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A星际生存纪实[gb]》 1、第一章 “如果您愿意匹配，我们这边将全权负责空空的治疗。” “如果匹配成功，我们将还清您的外债。” “如果您能在一年内成功受孕并生下孩子，无论孩子是男是女，您都将获得两百万的奖励。” 陈文嘉翻出短信看了好久，然后按下手机熄屏键，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她撑着下巴，透过空轨的窗户看天。 前两天她为空空出车祸的事情焦头烂额时，新上任的院长给她引荐了一个人。 戴着金边眼眶、斯斯文文的律师表示，只要她答应条件，不久后她就能摆脱枷锁，和空空一起开始崭新的人生。 外面是阴天，有点下雨的征兆。 陈文嘉心里沉甸甸的。 倒不是觉得耻辱与羞愧，人到了她这个地步，就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天气而心情低落，她不喜欢在下雨天乘坐空轨。 空轨又叫做空中轨车，是基于‘古今’计算机算法，由磁场和远程计算机控制的人工干预地球磁场运行的空中轨道运输方式。 由于气候灾害、环境恶化、资源短缺等，地面道路运行受阻严重，地面运输方式远远没有空轨便利。 在如今的世界，空轨已经成为主要的交通工具之一。 空轨由计算机和磁极控制，下雨天时人工埋下的磁极会受到影响，使空轨运行不稳定。 虽然近年来随着科技的进步，空轨技术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但她仍忍不住担心空轨的安全性，八年前父母的意外去世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她现在乘坐的是军用空轨，军用空轨的安全性肯定更高，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场配对约会无疑是特殊的。 按照规定，军用空轨不能民用。 那位让空空得到基因治疗的赞助人解释说，与她十分匹配的这位军官非常繁忙，所以这次见面安排在了军官回去述职的军轨上。 外面果然开始下雨了，四月时康市的雨总是很多。 稀稀拉拉的雨滴打在窗户上面，贴着玻璃落下来，在玻璃上留下几道水痕。 陈文嘉感觉空轨颤动起来，伴随着轻微的轰鸣声。 空轨快出发了，而那位军官还没有上车。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突突跳，手也冰凉。 外面的雨让她心神不宁，她拿着手机，准备再确认一下见面的信息。 解开锁屏，一个应用动画立马跳了出来： 在白色的背景下缓缓浮现出一颗绿色的大树，然后黑色加粗的“格林”二字出现在大树的上面。 陈文嘉很疑惑，她不记得自己下载过这样的app。 正当她要退出去时，空轨的门开了。 一位穿着迷彩服、脸上画着迷彩、正对着耳麦说话的男人跨了上来，见到她明显神色一愣，像是不知道这架军用空轨上会有别的人。 陈文嘉对这人微微一笑，主动打了个招呼。 男人点点头，歉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耳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陈文嘉了然，理解地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空轨正在助力提速，已经开始悬空了。 窗户倒映着男人的身影，他大力关上空轨的门，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架军用空轨是四人座的，像游乐园的摩天轮缆车一样，座位两两相对。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那位军官坐在靠门的那一边，和她刚好成对角状。 空轨的运行速度非常快，从康市到京市只需要三十分钟，也就是说，她和这位军官的见面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陈文嘉划下手机信息通知栏，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这位军官还在对着耳麦讲话，听内容像是在布置明天的训练计划。 她抿了抿唇，有意无意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很敏锐，立马注意到了这道有些催促的视线。 他用手扶着耳麦道：“先这样安排，其他的事情晚上再商量。” 说完他便抬头，眼睛看向陈文嘉。 他画满油彩的脸上露出点笑，声音很温润：“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看来丁先生真的很忙。” 陈文嘉也笑，她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陈文嘉。” 对方回应：“丁寒。” 言罢，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陈文嘉垂着眼，盯着座位的一个角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屏幕。 她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只是此时抱着别样的心思，在面对这人时，她不知如何开口。 生活中不乏大胆主动的姑娘，但如今社会的基调总是男方热烈追逐女方。 为了促进优生优育，减少基因疾病，东联规定，未婚成年男女每年三月要进行生殖细胞信息采集。 这些基因信息会汇总到世卫中心信息库，世卫中心信息处理系统会根据采集结果对男女进行配对，并在采集一个月后发送配对信息。 陈文嘉，东联师范大学大二学生，20岁，生日在1月7日，她已经经历过两次配对了，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 但在陈文嘉的前两次配对中，都是对方在找话题，来迎合她的喜好。 她思绪有些飘，当初那两位男士是怎么找话题的来着？ 正当她努力回忆时，丁先生说话了：“陈小姐，是这样的……” 陈文嘉抬眼看去，只见对方嘴里不断说着什么，突然传来的尖锐轰鸣让她听不清话。 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见对方头发瞬间凌乱，五官也有些紧绷。 空轨的门被甩向远方，很快消失不见。 强风席卷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她被迫向门的方向倾倒，又被安全带死死拉扯回来。 陈文嘉整个人都懵住了。 怎么回事？门怎么没了？ 这时，她才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和冰冷的风雨。 寒冷的强风和急雨让人难以呼吸，压力差产生巨大的吸力，要裹挟着空轨里的一切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陈文嘉紧攥着手机，耳朵嗡嗡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充满了她的眼睛。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眼前发黑，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的大脑混乱中带有一丝清明。 呼吸器！ 每架空轨都配有求生设备，空轨顶上有一排红色的按钮，按下后会弹出呼吸器。 陈文嘉憋着气向头上抓去。 丁寒的速度比陈文嘉快，但当他按下按钮，一扯，拿出来的却是一截断了的呼吸器。 丁寒的眼睛瞬间沉了，迅速按开其他几个按钮，果不其然，连接着空层的呼吸装置全是断的。 空轨急速下降，各种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呼啸的风声、急雨的拍打声、急促的警报声、广播呼叫声…… 急速灌进的空气、门外巨大的吸力和腰间安全带强烈的拉扯感使陈文嘉大脑昏沉，她闭上了眼。 丁寒看着陈文嘉的样子，正打算叫醒她，却发现陈文嘉腰间的安全带已经快要断裂了。 同时，他腰间的安全带也传来异响。 安全带也有问题！ 丁寒来不及想其他，他做好准备，在陈文嘉的安全带断裂的瞬间抱住了她，以免她被风拉出空轨。 此时的压力差就如魔鬼一般，伸出无数双细密的手，拉扯着空轨狭小空间中的一切。 安全带终于承受不住两个人带来的拉扯力，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大，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丁寒把陈文嘉摁到自己胸口，在两人被巨风裹挟出去的那一刻，他轻微叹息：“你不该来的。” “对不起。” - 陈文嘉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火堆，旁边坐着一个光着臂膀的男人，火光使阴影映在他的脸上，显出他低头沉思的模样。 她动了动，剧烈咳嗽了几声，坐起身来，眼神随意一瞥，看到男人将什么东西收了起来。 “你在发烧，已经睡了两天了，感觉还好吗？” 这声音她在不久前听过，正是她的那位配对对象，丁寒。 陈文嘉将视线上移，只见这人穿着迷彩裤，上身是黑色的背心，而外套正盖在她的身上。 丁寒脸上的迷彩乱作一团，眼中映着让人心安的沉稳。 陈文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发不出声。 她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摇了摇头，又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递给丁寒。 丁寒没有接，他说：“你先披着吧，这里冷。” 