仅仅依靠某个位置，某个人。” 教练顿了顿，“恐怕这才是八神君的思维。” 相当…成熟通透的思想。 “哈哈，有些东西还是得近距离才看得清楚。” [不断地和攻手交流确定打点、习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影山君。]八神思索。[而确认后就有自信迅速做到，这种能力已经不属于普通人范畴了。] 能被称之为天才的二传们，技术一定有他不及的细节。他应该仔细观察、学习，发掘更多的课题。 “说起来影山君，”教练将目光转向影山，“看上去像是一身毛刺的性格，没想到这么会照顾攻手。” “你说如果把这三名二传放在一个队伍里会怎么样？” “那……哈哈，会发生非常绚丽的化学反应吧。” 排球决不能闭门造车，多看看其他的，尤其是不同风格的同位置选手，对自身的启发应该会更大。 第一天分组轮换，练习紧凑，不过强度不大。 五楼餐厅。 [一年前特别想来国青蹭食，没想到现在反而不需要了。]八神嘀咕着，打了一勺豆腐青菜汤，端起托盘就坐。 “队长！”满满当当一盘食物摆在他手边，灰羽豪爽地拉开他身边的座椅。 [我开动了。]八神默念，动筷子。 “队长也是第一次来集训，怎么样？还适应吗？” [这句话按理应该我来问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队长有点可怕，我完全不觉得啊。” [是吗？]八神想起上次打柳羊赛前，灰羽站在他面前心虚气短的样子。 “宫君说你很有趣。” [这算什么评价？] 灰羽突然笑得有点讨好意味，“队长…圭前辈。你觉得赤牙那家伙厉害还是我厉害啊？” 八神吞下饭，想了想，“后攻他比你好很多。” 咔咔。灰羽仿佛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他捡起掉在盘里的筷子，陷入自闭。 [打击很大吗？]八神把汤往灰羽手边移了移，“嚼慢点，多喝汤。” “……”灰羽在八神看不见的角度龇牙。[后攻是吧。] 晚饭后，八神逛了一圈回到宿舍，灰羽刚刚从健身室回来，在换背心。 和他们一个房间的都是熟人，乌野的影山和森然的千鹿谷。这会儿都在。 “外面有点冷。”八神脱下冬衣。 影山见八神回来了，说道：“八神桑，今天的发球很普通。” “今天状态比较低迷。” [低迷？]影山呆愣。[不觉得啊。] 灰羽躺上床，大动作弄得床架嘎吱响，“诶诶，影山，你们的小不点最近怎么样？” “跟平常一样。”影山按字面意思回答。 “……我是说，有没有练新技术、新绝招什么的？” “没有，日常练习。” “这样真的好吗？”八神坐在灰羽床边，打开手机，“不去抓紧练一传防守？” 影山看向八神，反应了几秒，“什么意思？” “影山君觉得为什么其他球员要尽量高大，自由人反而要求身高不超过一定限度？” “因为自由人只负责地面，跟传球，对身高没有要求……因为自由人要灵活，如果太高的话重心很高，不利于一传防守。” “换句话说，身高矮的球员，在地面技术上是有优势的。”八神道，“对日向君而言，像一传这样的地面技术本来就是他为数不多的优势面。如果他想成为掌握更多能力的运动员，应该把这些当做他的特点才对。”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却仍然没有往地面开发能力的意识吗？” 影山沉思。 “现在如果没有你的二传，日向君的进攻能力不算优秀，那他未来如果想打职业，怎么发展？他根本没有让人另眼相看的点。”八神关掉手机，转头看灰羽，“健身室还开着吗？” “开着的。” “你跟我去一会儿？” “好呀队长。” 126、意识 第二天教练的分组彻底放飞自我。八神想不到三个二传竟然被放进一个组合里。 “所以，谁当二传？”八神瞥一眼宫侑。 “谁有机会，就谁做。”宫侑的关西腔和山下完全不一样，挺不正经的。 看情况？万一判错出现争端，面对整个队伍的谴责吗？八神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合作效率太低。 “轮流，这次我先，谁有意见？”八神扫了眼众人。 影山不说话，宫侑看他，没反对。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影山的进攻技术不错，点不低，看线路避拦网手也精巧，宫侑要稍微差点，他喜欢快节奏。 “nice！” “打得好啊影山。” 被动地跟队友们击掌后，影山看看自己的手。[第一次感受八神桑的托球，果然很舒心。] 之后轮到宫侑二传。 [点高，但是能做到！]影山扣向5号位斜角。[漂亮！]比八神桑的托球感觉更好。 不远处的宫侑笑眯眯，“打得好！” “我来。”防守半到位，宫侑传给右侧的八神，八神直接钉直线。 “好球。” [真强势啊。]八神抬头看回放。[稍微差一点就失配了。]但是，这种立在极限上点又合适到不行的传球，也会让盯着排球的攻手产生自己更强大了的错觉啊。 对攻手细致入微的观察，不能差分毫的高要求，就是宫君让自己二传技术日日进步，成为他人眼中天才的因素之一吧。 感觉兴奋起来了。 嘭！八神发球ace。 “与高水平的选手们一起，自己的状态也会提升。遇强则强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平头教练看了看记录表格。 “有些事情是殊途同归的。”大胡子教练看着场上，“宫君、影山君致力于更好的二传，使攻手能发挥更强的进攻。不过八神君很会‘晃’啊，在无法以快制胜的情况下，也能减少攻手的阻碍。” “其实后者也是一种思路。因为二传的最终目的，总归是帮助攻手得分。” “我看，宫君、影山君似乎还没发现这一点。” 想晃开拦网并不简单，会玩的二传大都以视线、姿势误导观察自己的拦网。这要求一定情况下他们需要“盲传”。 “反正做他们三人的攻手，应该都会很轻松吧。不知道回校之后能不能适应呢。” 灰羽抹了下球，比较飘，还好在对面界内。 “喂！”星海走过来，“你质疑我的二传？” “是你在质疑我的进攻好吧！”灰羽回嘴，扭头看大屏幕。刚刚线路被封死了，点又不是特别高，轻吊可以下分。不过他习惯了队长的二传…差点错过时机。 星海没再回嘴，灰羽当他是个普通的新队友，没斜着眼看他身高，所以他挺有好感的。 “饿死了！”灰羽的午餐依旧满满当当。 八神在一边坐下，“有观察别的攻手吗？” “一般般吧。”灰羽夹一口饭，“一眼就看懂了。” “那拦网呢？” “挺难对付。” “好累哦。”千鹿谷坐在影山对面。影山自从跟宫侑聊了两句，就一直一副沉思的模样，看上去更加不好接近。 “千鹿谷桑。” “什么事？” “早上我、八神桑、宫桑的托球，你觉得谁最好？” [噫！修罗场、送命题。]千鹿谷脑门发汗，“啊这个……我大概比较喜欢八神桑吧。” “为什么？” “嗯…比较轻松。” “我的托球不轻松吗？”影山追问。 “啊——不下球压力也挺大的其实。”千鹿谷朝影山解释，“宫桑的托球挺好的。这种事就看感觉吧？我也说不清楚。” 教练组第三天的安排更天马行空，每个球员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二传当边攻，主攻当二传，接应当自由人，自由人当主攻…… “每个位置都试一试，每个位置都感受一番，说不定能有所领悟，或者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地方呢？”大胡子教练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都是优秀的人才，那就得更深刻地了解自己，理解排球这项运动。 “八神君的2号位很强嘛。” “他初中就是接应。” “这核心力量，难怪青神经常搞二换三，是有这个资本。” 训练过的时间很快，睡觉更像一眨眼就到天亮。八神坐在大厅里摊开笔记本。 四天，该看到的基本都没放过。八神总结了大概三个重点： 一、经验。自己的二传经验相较其他人还太少，导致手感、临场思路不及宫侑等人。他需要更多机会接触新的球员，多打比赛或者练习赛。 二、大胆，有想象力。不到位的球应该有处理得更好的追求，甚至化不利为奇思妙想，给出让人意外的二传。在更多的情况下获得分数。但是这一点，没有长时间泡在二传里是一定做不到的。现在只能意识到位，慢慢思考学习。 三、有热情。无论宫侑还是影山，对二传技术的磨炼都不会停止，时刻高要求对待自己。他平时在这方面的心态稍有欠缺。 提升课题：如何让攻手状态得到提升。 这是他观察宫侑的二传后产生的想法。所谓“让攻手觉得自己变强了的错觉”，归根结底是一种心理因素，也是对宫侑技术的肯定。 延伸到更实际的效用就是拔高攻手状态。托球不是二传的全部，因此用托球影响攻手不是二传的全部形式。作为六人中的一人，以自己辐射他人也是可行的。 八神想了下，大致可以从三方面入手——注意力、心理、节奏。但是目前只能定性地思考。 合宿时间还是太短了。 最后一晚，影山截住刚回房的八神。 “八神桑，那个，‘乖巧听话’是什么意思？” “嗯？有人这么说你吗？”八神好奇。[谁啊？影山一看就不是‘乖巧听话’那类的吧？] 影山点点头，等着八神的答复。 “没有自己主见的意思吧？比较顺着别人…这是夸你还是损你？”总觉得不是好话。 “……”影山一脸心事地打算走，被八神叫住。 “影山，你觉得我的二传有什么缺陷？” “八神桑的托球？”影山想了想，“没有缺陷。” “……”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第五天午餐后，十来个房间的小球员各自收拾行李。 “通讯录翻页成就达成！”灰羽开门，正巧撞见路过的赤牙，两人互瞪一秒。 “哼！” 赤牙直冲冲走向电梯，半分钟后又噔噔噔跑回来，“别太得意，全国大赛等着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吧！”赤牙撂下狠话，又跑了。 灰羽扒在门口，“又不是没我手机号，你特地跑回来干嘛！” “发短信很没有气势！”赤牙的尾音被电梯门隔断。 “幼稚。” [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八神戴上口罩出门，“走了。” “再会！” “再会。” “下次再见了。” 现在才下午，八神和灰羽往学校走，估计能赶上部训。 “记得找佐藤要笔记。” “啊啊啊——队长不要提学习嘛，很破坏气氛诶。” “那……义来想聊什么？” “嗯…队长不好奇我对队长的印象吗？” 八神笑了，“真话？这种事你直接跟我说吗？” “有什么不可以，队长是好人啊。”八神好人卡+1 “行，你说说看。” 灰羽做出促膝长谈的表情，“嗯，我对队长的第一印象是很顺眼！然后一看就是部里和事老那种。” “平时挺温和的，还很会照顾人，二传技术很好！”灰羽偷瞟一眼八神，“就是有时候有点、点可怕，背后凉丝丝的，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分分钟把人解剖的变态医生。” “你这个比喻讲到哪里去了。”八神没好气地摇摇头，“不至于这么血腥吧？” “但是潜意识里确实会有危机感啊。”灰羽话锋一转，“而且只是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啦。队长超暖。” “……” 片刻的沉默后，灰羽换了认真的语气，“我觉得因为队长，在青神排球队的时光一定会成为一些人人生里温暖的一段记忆。” 八神脚步顿了顿，“……如果是真的，那我不胜荣幸。” “啊啊——队长人真好。” “打住。” 集训中心，教练们坐在一起，有人翻看资料，有人已经在写报告书了。 “二传大丰收啊。” “嗯。”众人认可。 “顺利的话，进国家队是大概率的事情了。”正好可以继承老将的担子。 “但是真要挑出大名单，二传最多两个名额，你们觉得选谁？” 这个话题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一定要不同风格。”短发的教练说，“能进大名单的都是主力。安排首发针对对手打战术，遇到不顺的局势换二传换节奏。” “大心脏是必须的。不过我看他们都符合。” “技术要过硬。我觉得影山君和宫君的天赋和潜力更大一些。” “我看好八神君啊，他是很优秀的比赛型选手。这不也是一种天赋。” “天赋。”为首的大胡子教练开口了，“有时候天赋越高，越容易‘迷路’。” “一项运动由浅入深，是技能不断增强的过程，也是对它的理解不断深入的过程。” “优秀的二传手，对二传的理解都不会浅薄。但是二传是部分，排球是整体，一名排球运动员既要理解自己所在的部分，也要理解排球这一整体，更要理解竞技。” “始终把握这三者的根本含义，才是获得胜利的通途。”只不过有时，甚至教练也会迷失在才能的甜美陷阱里。 “能意识到自己不只是特殊的，指挥全队进攻的二传，也是六人中的普通一员，应该给予其他人主观能动性。”时刻明确目标和根本，这才是他能放心使用的优秀二传，也是他必留的一个二传名额。 “因此稚嫩的二传们还需要时间。”大胡子点点纸面。影山飞雄、宫侑，被称为天才的数量还是太多了。 天才只需要一个。 127、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是在寒假，十二月二十九日。八神和幸村一起去买礼物准备回神奈川过年。 他们在租房门口看见一个蜷缩在门边的身影，蒙上羽绒的连衣帽，戴着口罩。 “这是谁啊？”八神蹲在翻身，羽绒间露出濑原通红的脸。 “嘶——很烫。” “认识？先搬进去吧。” 八神合上阳台的门，三两步去拿来急救包。 39.6摄氏度。 濑原躺在地上，气息微弱。“钱…走…一百万…打车…大学…不行…” 满口胡话，脑子快烧糊了吧？ 八神和幸村对视一眼，开口：“降下温，再送诊所。” 两人把濑原扶回来时已经入夜。八神再给濑原用一张降温贴，出卧室坐在桌边。 濑原怎么知道他住哪？而且发高烧怎么往他这里跑？ 离春高开赛只有一个星期多点，现在发个烧难免会有影响。万幸不是流感。 幸村从厨房出来，压低音量，“我再多待一天吧？” 八神摆摆手，小声说：“你先回家吧，我留东京几天。” “……也行。不麻烦去买新的了，我的被褥给他用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幸村笑了，“不介意。病人优先。” 半个小时后，玄关的门“咔嚓”合上。整个空间瞬间冷清几度。 八神给家里打电话说要照看生病的队友，爷爷虽然不乐意，嘴上还是嘱咐他要照顾好人，有始有终。 濑原躺在榻榻米上盖着一床被子，不安分地往外伸手露脚，偶尔说几句逻辑破碎、不知所云的胡话。 这算他的第一个病人吧？ 八神坐在一旁，在笔记板上垫几张a4纸。 【姓名：濑原和二 年龄：17 性别：男 病症：……】 好歹也是一条病例，虽然不是开刀。 嗯…… 八神丢开满是字的书写板，捂脸。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深冬的冷风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留了缝隙的窗沿试探，不小心发出“呼呼”的声响，惹得满是暖意的房间里棉被耸动。它便受到惊吓般退却了。 八神看手机，凌晨两点。他披着外套观察了下濑原。摸一下额头，烧退了，摸一下手，全是汗。 早上起来吃完饭让他去洗澡吧。 八神缩回被窝。 他没发过高烧，缺了那么点经验。濑原早上又升温了，根本没力气去洗澡。八神只能拿毛巾让他自己擦。 濑原还是迷迷糊糊地躺着，一直到除夕晚饭后，思考能力才重新点亮。 “一加一等于几？” “二。” “行了。”八神在他身边盘腿坐正，“怎么发烧的？” “……”濑原似乎回忆了两分钟，之后表情变得复杂，带着或期待或快意的语气呢喃着，“如果我发烧死了，他们会不会伤心啊？是不是我发烧死了，他们才不会那么安逸的样子……” 八神戳戳濑原的额头，“小小年纪别死不死的。” “你到底怎么发烧的？” “他们除夕不回家。我不高兴，所以吃了三盒冰激凌，洗了个冷水澡。” 八神的手指被笔按压出分明的形状，濑原瞅见八神变得恐怖的脸，往被子里瑟缩。 他的眼睛越来越清澈，思维也清晰了些，“之后感冒了，一直呆在家里，慢慢就发烧了。在床上躺了挺久的，想到你这里来。” “为什么想到来我这？” “因为…不想死。” “……”八神无语地重重记下几个字。 “我觉得等打电话给他们，有人到家里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所以……”濑原难为情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这样看你能来找我真的谢天谢地了。”八神木着脸往他“病例纸”上书写内容。 沙沙。 八神划上句号，收起笔把书写板放到一边，盯着濑原。 风雨欲来。 “站在医生的立场，我刚刚是不是很淡定？”八神深吸一口气，开骂。 “你有病吗濑原！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你给我搞这一出！你有没有想到后果？我们上哪儿去找一个能首发的主攻！那么多战术和细节都得临时调整！你在任性的时候有想到自己是排球队的首发吗！” “你蠢不蠢啊因为别人搞坏自己的身体！傻不傻！这是你自己的财富，漏了又不会流到别人那去。等觉得害怕了才找人。笨蛋！呆子！” “呼——呼——”八神捶捶胸口平复心情，瞥一眼濑原，发现他恨铁不成钢的对象虽然在流眼泪，竟然还笑得似乎挺高兴。 …… “你现在没事吧？” 濑原摇摇头，“感觉还好。” “……抱歉。我刚刚有点出格。”他和濑原的关系，只是同社团的队友而已。按道理濑原生病不应该找他，他也不适合因为生病训斥濑原。 “没有，你说得对。”濑原朝八神这一面侧躺，眼角还是湿的。 “我会照顾好自己…今天几号？” “除岁。” “你不回家吗？” “我觉得我应该在春高开赛之前把你的状态恢复好。” “对不起……” 濑原躺平，八神看向窗外单调的夜色。社畜们大都回家了，这片单身房在零落的行道树中很是凄凉。 “去年是我一个人过除夕。”八神的声音打破寂静，“不过因为队里的语音群，感觉很热闹。” “我也是。” 八神看一眼濑原，拿出手机打开去年的应用。 一进频道，哟，几乎全部都在了。八神把声音外放，租房里瞬间人气浓了许多。 深海魅影（池）：喂，话说我们这个频道是一年一开吗！平时大家都不进来。 科学尽头是哲学（森井）：因为平时直接去体育馆脸对脸了。 如切如磋（上林）：八神进来了！新人冒个泡打招呼。 全场最佳（灰羽）：队——长—— 有人吗（佐藤）：吵死了。 天籁之音（和山）：八神前辈好。 二传手之魂（八神）：好多人开着麦啊。 我爱学习（福山）：好久不见，八神。你们挺厉害的嘛，又是东京第一代表。 吐槽人吐槽魂（山崎）：我爱学习？噫前辈这么正经了吗？ 我爱学习（福山）：咳咳。对了，正仁这时候应该可漂亮了，大家等下一起让他在群里发自拍啊！狩衣美人图。 每天都想锤爆某人（藤原）：我听到了。还有，是帅气。 八神转头看看满眼渴望的濑原，去拿来ipad给他。 “你用这个登上去看吧。” “嗯。” 我不是毒奶（立花）：八神那边有人吗？声音这么哑。 二传手之魂（八神）：是濑原，他发高烧了。 一语惊四座。频道里立即担忧地询问。 主攻（近藤）：没事吧？高烧想完全恢复要不止一周。 如切如磋（上林）：什么情况？ 二传手之魂（八神）：已经退烧了，但是状况不是很好。 我爱学习（福山）：松懈了啊，濑原。 深海魅影（池）：需要我们帮忙吗？ 二传手之魂（八神）：不用了，我看着。 仿佛一群人围着濑原各种关照唠叨，几分钟后，八神退出热闹的频道，看向濑原。 “有头晕吗？” “……好像没有。”濑原放下ipad，裹着被子直勾勾看向八神。 …… 八神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经历问题。濑原有些思维总是异于常人，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这导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濑原深入沟通。 “你这样，应该不只是爸妈不回家过年吧？”八神问，“是不是还跟他们吵了一架？” “……”濑原目光闪烁，有些颓丧地垂着头。 吵架也吵得像他在单方面无理取闹，这才是濑原最闹心的。 “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濑原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话语里的失落却很明显，“国小二年级的时候爷爷走了，奶奶身体差。我只能一个人去上学。” “他们只会给我很多钱。小时候奶奶说不能乱花钱，现在又不想花。”欠的太多，以后很难彻底还掉。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阅历浅薄的八神坐在一旁直皱眉。身处环境的差距导致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你有哥哥吗？” 濑原摇摇头，“爷爷奶奶比较迷信，说长子易折。”所以取名和二，意思是让那个不存在的“长子”代受灾祸。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八神有没有听清楚。八神乐得濑原发泄出来，没说话。 国小四年级的时候奶奶病逝，濑原就有些想不开。但是他看网络上的人都责怪自杀的人过于脆弱，又害怕了。之后偶然喜欢上打排球，那样的想法已经歇了好几年。 上高中后，又出现让他苦恼的问题…… 濑原偷偷看一眼八神，发现八神正不动声色地观察他，顿时吓了一跳。 “你……” “不错，精神好点了。” 濑原支支吾吾地躺下，闭上双眼。他能感觉到八神的目光，此时的静谧让他觉得紧张。 “预选赛的时候，你的数据挺不错的。”八神的声音在耳边游荡。 “其实无论攻手还是自由人，在比赛场上都会有想要当英雄的想法，你呢？” 英雄……一个对濑原来说很遥远的词。他觉得做好本职已经很满足了。 “当英雄是一种什么感觉？” 八神想了想，雀跃地说：“仿佛拯救了全世界。” 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128、第二日 “残酷的单败淘汰赛。” “全国六千三百支队伍中脱颖而出的一百零四支强者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一月九日，水曜日，排球频道现场直播春季高中排球联赛首日战，欢迎您的收看。” 靠在沙发上的八神治转头，“爷爷，小圭明天要比赛了。” “是后天。”八神政今喝了一口茶，侧过脸看看电视，“小圭有上镜头吗？” “这倒没有，现在播的是去年优胜东山高校的采访。小圭估计要比了一场之后才能看到吧。” “……” “爷爷想去现场看吗？趁早订票啊。” “你论文写好没有？” “……对不起，没有。”八神治噔噔噔上楼了，丢下还在播的春高预热广告。 八神政今瞥一眼电视，收回目光。 嘭、啪啪啪。 随着白日里的几声炮响，被称作“排球甲子园”的春高在冬季暖阳中如期而至。 “又来啦。”太一对着场馆大门张开双臂。 被小伙伴特意盯牢的灰羽饶有兴致地左看右看，“比全中大赛的人多了好多！啊，还有电视台！” “啊、对。”上林和山崎站在一起，“一年级今年还没去过ih的全国赛。” 山崎神情复杂，“伤疤就别揭了。” “不至于记到现在。”立花插话，“再说我觉得，伤疤底下粉粉嫩嫩的颜色挺好看的。” “哈哈，前辈说得好！” 戴着口罩的一行人进入人头攒动的场馆大厅。除了各种着装一致的大批学生后援团、乐团，提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人也为这场大赛添了不少隆重的氛围。 “我还是不喜欢戴口罩。”太一抹去口罩边沿的薄汗。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安全。”近藤小声说，“最近不是流感吗，再说濑原桑病刚好。” “京都今年似乎还是东鹄高校。”上林在一边发现东鹄高校的队伍。 八神点头，“去年的接应还在。但是二传和主攻都毕业了，实力削弱很多。” 不提ih的事情，青神依旧是今年春高的夺冠大热门，然后是数月前的ih优胜井闼山。因为预选赛险些淘汰，评价低了一截。拥有超强王牌木兔的枭谷也被很多人看好。 另外从一百多支男子队伍里杀出，并且[3-0]大胜第二代表的立海大附高作为近几年全国新秀，同样有点来势汹汹。 更不用说全国常客，老牌豪强——大阪的南风、兵库县的稻荷崎、福冈县的虎岗、大分县的貉坂…… 这些历史上数十次杀入全国的豪强校才会为观众们所知和看好，因为“第一次”和“经常”的差别，的确不可小视。 五十二支队伍，五十一个注定会陪跑。从唯结果论的角度看，确实是这么残酷。 八神看到了乌野的队伍，上前打招呼，“泽村桑，感觉怎么样？” 泽村镇定地说：“是挺热闹的。” “紧张吗？” “啊…一般般。” “第一次来紧张是正常的。”八神似乎看穿泽村的心思，笑了笑，“如果乌野能走到八强的话，有打败我们的信心吗？” “当然。”泽村叉腰昂首，“无论谁都是为了优胜来的。” “光靠信心是不行的啊。”八神温和地说着，余光瞥见四处张望的日向，摆摆手，“好吧。那就先这样了。” “……”泽村目送八神走开，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刚刚的八神君感觉挺可怕的。”一直在吃瓜的菅原上前，“说的话好锋利啊。” “是啊。”东峰附和，“才意识到八神君是东京豪强校的队长。” “不管八神君是出于什么目的，特地来找我们都说明他对乌野的关注很多。”泽村恢复了镇定，“换种角度，我们说不定被看好呢？所以放心吧。” 我们会走得很远。 闲得发霉的灰羽靠着圆柱，手肘戳戳佐藤，“你看，队长在挑衅别的队伍。”为什么他不行！ 佐藤也看到了，“乌野称得上是黑马。但是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队长去探究吗？” “喂！别忽视我的心声。” 佐藤回神，张口反击，“我不想去解读一个小学生的心声。以及，我还以为你能稍微安静一段时间。” “光音，你看他！” “好啦好啦，别人都看过来了。” “日向君。” 日向惊喜，“八神桑！来找我吗？我还以为你会跟影山打招呼。”毕竟都是青训队的。 “哈哈。”八神淡笑，“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日向君。你觉得热爱…热爱排球，在排球里是怎么样一种因素呢？” “？”面对不明所以的问题，阅读理解力贫瘠的日向头上直冒问号。 “这么说吧，是不是越热爱排球的人会越强？更喜欢排球的队伍会更有可能获得胜利？如果一个人不是很喜欢排球的话，他是不是没有成为高手的可能？” “唔……”日向挠挠头，“但是假如不喜欢排球，为什么还要打排球呢？” “……”八神轻轻扶额，“说起来，日向君今天感觉怎么样？” “诶？啊，超激动！不知道有没有电视采访我。” “那，日向君觉得乌野能赢青神吗？” 日向兴奋的神情稍微严肃了点，“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吗。”八神不置可否，“我觉得我们赢的可能性很高。” 在日向发愣的眼神中，八神淡然地说着，“因为青神强大的地方，比乌野要多。” 认真讨论的语气让日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他仍然坚信乌野，“我们能赢的！” 如乌野这样打败当地豪强来到全国，存在感稀薄的黑马，在一百零四支队伍里还有十几支。不过能通过预选赛“试炼”的选手，没有一个人会露怯。 “春季排球高等学校选手权大赛，正式开始！” “上！”八支男子、女子队伍留在大场馆里，成批的后援团照秩序进入看台。工作人员们跑动着架起排球网，为支架裹上防护绵。 “加油加油樱之丘！上啊上啊樱之丘！” “嘿、嘿！立海大！let’sgo！let’sgo——立海大！” “哦嘿——哦嘿、哦嘿、哦嘿——” 在一层高过一层的声浪下，大家都不得不抬高音量才听得清彼此。 “你们怎么安排！” “我们先回校热身！” 八神招手，他们二年级四个留下观察比赛对手。大原去接受采访了，桃井经理在支起摄像机的三脚架边照看。 四片球场，两片男子两片女子，外加副场馆。 森井翻看打印出来的赛程册，“枭谷在副场馆。” “枭谷不急吧？我们要到四强才有可能碰见他们。” “乌野呢？”近藤问。 “他们第二场就碰上稻荷崎了。” “我比较想乌野赢诶。”太一双手枕头，“今年美作都毕业了，我们上哪找能和稻荷崎刚的乐团啊。” 去年的春高，极星高校帮了他们大忙，不过美作还是象征性地要求了点报酬——给极星的排球部全员当半天模特。 “……”一向淡定的森井不堪回首。八神倒是感觉良好。 “井闼山跟我们不在一个半区。”近藤低头仔细看表。 “第三轮很可能遇到豪强虎岗，八强可能是神奈川第一代表立海，不过不知道他们跟乌野打谁会赢。” “据说今年立海变挺强的。” “南风呢？” “南风在另一个半区，估计够井闼山头疼的。他们主攻是国青正选。” 上午青神的第一场对手就出来了——石川县代表，早流川工业高校。 第二天上午。 c球场，青神私立高等学校vs早流川工业高等学校。 八神一大早就叮嘱佐藤死盯着灰羽，别让他去找对手挑衅。万一被媒体撞见就太丢人了。 “濑原，你感觉怎么样？” 濑原点点头。 大原一手拿着写字板，对刚经过赛前礼仪的众人说道：“早流川工业，我们昨天已经差不多琢磨透了。好，现在理一理脑子里的想法，保持兴奋，集中注意力！” “是！” 大原抱臂后退一步，“八神。” 八神上前，“开局保持发球的强度，尽可能破坏一传。然后节奏打快一点，迅速进入状态。拦网有机会就拦死。如果对面防守的效率比较好也不用急，我们慢慢处理好球，一分一分地吃。” “了解。” “ok.” 十四个人围成一圈。 “青神——” “go！” 经验者的第一战不会有多余的情绪。对他们来说，近在眼前的路是清晰的。他们知道这不过是第一步，同时不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步。 129、士别三日 再度上场后，双方给出首发。 深谷ws—金泽op—和仓mb 志贺mb—白峰s—山代ws —————网————— 灰羽op—立花mb—濑原ws 近藤ws—森井mb—八神s* 对早流川，两点攻开局是应对之举，他们必须尽快度过1号的强力发球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go！go！let’sgo！aogamilet’sgo——” “go！go！let’sgo！aogamilet’sgo！”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青神大批后援团的声势冲天，蚕食着属于早流川的空气。 负责6号位附近区域的金泽鬓角泌出汗水。[可恶！不是说青神发球的时候后援队会很安静吗。] “嘟。”裁判吹哨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八神则近乎同时抛起排球。 “小心！”金泽高声拉回队友们的注意力，但是晚了。八神发球5号位得分。 自由人轮岛脸色僵硬，“对不起！” “don’tmind.”二传白峰拍拍手，“尽量无视啦啦队的干扰。” “是！” 看台上早早入场旁观的音驹队员们也惊了一瞬。 “八神君的发球什么时候动作这么快了？刚刚吹哨就起抛。” “大概是想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吧。” “也不怕直接失误啊。” “稍微给了早流川一次威慑。”猫又教练评价。 “抱歉！保护！” 金泽及时跪地垫球，“最后一次！” 因为给的点低，4号位山代临时改吊球，被太一上前轻松接起。 “左边！”虽然在反轮，灰羽仍是最积极的那个，不过八神趁对面没有及时调整位置，传立花打快攻。 “青神再得一分！很果断地选择了速攻，击向早流川还未补上的空位。” “没关系没关系。”白峰高声道，“第一次和青神打的队伍都会被1号的发球轮拿好几分，我们已经表现很好了。保持平时的一传发挥，就这样适应下去，拿到第一分！” “喔！” “哦、早流川9号的一传非常漂亮，看这一记进攻！青神的拦网反应很快，山代君面对三人拦网——扣球！被救起来了！” “太一！”八神接了第一下，太一后排跳传，灰羽强攻。 深谷翻滚救球，“白峰！” [一时得不了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白峰举手二传。[拉长回合，增加得分的消耗。] [精明讲求效率是青神一贯的风格，对于为期一周的大赛，想必无论教练还是主将，都会着眼于难度更高的后面几场比赛，而要求第一场尽快，以尽量少的消耗取胜。]教练鹿尾看一眼八神，又瞥了眼侧对他的大原。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音驹的猫又教练是鹿尾曾经的教练，他对音驹一向关注，因此得到了ih的录像并仔细研究过。 青神确实是极难攻克的强敌，对比彼此，早流川想战胜青神，需要参考音驹走过的路。他们没有像孤爪研磨这样的大脑，但是论拖延战，论耐力，鹿尾有极大的自信。 [如果第一步都没走稳，还谈什么以后呢？]大原发觉了早流川的战术，确实是附和他们自身特点的聪明策略，但是注定了收效甚微。 青神没有那么脆弱，会担心一场持久战影响以后的比赛。而且半年前的音驹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点——音驹抢分夺走一局。当他们失去了“哪怕消耗大量心力，能拿到一局胜利也不错”的正反馈，才会导致心理的强烈动摇。 早流川有这个抢分的能力吗？目前来看，没有。 何况在这数月里的历练中，大家都学会了慢节奏的“打磨”。在八神的指挥下，他们不再畏惧任何防守型的对手。 “allright！” “好一传！” [又是三人拦网。]金泽倍感压力，硬着头皮打出小斜线，好在没被拦死。 “我来！”太一垫传，近藤和森井前交叉，近藤1v1暴扣，防守的自由人被冲倒在地。 “掩护！” “又是精彩的拉锯战，双方小球串联都非常细致。哦青神突然连了一记速攻——打得漂亮！” [12:7] 八神走向近藤，“为什么1v1都拿不下分？” “他卡在球路上。”近藤想了想，追加解释，“这一场我打保守了。” 八神没有安慰，反倒比较严厉，“如果1v1都不下球，到时候1v3再加上后排需要强攻的时候你该怎办？我说的是没得分就慢慢来，没让你们进攻有保留。” 近藤点头，“我马上调整。” “开局就露出劣势，很难扳回来啊。”猫又专注于比赛情况，“青神最擅长滚雪球，如果没有及时遏止他们的顺风形势，发现机会的可能性会更加渺茫。” 研磨已经不时低头看手机了，大概正纠结于看八神和玩游戏两个线路选项。 比分上双后，青神的节奏逐渐减慢。可白峰开心不起来。 [这是把我们当做磨刀石吗？]“擦完地板”后，金泽迅速站起来移位准备进攻。 不再是安逸中突然打出快攻的变化，而是稳妥到了极致，让两侧边攻尽情发挥，豪横地用强大的防守体系去磨砺剑锋。 这让早流川队员们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嘟——”早流川第一次暂停。 “敌人的轻视，就是我们的机会。”鹿尾振奋众人，“把它想象成对我们的试炼，防守重炮是我们理所当然要做的，在他们松懈的时候，用我们的进攻一锤定音吧。” “是！” [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种办法。只是，有敬了解了青神，却对他们的主将没有清晰的认识] 这位在青神队伍里有莫大话语权的主将，可是比大原还“功利”的存在。没有人比他对取胜更重视。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早流川想借此找机会，八神会给他们机会吗？显然不会，他在使用重炮的同时一定安排好了一切。比如—— 猫又看向穿着普通队员球衣的和山。 安排两个自由人。 这次和山替代的位置是到后排的濑原。濑原不会打后攻，他的弹跳和滞空也不足以支撑这项技能。 “义来，自失比较多了，你控制一下。” “好。” “青神的二传也太舒服了吧。”黑尾感慨，“一传太稳了，一攻效率直线上升。” 夜久顺着黑尾的话说：“防守也起得很有水平，这个一年级自由人挺厉害的。” “虽然穿的不是自由人衣服。” 即使多来回的次数不少，第一局仍结束得毫无悬念。青神[25:17]领先。 这让满身是汗的早流川队员们有些沮丧，换边休息时一阵沉默。 “你们是不是觉得在做无用功？”鹿尾的话让众人投去目光。 “不…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白峰回道。 [连意识都动摇了吗。]鹿尾沉住气，说：“攻手不是钢铁做的，一直尽力去跳、去防守，他们也会累。你们注意到9号和12号脸上的汗了吗？他们的消耗不少。” “打体能战必然是不会立即起效的，既然我们早就做好舍去第一局的准备，就不必回望了。坚定地在接下来的两局执行我们的战术吧。” 白峰和队友们相互对视，心中涌起一股气。 “是！” “怎么样？”八神问近藤和灰羽，两人都在喘息着喝水。 灰羽连忙说道：“队长再给我多点！打得超爽。” 八神暗笑，用眼神询问近藤，近藤点头，“三局不是问题。” “我可没想拖到第三局。”八神说，“我只是感觉打战术或者强攻比快攻效率高一点。” 像早流川这样防守强的队伍，有个熟悉的参考对象，就是音驹。他们都很擅长应对快攻，哪怕有影山的乌野进攻丝滑速度快，在合宿时也没赢过音驹。 但是像近藤的重炮球或者灰羽左手打出的旋转，早流川反而扛不住。垫球只有手臂上两个点的触感，真想遇到什么球都控制好哪有那么简单。 当然，如果能晃到对面直接门户大开，是最好的情况。 青神没有一丝心浮气躁的气息，队员们各自休息思考。 “不如我们在第二局，来一场‘谁先急就输了’的游戏吧。”立花忽然出声。 灰羽眼前一亮，没有答话，瞅瞅八神。八神耸肩，“你们随意。” “嘟——”第二局开始。 大原还想找机会让上林和山崎热个身，和八神商量的时候被拒绝，“春高不能这么‘玩’。” 被冷酷回绝的大原摸摸鼻子，细细一想，确实是自己冒失了。 失掉一局后，早流川的后援队似乎多了不服输的热血，个个扯着嗓子呼喊，与青神的后援一时分庭抗礼。 “加油加油早流川！进攻进攻早流川！” “go！go！let’sgo！aogamilet’sgo！” 只是比赛场上未能像啦啦队的比拼一样，青神一手把早流川摁在地上。 “一触！” 进攻不下分的金泽落地，大喊，“补上位置！” “左边！”近藤要球，八神传给跑到后2的灰羽。 [一个半。]灰羽舔了舔嘴唇，抡起比几个月前粗壮的左臂，瞄准空位。 咚！ [4:1] “非常漂亮的后攻，从双人拦网封锁不是很完整的中间穿过。早流川的防守没有跟上。” “义来好球！” “再来再来！” 远处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扑倒的山代收手支起身体，手臂在地上划出一道湿滑的汗渍，被一边赶来的球童擦拭。 他看着滴落在地上的深色圆印，一时失去了站起身的勇气。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地面呢？ 明明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如果他们平时多练的是扣球的话…… 130、无论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今天辛苦了，解散。” “喔！” 早流川工业高校，排球馆。 “感觉我有一个世纪没扣球了。”和同伴把网柱抱回器材室的山代叹气。 “除了接球还是接球，教练对我们这些新人，感觉完全不上心嘛。” “不是这样的。”他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山代惊吓地回头，是推着球车的二年级生金泽。 几人一起走向器材室。 “但是我不懂啊，前辈。明明我们身高没有那么矮，为什么要一直练习防守呢？只有那些攻手身高矮的队伍才需要吧？” “好防守才是进攻的保障啊。”金泽回答，“就像鹿尾教练说的，不是进攻好的一方就能赢，不让球落地的一方才是胜者。” “可是……”山代的声音越来越小。练习防守好累啊，他们只是承受方，战战兢兢地等着一个猛烈的进攻球。 而等他在看台上，看到早流川依靠打不死的下三路，攻不破的防守频频得胜。这点不满化作了理解与奋发。 防守原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继续！鱼跃三周！” “山本！给我站起来继续！” “接下来每人垫防20球，从白峰开始！” 他曾经以为早流川的防守是那么坚固，所以才有能力在此基础上使用各种战术。直到现在，遇见青神。 炸弹般的发球让“堡垒”上出现一丝裂缝，诡谲的二传选择让他们无法轻松判断到球权，最后的进攻则如暴雨一样，把他坚定的心冲刷出一个大洞。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忘了进攻有这么大的直接优势。那种扑面而来的威胁，可以强势地冲破心房，当球在不到一米的距离砸在地板上，而人毫无动作，这样的无力感令人心碎。 进攻与防守，即是矛与盾。现在矛冲破了盾，他们，赢得了吗？ “无论多少次，都给我站起来，山代。”金泽蹲下重重拍在山代的肩上，攥着湿衣服往上提，“还没有结束。” “我们是不会认输的！”白峰高喊。 “……”山代抹了把脸，强压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仿佛又回到艰苦训练一传防守的时候，哪怕大脑已经模糊一边，疲惫的身体仍然支撑着，酸涩的眼睛仍然凝视着，僵硬的大腿仍然迈出了那一步。 迷茫是毫无意义的，他的身体已经自发给出了对内心质疑的回答。 继续下去，不管有没有得到甜蜜的回报，都要继续拼下去。 “一触！” “我来我来。”太一稳稳地垫传。 [这次又是假动作。]副攻志贺盯着二传和排球，没有移动。八神背传灰羽，1v1直线得分。 [15:10] “这次又晃出了1v1，”黑尾评论，“老实说早流川那边的拦网还不够出色。”被八神玩弄于股掌间。 “诶？晃一晃就能引开拦网，研磨桑会不会这种技术？” “所谓的‘晃’没有那么简单。”研磨看着比赛一边一心二用地跟列夫解释，“单纯的假动作虽然可以迷惑人，但是没那么容易调动拦网，尤其是上过一次当的拦网。主要是引导和猜测对面怎么预判的，然后下一次再根据对手改变后的想法做对应假动作。” “……”列夫歪了歪头，完全听不懂。 “比如一个一传没到位，一般情况下八神君会传给左侧的9号，下意识忽略接应在后排时的右侧，但是他背传给11号的后2。第二次他们对这种情况有所戒备，于是八神君假装背传的倾向，实际给副攻打低点速攻。” “简单地说，想‘晃拦网’也得‘联系上下文’啊。”黑尾环臂总结。 “哦哦——很厉害的样子。” “……”看来还是没听懂。 深谷的防守垫球依旧细腻，“白峰桑！” “走、走！”三点跑动，白峰给左翼山代。 嘭。打手出界。 “好球！”六人张开手团抱，“加油！” “好球好球早流川！上啊上啊早流川！” “再——来——一——球！” 鹿尾教练坐在场边，双手合掌抵着鼻梁。[虽然比分一直没有追上，不，正因为如此的差距，大家才会强迫自己将分数从头脑中丢弃。更加专注，更加热血。就像这是一场“单纯”的排球对决。] 鹿尾渐渐明白了青神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对现在的早流川。也是，只有这样的队伍，才有冲击顶点的把握。 不过无论鹿尾在平时多少次看过队员们刻苦训练的身影，此时此刻，他仍为这些小球员们感到震撼。 面对自始至终压制自己的强敌，就像船上的渔夫面对翻涌数米浪涛的大海。没有人畏惧，也没有人退缩。当他们齐齐抬头注视空中的排球，鹿尾仿佛回到自己年轻时，在比赛场上的心情。 啊，就是这样。仰看它，迎向他，接触它。不要怕。 [长久的地面练习带给团队的不仅仅是扎实的接球基础。]猫又教练看向早流川的横幅。 【无论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真是一句充满力量的箴言。]猫又微笑着。[对。因为无论多少次都站起来了，所以无论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咚。金泽斜线得分。 八神拍手喊道：“空位记得补上！冷静打。” “嗷！” 沉浸在比赛里的，可不只是早流川。青神不紧不慢地蚕食着早流川，直至触碰最后的胜利。 随着近藤一记重扣，早流川三人救球不得，比赛宣告结束。 青神[2-0]获胜，早流川工业遗憾落败。 退回场边的早流川队员们看到教练站起身迎向他们，这时输球回家的酸涩感才涌上心头。 有点委屈，也很不甘。 “鹿尾老师……” “今天，我觉得大家好像在发光。”鹿尾点着头，“你们都打得很好。很精彩的比赛。” 话是这么说…… 山代坐在地上，看看手里的毛巾，蒙在脸上。 [话是这么说，输了的事实也改变不了。]难过的心情也没法平复。 开向全国优胜的巴士，屁股还没坐热就下车了。 好想哭。 “趁现在，想哭就哭吧。”金泽站在山代旁边。山代从脸上扯走毛巾，眼角还有清晰的“流泪未遂”的痕迹。 “我…前辈不怕我哭着哭着，就振作不起来了吗？前辈们退部后，我就是主将了……” “不会的。”金泽坚定地说，“无论多少次都能‘再站起来’。无论是你，还是大家。” “啊呜……”山代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吸吸鼻子，右手抵着地面站起身，“明年也会来这里的。” “嗯。” “这就是全国大赛啊，随便一个对手都这么有韧性。”灰羽在八神的喝令下穿上冬衣，一边感慨，“不过感觉很爽。” 比赛的时候，越是被防起扣球，他越兴奋，打得也更尽兴了。 “我今天状态很不错哦，反应特别快。”太一拉上拉链，接过桃井给的能量果冻。 “嗯，我也是。”近藤附和。 “都整理好了吧？”八神招手，“先到外面去。” “走——” 两边啦啦队有序离场、进场。青神和乌野的队伍擦肩而过。日向抬头看了看经过的青神，没人看他们，只有八神瞥了他一眼。 “我还想打个招呼来着。”合宿跟上林关系不错的菅原摸头掩饰打招呼失败的尴尬。 “刚打完比赛还没出状态，难免有些冷淡。”泽村安慰菅原，“估计是把我们当‘敌人’了。” “也是哦。” 做完赛后恢复，大家各自散开了。灰羽拉着两个同级去买t恤，立花躲在角落里看直播，太一在跟熟人打招呼聊天，立花被上林和山崎架着四处逛。 濑原戴着口罩一声不响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八神关照了他几句，和近藤去看比赛。 桃井正在录他们下一场对手的录像，不过八神更感兴趣的是乌野和稻荷崎这场。 “第一局竟然是乌野赢了。”近藤惊诧，“我记得去年稻荷崎就很难对付吧？” 稻荷崎那边的吹奏后援太吵了，两个人坐的是乌野和太鼓这里，现在耳边咚咚咚响。 八神不答话，静静看了一会儿，“这个中分的副攻你怎么看？我记得他去年有上场。” “当时好像是诱导扣球路线，才有效克制了他的进攻。” “嗯，今年技术上纯熟很多。” 说着，尾白阿兰，暴扣得分。 “嘶——”八神向前倾，“四号怎么样？” 近藤看了几分钟，“他的职责看起来，可以限制。” “乌野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主要是……”八神皱眉，“我在集训的时候本来以为他稳重很多了，怎么现在还是发疯？” 近藤直起身，疑惑，“是二传？怎么了？” “对付乌野这样偏重进攻，防守比较弱的队伍，策略是根据他们的轮次不断变化针对方法，压制他们的进攻得点，在他们的薄弱轮次多拿分数拉开差距。”八神皱着眉搓手，“虽说状态在的情况下能凭借硬实力以不变应万变。二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不好。” 第一局八神没看到，以第二局这种状态和比分看，多半是二传的组织和给球有些草率，加上没适应乌野的进攻模式，给了乌野机会。 “有赢的机会。” 近藤看向八神，“这么说你是‘偏向’乌野了？” “啊……可能和稻荷崎相性太差。” “他们连后援团都符合你‘不择手段’的信条。” “……”八神瞄近藤一眼，“网球出身，天然不喜欢这样的干扰。” 近藤不说话了。 说着，赛场上第二局结束，稻荷崎大比分取胜，总分[1-1]平。 131、猛虎之岗 春高球馆旁边的小商店，灰羽拉开冰柜，又在佐藤的瞪视下慢慢关上。 “大冬天吃冰棍是什么邪门歪道。” 灰羽大声反驳，“这叫雪上加霜、返璞归真……总之，我乐意！” [这家伙国文多少分？]佐藤无奈，“不可以。队长知道了我和你都得挨训。” 说话间，商店自动门开合。 “是你！灰羽！” 来的是虎岗的赤牙和他队友，赤牙刚刚比赛结束，脸上的红晕衬得红头发更加鲜艳。 灰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老冤家，愣了一下。 一米八八的赤牙走到他面前，抬手指向灰羽，目光汹汹，“下一场就见面了，到时候可别逃。” “切。”灰羽撩开赤牙指着他的手，“你还是等着输了用眼泪洗脸吧。” 赤牙叉腰翻了个白眼，“如果我赢了，你要在体育馆门口大喊三声‘赤牙优一比灰羽义来厉害’。” “如果我们赢了，之后的比赛你要拿着一米长的应援牌在我们的啦啦队里给我应援。”灰羽说着，咧嘴闷笑。[呀~想想都很爽。] 赤牙红了脸，显然觉得他亏了，不过话已至此，“一言为定！” “不许反悔！” 赤牙扭头就走，背影四周仿佛笼罩着一团火焰。他的队友好笑地看了灰羽一眼，紧走两步跟上。 哗啦开门、哗啦关门。 …… 商店里一时安静。 “所以，他们是来干嘛的？” 回到球馆的赤牙热度褪去，惊觉，“可恶！我还要回去买果汁！” 大场馆里，乌野和稻荷崎的比赛仍在继续。 比一年前更纯熟的战术与技巧，宫侑在一触后直接跑动传给接应宫治，拦网被引向了宫治，等来的却是宫治意料之外的二传。 “稻荷崎这一点还挺难对付的，主要是宫侑强到，而且热情到能去传不稳定的第一球。”八神沉思。 本以为1v0.5的王牌阿兰能得分，没想到这个大斜线被退到后排的日向垫起。 “喔。”近藤眼前一亮。[这个取位不错。] “哦？”八神蹙眉。[日向的地面进步这么快？是巧合吗？] “怎么说呢。如果乌野有比较完善的地面能力，未必不能争一争四强。”近藤抬高了评价。 八神双手交叠摩挲，静静观看下方如火如荼的赛点争夺。“乌野那种越是到劣势或者要紧关头，越能奋发燃起斗志的意志，恐怕才是比赛中最不好对付的优点。” 这意味着一旦对手出现意外的状况或者波动，他们就能趁着这个机会截取不少分数。而乌野极限进攻的风格又让赛场极易变得“炽热”而混乱。 眼看着乌野在赛点一步步由落后变成占先，八神垂下眼眸。 如果站在稻荷崎的视角，这场的节奏着实不太舒服。但无论是二传还是场上的临时队长都不太清醒的样子。被乌野的进攻逼出了威胁感后，在着眼进攻的路上一去不返。 随着宫兄弟最后的“怪人速攻”被预判拦死，乌野[2-1]结束比赛。 近藤看看赛程表，“乌野下一场和立海打。” “近藤。” “嗯？” “如果我们真的遇到乌野，你应该会像尾白阿兰这样被针对。” 近藤看看汗如雨下的尾白，笑道：“这不是说明，我在对手眼里是青神的王牌吗。” “哈哈。”八神轻笑，“也是，回头正好刺激义来。” 两人起身离开。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乌野？” “怎么说呢……如果练习赛倒是好说，但是比赛的话，我觉得他们有种能让强队翻车的特质。这个‘强队’自然也包括我们。” “难道不是因为日向君？” “他也算一个重要因素。” 下午，大家回校训练顺便开会。第二日比赛全部结束，男子组十六支队伍被淘汰，其中包括三支第二轮首战的种子队。 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大家相对淡定。 “明天有两场比赛，早点解散，回去都好好吃饭休息！” “噢！” 春高的第三日，也称“死亡第三日”，这天将会进行第三轮和八强战两场比赛，淘汰无数优胜热门队伍。 早上八点，高挑的身影在主场馆门前站定，注视着张贴的赛程表，吐出一口热气。 [才一年而已，却像老年人对年轻生活的记忆。] “你还是来了啊。”把自己裹成橄榄球的福山在旁边站定，看着青神的进度感慨，“又要渡劫了。” “所以才来。”藤原压了压帽子。 福山打量好友一番，“啧啧，风衣围巾牛仔裤，那我走在你旁边岂不是黯淡无光？” “那换一换。” “……我开玩笑啦。正仁你怎么那么可爱。” “……滚。” 早上8：20，一定时间的热身后，东京第一代表青神高校vs福冈县代表虎岗高校，正式开始。 “请多指教！” 啦啦队的应援洗去一夜的空寂冷清，让整个球馆频频升温。 藤原被福山拉到后援团前排。 “福山前辈和…藤原前辈！” “哟，小西。”福山笑着接过二年级成员的塑料喇叭，塞给藤原。 “偶像包袱该放放了哈。”福山转身，一手举起喇叭，一手喇叭对着嘴，“go！go！let’sgo！aokamilet’sgo！一起来！” “go！go！let’sgo！aokamilet’sgo！” “go！go！let’sgo！aokamilet’sgo——” “go！go！let’sgo！aokamilet’sgo！”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个声音，福山前辈？”上林抬头看，发现了两位前辈，“前辈也来了！” “哇！”灰羽高举双手，“前辈——看我看我！” “回来。”八神扯住灰羽的衣领，“集中注意力。比赛马上开始了。” “各位观众，在b球场即将举行青神高校和虎岗高校的比赛。” “虎岗高校实力非常强劲，王牌白见摸高3.43米，是不管什么样的拦网都能攻破的重炮，其对角是在全中大赛就十分活跃的新生赤牙，一名全能型的攻手。此外，接应江田的个人能力也毋庸置疑。三人联合想必会对青神高校造成不小的威胁。” “另一边则是夺冠大热门的青神高校。拥有‘神之发球’的八神，其二传指挥能力也属于顶级。作为团队最后屏障的全能自由人池太一，力量不输于前三主攻手的重炮近藤，以及能与之争锋的全中第一边攻灰羽。” “在初中就相识相争的赤牙君和灰羽君，在这场比赛会给大家带来怎么样的表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在解说暖场的同时，电视屏上列出两边首发的信息。 青神高校： *1-八神(s)-二年-184-334 5-立花-三年-188-330 8-濑原-三年-181-332 9-近藤-二年-187-339 10-森井-190-329 12-灰羽-189-342 11-池(l)-174-308 ———————————— 虎岗高校： *1-白见-三年-191-343 2-秋林(s)-三年-170-322 3-赤牙-一年-189-336 6-松冈-三年-191-325 7-田部-三年-193-329 9-江田-二年-190-334 8-绿原(l)-一年-174-299 虎岗的攻手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九，是全国大赛中攻手平均身高最高的队伍，比联赛全体攻手的平均身高高整整七厘米。这个身高压制足以威吓大部分的队伍，让多数攻手焦头烂额。 “嘟——” 双方上场。 *赤牙ws—秋林s—松冈mb 田部mb—江田op—白见ws —————网————— 立花mb—濑原ws—八神s 灰羽op—近藤ws—森井mb 赤牙退到后场发球，比赛正式开始。 “嘟。” 憋着一股气的赤牙上来就是大力跳发，直指5号位的灰羽。 “来得好！”灰羽跨步卸力，一传半到位。他后退一步稳住重心，紧接着直接左侧助跑。 [被赤牙发球挑衅的灰羽，一定是虎岗最被熟悉的人。他们更倾向于判断青神第一球给到灰羽，左侧不是好选择。右侧近藤的后攻节奏太慢。]几乎是在瞬间，八神主动走上一步，起跳二传。 中门大开，立花直接砸下空中几近悬停的排球，获得干净利落的一分。 “好球，立花前辈。” “好传。” 八神的发球，白见一传接飞打乱了阵型，虎岗直接选择调整攻，白见左侧自接自扣。 bang！ “来了！白见的□□扣杀！排球就像直接穿透了拦网手，青神没有想到白见的扣球如此强劲。” “没事吧？”八神看了看捂着左手的立花。 立花摇头，“还好。” “拐线了。”濑原补充。 “这种力量防守容易飞，所以能一触最好。”这是大原前一天分析时的话，大家都记得很牢。 副攻田部的发球，又是针对近藤的大力跳发。 “好一传！”八神扫一眼拦网位置，再次选择快攻。 副攻松冈三两步挪到中间跳起直接拦死立花的扣球。 咚咚。 “好攻。”身材高大的松冈朝立花咧嘴，还比了个大拇指。立花转身。 “反应挺快的。”近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抱歉。” 立花轻轻给了八神一拳，“你道什么歉，是我大意了。” [这就是虎岗。]大原在场下一脸严肃。[每个人都有不弱的身体素质和技术，单人能力极其强大，犹如猛虎。] 132、面具 副攻田部跳发。 “allright！”太一一传到位。 “好一传！” “掩护！”左侧近藤梯次后攻。 嘭！拦网撑起。 “我来！”赤牙垫回界内，秋林后排传高球。 “我来！”白见大吼，由界外斜向助跑。 “拦住1号！”青神三人拦网就位时间充足，“一、二！” 嘭！白见面斜打直，被直线上封路的八神防起。 “太一！不！灰羽！”八神没能完全卸力，排球会过网，灰羽和白见网上争球，只在瞬间就分出胜负。 在排球即将落地的时候，太一鱼跃起球。 [灰羽无法参与进攻，立花的速攻暂时不行，进攻点只有左侧，比较困难。]虎岗的拦网显然和他想法一致，纷纷在左侧聚拢。 八神传给濑原。面对起码三米二的三堵高墙，濑原抿了抿嘴，临时拐线。 “暴露了！”白见改变手势，将球挡回。 [1:3] 还没庆祝，虎岗后排的自由人就喊着，“你们拦网能不能安稳一点！一分就两次突然变拦网手，我们很难取位啊！” “反正结果不错，就不要计较了嘛。”白见笑哈哈地安抚队友。 青神这边，八神没有让濑原的道歉说出口。 “一传一定要高效。我们尽量少打调整攻。另外，应对拦网的时候，麻烦大家都思考一下能下球的方法，针对虎岗进行调整。”这里的大家，主要指向三名边攻。 “嗯。”近藤点点头。 “我知道了！”灰羽难得严肃。 这几年青神没有碰上过虎岗，因此大家对它的了解很少，视频资料也少。很多东西不真的面对面观察是发现不了的。 至于战术方面，虎岗能有什么策略呢？只要他们能发挥自己百分百的水平，高中大部分球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社团的训练时间有限，除去热身，每天只有早上、下午两三个小时而已。正因为如此，不同的训练内容造就高校队伍不同的风格。 比如井闼山会延长训练时间，反复打磨基本功，青神侧重战术与团队配合。虎岗则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拓宽个人能力上。增强每个人的长处，弥补每个人的缺陷，让所有人都可以独当一面，相对的，练习配合的时间就大大减少了。 江田打手出界，[2:6]。 森井走向立花，“我们的拦网还是有效率的。” 立花看着森井，移开视线，“嗯。并不是不自信。只是困惑而已。” “和以前的对手比起来，虎岗的进攻比较难对付。”近藤也过来，“和最近接触的攻手比，确实会有落差感。” “比赛是不能‘感到困惑’的。”八神严肃地说，“有困惑要到暂停的时候想，比赛中不能分神。” “嗯。”立花点头。 灰羽拿下一分成功转轮，顺便朝对面的赤牙挥舞拳头。 “嘁。”赤牙翻白眼。[幼稚。] 场下的大原来回踱步，不太安定。[这个节奏很不舒服。]场上现在在跟着虎岗走，虽然大家及时调整，发挥出了状态。但是具体该怎么应对、针对，众人还没有确定的思路。 这样不行，得让队员们及时梳理一下。 [6:10]青神第一次暂停。 “要限制1号白见。”八神第一个说。 “他只接两轮一传。” “我觉得我们要加快进攻速度。”近藤说，“其实他们在不确定进攻点的时候，补拦不及时，拦网中间会有缝隙。” “这我也发现了。”濑原附和。 “可以用假动作骗他们的拦网。”灰羽补充，“比如视线、手势。不过很难超手啊，他们点太高。” “二传很好预判，你们别忘了。” “……”众人沉默。还真忘了。谁叫他们平视接触最多的是八神，早就不再对从二传上读取信息抱有希望了。 “另外拦网也可以从二传找切入口。”八神手在下巴处比划，“他的点不高。” “嘶——二传何苦为难二传。”太一开玩笑。 八神微笑，“同行是冤家。” “哈哈哈哈。” 立花转身找到上林，“给我固定一下无名指和小指。” “嗯？”上林拉开绷带，给立花两根手指绑在一起，“扣球力道很大吗？” “嗯，怕受伤。”立花平静地解释。 虎岗一边。 “我们是不是针对错人了？”松冈问，“一直追发的9号，那家伙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完全没效果啊。” “而且他一传挺厉害的。” 白见看了眼青神的方向，“这一暂停，别看现在我们领先，不做点什么，青神一定会追上的。” 松冈看向赤牙，“优一，我听你说灰羽君比较‘有激情’？” “是啊，不过他现在一传进步很大，而且青神也没让他接一传。” “他是青神很重要的进攻点，如果能让他失去耐心就好了。” “要盯着他吗？”副攻田部问。 白见点头，“要在拦网上给他巨大的压力。” “嘟——”暂停结束。 赤牙的发球，侥幸触网。还好八神及时反应扑救，“二传跟上！” 近藤跪地垫调，“最后一下！” “我来！”灰羽后退两步，助跑一跃而起。 虎岗三人拦网准备，“一、二——” 嘭！ 赤牙转身单手垫回排球，江田强攻得分。 [6:11] “可恶！”灰羽一拍膝盖，颇有些懊恼。 八神看了灰羽一眼，拍拍手激励众人，“下一球！” “拦网反应快了很多，虎岗的不少扣球就能撑起。”福山在场边观察形势，“不过灰羽小学弟好像被拦网盯上了。” “这就是对手能赋予攻手的压力。”藤原敲击着塑料喇叭应援，一边说道，“十次拦网撑起积累起来的压力会比一次拦死更令人急切，甚至恐惧。” “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八神是很严格的。他的严格不在于言语，而是实际行动。如果灰羽君的进攻效率一直不高，八神会较少地考虑把球权给他。这对灰羽君的打击其实更大。” 灰羽不一定在意对手的针对，能让他心态失衡的是二传的变化。八神不讲那套信任与否，他更求效率。虎岗针对灰羽更多，那么近藤就更有机会。 乌野队员们也在旁观，这场比赛事关他们未来的对手，如果他们等一下能赢的话。 “这也算是把灰羽君当做诱饵了吧？”菅原饶有兴致地说着。 “诱饵？”身为“诱饵”的日向对这个词很敏感。 “虎岗那边对灰羽的拦网态度有点不一样。估计灰羽君的心情应该不会很好。”队长泽村看了看他们的王牌东峰。果然已经自动带入了，一副要窒息的表情。 “虎岗迅速组织起三人拦网，灰羽的右侧进攻！能行吗？打手了！但是虎岗的自由人移动很快，把球垫回界内！青神的拦网也不甘示弱！左侧的濑原进攻——轻吊得分了！” 灰羽瘪了下嘴，扭头，“队长。” “怎么？” “现在的比分是[14:16]，青神已经步步缩小分差。” “不过，被给予厚望的灰羽君表现得不是很出彩啊，虽然如此，他在进攻中展现的技巧仍然让我们大饱眼福。” “是的，虎岗的拦网端的确不好对付，这方面灰羽君的抗压最多。” 解说的说法还比较正面，在观众的视角，他们只看到昨天还大发神威的灰羽今天换了个人似的频频不下球。 “感觉他还差点意思。” “是啊，只不过是初中的第一而已，到高中也就是许多强力攻手里的一个。” 这边近藤暴扣得分，那边赤牙打手出界。江田跳发出界，森井争球触网。比分交替上升。纵使虎岗有发球这一超级利器，面对青神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经过小小网球拔高极限后，他们的发球速度在青神众人眼中还不够看。 青神的进攻被限制了很多，一个是副攻短平快，因为虎岗的反应能力太强，八神暂时只会把它当做奇兵。一个是灰羽这边，八神敢传，虎岗就敢马上组成三人拦网。近藤这边机会多多，但是由于他还担负一传任务，属实比较累。 赤牙打手出界，朝灰羽比了个“一”的手势，“第一局，我们先拿了。” 灰羽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20:22]虎岗重获发球权。 “沉住气。”八神朝聚拢的五人说道，“等一下发球朝1、6号位之间发，立花准备快攻，后排卡好位防守。” “是！” “我觉得二传已经不搭理灰羽了。”赤牙说，“我们可以往9号关注，出其不意地拦死进攻。” “有道理。”白见支持，“局末比分再拉开，青神肯定会慌的。” 二传秋林发球，近藤一传到位。 “右边！” 田部看向八神，视线在左侧。[这次又是惯性地传4号位吧。] [注意速攻！]白见警惕地看着助跑的立花。 八神跳起触球前，忽然缩回右手，左手将球推向虎岗的场地。 “喔——很顺畅的二次进攻，虎岗完全没有准备！” 森井站发，落点在二传的路径上。 “我来！” “我来。” 赤牙意识里避让给自由人，没稳住身坐在地上。自由人由于干扰，一传质量也很差。 [太低了。]秋林下手垫球，“白见拜托了！” 濑原、立花、八神三人并拦，“一、二！” 嘭！ 太一鱼跃救球，八神抬头望球，[能够到，就是现在了。] 灰羽绕到右侧，接着绕场跑动的速度开始助跑。 “二次二次！”田部警惕着八神的一举一动。排球被起得很高，看样子可能过网，因此虎岗前排都没有冒然动作。 八神原地起跳高举右手，在田部跳起争球的同时将球向身后勾，同时灰羽从八神身后向右侧跃，一记背快轰向虎岗大开门户的地板。 “嘿！”灰羽扬起笑容，高举双手和八神击掌，“好二传！” [22:22]青神追平。 “可恶！”田部心下懊恼，没想到因为拦网端出现纰漏，被青神追平了。 “不好。”虎岗教练赶紧叫暂停。 “嘟——”双方队员下场 “只是追平而已，千万不要被青神带走思路。”虎岗教练指导道，“我们对拦网不强求能拦死两端，最起码快攻和二传的二次不能让他们得分，保持住我们自己的进攻状态！” “是！” “一传注意！一传！” “是！” “虎岗的防守体系其实漏洞百出。”八神对大家说，“就这样一口气得分连胜吧，把现在的气氛带入第二局。” “嗷——” 上场前，八神叫住灰羽，“你要打变奏吗？进攻。”他好配合。 “不转臂的扣球？”灰羽摇摇头，“我前不久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技巧，说起来好像队长也用过。” “有点意思。”福山很开心，“八神好像反过来利用了虎岗的针对。把小灰羽当做诱饵，然后增加近藤的得分效率。但是，一到需要的时候，发生突变被转移注意力的虎岗一定想不到，八神会再传给小灰羽。” 这就是优秀二传手的思考和博弈啊。在关键的局末搞这一出，气氛已经瞬间偏向了青神一方。 “我来！”江田一传半到位，秋林平拉开给左侧，但实际是以白见为掩护，赤牙为主的梯次进攻。 立花、八神并拦。“一触！” 太一踩住底线双手往回垫。偌大的球馆里排球以不大的弧度往前排冲去，二传的难度非常大。 “我来！”灰羽在前排侧对着网，紧盯迅速降落的排球。 “12号想争二次！”田部和江田在灰羽身前站定，排球，灰羽原地起跳高举左手。 “跳！” 灰羽举高右手做出传球姿势时，过网的拦网手已经把球拦下。 “嘟。”主裁做出手势，判了虎岗过网击球，青神得分。 灰羽隔着网朝赤牙笑着比了个胜利手势，“第一局，我们拿下了。” 赤牙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那个在初中碰到的，热血又幼稚的家伙是谁？ “还没结束呢！” “赤牙。”灰羽正面他，往后身后指了指，“我说的，一直都是我们能赢。” 初中、高中，都一样。在团队中的灰羽才是强大的灰羽，这是他不变的信条。所以他会理解八神的偏向和对自己的忽略，会容忍自己的暂时隐形。在青神这样的“聪明人”队伍里，他需要学会与大家“心灵相通”。 “灰羽……”赤牙摆正了姿态。 他早该发现的，能成为全中no.1的人怎么可能是容易冲动失控的单细胞。灰羽是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家伙，对敌人故作轻蔑地笑，对队友和煦、默契地笑。在这副面具之下，有很多人都会忽略那双观察着一切的深邃眼眸，忽略灰羽的理性与智慧。 赤牙看向和队友说话的八神。 现在，置身于向来理性的青神当中，灰羽又进化到他未知的境界了吗？ 133、努力、天赋、理性 当赤牙背着包在一片飞扬的樱花中走近虎岗，他还未料到排球部的经历会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虎岗这支队伍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个子很高、身体素质极强，单凭个人能力就可以碾压别人的强队。赤牙的初印象自然也不例外。但在他入部后才发现，原来虎岗的横幅——【努力胜于天赋】不是“名不副实”的假招牌。部里所有人确实是这么想的。 真是奇怪，明明是最有天赋，靠着身体素质力压群雄的队伍，却说“努力胜于天赋”，在刚刚入部踌躇满志的赤牙看来，这挺讽刺的。 初中就打出名声的赤也是教练们的关注重点，他被排进正选行列后，收到了一份让他咋舌的训练表。 “发球100发一组，与一传交替进行3组，拦网跳跃练习20组，扣球练习20组，防守练习30组……”赤牙瞪大眼看看教练，气弱地问，“这么多啊。” “部训结束前没做完继续练。”教练不容质疑地说，随即假意问，“到时候不会有怨气吧？” “不会！”赤牙大声回应。 第一天和赤牙搭档训练的是三年级前辈田部，他陪着赤牙练到了天黑，球馆里亮灯如白昼，也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赤牙映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田部毫不掩饰地笑了，顺便递上抹布，“地板擦干净。” 又羞又恼的赤牙夺过抹布，“谢、谢！” 打理完球馆，赤牙松了口气，跟着田部走出学校。田部便利店请完客，两人坐在外面，看着暖洋洋的路灯和寂寥的街道。 “今天感觉怎么样？” 赤牙咬开包装，含糊道，“有点意外……我还以为基础不会练这么多的。” “我刚刚入部的时候也跟你想得差不多。”田部枕着脑袋回忆，“初中的时候看虎岗的比赛，大家一直说：像虎岗这种个个有天赋的队伍，我们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可是进了虎岗，我又怀疑，真的是别人的努力败给了虎岗的天赋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认有资格去虎岗的小球员都会傲于自己的天赋，然后在入部时受到迎头痛击。让他们自信满满的天赋，在虎岗却不如“烂大街”的努力重要。 “如果是努力也输给了虎岗……”赤牙望向远处，“又算什么呢。” 后来赤牙才慢慢体会到，对虎岗的队员们而言，努力确实非常重要，是他们一不留神就会失去的东西，需要横幅终日挂在那里时时警醒。 既努力又有天赋的人才能在全国的角斗场闯出一片天。 同样，既努力又有天赋的人，凭什么不能得到胜利！ 手上的触感很棒，赤牙发力重扣。 “又是赤牙的强扣得分！在第一局失利后，虎岗反而一扫颓势，在第二局初就发起了强势的进攻！面对势如破竹的虎岗，青神又会怎么应对呢？” “allright！”太一一传到位。 副攻的掩护下，近藤后3进攻得分。 “漂亮！青神的进攻组织依然有条不紊，一攻的效率非常高，不愧是一年级就担当重任的二传手。” “……”虎岗二传秋林沉默地擦了擦鬓尖的汗。 “如果论进攻能力，我们不会输给任何人！”白见鼓舞士气，拍拍手，“下一球也要得分！” “吼！——” “这个力道，感觉防守到位了也很难卸力。”替补区的山崎做了下垫球动作。 “所以太一强啊。用后退倒地的动作把排球的冲量大致抵消，还可以精准送到二传区域。”上林活动手脚，视线移动，“不过副攻的压力也很大，可别受伤了。” “森井。”八神和他耳语了一番。 森井发球。 “我来！”江田抢在赤牙之前接一传，随后秋林才绕过江田去前排。 [很好！一传打乱了。]大原暗自点头。虎岗监督则皱起眉。[这个点很难受，也很巧妙。]平时配合练习还是做得不够啊。 “嘭！” “一触！”立花高喊，落地动了动发抖的手指。 拦网撑起，近藤界外起球。 [左中两点，义来是背飞。]八神扫一眼虎岗的拦网，二传给左侧。 1v1，濑原有些感动。[辛苦了。]他径直击向拦网和补拦之间的空隙，干净利落。 “好球！” 正当大家欢呼的时候，太一紧张地盯着立花，“立花前辈，你的手！” “怎么回事？”八神急忙上前。虽然立花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指牢牢绑住，但它们与中指之间还是被撕开一道伤口，流了点血。 青神请求医疗暂停。 “受伤了？”福山伸头张望。 “还是受伤了。”藤原神情关切，“虎岗的打点都很高，由上往下，本来就容易对手指造成很大的冲击。”不过换句话说，立花能拦到撕裂的程度，也证明他无论判断还是撑起力量上都非常到位。 大原给立花简单消毒包扎了一下，一边问：“要不要休息？” 立花摇摇头，心平气和地说：“还可以，不是很痛。” “下午还有比赛。”八神提醒。 “……”立花想了想，“我有分寸。” 给立花选择，是因为现在换人确实容易断节奏。比分咬得很紧，他们还绷着那根弦。 立花上场前，大原对他说：“我会一直考虑换人的时机。” “也行。”立花攥了攥右手。[嘶——要是能调低痛觉灵敏度就好了。] 大原送小队员们上场后，转头，“佐藤，你去热身。” “是。” “比赛重新开始，不知道这一突发状况会不会影响到青神…虎岗的士气高涨，白见左翼扣球！” 嘭！ “一触！”濑原喊。 “真为他捏一把汗啊。”福山敲敲喇叭，“手上的痛感会让我们在面对强扣的时候害怕、逃避。” 哪怕再强的拦网手也逃脱不了人避害的本能。 “掩护！”虎岗中间速攻，立花1v1。 “嘭。” “嗯……”立花咬唇看向空中的排球，“一触！” “[13:13]连续三次进攻，虎岗才艰难拿下这一分，看来虽然出现意外，青神的拦网端依旧坚固。” 八神却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换下立花。这一轮立花在4号位，相当于刚刚上前排，他要经过两轮才能被太一换下休息。结合伤情，立花状态好不好很成问题。 立花似乎看出八神的心思，过去对他说：“暂时别换。” 八神眼神询问。 “受伤也可以利用一下。”立花认真地说。 “……嗯。”八神领会了。 “八神！”近藤一传到位。左有濑原，右有后排灰羽，虎岗的注意力也集中在灰羽身上。 “咦？”自信满满挥了空臂的灰羽往左看去，是中间立花的速攻。 “哦？八神大胆地给了受伤的立花速攻任务，甚至骗过自己的队友，非常有特殊性的战术。” “离谱。”江田看白见，“那我们还防不防副攻？” “照平时的做。”白见简略道。 立花擦擦额头的冷汗，见八神凑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没事。” “……”八神没话说了。 “立花这家伙，还真能忍。”上林也在盯着他们的伤员。 三年生们的社团经历都差不多，他们几个平时关系也很好。立花给他们的印象，并非大家平时调侃的“毒奶”属性，而是观察细致、做事独立精明又不乏温情的一个人。他们没想到在立花身上也会出现漫画里那样“坚持带伤比赛”的坚强剧情。 至于立花的想法，至少现在，他认为自己应该在赛场上多待一会儿。 立花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游戏，因为叔叔是游戏厂开发商，总是不时带些当礼物给他。这让立花妈妈很不满意，唯恐玩游戏影响自家孩子的学习。 实际上立花也没让母亲的担忧成真，可游戏却成为他认识世界的参考物。 人生就是一场没有存档的游戏。排球就是一款全息竞技升级游戏。立花初中时曾向队友感慨，“排球太好玩了。”却被误解为“他只是把排球当做娱乐，根本不认真对待”。 面对颇有微词又爱较真的队友们，立花无奈地退出了排球部。他早早就抓住了排球的本质，如果他跟队友们离心，这排球他是打不好的。 对立花而言，在人生这场游戏里，如果排球成为他喜欢的“全息游戏”，已经能证明他对排球的热情。他可以熬夜对着一排排代码苦思，也可以不厌其烦地练习排球基本功，可以耐心地宅家测试bug，也可以出门“痛苦”地锻炼体能。 谁说玩游戏就一定没有等同于体育竞技的热血呢？ 在这场名为“青神vs虎岗”的全国副本里，玩家立花怎么会甘心让自己的角色因为“受伤”这样的剧情退场！ “让人眼花缭乱的二传交给了副攻，速攻！不，是轻吊。速攻变轻吊，虎岗完全没想到呢。确实现在立花的状态可能不能支持他的扣球了。” “难以相信那个副攻竟然还在场上。”观赛的乌野队长泽村惊讶，“教练，这跟之前月岛的状况应该差不多吧？” “可能青神的教练和队长有其它考虑。”乌养教练说，“不过5号因此下午没法上场的话，对我们是有利的。” [18:17]大原换山崎上去代立花发球。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立花朝五个小伙伴招手。 八神拍一下他的背，“不上了？” 立花坦然，“要到拖后腿的程度了当然不能上。” 山崎听到立花的话，对上林吐槽，“这叫游戏角色？” 有什么游戏角色会比立花更复杂？ “快点换！”大原催促。 “嘟——”比赛继续。 立花站在大原面前，忽然腿软了一般倚在上林身上，把大原嘴边的训斥堵了回去。 “怎么回事？！”上林小心翼翼地扶着立花。 “手太疼了。” “止痛喷雾！”桃井连忙递过来。 “还流血吗？”和山挤进来。 被手忙脚乱的队员们挤到外面的大原摇摇头。[小聪明。回头让八神“收拾”你吧。] 134、NV1（捉虫） 山崎的发球效果一般，虎岗一传到位，打出了漂亮的一攻。 [18:18]虎岗第二局第一次暂停。 “下一轮青神的1号就到前排了，他们两点攻三轮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抓紧机会，把比分超过去。集中注意力！秋林，你二传要给到位。” “是！” “至于到1号和8号的发球轮，我们也不用慌。我们一传也很好的，像平常一样，好吧。最后的机会了，都给我振作起来！” “吼！” “虎岗——” “fight！” “嘟——” “时间到了，双方选手回到场上。现在的比分是[18:18]，虽然中间有几次拉开一点分差，总体来说还是咬得很紧的。” “没错。两边都打得非常顽强，不过接下来给到虎岗的心理压力可能会更大一些。他们要面对的是综合实力强劲的青神，还有一局的落后状况。” 青神这边在进攻最强轮，由后排的濑原、池两人接一传。 “松冈好发！”田部在前排抱头。 “好发——” 松冈呼出一口气，抛球启动。 嘭！ 濑原一传到位，前排三点攻，八神给右侧的灰羽，1v2。 “得分了！一个非常精准的直线球，虎岗的拦网也是…架得不太严密，让灰羽看到一丝缝隙。” 八神上前排，灰羽发球。 “果然青神的强轮很难卡分。”乌养教练捂着嘴思考。 菅原笑着说：“这两支队伍都不想碰上啊，怎么办。” “还是虎岗更可怕一点，想想每一轮都要接跳发。”泽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乌野的防守属于缺陷，对上虎岗说实在挺脆的。 正说着，四周传来一片吸气声。 “灰羽发球下网了！在这个时刻的失误给了虎岗反超的机会。” “don’tmind.”八神跟灰羽击掌。 这一分的影响有点大，虎岗的气势像添了干柴，腾一下子变得火热。 啪！白见后拍调攻炸手。 [19:20] 秋林第二发。灰羽一传半到位。 “左边！”近藤要球。 八神给森井速攻，白见翻滚救球。 “掩护！” “我来！”秋林踩着三米线二传。江田右侧进攻。 “一——二！”双人拦网，撑起。 “到位到位！” 青神的进攻被防下，虎岗左侧赤牙强攻，打手出界。 “噢！” “[19:21]！虎岗反超了，他们抓住青神的一次失误和前排两点攻的弱轮机会…哦？青神请求暂停。” “刚刚防反打得有点草率了，攻手几个点要打好掩护，八神，你组织好。” “二传现在基本上偏好给边攻了。”立花在一旁提点几句。 “拦防还是划分明确吧。”太一指指手，“该放的线放。他们扣得很重，打手到外面看台我们救不回来了。” “ok。”森井比手势。 “谁还要水吗？”桃井在队员们聚成的圈外，不时递送水壶毛巾。 乱中有序的时间过得很快。哨声响起后选手们回到赛场。 “又是重新洗牌。”乌养咂嘴，嘀咕，“可恶。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教练，时机抓得真准。” “什么意思？”一旁的队员们不解。 乌养和他们解释，“其实暂停也可以是一种战术。有些教练不是在自己的队员分差大的时候暂停调整，而是在对手强势起来的时候突然暂停。一来是打断他们刚刚升起来的状态、感觉、节奏之类的，二来及时让自己的队员调整思路，不让分差进一步扩大或者追上比分。” 这是青神的优点之一，暂停做了什么调整，之后总是能迅速执行到位。这跟他们平时有目的的训练和培养有关。 “嘟——” “比赛重新开始，虎岗领先两分，能不能保持到最后扳回一局呢？” “分差不是很大。虎岗必须保持他们的进攻得分效率才行。” 二传秋林第三发，两边拉拉队鼓足了声势呼号。 “嘟。”裁判吹哨，应援告一段落。 嘭。 近藤一传到位。 “go！go！”4号位濑原，后2灰羽，后三近藤，3号位森井同时启动。 “同时多点进攻！”菅原有点激动。他们练了挺久的战术，旁观真的眼花缭乱。 “多点进攻！后2灰羽扣球得分。二传传得非常有水平！” “那么青神扳回一分。” 近藤跳发，赤牙一传到位。 “白见！” “喔！”白见4号位强扣得分，握拳大吼。 “[20:22]，慢慢接近局点，虎岗很有希望。” 八神二次球。[21:22] “没关系！保证一传！” “噢！”虎岗队员一个个满头是汗，精神非常紧绷。 森井发球。 “虎岗的一传失误了！江田干扰到赤牙的一传，质量不是很好，虎岗只能考虑打调攻…是白见！青神的判断也非常准确，三人拦网！” 砰！自由人救球失败。 “可恶！哦！”白见落地后懊恼地吼了一声。 “嘟——”虎岗第二次暂停。 “整理一下心情，别急，也别慌。”教练训诫道，对秋林说，“可以尝试中间，你的二传有点被他们把握到了。” “是。”秋林擦着汗猛点头。 “注意二传的二次，另外，他们的二传迷惑性比较强，我们用选择性拦网，别被骗了。”教练看着大家，“我相信你们所有人的能力。” “是！” “虎——岗——” “go！go！go！” “一往无前！go！go！go！” 血液早已热得沸腾，四周的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火的气息。虎岗站在场上的六人背后是整个排球部，和巨大的黑色横幅——【努力胜于天赋】。 “江田的调攻！打手出界。”[22:23] “前交叉，近藤的小斜线！”[23:23] 八神发球压线ace。[24:23] 这种时候，什么天赋，什么才能，唯有曾经流过的汗才在紧张中最令人心安。 “每人20个一传！五组，开始！” “是！” “allright！”江田接住八神的强发球，卸力的同时后退倒地。 “把板竖起来！扣球三十轮！” “是！” “左侧！”白见在空中伸展，由核心发力，就像前肢健壮的猛虎展开了双翼。 天赋，努力，哪一种运动不是说着这两样东西呢。可是排球，还有最重要的特性。 团体配合。 “不要陷入1vn的局面。”大原在讲台上说，“如果我们是进攻方，其他点掩护，二传帮助；如果我们是防守方，拦网是主力，防守补缺漏。永远记住我们要nvn，在六个人面对，再强大的个体也会被白白耍弄。” 白见避开拦网手，而太一早就等在那里，被强扣冲倒。 “好防！”八神从进攻线后起跳准备直接二次进攻，田部反应迅速，起跳拦截。八神双手并举侧身二传，近藤左侧原地扣球。 “吼！”三个人扑向扣向地板的排球，却是咫尺千里。 “嘟、嘟——” 比赛结束。青神[2-0]晋级八强。 赤牙双臂撑起，抬头瞭望空旷的大型场馆。 [从几天前来这里，还是第一次仔细看比赛的地方。]要走了，才突然不舍。 输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所以他讨厌灰羽啊。 两方列队，握手，行礼。 “非常感谢！” “谢谢大家的应援！” 选手们没法逗留太久，第三天的赛程很紧，他们需要快点让给接下来的队伍热身。 外面的走廊里比第一天冷清太多。那么多雄心满怀的陌生脸庞都在赛程的推进中消失了。 “打得很好。”教练只说了一句。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也觉得没必要。 “明年的话，江田就是队长了。”白见感慨一句，带着眼眶有些湿润的江田去单独谈话。 气氛有点沉闷。 “我去洗手间。”赤牙揣着外套兜走开，田部跟在后面。 赤牙去买了一罐柠檬汁，靠在贩卖机边上，被柠檬酸得发抖。 “难过呀？”田部买了一瓶能量饮料。 “嗯。”赤牙啧啧嘴，“输了。” “输了。”田部重复，和他一样靠着墙壁，“我们三年级也要退部了。” “……”赤牙瘪了下嘴。 “不过，就算是输了，这肯定不是努力的问题。”田部抬眼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赤牙吸了吸鼻子。 “也不是天赋不够。” “嗯。” “所以，没关系。” “这算什么？”赤牙激动起来，“前辈应该说要多找找青神的优点，看他们比我们强在哪里。” “哈哈，对啊。”田部揉了下赤牙的头发，打量四周，“明年我们会再回来的，是吧。” “当然！”赤牙忽然垮了脸，“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当会儿那家伙的拉拉队员。” 赤牙对灰羽还挺了解的，把约定记在心里的灰羽赛后一直嚷嚷着“手下败将”要给他举牌子，被八神赏了一记眼刀才消停。 “下午的局怎么办？”大原问八神。 “哦。”八神看着立花想了想，“立花前辈就替补吧。” 大原不动声色地偷笑，神情微妙地也看向憋屈的立花。 “不至于吧？” “至于。”八神认真道，“前辈想听我解释吗？” “好吧。不用。”立花干脆妥协。 “表现不错嘛。”福山站在一队人跟前。 “福山前辈！”刚刚冷却的一伙人都兴奋了。别看福山一直是团欺，他在大家心里确如自己说的，是个亲切又可靠的前辈。 寒暄了一会儿，八神问：“藤原前辈呢？” “他被迷弟纠缠中。” “啊？” “谢谢藤原桑！”左胸前标着“一林”，短头发的青年双手接过有些陈旧的排球，笑容掩饰不住。 “藤原桑的比赛我每场都看！太厉害了，我很喜欢！就…藤原桑升学不打排球后，以前的比赛我反复看了很多次…” 藤原温和地倾听着，“谢谢。” “这次春高我也会努力的！像藤原桑一样做大家可靠的王牌！” “加油！”藤原带着一丝怀念，“多了解队伍里的其他人。” “嗯嗯！那个，我们最后再合个照吧！” 大家做恢复训练的时候，藤原来会和了。正好第二场结束，一行人回到看台ob。 c球场，神奈川第一代表，立海大附属高中vs宫城县代表，县立乌野高校。开始。 135、下一个对手 青神一群人坐在乌野这边，因为对面立海的后援声比乌野大多了，还很挤。 “饿了。”太一转身从桃井那里拿能量棒。 “正好，给我根香蕉。” 近藤坐得端正，“像这样旁看别人拼命打比赛，感觉特别轻松。” “享受。”森井赞同地靠在椅背上。 “八神。” 八神往右看，是背着网球袋的幸村，“喔！”他拍拍灰羽示意依次往旁边挪一个位置，让幸村坐下。大家都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来了？” “刚刚训练完。”幸村脸上还有高强度运动后的红晕，“水野特地发给我说今天有比赛。”很明显是含蓄地邀请他来看，虽然幸村没有回应。估计水野以为他没来。 去年ih青神和立海遇见过，那时候立海队伍的组成里有几个老选手，从附中升到附高依旧去排球部的选手，在这之外入选正选的就是附中网球部的三个了。 他们今年水平都得到了很大提升，水野从pinchserver调到首发主攻，和原替补现主力加藤对角，上川首发自由人。 双方首发阵型如下： *水野ws—竹中op—海原mb 石田mb—向井s—加藤ws —————网————— 日向mb—田中ws—影山s 泽村op—东峰ws—月岛mb 比赛一开始，水野就给了乌野一个下马威。 “发球ace！立海率先得分。” 对水野现在的速度有一个概念后，乌野的一传没再掉链子。 “乌野的拿手好戏，超级速攻！” “嗯？”幸村大感兴趣，“挺快的。” “算是乌野的绝招吧。”后排的立花解释，“那个小不点和二传的专属。” “击球点要找的很精准。”幸村神情更加认真。 “立海是两个主攻和自由人接一传。”太一撕开果冻袋，“我看他们接应不是很强的那种，这给主攻的任务有点重啊。” “比起去年，7号的打点更高，而且我没想到他在接一传后还能二次启动马上去进攻。”近藤分析道。 一般来说，接了一传的攻手，他这个进攻点基本作废，因为没有时间给他调整姿势跟上二传准备进攻。而且体能消耗非常大。但是立海的主攻看上去自接自扣玩得相当溜。这意味着乌野的针对战术收效不高。 “乌野这边就是想空中战对攻吧。很直白的策略。”森井道，“但是立海的防守不算特别强，如果被乌野打出节奏的话，估计会连续失分了。尤其是在发球弱轮。” “如果适应了，还是能跟上的。” 听到幸村的话，一群人齐齐扭头看他。 幸村笑道：“怎么了？” “怪人速攻空网基本上没了吧？” “不可能单凭反应跟上的。” “不一定…如果…。”幸村想了想说辞，“如果打的是怪人速攻，10号的球路都很直。” “是这个道理。”森井点头，“但是四个月前他们就是这样的，现在估计已经进化了。只是立海还没逼出来。” “嗯……”幸村抱臂沉思，目光随日向移动。 [看几球就能发现，这个洞察力未免太强了。关键还不打排球。]立花捂着嘴也在注意日向。 对如果碰到乌野和怪人速攻，大家偶尔也会相互讨论，大概有几种限制方法。不过这场之后，不知道哪些会作废了…… “我去！” “什么？” 看台上传出此起披伏的惊叹声，本以为必然得分的怪人速攻竟然被自由人防起来了。虽然不到位。 一群人的视线再次齐齐看向幸村。 “真的能靠反应吗？” “还有一些经验吧。”幸村比较淡定，“发现球路单一后，可以做到的。” “乌野是有点轻敌了吧，毕竟立海的选手听上去不太有名气。”不像能防起怪人速攻的样子。 这一球被立海顺势拿下。日向没觉得沮丧，和影山对视的目光里只有更强烈的斗志。 [全国的队伍，每一个都很强！] “果然，小不点会找球路了。”灰羽伸了个懒腰，“哎——呀，影山是越来越成熟沉稳了。”怪人速攻也是信手拈来的样子。 “……”八神的目光开始集中在二传向井身上。 两边都有强势的轮次，因此虽然都有连续得分的时候，比分也始终拉不太开。但是局点，立海在有效的一传保障下，惊险地以两分之差获胜。 “发球啊发球。”太一感慨。 “立海的边攻都特别全能，不好打啊。” “其实立海弱在二传，”灰羽评价，“要是有影山这样的二传，那立海跟我们打打也不落下风的！” “确实立海的二传不如乌野，特别是他们都喜欢快攻。”近藤没把话说透。 简直高下立判。 “咳。”八神看了眼幸村，岔开话题，“对怪人速攻你们怎么想。” “现在乌野整个进攻体系都是围绕怪人速攻和日向设置的，而且很有效。”森井说，“如果能轻易破解，它也不可能成为乌野的核心啊。” “所以没有好办法解决问题，只能先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了。” “你要杀人？”上林皮了一下。 “……不是！”立花瞪上林一眼，“限制日向。” “嘟——”暂停时间很快结束。第二局开始。 太一啃着能量棒，“乌野更‘野’了。” “是啊，立海防守压力很大…说起来他们拦网端水平不太高。” “快攻靠副攻，调攻靠主攻。思路太明显了。”上林皱眉，“被对面发现怎么办？” “啊——那个…月岛，确实拦到了。” “现在应该有办法限制乌野的10号了才对。”幸村的声音变得严肃，“乌野已经做出调整。”立海如果还是老样子，输面很大。 “你觉得可以怎么做？”八神问。 “10号的跳跃非常依赖助跑。”幸村对八神很耐心，“他原地跳起的高度比充分助跑矮一截。那么就可以控制落点在他助跑线路上，用来干扰他原本的进攻节奏。” “另外，就是10号摆脱不掉的天然缺陷，他的身高没办法完全用跳跃弥补，他要更长的时间达到需要的高度，对于聪明的进攻手而言，他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还有，我看他是比较直率的思维。如果可以用什么方法来引导他的进攻思路和球路，我会去尝试。” “……厉害。”灰羽合不拢嘴。这就是大佬的意识吗？ 虽然难免用网球的思维去想，但大致都说到了关键。八神也在心里惊叹。不过还有一点幸村没注意到。那就是乌野是一个团体。这是最根本，在思考时得牢牢记着的。如果只关注怎么针对日向而忽略其他攻手甚至二传，会吃大亏。 大家讨论的时候，比赛场上正瞬息万变。乌野扩大到[14:9]的分差让观众们有种梦幻感——第一局赢的真的是立海吗？ “完了。”八神淡然，“节奏被带跑了。” “这好像是立海二传的老毛病？”上林回想，“他去年也是打着打着就变得激进。不过那是立海劣势的时候啊。现在他们占优，为什么这样？” “是压力。”八神说，“但不是比分，是影山。” 对向井，初中在沉默里忍耐的八神自认比较了解。他对别人很容易产生攀比心，尤其是在自己擅长的地方。 第一局的时候他就有种预感。连旁观者都能感觉到他在二传技术上被影山狠狠压制，身为局中人的向井应该早就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了。能忍到第二局，八神反而觉得他确实在进步。 不过现在立海的情况很糟糕。水野憋不住去跟向井提意见，“节奏放慢一点。” “我知道。”向井看起来有点敷衍，擦了把汗没有看水野。 “你至少打调攻慢一点传，对吧？” “我是二传。”向井皱着眉强调。 水野挑眉，双手摊平，“ok。”[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种性格。] 这段交流导致的最直接后果是球权分配变化。向井调攻几乎不传水野，这给了对角加藤更大的压力，连锁反应导致保护压力也剧增。 “想法再怎么变，本性还是改不了。”八神抿嘴。他是二传所以关注二传，向井这么打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八神干脆闭目养神。 “嗯……”幸村心还是偏立海的。他虽然对排球了解不细，但他知道进攻不顺的种种表现大多归结于二传。 “照这么下去，我们要跟乌野碰面了。”佐藤开口。 [17:11]立海暂停。 “全力进攻，尽量追回来。” “调攻是不是看情况给水野？”上川含蓄提议，“加藤被乌野追发挺累的。” 向井反问：“打网球的不是耐力很好吗？” 上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啪”一下甩掉毛巾，“你什么意思？” “别别。”竹中赶紧隔开两人，对上川说，“向井只是对加藤的体能比较信任。” “抱歉。”向井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好听，及时道歉。 上川没什么好说的，压着火走到一边。加藤安慰，“没什么。既然他给了，那我就应该尽力。总比死都追不上球的感觉好。” 水野笑着拍上川的肩，“行啦，还在比赛，把火气浇一下，你这样上场注意力集中不了，那可是赛场大忌。” “就你聪明。”上川白他一眼，笑，“昂……算了。都是为了赢。” “嘟——”暂停结束，选手上场。 “立海在追分了。”山崎打起精神。 “难追。” “难追也要追。”八神睁开眼看了几分，“氛围好很多。” “应该早点叫暂停的。”藤原开口。 “对哦，前辈们怎么不说话？” “听你们分析很快乐啊。”福山眯着眼睛笑。 “……”[可恶，突然泪目。] “有没有被我感动到？” “没有。” “切。” 赢下第二局后，乌野趁胜越加紧逼，立海这边始终找不回自己的状态，发挥也没第一局那样有序又有亮点。最后乌野两局逆转，晋级八强。 他们的下一个对手就是青神。 “可恶！”上川就着水龙头洗一把脸，骂骂咧咧了几句，回到走廊。 “你太慢了。”水野在扣手机，“该不会在厕所里偷哭吧？” “啊？又不是我的锅为什么要哭。”上川哼哼道，“走了。” 三人背着包去集合地。 “我还以为能再和八神遇上的。” “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啊——排球也有排球的不容易！我输了都不知道该怪谁。” “那就谁也别怪了。” “喔。”水野收到幸村的回复。 【比赛看了，以前的训练没白练啊。很好。】 “……” 上川和加藤回头看水野，“你干嘛？” “啊啊啊啊啊啊——”水野抱着包拔腿狂奔。 “喂，你发什么疯！”三个狂奔的人成为球馆里一道风景。 “下次一定要常胜！” 136、研究与针对 中午大家在球馆的休息区吃盒饭。 “没想到乌野还能有这么大进步……”大原在平板上看乌野跟立海的录像，一边嘀嘀咕咕。 “能赢过那个稻荷崎，说明乌野不弱。”近藤很谨慎，“我们应该重视起来。” “确实比其他的队伍特别一些。”森井扒拉着蔬菜，抬头，“八神怎么不说话？” “嗯？”八神瞟一眼森井，回答，“在想细节。” “和乌野比赛蛮热血的！”灰羽兴奋道。 佐藤泼凉水，“可别热血上头了。” “那不会。” 乌野也在旅舍里吃饭，乌养教练在给他们紧急指导。 “青神毫无疑问是非常强大的敌人，尤其是他们和其他我们遇到的队伍不一样。他们的战术内容特别丰富。”乌养拿着电视机的遥控板。 “首先是战术攻，经常使用的有前排三点同时进攻，前交叉，冲进，加塞，梯次，偶尔还会根据我们的站位和情况穿插其它进攻战术，十分灵活，并且攻手也能默契地跟上二传思路。所以准确拦网难度很大。” “其次是换人的战术。”乌野顿了顿，“我们在之前练习赛的时候没遇到过，但其实非常棘手。” “青神的换人往往伴随一定目的。比如换6号替补二传上场，那么就是要两点换三点，让八神参与前排进攻。7号偶尔会和6号一起上场，丰富进攻战术。” “13号一般会换主攻位，增强前排高度的同时让主攻下场休息。14号替补自由人会以普通队员的身份上场，那么青神后排就有两名自由人，一传防守能力增强，同时意味着青神可能会有意打拉扯战术，拖慢节奏。” “另外，青神叫暂停的时机有可能引发我们的不适，大家都要尽力调整，保持状态。” 说了一大段话，乌养拿起水壶。这场对青神的比赛已经不单单是小选手们要尽力了，对他也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日向只领会到一部分。 “有什么战胜的方法吗？”影山问得挺直接。 乌养抱臂，“老实说，没有特别好的方法。我仔细研究过音驹赢的那场，但是青神也在进步，参考意义其实已经不大了。” “……”大家都有点虚。 “啊啊。”监督武田打圆场，“也不用失去信心啊。大地，你鼓舞一下大家。” 泽村点点头，中气十足地说：“各位，我们已经晋级八强了。” “喔——” “不说我还真忘了。”东峰一脸欣慰。 “而且已经追平乌野的历史最好成绩。” “噢噢！”兴奋惊叹的从一个变成三个。 泽村再接再厉，“所以，没必要担心多余的东西。下一场比赛全力以赴就足够了！而且，只要准准决赛能赢，我们就可以去中央球场比赛！” “喔！——” “中央球场！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单独一个球馆的场地！”日向眼睛闪闪发光。 “要赢哦！” “喔！！” 下午三点，b球场。东京第一代表私立青神高校vs宫城县代表县立乌野高校。 “比赛即将开始，让我们看一下两边的选手。” 青神高校： *1-八神(s)-二年-184-334 8-濑原-三年-181-332 9-近藤-二年-187-339 10-森井-二年-190-329 12-灰羽-一年-189-342 13-佐藤-一年-191-331 11-池(l)-二年-174-308 ———————————— 乌野高校： *1-泽村-三年-177-310 3-东峰-三年-186-333 5-田中-二年-178-324 9-影山(s)-一年-181-335 10-日向-一年-164-333 11-月岛-一年-190-334 4西谷(l)-二年-161-302 “两边都是一二年级生比较多啊。” “是的，青神这边的平均身高要强于乌野。不过两边二传都是国青队的候补队员，想来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没错，让我们看到比赛场地，双方正在进行赛前礼仪。比赛马上开始。” 青神发球，乌野选边。 “请多指教。”八神对泽村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请多指教。”泽村郑重地握手。 “嘟嘟。”双方首发入场。 月岛mb—东峰ws—泽村op 影山s—田中ws—日向mb —————网————— 灰羽op—佐藤mb—近藤ws 濑原ws—森井mb—八神s* 拉拉队开始预热，虽然青神这边声势比较大，乌野的和太鼓演奏倒也稳稳占据一席之地。 “乌野这支队伍，我以前没听说过。”站在应援席最前排的藤原和福山说。 “黑马。”福山回应，“早上看看蛮厉害的。不过如果你还在队里的话，对乌野真是降维打击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藤原专注地看赛场，八神要开始发球了。 乌野这边让地面技术最好的西谷和泽村接一传。 八神照例拍了拍球，感觉自己的状态：总体放松，稍微有点紧张，但是兴奋度不够。 [两人一传。] 八神高抛球，在空中划出风声，紧接着是助跑起跳连贯动作。 砰！ 弧线落点5号位，泽村倾斜上身接发，不到位。 “抱歉！” 排球冲向高网，影山网前将球挑回。 “第三击！” “我来！”田中4号位大调攻，小斜线拦网打手。 [没拦死。]佐藤落地，“一触！” “太一！”八神大喊。 太一起球，八神直接后三二次进攻，空网得分。 [1:0] “可恶！1号什么时候会后攻了？”乌养暗自嘀咕。乌野完全没有准备，或者说完全没有二传后攻的概念。 “哦！意料之外的二次进攻。” “我记得八神君初中打的接应吧？或许有一定基础。” 太一起身拍拍手，“吓我一跳，好怕失配。” 八神和他击掌，“有点低…我也是突然想这么做。”他以为能打探头，没想到影山硬是把球挑回去了，那个瞬间他突然有种紧迫的下球欲。 第二发，泽村一传依旧不到位，即使如此，影山依旧可以背传一个精准的快攻。日向的扣球擦着佐藤的手指落地得分。 “还是跟不上。”太一锤了下地板。 “don’tmind.佐藤也是。” “是。”佐藤的脸色稍微放松。 影山发球，近藤和灰羽反轮换位，濑原一传到位。 “前排三人进攻！灰羽大斜线扣球…漂亮！” 灰羽落地后，给八神比了个大拇指。八神点点头。 幸村走到青神的看台前排，和认识的同学打了个招呼，站在福山旁边。 “呐。”福山给他两支塑料喇叭，幸村欣然接过。 “你上午说得很准。” 幸村微笑，“那很好。” “青神的进攻效率很高呢。连续得分。” “allright！” 佐藤原地起跳超手日向，[5:1]。 “好传。” “嗯。”八神和佐藤短暂对视。 [没想到日向的身高还是被青神挖掘出来针对。]乌养教练沉思。他们在平时的规划中已经极力避免日向缺陷的扩大，然后不断拓展日向的优势，让他成为乌野闪亮的诱饵。 但是，青神的头脑也很清醒。日向的身高是天然缺陷，注定了他在拦网时的弱势。 青神的思维很简单，在日向尚在“起飞”阶段就将他拍落。就算日向用先一步助跑的办法，那八神完全可以传给其他位置，站在中间身为副攻的日向甚至连调整并拦都做不到。 再加上这一轮前排是田中、日向、泽村的反轮，总体拦网高度不够，导致青神的防反非常顺畅。 [暑期集训的时候青神还没有体现这个战术。]乌养很纠结，才开局而已就要用掉一次暂停吗？ 这时，自由人西谷出声。 “日向！” 专注盯着佐藤的日向转身，脸上带着丝频频被超手的茫然。 “拦网的话，看准、尽力去拦一个方向就行了。”西谷拇指指向自己，“你背后还有我在呢。” 这句话驱散了日向心中成为突破口的无措。 “是！西谷前辈！” 近藤第四发，乌野全体戒备。 “第一攻就要拿下！” “是！” 之前影山为了避免怪人速攻被青神迅速适应，同时也因为一攻跑位被发球故意干扰，都没有选择用“绝招”，这次他觉得时机成熟。 [这个位置和时机。]八神心里一紧，“10号！” 灰羽拦网出界。 [5:2] [既然日向拦网不好，那就不要拖到需要他拦网就行了。]影山面不改色。[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don’tmind.”八神和大家击掌，“我们的优势。” 乌野在这次博弈中没有完全输，却也没有解决根本隐患。 137、料敌机先 “我来！”近藤一传到位。青神前交叉再得一分，仍然是瞄准日向的拦网打时间差。[6:2] “虽然乌野的超级速攻是得分法宝，但日向君也成为了青神的进攻突破口啊。” “是啊，青神的进攻看起来非常轻松。这会不会成为后续赛况的伏笔呢？” 佐藤发球，日向在前排的最后一轮。 [必须让日向发挥作用。]开局没有打出气势，影山对现在的状况有点烦恼，他迫切地希望改变。 佐藤的站发普通却刁钻，落点在1号位到3号位的三米线前，稍微干扰到影山的走位。泽村跪地起球，“调整！” 整个右侧显得拥挤，日向不得不从后排绕到6号位准备从中间进攻，但已经没法跟上排球的节奏。 影山二传4号位东峰强攻，双人拦网。 “好拦！”太一防守起球。 “跑起来！”八神传后三近藤。 “拦网！啊——没有撑起。”解说激动道。 西谷摊饼救球，“掩护！” 近藤的暴扣通过缓冲仍然飞得很高。影山跑到界外起跳，空中转体往场内托球，田中快攻得分。 “这也行？”福山惊了，“好厉害的二传。” “球感和空间感非常棒。”藤原也赞同。 八神咬了咬唇，开口，“防反没把握住机会。没关系下一球。” “转轮了。”森井看一眼上场的月岛。 “集中注意力。” “嗷！” 日向的发球很普通，青神一传、二传精准且迅速，灰羽直线钉地板。 [7:3]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去上手一传。”森井对八神说。 八神摇头，“确实有点被影山刺激到，但是这一分没必要产生额外的风险。” 日向下场，乌养教练单独指导他，“别被青神的节奏带跑了，你的主要精力一定要放在进攻上，把怪人速攻的威力和效果打出来。” “是！” 两名中年人默默在高处坐下。大胡子是国家队男排的指导水柏，另一位络腮胡也是男排教练云雀。 黑尾和研磨也在看这场比赛。眼看经过三轮，黑尾不禁出声，“这场感觉乌野的开局不怎么好…有点畏惧青神的样子。三个边攻点无论球权还是下球率都很低。” “因为合宿的时候他们了解过青神。”研磨说，“青神和乌野打的时候，面对节奏稍慢的边攻起码也有双人拦网，而且很严密。被拦死的情况也多得不行。所以乌野在边攻上不太有自信。” “我也记得。”黑尾想起来了，“特别是田中，打点不高，力量也不算顶尖，之前被拦得很惨。” “右边！”森井灰羽准备双人并拦，八神看到影山的二传，提前启动，防下田中的超级小斜线。 “好防！” “太一！” 八神防起后后退到5号位，太一上手二传左侧，和濑原失配，但正好撞上八神的后攻，硬生生打成梯次战术，吊球得分。 “抱歉抱歉！”太一双手合掌，“传高了。” “don’tmind.” 场下，上林在准备区嘀咕，“八神这场是不是特别活跃？” “我也觉得。”山崎点头，“思维特别活跃的样子，灵光一现想到的大概率会去做。” “但是又当二传又去进攻很耗体力啊。”上林琢磨着，“应该不会上头吧。” “一触。”月岛的快攻被森井撑起。太一上手传球，八神起跳挥臂，月岛反应很快迅速跟上。所以八神临时转变，单手传球给右侧背飞的灰羽。 “好球！”灰羽和八神双手相击。这招乌野是知道的，暑期合宿时每晚都在练，但能不能反应到是另一回事了。 “真厉害。”此时，一群墨绿色外衣的队员们在看台上坐下，胸前是“一林”的标志。 “不愧是那个青神，是吧青木。” “嗯。” “如果说去年的东鹄是依靠强大的二传技术和超高校级的王牌对其他队伍‘降维打击’，那么今年又是相似的情况，在众多校队里，青神已经上升到另一个维度。”水柏感叹。 在他看来，青神的特点在这场对乌野的比赛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乌野的特点在于两名副攻的差别导致了他们完全不同的进攻模式和节奏。10号在前排时就像加特林，11号则像厚重的盾牌。 因此跟乌野打，用10号在前排时习惯了的思维和节奏去处理11号在前排时的情况，是不恰当的。简单地说，应该用两套策略去应对乌野的两种情况。 但是这对于高校的小选手和大部分队伍属于“超纲”，一是很多选手训练基础和磨练配合就要花费全部精力，没有那个余地去培养意识。教练也不会舍易求难。 哪怕教练真的研究乌野并提出方案，小选手们能否在比赛中执行也个问题。战术变着变着把自己混乱了都有可能。 这就是乌野在纸面上看似不行，在比赛中却无往不利的因素之一。在模式的转换中，对手忽略了一些细节上乌野存在的弱点和多得分的机遇。 想要正经跟乌野较量，需要时刻从策略上进行针对，这就是青神现在的做法了： 在日向前排时，进攻节奏加快，一攻、防反效率要求提高，副攻倾向拦边攻尽量减除有威胁性的进攻点。同时用各种方法限制日向的发挥。 在月岛前排时，节奏会适当放慢，采用更正常的晃开拦网的技巧，配合进攻稳稳拿分。整个拦防体系也迅速整合严密。 想要做到这一点，从战术的改变到站位调整都有很多细节上的变化。青神做到了，还没有出差错。说明他们从战术和赛场意识上，已经成为“超高校级”了，这是他们通向冠军之路看不见的神器。 云雀视线转向影山。“这样的强敌，乌野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11:6]乌野第一局第一次暂停。 “不要被带跑了。”乌养对队员们说，“像青神这样的对手，我们能做的，只有进攻、进攻，还是进攻。我们没办法像青神那样思考到位，所以不要下意识和他们的比赛方式看齐。” “武田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好的。”武田上前一步，“各位，暑假合宿的时候我们确实是多次败给了青神，很强，很难赢，我们心里大概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心怀畏惧就无法战胜天空。所以勇敢去飞吧，大家一起。” 语言斯文不够热血，在比赛的间隙却让队员们感到激励中的平和。 “是！” 暂停过后，乌野的思路清晰很多，各种状况下的进攻都组织得比较顺畅。尤其是多点进攻，这个战术在有优秀二传的基础下是无解的。 “乌野有点东西，怪不得能走到现在。”福山敲敲塑料喇叭，“10号的怪物速攻放在那里就是一种威胁，然后再与多点同时进攻结合，这个节奏变化拦网很难判断。” “另一方面，就算有10号在前排，乌野一攻的压力其实很大。真的让我们防守反击，以他们的前排很难撑起。”藤原分析，“但10号到后排的时候，防守效果比前面的轮次好很多。” 濑原发球失误，[15:12]。 “抱歉。”濑原皱着眉。 “don’tmind.”八神摆手，提醒大家，“别放松警惕，乌野有能力追分。” “噢！” 近藤拐线得分。[16:12] 东峰加塞打手出界。[16:13] 东峰发球出界。[17:13] 灰羽背飞。[18:14] 田中直线得分。[18:15] 佐藤单人拦死速攻。[19:15] “不错，控制住了。”大原抱臂，“乌野一张张牌打出来，我们都有应对的策略。” 泽田笑着说：“看意识和技术顶尖的二传托球，也赏心悦目。” “是啊，乌野纸面上的进攻能力不强，但靠影山这名二传，硬是撑起来了。”在二传传球意图隐蔽的情况下，拦网和防守取位的难度会高不少。影山靠技术跟配合也给到几次空网机会。 “二次！” “我来！”灰羽防起球。局末练习战的时候八神经常搞这个套路，导致所有人都把局末防二次球刻进dna了。 近藤强扣得分。 “嘟嘟——” [25:20]第一局结束。 138、注意力 局间换半场休息，正是拉拉队加油应援的好时间。在这热烈的气氛下，无论队员还是场下的观众都各有讨论。 “乌野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森井不动声色地观察乌野一圈人，“……还能打打闹闹，无法理解。” “像他们这样也不错，不过度紧张自失少一点。对比赛是有利的心态。”立花坐在板凳上闲得很。 “在不利的状况下，还能保持自己积极的心态，甚至斗志更加强烈，这样的人和队伍很少见。”八神说，“因为对排球的热爱吗？” 大原和立花同时看了八神一眼。 太一笑道：“热爱什么的，有漫画那味了。” 近藤想把关注点拉回比赛，“乌野第二局会有什么对策？” “变轮次？”佐藤猜测。 “他们的四点同时进攻真的很棘手。”太一嘀咕，“我防不起来。” “要保证一攻得分率。”八神强调。 灰羽拍拍胸脯，“交给我吧！” 乌野这边，乌养竖举战术板，给队员们看第二轮的首发站位。 “让日向避开高拦网，这样我们的进攻效率会高一点。坚持进攻，一定要让青神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是！” 乌养转头，“影山，具体的进攻组织你来把握。” 影山点点头，“是。” 第二局首发轮次： *日向mb—田中ws—影山s 泽村op—东峰ws—月岛mb —————网————— 佐藤mb—近藤ws—八神s 灰羽op—濑原ws—森井mb “allright！” 近藤左侧起跳，眼中倒影着缓慢旋转的排球和快速并拦的三人。[啊、好传。] 他在短暂的滞空后发力直线半超手泽村，拿下第一分。 “这球漂亮呀。”福山啧啧赞叹，“有你的影子了。” 藤原微微一笑。 八神跳发，田中一传失误过网，被灰羽打探头。 [可恶动不了！]西谷在后排已经启动，但是距离过远。此时田中再次扑地救球，“掩护！” [前排三点，如果是我的话，给中间高点。]佐藤快速思考，影山传4号位东峰，佐藤连忙跑去并拦。 “啊！”打手出界。 “好球——乌野武士的强扣！为乌野打开局面。” 乌养的调整有利有弊，八神到后排时是青神的强轮，而乌野这边是进攻弱轮，非常难下分。 “[6:2]，嗯…乌野这边卡轮有点严重呀。” “是啊，王牌东峰连续几次进攻都没能下球。速攻被抓得很紧，好像没有太好的下分机会。” 八神提醒，“注意二次。” “噢！” 影山果然选择二次进攻想要突破卡轮，太一防守到位，防反得分。 [7:2]比分一下子拉开，形势严峻，乌养叫暂停。 “乌野这边的教练经验略有不足。”云雀评价，“强弱轮的重要性高于被针对的球员。冒然变动轮次其实对自己刚开局的节奏有影响。”如果对手意识一般还没什么，像青神一把握住机会就拉开分差了。 “没关系，都不用慌。”乌养安抚小队员们，“以前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一传，尽量打出多点配合进攻，这样青神的拦网难度会加大。” “防守大家要尽力，不能让青神一击就中。” “是！” 现在的状况，就像群狼与群鸦的野外博弈。日向鸦陷入包围，而狼群除了派几只盯紧日向，其余则凝视着空中盘旋的其它鸦。这不再是乌野常常起效的nv1，而是nvn的对决。 太一喝了口水，擦擦嘴，“这两天状态都挺好的，球路看得特别清楚。”虽然怪人速攻还是追不上。 “嗯嗯。”灰羽同感，“好像力气使不完。我去年打全中两场下来腿就开始酸了。” “乌野应该很难再追上来。”八神在想比赛的情况，随着哨声放下水壶上场，“对他们来说已经到悬崖边了，精神上更紧绷，发挥不会比第一局更好。” “我也觉得。”森井走在八神身侧，“扛到最后别给机会，应该可以两局拿下。” “我们还没输啊。”十分自然的语气，八神转头，见日向一本正经地看向这边。眼里没有任何负面情感。 “我们这一局会赢的。”日向说完被影山叫走了。 “……”森井看八神，“他是认真的吗？”哪里来的信心？ “不太可能临场搞出什么策略来。”八神盯着日向，“只是单纯的自信。” “那你怎么这种…好像如临大敌的复杂表情？” 八神回头，“有吗？” 话题戛然而止，两人都不说话，各自取位。 比赛继续进行，乌野对胜负仍然有十分的热情。尤其是日向，那种越来越有攻击性的眼神和越来越活跃的行动力，会让八神感到不安。 他有些奇怪，按照人正常的本能，心态应该跟随劣势程度正比下滑才是，而不是越打精神越高昂。日向、乌野，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不受尘俗影响，不被负反馈干扰。 八神以前去俱乐部的时候，教练跟他说起一个词——饥饿感。对排球的饥饿感，会让人像太阳一样产生源源不断的动力和正能量，不怕疲惫困难。 通俗地说，这份饥饿感就是对排球极致的热爱，想要触碰排球，站在排球场上，不舍得离开。 八神从小受爷爷的教育，很少触碰流行，也来不及对什么东西产生“热爱”与“痴迷”。排球是他感受光明的自己，平静或沸腾内心的媒介。这对他未来的生活很重要，是排球对他很关键的原因。 但是八神产生不了热爱。 很多人都说饥饿感很重要，它是未来坚持职业生涯，在比赛场绽放光芒的基石。这让八神潜意识里有些惴惴不安，他对排球没有饥饿感。所以，这意味着他未来的排球生涯会失败吗？ 他一路过来对排球的思考和选择本就不是一帆风顺，这样的逡巡是不是代表他心性的不坚定？会预示未来的多舛吗？ 如果饥饿感是职业选手最重要的东西，他需要强迫自己具备这种热爱吗？ 八神骤然感觉到右肩异常的沉重，他撞进近藤凌厉的眼眸。 “八神，你怎么了？” 八神环视，发现所有队友都在看着他。 “走神了。”森井一针见血。 灰羽挠挠头，“刚刚队长的托球没有灵魂。” “4号位狂魔，近藤累死了。”太一舒缓气氛，眼里的关切不减。 “don’tmind.”濑原也忍不住出声。 八神飞快扫一眼比分——[10:10] 非常有想象空间的比分，短短几秒，八神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身体里像有一团热流冲顶。他有点对幸村赛场上的处境感同身受了。此时的他难以抑制地想着之前的失误和之后会产生的连锁反应。 “谢谢。抱歉……” 他的失误让青神节奏完全乱了，乌野应该也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不，现在他最好的应对方式是赶紧集中注意力，把接下来的进攻策略理清，把节奏找回来…… 非常艰难的调整，全身一团火的状态下，还在进行头脑风暴，想重新专注难如登天。乌野已经准备发球。八神求助地看向大原，大原点头，朝他招手。 青神换人，上林替上八神。 八神接过自己的号码牌，上林轻声道：“我等你。” “嗯。” 八神跑到大原身边，大原拍拍板凳，两人坐下。 “热爱这个词汇不应该出现在比赛间隙。”大原淡淡地说。它与比赛毫无关系，八神蹦出这个词，说明他心里藏着事。加上目前青神优势，那个时候大原就有八神会出状况的预感。 “对不起。” “倒也不必。”大原哈哈一笑，“你调整吧，这局还有机会救回来。” 看台上的黑尾颇有点幸灾乐祸，“哟——我竟然亲眼目睹八神抽风现场。” “0.1%的概率，竟然出现了。”研磨喃喃。 “八神竟然会犯这种失误。”藤原和福山都很惊讶。 幸村语气稍显低沉，“都知道走神是赛场大忌。只是对心态掌控再好的人，有时候也难免犯错。” 福山瞄一眼幸村。[有故事啊。] 藤原问：“幸村君觉得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放空想法，先专注于接下来的应对战术。”如果还想着先前的错误导致了什么后果，自己如何如何“罪无可赦”，这只是陷入另一种走神而已！ “明智之举。”水柏饶有趣味，“赛场上的选手最容易混乱，二传又是指挥中枢，让八神继续在场上大概率会让情况恶化。这样乌野的机会就大了。” 因为自己的错误导致团队造成巨大损失，这份罪恶感会随着之后的情况慢慢变化，也许有所减轻，也许更加沉重。 不知道八神会怎么处理。 其实最聪明的做法是先放下这一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才能完全专注于接下来的比赛。只不过高校小球员还没具备这种心态失衡的应变经验。 上林感知身后八神身体的热度，踏入球场的界限，一群大汗淋漓的队友在等待着他。 老实说，上林对春高自己上场不报什么希望。他本来已经做好坐穿板凳的心理准备。 有时候他心里的小人会嘲讽：哎呀你看，留在排球部还不是在场边看看。还不如退部去好好学习呢，考上一流大学的概率还高一些。 “做好一传，按我平时的节奏来。”他这么对攻手们嘱咐。 “好。” “ok.” “是！” 上林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藤原前辈“成为八神依靠”的嘱托吗？虽然确实是口口声声这么说着。 在网前站定，上林侧对网注视发球的田中。 他一直不明白，技术、头脑都不如八神的自己，怎么成为八神的依靠呢？刚刚八神下场的时候，上林忽然有了答案。 看见八神发白的的神色和通红的脸颊，上林知道如果没有自己，八神不得不留在场上会有多艰难。他的这次走神会成为致命失误，也许会让青神翻车，成就乌野的黑马传奇。 “依靠”不需要多有能力，能超过八神。只要上林站在准备区，为八神留出一丝余地。他就是依靠。 “allright！”濑原一传到位，森井速攻，从泽村和日向的拦网里开出一条缝隙。 田中鱼跃防起，“掩护！” 影山半屈膝托球，日向负节奏速攻。 [10:11] “啧。”森井抿唇，小声对上林说，“给点高的边攻吧。” 上林点头。 “嘟嘟。” 青神这边再次换人，14号和山换下后排主攻濑原，7号山崎换下前排主攻近藤。 “休息一下。”大原嘱咐下场的两名主攻。 [转变成防御策略了。]乌养教练脑筋一直在转。双自由人，下分难度有点大，甚至怪人速攻也可能被防起。 乌鸦善于抓住机会，最好能趁这个时机多抢几分。 139、友谊长青 山崎认识上林的过程像一个童话故事。他六岁的时候在家附近的公园玩耍，荡秋千的时候发现常青树叶间有颗熟透的苹果。 山崎揉揉眼睛，苹果还在。 常青树上会长出苹果！山崎稚嫩的认知被颠覆了。 他把苹果打下来带回家信誓旦旦，却不被相信，这让山崎十分郁闷。于是他时常去公园里蹲点，没看到常青树长苹果的一幕，却抓住了粘苹果的上林。 “你为什么要在常青树上挂苹果！”山崎奶声奶气地问。 上林坦然回答：“因为这是我的惊喜啊。可是之前谁都没有发现。” “那……” “所以我回来挂第二次，看看那个发现苹果的人。”上林嘿嘿一笑。 山崎后来觉得自己被上林“浪漫”到了，才跟他成为朋友。两人自此成为幼驯染，父母们也时常联系交流。 小学的时候上林想玩棒球，山崎只好跟着他练习。之后又打排球，加入排球部。山崎虽然平时和上林骂骂咧咧，最后总会看似不情不愿地跟上。 这次留在排球部也是一样。 “allright！”和山一传到位。山崎立即启动冲向3号位并起跳，几乎在上林传出球的瞬间击中排球。乌野毫无反应。 “哦——青神打出了超级速攻的配合！这是继乌野的日向影山，稻荷崎的宫兄弟之后第三组打出超级速攻的组合。” 武田监督惊讶，“怪人速攻？” “不是。”乌养反应过来，“确实是负节奏速攻，但应该是最初版怪人速攻。”其实状态有细微的差别，最初的怪人速攻全靠影山技术支撑，而山崎和上林心照不宣的默契弥补了精准度方面的技术缺陷，选择在哪一点进攻两人都是确定的。 这是他们的负节奏速攻在全国大赛的初次亮相，看起来颇具效果。也在乌野的意料之外。 “应该是集训的时候被看到后学习的。”乌养思索，[青神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看过乌野和稻荷崎的片段，上林没把负节奏速攻当成绝技，只是起到威慑作用，就像乌野把日向当做耀眼的诱饵那样，始终不能放松警惕。 “好传。” “好球。”山崎和上林击掌。 无所谓排球或者棒球。他真正享受的，只是和上林这段长久而赤诚的友谊，就像常青树那样永不凋零。 场下的八神已经放空了思绪，耐心观察赛场上的情况。 [现在只是比分僵持，不意味着我们的策略和防守被乌野破解。] 现在乌野改变首发轮次的效果凸显出来，日向在前排的时候青神处于两点攻，拦网高度稍逊，也就是说，这是乌野强轮对上青神弱轮的时机。 结合青神注重拦防边攻，限制日向的对策，稍微被连续得分是情有可原的。 他之前的进攻组织有些无脑，上林上场后的节奏也偏慢，他替上后，日向在后排了，又轮到青神的强轮，应该采取更激进创新的进攻方式，打乌野一个措手不及。 “上林这次替你的位置后，就没法打二换三了。而且和山上前排后也得换下来。等于两个换人战术废掉。”大原说，“接下来我们弱轮的时候要尽量抢分。” “嗯。”八神点头。 “可以上了吗？” “可以。”八神拿号码牌。 “那上。”大原起身示意裁判。 正好是日向的发球，[11:13]。 [好快。]上林内心有点怅然，又觉得高兴。[不愧是八神。] 他和山崎一同下场，接过两位后辈的号码牌。 “任务完成。” “谢谢上林前辈。”八神笑着说，“离赢下比赛不远了。” 近藤朝山崎点点头，也跑上场。 上林再次回头瞭望这片广阔的充满热度的赛场。 下一次上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可能不再有下一次。但是，有时候光是站在替补区看着就很满足，好像自己还是这片地方的一员。 为什么想留下来，大概是……他仍然不舍吧，消毒喷雾和排球橡胶气味的球场，和熟悉的伙伴们。 两人默默回到替补区。 “被打了个[1:3]啊。” “好吧，我太菜了。” “请客。”“做梦。” “久等了。”八神和大家一一击掌，“还好及时把我叫醒。” “早就发现了。”近藤说。 “因为相信你才一直没提。”太一笑着说。 八神哈哈一笑，“那请再相信下去吧。” 六人做好站位。 [当然了。] “主二传八神重新回到场上，看起来信心满满。”解说注意到八神的状态，“接下来的比赛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 “调整好快啊”云雀惊讶。 水柏环臂，不出声。 八神上来就组织了一个短平快，火速转轮。 [12:13]八神发球。 [手感很热。]八神脚尖点点地面，左手拨动排球，在右手掌心旋转摩擦。接应和自由人两人一传，很大的机会。 八神抛球蹬地高跳。 bang！ 排球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中间的防守结合部，泽村退让，西谷飞一传。 “嗷——”八神和大伙一一击掌。 西谷被泽村拉起，“好快……” 水柏放下抵在下巴上的手指，“我很好奇八神平时的发球成功率。” “啊，集训的时候有过数据。”云雀回想，“60%多。” 但是他在比赛里没看到八神失误过。水柏在心里惊叹。[绝对的人才。] 他想了想，分析，“应该和专注度有关。” 八神是个比赛型选手，这是早就得出的结论，原因倒一直没人探究。他今天过来现场看看，总觉得和注意力集中度有关。注意力越高度集中，状态越是超然。 乌野在八神的发球轮卡了整整四分，乌养坐不住叫了第二次暂停。 “不要被之前八神不在状态的情况干扰，精神都紧绷起来。田中参与后排一传吧，和泽村、西谷打好配合。”乌养指导，“不用担心比分，接下来会有办法追上的。” “是！” “乌野的一传——球飞得有点高。影山托出了一个高球，给王牌东峰打调攻！三人拦网撑起！速攻被泽村救起了！是东峰吗？不、是田中的梯次后攻！打手出界了。” 艰难拿下这一分后，影山上前排。乌养松了口气，示意菅原上场。 就差一个轮次，他却因为卡轮不得不叫暂停调整。真是亏死了。 现在乌野的站位是： —————网————— 影山s—月岛mb—东峰ws 田中ws—菅原s2—泽村op 乌养吸取第二局开局的教训，在弱轮二换三解放影山在前排的进攻能力，同时防守也削弱到了极致。这是乌野孤注一掷的进攻策略，必须连续得分。 “自由人不上来？”佐藤疑惑。 “要多点进攻的感觉。”近藤直觉拦网难度会很大。 “这个无解。”八神说，“还是把压力给主力边攻，不能让他们下球太舒服，打出自信了。” “喔！” “拦网撑起…竟然是五点进攻吗？这么极端。青神的拦网比较分散。影山的扣球漂亮——” [16:15] “掩护都要到位，一攻得分。”八神喊道。 泽村第二发。 反轮的灰羽、近藤换位，准备进攻。和山一传到位，近藤前交叉1v2拐线。 “可恶！”田中救球失败。 [17:15]濑原换下和山。 近藤跳发，东峰一传半到位。 “这种状态下还是准备同时多点进攻，乌野的气势一往无前。但是二传好像有点低了！东峰面对双人拦网——打手！落网了。” 佐藤落地握拳，排球拍击在他右臂上顺着网缝掉下来。这是他拦网技术上有漏洞。 [17:16] [100%]东峰双手包住排球，按压、抛球。 濑原飞一传过网，“抱歉！” “机会！” “我来！”泽村稳稳第一传。菅原平拉开4号位田中，拐线扣地。 [17:17] “don’tmind.”八神拍拍濑原的肩，扭头问太一，“你和近藤两人一传怎么样？” “嗯……可以吧？试试。” 青神转变接发阵型，太一一传到位，濑原吊球得分。 “竟然是假动作。”泽村爬起来擦擦汗。青神不太喜欢抹抹吊吊，突然来这么一下，站位太靠后来不及救。 [18:17] “好激烈啊。”福山一眨不眨地注视赛场。 “到五点进攻的轮次结束为止，乌野不会反超。”藤原猜测。 果然，到菅原上前排换上日向，比分定格在[20:20]。 “哦哦！”日向迫不及待地上场，还大跳了两下试试脚感。 [到我们的强轮了。] [20:20]对乌野来说已经是临近局末非常好的局势了。 乌养看向青神半边，心里的大石仍然无法落下。但是，能做的他都做了，换人战术用掉，两次暂停也用完。牌全部打出去，接下来只能静待青神出招。 140、后手 现在的站位是： *月岛mb—东峰ws—泽村op 影山s—田中ws—日向mb —————网————— 森井mb—濑原ws—灰羽op 八神s—近藤ws—佐藤mb 月岛的发球很普通，太一上手一传到位，濑原直接冲进小斜线。 “[21:20]，青神先下一分。” “看我的！”灰羽精神抖擞地去发球。 藤原转头问福山：“你觉得现在还是限制边攻好吗？” “是啊。”福山摸摸下巴，“10号的快攻很麻烦，在局末是个杀招。” [21:21]日向得分。 “日向好球！” “再来一分！” 影山发球。 “抱歉保护！”近藤一传不到位，八神跑去界外，空中转体半高球。 “哦！”灰羽咧嘴雀跃，几步助跑从三米线后蹬地跃起。 “一、二！”三人拦网。 砰！灰羽直接超手日向钉地板。 “嗷噢——”灰羽高举食指，跑去把八神拉起来，“好传。” “我也觉得。”八神显得很开心。这是他二传上的一次突破，去更好地处理不到位的一传。 或多或少被乌野火热的气氛影响了，不是坏事。 “后攻进步了。” “嘿嘿。” 日向的掩护下，东峰后三暴扣得分。 [22:22] “保护！”泽村救起森井的快攻。 “分毫不差的托球！超级速攻！” [22:23]乌野反超。 “好！好极了！”乌养也激动起来，场上的几个都兴奋地去揉日向头发。 菅原也在替补区喊：“就这样继续得分！” “只有两分了！” “哦哦！” “嘟——”青神第二局第一次暂停。如同激昂的乐曲戛然而止，选手们下场。 “啧，令人不爽的暂停。”乌养看了看青神那边。 “如果被救起来了…”八神展开毛巾，视线没有聚焦，“如果真的被救起来，就不要选择性拦网了。拦网去预判，防守相应取位。” “掩护一定要到位。”近藤说，“都快结束了，最后拼一把。” 两个副攻点头。立花插话，“我上吧？” “不行。”八神驳回。 立花耸肩，去给太一后脖颈敷冰袋。 田中第二发，一传到位。三点同时进攻，灰羽三米四二的高度让乌野双人拦网如纸糊一样被击穿。 “嗷！！”灰羽双手握拳大吼。 最后的决胜时刻，狼群中年轻气盛的那只终于按捺不住展露自己的獠牙，悍然冲进了鸦群。 [23:23]濑原发球。 [是那个大力跳飘。]一向胆大的西谷紧张起来。 “飘球、但是速度很快…乌野接坏了！青神直接得分！” [24:23]赛点了。 “don’tmind！”泽村安定队员们的心情，“稻荷崎宫侑的发球都过来了，一定能接到的！” 濑原第二发质量一般，一传半到位。 [影山！]仿佛听到日向的心声，影山毫无征兆的背传晃开了灰羽，日向背飞得分。 “又追平了！”在替补区的队员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起伏。 “嘟——”青神第二次暂停，一盆凉水又把刚燃起的火苗浇熄。 [可恶！这次连连续得分的机会都不给吗？]乌养心里有点急躁，脸上保持镇定，“保持住状态，我们前排拦网高度足够，全力防守，然后抓住每一个进攻机会！” “喔！” “呀……”水柏轻笑。 在排球竞赛的不断发展中，连暂停也成为战术的一环。当暂停被赋予教练指导之外的目的，也就意味着在不利情况下，选手不再享受教练醍醐灌顶般的引导。 一支汇聚精英的国家队会把暂停放入战术体系。也就是说，在赛场上必须要有那么一种存在，能带大家应对对手的变化，某些时候需要在不接受场下干预的情况下，走出不利局面。 就像这一局，乌野的教练也不想早早用掉暂停。但是如果他不用，乌野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局面。 青神这边。 “防守体系别乱了。”大原提了一句，背手到一旁“看风景”。 “感觉到局末乌野会更信赖10号。”森井思考。 灰羽气势汹汹，“最好一攻钉死地板。嗷嗷——” “吵。”佐藤白眼。 “你别乱来。”八神拍了下灰羽的头，“日向到后排了，像大原老师说的，注意拦防体系。” “遵命队长！” 看台上站满了人。两边人鼓喧闹，塑料的敲击声在球馆里回响。 “加油加油乌——野！” “上啊上啊乌——野！” “go！go！let’sgo！aogamilet’sgo——” “go！go！let’sgo！aogamilet’sgo——” “嘟——” 日向发球。 “我来！”太一并步转体站定跳起，双手上举传球。三名攻手同时进攻，副攻连线短平快。 “得分了！节奏非常快的一次进攻，乌野这边还没反应过来。” “是的。可能连续的暂停还是影响到一点选手们的注意力，一时没有回到异常紧张激烈的比赛状态！” [25:24] “嘟。”裁判吹哨的瞬间，森井站发。 “不好！”田中鱼跃起球。 “一传低了！森井聪明的一发效果很好。但是影山的二传才能也不容小觑，难度很大的下蹲背传！弧度很高。” 东峰强扣，三人拦网撑起。太一到位第一传。 “go！”又是3、4、后3位置的三点进攻。每个攻手都毫不犹豫。 虽然这次比赛中的分神可能让旁人对八神的评价降低。但是，青神的每一个人都深信不疑： 他们的二传，任何比赛、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信赖他的托球。面对胜利只差半步都不会得意忘形，面对失败只差半步也不会胆怯失常，他是充斥着火热和重压的赛场上最优秀的斗士！ [这是我的！]灰羽眼中的排球仿佛照映着星光，突破了手指的轮廓。 “哈啊！”排球穿过手臂与标志杆，重重砸在边线上。 “噢噢噢噢噢——”替补区的几人扑上来围着灰羽欢庆。乌野这边，东峰拉起西谷。 “集合！”泽村擦了下额头的汗。 影山看着青神那边，又看向日向，“走了，集合。” “结束了。”日向低下头，看不清神情。 “喂！” 日向跑过网，对着一起下场的青神队员们。 “我们下次一定会赢的！” “赢的是我们！”灰羽龇牙，被佐藤拉回人堆后面。 八神看向眼角湿润的日向，点了点头，“好，下次再比。” “嗯……”日向觉得眼泪憋不住了，扭头跑回去。 双方列队行礼。 “多谢指教！” 青神晋级准决赛，乌野止步八强。此外，死亡第三日还斩落了多支有望冠军的种子队。卫冕冠军东鹄败于枭谷，ih冠军井闼山败于一林，去年四强南风败于鸥台…… 输了，难过一会儿，在厕所哭一阵，就扛着包坐着车打道回府。说不定路上还会累得全都睡过去，一醒一到家可以放声哭了，想哭的心情也淡得只剩下抹不掉的影子。 这一天，今年的三大攻手在准决赛之前就全部出局。两天后，男女一共八支队伍将在中央球场继续征程。 藤原、福山和幸村在大厅里等着得胜归来的小队员们。 “前辈！幸村君。” “我跟八神一起回去。”幸村点点头。 “今天打得都很棒。”藤原脸上的愉悦无法掩饰。 “是啊，大家都很好。”八神笑着转身看了看众人。 立花问：“这两天休赛，前辈要陪练吗？” 福山跑去揉立花的脑袋，“行啊，让你看看亲爱的前辈现在有多厉害。” “……前辈慎重！”立花晃着头挣脱福山，挪到八神后面。 藤原一把把福山拉回来，对八神说：“明天见了，你们先做恢复训练。” “明天早上开会阶段性总结，记得准备。”被采访回来的大原嘱咐，“做完恢复训练就解散吧。回家吃好喝好睡好。” “噢——” 半个小时后，八神和幸村一起回去。还在年假期间，街上的人不多，黄昏的霞光拉得人影很长。 “先去超市吧？” “嗯。”八神抬头不上心地望着天空。 “你比去年成熟多了。” “啊……我也觉得。”八神把手揣进兜里，“你也比刚上高中的时候忙多了。” 幸村淡笑，“要努力才有奖杯。” 八神动动手，神情变得纠结，“嗯……” “高中都没读完，就不要担心以后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幸村看八神，呵呵笑了笑，“因为我以前也这样。” 他转头望向天际，“想得特别多，结果只是庸人自扰而已…没什么用。” “听你这么说，我也不想纠结了。”八神垂下肩，脚步变得轻松。 “先去超市买菜？” “可以啊。今天回去我帮你放松吧，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八神莞尔，“你想煮了我吗？” “我可不敢跟一个动过手术刀的人谈做菜。” “哈哈哈。” 141、准决赛 森井晚上去立花家里。立花妈妈已经熟悉了，热情地请森井进来。 立花在房间里玩主机游戏，盯着大屏幕咔嚓咔嚓。想来是这几天一直精力高度集中，给憋坏了。 “这叫身残志坚吗？”森井在立花旁边坐下，拿起另一个手柄，看了看他的伤手。 “gg”立花放下手柄，盘腿坐着低头看手，中指和无名指还用胶布紧紧绑着，“玩游戏就感觉不到疼了。” “想好得快一点，还是别玩这种要操作的了。”森井咔咔摆弄手柄选游戏。 “嗯。”立花不置可否，倒下仰躺在榻榻米上。 “游戏里的身体数据可以变，甚至还能自己写代码调。可是《地球online》的话，一点也不管玩家的游戏体验。”有时候就是这点让立花觉得不开心。比如下午和乌野的比赛因为受伤没有上场。 有一句话形容立花的感受——漏打关卡，失去100%成就。 “我记得…去年刚入部的时候，前辈对排球还没这么热情吧。” “啊……”立花回想了一会儿。那时候正选退了一大批，他这个看了一年风景的部员一下子成为主力副攻，一直到一年级新生入部。 “我本来是当养成rpg玩的，结果变成竞技类了。”立花喃喃自语，两只手举在脸上。他也忽然疑惑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变得热情。 立花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眼睛，“因为…因为我们队长，打比赛的时候眼神特别专注，眼睛里像藏着星星，很像我打游戏要通关的心情。”然后，他确实体验到了“全息排球竞技游戏”的乐趣，并且欲罢不能。 “反正我和东大那边的老师谈了下，决定要我，就算现在忙着练排球也没影响。” 森井惊讶，“保送啊。” “嗯，有两个小成果，考试也不错。” 森井暗自寻思。他明年能保送的话，就不用纠结要不要留到春高了。 “准决赛又是一个坎。” “这次肯定能赢的。”森井断言。 “啊。”立花没接话，他可不想把自家队伍毒奶没了，“今年没东鹄那种超级强队。” “是啊，去年那个准决赛跟藤原前辈正面刚的高桥，据说已经光速进国家队了，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我只想好好通关这一周的比赛。”立花不感兴趣，“话说你是来干嘛的？” “哦。”森井笑，“前两天压力好大，来找你玩游戏放松。” “那来吧。”立花撑起身拿手柄，“这个。” “不要玩赛车，玩种田。” “……都随你。” 接下来两天是官方对春高准决赛、决赛的预热。大原没有安排过重的练习，而是多做一些恢复训练保持状态。毕业读大学的前辈们也来陪练。再就是多看看视频，讨论分析，保持比赛的意识。 大家现在尽量避免去想春高以后的事情，避免还未成现实的期待或者失落。去年藤原还在的时候，所有人对优胜的期待值都很高，最后却被东鹄一脚踹飞，导致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 越到后面，心态越是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对还没有经历过冠军洗礼的选手们来说，它都是一项试炼。 