陈文嘉没有拒绝，可能是因为在发烧，她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她呆呆地盯了会火堆，又往四周看了看。 这里的夜色太浓，衬得远方很是模糊，近处高树林立，灌木丛生。 她有种自己居然还活着的不真切感。 上一秒她还在空轨上艰难呼吸，这会她就已经躺到地面上并睡了一个好觉。 夜深人静，只听得见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陈文嘉的目光在周围环了一圈，最后落到正在拨弄火堆的丁寒身上。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丁寒。 这里是哪里？他们不是遇到空轨故障了吗？ 她心里很清楚，以空轨那么快的速度坠落，就算是有救生装备，他们也很难活下去。 而现在，除了发烧、嗓子干哑、浑身无力外，她全身没有任何损伤。 还有，世界级军用空轨的门为什么会坏？ 空轨的呼吸器为什么全断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念一动，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翻出了手机——在空轨坠落时，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 后来应该是丁寒帮她放到口袋里的。 手机已经关机了，陈文嘉试了试，还能开机。 她现在说不出话，可以用手机打字进行交流。 在开机特效结束以后，不等陈文嘉反应，一个界面自动弹了出来。 白色的背景中缓缓出现一棵树，“格林”二字浮在树的上方。 是那个绿色环保软件。 如果是平时，陈文嘉还有心情去浏览了解一下，但现在，她毫不犹豫连按几次返回键。 但出乎意料的是，页面并没有退出，反而更进一步： 白色的界面消失，黑色字体慢慢退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绿的草坪，然后镜头迅速移动，拉近到一棵枝繁叶茂的粗壮大树上。 这棵树很逼真，但又有着二次元的风格：上方的树叶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色微光，风轻轻吹着树叶，给人以宁静、柔和的感觉。 旁边慢慢浮现出一行字： 欢迎进入神降临过的世界。 您即将开启一段旅程，与同行之人经历漫长的寒冬…… 这是什么？游戏？ 陈文嘉有些不耐，正想强行退出时，手机突然暗了下来，下方文字提示：您的手机将在30秒后电量耗尽，请及时充电。 陈文嘉：…… 好了，现在真的完全不用交流了。 2、第二章 陈文嘉气闷，又扫了丁寒一眼。 她想起在空轨上时，男人欲言又止的话。 “陈小姐，是这样的……” 是什么样呢？ 陈文嘉隐隐感觉并不是什么好话。 又加上丁寒上车时明显的怔愣，看似并不知道车上还会有另一人。 陈文嘉猜测这位军官应该并不想配对。 她并不觉得遗憾，那位赞助商已经承诺，就算配对不成功，空空也可以得到治疗，这已经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她的负担。 空空是张院长看护的另一个孩子，今年六岁。 前两天空空出了车祸，面临截肢。 张妈妈因为基因疾病去世了，陈文嘉欠债太多，已经贷不出款为空空治疗。 这场配对对她来说是救命稻草。 虽然年轻的军官拒绝配对，但她并没有损失。 除了这场“意外”。 在混乱之中，她看到了被破坏掉的呼吸器。 她知道，这场“意外”并不是偶然。 丁寒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脸上露出歉意，他道：“抱歉，空轨上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放心，我会带你走出去。” 陈文嘉看着军官眼里倒映的火焰，心中的惶恐少许减轻，她点了点头。 陈文嘉浑身无力，她靠在树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天已大亮。 空气中像是有着某种绿色颗粒或者雾气，这种绿是极浅极淡的、很通透的暗绿，浮在目光所及的所有东西上面，让人不太适应。 陈文嘉指了指远处，声音暗哑：“绿的？” 丁寒点头：“这里的环境比较特殊，整个地区都是绿的。” 陈文嘉有些意外。 虽然说由于严重的工业污染，大多数地方的空气中都带有粉尘，但一般都显出灰色或者黄色，她没有听说过哪里空中有绿色的粉尘。 正当她打量周围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大块像芦荟一样的植物块茎。 “这个没毒。” 他的语气温润简洁。 陈文嘉点点头，哑着嗓子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去吃了起来。 昨天她就检查过，她全身就只有随身带的身份证件和手机。 陈文嘉心里明白，这里不知是哪个深山老林，而她完全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再加上生病发烧，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丁寒。 “芦荟”绿色的皮下是晶莹剔透的果肉，水分很多，带有很独特的味道。 陈文嘉默默吃着，视线落在丁寒身上，他正在处理周围的痕迹。 利落、仔细。 陈文嘉吃完的时候，丁寒也收拾完了。 丁寒说他这两天探了探路，但夜里不见星月，白天不见日光，他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先沿一个方向走着试试。 陈文嘉应声说好。 二人又安静地休息了一会。 丁寒问：“休息好了吗？” 陈文嘉点头，扶着树慢慢站起来。 丁寒看着陈文嘉虚弱的模样，抬脚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很烫。” 随即他转身蹲下，道：“上来，我背你。” 陈文嘉有些犹豫，但心里明白现下不是客气的时候，干脆利落地趴了上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一路上都在昏睡，只有被丁寒喂食物时才清醒一会，然后又沉沉睡去。 她断断续续做着梦，梦里有个面色槁枯的中年女人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死死拽着她，面容痛苦，哀求道：“文文，我不做了，真的不做了，你放弃我好不好？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画面一转，那女人又变成了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她躺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只，问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她坐在病床前，只觉得胸口压抑，喘不过气。 陈文嘉猛地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的是丁寒放大的侧脸，随即她意识到这人居然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她一惊，下意识就要挣扎，尖叫、骂人的话正准备脱口而出。 但丁寒反应速度极快，在她抬脚的瞬间就将她压了回去，又捂住了她的嘴，转过头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眼神锐利严肃，让陈文嘉立马警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不同寻常。 见陈文嘉安静下来，丁寒又转过头，仔细留意不远处的动静。 陈文嘉整个人被丁寒护在身下，视线被遮挡，只能看见丁寒头顶上巨大的、正发着紫光的绿色叶片，以及很轻的、像是什么穿过树叶留下的窸窸窣窣声。 她神经紧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动，只能盯着丁寒的侧脸，仔细留意那轻微的声音。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又忽然停住。 陈文嘉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跳越来越快。 丁寒转过头迅速贴到她耳边：“听我指挥，一直往前跑，明白？” 陈文嘉心跳如鼓，飞快地点了下头。 丁寒将手移开，然后慢慢撑起身体向旁边移，轻轻一翻，灵活坐在地上，眼睛紧盯着某处。 陈文嘉自知没有丁寒灵活，不敢大幅度移动，只能撑着胳膊，尽量摆出一个她能够迅速爬起来奔跑的姿势，然后视线也落到那个方向。 这里无风无声，此刻就像是一切都静止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危险又紧张的味道。 突然，有什么轻微动了一下，带起一点沙沙声。 在野兽般的粗吼中，丁寒低声一喝：“跑！” 陈文嘉立马翻身站起，向后方全力奔跑。 她睡了好几天，全身发软，步伐有些踉跄。 但她丝毫不敢慢下来，在树叶动的一瞬间，她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扑过来。 她恐惧到了极点，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地跑。 陈文嘉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周围的景物不断变换，从发着紫色光芒的植物群到充斥比人还高的杂草丛。 在她剧烈喘息感觉肺管快要炸裂的那一刻，她透过杂草的空隙，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大道。 