而这对于没有置身其中的人，比如教练、观众、媒体，他们无法体会。 时间很快过去，八神他们再次来到中央球场。今天只有四场比赛，他们被安排在第三场。 午觉后，大家一起去热身。 “说起来，井闼山和东鹄是怎么回事？一林？好像没什么印象。” “井闼山是主二传的手伤复发。可能没有保养好。”大原解释，“东鹄的二传没有去年那么老道，加上进攻弱了很多，被枭谷击败我不怎么意外。” “那四强就是我们、鸥台、一林和枭谷？”太一掰手指。 “北海道的一林好像也是常常进全国大赛的队伍，不过总是前几轮就被淘汰，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他们赢得了枭谷吗？” “不知道。” 下午两点，男子组准决赛准时进行。 “全日本高中排球选手权大赛，准决赛，男子，东京第一代表青神高校对，长野县代表鸥台高校的比赛马上开始。” “选手们正在热身当中。”直播镜头给到两边名气比较大的攻手，灰羽和星海。解说则进行一个预热和讨论，让观众了解情况。 “青神今年的实力也很强啊。” “他们前几天都比较顺利，以2-0战胜对手。其中包括拥有多名国青候补的虎岗高校。” “是的。这是一支非常具有战术头脑的队伍，意识上特别突出…算是青神这支老牌豪强的特色了，也是大原监督的执教特点。” “另一边的鸥台高校是这两年新兴的队伍，过关斩将来到四强。他们有一名全能主攻，虽然个子不高但技术过硬，今年也被入选了国青队候补。此外还有一名两米的主攻。他们前几场比赛的拦网端尤其出色。” “到底谁能战胜对手，晋级决赛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屏幕上放出两队的信息： 青神高校： *1-八神(s)-二年-184-334 5-立花-三年-188-330 8-濑原-三年-181-332 9-近藤-二年-187-339 10-森井-二年-190-329 12-灰羽-一年-189-342 11-池(l)-二年-174-308 —————————— *1-诹访(s)-三年-178-324 4-野泽-三年-182-330 5-星海-二年-169-342 6-昼神-二年-190-333 8-别所-一年-187-327 10-白马-二年-203-341 13-上林(l)-三年-173-296 “行礼！” “请多指教！”两列队员跑到网前握手，接着下场准备首发。 “两米高度的绝对压制力，青神似乎还没有遇到过，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应对。” “像青神这样的队伍，鸥台也要用百分百的精神和头脑去面对。以往的队伍多少都被青神牵着鼻子走，比赛怎么打，怎么变，场上的小球员都要非常清晰才行。这样才不会被青神带跑思想。” “是的。这次强强对决，不知道哪一方能笑到最后。” 首发上场。 *诹访s—别所mb—野泽ws 星海ws—昼神mb—白马op —————网————— 立花mb—濑原ws—八神s 灰羽op—近藤ws—森井mb “鸥台这支队伍，在我们曾经遇到的对手里，纸面实力算是偏高的，但是没有去年东鹄那么变态。”昨天早上的会议，大家一起分析下一个对手鸥台。 大原停下投影屏的视频——南风和鸥台的八强赛。 “这是一支拦网和进攻能力很强的队伍，发球也有一定的威胁性。” 立花接道：“换而言之，他们的一传和后排防守比较一般，吗？” “哈哈哈。”大原笑眯眯，“也可以这么说。” “二传也肯定比不上八神了？”森井半疑问半肯定的语气。 “好了好了，”大原摆手，按住激光笔圈视频里的人，“这支队伍总体配合默契，而且有一定的头脑，特别是拦网端的战术运用、判断、移动非常细致。” “主要的拦网手是首发副攻昼神，名气很大，算是高校顶尖的副攻。” “另外，还有全能的主攻星海，也是进攻核心。很多球队都采取针对他的策略，但是他无论地面功夫还是空中技术都很全面，偶尔还能来个意想之外的二传配合。” “这应该是我想象中矮个子球员的样子了。”八神说，“强于高个子选手的体能、地面和移动能力，再用跳跃和技巧与高个子球员较量。唯一的硬伤是拦网端。” “没错。”大原接着说，“比较特别的是他们有一个两米接应，和昼神紧挨形成高拦网的强轮。” 近藤：“跟我们把佐藤安排在主攻位的思路差不多。” “对。”大原切换到ppt，“这就要提到鸥台的一传，自由人六轮一传，星海五轮一传，野泽三轮一传，白马不接一传。” “总体来说中规中矩，比较依仗全能的星海，解放白马的高点进攻同时掩盖他下三路的弱点，说明他们对星海自接自扣的能力非常信任。” 濑原问：“那我们是追发星海吗？” “对。”几个人都点头，八神详细说，“有难度的球追发星海，其它的发结合部。” “嗯。”众人点头。 “他们的拦网很考验我们的进攻组织，这方面需要重视。”大原紧接着抬高音量强调，“还有一点，准决赛是五局三胜，注意分配体能，八神。” “我明白。”八神皱着眉思考。这意味着战术运用要更细致，不能球球都让其他进攻点全力跳来掩护。 两边摆开阵势，后援团也在呼号加油。这时一头显眼的红发钻进青神整齐的拉拉队。 “你是？” “应援、应援。”赤牙露出自己的小虎牙，一边望向球场一边独自举起硕大的应援牌。上面写着【灰羽义来必胜！】，还缀着特别丰富的花边。 赤牙深吸一口气，大喊，“灰羽义来！” 灰羽回头朝这边看，看到显眼的颜色，嘿嘿笑了。 “有本大爷给你应援，敢输了饶不了你！” “ok.”灰羽笑着往这边比手势。 “嘟——”二传诹访发球。 “allright——”跳飘球，太一举起手。 “太一！”八神喊道。 一个弧度较平的球传向八神，八神本打算扣球，空中转体手挥到一半，发现白马拦网手已经罩在网前。 [没办法了。]八神以单手举球的姿势前传，立花也反应过来，配合打了个短平快，超手下落的昼神。 “这也行？！”星海惊了。 “哪有这样的！”昼神瘪着嘴，刚开局就被套路了一下，不爽。 142、斗智斗勇 一天前，鸥台校队旅舍。 “青神是我们今年碰到的最强敌。”教练艾伦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和其他队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比赛中的思路非常灵活，调整很快。你自以为找到可以压制他们的方法，但是转眼就无效了，被化解掉。” “所以，我们跟他们比赛的时候，也要做到灵活的变化。” “嗯。”大家都认真地听艾伦分析指导。 “青神的优势有三个： 一、一传强。代表我们的发球很难打乱青神的进攻，战术攻会很多。实际上青神这么多比赛，一攻成功率的确非常高。 二、二传好。主二传有进攻意识和能力，二传动作隐蔽。我们拦网判断难度会提高。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个二传是真正的‘指挥’或者说‘舵手’，在队伍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是调整核心。 三、没有确定的，相当依赖的核心攻手，有两个攻手有后排能力。这点对我们的克制很大，拦网难度会进一步提升。” “因此在开局，我们需要先展现出拦网的优势，同时让他们的拦网感到压力。”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得先过八神发球这一关。为了应对，鸥台采用星海、上林、野泽三人一传。 [如果星海参与一传，那么和白马形成的反轮就调换不了。是毁掉前排三点攻还是左侧的梯次呢？]八神拿起球，注意力迅速集中。 bang！发球直指5号位边角。 野泽飞一传，“啊——对不起！” “don’tmind！” 昼神叉腰，“早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松。” 这时候第四场比的两支队伍——一林和枭谷也到了看台上观赛。 “哇——开局[2:0]。” “八神桑的发球给青神带来的好处是无法估量的。” 所以为什么那么多教练强调发球、发球、发球。 八神第二发，星海一传过网。 “右边右边！” 八神传4号位，濑原扣球被拦死。 “喔！昼神虚晃一枪，他装作和星海的双人拦网之间出现缝隙，在濑原盯准线路的同时改变拦网手，拦死了这一球！不愧是强者之间的斗智斗勇。” [2:1] “哈哈哈哈。”灰羽大肆调笑，拍着濑原的背，“前辈也有被骗的时候啊~” 濑原看了灰羽一眼，不怎么开心。 “濑原你脾气太好了，应该狠狠瞪他。”立花接着对灰羽似笑非笑，“待会儿别被拦到。” “……”灰羽的笑容逐渐消失，“我错啦。” “鸥台知道八神的迷惑性很强，所以采用了选择性拦网。”大原在场下也没闲着，“我们会一直保持三路（左、中、右）都有进攻点，而且重点在左右两翼，八神给近藤和灰羽的球权差不多。因此鸥台也无法侧重哪一方。” 和青神打过的球队，多数都想过这一层，也能由此发现青神是多么“无懈可击”。 因此鸥台开局时的站位无法免俗，采取最常规的左、中、右各守一人，看情况进行并拦。 “组成并拦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泽田说。 大原笑，“不快也不能叫高校顶尖拦网了。” 星海大力跳发，濑原、灰羽反轮互换。 “抱歉！”近藤一传半到位，八神跑到三米线二传。 “灰羽的2号位大调攻，三人拦网！” [啊…真严实。]灰羽打手野泽，排球确实是向界外方向反弹，但是压线了。 [2:2] 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立花反倒闭嘴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毒奶功力有这么大吗？ 八神问：“没考虑反弹球吗？我记得你会。” “拿不准啦，”灰羽摆手，“觉得打手出界更稳。” 星海第二发，近藤一传到位，紧接着参与进攻。 [右侧没拿到分，这次会给右边吗？]昼神站在中间，飞快思考判断。[左边的梯次威胁性更大。] 尽管如此，在八神出手前，他仍然一动不动，不给八神看穿的机会。 灰羽背飞直接超手慢半拍的野泽。 “跟我想的相反。”昼神也没抓住灰羽，虽然他启动很快。 “这球判断是对的。”大原肯定八神的选择，“虽然我们左侧可以打梯次，但是两米的白马在拦濑原后完全可以二次起跳再拦近藤，加上已经跟上补拦的昼神，下球几率反倒不如右侧。” “可以看到青神并不畏惧拦网能力强劲的鸥台，他们的攻手都有直面多人拦网的实力。” “那么鸥台这边就难办了。他们需要更强势更猛烈的进攻来超越青神。” [3:2]濑原发球。 [能做到大力跳发的选手，要比面对1号更加警惕。]鸥台教练艾伦心想。 艾伦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濑原时速超过90kph的飘球冲向星海，虽然已经启动，找不准落点的星海一传失误扑在地上。 “啊——最讨厌这种了。”一头张扬白发的星海被诹访拉起来。 场边青神的应援团早已欢呼庆祝。 “濑原濑原打得好！” “濑原濑原发得妙！” “哦嘿、哦嘿、哦嘿哦嘿哦嘿——” 濑原朝拉拉队的方向笑了笑，害羞似的埋头去底线。 第二发下网失误。 [4:3] “抱歉……” “没事，说不定礼尚往来呢。”太一拍拍濑原，“对吧，立花前辈。” “……”立花不说话。 昼神跳飘下网。[5:3] “不关我的事。”立花小声嘀咕。 立花发球。 “这一轮双方前排都有三点攻。立花的发球被轻松接起，走位比较默契。” “左边！” “诹访！” 诹访背传白马，近藤森井双人拦网，有效撑起。 “慢点！”八神缓节奏。 太一展开双臂划出区域，“我来！”在底线稳稳垫传。 前排近藤、森井、灰羽三点，副攻别所盯着八神的动作。 [你们一定觉得我比昼神差远了吧？前面的队伍都是这么想的。虽然这是事实，但还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啊。是背传吗？姿势太明显了不像这个魔王二传的性格，一定是左边吧。竟然真的让左边主攻对上“两米君”的拦网，该说这是信任吗……] 脑子里满屏蹦字，别所的跟进速度倒不慢，双人拦网撑起。 [反应挺快的。]八神对别所的判断能力有了数，“防守防守！” 星海后3打手出界。 [5:4] “打得有来有回，不愧是进入四强的队伍。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都很小。” “是的，就看谁能打出自己的节奏和状态了。” 这时候乌野的小队员们也在学校里看比赛直播。 “鸥台的拦网有隐隐压青神一头的感觉。”泽村说。 “真厉害啊。”旭开始带入自己。 “说起来，”菅原想到什么，“我去年还听说青神以拦网出名，拦网是青神的根基什么的。感觉和我们打的时候，拦网端没有那么强势。” “我跟菅原前辈的感觉不一样。”田中抽嘴角，“虽然他们没拦，但我一直有‘真的扣球了一定会被拦死’的感觉。是吧，影山。” 安安静静的影山点头，“我也有这种预感。”而且特别强烈。所以他在比赛的时候给左侧的球权比平时少了很多。 “果断的中路速攻！——□□脆地拦死了，别所做出了非常准确的判断，单人拦网得分！” 近藤左侧面斜打直突破双人拦网。 [6:5]八神上前排。 灰羽跳发，一传半到位。 “哦哦，真是一只弹跳怪物！星海兼具高度和力量的后排进攻！在野泽的掩护下——打手出界！” [6:6] “好球！” 诹访朝三个前排招手，“过来一下。” 野泽的发球，八神走位的时候发现鸥台的前排拦网站位变成“1+2”模式，右侧两人，左侧的拦网也相应向中间偏移。这是瞄准了青神的轮次变化。 —————网————— 八神s—森井mb—近藤ws 濑原ws—池l—灰羽op 濑原不会后攻，两个强力边攻都在右侧。但是诹访没有考虑周到，近藤这轮不参与一传，而是在鸥台发球的瞬间和八神互换位置到了左侧。 “青神不会让进攻点只集中在一半的空间。”大原微微一笑。 八神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平拉开给近藤第一节奏进攻，轻松下分。 [7:6] 近藤跳发直接得分，自由人上林一传失误。 [8:6]技术暂停。 “注意力要集中。”有些秃顶的艾伦不轻不重地说了上林一句，接着面向小队员们。 “总体是不错的，进攻还需要更加细腻。拦网方面，接下来试试中间集中拦网，看一下能不能对边攻起到更好的效果。” “是！” “进攻一定要一锤定音，再给青神防反的机会，风险很大。” “是！” 青神这边，大原没怎么说，让小球员们赶紧休息。 “保持兴奋的情绪，但是别太激动。以上。”对小家伙们大原是不担心的。 高校队伍的小选手们总有一个习惯——得分之后每个人，特别是得分的那个，总要绕半场跑上一圈，仿佛接受后援和所有观众的祝贺与赞赏。 大原就有点不喜欢，有这体力留到比赛的时候多全力跳一次打掩护或者多一次完美鱼跃不香吗？ 副攻无疑是跟大原一样的观点，立花和森井对于跑动都是能省则省，八神想各种细节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跑。近藤一向老成持重，濑原存在感稀薄也没有跑的习惯。 只有太一和灰羽精力旺盛，但是看大家都不跑，也慢慢收住自己“放纵的双腿”。 143、智者 “嘟——”暂停似乎眨眼而过。球员上场。 野泽ws—白马op—上林l 别所mb—诹访s—星海ws —————网————— 濑原ws—八神s—森井mb 池l—灰羽op—近藤ws* “星海一传到位。立即参与了进攻…哦这球传给星海，三人拦网！” 星海打手出界。 “看准我来了。”最右边的八神甩甩手。森井拦住八神耳语了几句话。 [8:7]昼神上前排。 “别所好发！” 落点在1号位，近藤一传到位。 [接了一传，后4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3、4号位和后2的12号。]昼神思索。[还真是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进攻宽度。] 在八神出手的瞬间，昼神迅速确定了进攻点——4号位濑原。 “喔喔！集中在中间的三人迅速向右移动，组成三人拦网！” “直线！”诹访似乎看清濑原准备扣的线路，双手再朝右偏了偏，没想到濑原轻轻一吊。 “是假动作！”后排的别所和野泽鱼跃没救到球。 [9:7]森井发球。 星海灵活跑动一记冲进，被三人拦网抓住了。 [前排两点又没有二次，很好抓。]立花指挥拦网时机，“一——二！” 星海又瞄准了八神的手指，在他扣球的瞬间，八神拦网手往下收了收。 “出界了！应该不是星海的失误。” “是的，八神拦网手往下缩了，所以星海的打手出界变成扣球出界！” 森井在场下鼓掌。 “感觉5号视线比较高的话，就收回去别让他打手。” “嗯嗯。” [10:7]鸥台第一局第一次暂停。 “拦网不能放松。另外，进攻的效率一定要高。一传很重要一传。”艾伦拉着诹访单独谈，“有时候考虑一下副攻，给球不要太单一。” “是！” “卡轮了呀。”一林的小球员们讨论。明明只是准决赛，中央球场却挤得没多余空座，为了不被别的观众隔开，比较亲近的小伙伴还直接坐在队友腿上。 “鸥台拦网没唬住青神，应该是没戏了。”一林的二传对八神特别感兴趣，“他好能晃啊。要是我有这样的神技。” “青神看上去没有特别厉害特别突出的人，但是一个个都挺强的其实。”只有一米六几的自由人顶着娃娃脸晃荡腿。 被他坐的主攻龇牙，拍了下他的头，“去青木那边，你重死了。” “喂，你竟然嫌弃我。” “真的真的麻了！——” “哎呀别闹了，来来阿白你坐我这。” 开局的斗智斗勇是青神和鸥台较劲的缩影。“不动之昼神”遇到他最难处理的对手，虽然如此，他也贡献了整整三个拦网得分，属于青神对手里数据最好看的。 相比之下，青神两个副攻显得逊色很多。 “这一看就看出副攻的差距了。” “倒不能这么说，拦网不只是副攻一个人的事情。鸥台在选择性拦网后的反应和移动特别快，明显是整体专门练过的。”老球迷和他的朋友解释，“不过，在活跃度上，青神的副攻确实弱了点。” “一触！”森井落地扫一眼后排的站位，后退几步看一眼鸥台的站位，余光撇向八神。[030站位，太一起球。给我快攻的概率很低。40%前交叉，30%灰羽背错或者背飞，20%冲进。] [我是最先启动的。八神和近藤会根据我的行动改变几率。冲进的话大概率被一触，不如前交叉打空间和时间的半拍节奏差。] 森井向左跑动侧跃，此时八神也出手了，近藤往右前斜向助跑。鸥台拦网果然被森井吸引。 [副攻前飞还是9号？青神每次出题都好难啊，完全没有预兆，也没有指令喊话。你们都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吗？球好像有点慢，但是这个副攻滞空还是不错的…还是觉得前飞的概率很小。] 近藤和森井的交叉拉出一个身位，鸥台拦网判断出来也来不及去，近藤顺手线斜扣距离鸥台三人拦网半个身位。 [16:14]技术暂停。 “好球。”森井和近藤击掌。 一林监督竹下微微一笑，开口，“青神的副攻，最突出的特点不是拦网判断出色，而是有头脑，他们的头脑不仅仅体现在拦网，他们也清楚自己作为副攻的职责不仅仅是拦网。” “好绕啊老师。” “你这家伙。”竹下用指节敲了敲一年级主攻的头，耐心解释，“副攻的职责是什么？从名称上，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拦网，此外，还有中路进攻和进攻掩护。如果把二传当做指挥，边攻当做冲锋陷阵的战士，那么副攻就是始终具有威胁的远程掩护和防护盾牌。” “要知道一遍遍陪跳掩护也是很累人的哦。” 两个副攻深有感触地狂点头。 “所以我才欣赏青神的副攻，他们始终根据团队的诉求确定自己需要做的和不那么重要的任务。”竹下摸着下巴，一边看比赛一边说。 “第三天两场比赛就是两个例子。在面对虎岗这种单兵作战能力强悍的队伍，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一定要用拦网死命控制虎岗的得分，抗住重炮猛攻。而因为虎岗拦防系统破绽百出，掩护可以放宽松一些，因为边攻自己有能力去解决，也有二传的帮助。” “但是对乌野的时候，是啊，能拦死那种怪人速攻一定会自豪感爆棚。然后呢？拦网端最重要的副攻被一个打快攻的吸引全部精力，这不是很要命吗？” “只要仔细分析乌野的数据就可以发现，他们那场边攻得分效率是历史最低，就算10号的快攻连连得分，也始终没法让重炮边攻打出效率。回头一看，进攻效率也就那样。因为怪人速攻也被很多条件限制，一传的到位率，六个人的站位和走位线路，10号自身扣球力量小，后排能救球等等。” “这一场对鸥台，他们的相当一部分精力都放在进攻，怎么掩护，怎么抓住机会拿到快攻分。因为对鸥台这样拦网技术细腻且善于拦死的队伍，中路这一进攻点必须具备和其它点位相同的威胁性，进攻效率才有保障。” “相对的拦网方面还比较好对付。鸥台的进攻方式没那么繁多，二传也不是很顶尖。” “喔——”队员们齐齐拖长了音调，这番解释属于意识策略上的指导，对他们启发不小。 “副攻、拦网，从来不能单独地去看。青神副攻的作为才是真正融入了团队。”竹下说着说着也激动起来，握着拳压住音调，“真想看看我们和青神到底鹿死谁手！” 夸了这么多，竹下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有头脑”和“融入队伍”不是伴生关系。立花孤僻又通透，从游戏设计的角度看穿了排球的“核心玩法”。而森井， [要学会理解队友，学会配合。]森井在懂得这句话之前，是走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上。 森井小时候就经常被夸聪明，做手工一次就会，考试门门满分，连体育课都是老师叫出来的典范。从课业空出来的时间也让他比其他孩子更加博学和早慧。 因此森井经常觉得身边的同龄人和“草履虫”一样，十分愚蠢，问出来的问题也很蠢。到了初中，这份“学霸的俯视”依旧没变。 森井与排球的初见很偶然，而后他也很享受正正拦死进攻的成就感，看到对面的攻手因为被拦而流露出的气恼和不甘，他心里是满满的酸爽。于是他一直维持着这项爱好。 只是不知道为何，身边的孩子都不喜欢与他亲近。森井也不屑与他们沟通，因为—— “说了你也不懂。” 这是真的，如果森井和他们说“右侧的人助跑起跳的时机太快，二传传球的时间跟不上，所以一定不是右侧。而且二传更偏好也更信赖左侧的主攻，在一传不到位的情况下，他不会…而是…” 小孩们保证两眼冒纹圈，然后憋出来一句：就是你不对！ 初中加入排球部后，森井保持了自己的习惯，像眼高于顶的智者俯视“愚蠢的凡人”。队友们哪怕是前辈提出意见，森井依旧维持自己的看法。 我想的有道理，我就是对的。 当小屁孩碰上中二期，难搞程度成倍增加。 森井一年级的时候，监督没让他当正选。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森井的拦网实在太出色，监督让他上了首发。 而后在全中东京预选赛的第三轮，作为豪强的游里中爆冷出局。 回社办后一群人坐在地上不吭声，不知道谁先起得头。 “打成什么样了。” “拦网根本配合不起来。” “拦网能不能不自作主张？！” 这句话，森井知道埋怨的是自己，反驳，“看到进攻怎么可能不去拦！看着他空网得分吗？” “那其它时候呢！我们后排根本不知道站在哪里！” “你自己意识不到位怪我吗？” 三年级的主攻池濑越争越火，站起来，森井也站起来。一年级慌了起来。 “那个…前辈们…” “机器是环环相扣的，一个齿轮出了差错，整台机器都转不起来。你懂不懂！” “一切的配合、进攻都是以得分为目标。我的拦网对得分有什么干扰吗？你进攻的时候有被我挡道吗？没有！” “冷静一点……” “一边得分一边失分有什么用！你的错不在于干扰得分，而是让我们失分变多了！前辈把排球队交到本田手里，你的毫无默契让我们今年连代表战斗打不了。你倒一直不认自己的错误！” “我不这么认为！”森井和他越吵越近，盯着池濑的眼睛，“这场比赛，三局里我单人拦网得到九分！撑起的次数更多。你作为主攻手得到多少分？你认为这场比赛的错误在我吗！” “混账！”主攻抬手，被本田一把抓住。 “别吵了。更别动手。”本田心平气和的样子，他抬一抬眼睛，侧过身朝森井示意，“监督找你。” 森井看了眼主攻池濑，撇过眼快步走出社办。 “森井。”本田站在社办门口，叫住森井。 森井回头直勾勾看着本田，似乎在质问。 你也是来教训我的吗？ “不是你的错。”本田平静地说，“不是任何人的错。” “不过，也许你赢了，但是我们输了。” “……”森井抿起嘴转身。一句话而已，却让森井心里弥漫着无法遏制的伤心和失落，比池濑的严厉斥责沉重百倍。 或许是因为本田话里“你”和“我们”泾渭分明的两种称呼，或许是它勾起了森井埋藏的对输球的难过和不甘。 哪怕拦死的进攻再多，不能赢，就是没有意义的。 监督也没有怪罪森井，他只是给了一副光盘。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你从旁观者的视角看一看吧，这场比赛的自己。” 那天晚上，森井坐在电视前一遍遍地看录像，渐渐被眼泪模糊视线。 死不承认自己错误的人是愚蠢的。 他错了。 有些快攻，明明取位得当，却因为他的出手成了无用功；有些强攻，确实保护了避手线，他临时改变手型后却出现空档。 森井还发现很多问题，池濑在一次次救球无果后，心情越来越暴躁，连进攻也变得毫无章法。后排也不知道该怎么站位，有些他顾及不到的球都成为得分点。大家表情都越来越沉重，就像临近爆发的火山…… 这一切，他竟然一无所觉。 “真是……蠢透了。” 自作聪明的愚蠢，像一只井底之蛙。 排球是团队之间的对决。我们赢，即我赢；我们输，即我输。所以，融入团队才是正确明智的做法。 知道错在哪里还不赶紧改正的人是愚蠢的。 森井变得更谦和，脾气更好，他学会去察言观色，解读气氛。 思考别人的意见，不固执于自己的想法，态度谦逊，不骄不矜，为人和善，懂得处理和维持人际关系，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144、海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恰似队员跳动的心脏，应和着球场上弥漫的紧张空气。 “一触！” “掩护掩护！” [四个点，左、中、右和后排的5号，速攻才被拦死一分，加上一传不稳，二传考虑的可能性不超过10%。 接应白马高度制胜但是技巧不足，可以和后排防守配合，不用完全盯牢。 左侧的野泽可能在副攻的掩护下打空间差，直线有八神防守因此着重他最擅长的顺手线。 后排的5号接完一传没有移位的余地，确定后3。以二传的信赖程度传左侧的可能性最大。5号后排打手出界的可能性随拦网人数递增，40%+10%x。] [开个玩笑。]立花和灰羽并拦野泽。 “一触！” “随着双方对进攻节奏的熟悉，赛场上出现越来越激烈的拦网大战！”解说在配合场上的情况加以讲解。 “这是对于双方综合实力的展现，包括攻击力、战术配合、拦网&防守体系，防守起球的质量，二传的传球质量等等。” “虽然鸥台有着可以说全国最强的拦网，看起来也奈何不了青神啊。” “青神今年失去强大的左翼进攻手藤原，实力其实下降了一截，但是随着对角主攻近藤的成熟，一年级灰羽的加入恰好把右侧补上了强力进攻点，青神的进攻宽度达到最大，可以说克制了鸥台的拦网发挥最大作用。如果还是去年的阵容，说不定还会打得更艰辛一些。” “原来如此。” “其实和去年的东鹄有点像，左中右三路都有进攻得点的保障，转到后排也有打后攻的能力，这样二传技术可以最大限度发挥。” “是啊，看起来场上完全在被青神主导，鸥台没有太多施展的方法。” 接连两场结束，青神以[26:24、25:22]的[2-0]大优势领先。 鸥台的教练艾伦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在球员下场后上前指导，“失利本身不值得思考，应该思考的是失利的原因。我们宁可做十次‘一触’，也不要做一次拦死和九次失分。明白吗？” “是！” “沉下心，好好打接下来的三局。”艾伦背手站立，面对着神情坚定的队员们，“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是没有练习过，面对青神，情况越是恶劣越要冷静思考，不能连最出色的拦网也在急躁中丢掉了。” “明白！” 尽管艾伦前两局做过多次调整，也只能抢个一两分，因为青神的调整也很快。这次他的选择相当于放弃拦网得分，转而以实现拦网压制为目的，希望能给青神的进攻再多一点“绊脚石”，从大局上渐渐扭转劣势。 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身为教练，就应该以胜利为目标有所取舍！ “嘟——”选手上场。 *别所mb—星海ws—白马op 诹访s—野泽ws—昼神mb —————网————— 立花mb—濑原ws—八神s 灰羽op—近藤ws—森井mb 艾伦再次对轮次做出调整，让星海和对角野泽互换，想在青神弱轮多点进攻多得分。并且让自身拦网最强轮对上青神的进攻最强轮。 别所站发结合部，太一一传到位。 “allright！” “我右边！” “八神！” 立花加塞快攻。 “一触！”野泽、昼神拦网撑起，别所垫球。 “注意后排！”青神前排拦网准备。 诹访二次进攻。太一一个鱼跃单手起球。 “掩护！” “嚄——非常漂亮的鱼跃走位，青神迅速组织反攻！” 八神背传灰羽，拦网撑起。后排星海打手出界。 “啊……”立花放下手。 “喔！”鸥台拿下一分。 “节奏很快的攻防啊。” “鸥台这边应该是改变了一些战术，对于扣球有时候会改变手型采用撑起的方式，让己方多一次进攻机会。” “在前两局惜败的情况下，鸥台还在坚持对胜利的追求。是的，比赛还远远没有结束！” “已经连胜两局的青神，和越来越顽强的鸥台，局势会不会发生变化？”乌野的教练乌养看着比赛俯视镜头思考。 无论是老头子的话还是自己的实际经历都给了他更多的启示。比赛中选手心态的微妙变化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 海鸥们不比陆上的飞鸟，他们常年在海上飞翔，见惯了惊涛骇浪，经历过暴风骤雨。黑漆漆的雨云阴影像从天上缓缓降临的液压机，配合低沉的气压令人窒息。 即便是这般境遇，海鸥也浑然不惧，振翅飞翔。 “打得还不够坚定，要有绝对的自信。”艾伦站在学校体育馆的计分牌边，将[27:25]的比分清空，“下一局，就从[10:17]开始吧。” “第三局鸥台的形势似乎比前两局好呢。” “战术的转变有了效果，当然，这和鸥台选手们的努力分不开。” “青神这边也没有松懈，思路清晰地进攻和防守，维持住了比分。目前是鸥台占优，但是一两分的差距，在发球方面就可能轻松追平。” 吃到嘴边的猎物跑了是最可惜的事情。劣势者逆境奋战固然可敬，优势者心态上的保持也并非易事。青神和鸥台本就没有实力上的绝对鸿沟，再说，音驹战的教训刻骨铭心，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赛场上专注力才是第一要素。”一直观察八神的大原眯起眼睛微笑，“已经咬到的猎物，越挣扎，越兴奋。” 擦地板的球童下场，八神站在底线后，抱着球。 [很热，很亢奋。]八神调整着呼吸，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微妙，视野很清晰，手感出奇地好，又有点“无知觉”的感觉，手上的排球变得像网球一样，轻了、小了，握在手上像是“玩弄于股掌”一样轻松。 [看来青神已经上升到高校无法顾及的程度了。]艾伦背手站立，目光偷瞥青神一方。 这几天的比赛看下来，青神的状态都非常好，而且越到后面，状态越“爆炸”。跟多数校队比到赛程后期慢慢乏力、疲惫相比，不在一个层次。 球员的自我管理，球队的整体状态管理，这些看似和比赛不直接相关的东西，却牵涉到比赛的方方面面。 看起来这场比赛，哪怕战到第五局，青神的意识和体能也都不成问题。 咚！一声脆响把艾伦的思绪拉回赛场。八神发球直接得分。 “可恶好快！”星海被白马拉起来。在集训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哪知道大赛上八神的发球这么恐怖，越发越厉害，成功率还极高。 嘭。上林一传失误过网。 “抱歉！” 啪！灰羽一个探头得分。 八神第三发。 一传的星海、上林、野泽顾不及额头的热汗，深屈膝准备接球。 “来啊！”仿佛海鸥在暴风雨中的怒鸣。 “这是——漂亮的侧旋曲线，五号位死角！真是太妙了！兼具速度和弧线的强力发球！” [24:21] “鸥台鸥台站起来！” “鸥台鸥台加把劲！” “go、go、go！” [个子矮的我没有被青神看不起，反而被他们集中针对。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星海摊平双手，直面网缝和手臂遮掩的八神。[不！一个球员站在场上的唯一目标就是得分，对高矮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球在空中的旋转被星海捕捉，他侧跃翻滚起球，一传弧度低了。 “掩护！” “这个一传的质量不好！鸥台的进攻组织不够到位，青神拦网撑起了！” 太一上手快传，八神给后2灰羽。 [不会到此为止！]诹访、野泽、昼神快速到位，形成三人拦网。 灰羽向后拉伸，短暂的滞空后核心爆发，却又在扣球的瞬间收力。 “假动作！” 星海虽然距离远，但比白马快一步启动，两人扑向越过了拦网的吊球。那漂亮的弧度，就像要掀翻了天空的巨浪，在吞噬一切后“落地”，散开无数的水花碰撞产生的泡沫。 “nicetiming.”灰羽笑得狡黠。 “准确的判断啊！后排身高两米的白马动作比较慢，星海在斜路防守距离很远，自由人防备超级小斜线。在这种情况下吊球真是一手神来之笔！” “八神恐怖的四连发直接带走鸥台，顺利晋级决赛！让我们祝贺获胜的队伍！同时也为努力拼搏、永不言败的鸥台致敬！” “结束了。”星海站起来，抬头看向耀眼的棚顶。 “我们的一月结束了。”诹访回头看向他们的后援团和横幅。 “说什么呢，远远没有结束。”艾伦走来，拍拍星海的肩，“还远远没有结束哦。” 又不是输了比赛，人生就会终结。 “好好记住现在的感受，说不定明年，春高的主角会是我们鸥台。” “教练……”队员们一边擦着汗聚拢。 “哈哈哈，该不会输一场就直接把大家的信心打没了吧？” “没有！” “才不会！” 另一边的胜者组，除了一年级都有点梦幻感。 “我们进决赛了。”上林和山崎对视，两人都看到彼此眼角的泪光，“上一次看到我们进决赛还是在后援席。” 好像是一转眼的功夫，又确实经历了很多。 “赢了。”八神抿嘴含蓄地笑了笑，招手，“列队行礼！” “多谢指教！” “感谢大家的后援！” 下一场比赛的一林和枭谷已经在等着热身了。大原在场下拍着手迎接，“辛苦啦辛苦啦！” “我还可以再来五局！咳咳……”灰羽被立花拍了下胸脯。 “红头发给你单人应援喊得那么起劲，你都不去谢一下他。” “那是我跟他打赌赢的！本来就……”灰羽嘀嘀咕咕地走了，还被八神扔了件厚重的衣服。 “赶紧穿好！” 极致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被雷打不动的恢复训练消磨了。 