理智终于回归，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多呆的迫切，促使她立刻拨开了眼前阻碍她与人类文明相拥的屏障。 大道寂静。 她喘息着，可能是因为正在发烧，也可能是因为极度缺氧，她觉得有些耳鸣，视线也有些摇晃。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眼睛聚焦在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覆着浓重的黑色雾气。 此时正处白天，空气中仍浮着绿色的尘埃，让整个世界显得有些浅绿。 道路像是铺的水泥，呈白色，显得那抹红异常突出，也显得那蠕动的黑色雾气越发恐怖邪恶。 黑色的雾气包裹了那人，然后慢慢摇晃、挪动，最后竟站了起来，显出一个人的形状，雾气也更加凝实，像极了黑色的影子。 而那个躺在地上、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已经消失了。 地上留着一片血迹。 陈文嘉此刻的视力非常好，除了血迹，她还看到了一些漏掉的肉沫。 吃掉了？ 那个人被吃掉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她是在做梦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文嘉整个人僵在原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恐惧使她瞳孔剧缩，心脏跳得快要炸裂，名为惊悚的电流席卷她的全身。 她眼神直直看着那个影子人，本能压抑急促的呼吸。 那个影子人站在原地跳跃了几下，像是在为这顿美味的食物感到满意，又蹲下来，将残渣吸舔干净。 但它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头向左右看了看，正欲转身。 陈文嘉的大脑疯狂发出危险的信号，想要后退却无法挪动一步。 最后一丝理智拼命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当她挣扎着握起拳头，双腿弯曲紧绷准备转身时，那个影子已经转过半边身子。 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植物被摇晃的声音，影子被吸引了注意，迅速移动并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陈文嘉感觉手臂处传来巨大的拉力，直接将她拖走好几米。 陈文嘉心头猛地一跳，看着黑色的背心又稍微心安。 是丁寒。 他仍穿着那件黑色的背心，外套本披在陈文嘉的身上，但这一路奔波，早已不知被扔到了哪里。 他一只手扯着陈文嘉，手臂上竟有几处出血的巨大牙印。 陈文嘉立马就想到了刚刚那个似人的黑影,心中恐慌更甚。 丁寒一直拽着陈文嘉在草丛中穿梭，直到重新回到发着紫光的奇怪植物群才放缓了脚步。 二人找到一个隐蔽的低洼，一起喘着粗气。 “这里植物的光能干扰它们的追踪。” 丁寒对陈文嘉解释了一句。 刚刚生死一线的逃亡已经耗干了陈文嘉所有的力气，她瘫在地上，歪着的头轻微点了一下。 陈文嘉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火，她艰难开口：“它们……是怎么回事？” 丁寒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丁寒背着陈文嘉穿过丛林，一路景物变换，不知何时起树林里出现了发着光的植物。 再往前去，发着光的植物愈发得多。 丁寒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陈文嘉仍在沉睡。 思付片刻，丁寒果断决定将陈文嘉藏起来，自己去探探周围。 丁寒并没有走太远，只在周围环视了一圈。 危险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3、第三章 正当丁寒打算原路返回时，他背后突然传来木枝断裂的咔嚓声。 丁寒目光一凝，反身便是一个飞踢。 只见一团黑雾样的东西倒了下去，然后又迅速向丁寒扑来。 丁寒连忙闪躲后退，却被黑雾团住了右臂。 黑雾瞬间出现六七张嘴巴，对着手臂咬了下去。 丁寒眼疾手快，立马拔出军靴处的小刀朝手臂处削去。 黑雾既然有实体，可以被踹倒，那应该也可以被削掉。 果不其然，一刀下去，手臂处的的黑雾与主体分离，黑雾传来一声低吼。 丁寒立马后撤拉开距离。 但黑雾的移动速度极快，看样子比人的奔跑速度快一倍。 黑雾穷追不舍，但丁寒出刀果决，并未让黑雾近身。 丁寒一边与黑雾缠斗，一边思考对策，不知不觉中，便跨入了发光植物所在的区域。 黑雾扑上来的速度明显变慢，丁寒撤开一段距离后，黑雾竟停在原地不动，像是在辨认方向。 丁寒见状，猜测这里有什么可以干扰黑雾的行动。 他站了片刻，便屏住呼吸，悄然远离。 这里的环境太过危险，得马上离开。 丁寒迅速返回去找陈文嘉，正当他在叫醒陈文嘉时，不断传来沙沙声。 它又回来了…… 后来便是陈文嘉醒来，然后一起逃亡的事了。 丁寒道：“我把那团影子引进发光的植物群里，甩掉它后便来找你。” 言罢便不再说话。 二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陈文嘉开口，她声音颤抖：“我一直跑，跑到了大道上，然后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躺在地上。” “他身上伏着一团黑雾。” 陈文嘉回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惊悚的场景此时在脑海里无限放大： 伏在人身上的黑雾突然出现无数张嘴巴，一口一口撕咬着血肉…… 陈文嘉感觉一阵反胃，撑着身子干呕起来。 见状，丁寒立马拍了拍陈文嘉的背。 陈文嘉闭着眼睛缓了缓，脸上毫无血色，睁开眼时，眼睛里是抑不住的恐惧，她说：“他被吃掉了。” 那人被一口、一口吃掉了。 “什么都不剩。” 丁寒默然。 陈文嘉害怕到哭泣，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只能捂着嘴压抑声音。 待陈文嘉平静下来后，丁寒提出他们应该回到大道上。 有道路就说明这里有人类生活，如果有人经过，他们就有获救的希望。 为了避免遇到影子怪物，他们选择沿着大道周遭绕一绕。 丁寒在前方开路，陈文嘉跟在丁寒后面，留意着四周。 这里的植物大多像放大版的多肉，还有比人还高的巨型蘑菇。 不管是什么植物，表面都像是围了光圈一样，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大多都发着浅紫色的光，少数是蓝色和绿色。 越往前走，植物发出的光便越强。 丁寒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他转头想问要不要休息一会，却突然眉头轻皱：“你身高多少？” 陈文嘉本警惕注意着四周，听闻一愣，下意识回答：“163。” 丁寒眉头皱得更深：“真的吗？我177。” 说着靠近陈文嘉，比了比身高。 陈文嘉觉得莫名奇妙，在丁寒靠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居然和丁寒相差不大，隐隐有比丁寒高的样子。 她一脸懵，看了看自己的裤子。 她穿的是阔腿裤，本来有些长，而现在，裤脚已经到了她脚踝的上方。 同时她的脚也传来痛感，她原以为是走路走太久才疼的，现在看来，是因为脚变大了。 丁寒问：“这是你们家家族遗传？成年后短短几天就能长高11cm？” 不知为何，陈文嘉竟觉得他有些郁闷，心里有些好笑。 她带着点戏谑回答：“据我所知，我们家没有这种基因遗传，而且几天内增高11cm，这在生活中根本不正常吧？” 说完陈文嘉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先沉默了。 对啊，正常人的身高怎么会在几天内增高11cm。 就算是进行了基因改造，也没有这么快的效果。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增高？ 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陈文嘉心里一片乱麻。 丁寒打量着陈文嘉，突然道：“你觉得这里真的是我们所处的那个世界吗？” 陈文嘉疑惑：“什么？” 陈文嘉不太理解丁寒这句话的意思。 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陈文嘉觉得这里虽然古怪，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尤其是当今生态环境持续恶化，生态链被严重破坏，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丁寒这句话超出了她的认知。 陈文嘉觉得荒谬：“你觉得我们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丁寒手自然下垂，隔着布料触到了口袋里的东西，他轻轻按了一下，说：“可能吧。” 天彻底暗了下来，夜幕下空气中的尘埃为发光的植物蒙上雾气。 二人并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阴沉的天空下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让两人没有交流想法的欲望。 下雨了，他们决定休息一会。 陈文嘉站在一棵巨大的紫色蘑菇下，找了片叶子接雨水。 这里的空气中浮着绿，落下的雨水却是晶莹透明的。 雨不大，又轻又密，好像冲走了空气中的绿色尘埃，让整个地方都变得透亮起来。 植物所发出的紫光也被雨冲淡了些，仔细看去，植物竟有些通透，显得整个地方都美轮美奂。 欣赏够了雨景，陈文嘉走到丁寒身边坐下，准备和丁寒一样闭着眼睛休息。 她正闭上眼，却感觉肩膀一沉。 丁寒倒在了她的身上。 陈文嘉眨眼，推了推他：“丁寒？” 毫无反应。 陈文嘉摸了摸丁寒的额头，很烫，又摸了摸他的手，一片冰凉。 丁寒的脸也十分苍白，嘴唇泛着紫。 陈文嘉又叫了丁寒几声，也无响应。 好像晕了过去。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行走，再加上白天的逃亡，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 陈文嘉很愧疚，若不是带着她这个累赘，丁寒应该早就能走出这里。 夜晚的温度低，她想了想，将丁寒抱在怀里。 这时候她的身形比丁寒大了不少，她抱着丁寒，竟觉得他有些娇小。 雨本来就不大，一会便停了。 丁寒浑身都在轻微发抖。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陈文嘉背起丁寒，打算继续按照路线前进。 不知是丁寒本就轻，还是她增高后力气变大了，她背着丁寒并不吃力。 一路小心谨慎，并没有危险发生。 天快亮了，陈文嘉背着丁寒走到了熟悉的杂草丛。 从杂草的空隙看去，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大道。 中途丁寒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一直陷入昏迷。 陈文嘉略一踌躇，决定自己先去查看一下情况。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小心将丁寒放下。 谨慎起见，她在丁寒身上蒙了层杂草。 遮盖时她才发现，丁寒手臂被咬的地方竟有些发黑，丁寒的嘴唇发紫，像是中毒了。 他必须得找个地方治疗，要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陈文嘉心里涌出紧迫感，手里拿着在路上捡的粗木棍便走了出去。 她深呼一口气，用手轻轻拨开了眼前的杂草。 一条大道映入眼帘。 大路绕山蜿蜒，像是一截盘山公路。 路上寂静，让人心安又让人忐忑。 陈文嘉身体紧绷，在周围查看了几圈，又朝下山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才返回去背丁寒。 在探路的过程中，她内心害怕又恐慌，出了一身的汗。 陈文嘉朝山下走去，她不敢大意，一路沿着靠近草丛的一边走，走一段便将丁寒放下，待她确认前方安全后，再背起丁寒前行。 虽然她变高了，看起来变强壮了，但她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没有野外生存知识，她只能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尽可能保证丁寒和她自己的安全。 天亮了，仍是绿蒙蒙的，也不见日光。 陈文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她喘着气，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长时间背着丁寒前行使她疲累，肚子也发出抗议的咕咕声。 她正把丁寒放好，背后却传来破空的声音。 陈文嘉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脖子，并瞬间勒紧。 她本能反抗挣扎，却硬生生被拖走好几米远。 背后传来说话的声音，说的是陈文嘉听不懂的语言。 一个壮汉掠过陈文嘉，一把扛起丁寒便走，嘴里还吹了声口哨：“abaxibiluduo,yakaka!” 陈文嘉手来不及，只好用脚狠狠踹去，企图阻止这人半分。 但被壮汉避了过去，这人一米九的个子停在陈文嘉前面，嘴里像是咒骂了一句，然后抬起脚狠狠踹向陈文嘉的胸口。 陈文嘉本就被套住了脖子，惯性让她向后仰，这一脚踹得她胸口和脖子都疼得要死。 恐慌伴随着极度的愤怒，她扒着脖子上的绳子，眼睛死死地瞪着壮汉：“你干什么？！” 壮汉听不懂陈文嘉在说什么，他阴着脸，恶狠狠地又一脚踹在陈文嘉肚子上。 陈文嘉被踹得吐血，她的肚子、胸口疼到僵直麻木，剧烈的灼烧感也从胃处传来。 她感觉耳边传来嗡嗡声，意识也逐渐消散。 4、第四章 陈文嘉是被摔醒的。 她面朝地被扔在地上，胸口的疼痛瞬间将她从昏沉中唤醒。 随即一个巨大的重物压到了她的背上。 她的肚子被踢了一脚，本就疼痛，这会重物的冲击让她浑身一颤。 她眼神有些模糊涣散，半天才看出横在她眼前的是只手，手上有发黑的牙印。 恐惧与胆怯压住了心中的屈辱与愤怒，陈文嘉浑身僵直，等绑住他们的人关上铁门远离，她才缓过劲来，把丁寒从身上挪下去。 这个过程很慢，因为她全身使不上力。 等她将丁寒从身上挪下去，自己翻了个身闭着眼大喘气时，脸上却传来凉意。 这冰冷的触感，像是谁的手在摸她的脸。 异物的幽冷让陈文嘉吓得尖叫一声，立马坐起身来连连后退，靠到门上。 这只手的主人好像也受了惊吓，瞬间缩了回去。 陈文嘉瞪大眼睛，在这种情况下，胸口处剧烈的疼痛感也被忽略。 一个脏兮兮的、□□的小孩站在她刚刚躺着的位置。 小孩身后是陈文嘉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场景。 事后她完全抗拒回忆起这一幕，却又无数次在梦中记起，让她猛然惊醒。 离她不远处聚集着很多男女。 这些男女浑身赤果，四肢撑在地上，像动物一样爬来爬去。 他们双眼涣散，头发随意耷拉着，拖在地上，他们有些人无意识张着嘴，口水从嘴里流出。 像极了养殖场里面饲养的猪。 陈文嘉尖叫起来，声音中满是恐惧。 这疯狂、邪恶、恐怖的场景颠覆了她的认知，踏破了她的底线。 这是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她爬过去疯狂推丁寒，声音颤抖带有哭腔：“丁寒！丁寒你醒醒！救救我，丁寒！” 但丁寒毫无反应。 陈文嘉转身疯狂摇拽铁门。 “有人吗？放我出去！！你们这样做违法知不知道？？！！！开门，有人吗！！” 没有人理她。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濒临崩溃，她手握栏杆，咬着牙流泪，同时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弱小。 衣摆处传来拉扯感，陈文嘉在啜泣中低头。 小孩专心扯着她的衣服，突然抬头看向陈文嘉，脏脸上露出一个笑：“这个……好……好看。” 她的短袖是白色的，短袖的右下角绣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这个小孩约五六岁的样子，眼睛又大又亮，和趴在地上的人类全然不同。 最主要的是，他说了一句“好看”，说的是中文！ 陈文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将小花处的布料撕下，塞给小孩。 她一抹泪，脸上挂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稳住声线：“喜欢吗？那姐姐送给你好不好？” 小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小心摸着那块布，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然后又扯着陈文嘉的袖子，把她往里面扯。 这里是个露天的厂子，里面简易修了个低矮的屋檐。 屋檐下铺着干草，看样子是避雨睡觉的地方。 陈文嘉忍住胃里的翻涌，小心翼翼避开赤裸的人和地上的污迹，反身回去背丁寒，将丁寒放到较为干净的草上。 她摸了摸丁寒的额头，很烫。 他还是在发烧。 陈文嘉用干草将丁寒的身体盖住，然后转身去看小孩。 小孩把陈文嘉带进棚子便兀自玩去了，手里拿着布料，看样子爱不释手。 但他的手太脏，白色的布很快就有些发黑。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把布放在草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一边的水槽洗了洗手，才颠颠地回来重新把玩。 这个屋檐太矮，只到陈文嘉腰处，陈文嘉坐在这个屋檐下，觉得十分压抑。 她向小孩搭话：“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呀？” “能告诉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孩没什么反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低头玩着布料，傻傻笑着。 陈文嘉见小孩没什么反应，只好作罢。 她看着眼前赤裸着的男女，有的仰面躺在地上睡觉，有的正在排泄，有的手里拿着什么再往嘴里塞…… 这诡异邪恶的场面让陈文嘉忍不住干呕起来，她头脑眩晕，一阵心悸，这里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陈文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抱着丁寒，无助地坐着。 天彻底暗下来，在陈文嘉快要撑不住睡着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吆喝叫骂的声音。 铁门的旁边是一排砌好的凹槽，铁门外来了人，向凹槽里倒满了什么东西。 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门内这些浑身赤裸的人争前恐后爬了过去，囫囵用手抓着吃，迫不及待，争相抢夺。 陈文嘉遍体生寒，只能紧紧抱着丁寒，蜷缩在角落里。 陈文嘉下意识看了看小孩，小孩玩了一会后便睡着了，这会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突然传来干草被拨弄的细碎声音， 有人正在靠近。 