中央球场爆发雷鸣般的欢呼后，传来消息——一林[3-1]战胜枭谷晋级决赛。 没想到他们最后的对手是完全陌生的队伍。大原感叹，自己和泽田又有得忙了。 145、顶上对决 火曜日清晨六点半，八神宅。八神治打着哈欠下楼，发现爷爷政今早就跪坐在桌案前喝茶了，案上还摆着ipad。妈妈纱希在厨房。 见孙子下楼，政今端庄地抿一口茶，“小治，去叫俊树起来。” “啊？哦。”治挠挠还没打理的鸡窝头，扭头上楼去主卧。 “起了起了。哈——”俊树顶着黑眼圈开门，也在猛打哈欠。 两人一起下楼，纱希正在摆每个人的早餐。 政今起身拿起拐杖，走到主座一边训俊树，“你啊，工作确实辛苦。但是小圭是打进了高校的全国决赛，他还是队长呢。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这么不上心？小圭小的时候你就不关心他，只留我们爷孙俩在家里相互照应……” “爸——”俊树给纱希帮把手，一边说，“这没办法，您是过来人也能理解。我昨晚值班呢，才空出今天的假。” 政今按着拐杖轻哼，“要不是我是过来人，小圭能理解你们父母俩吗？” “爸说的是。”纱希笑着打圆场，“回头抹点药油，画个淡妆再出门，精神点。如果小圭发现了会高兴的。小治，记得带上门票。” “嗯，我带着。”治已经开吃了。 俊树挺直背深呼吸稍稍振作，对纱希温柔道：“等下给我挑好看点的领带。” 男子组决赛九点开始，青神八点就来了中央球场，他们在学校已经活动过，还要来场馆里再做一次热身。 “空荡荡”的春高球馆里，现在只容下两支队伍的光辉，大部分的球队都已经回家。徒留观众和本地的一些观众牌小球员填满空气。热闹的，却也是冷清的。 当青神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停留。 “青神今年的阵容太好了。边攻、二传、副攻、自由人，哪个位置都没有短板。” “听说主自由人池太一已经是国青正选了。” “三个国青队人选啊，而且分别是边攻、二传、自由人，太全面了。” “那个灰羽挺有名的，左利手接应……诶？怎么没看到他？” 听到这句话的八神脚步一顿，回头重新点了人数，脸顿时沉下来。 “义来呢？” …… 佐藤一拍脸，咬牙切齿，“那家伙！我以为都到决赛了能消停呢。” 一林的大巴在停车场缓缓停下，十多人的队伍刚走到中央球场旁的林荫过道，两个高高的身影雄赳赳地挡住了去路。 灰羽两手揣兜上前一步，他旁边红头发的赤牙看了看，不甘示弱地也往前一步。 灰羽昂着头，慢悠悠地开口，“你们、就是一林吧。” “是啊。”青木歪了歪头，“你是青神的灰羽吧？” “什么一林，我以前完全没听说过。”灰羽撇过头，侧目偷瞄一林的队员，“赤牙你听说过吗？” “没有诶。”赤牙一副为虎作伥的样子。 “想想也是没什么名气的队伍，能走到决赛也只是运气吧。”灰羽双手环臂，歪嘴一笑，“碰到我们青神，绝对是赢不了了。你们最好先做做心理准备，比赛的时候别输得太难看就行了。” “就是就是。”赤牙嘴上说着，偷偷翻白眼吐了吐舌头。 不过一林的队伍很平静，青木哈哈一笑，回道：“比赛前说什么都没用嘛，还是比赛的时候再说吧。” 灰羽皱了下眉头，摆手，“算了，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准备卷铺盖回家吧。” 两人装完神气扭头就走，看他们走远，高个子偏头问：“什么情况？赛前挑衅？” “看起来青神小看我们了。”青木目光灼灼，“我们的机会。” 远处，赤牙觉得牙疼，“灰羽你有意思吗？都高中了还搞赛前挑衅。” “怎么没意思？”灰羽理所当然地反驳，“可有意思了。我是故意的……反正你等着看吧。” 赤牙眨眨眼，忍笑跟灰羽指指前方，“你还是先看看自己吧。”说完立马开溜。 “啊？”灰羽朝球馆门口一看，嘶——佐藤和上林两个人已经朝这边来了。 “比赛前擅自脱离队伍，真失踪了我们上哪儿去找你！灰、羽、义、来！” 灰羽灰溜溜地低着头被八神指着鼻子训斥，半点都硬不起来。 “你上次怎么跟我承诺的？说话不算话，你就这素质吗？真出了事情你能不后悔吗！跟你说了去哪要报备都能忘吗！都多大人了还能这么幼稚！” 八神越说越气，灰羽大概也感觉到了，突然一把抱住八神，认真道歉。 “对不起，队长。真的。” “我错了。” [情商满点。]立花在心里悄悄给灰羽点了个赞。 “……”八神的恼怒无影无踪，半天骂不出话，于是他嫌弃地推开灰羽，“行了，热身吧。大家现在就要集中精力！想想比赛怎么展开。” “噢——” 场馆提前一小时开放给观众，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些是球迷，有些只是单纯地喜欢看春高，还有喜欢小球员的粉丝千里迢迢来参观。当然，行内人也不少。 “挺热闹的。”八神政今在赛程表前站定，看了一会儿。 “爸，我们进去吧。” “嗯。” 八神治问：“要去和小圭打个招呼吗？” “别影响他。”政今摆手，“平常心很重要。” 藤原和福山在厕所遇见赤京。 “前辈怎么来了？” 赤京身穿全套西服，正对着镜子整领带，“难得青神今年有希望拿冠军，官方就想蹭个热度，让我来解说。” 福山和藤原对视，“这样啊，八神他们知道吗？” “最好别让他们知道。”赤京对两人笑了笑，“咱们青神不是被期待越多就能爆发小宇宙的单细胞。” “说的也是。” 比赛开始前半小时，两队入场适应环境。解说也开始预热。 “终于来到顶点！全国春季排球高等学校选手权大赛，男子决赛。东京第一代表，青神高校对，北海道第一代表，一林高校。高中排球，全国第一宝座争夺战，即将开始！” “由我西岗孝先主持实况，由川合隆一、赤京俊优担任解说。” 川合、赤京：“请多指教。” “赤京桑九年前带领青神高校获得春高优胜，这次以解说的身份参与决赛实况，有什么感想吗？” “非常荣幸。没想到我还能再回到这个充满了热血和朝气的舞台。希望两所学校都能战出水平，不留遗憾。” “好的。我们看到青神高校。”导播镜头给到正在场边聚集的青神队员们，并且列出之前的比赛成绩。 “青神在这次的春高大赛中是一局也没有输过，以圆满胜利的战绩走到了决赛。其中不乏虎岗、鸥台这样的豪强校，也有令人惊艳的乌野这样的黑马队伍。” “是的，青神今年可以说完美诠释了一加一大于二，整体实力非常强。青神双核之一的灰羽君也是今年呼声最高的新人王牌，跳跃高度达到三米四二。” 镜头切到一林。“一林高校这边，他们虽然打得比较艰辛，但也先后战胜了井闼山、枭谷这样的夺冠热门，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而且因为先后击败两支东京队伍，也有了‘东京克星’的称号。不知道决赛对上东京第一代表青神，能不能再续成就呢？” “那么——选手们还在热身当中，让我们先进入一段广告。”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彩，让冷清的冬季渐渐升温。场馆外的旗帜只剩下青神和一林两杆，醒目而张扬。厚重的墙壁抵挡不住室内应援的热情，在林荫间的空气里扩散开来。 【6300支高校队伍的巅峰对决。重重胜利果实的累积，伴随着汗水和眼泪洒落在橙色球场。一次次摔倒、一次次扣球，有两支队伍脱颖而出，站在了最高处的舞台！】 【争夺日本第一的有，连续六年、第32次打入全国大赛的绝对强者，青神高校。以及，连续九年打入全国大赛，却是第一次晋级准准决赛、准决赛、决赛的北海道王者，一林高校。】 【他们将在中央球场相遇，为全国第一的名号而奋战！】 【在这里，最值得关注的有，青神高校“沉默的守护神”，二年级就成为u19正选的天才自由人，池太一。】 【一传、防守、二传样样精通，反应迅速，脚步灵活，技术全面，意识到位，得到了国青队教练的高度评价。】 “大家都打得很好。”太一在采访前显得有点局促，笑得腼腆，“就是因为我们队一传防守上没有突出的短板，才显得我比较‘隐形’。所以，‘沉默的守护神’是对我们的最高赞赏。” 【以及，一林高校的王牌，以高度和滞空时间一度在比赛里制霸空中战的全能攻手，青木出。】 【曾经的天才少年因一场车祸卧病在床，伴随着对空中王者，青神高校前王牌藤原的憧憬，燃起了重归赛场的意志。】 “当时……我打算放弃一切高强度运动的。但是我看到藤原桑的比赛，我想‘啊——我还没跳这么高过’。我就有一种冲动甚至是幻想，我想再从空中看世界一眼。我又有了力量。” 【终于，就像严冬过后的竹笋开始抽条，青木的才能绽放出应有的光辉。】 “这次和青神的对决有种命中注定的意味，我相信赢的会是一林，因为我是一林的王牌。”青木笑着握拳朝镜头挥了挥。 【就这样，春高排球顶上对决，全国第一决定战，开始！】 “这里是春高排球男子决赛现场，青神高校对一林高校的比赛。现在进行首发选手入场仪式。” 屏幕上同步给出列表。伴随着观众们的掌声，现场主持开始播报。 青神高校： *1-八神(s)-二年-184-334 5-立花-三年-188-330 8-濑原-三年-181-332 9-近藤-二年-187-339 10-森井-二年-190-329 12-灰羽-一年-189-342 11-池(l)-二年-174-308 “青神高校1号，主将，八神圭。”八神和排成一列的队员们一一击掌，慢跑到赛场中站定，没有多余的动作。 “5号，立花汐。”立花击掌后慢悠悠地走上场。 “8号，濑原和二。”濑原跑上场后站在立花旁边，背手盯着一个方向看。 “9号，近藤康。”近藤看起来心情比较愉悦，朝热情的后援团招了下手。 “10号，森井文信。”森井和立花一样都慢悠悠的。 “12号，灰羽义来。”灰羽蹦蹦跳跳地和所有人双手击掌后上场，又和场上的队友们来了次击掌，然后朝着后援团招手，惹来大片欢呼。 “自由人，11号，池太一。”太一和灰羽一样欢脱，看着就精力旺盛。 “监督，大原浩辉。”大原行礼。 与此同时，解说也在聊些两支队伍的情况。 一林高校： *1-青木-三年-187-342 2-林(s)-三年-175-320 4-柳-三年-184-334 5-藤-三年-188-330 8-松冈-二年-190-329 11-椿原-二年-182-331 13-高木(l)-三年-171-293 现场主持：“一林高校1号，主将，青木出。” 实况西岗：“就像刚才看到的，青木是憧憬着藤原君而重新开始，重回赛场。他的动作技巧里确实有很多藤原的影子。” “毕竟是前两年的空中战第一人，如果有意愿打职业的话，想必也能像高桥一样被国家队征召。” “一林的二传也是不可忽视的一名选手。每个能走到决赛的队伍都一定会有优秀的二传手。” “其实我们看青神和一林，双方都是以契合度高为特点的。他们已经形成真正的整体，而且也没有很致命的弱点。” “没错。” 现场主持：“监督，竹下梦也。” 一林监督竹下挥手，朝四面行礼。 “好的，双方首发选手介绍完毕，等待裁判记录轮次后就立即开始发球。” 146、第一局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一林后援随着鼓点快节奏打call。 青神这边不甘示弱。 “go！go！let’sgo！aogamilet’sgo——” “go！go！let’sgo！aogamilet’sgo！” “哦——嘿！哦——嘿！” 队员们上场了，大原站在板凳前，抬眼望向坐得满满的观众席。 三分钟前。 “我昨天提的问题，现在你们要回答了。”大原面对站成一排的小队员们，“全国6300支高校队伍，我们青神凭什么是no.1？给我答案。” “因为我们没有明显的缺陷。”灰羽第一个举手，“不是单核队伍，这样对手就不能通过针对王牌打垮我们整个队，而且一传很好，拦防也没掉链子。二传意识特别好。” 大原点点头，目光转向其他人，“还有吗？” “我们比别的队伍更会思考。”近藤说，“能在比赛中快速应对变化的情况，不像别的队，丢了好几分才想到要去调整。” “我们打得很有效率。”池太一接着近藤的话，“就是很有针对性，而且自身进攻分配也很合理，这样掩护跟扣球穿插，不会有谁特别累，也不会有人当vip观众。这是二传做得出色。”说完太一戳了戳八神的腰，嘿嘿一笑。 森井开口，“我们凭什么是6300支队伍的no.1，其实是在问我们比别的队，不管是普通还是豪强好在哪里。近藤说得对，我们在意识上要比绝大多数队伍强，遇到什么情况都比较冷静。所以哪怕纸面上比不过，我们靠比赛的发挥也能提高获胜的可能性。” 上林认真道：“我们这个队伍很完整，有专业的教练，丰富的训练计划，称职的经理，热情的后援团，物资也完备，所以我们有条件做到最好最强。” 大原无声地点头赞许，看向八神，“八神，你觉得呢？” “我们有资格成为全国优胜，因为其他学校可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我们都在做，甚至已经形成习惯了。”八神说道。 “不仅仅是赛场意识，还有平时的训练。我们更投入、更有效率，我们更注意卫生，更注意身体的保养和状态的调节，因此我们在长达一周的比赛时间里有更持久的续航能力，不会受到伤病困扰，更不会有临场拉肚子的事情发生。” 如果说别的队伍是好运没遇到这些状况，那么青神就是用雷打不动的习惯百分百杜绝。 “说得好。”大原背手笑了，“我相信此刻的你们状态已经达到巅峰。你们说出了这么多原因，来证明我们青神有资格成为优胜，有资格站在6300支高校队伍的顶端。那，还等什么呢？” 大原高举右手指向赛场，“去拿来吧。” 众人一愣，紧跟着一股豪情直冲大脑。 “嗷嗷！！” “比赛开始了！” 松冈mb—青木ws—柳op 林s—椿原ws—藤mb —————网————— 灰羽op—立花mb—近藤ws 濑原ws—森井mb—八神s* “一林比较中规中矩的首发，后排三人一传应对八神的发球！” “哦？小圭站到后面了。”八神俊树扯开一点领带，这会场里人多，空气也积攒着热度。 八神治解释，“那是发球。爸，妈好歹做过国家女排的队医，你怎么这都不清楚。” “地球绕着太阳转还是太阳绕着地球转和我福尔摩斯有什么关系？”俊树打了个比方，随即道，“现在知道了。” “哼。”爷爷政今轻嗤。 安静之中，“砰”一声巨响，青木因接发的后坐力摔坐在地，失去一攻机会。 “掩护！”一传不是很到位，一林的二传迅速移动到排球的落点。接应绕到后2，打手出界！ “嗷哦！！”竹下监督在场下握拳吼出了声，随手把滚来的球拍给球童，和柳击了个掌，“漂亮！” “这个卸力很好，虽然一传没有到位，但是高弧度给了二传比较多的调整余地。”赤京解说。 解说川合随即道：“三个进攻点，青神的判断很清晰，柳的右侧反弹出界！手法很好。” 主持西岗趁机说：“是的。柳和二传林是同一个初中升学的，配合了六年，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度都很高。” [0:1]一林高校先下一分。 “don’tmind.”近藤安慰八神。 八神平静地点点头，“照常来。” 林的站发没有威胁，近藤冲进暴扣得分。[1:1] 近藤的发球，一传不到位，灰羽直接单人拦下椿原的进攻。[2:1] 每一次得分都带来场边热烈的掌声和鼓舞，气氛热烈非凡。 “青神开局的状态很好啊。” “是的，一林这边还有点慢热。青神显得更活跃。” 赤京：“能否在比赛中迅速进入状态，其实这也是一个队伍和运动员能力的体现。这和赛前的热身是否充分，平时的饮食生活合不合理都有一定的联系。” “是这个道理。一林这边已经卡了三分，有点被青神拿捏住的感觉啊。”解说川合一语中的。 一天前，青神排球馆会议室。 “看过他们今年的录像后，对一林高校，我的感想是：六人合一，多木成林。”大原监督站在讲台前，小巧的激光笔敲击左手手心，“前者是说他们配合度很高，后者是形容他们的拦防体系。你们看下。” 投影屏幕上是一段视频，侧视角看一林的阵型。 “虽然竹下教练的风格是很热情的，但是他教出来的拦防体系确实很细腻。”激光笔的红点在屏幕上晃动，“他们的拦网不是很强硬，但是每一种拦网的情况都会有后排卡在进攻线上防守。” “有时候故意空出线路，反而让后排正好防起。他们对对手的研究也是…比较深的。”大原说明。 “就像第一排有几棵树，后面第二排、第三排，层层叠叠的树林，就算冲过了第一排，也会被后面的树木拦住。”立花边想边说。 “对，一林或许没有铁壁，但是他们富有层次感的屏障却能抵挡猛烈的‘狂风沙暴’。” “所以攻手打避拦网手的球路有时反而会称他们的心意。”八神敲敲笔头。 “只能说对攻手打线路的技巧要求更高一些。”泽田抱臂补充。 “所以我们能打战术攻就用战术，球路越精简、越刁钻越好。今天上午就练这个。” 连卡四分后，一林果断叫了暂停。 青木拿毛巾擦擦脸，摇着头轻笑，“应该想到的。会犯赛前轻视对手的错误，那青神就不是青神了。” 那个家伙赛前一闹，让他们自以为青神傲慢，开局的时候反而少了些紧张和谨慎，进状态慢了。 “青神蛮适应我们拦防的，估计提前练过。”自由人高木说，“而且他们的自由人确实厉害。” “我们现在主要先让青木打出来，然后就可以运用战术带动大家，在进攻上和青神正面对决。”监督竹下拿着战术板指导。 都到决赛了，他们这边关于青神的资料只多不少。 “对青神，一传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被打出缺口。”竹下用指节敲敲屏幕，对小球员们说，“接发上采用三人一传，八神的发球轮四人一传，青木也要参与。” “是。” “青神的进攻是双核体系，近藤、灰羽的球权都占30%左右，想拦住这样的进攻体系其实很难。所以我们在得分方式上就需要另辟蹊径。”竹下圆润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抓住一丝一毫机会，在运动中制胜。” “普通高校的进攻、防守因为时间和教练、球员水平限制，大都趋向模式化、固定化。但是比赛时会发生任何状况。” “我们需要在对方配合出现裂痕，以及防守反击时加快节奏，更迅速、更流畅，让他们进攻转防守的速度跟不上，拦防还未形成，那就很好攻破了。” “这就是在打一个攻防转换的时间差。”竹下用资料敲手心，“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我们的默契度在，只要练出一点窍门，在比赛的时候一定能打出很好的效果。” 太一鱼跃起球，八神跳传，给立花直接打快攻。 “嗯——两边的防反节奏都不慢，小球串联很出色，不愧是走到决赛的队伍！” “灰羽的防守过网了！一林抓住机会！青木！” 嘭！干脆利落的一击，射线般穿透青神防守的球路。 “哇。”福山往前仰，“这条线真清爽。” “嗯。”藤原赞同地点头。 “好！”竹下大吼，和青木击掌，“好！非常漂亮！” “我们看到一林这边渐渐开始反击，他们抓住青神防守较为粗糙的时机。总算是一步一步跟上青神的步伐。” “是的，很具欣赏性的多回合拉锯。双方的应变和技术熟练度都体现了出来。” “竹下监督非常激动。这是一位富有激情的教练，总是在场下给予队员们鼓励和支持。” “我来！”近藤后排摊饼起球，没有片刻停顿地起身。八神猛地扭动腰部侧向传球，濑原冲进小斜线。 [7-4] “非常棒啊，青神一贯的稳扎稳打，潜移默化地不断给对手施加压力。这是他们惯有的比赛风格。” “一林这边，依靠着在攻防转换中，快节奏拉开拦防的方式增强自己的下分率，也是打得非常细致。”经验丰富的川合解说。 “双方的二传都有能力处理很多不到位的球，这也是双方能打快速防反的底气之一啊。”赤京道。 而在包括官方的众人看来，不怎么出名的一林能“骤然”与青神打得这么有来有回，许多人都收回了自己的轻视之心。 在此起彼伏的应援声中，青神依靠开局优势一鼓作气拿下第一局，场面顿时沸腾，淹没了暂停的哨声。 “[25:22]，不是拉得很开的比分，但是也能体现出现在青神的状态比较平和，一林这边也没有多少懊恼的神色。看来双方在心态保持上都做得不错。” 而随着比赛的进行，“决赛”这一字眼将在小队员们心中不断加剧影响，使他们在某一刻的情绪发生微妙变化。这就是解说的言下之意了。 “现在比赛告一段落。让我们连线现场主持，听一听观众的声音吧。” 导播把镜头切到现场主持小林，女主持正站在藤原和福山的身边。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现场主持小林！第一局告一段落，青神高校暂时领先，我身后的后援团成员们也在热情地为他们的队员加油！” “那么站在我身边的就是青神高校前正选，藤原君和福山君，也是现在在场上比赛的青神主力们的前辈。”熟练地做完介绍，小林转身看向两人，“请问对青神第一局的胜利，你们有什么看法呢？” 福山对着镜头比较自然，“总体打得比较稳，而且也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像中间一林改变策略针对结合部的进攻，我们也是处理得很到位，没有让他们连续得分。” “嗯嗯。”小林点头，瞥向藤原，“藤原君呢？” “两边攻手都发挥得很好，无论是高度还是进攻技巧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虽然我们第一局暂时领先，但接下来还是要不骄不躁地制定符合情况的攻防战术。”藤原说得还算平静，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是满腔的期待。 他恨不得自己也下场去帮大家一把。 “好的。”小林看向镜头，“两位前辈对青神期待满满呢。那最后为青神应援一下怎么样？” “青神加油！” “加油！” 147、第二局 采访的时候，队员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还不到放松的时候。”大原提醒，“青木是有突破拦网的能力的，第一局靠他带起一林整个进攻体系，得分不少。第二局要多注意一下。” “他们应该会更激进一点了吧。”森井猜测，“因为对我们拦防的模式有底了。” “所以不能松懈，发球多施压，尽量扰乱他们的一攻。” “好的。” “明白。” “嘟——”哨声响起，六人留下毛巾和水壶上场。池作为自由人站在边线。等副裁记好轮次后和森井替换。 “欢迎回来，决赛第二局即将开始，一林先发。现在是青神[1-0]领先。” “相当精彩的一局，相信接下来的比赛也会很有看头。” “没错。轮次有细微的变化…比赛已经开始了！林发球的时机很快，不过青神早有准备，一传到位！” “噢！” “嗷——”灰羽先下一分。紧接着被青木扳回一分。 “漂亮！青木、滞空后的一击，半超手。仿佛在挑衅青神的攻手们。” “目前青木的得分效率是10/16，排在所有攻手的第二位，第一位是森井的2/3。” “他那种空中轻盈的感觉，确实很像藤原。”赤京评价。相对应消耗的体能会很大。 “风格很像一同奋战过的前辈，现在成为对手，不知道青神的攻手们会是什么感觉。” “我想他们会很想和青木比个高低。” 尤其是近藤，他从入部以来向藤原学习过大半年的时间。在他眼里这或许不仅是攻手之间的战斗，更是“继承之争”。 “砰！”[4:3]近藤后攻打手出界。 “咚。”[4:4]青木避手线得分。 “嗯——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增强了进攻的力量。每一击都看得我们心惊肉跳啊。” “青神的自由人池球感出色，巧妙的卸力让八神传好了这一球！” “两边节奏都在慢慢加快！”赤京对此很敏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任何经验老道的排球人都不太喜欢渐渐加快的节奏。这就像赛车，速度越快，神经越紧绷，给予人的反应时间越短，不知道什么时候赛车就会失去掌控甩出赛道。 “不舒服啊，两边都打得激进了。”水柏站在看台上的空旷处自言自语，“青神这边要严重一点。” 说不定一林对眼下的情况乐得所见。 近藤看到一传就起步助跑，他眼里盯着青木，额头的热汗细密地冒着“烟”。 “有一个力量的传递过程。”藤原原地轻轻跳起，给近藤示范。近藤依样画葫芦地学着跳了一下。 “咚。” 藤原的跳跃就像一根羽毛被清风扶起，而他却像沙袋被抛起，落地时还发出了巨响。 这似乎是藤原与生俱来的天赋，因为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其中的诀窍。 虽说是学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近藤心里的热情渐渐熄灭了。他认为自己不可能做到藤原那样，同时，也做不到在藤原离开后无缝替代。 大原老师说这没关系，近藤本来就做不到和藤原的风格一模一样。因为个人体质，因为习惯等等。 近藤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这一丝情绪也被埋藏在心里。直到他与青木面对面。 被掩埋的酸涩化作嫉妒的嫩芽在心底萌发。 为什么我不行，他可以？既然这样，我非要比个高下！ 热血沸腾间，近藤感觉左脸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他侧过脸，八神插着腰站在旁边，面露不满。 “非要我搞一次失配你才能冷静下来吗？”八神放低右手指着近藤训道，“启动节奏太快了，等一传完成再开始助跑。你调整不过来，我不会传给你。” “了解？” “嗯。”近藤下意识点头，额头的汗似乎也瞬间冷却下来。他本性不冲动，但是刚刚应该上头了。 [哎，只顾自己了。]近藤抿嘴去自己的位置上。 “青神的主将似乎是在训斥9号主攻。” “确实要提醒自己的同伴。”赤京解释，“主攻虽然不能直接影响节奏，但他可以通过自己启动的时机快慢胁迫二传。如果他起跳快了，那么二传如果要与他达成配合，也不得不加快二传。这样会导致整个进攻节奏疯狂起来。” “是的。”川合附和，“赛场控制权在二传手里，他有义务主导自身的进攻节奏，把握队友攻手的状态。” 一番激战后，青神以[12:13]仅落后一分。虽然进攻屡屡得手，但发球的激进也带来不稳定性，送了一林两分。 “青木状态越来越好了。” “简直是大发神威啊，一点也看不出来三年前还在复健。” 其实西岗说得比较保守，青木三年前的状况，一度到了连路都走不了的程度。 都说日本“天才满地走，一点不稀有”，青木从小学接触排球，到初一时已经被戴上了天才的光环。他的才能不仅仅在于球感，还有对赛场的敏感程度。正是后者让一林有了能在激烈比赛中抓住丝毫机会的能力。 然而初中毕业后，青木在旅行中遭遇一场车祸。 等他在疼痛中醒来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大变样了。腿麻木着，身体沉重而艰涩。 闻着消毒水的气味，听着门外不时的喧扰和啼哭，医院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忧郁，涂抹着灰暗色彩的地方。 那段时间青木没空去回想排球场上的时光，只是竭尽全力忍耐着身上的痛感和心中对凄惨遭遇的怨忿。整整六个月。 之后是身心一同承受疼痛的复健。又是三个月。 “不一样了。”青木在镜头前低垂着眼眸，似乎沉浸入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我的体质已经远不如一年前好。” 原先连蹦带跳两个小时都没问题，现在慢跑八百米就面如土色几近晕眩。原先摸高能达到三米三三，现在怎么跳也只有三米零几。 犹如精密的仪器被撞烂了再被组装起来，变成马上就会被淘汰的“咯吱咯吱”响的老旧机器。 这一切给青木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也造成了精神上的消沉。 青木比较现实，他那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成为运动员的可能了。既然如此，就做一个最多跑跑一千米的普通人吧。 但在他放弃自己的时候，竹下没有放弃他。 “我不想。”青木皱着眉，靠着椅背懒散的样子。这是他第三次被竹下叫到办公室做思想工作。 “我看了你的复诊报告，你可以回来训练比赛的，完全可以。”竹下强调。 “我现在的身体素质根本不行！”青木也来气了，“排球这种运动，高度为王。我跳不起来，谈什么训练比赛？”那就是受辱。 “青木。”竹下依旧炯炯有神，“你要分清职业体育和高中排球。” “如果我劝你进职业，你可以用这个理由。但如果只是高中排球，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没有人天生就能跳三米四五！都是练出来的，你为什么不可以？那些平时学习，只是抽出两个小时训练的学生都可以上赛场，你这个从小学就开始碰排球的人为什么不可以？” “我……”青木想说他可是出车祸了，但这似乎说服力不大。 是，高中排球有职业那么严苛吗？ 没有。 可是，等他被拉着去排球场的时候，青木又自闭了。当他跳起来的视线甚至没能高出网面。 当夕阳西下，场馆里的灯亮起，青木细长的倒影从地面延伸到墙壁，仿佛一个瘫坐在墙角的人，垂着头叹息。 “排球要向上看。”竹下看着轻盈起跳的青木，又感到些许欣慰。 “排球教人向上看。” 目光追逐着排球，心中追逐着胜利，人追逐着美好。 青木不需要别人知道他经历了多少苦痛，只需要去看他赛场上的身姿就行了。他继承的是那道身影带给观众的“光明”，而不是什么“空中王者”的称号。 随着瞄准空挡的扣球落地，第二局在或惋惜或欢欣的呼声中结束。八神看了看满脸通红的青木，被太一勾住脖子走下场。 “[24:26]，一林扳回一局啊。青木单场得到十分，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 “青神这边不是特别慌张，虽然在局末的较量中没能战胜一林，他们下一局想必会调整战术，给一林带来更大的麻烦。” “说实话，我觉得不调整也没问题。因为总体上青神是优于一林的，打消耗战也是青神占优势。” “不一定啊，因为拖得越久，心理上的变化可能会让比赛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 “嗯，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一方面。” 等两位解说讨论完，主持西岗适时道：“好的，让我们连线现场，小林，交给你了。” 镜头转到了一林这边的后援席，小林站在一对夫妇旁边。 “好的，我现在在一林应援团旁。因为一林高校扳回一局，学生们都非常激动！那么站在我身边的就是一林王牌青木君的父母。” 青木夫妻一人两手塑料喇叭，拘谨地朝镜头示意。 “大家好。” “刚刚青木君的表现非常出色啊，单场砍下十分的高分。能从车祸中走出来重返竞争激烈的赛场，想必青木君非常的不容易，请问青木桑有什么想说的呢？” “我们很感谢学校里的老师和排球部。”青木爸爸说，“当时啊，发生了这样的事，孩子受苦了，心情一直挺消沉的。但是通过大家的鼓励和帮助，他现在很健康、元气满满。我们也希望阿出能通过在赛场上的活跃，回馈大家。” 青木妈妈在一边补充，“是啊，无论比赛结果怎么样，尽力就足够了。” “那最后再为一林应援一下吧。” “阿出加油！” “一林加油！” 148、算计 “先喝水吧。”大原等着下场的六人，一边说，“沉住气。我也不说就当三局制重新开始这种话了，前两局对接下来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一林就像个滑不溜丢的球，一时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点。 “高点加滞空真的好难拦。”灰羽嘀咕着抱怨。 立花和森井无声赞同。他们体验过藤原在对面的感觉，称得上媒体说的“制霸赛场”。青木的进攻不至于无解，但在进攻点多的情况下也能频频得手。 …… 众人不知怎的忽然陷入一段诡异的寂静。 此时，直播室也开始了第三局的预热。 “赤京君，按照你的经验，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下，小队员会发生怎么样的心理变化呢？” 赤京想了想，说：“一般来讲，在两局之后，两边的队员都基本熟悉了对手。可能他们的紧张感会有一定程度的缓解。” “但是问题在于，慢慢会有另一种心态浮现。就是对冠军的期待，会随着局数的增加而增强。” “因为距离比赛的结果越来越近了。”川合点头。 “是的。”赤京双手合拢，“我那时候也是在第三、第四局，大家都若有若无地变得急切。这其实和意志或者精神关系不大，因为没有拿过冠军，没有过来人的自信，没有处理这种心态的经验。” “这是任何队伍都会有的。”川合附和，“哪怕对自己说要平稳心态，还是会发生。” “没错。”赤京摊开手掌，模拟，“‘好想赢啊’，‘尽早结束拿冠军’，‘都走到这一步了’，‘临门一脚绝对不能输’，等等。” “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主持西岗感叹，“有句话叫‘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最后一场比赛往往是最难克服的啊。” “嘟——”第三局开始，赛场上的硝烟味更浓了。宛若两方亮出刀剑较量过数招，锋利的剑刃已经逼近彼此的身体，带着杀意。 谁能赢这一局，谁就能在心理上占据巨大优势。 掷地有声的鼓点中，两边都列好阵势。八神站在底线右手腰夹着球，扫视一林的站位。 “嘟。”开始发球的哨声，场边的应援彻底安静。 “砰！”八神的发球依旧瞄向青木。 “掩护！”一传半到位。 [进攻组织快了。]立花喝灰羽并拦，有效撑起。太一鱼跃起球。 “稳点！”一林的一攻节奏让八神有点不爽，他喊了一声，两边攻手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近藤左侧强扣，排球经过手指的阻挡增强了下旋，经过柳手臂垫球的反弹直冲胸口。柳后仰摔在地上。 [1:0] “力道很大的扣球，硬是穿透了拦网。”川合评价。 竹下在场边拍拍手，喊：“没关系！我们做好自身的进攻！加油加油！” “现在怎么样了？小圭能赢吗？”八神俊树不停扫视记分牌。因为不是很懂排球，他只知道盯着自家儿子看。 “很难说呀，现在是打平了，看不出哪边赢面大。”治说。 爷爷政今倒发现了点东西，“两边的监督很不一样嘛。” 直播室也在谈论监督的不同风格。 “果然赤京君说的体现在了比赛当中，第三局小球员们的来球处理比较之前略显粗糙。心态起了一些波澜。青神这边出现的失误更多。” “一林相对的稳定和竹下监督的风格有一定关系。”赤京解说道，导播很配合地将镜头转向为得分而握拳激动，正朝着场上喊话的竹下。 “竹下监督这样激情四射的风格，一方面他和场上的小队员们会有共情，这种共情是双向的，就是他自己的镇定和对比赛的集中度也会对小队员产生影响，让队员们减少这种决赛场上的必然联想。” “另一方面，他在场下及时的、正向的反馈会抵消队员们对比赛胜利的正反馈的迫切程度。” 川合进一步解释，“教练的赞许、表扬、鼓励，在小队员心里要比若有若无的，之前提到的心态强烈。” “原来如此，所以一林仍然保持较为克制和稳定的打法。那么青神这边因为少了像竹下监督这样的角色而陷入危机了吗？” 镜头转到大原，大原正背着手站在板凳前，平静地看着场上。 “这倒不是。”赤京淡笑，“监督的指导风格肯定是和自身团队的性格特点相契的。