陈文嘉看去，只见一个散着长发看不清脸的男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这人也是浑身赤果，陈文嘉别开了眼。 那男人跪在小孩面前，双手奉上，小孩就着男人的手吸溜吸溜吃了起来。 整个棚子弥漫着热腾腾的食物的味道，让饥肠辘辘的人忍不住咽口水。 陈文嘉直勾勾看着小孩和男人，男人的手缝不断漏出流状的食物，颜色偏黑，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小孩大口吃着，整个脸都埋在了男人的手里，男人麻木的脸上扯出些笑。 在偏黄的微弱灯光下，看起来竟有些温馨。 小孩抬手伸进男人捧着的手里，拿出什么东西看了起来。 陈文嘉看得清楚，是一根成年人的手指！ 他们在吃人！ 陈文嘉刚稍微平复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感觉一阵恶心，但又捂了嘴，只小心打量着小孩。 耳边又传来声响，陈文嘉惊恐望去。 只见又有一个人捧着食物走来，是个女人，她颤颤巍巍蹲到陈文嘉面前，手往前一送，示意让陈文嘉吃。 陈文嘉恐惧极了，快速看了小孩一眼，只见他一边啃骨头一边朝着这边笑。 极端的恐惧笼着着陈文嘉，她两手撑在地上就往后缩，声带好像被卡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那女人见陈文嘉往后退，跪在地上的双膝往前搓了几步，双手又往前送，嘴里啊啊的说着，像是劝陈文嘉吃。 陈文嘉本将丁寒的头放到腿上，她往后缩时，丁寒仍在原处，横在她和那个女人中间。 那女人跪在丁寒面前，她手上的流状食物正顺着手缝滴下，掉落在丁寒脸上。 陈文嘉意识聚拢，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嘴上勉强扯出点笑，抖着手接了过去。 流质的食物还带着热气，呈绿色泥状，表面还浮着一些东西，看不出原貌。 见陈文嘉接了食物，小孩终于转头自己吃了起来，女人迅速转身，朝乘着食物的凹槽爬了过去。 陈文嘉对于这食物，本是极度嫌恶的。 但她耳朵嗡嗡的，在接过食物后，反而像是魔怔了一样。 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劝她吃下去。 吃吧…… 吃了，就不饿了…… 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还挑什么呢？ 陈文嘉的头慢慢向手心伸去。 突然她狠狠一闭眼，像是从泥淖中挣扎出来一样，猛地远离手心。 她大口喘着气，见小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悄悄把东西放到了身后。 食物的水慢慢渗进干草，留下固体。 陈文嘉看到了一只耳朵，上面还有被咬的痕迹。 陈文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醒来时，天刚刚亮，小孩正坐在她身边玩那块布。 见她醒了，冲她一笑。 小孩对她并无恶意。 陈文嘉尝试和小孩交流，但小孩只会冲着她傻笑，偶尔会说出断断续续的字。 陈文嘉无法辨别，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丁寒醒过来一次，他微眯着眼，眼睛直盯着某处，嘴里说了句卧槽，就闭上了眼。 陈文嘉望去，只见丁寒看的方向有三女一男，男的仰面躺在地上，三个女人争先恐后的骑上去。 陈文嘉想丁寒估计觉得在做梦。 她麻木的心里多了点期待，有些苦中作乐，心想不知道丁寒醒后看到这里会有什么反应。 天色还是阴，陈文嘉觉得眼前发黑，她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 丁寒无意识说着要水。 陈文嘉有些犹豫，前面有个大水缸，这里的人经常爬过去埋头喝水，她去那看过，里面的水有些泛绿。 这样的水应该不能喝，但是…… 陈文嘉看着丁寒干裂起皮的嘴唇，有些纠结。 正当她下定决心去捧水，站起来时，前面传来声音。 循声望去，远远便见昨天踹她的大汉正带着两个人走来，眼神直直和她对上，然后带着点轻蔑地向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陈文嘉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但她想起早上小孩口齿不清的话，她突然悟了。 小孩早上说的是：“嘿嘿……猪……人……他们……吃……吃你。” 这些人，要杀她这头“猪”做饭了。 陈文嘉整个脸都白了，她跌坐下去，颤颤巍巍地去摇丁寒：“丁寒，你……你醒醒，丁寒……” 但丁寒毫无醒来的迹象。 陈文嘉跪在地上，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在极度恐惧下，她的胃一阵绞痛，强烈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铁门被打开了，地上爬的人争相恐后拱过去，又是混乱一片。 她鼻涕横流，在泪水模糊间，看到了昨天被她扔掉的那团食物，里面的水分已经流失掉了，只剩下黑绿色的一坨。 她清楚，里面包裹着一节耳朵。 她爬过去，颤颤巍巍捧起来那坨食物，就要往嘴里塞，一双黑乎乎的小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孩像是一点都不在意背后的混乱喧嚣，在这坨绿色的东西里翻了翻，挑出那只耳朵，握在手心里。 然后朝着陈文嘉笑笑，把那块已经黑掉的布放到陈文嘉手里，朝人群走去。 一个刺眼的东西冒了起来，发出的光穿过小孩，射到陈文嘉眼里。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她眼里还流着泪，手也捧着，她就这样看着小孩被扛在肩上，消失在光里。 扛着他的人很高大，手里挥着鞭子，快乐的吆喝着。 陈文嘉已经没法动弹，她的心不知道坠入了哪个深渊，她倒在地上，用手捂着眼睛，一动不动。 太阳升了又落，又到了放饭的时间。 阴冷的空气中传来热腾腾的味道，一如昨天。 陈文嘉动了动，跌跌撞撞走到食物槽那，扒开面前争抢的人群，用手大力捧了一捧。 绿色泥状，一如昨天的流质食物。 这里面，会有小孩的手指吗？还是耳朵？ 她眼神呆滞，跪在食物槽边就要吃。 突然旁边正挤着她的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往后一仰就倒了下去。 紧接着空中飞来数不清的黄色射线。 陈文嘉抬头一看，就见几架悬在空中的装置正突突射着什么。 她本能就往后跑，周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都在恐慌地尖叫乱窜。 陈文嘉被地上爬着的人撞得踉跄，她知道自己站着是个活靶子，连忙趴下，爬向丁寒所在的地方，将他护在身下。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但如果幸运的话，能护住丁寒。 耳边是那些黄色射线的嗖嗖声和后面的人发出惨叫，陈文嘉死死抱住丁寒，脑海里全是那个小孩在阳光下金色的背影。 她感觉背后一痛，然后麻木席卷全身。 她想，终于结束了吗？ 意识渐渐坠入黑暗，她手里紧紧抠着那块布料，闭上了疲惫紧绷的双眼。 5、第一章 宇宙黑暗广阔，辽远寂静。 人类在这个宇宙里，建立了自己的基地——主星。 主星的位置是得天独厚的，它被群星包裹在中心，如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而群星外，是无数破碎行星、小行星等组成的缓冲星带，这让人类能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以应对危险的来临。 在第六域缓冲星带中代码为x1002的星球上，三艘巨大的星舰分别降落。 第五域alpha第三星舰军队长官崔云按吞鲸计划，指挥军队围剿x1002星球上的克洛族和不法反动分子，解救星球上的人质。 为安顿受难者，崔云长官建立了八个安置营，分别位于这颗星球的八个方位的中心。 东南安置营迎来一批新的获救者，安置营后勤正在给他们发放物资。 空旷的物资领取处排着松松散散的队。 陈文嘉排在队伍里，摇摇晃晃地跟着前面的人向前挪。 她大脑混沌，全身酸软，醒来后迷迷糊糊看着很多人走出帐篷，便下意识跟着走出去。 看周围的样子，她和丁寒应该是获救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支军队。 陈文嘉醒来后没有看到丁寒，她想丁寒应该是被拉走救援了。 毕竟他中了毒，得进行一些精细处理。 陈文嘉对这里没有什么不适应，看着来往的东方面孔和作战服，她感觉很安心。 人民军队为人民。 若不是因为脑袋疼，实在是抽不出思绪想别的，陈文嘉都要为这种团体精神热泪盈眶了。 排队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陈文嘉。 她坐在行军椅上，呆呆地看着桌子上伸出来的手。 她视线有些模糊，耳边也嗡嗡作响。 “来，把手给我。” 对方的声音温柔清脆，陈文嘉乖乖伸出双手，手背向上。 那人翻开陈文嘉的左手，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然后将另一只手放到她的额头上，说：“闭上眼睛。” 陈文嘉闭眼。 她感觉大脑的神经正在被人轻轻拨弄，错乱的意识被一点一点梳理，胸口传来的疼痛和太阳穴处的疼痛都得到了缓解。 被握住的手腕处也传来很轻微的凉意，这点凉意顺着经脉遍布全身，让全身的疲惫减轻不少，她整个人也清明起来。 “好了，睁眼吧，感觉怎么样？” 陈文嘉睁开眼，只见桌前坐着一位身穿绿色迷彩的男性，他身材较为娇小，绿色迷彩服穿在他身上略显臃肿。 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细碎的头发有点遮眼，正望着她露出一个温暖洋溢的笑。 他左臂别着白色的袖章，上面有红色十字的图案，他左胸前的口袋上，贴着“向白天”的胸章。 看样子，这人应该是这里的“医生”，叫向白天。 陈文嘉扫了扫向白天的手，然后点头：“感觉好多了，谢谢。” 这人的救护手段很特别，在生活中，陈文嘉还没有见过或者听说用手就能对患者进行精神干预和精神治疗的。 像是有特异功能一样。 向白天脸上挂着宽慰的笑，说：“不客气，你的自愈能力很强，身上的伤几乎全好了，只是饿得太久，又吸了些‘vd’毒素，精神污染指数有些高。” “我刚刚帮你进行了精神疏导，降低了污染指数，等会领一支‘vd’解毒剂，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恢复。” 自愈能力、vd毒素、精神污染指数、精神疏导。 陈文嘉听着这些奇怪的专有词汇有些懵，但还是点点头，又说了句谢谢，站起来去拿已经给她准备好的物资。 “欸你等等，安阳，你给她多拿几支营养液，她刚分化成alpha没多久，需要营养液补充身体能量。” 向白天吩咐他后面站着的人。 向白天后面的人也穿着一身迷彩服，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身材挺拔高大，他皮肤黝黑，眼神却明亮有神，此时他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弯腰小声说：“长官，我们的物资本来只够自己用，现在多了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够发，上面又没批物资，崔长官规定每个人只能发一支营养液。” 安阳是崔长官给向白天特别安排的人，专门负责全天保护向白天的安全。 向白天今天才到这里，两人也才见面不久。 安阳并没有故意找向白天错处的意思，向白天刚到这里，并不了解驻地的情况，从三天前救援行动开始至今，驻地已经救出并安置了两千余名人，驻地的物资早已告急。 现在每人一支的营养液是从士兵的分例中挤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营养液分给别人。 崔长官管理极严，并且她最近因为与上司的理念不合，正憋着火，现在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向白天这口子一开，后面可能就收不住了，这个alpha多给几□□个alpha也多给几支，最后营养液就不够分了。 崔长官知道后，一定会严厉处罚向白天。 虽然他和向白天相处不久，但向白天温柔和气，长得又娇小白净，安阳不想向白天受到处罚。 向白天柔柔笑了：“没关系的，我有数，我来的时候已经向格林救援中心发出了申请，他们正在筹集物资，明天就能送过来，今天多发的营养液算我的，崔长官那边我担责。” 安阳见向白天有自己的考虑，便说了句是。 他直起身上下打量了下陈文嘉，这人虽说刚分化，但身高窜得很快，已经和他差不多高，只是身材太纤细，一看就是营养跟不上，发育不好。 她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脸上全是污渍，身上散发着臭味，衣服裤子也偏小，显得整个人邋遢、皱巴、可怜。 安阳少见地对同类生出同情，于是转身从储存箱里拿了四支营养，看了看周围，低声对她说： “小子，这是我们长官单独给你的，别让人看见，要是闹出事连累了我们长官，别怪我不客气！” 这人一米九的个头，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微眯，似闪着凶狠的光，粗糙的声音刻意放低，像是在威胁，让陈文嘉心里吓了一大跳。 她长这么大，几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野性、肃穆、凶狠、蛮横。 陈文嘉本在想向白天叫她alpha的事，被安阳这么一喝，顿时被吓得冒出生理性泪水，alpha什么的完全抛到脑后。 她心里涌起委屈的情绪，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这营养液又不是她主动要的，凶她干什么？ 她自空轨失事后神经就一直绷着，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濒临崩溃，现在好不容易获救了，见到了自己的同胞，本以为能安心下来，受到细心体贴的安慰和照顾，没想到刚醒来就被粗暴警告。 陈文嘉很想硬气地回他几句，可是她这一路心惊胆颤，醒来后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军队驻地，各种状况都搞不清楚，理智告诉她还是小心一些、沉默一些比较好。 于是陈文嘉生生逼回眼睛里的湿意，双手接过四只营养液，垂着眼道：“我知道了，谢谢长官。” 然后她转身便往安置营走。 安阳看着女alpha离去的背影有些怔愣，脑海里闪过这人头发遮挡下微红、带着控诉的眼睛和颤抖的声线。 他有些郁闷：怎么还哭了呢，他也没干什么啊……不是，她一个a至于么？？？ 陈文嘉一路走到她待的安置营帐篷前，抬手一把撩起帐帘。 一股臭的、闷的气息扑了她一脸，随即整个原本吵闹的帐篷安静下来。 陈文嘉被帐篷里的味道熏得头往后仰，心里对安阳的不满被她抛到脑后，理智被拉回现实。 刚醒来的时候她头昏脑胀，整个人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清，只顾跟着人群踉踉跄跄走出去，完全不知道自己醒来时处在什么环境里。 而她现在头脑清醒、耳灵目明，一眼便看清楚了整个帐篷。 帐篷不大，一眼看去全是人。 帐篷顶上吊着个发绿光的灯，映得每个人脸上发着绿，让人分不清男女。 这些人本来闹哄哄的，在陈文嘉揭开帘子后全静了下来，眼睛齐刷刷看向帐篷口，定在陈文嘉身上。 这些人刚被解救出来，大多数人都遭受虐待，身体瘦弱、眼神木讷、脸颊凹陷。 在绿灯下，一张张脸面色诡异，像是吃人的恶鬼。 被他们的眼神注视着，陈文嘉感觉血液都倒流了，心也砰砰直跳。 “小子，这是我们长官单独给你的，别让人看见，要是闹出事连累了我们长官，别怪我不客气。” 安阳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陈文嘉握着四支营养液的手往后藏了藏。 陈文嘉正想放下帘子转身离开，肩膀却冷不丁被推了下。 “进去呀，杵在这干什么，这么大一人站这挺挡路的。” 陈文嘉被推得让开了路。 说话这人在陈文嘉身后，他身材壮硕，满脸的胡子，说话带点北方的口音。 他一边走进去一边朝左右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alpha啊，一个个瞪那么大眼睛干嘛？要吃人吗？” “这什么破灯，还整个绿的，看着真渗人。” “挤那么密干嘛？能不能让让，我铺在里头，你们让我咋过去啊。” 被他这么一吼，帐篷里的人动起来，躺下的躺下，让路的让路。 帐篷里多了人的生气。 陈文嘉犹豫了几秒，在走进去和找丁寒之间，选择了走进去。 丁寒还不知道在哪呢，他是军方的人，此时应该得到了更好的救援。 整个安置营都是获救的人，军方可能也混乱着呢，她现在去找人，很可能无功而返。 还不如呆在帐篷里。 况且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一个合法公民，怎么就登上了军用空轨和军官相亲这件事。 她得等丁寒或者别人来找她。 6、第二章 这帐篷的地上铺了层黑色的薄毯，踩着有些黏腻。 胡子脸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越往里面走人越多，臭味越重，越闷。 陈文嘉受不了这个味道，左右看了看，选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周围的人自动给她空出一块地方，默契的动作让陈文嘉觉得诡异。 怎么感觉这些人有点怕她？ 明明她才是狼群中披着狼皮的羊羔，需要担心自己被发现，担心被一口一口撕扯掉。 陈文嘉小心翼翼走过去，尽量不碰到别人一分一毫，她从边缘翻出一条睡袋，随便捋了捋，整个人躺了进去。 时间缓慢流逝，陈文嘉一动不动，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从胡子脸那里传来打鼾的声音，鼾声越打越大。 帐篷里的人窸窸窣窣，开始低声说起话来。 从蘑菇林出来后，陈文嘉就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变得很好，听力也灵敏很多，就算是周围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也能清楚听到内容。 “刚进来的这两个人都是a吧？身上都有‘那种’气息。” a？什么是a？ 那种气息？这是什么意思？ 陈文嘉凝神听下去。 “我觉得是，beta一般哪有那么高。” “不就是个a吗？你们怕他们干什么？刚刚突然就静下来了，吓我一大跳。” “你……你应该被抓起来没多久吧？这……这里的a可是会吃人的！” “吃人？不会吧？不是只有妖虫和黑影子才会吃人吗？？” “谁说的，alpha也吃人！我亲眼看见的，前两天我还看到两个a扛着两个人进了猪池子那边，就算他们不吃人，他们也是吃人的帮凶！我就说这群a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联盟要那么多a做啥。” “诶，我听说联盟在征召b型志愿者参与实验，要将beta变成alpha和omega，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愿意变成alpha和omega，他们强是强，但有易感期、发情期，发作起来完全不受控制，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而且ao还得强制服兵役，现在形势那么紧张，指不定哪天虫族和血族就打过来了，你们想想八十年前打的那仗，死了多少ao啊，还是当beta好。” “要我说啊，只有beta才是人类的正统！