竹下监督的热情换到青神这边，小队员们未必会买账。” “但是青神一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青神双人拦网，青木似乎想避开拦网手打高了，出界。 “嘟。”裁判判一林得分，做出拦网触网的手势。 “没有。”灰羽高举两手，“我没触网。”青木指向灰羽。 “嘟嘟。”裁判摇头。 “诶我没触呀。”灰羽一时有点无语。 森井拦住灰羽，安抚后背，“手臂碰到了，回来吧。” “啧。”灰羽扭头叉腰。 八神也去摸摸灰羽的后脑勺，一边朝大原示意。 青神第三局第一次暂停。一群人背对着[10:14]的记分牌下场。 “诶？小圭还能叫暂停呀。”俊树好奇，“我上学那会儿这都是教练的权利。”队员和教练作对是要挨巴掌的。 “说明这个教练好！”政今说，“局中人，对情况最清楚，他们应该有最清晰的判断。小圭很果断。” 这么大的分差，是该下去好好调整一下。 大家都带着一身汗下场喝水。八神忽地问道：“大家高中毕业后都有什么打算？” “升学吧，大概要天天坐电脑前面。”立花放下水壶，擦汗。 “一直升学。”森井思路也很清晰。 “读大学，上班。”濑原似乎有心事。 “考公。”近藤简洁道。 太一似乎有点纠结，“嗯…虽然吧…反正大概率不打职业。” “我还没做决定！”灰羽的回答倒让大家很意外。 八神开口，“既然以后从事的是其它行业，那一场高中的排球比赛，有必要那么看重吗？” …… 八神继续道：“又不是输了就会死，也不是输了天就要塌下来，以后饭都吃不上。” “……对。”立花的反应很干脆，“虽然很想赢，但是没必要。”不能在还没成为现实的时候去想结果。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大家的心路历程无非以下这种：都打到决赛了怎么都得拿下冠军——》硬骨头不好咬，后面必须打出优势——》第三局必须赢下来 一叶障目，火热的赛场让这样的心情成为了那片遮蔽视线的叶子。然而放远了目光，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心态有点多余。对青神的队员们设想多遍的漫长人生，一场高中比赛不至于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嗯。”队员们都醒悟地点点头。 “而且我们第三局打得激进……大家觉得这样最适合吗？”八神皱眉。一林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他们很会带节奏。这两局八神一直觉得不舒服。 “我们其实一直打得很有章法，并不冒进。” “我的意思是具体的战术。我们一直没找到适合针对一林的方法，所以节奏容易被他们带跑。”八神坐在近藤让出的位子上，仰着头说，“我有一个想法。” “说。”森井目光炯炯。 “我第二局看青木的时候，他已经满脸通红，而且出了特别多的汗。这种表现我们几个在第二局的时候是没有的。” 八神伸出食指，“青木出过车祸，他康复后的体质一定会比正常时弱，而且弱很多。这个不是复健能恢复的。所以这一场我估计他最多支撑到第四局。” “你的意思是，我们打多回合战，尽量消耗青木的体力，让他在之后两局完全废掉。”立花一点就通。 “所以这一局，我打算拦防上尽量盯死除了青木以外的其他攻手，就让青木去跳去进攻。” “就算会让青木多得分吗？”濑原问。 “嗯。”八神点头。 “没关系！我防着。”太一秀肌肉，被森井笑着勾住肩膀。 “那这一局我们可能会输掉喽？”灰羽抓了抓头发，淡定地接收了八神的想法。 “做好心理准备。”八神回复。 “嗯……”几人都各自在心里估量着。 “我觉得更好。”立花说。[就是有点狠辣。]毕竟车祸什么的，算是人家的伤疤啊。八神这是使劲往人家伤疤上戳。 “就这么打。”森井也赞同。这样思路很清晰了。持久战嘛，他们现在最擅长的。 “青神——” “go！” 八神走在最后，和大原交换一下眼神。大原给八神比了个大拇指。 很妙。 “一定要牺牲这一局吗？会不会太冒险？”桃井有点担心。 “他们的选择是最优解。他们也知道这是最优解。”大原和桃井解释。 “如果选择按部就班，那么我们一定要吃下这一局，队员们的压力很大。假如输了，那就像一场赌局失去大半筹码，之后很难再提升自信力和一林较量。假如赢了，也只是稍微放松，不会有正面的、开心的情绪。” “如果是八神的想法，大家对失掉第三局的状况有所准备，甚至反而会在第四局状态更好。如果赢了，那就是意外惊喜。” “别忘了我们现在落后四分，对我们很不利，想赢的难度很大。” “原来是这样！”桃井化忧为喜，坐下。 149、千钧一发 “哦——嘿。” “allright！”近藤一传到位。灰羽左手小斜线被防起。 “掩护掩护！”二传林赶忙去传球，椿原4号位强攻，三人拦网！ 嘭！ “我来——”太一第一传，八神平拉开，濑原直线避手。 高木鱼跃救球，“林！” 青木后攻得分。 [13:16]技术暂停。 “下分难了。”椿原擦擦脸，“哎。” 柳也说：“有点刻意在盯我。” “这样打了好几分多回合，我们节奏都有点被他们拖慢了。”副攻藤拧上瓶盖。 “慢慢磨没关系，我们要沉住气。”青木安慰，“这局一赢，我们就占了大优势。只要他们有出错，我们就能抓住机会。” “好！” “一定要保持领先。” “青神展现出他们的韧性了，虽然处在劣势，他们仍然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主持西岗分析。 川合：“比赛没结束，一切都说不定的。” 赤京：“应该是调整了战术思路。” 西岗：“如果是赤京君的话，您觉得青神怎么办会比较好呢？” “嗯……”赤京含蓄道，“在之前的比赛中，青神都是越往后越体现出和对手的差距，我会想办法坚持下去。到了第五局，说不定会有偏向青神的转机。” 川合：“没错，应该是想和一林进行一个体能上的博弈。他们换上了和山，他之前是一名自由人，但是今年在青神似乎一直作为主攻位替补上场。” 西岗：“莫非是双自由人战术？” 川合：“是的。” “嘟——”在一林后援团的欢呼声中，第三局结束。竹下监督看一眼表。从第二次技术暂停[13:16]到第三局结束[23:25]，整整十三分钟。从时间上看就明白这中间有不少长回合大战。 他看了看坐下弯着腰整鞋带的青木，伸手摸摸他湿透的后背，“怎么样，还行吗？” 青木胡乱点点头，喝水。 “没关系，就差一局了。”高木雀跃道。 “从来没想过能离优胜这么近。”柳打趣。 “加油！” “一林——” “加油！” “没想到一林连赢两局，直接逆转了大比分呀。” “他们的表现确实出彩。让我们暂时休息，稍后继续。” 导播转到之前的采访画面。 “我们不是很紧张，而且对优胜的信心很足。”八神拘谨地坐着。 “一林王牌青木的打球风格和你的前辈藤原君很像。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我们不是没有和藤原前辈对抗过。”八神回答，“不管对手是谁，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取胜。而且一定有方法做到这一点。” “有想过假如青神陷入劣势该怎么做吗？” “我现在说不来，因为我们是按照实际情况去想方法的。”八神在镜头前显得从容，“其实不累。因为谁提出一个思路，我们其他人都会想到在自己这个位置上具体该怎么做。” “对伙伴们很信任？” “嗯。” 一段广告后，镜头回到直播室。 “欢迎回来！这里是春高排球男子决赛的现场，目前由一林高校[2-1]领先青神高校。” “第四局即将开始，首发队员已经在场上站好轮次。” “双方都没有怎么变动过首发轮次，看来都认为目前的站位是最合适的。” 赤京：“我本来以为青神会把对角主攻调换，用拦网高度尽量控制青木君的下分率，不过青神似乎另有打算。” “是啊。比赛究竟会如何发展，让我们拭目以待。” 二传林的发球，一林后援团在看台上气势如虹。 “只有一、局！只有一、局！只有一、局！” 青神后援团不甘示弱，“go！go！go！go！青神let’sgo！” “喔——嘿！” “我来——”太一上手一传，八神干脆的二次得分。 “哎哟，轻描淡写地打击了一林的气势。”川合惊讶道。 “不过八神君的发球好像被一林吃透了。”场上青木接起八神的发球。 “倒不会。”赤京有不同看法，“八神君的发球一直会是个威胁。” 开局打得稍快，青神[2:1]领先。 “[1-2]呀，感觉反超很难。”八神俊树显得有点担心。 “一林的声音好大。”治嘀咕。 政今灰眉微皱，“这点程度而已，慌什么。” 纱希笑道：“有时候观众紧张，但是场上的运动员们反而不紧张的。” 这话正印证了场上的青神。他们的专注已经到了紧张撼动不了的程度，也没空产生多余的想法。 “青神这边有点安静。”川合注意到细节，“喊话变少了。” “但是小球串联很丝滑。”赤京露出一抹笑，定眼一扫青木的神情，笑意悄然加深，“一林王牌青木的状态似乎有所下滑，一林这边会不会想出办法呢？” [14:13]一林连得三分后，青神也连下三分。 [14:14]椿原的进攻打网，但是弹在了界内。 灰羽的面直打斜。[15:14] 互相猛攻三个回合，近藤直线球得分。 “嘟……”主裁弯腰和边裁讨论了下，改判出界。 [15:15] 一林松冈发球，濑原一传到位。 “一传好，没烦恼~”福山吹口哨。 青木被近藤凶猛的扣球弹倒，“保护！” “左翼有！”一林前交叉，立花单人拦网。 “八神！”太一底线跳传。八神晃出背飞。 高木及时反应，手指被排球和地板拍了个夹心，瞬间充血。 “可恶，林！”球起得太低了，林没法组织进攻。青木原地击球过网。 又一轮猛攻，青木自接自扣。 连续的长回合，两边都红了眼，林的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他知道这一分打得越久，失分后的影响越大。所以他势必会把球传给最可靠的那个人。 “传给青木的一个半高球，但是后三，青木好像有点跳不动了！” 立花拦网得分。[16:15] “呼、呼——哈…哈……”青木弯腰双手抵着膝盖，感觉浑身像台老旧的机器，风箱受不了高强度的运转正“呼呼”作响，零件“咔咔”地像是随时会从身上掉下来。 一分钟内又是鱼跃、爬起又是后排跳跃，把他的耐力条瞬间清空，直接表现在他细白的嘴唇上。 “青木。”柳虚搭在青木肩上，弯腰，“脸色很差。” “唔……”青木无声地摇摇头，被他搀着下场。 技术暂停。 “赶紧休息，荒木你等会换下青木。” “不用。”青木拿毛巾抹一把脸，“稍微注意一下，我还能上的。” “别勉强。”竹下神情复杂地看着青木。 “我有数。”青木眨了眨肿胀的眼睛，“缓一下，主要是长回合一下子续不上体力。” “速战速决吧。”林说。 “我们都给你打掩护。” “……”青木遮住双眼，“好。” 仿佛又活了，又似乎是回光返照。没有人知道在青木的知觉里，他的双脚已经像木头一样僵硬。 青木已经想好了他以后的路。上大学，去上班，还要定时去医院复诊。他有点后遗症，希望能随着时间消失掉。偶尔去公园里慢跑几圈…… 他的心应该是平静的，投下和煦的阳光。 唯独这一刻，为什么…… 青木双脚蹬地“咚”起跳，伸展肌肉。天花板上的强光照得双眼泛出眼泪。 排球场有股特殊的魔力，站在这里，没有人不会抬头仰望，去寻找那颗球，亦或是——胜利。 仅此而已吗？这不是青木的答案。 因为、 青木右手握拳，抬头与正在观察他的八神眼神交汇。 一步一步消耗他的体力，暗中期盼着他在哪一刻倒下再起不能。他知道网的对面在打着这样的主意。就像那年时时萦绕在耳边的声音。 【好不了啦。以后连正常人都不如啦。】 【放弃吧，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行，疼，不要再继续复健了。】 【别练了，恢复不到以前的水准的。】 他不是迫切地想要胜利，他只是在向青神证明—— [我还可以继续！] [想给他传一次球。]不同于藤原带来的希望，或者日向因热爱而生的光芒，八神因青木在空中的身姿再次触动。喜爱、敬佩，同时由心而生的是更加蓬勃的求胜欲。 “超脱了□□的坚强意志力。”八神政今叹息，“要是每位患者都能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个个奇迹发生呢。” 可是想也不可能，病痛本就是将人们拉入负面心理的黑手。 森井快攻得分。[21:20] 濑原大力跳飘，椿原一传失误。[22:20] 青木梯次打手。[22:21] [没想到我也有一天变成了单核狂魔。]林苦笑着把球传给青木。冲进得分[22:22] “嘭！”近藤直线暴扣，卡着位的青木因为冲劲倒地，还往后滑了一段。 “来。” 青木笑着握住柳递出的手，一使力站起身，被柳拍了拍背。 “一起坚持住。” “嗯。” “关键时刻一林稳住了！没有被青神施加的压力打垮，现在到了最后关头！青神的压力会逐渐增大！究竟哪边会赢的第四局的胜利？！” “突然的背飞！因为青神的注意力大都放在左路，灰羽单人拦网——一个轻吊！很明智的判断！” [23:23] 青木屏住呼吸重扣。 “相当漂亮的斜线！从八神脚边划过，很刁钻的球路啊。青木为一林拿下关键的一分！” “只有一、分！只有一、分！只有一、分！”宛若倒计时回荡在中央球场，一林后援团完全放开了声音。期盼着。 “嘟——”大原转头，看见监督竹下朝他这边不露痕迹地狡黠一笑。 一林第四局第二次暂停。 “发9号，我们防反的时候，中部梯次，青木后攻。” “明白！” “赛点的暂停，对青神有点不利。他们能挽救这一分吗？” “嘟——”暂停的时间似乎分外短暂。 哪怕只是观众，在这满是“只有一分”的呼号声中也禁不住心跳加快。 [感觉很好。]太一站在后排正中央，周围沸腾的人声十分遥远。 “嘟。” “allright！”近藤一传到位。 “好传！”八神二次轻吊。 “保护——”林扑向球接了第一传。 “我来我来！”高木三米线跳传。 “速攻！是掩护，青木的后攻！！” 仿佛猜透了一林的打算，三人拦网在中间集结，“一、二——” 攻守两方一同的滞空，一同地下落，时机分毫不差。青木与立花的眼神相撞，青木咬牙，转头，“再一球！” 两人在青木两侧保护，椿原和柳在边路为青木打掩护。 “一、二——” 一记轻吊在立花眼中倒映，手指未能触及的距离，让他猛然揪紧了心。 “假、动、作！！” 远在三米外的太一仍做出了“无用功”。[太远……] 八神眼看着排球落下，一只手掌像摊开的面饼，隔断了排球与地面。 有时候胜与负的距离，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濑原完美的摊饼救球。 “给我！”余光闪过赛场的太一刚站起身便又滑跪到弹起的排球之下，举起双手。 此时青神的前排拦网落地不过一秒，一林的上空一览无余。八神在前排原地起跳暴扣，仿佛在发泄刚刚的惊吓。 “噢嗷！”八神和太一对视。 [起球的高度不高。] [我离球近，而你在前排。] [所以你去二传，我来快攻。] “你知道。”“我知道的！”八神与太一相视一笑，伸手把他拉起。 “好球。” 灰羽他们正围着濑原乱嚎。 “救命了。” “呜呜呜嗷嗷——濑原前辈你是英雄！拯救了全世界！” “救得好！” [我是英雄……]后知后觉的濑原抬眼看向观众席，满满的人群仿佛都聚焦于他。 真的吗？ 没有人疼爱，只会被人辱骂、欺负、勒索的小可怜，现在也是几千人注目的英雄了。明明拼命练习着防守的时候，只是想不像音驹战那样拖大家的后腿，不想让大家难过。 濑原忍不住想要落泪，因为心里拨开乌云看见了鲜花，听见了掌声。 原来真的可以变得不一样。 “八神……”濑原呜咽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了几滴。 “交给我吧。” 大原点点头，让佐藤替下了濑原。 青木站在那儿，闭上双眼，缓缓睁开。他有隐隐的预感，希望正像流水一样从他的手间滑落。 [24:24]青神转轮，八神发球。 最关键的时刻，看台上的嘈杂根本克制不住，而八神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得很清楚。]整个9*18的空间好像被笼罩在八神的“感知领域”里，他甚至有种奇妙的幻觉，他的发球能控制到精准的一点。 “嘟。” “呼”的风声，青木的目光追随八神的动作，不自主地延长了吸气的时间。 “咚——”当排球穿过他的身侧在后方炸响，青木的心跳仿佛也伴随着“陨石落地的巨响”骤然停止，耳边是炸响后长时间的蜂鸣…… “咚！——” 150、夺冠 “八神君两发重炮，尘埃落定。青神[2-2]扳平局分。真惊险啊。” 川合：“是啊。青神的心理素质真的非常好，我都忍不住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但是他们在局点，不，赛点的表现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全国强队。” 赤京：“超高校级。” 川合笑：“哈哈哈，是的是的。” 西岗：“不过没想到八神的发球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展现了力量。” 赤京：“八神的发球一直是威胁。” 川合：“对！可能你一传稍微放松一点，他就直接ace了。” “一林可能是一直憋着一口气。赛点没拿到，这口气就松掉了。” “那么接下来是15分达到平局点的决胜局，双方即将展开最后的较量！在这之前，让我们稍事休息。” 导播放出对一林的采访镜头。 “青神是强队，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说我们有多怕，其实没有。”青木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踩着凳腿。 “我们都是打败了那么多强队，走到决赛的队伍。所以无论是哪一方胜出，拿到优胜。他们值得。” “我觉得青神是任何教练都不想遇到的对手。”竹下对着镜头笑道，“因为他对我们教练的战术安排和临时应变都是一个考验。” “但是如果和他们有过一次对决，比赛过后一定会获益良多。大原桑是非常优秀的教练。” “我的话很想一林成为冠军。但是…怎么说，必须得克制这样的想法。”林两手抱着膝盖坐着，“越是想得到，越得不到，是有这么个道理。” 刚换完边，灰羽就迫不及待地说：“刚刚我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特别的状态。” “球落得特别慢！” “手臂特别有力，控球像玩泥巴！”太一和灰羽对视，仿佛找到了同志。 “是吧！我觉得是‘zone’没错了。” “那不是运动漫开挂绝招吗？”上林吐槽。 “但是真的有这种感觉。”灰羽力争。 大原道：“灰羽说的可以叫‘zone’，不过没有漫画里那么夸张。” “如果一个人对一件事情特别熟悉，并且他的状态很好，注意力高度集中，是有可能进入这种状态的。不限于排球，或者运动项目。跑步、画画，甚至说你们平时做题目，都有可能。” “你们说的球落得特别慢等等，这只是主观上的错觉，但也间接说明你们的身体状态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原拍拍灰羽的肩，“既然进了‘zone’，就好好保持住吧。” “嗷！” 青木被柳按在板凳上，手里塞了水壶和毛巾。 “交给我们吧。” 松冈指向自己，“放心，你的意志和我们同在。” “比赛还没结束就认输这种事，我们不会做的。”林的声音平缓而坚定。 高木拍拍胸脯，“没事，你们的背后还有我。” “所以说，”柳几人站在边线，回头，背后是人影攒动的一林后援团和他们的横幅。 【团魂】 “我们等你。”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现场的应援甚至穿透了直播室的玻璃屏，顺着解说嘴边的话筒传出各地电视屏幕。 “欢迎回到春高排球，男子决赛的直播现场。”西岗语调转为严肃，“青神高校，以及一林高校，即将进行决胜局的比赛。今年的优胜锦旗到底由谁掌握？让我们看向比赛场！” 球场上已经在登记首发轮次。双方都进行了一些调整。 井上ws—林s—藤mb 松冈mb—柳op—椿原ws —————网————— 灰羽op—立花mb—佐藤ws 近藤ws—森井mb—八神s* “青神将近藤换到对角，并且换上了身高一米九一的佐藤，似乎是判断到青木的体能不足，构筑高拦网来降低一林的进攻效率。” “一林的话，轮次改变很大，二传林后排首发，也是想在开局创造多点进攻。” “双方或多或少都对对方的意图有所预判呢。” “是的。不知道谁会在这番改变中胜出。” 八神在观众们的呼声中站在发球区，转了转球。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特定的动作来集中专注度，手感非常丝滑。 “嘟。”哨声刚一吹响，八神便高抛起球。 “嘭！”二年生替补井上飞一传。 [1:0] “don’tmind！井上别紧张。”柳及时担起副队长的职责。 “是……” 第二发，椿原一传过网，被立花打探头。 [2:0] “一传不到位…林很冒险的后排二传啊…但是速攻打出来了！”排球从立花的手边漏下网。 “所以真不是我手型问题呀！”灰羽指着立花有点幸灾乐祸。 立花白了他一眼，灰羽立即噤声。 松冈发球，灰羽和佐藤反轮换位。一传到位，灰羽在2号位的超级小斜线。 [3:1] 佐藤跳发下网。[3:2] “怎么回事呀。”福山嘀咕，“一林前四局还好好的，到决胜局一传就有点‘抽风’。” “那股锐气泄了。”藤原低声道，“曾经近在咫尺的胜利，强烈的期盼一旦落空，一时的迷茫是必然的。” 相比完整的前四局，第五局的进度非常快。它给不了队员们心理调整的时间。 [11:8]似乎是眨眼间便接近局末。 一林换人。 “青木……” 青木迎上伙伴们的目光，张开手臂，“我回来了。” [我不相信还未发生的结局。]青木看向网的对面。八神正和大家聚在一起讨论。 身在场下，他才发现青神的运转离不开一个人。他的意志可以扩散成整个青神的意志。他对一林旺盛的征服欲，让所有人都摆脱了“决赛的网”，成为眼中只有猎物的“狼群”。 [我们只是凡人。我们超脱不了现实的生活，但我们也可以在比赛中只剩下思考和行动。]八神看着青木。[现在，你已经阻挡不了。] 没有一个准确的词语能形容现在的青神。搜肠刮肚，只有那青色的横幅能解释一二。 【六人一心】 并不是每个人的思维都同一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相同的心态。但他们的目光又是集中的，为了共同的目标——战胜对手，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各自的问题。 我懂你会怎么做，你知道我会怎么掩护。不需要多说一个字。 “八神君似乎灵感迸发了啊。”赤京发现八神的反常，“各种不到位的球都处理到了，并且攻手也像能读心一样跟上二传。” “越到赛点反而越大胆呢。” 一些门外汉看来不起眼的二传，对行内人而言却足够惊艳。 “都传准了。”观众席上的研磨垫着脑袋嘟囔，“我什么时候……” “哈？”黑尾竖起耳朵。 “没什么。” 松冈捏紧了手中的球，他多想发出一记重炮，但他没有必成的把握，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再给一林蒙上阴影。 “站发结合部。一传稳定，前交叉！正中一林的防守！攻守易型、呀——” “no.1！no.1！no.1！”轮到青神的后援团放声大喊。 [14:10]灰羽贡献单人拦网后，青神来到赛点。大原叫暂停。 一林众人手揽着肩围成一圈。 青木的声音没有失去那份坚定，“我不会放弃。” “最后的一攻。”林郑重道。 所有人一齐高喊：“一林——” “fight！” “防住一攻，我不认为他们会想到二攻该怎么做。”大原指导，“具体的八神把握。” “好。” 灰羽勾住佐藤的肩，“你觉得他们一攻会给1号吗？” “不会。” “看二传。”立花说，“如果不犹豫，大概率给青木；如果有额外的动作，可能会给其他点。” “哦！” [这就对了。]大原无声赞赏。[哪怕离山顶只有半步，也得踏踏实实走完，而不是在那一刻就畅想未来。] “嘟——” 佐藤的发球，濑原替上。 “好发！” “niceserve！” 重新上场的濑原显得更有朝气了，不像以前那样试图隐去自己的存在感。 “发飘球的濑原，担当pinchserver。” 跳发的速度，飘球的不定，这一发成功了！青木一传不到位。 “林！” “左路！” 中路副攻最先跳起，这只是掩护，紧接着还有三点进攻。 “中间！”立花做出判断，形成三人拦网。 “吼啊！”青木瞄向指尖倾力一扣。 太一跑向底线后仰跳传，摔在地上却迅速翻身站起。 “八神！”近藤在4号位准备。八神假动作背传，灰羽已经腾空，没有大幅度摆臂，而是简洁迅速的拍击。 “咚。”排球在青木的后知后觉和高木的鱼跃中落地。 “嗷嗷——”替补区的五人跑上赛场，并排做了一次鱼跃。大原也快走上场抱住小队员们。 “噢——噢——” 解说激动的声音被淹没在满场的欢呼里，八神一家人隐没在所有观众里站起身，为胜者鼓掌庆祝。 “[3-2]恭喜青神高校获得今年春高排球选手权大赛的冠军！也许他们曾跌倒，也许他们曾仿徨。克服了一切，战胜了一切走到最后的最强者，他们值得中央球场的鲜花与掌声！让我们恭喜他们！” —————————— 正文完。 151、日常二三事 1.烤肉 上林：想吃烤肉了，我们明天部活结束后去吃烤肉吧。 山崎：赞成。 上林：我知道有家甜辣酱挺不错的。 山崎：切，烤肉蘸椒盐才好吃。 上林：甜辣才是味蕾的王道，椒盐什么的，呵呵，颗粒感太重，口感还不均匀。 山崎：甜辣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上林：甜辣！ 山崎：椒盐！ 上林：哼……立花你觉得呢！ 立花：这种事都能吵起来…你们又不是吃一个碟子的酱料。 上林、山崎：…… 2.女朋友 池太一：我们部训时间算挺长的了，加上功课，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时间呀。 森井：怎么，你想谈新的了？ 上林：话说太一不是谈过嘛，发展到哪步？ 池：送个便当提个包谈个天什么的，我连手都不好意思牵！结果她直升附高，我考来青神。就分了。 近藤：情有可原。 池：结果你们都没谈过恋爱吗！ 全员：没有。 立花：打游戏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森井：还没遇到特别有头脑的女生。 上林：这家伙会捣乱。 山崎：滚！明明是你见色忘友。 八神：你们这堆在干什么？香蕉要吗？ 3.看片 上林：你们谁看过那种、色色的片。 近藤：什么？ 山崎：午夜频道，之类的。 池、灰羽：哦~ 立花：我第一次好奇看了一部，结果是bl。然后就没看过了。 池：八神看过吗？ 八神：裸体的话，看过。 全员：嗯？！ 山崎：看不出来啊八神~ 八神：……大体老师。 立花：哦…就是尸体。 全员：…… 4.胡子 近藤：森井，你说我蓄胡须怎么样？ 森井：会被当做二十多岁的留级生。 近藤：不会吧？ 池：还会被当做不良头子。 森井：啧啧，人的偏见啊。 八神：怎么你突然想留胡须？ 近藤：觉得我爸那样挺帅气的。而且最近不是流行颓废大叔风么？ 全员：…… 池：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5.运动漫 上林：你们看了最近的周刊吗？简直离谱。 立花：哦，那个打网球的少年漫，很火啊。就是越来越玄幻了。 池：有zone在手，天下无敌！ 灰羽：哦耶~ 立花：……简称开挂。 上林：话不能这么说啊立花，这可是运动漫的艺术装点，虽然要按着牛顿老爷爷的骨灰盒。 山崎：阴阳怪气。 上林：滚~ 近藤：什么时候我们排球也来个大火的漫画，我看讲棒球的都出了好几部呢。 山崎：这可能得仰仗上林了，他毕业后说不定往这方面发展呢？ 上林：不好意思，我更喜欢小说了。 6.蝉鸣 上林：我觉得外面的蝉太吵了，一练热起来容易烦。 八神：就当抗干扰训练了，辛苦辛苦。 上林：啊——既然八神这么说的话…… 福山：哈哈，辛苦一下嘛。等下部活结束了阿仁请大家喝冰镇西瓜汁。 藤原：你！ 福山：诶嘿，踢不到~哎呦…… 藤原：每人一杯。 全员：噢！ 7.非正选 上林：话说和你们一届的另外三个人呢？能不能进来？我们现在正选名额都没满。 八神：这两年正选人数确实比较低迷，但是佐藤他们没这个想法，而且技术也跟不上。 近藤：他们想去的大学偏差值很高，压力挺大的。 立花：青神是这样的。就算是特招进来的，比如灰羽，成绩也不能太差，学校怕砸招牌。 上林：哎——想当初我们几个替补区都没得站。 山崎：别理他，最近可能看了致郁向的小说。 八神、近藤：……哦。 8.实验课 池：为什么青神的理科还要附带实验课啊！最重要的是，它还不算在正课里，是单独设置的课程！离谱！ 八神：所以我们土曜日（周六）也要到校上课。 近藤：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才能完全掌握，哪怕高中学得很浅。 森井：他只是少了玩的时间，感觉很亏。 池：嘿嘿，被发现了。 9.情人节 池：一、二、三…… 森井：谁的巧克力最多？ 池：惊了！八神竟然是最多的，一个毫无娱乐空间的钢铁直男竟然比我多！ 上林：所谓的暖男呀—— 近藤：难道不是因为他成绩好吗？ 八神：你们在说什么？ 池&上林：没什么！ 10.新闻 山崎：今天看到一个棵聊勒索的新闻，社会这么险恶了吗？ 上林：棵聊、哇…… 山崎：喂，麻烦你收一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上林：才没有，是你戴了黄色眼镜才看谁都是黄色的！ 池：你们觉得谁能面对裸体而无动于衷？ 森井：汐前辈吧？他只对反手监控骗子的计算机感兴趣。 上林：传下去，立花性冷淡。 立花：滚~揍你。八神不是看过大体老师吗？他看惯了应该没啥兴趣。 池：等着……八神！ 上林：太拼了吧？八神会不会觉得太一“性骚扰”噗…… 立花：真的，毫无世俗欲望的眼神。 山崎：不愧是八神。 森井：不愧是八神。 全体：（鼓掌）啪啪啪啪…… 八神：……别闹。太一快点把裤子穿上，大冬天换衣服别拖拖拉拉的。你们也一样！ 上林：听见没有，山崎。 八神：前辈—— 上林：是！我换好了。 11.签字 池：英语每天晚上朗读还要家长签字，真麻烦。 福山：你可以自己签。 池：会被看出来的。 福山：阿仁，上！ 藤原：不干。学习要认真。 池：八神~呜呜呜…… 八神：……不行，万一你小测不及格怎么办？ 池：啊——那你抱我一下，给我冰冷的心一些温暖。 森井：（白眼）多大了还撒娇。 立花：智力-10。 池：啊你们怎么这样，一点生活的情趣都没有。将来找不到女朋友了。 森井&立花：呵。 社团相性30问 八神：咳。大家都坐好。 上林：可惜藤原前辈他们不在，啊—— 山崎：今天这么开心你能别发刀子吗！ 上林：好吧，对不起。 池：这也太古早了。 立花：（笑）你可以和新闻社反应。 1.心目中的主将是谁？ 上林：这是干嘛！挑拨离间？ 池：肯定是八神啊。话说前辈们毕业后咱们有新副部长吗？ 全体：…… 上林：忘了！ 2.请问主将的管理风格是？ 近藤：严格，但是也温柔。 立花：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到位，很关心大家的状态。 濑原：很温柔。 大原：无论何时，对于自己主将的身份都十分有紧迫感，并且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3.平时队内有矛盾吗？ 山崎：抢香蕉算吗？ 近藤：不会影响关系和训练。 池：就算是输球也只会怪自己。应该没有比这个更大的矛盾了吧？ 4.谁是队内体能最好的？ 八神：太一。 池：我我。 5：谁是队内最稳定的？ 森井：这个，比赛的时候是八神吧。但是平时训练肯定没那么稳定。 池：近藤吧？ 近藤：我觉得是太一。 6.谁是队内最吵的？ 森井：这个“吵”字很微妙。 立花：最聒噪的是灰羽，最碎碎念的是上林，最“有情趣”的是太一。完毕。 灰羽：我不是！ 上林：我哪有…… 池：……好吧，勉强承认。 7.谁是队内最暖的？ 全体：八神。 八神：有吗……好吧。 8.谁是队内最傻的？ 灰羽：逐渐“人身攻击”。 近藤：灰羽吗？ 灰羽：嚯——没想到你是这种前辈呜呜。 池：义来只是中二啦。 八神：过。 9.队内发生的一件糗事。 池：哦——我想到了。那天练防守，义来、噗…… 森井：起球后摆pose，被下一个球打到鸡儿。 濑原：我不是故意的…… 灰羽：……其实没打中，真的。 八神：咳，过。 10.部训的时候谁失误最多？ 八神：那要看什么失误，配合失误还是发球？扣球？一传？ 佐藤：这个应该问桃井经理。 近藤：各有不擅长的技术吧。 11.主将觉得队里谁最皮？ 八神：灰羽义来！比赛前总是突然不见。 灰羽：…… 佐藤：哈，报应。 12.队里谁最球性恋？ 上林：不知道诶。灰羽还是八神？ 立花：我觉得八神不是球性恋。 池：那就义来啦。 灰羽：别什么乱七八糟的属性都丢给我呀！ 13.谁是队里最需要照顾的人？ 八神：濑原前辈。 森井：被勒索过，训练重了身上淤青还特别明显。 上林：皮肤敏感体质，啧啧……痛！ 山崎：少看那些**文。 濑原：……没关系。 灰羽：勒索！我以为只有动漫里才会发生。 八神：够了，过。 14.谁是团宠？ 全体：八神。 八神：嗯？ 15.谁是团欺？ 立花：前任团欺福山前辈，现任灰羽。 灰羽：什么？我应该是团草！ 池：你的巧克力排行在倒数第三。 灰羽：……这证明不了什么ok？ 16.队里谁的扣球最帅气？ 灰羽：这……应该各有所好吧？我最帅。 近藤：八神。 森井：同。 立花：灰羽。 上林：近藤？特别有力量感。 17.觉得比其他队伍严格的地方？ 池：比赛期间不能吃辣条、喝可乐…… 立花：而且必须十点之前睡觉。 上林：不能乱放毛巾，只能喝自己壶里的水不让乱放。有段时间毛巾天天消毒，据说是为了防流感。 山崎：而且没有麻烦经理，八神自己去洗的。但是我们怎么可能让八神这么辛苦呢！ 近藤：嗯，轮流洗。 18.知道队友的生日吗？ 上林：我知道山崎的。 佐藤：我知道光音的。 濑原：八神是三月三十日。 森井：生日什么的没必要了解。 八神：对这个不是很重视。 灰羽：我刚来！ 佐藤：一年。 灰羽：半年！ 佐藤：……你是etc吗？ 立花：濑原的生日是十月十七日。大家的生日我都知道。 灰羽：哇哦。 濑原：…… 19.如果队友生日，会送什么礼物？ 上林：请客吃东西。 灰羽：去ktv给他唱歌。 池：送一套珍藏版海洋生物图鉴，这是好东西呀。 山崎：送他喜欢的。 立花：邀请他来家里玩游戏。 近藤：道贺。 森井：道贺。 佐藤：送贺信。 和山：我也是送几首歌。 濑原：……红包？ 八神：……请他吃饭？我们一般不相互庆祝生日，因为这个…有点私人吧。 森井：我觉得生日只是一种形式，真正的关心和情感体现在平时。 20.平时休息，比如午休，喜欢去哪里？ 池：找个长椅睡觉。 八神：教室里写写作业，温习功课。 近藤：我也是，或者看一些书。 上林：和山崎找个清净的地方看小说或者漫画。 立花：去图书馆。 森井：去图书馆。 佐藤：去图书馆。 灰羽：找地方练球。 和山：找地方听歌。虽然学校没规定不能带电子产品，但是总有种不能被老师抓到的紧张感。 上林：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21.八神君初次成为部长时，对他是怎样的印象呢？ 上林：嗯……说实话，我当时只对他成为主二传有心理准备，所以很吃惊，但这是藤原前辈提出来的！所以什么都不说了，支持！ 山崎：对，因为是藤原前辈的请愿，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不过对八神能不能带好队伍有点疑问，他才一年级啊。 立花：对藤原前辈的决定，多多少少有这样的预感。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有更稳定的二传，以当年三剑客的实力拿全国冠军是很容易的。 濑原：我当时不在部里…他对我的初印象应该很差吧…… 近藤：很吃惊。给八神的压力太大了，有些担心他。 森井：支持的。八神练配合能懂我的想法，平时又温和，虽然有点吃惊藤原前辈为什么换部长，但八神的确是个好选择。 池：我当时只觉得他太牛了！学习成绩这么好还能让藤原前辈推荐当部长。不愧是八神！ 大原：吃惊于藤原的决定，虽然确实，八神挺适合的。也许年初的春高没夺冠给藤原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才会有这么超出常规的想法吧。 22.会好奇或者去探索队友的私人信息吗？比如兴趣爱好、和家人的关系…… 森井：尊重隐私。 上林：总体上是尊重隐私的，但是对很有好感的人，真的不自觉会很好奇啊。比如我想知道藤原前辈经常去哪里，然后来一场偶遇什么的。 山崎：你忘了福山前辈。 上林：哦！对。好吧，那二人世界是不可能了。 立花：会探索，但不是和跟踪狂一样的，就是根据平时的接触推理。这很有趣。 八神：不会。希望大家每天都开心，状态拉满。如果谁有不开心的时候，会关注一下。 23.在排球部，训练以外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佐藤：玩用排球扣篮游戏， 灰羽：能别说这个嘛！ 和山：灰羽太用力，排球弹在框上飞出去砸了队长的头。然后大家的一致谴责下，灰羽代替队长那天清洗消毒毛巾。 灰羽：…… 上林：这么精准也是没谁了。 24.队里成绩最差的是谁？ 池：义来。 灰羽：明明是太一前辈！我没有不及格嘿嘿—— 池：……我平均分不低的！ 森井：嗯，听你狡辩。 上林：每次帮太一补习英语都好累啊。 25.更衣的时候，会去看队友吗？ 八神：总会瞟到的。 池：看谁身材最好，八块腹肌。 灰羽：所以谁有八块腹肌？ 森井：近藤有六块，肯定经常去撸铁。 灰羽：哼哼六块腹肌谁没有啊。 上林：濑原最白。 26.部训后最常去哪里？ 上林：大家一起去商店买东西，偶尔去甜品店，再偶尔去吃点拉面。 灰羽：我蛮喜欢这个过程的嘿嘿。 山崎：因为你可以抢零食吃。关键是拉面里的溏心蛋你也抢！就是看八神濑原他们好说话是吧？ 灰羽：前辈的爱，我含泪吃掉这样不行吗？ 上林：哈哈哈哈。义来可以的，越来越有福山前辈的风范了。 27.有人被告白或收到过情书吗？ 近藤：我知道八神有，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感觉但是在青神真的很受欢迎。 池：是啊，这里的女生好像更喜欢学习好又温柔的。 上林：部里的巅峰肯定是藤原前辈，我一年级的时候，起码撞见三次女生对前辈告白。 八神：有被告白过，也收到过情书。当时很无措，因为听妈妈说过最讨厌明明不想同意却暧昧地给出幻想空间的人。所以虽然担心她会难过还是拒绝得很干脆。 28.个人换衣柜里有特别的物品吗？ 八神：自己的小医疗包，大家受伤了能尽快处理。还有消毒酒精。 近藤：哑铃算吗？不算的话就是一些泡水的干柠檬片。 池：爸爸给我带的新西兰海景照片，有几张贴在柜门背面。一瓶润肤乳。蓝色粉末的水晶沙漏，好看！每次开门都要翻转一下，虽然没什么实际的用处。足球，偶尔玩玩。 濑原：镜子。大家的合影贴在门背面。锻炼力量的哑铃。 上林：我的门背面贴着前辈退部那时候的合照。一些没吃完的零食，但是比赛前会被八神没收。 山崎：我也有零食。几瓶果汁，八神和大原老师不让带碳酸饮料。 立花：缠手指的绷带。充电宝，训练的时候平板和手机放这儿顺便充电。 森井：缠手指的绷带，一些训练的心得笔记，自己总结了注意事项训练前要看一看。 灰羽：蛋白粉和能量棒。柜子侧面搞了挂钩挂我初中比赛拿到的奖牌，有三枚哦。 和山：门背上是夜愿的海报。太一前辈送的动漫小人，很可爱。 佐藤：几本做好批注的排球技巧的书籍，会在训练前重点记忆。和藤原前辈的合照。 上林：咦，为什么你会有？ 佐藤：作为球迷抢到的合影机会。总是入校的时候正好前辈已经毕业了，很无奈…… 29.检查自己的背包，有什么排球以外的特殊物品吗？ 八神：口罩、免洗手消毒液、纸巾、修指甲的小锉刀，幸村送的御守。笔记本，贴着磁石的战术白板，这个是自己的比较小。社办的钥匙，一般放在我这。 近藤：两个500克的沙袋，几本最近记录了心得的笔记本。我自己定制的一个图案是排球部队旗的圆形徽章。英语单词卡片。 池：护肘、护膝和外伤喷雾，虽然防守很老练了还是会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青一块紫一块。眼罩。 濑原：一些私人物品…… 上林：……完了？ 濑原：嗯。 立花：没事，毕竟是隐私。 上林：好吧，那我是三本正在追的漫画和小说，一个小画板但是纯粹写东西的时候用来固定和垫纸。 山崎：一些药贴，我和上林用的。有时训练完腰或者膝盖会很不舒服。去年和今年拿到的奖牌。 立花：平板、无线耳机，出去比赛会带switch掌机。正在用的手账，图书馆的还书通知单额…… 森井：练球的笔记本和课堂笔记，空闲的时候看看最近需要记忆的课本内容。 灰羽：初三全国mvp的奖状！好吧，其实不是炫耀，是想时刻激励自己更强大。护膝和吸汗带。 佐藤：绑头发的头绳，雨伞，补水的喷雾。课外习题集。 和山：自己带的外伤喷雾，mp4和耳机。立花前辈给我推荐的无线耳机很好用啊。 森井：早就想说了，我们这么多隐私的内容都要透露给新闻社吗？ 立花：当然不能，随便挑几个无关紧要的好了。 30.[秘密篇]直至现在，在社团情感最深的人是谁？ 灰羽：是队长吧，因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对我们百分百真诚的善意，坚如磐石的意志力很让我敬佩，他就像一个支撑得了世界的柱子，做队长的队友我觉得无比安心。 佐藤：是光音。我们已经一起打排球六年了，一起进同一个初中和高中。我因为崇拜藤原前辈而想要进入难进的学校，为了跟我在同一所学校，和山学习得很努力。所以…我们会一起在青神继续努力。 和山：逊至。一开始是他给了我继续练习的动力，我愿意一直做他的守护神。 森井：情感最深的人…因为对感情比较淡薄所以不是很好选择。应该是立花前辈。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前辈很懂我，我们一起练习或者玩之类的，我的感觉很轻松。 近藤：八神。作为主二传和队长，一直包容我的过错，无声地鼓励我继续进步。很多时候是我自己把自己圈起来了…没有二传比八神更宽容。以后无论遇到多么糟糕的人，我已经学会了谅解自己，坚定地走下去。 池：好难抉择啊…是八神。嗯——就算是社团的伙伴之间，也是有距离的。一起打闹玩笑、调侃吐槽。可能是因为八神的存在，大家都不知不觉被影响了。青神比我从前的社团回忆，有欢快的时候，还有很多的…大家都放到言行细节里的温暖，是一种成熟的，更值得回味的美好记忆。 上林：啊——还是藤原前辈。我觉得前辈对任何二传都有致命的吸引力，我每一次都期待着给他托球，可能就是这样容易被情感支配所以总没那么灵活吧？而且虽然前辈一直被说是贵公子，但从不会感受到那种被蔑视的不平等。前辈是很温柔的人，当然八神也是！ 山崎：很不想承认但是上林，看起来话多聒噪但心思很细腻，别人对他好或者不好他都能记很久。从小到大这么久…他是我继续练排球的最大动力了。 濑原：八神…他让我觉得高中校园生活很美好。 立花：八神。像他这样的人能遇到是一种幸运，相比藤原前辈的尊重，他有更多的“阳光”带给周围的人。我是很珍惜的。 八神：怎么说呢…藤原前辈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我觉得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然后我拼命地向前跑，穿过石洞和荆棘，最后躺在了阳光里，满身都被照耀着。所以……嗯……谢谢大家。 152、冬季箱根温泉之旅-上篇 春高优胜的奖品之一是箱根温泉旅行团体券，趁它热乎着，排球部一行人在晚冬来到箱根。 “您好，请问几位？” “十三位。”大原和前台交流，挥挥手让大家去房间。 “联考考完，一身轻松~”上林轻松地舒了口气。 “你们联考考得怎么样啊？” “不错。”上林感觉良好。 “还行。”山崎随口回应。 来旅行的有正选，加上泽田、大原老师。经理桃井推辞了，主要是只有一位女生不大方便。 “时间好快啊。”穿着和服引路的服务员拉开隔断，几人鱼贯而入。 “洗洗澡泡温泉啦！”大家各自忙绿地收拾行李，拿出自家的浴袍。 这家温泉店是几十年的老店了，也是今年春高的赞助商之一。温泉劵上给冠军队的位置相当不错。 “哗、哗——” “扑通——” “灰羽义来！”立花抹了把被溅到脸上的温泉水，低吼，“找死！” “抓住他！”太一也被溅了半个身子。 “受死吧！” “哇哇哇！”四人在半个排球场大的温泉池里闹腾，被后来的八神等人镇压。 “别闹。”八神轻拍了下灰羽的头。 灰羽缩了缩脖子，乖乖坐在温泉边沿。 …… 水汽氤氲，温泉活水汩汩地流动着。大家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毕业之后，我们就会慢慢变得不熟了。”上林寂寥地说着，“就算碰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聊不了什么话题。” “真受不了你。”山崎“哗”地挥臂拍向上林的手肘，“这几天伤痛文学看多了？前辈们毕业的时候也没你这样。”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看。”立花说，“在青神和大家成了队友，我现在很满足。没有比这更好的if线。” “嗯。”不知有几人在雾气里应和。 “我也是。”上林及时弥补。 温泉不能泡太久，在八神的催促下，大家都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泉池。 “感觉骨头都酥了。”上林躺在榻榻米上舒服地喟叹。 早早吃了饭泡完温泉，夜已深。只是精力旺盛的少年人们丝毫睡意都无。 “我们来玩游戏呀。”立花招呼着。 “玩什么？” “谁是卧底。”立花早就想好了。 “我们俩开黑去了。”佐藤和和山拿着手机到院里。 濑原神情深沉，“我出去逛逛。” “那就是七个人。” 介于队里有“娱乐真空”人物，太一特地解释道：“就是每个人收到一张字条。除了卧底，其他人的词都一样。我们一轮每个人说一句形容字条上内容的话，不能重复，然后选出一个‘卧底候补’淘汰掉。如果卧底能坚持到最后一轮就胜利了。” 立花补充，“卧底不能撒谎。如果卧底猜出平民的词，他的形容也不能脱离自己字条上的内容。如果是空白条，那就可以附和平民的词条。” “就是说，除了空白条，只能形容自己的字条和平民字条的共同点？”八神问。 “对。”立花变魔术般拿出一叠卡片，“七个人两个卧底，卧底的词条不一样。我已经写好了，上林，你洗牌。” 上林不客气地拿过那叠卡片。 “如果只剩三个人，两个卧底还要拼吗？”近藤问。 “嗯，如果卧底一直没清干净，就要持续到只剩两个人。” 穿着五颜六色的浴袍，大家围成间隔一臂的圈。 “啪。”上林把卡片放在中间，每人抽一张。 山崎看到东张西望的灰羽，嗤笑，“义来你戏好多啊。” “在场的都是人精，想从表情入手是没希望的。”森井振振有词，瞄了眼卡片，反手盖在榻榻米上。 “第一轮。”立花精神十足，“按我们背号来吧。八神！” 八神：一个人。 上林：年轻人。 山崎：二十岁以下。 近藤：学生。 森井：男生。 池：咱们部的。 灰羽：帅气逼人。 “嗯？”众人齐齐看向灰羽。 “……怎么啦。”灰羽挺直了背神情坦然。 [失策了。第一轮就自爆的家伙。]立花白眼。 [是义来啊。]八神暗笑。 [笨蛋。]森井绷住表情。 “投谁？”太一迫不及待。 “灰羽。”森井立即道。 近藤：“同。” “为什么！”灰羽表示不能理解，然而反抗无效。 第一轮：灰羽出局。 “第二轮。” 八神：性格活泼。 上林：跳得高。 山崎：不接一传。 近藤：左利手。 森井：蠢蠢的。 灰羽忍不住插话：“禁止人身攻击呀。队长你管管嘛——” 八神：“咳。委婉一点。” “什么叫委婉一点，我完全不蠢啊……”灰羽跑走对着墙角嘀嘀咕咕。 池：最后一个好难讲啊。嗯…是攻手。 一轮完，几人相互看看，森井说：“选形容里有共性的吧。” 上林也会玩：“但是也可能有人白板。” 八神：“太一思考时间有点久。” 池：“我最后一个！” 森井：“也可能是卧底。” 池：“可是我不是啊。” 森井：“而且你说的共性范围比较大。” 八神：“他的词条是不是近藤？” 上林：“投太一！” 池：“不——你们这群暴民。” 第二轮：池出局。 “第三轮。” 八神：他带我去过游戏厅，我很开心。 太一眨眨眼，一旁的灰羽转怨为笑，“嘿嘿嘿~” 上林：他请大家吃过拉面。 山崎：他用脸接过球。 近藤：他在放学后会去健身房撸铁。 森井：他是体育特招入学的。 上林：“感觉大家说的都是一个人啊。” 森井：“相近牌应该已经淘汰了，说不定还剩一个白板。” 上林：“那义来第一轮就暴露了，第二轮开始说得有唯一性的人很有嫌疑。” 山崎：“那就是近藤或者森井了。” 近藤&森井：“？” 八神：“投森井。” 上林：“同！” 第三轮：森井出局。 森井无奈地到一边坐下，立花呵呵笑，给他挪出个座位，“你来了。” 森井：“一群猪队友。” “第四轮。” “还没结束啊？”上林吃惊，“藏这么深？” 八神：我和他单独相处过。 上林：我们一起组团打过游戏。 山崎：曾因为七夕情人节巧克力在队里排倒数而闹别扭。 近藤：某天开会打瞌睡而被大原老师生气地丢粉笔。 …… 那边四人讨论的时候，森井碰碰立花，“你觉得是谁？” “我更倾向于白板卧底还在里面。”立花说，“其它我就不毒奶了。” 第四轮：近藤出局。 “第五轮。” 人数变得很少，可局势却愈加扑朔迷离。 八神：我对他的好感度很高。 上林：虽然他有点二，作为前辈我平时还是挺照顾他的。 山崎：对他的表现时常槽多无口。 不等八神开口，上林和山崎马上就掐了起来。 上林：“不说了，就是你，山崎一彦。看不出来藏得挺深啊。” 山崎：“呵呵，明明你才是白板卧底，恶人先告状。” 上林：“八神，投他！我们是二传手联盟！” 山崎：“八神，你看他急了。” 八神：“……” 第五轮：山崎出局。 “喔呜——”上林欢呼一声，左右环顾，“平民赢了吧？” “没有。”八神这才忍着笑翻开牌，“我是卧底。” 在所有人意外的表情中，灰羽瞬间僵住的喜笑格外突出。 “什么！” “你的是谁？”大家涌上来看八神的牌。 八神翻开牌，“是太一。” 轰隆隆…… 几声惊雷仿佛在灰羽头顶出现，脑海里突然响起狗血剧bgm，随之浮现之前八神的描述—— 他带我去过游戏厅，我很开心。 我和他单独相处过。 我对他的好感度很高。 …… “这一切…原来都不是我！”声嘶力竭中隐含着委屈，委屈中又交织缕缕幽怨，灰羽的表情活像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 吃瓜群众笑成了一团，包括另一位“当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惊了！谁是卧底竟然还玩出狗血言情戏。” “义来好可怜…哈哈哈哈哈……” 八神也在笑，不过他还是去安慰灰羽，“没有啦，是有共性的。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见灰羽哼哼地不为所动，八神安慰性质地从背后轻轻抱了抱灰羽，“真的，别闹脾气。” “……队长要请我一次！” “好好。” 至于白板卧底，是早就被“暴民”票出去的太一。 153、冬季箱根温泉之旅-下篇 玩了几轮后，众人兴致寥寥，又不想睡觉。 “大家不冷吧？”八神拉开门，几人对着清幽的小院坐成一排。 “这次回去之后，我们三年生都要交退部申请了。”上林盘腿抱臂，看向八神，“三月份的国体应该能凑够主力吧？” “副攻有佐藤替上，主要是缺一个近藤对角的主攻。”八神回答。 “这倒是难题。”立花轻笑，“大原老师又得头疼了。” “到时候再说。” 看看夜空中的残月，朦胧的冷光显得院里的几颗竹子黑黢黢的。晚冬的这几天本非箱根旅行旺季，到了十点之后，这家旅店四周已是一片寂静，只余各处的温泉潺潺流动。热水与空中的冷气交锋，倒也有点趣味。 “希望新学年有能打比赛的新人吧。”八神打趣，“我还想求一个今年的全满贯呢。” “喔喔！”灰羽被激发了野心，“三月的国体，关东赛、八月的ih，还有很多比赛要赢啊。” “但是新人不好说。”立花分析，“如果是文化科成绩太差，就算走体育生的路子也进不了我们学校。东京不少豪强，他们不大会只考虑我们青神吧。” “对啊。”上林看看灰羽，“义来是怎么想来我们学校的？” “我…刚开始是想东京几个豪强校里随便挑一个，但是我爸叫我考进青神。”灰羽如实回答，“他说到青神认识的都会是高学历，就算你长大后真的打排球混得不好，有这种圈子也会有帮助什么的。” “蛮现实的。”森井浅笑。 “嘿嘿——”灰羽挠挠头，“大人嘛，就这样。” “义来是因为什么接触排球的？”山崎问。 灰羽想了想，“小学体育课，体验扣球结果打在网上，我赌气定了一个‘打过网’的目标，练着练着就喜欢上了。而且所有老师都夸我天赋好。” “很普通的故事线。”立花咂嘴，手肘戳戳森井，“你呢？” “我？”森井没料到自己会被问及，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可说的。以前考虑了很多运动，觉得练排球最有好处。慢慢练起来后，就不舍得丢掉去练别的项目了。” “我是通过以前的好朋友。”近藤说，“排球需要有伙伴才能练习，他闹着要我陪练，我才接触到排球。” 森井瞥了近藤一眼，“那后来呢？” “后来他搬家去横滨，我们就慢慢不熟了。”近藤耸肩。 “太一呢？” “我嘛——”太一伸长脚，摆出说来话长的姿态，“比较复杂。” “我爸是海洋研究所的，所以我最先会的是游泳和潜泳。”他慢慢说着，“小时候看得最多的也是深海的记录片，和我爸带回来的拍摄原片。” 太一的声音越说越低，“就算会游泳，我也溺过几次水。那时候感觉差点死掉…很恐怖。我要缓和好几个月都不敢碰水池。” “当你从水下再往深处看，那里一片漆黑，没有生机，又感觉会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冒出来。不管是我在海边游泳，还是看我爸的视频，都有这样的感觉。” “……”大家安静地倾听，他们没想到太一的经历还挺复杂的。 “可能是想这些太多了，我小时候总是疑神疑鬼的，很胆小，有时不知道怕什么，但就是怕得哭出来。”太一舒了口气，动动脚，“我妈看我这样子不行，才赶我出去运动，所以我就跟着小伙伴去打排球。我觉得每次满身是汗地回来，都会轻松不少，也很开心。所以…慢慢就喜欢上排球了。” “抬头能给我注入勇气，我总是有这样的错觉。” “是因为体育运动能缓解‘深海恐惧’吗？”立花总结，“我想到之前玩的深海游戏了，除了自己的潜艇，声呐的显示，四周一片漆黑的感觉，确实很恐怖。” “但是球场永远是热血的。哪怕有时候会冲动到吵架。”森井有感而发，“总会有一股冲动，也可以说勇气，去做理性计划以外、未知的事情。” 八神：“那太一不打算打职业吗？” “我从来没想过把打排球当做职业啊。”太一盘起腿，“我是打算一直读到研究生的。” “八神呢？” “……我和太一差不多。”八神含糊着，不知该怎么说，“嗯…但是我想去打职业，因为比起朋友之间的玩或者业余，我更需要的是比赛带来的那种经验和力量吧。” “立花，你呢？” “排球能让人学会仰望。”立花接下来的话暗含深意，“在它不落地之前，哪怕我离它再远，我也会朝着它奔跑。” “啧。”上林撇嘴，“听不懂。你想做什么？” 立花答非所问，“这是排球给我的‘力量’。” 森井似乎是听懂了，“所以，你大学不会进排球社了？” “对。”立花点头。 …… “感觉话题慢慢变得深奥了。” “我们在度假！谁起得头？” “立花！” “好好，是我的错。” “明天请客。” “上林西你是猪吗？” “滚~” “哐。”门合拢的清脆声响在小院里传出很远，又重新归于寂静。 八神看看表，“濑原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 立花看了看手机，意味深长地对八神说：“他在旅舍门口，想和你谈谈。” “嗯。”八神拉开门出去，上林在后面好奇地探头，被立花拉回来。 “他们想谈什么？” “跟我们没关系。” 八神到门口的时候，濑原穿着浴袍，踩着木屐，蜷在小矮凳上背对旅舍。八神和前台也借了张小木凳，坐到濑原身边。 “什么事？” 濑原转头看看八神，神情莫测，门口的灯笼泛着暖光投在濑原侧脸，显得他异常柔和。 “我……”濑原似乎鼓起了气，伴着一声叹息开口，“我打算去中国留学。” 八神微微颔首。 “可能以后就不来日本了。” “？”八神惊讶地转头看他，比起他的决定，濑原的脸色稍显平淡。 “……”八神想了想，说，“挺好的。不过说得单纯一点，无论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你…照顾好自己。” 濑原蒙住自己的双眼，半晌，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我…” 他用掌心用力抹去湿润，调整了下心绪，“呼……我是这两年才想到可以这么做。” “其实过去的都过去了，爸爸妈妈这样，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我有他们给的钱，什么都不缺。” “可是…”濑原瘪起嘴，低下头，“我好像很贪心…明明什么都不缺，我还是会很难过。可是想到以后去中国生活，可能饭都吃不起，我反而很向往。” 八神沉默着，忽然说：“因为以前不是‘什么都不缺’，未来也不是‘什么都缺’吧？” “如果只是单纯地打排球，很快就会觉得无聊。可是排球，我们要仰着头盯住他，心里就有了目标，有了很多想法。” “如果永远有这么一颗排球，你可能永远也不会难过了，因为要想着怎么去处理它都来不及。” “也是。”濑原偷偷用袖摆擦眼睛，抬头想想，有被安慰到，“这样比喻，好像思路清晰了一些……八神。” “嗯？”两人恰好对视。 …… 八神眨眨眼，问，“你不会想让我闭上眼睛吧？” 濑原似乎被吓了一跳，“没有。我……”他低头踌躇着，最后松下肩膀，好像是放弃了。 “你以后去中国，可以联系我。” “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濑原先起身，“我们回去睡觉吧。” “好。” 154、排球少年的未来（修） 人生不是一帆风顺，而大部分人的人生也没那么意外频频。 二十七岁，在作为东奥日本男排大名单之一结束奥运会比赛后，八神正式退役。 开完发布会，八神就悄悄回到了神奈川。幸村也在国内，把他约在海滩边的咖啡馆。 这时的幸村还是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被他注视的压迫感却越来越足。 “发布会我看了。”幸村拿起咖啡，感叹，“我是真没想到…你这时候竟然选择回去学医。” “因为要说去做教练或者留在俱乐部，我都不是很喜欢。”八神笑着说。他现在有一米九了，比幸村高半个头，看上去却没幸村那么“锋利”。 “你是什么伤？” 八神对自己的状况很清楚，“都有。腰伤最严重，核心出问题，我打不出来，没办法留在场上。” 幸村抿了口，放下咖啡，“真的去学医了？来得及吗？” “我对自己的期望没那么高。”八神耸肩，“学习几年去诊所也可以。但是爷爷肯定不甘心。” 八神政今身体不比以前了，但是天天盼着乖孙子按约定回来学医，愣是撑到现在。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不顾一切给八神安排出一条康庄大道…… “我会努力的。”八神沉默了会儿，坚定道，“我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的时候，是很难去拯救别人的。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所以我想实现小时候的心愿。”就算他只能在白色巨塔的最底层，那也是医生。何况他有仰望着巨塔顶端攀登的野心。 幸村挑眉，“这是你那时候想好的？” “嗯。”八神张开手，握拳，“我也全都要。”哪怕人生会变得更艰难。 俱乐部想留住他，妈妈为了他的安稳，也劝了他一下。八神婉拒了。 当一球落地，目光就该去追寻下一球，而不是低头“回味”。 “你呢？” “我？到四十岁再退役也不一定。我现在状态很好。”幸村开玩笑，“晚了一步，还想请你做理疗师呢。” “温网拿到大满贯，目标实现了吧？” 提起网球，幸村坐正变得严肃，“可是人的野心是无尽的。一个大满贯能让我满足退役吗？” “我还要法网的、澳网的、美网的。全满贯之后，我还要拿奥运金牌，奥运金牌之后，我还要拿年度全满贯。年度全满贯之后，我还要拿历史上最多的大满贯。退役之后，我还要当教练让球员拿大满贯。” “你看，从一分到一生，目标永远没有尽头。”幸村摊手，“所以会永远仰望。” “真忙碌啊。”八神与幸村相视而笑。 但是乐此不疲。 八神在高二第三学季到高三夏天的那一年，青神接连成为春高、国体、ih的优胜，宛如接过关西洛山的棒，一时风头无两。 高三的春高，因为近藤和池备考退部，青神的进攻端力量不足，被井闼山击败止步第三轮。 来来走走的前辈、同届、后辈不少，青神排球部一直在延续。 高中毕业二十年后，立花的电话邀请让八神抱着怀念出门。 “有一个秘密得跟你说。” 玩了两个小时游戏后，立花才抛出他的炸弹。 濑原在高中毕业后，去中国的前夕，向父母“出柜”了。 “嗯嗯？”八神震惊之余还有些为濑原担忧。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高中的相处记忆。 “完全没看出来！”暂时松了口气。 立花对此不置可否，“也许他是双性恋，也许他就是同性恋，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份情感叫不叫爱。” “那你不该跟我说。”八神皱眉，“他跟你承认了？” 立花倚着电竞椅，点点头。 “你还和谁说了？” “我只对你说。”立花又用很微妙的眼光看八神，抛出第二颗炸弹，“因为他高中喜欢的是你。你是当事人。” “！”八神惊得跳了一下，细细回味，倒也有迹可循。 “啊……虽然不会怎么样，但是我没法回应他。”八神心情变得复杂，“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跟我说？” 立花露出戏谑的笑，抛出第三颗炸弹，“因为他现在有恋人了，女性。” “……”八神一口气没提上来，抓起手边的抱枕扔向坏心眼的前辈。 立花笑了一会儿，补充：“一位很有情商的女汉子…他们俩过得不错。” “……”八神捏了捏松软的胡萝卜抱枕，“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我只是提醒你。他父母找到你的时候，你只说不知道、不记得、不联系就行了。” “…好。我记着。” 给八神透了底后，立花拉着他去饭店，当年一起为了冠军奋斗的队友们重新聚在一起。大家都不是太爱闹腾的性格，吃个饭聊个天，彼此的情况多少了解。 八神在综合医院里做副刀，能力与素养无人质疑，再过个几年估计有资格独立做手术。不过八神爷爷以前期盼的“四十岁天才教授”大概是不可能了。 近藤大学考上公务员一类，毕业就是警部补，现在在警视厅任职。上林是小有名气的小说家，山崎在编辑部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跟上林“黏在一起了”，现在是他的编辑。 本多在高中教书。森井毕业后进研究所工作。立花比较复杂，毕业后进了游戏大厂，几年后辞职到研究所工作，又十来年回到it行业。现在有个项目，国外国内两头跑。 太一毕业后进入导师在的深海勘探队，跟他爸一样常年在外漂泊，据说已经是无携氧潜泳一百米的大佬了。 经理桃井已经嫁人，不过没有做家庭主妇，她已经是一家会社的中层管理。 灰羽高中毕业就去混职排，四年前因伤病退役。他也不想留在俱乐部，通过和山的介绍去玩音乐了。 藤原的话，只知道他成为家主，具体未知。福山毕业后继续研修，现在似乎在设计行业混得很好。 濑原一直在中国，只是据立花说最近幺蛾子不少。濑原在条件满足后就换了国籍，也进到研究所工作，完全与原生家庭划清界限。但他那生了次子的父母眼看数十年建立的会社要被败家子搞垮，想起了二十年不见的优秀长子…… 下一个十年会变得怎样，谁也无法预料。 春高的赛场依旧在那，排球依旧在那，等待童稚的追逐，或是限于泥淖者的仰望。它不像职业赛场能带给大家专业和最顶尖最惊心动魄的竞技，却为更多的人在心中播撒亲身经历的热土。 团结、专注、勤奋、坚持…… 无论成功与失败，在春高赛场上活跃过的少年啊，未来会为自己编织怎样的命运线，又会为社会增添怎样的色彩呢？ 155、后记 这篇小排球同人是我对原创一整个团队的尝试。刚刚开文的时候，是因为原著里的主角团已经是个完整的集体了，再添加角色有画蛇添足之嫌。而我最初的想法也只是写另一支排球校队（原著没有刻画的类型）的故事，同时把不同球类运动的异同点阐述一下，做一个“科普”。 随着更新，我在逐步了解排球的规则战术等等，也不断地重温小排球各个片段，看了很多解读的视频。 我写文的想法也在慢慢微调。我想我不是想像原著那样塑造一个即使矮却坚持追梦的小太阳（即使想也没有能力），而是更加的“世俗”。 我的主角们没有把一腔热情都献给排球，他们也看重学习、生活，有其它的爱好、烦恼。有着对自己未来的模糊规划与忧愁。只是一些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但是通过排球和比赛，他们有的更加懂得如何在团队中沟通，有的更能吃苦，变得不那么“书呆子”，有的结交了更多值得交往的朋友。 包括不进正选的普通部员。他们也在保持自己的初衷，通过部训来锻炼自己的体魄。 还有人，能从排球、比赛，团队的配合，与队友的交往中获得力量，来反抗自己过去的阴影，令人难过的现状。 置身球场的人不会再去想任何事，他们眼里只有排球、比分、取胜。一直到热度冷却，生活的烦恼才会重归。但有这样的时间抛却烦心事，便是一种愉悦和轻松了。从前不自觉的心理阴影、乃至疾病，在训练场和比赛场上慢慢愈合。 原著刻画了一群追逐排球，追逐梦想的少年，描述了热血的竞技场。我没有这么高超的塑造能力。我的想法也在随着八神的思考和成长渐渐成熟、深刻，也有所领悟。 小排球画了一群少年将青春、热爱给予排球，我写出来的是排球给予了少年们什么，纵使他们以后会慢慢远离排球场，但是他们从前从排球中得到的，会让他们一生受益。 我想这是排球，以及其它体育运动在商业价值以外，存在于人们生活中的价值和原因。职业、商业带动了一项运动的技术发展，而它在普通人群中渐渐形成的文化是根基，它给予了人们一些摸不着的东西，就像我所说的沟通能力、理解他人的能力，努力勤奋，敢于竞争，永不言弃…… 我们需要看到败者有值得我们钦佩与欣赏的地方而不是怜悯他们，最后的冠军也不仅仅只是追捧他们，成为只看成绩的“冠军粉”。 冠军最值得我们敬仰的地方在于，他们在单败的赛制中抗住巨大的压力，也通过平时的训练和自律塑造出强大的实力。他们会从失败中站起来，内心重新燃起来，在比赛场上努力抑制紧张与压力，稳健到比赛真正结束。所以他们战胜了一切，克服了所有，所以他们成为冠军，所以他们值得最响亮的掌声。 我是按照冠军的标准来设定青神的，所以他们注定了有些“无趣”。没有像日向这样的“菜鸟”可以“养成”，没有经验不足的教练，队内没有刺头、矛盾，没有贫穷的设施和经费以增加剧情冲突。 可能哪怕是豪强校的背景，大大们也能写得跌宕起伏、身临其境，而我的笔力不足。我只能显示出青神有这个资格，他们配当冠军。所以大家都为青神能夺冠而高兴。 另外，我的文笔略显粗糙，有过多的比赛描写，没能通过日常巧妙地深入刻画各个角色。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去描述他们的故事，没能在大家的心里留下烙印。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不会对他们念念不忘。 我所描写的主角八神是优秀的，他从小经受爷爷的熏陶，具备了一名医生的德行与素养，有着身为医师的“人文关怀”。但是爷爷忘了生死是很沉重的课题，他光告诉八神治病救人责任重大，生命很重要，却忽略了一个小孩子未必支撑得住这些。 有很多章节都是围绕着八神的这一“症结”做出解释和解决。当遭遇“病痛”时，人会无意识地去寻求治愈，所以八神逃离了白色巨塔，来到排球的“乐土”。所以濑原渐渐喜欢部训，不喜欢回家。 对濑原，我的设定也在慢慢调整。他是一名因为成绩优异总被老师表扬的乖宝宝，又不太合群因此长久遭受校园、社团欺凌的可怜人。在祖父母去逝后又被父母长期忽视。 他曾一直期待父母的亲情，事实上直到高二之初依然有这样的期盼。但是在八神逐渐展现他的“人文关怀”后，濑原就结束了这潜意识里早已无望的亲情。八神给的只是医生对病患的温情，濑原体会到的却是严父与慈母并存的关切。 濑原对八神到底抱以怎样的情感，其实我写到后面也不确定了。那应该是复杂的，温暖又伤感的。家庭、童年、初中无可留恋，高中的暗恋不可能有结果，出国去到全新的地方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上林和山崎这对好基友，乍看过于亲密，实则两者都是直男。铁铁的幼驯染。 立花的人生目标是实现真正的“全息游戏”，他也将人生视作游戏，因此善于观察人际交往中的诸多细节，挖掘“隐藏剧情”。藤原的高贵出身，八神的境遇，濑原的情感，他是部里唯一看透的人。因此处事恰到好处。 近藤是为人处世认真且不精致利己的人，情商提高后会有所成就。他与八神之间是彼此进步的君子之交。 我相信最后描绘出了青神身为狼队完全体的特性。这篇同人大致达到我的写作目标，当然，也有不足之处。 另外，屡屡延期更新也是它连载当中出现的问题，实属无奈。我写它没有收入，但总归要吃饭生活。对因此而导致的读者流失，我也有心理准备。 而之前所尝试的架空历史文，在此也宣告失败。在查阅诸多资料的同时，我深感知识储备不够，并且没有形成较为深刻的唯物史观。我的写文经验、笔力也不足。因此它显得肤浅、无趣、稚嫩。 而未来的写文计划，尚不可知。因为体制内工作限制诸多，也很忙碌。可能会尝试轻松的种田基建，也可能再被原著吸引去写同人。 在此感谢大家的艰辛追文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