什么alpha啊、omega啊都是人类科技的产物！” “嘘！你们声音小点，别被他俩听见了，你知道a可不是好惹的，小心一脚踢残你！” 说这话的人眯着眼小心看了看胡子脸和陈文嘉的方向，见两人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挑起新的话头：“你们是怎么被抓到这的？这里离联盟星球可远着呐！” “嗨，别提了，我们被分到西2星住，结果半道上被流浪贼给劫了！一整个星舰的人都被卖到了这里干杂活，你呢？” “我是走私来的，家里穷，听说这边有古地球稀有的花朵种子，想着如果能找到的话，能赚不少钱呢。结果刚到大草林子，就被那群a给逮住了。” 这人猛地吞咽下不存在的口水，后怕道：“绳子直接套在我的脖子上一勒，差点没给我弄断气！然后就直接给我送到了猪池子里，我的天呐差点给我吓傻了，猪池子里全是果体的人，手脚撑在地上走，简直和电视里播的一模一样！” “唉我报了个星际旅游团，结果被骗了！那导游是个omega，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结果直接带我们进了虫窝子里，我眼看着那个o收钱把我们给卖了！还讨价还价来着，说我们这些人是他精挑细选来的，肉质新鲜，待客正合适！” “我呸，果然不管是a还是o，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住在西北星，那天下班晚，直接被捂了迷药带走了！” “我也是！” “我是被拐卖的！” …… 一群人纷纷开始诉说自己悲惨的遭遇。 陈文嘉裹在睡袋里，听着他们的谈话，手脚冰凉、冷汗直冒。 alpha、omega、beta、发情期、易感期…… 这些不是abo小说里出现的词吗？？？ 血族、虫族、黑影、流浪贼这些又是什么？？？ 这也太玄幻了吧？ 这是哪里？ 难道真和丁寒说的一样，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 陈文嘉脑子嗡嗡的，她感觉自己泡在汪洋大海里，被巨浪卷进波涛汹涌的漩涡。 她完全没法接受现实。 她不过是想相个亲，然后生个孩子还债，结果遇到那么多惊险的事。 先是空轨坠落、在密林里遇到吃人的影子，然后被人抓住扔进像猪圈一样的围场里。 好不容易获救了，又和一群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人躺在一起。 这些自称beta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陈文嘉紧紧抠着睡袋，完全不敢动。 这时候，也就丁寒能和她感同身受了。 她原本以为丁寒是被带走送到医院了，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外面的士兵也不是她所处世界的解放军。 丁寒可能生死未卜，但她目前无能为力，她自己可能都活不下去。 陈文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把手伸到裤兜，捏住了那块布——她把带有小花的衣服碎片给了小孩，小孩最后又把这块布还给了她。 陈文嘉至今还没有搞清那天的状况，那群人想吃的人，到底是她还是小孩。 但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被一群人吃掉了。 眼泪湿润了睡袋粗制的布料，鼻涕也流了出来，陈文嘉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默默消化内心的悲伤与恐惧。 她一边哭，一边小心挪了下位置，将注意力移到耳朵上，认真去听众人的谈话。 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知道的信息多一些，以后活着的希望就能大一点。 然而这些人说的话也没个主题，你一句我一句，这里扯一句那里扯一句，让陈文嘉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困。 身体开始发热、发软，像是解毒剂起了作用。 于是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开始睡得很沉，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开始休息后，她的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所以当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游走，并快摸到她的胸口时，陈文嘉猛地睁开了眼，准确抓住了那个东西，将它从睡袋里拉了出来。 是一只手！ 这只手微微卷缩着，很瘦，像是骨头上包了一层皮。 绿色的灯被调得更暗了，幽幽的灯光下，这只手显得格外瘆人。 陈文嘉瞳孔都缩紧了，内心的恐惧以指数形式飙升。 但这一刻，她先前的越恐惧身体越发软症状好像消失了。 她紧紧握住这只手的手腕，眼睛瞪向眼前的黑影，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啊救命，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手，啊好疼……” 这手的主人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陈文嘉对着绿灯仔细一看，是那个说来找花种子的男人。 陈文嘉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厉声道：“你大晚上不睡摸什么呢？” “啊疼疼疼别使劲了，我……我只是太饿了，我……下午看见那个兵给了你四只营养液，我饿得睡不着，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就想着看你身上还有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的手要断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敢了，我家里还有老小等着我养活呢，我不能断手啊，求求你……” 说到后面，这人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陈文嘉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人，这人手指很细，手腕也细，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他卷缩着跪在旁边，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萧索。 陈文嘉心里那点怒火和羞愤就这么被这人身上围绕的惨淡给弄灭了。 这人的声音很大，好多人都被惊醒了，整个帐篷呼噜声都小了很多。 陈文嘉能够感受到，有很多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在听到她可能有多余的营养液的时候，这些视线的注视更加强烈。 安置营的营养液储备不足，大多数人只能分到一支营养液，对这群饿得太久的人来说，一支营养液并不能抵抗饥饿。 她沉默了几秒，手上松了劲，狠声道：“营养液已经被我喝完了，饿就忍着，再摸过来我捏断你的手！” 说着便不再看这人，冷着脸躺进睡袋里。 这人在陈文嘉旁边哭了一会，然后慢慢挪走了。 整个帐篷稀稀拉拉响了几分钟，然后呼噜声越来越大。 众人再次陷入沉睡。 陈文嘉僵硬地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藏在胸口的营养液。 她喝了三支，专门留了一支留为备用。 和刚刚那人一样，她也饿了很久。 身高增长之后，她的胃口好像也变大了。 营养液上的说明书说军用营养液喝一支就可以补充整天的人体消耗，而且立喝见效。 陈文嘉连续喝了三支，身体的饱腹感并不强烈，她还是很饿。 但她忍住内心的渴望，留了一支营养液下来。 她饿极的时候，也差点吃了人肉，她饿怕了。 帐篷里的呼噜声很大，帐篷外面偶尔传来脚步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让人有种空落的陌生感。 陈文嘉紧紧握住那块布料，眼睛盯着帐篷顶发呆，她完全睡不着。 思维开始漫无目的的飘着。 向白天说，她分化成了alpha。 陈文嘉对这个世界的性别体系并不了解，但她看过abo小说。 在院长还没有被诊断出基因疾病之前，她和普通家庭的女孩一样，上课发呆看小说，下课打闹聊八卦。 那时候abo小说题材很火，在学校里流传很广。 她看过abo，虽然对这类小说没什么兴趣，但也了解一些基本设定。 在小说里，人的ao性别分化使分化成a的人拥有更加强健的体魄、更加灵敏的反应和更高的智力，一般充当领导者的角色。 分化成o的人拥有完美的生殖能力，能够更好的延续种族。 ao之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具象化为信息素。 a有易感期，o有发情期。 易感期的a敏感暴躁，没有o安抚的a随时可能变成危害社会的恐怖分子。 o的发情期则变现为对a的强烈渴求，只有进行腺体标记才能缓解。 受信息素限制，a对o绝对领导，o对a绝对臣服。 没有分化成ao的人被划分为beta，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但beta无论男女都可以怀孕。 陈文嘉在脑海里梳理着关于abo小说的信息，然后将abo小说设定与刚刚众人表述的话进行对比。 虽然有些地方有出入，但大背景是差不多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陈文嘉忍不住想，她穿越到某本abo小说里了！？ 7、第三章 陈文嘉并不喜欢abo小说，在那些小说里，男女性别被无限弱化，abo的属性被重点强调。 在大多数小说里，a大多是强制、暴戾的；o全是柔弱、服从的；b是被忽视、充当工具人的。 在东联，abo小说很火。 当时东联为促进优生多育，大力宣扬男女基因匹配和女性生子。 女性的社会地位处于很矛盾的状态。 全球男性精子活性降低，男女比例进一步失衡，全球人类出生率逐年下降。 各国对女性的工作和生活予以很大的关注，各种福利待遇变相提高了女性的社会地位。 但同时，各国又积极倡导女性生子，社会舆论压力让女性沦为生育工具。 各国的一些政策与abo小说理念不谋而合，媒体的宣传让abo小说的热度升得很快。 后来新闻报道，有些男人被诊断出有妊娠反应，并经十个月后成功生下婴儿。 abo小说在社会彻底火了起来，甚至有人相信：abo小说里描绘的就是世界的未来。 abo小说在社会引起很大反响。 为了维护社会稳定，abo题材的小说全被禁止，私自创作、传印的人按扰乱社会治安罪处理。 小说中描绘的alpha高大威猛，但也伴随着暴戾强横。 这个世界是真正的abo体系。 这个世界里的alpha会和小说里描绘的一样吗？ 陈文嘉满面愁容，她在这里要怎么活下去啊。 先不提她分化成了alpha这件让人懊恼的事情，她在这里连个身份都没有，如果明天查身份户口，她都没法解释。 陈文嘉完全不敢想象那场面中自己的处境该有多恐怖。 早知道活下来是这样的遭遇，还不如直接死在空轨上，至少人还在原来的世界。 空空还能每年给她烧烧香，祭奠一下。 想到空空，陈文嘉心里忧伤起来。 丁寒说他的家人一定会负责照顾空空，但陈文嘉还是不放心。 空空才六岁，张院长死后就只剩下她和空空相依为命，现在她也走了，不知道空空该怎么办。 陈文嘉伤感了一会，脑子又不自觉想到丁寒。 “你觉得这里真的是我们所处的那个世界吗？” 在那片神秘古怪的蘑菇林里，丁寒曾这样问她。 丁寒说那句话时眼神很沉静，像是早已知道会这样。 尽管丁寒的动作很轻微，但陈文嘉还是看到了丁寒的手抚摸裤子口袋的动作。 他的裤子有一点凸出，像是放了一个块状物体。 陈文嘉推测丁寒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俩来到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和丁寒有关。 这个推测结果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从科学角度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人怎么可能穿越时空呢？ 空轨的速度就算再快，也达不到光速，而且他俩又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陈文嘉觉得这太荒谬了，然而事实摆在她眼前。 她醒来后没有在密林里看到空轨残骸，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 就像是从空轨上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那片密林里一样。 陈文嘉仔细回忆了下空轨上发生的事。 专门人员送她到空轨上，然后她看着外面逐渐变大的雨，紧接着丁寒上车，空轨启动，二人交谈，空轨警报响起……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她只注意到了被损坏的呼吸器。 后来迷迷糊糊的，她又听见有人在对她说对不起。 这个人应该是丁寒。 丁寒知道些什么呢？ 他知道这个世界是abo世界吗？ 在小说里，性别分化前会全身发热，这被称为分化前的发热期。 她在密林里高烧不断，清醒后身体就变化了很多，应该就是在分化发热。 丁寒后来也在发烧，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分化。 那时丁寒中了毒，嘴唇都是乌紫的，也有可能是中毒导致的发热。 如果丁寒真的在分化，会分化成a还是o呢？他实力那么强，应该会分化成a吧？ 这一夜，陈文嘉想了很多，脑海里思绪不断，直到帐篷被人掀开，一束强光打到她的眼皮上晃来晃去。 陈文嘉用手挡着眼，看向门口。 强光后的人影道：“都别睡了！补给星舰到了，我们长官已经和救助协会的人沟通好了，等会卸完了补给，你们这些人便上星舰，他们会把你们送到西2星。” “到那了会有人给做登记，想回自己星球的免费提供路费，不想回的扫脸办居住证。” “快快快，都动起来！” “里边的，快醒醒，别睡了！” 见帐篷里的人睡眼惺忪，托托沓沓的，帐篷口的人走了进来，脚步干练有力，直走到最里面。 陈文嘉认出这人，是安阳。 安阳倒没看到陈文嘉，一群人都披头散发，狼狈的不行，又臭烘烘的，任凭alpha对同类的嗅觉再灵敏，也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嗅到另一个alpha的存在。 更何况安阳本就不在意陈文嘉。 他一边走一边皱眉：“这里面怎么这么臭，快，都醒醒，出去集合了！” 安置营一共二十多个帐篷，每个帐篷都塞满了人。 这些人的穿着不尽相同，有的干净整洁，有的精美华贵，但更多是像陈文嘉这样衣服破烂、浑身恶臭的人。 陈文嘉他们都被安置在营内靠后的地方。 等他们接到通知走出去后，其他人已经站在星舰前面了。 这星舰的形状有点像航母，但巨大的头部用透明玻璃盖住了。 星舰的侧面放下了楼梯，应该是给登舰的人准备的。 “人都出来没有？alpha站右边，omega站左边，beta往后退！快，都动起来！” 人群开始涌动，ao站了出来，和beta明显区分。 陈文嘉慢吞吞地走着，故意排到到后面，观察着omega和其他alpha。 正如小说中所形容的，alpha都很高，最矮的目测都有一米八五。 alpha大概一百多人，虽然高挑，但大多面黄肌瘦。 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威猛高大，身强体壮。 那个胡子脸alpha就属于少数，他排在陈文嘉前面，双手抱着胸，宽阔的肩膀把陈文嘉挡得严严实实。 明明差不多的身高，相比于胡子脸，陈文嘉看起来消瘦的可怜。 omega数量看起来只有alpha的一半，个个都干干净净的，在人均185的alpha旁边显得娇小柔弱。 这些omega们，长相各有各的特色，但都是不丑的，此时正两三个挤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左边排队的alpha们。 “你看那些alpha，恨不得眼睛黏在人家omega身上，啧啧啧。” 陈文嘉排在最后，能够清楚听到背后beta的私语。 她侧身越过胡子脸，向前看去。 果然，前面好多alpha都盯着omega,有些还试图动手拉胳膊。 前面的胡子脸冷哼一声。 “哼，一群烧饼。” 陈文嘉悄悄扫了一眼胡子脸的侧脸，大哥脸绷得很紧。 不知道这声烧饼是骂前面的alpha还是后面的beta。 “没办法，o对a有天然的吸引力。” “我知道，信息素嘛，说实话，我还挺好奇信息素是咋吸引ao的，感觉真神奇。” 陈文嘉也有些好奇，作为新晋alpha，她也想闻闻ao之间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以前看小说中描写的，ao信息素有草莓味、薄荷味、玫瑰味…… 于是她努力吸了口空气，然而空气中充满各种臭味，熏得她捂住了口鼻。 “来，omega跟我走，坐后面的星列。” “alpha和beta乘坐星舰，alpha先上车！” 前面站着的士兵扯着嗓子喊着。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士兵，护送omega先走了。 然后招呼着alpha们上星舰。 “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omega坐星列走，凭什么alpha比我们先上车啊！” “对啊，凭什么啊！” 一听士兵这样安排，后面的beta开始不满地嚷嚷。 大家都想快点上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是，不是说人人平等吗？怎么还分性别啊，这不是搞性别对立嘛！？” “凭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他们崔云长官就是个alpha，他们是alpha军队，他们ao一家亲，看不起beta呗。” “这还不清楚吗？这艘是什么星舰？补给星舰！先让alpha上去吃好喝好，再让我们beta捡剩的！” 仗着人多，有人隐在人群里阴阳怪气、煽风点火。 前面的士兵本不大打算理这群人，但众beta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不知道被哪句话气到了，往前走几步，声音带着怒气道：“omega大多为未成年，应联盟omega保护协会要求，这些omega要送到主星，由oemga保护协会管辖。” “alpha在饥饿状态下更容易进入狂躁状态，一旦进入狂躁状态就会造成巨大的破坏，beta一共两千三百一十四人，alpha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数量连beta的零头都不够！如果听你们的，让beta先上车，如果有alpha陷入狂躁，造成了伤亡谁负责？！” “alpha才多少人？beta多少人？让alpha先上星舰能耽误几分钟？到底是谁在搞性别对立？” 士兵愤怒的眼神扫过每一个beta。 “是，我们是一支alpha军队，但就是我们alpha军队救了你们这两千多beta!” 你以为我们想来？实话告诉你们！军区联盟此次的救援清缴计划根本就不包括这个星球，因为这个星球上全是克洛族和特勒怪，离主星管辖范围又远，军队过来费钱费力，根本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是我们崔长官，对，就是那个女alpha，在三分之二都是beta的救援会议上提出来要加上这个星球！” “而你们的beta财政秘书长，连来这里的军费都没给我们批！” 8、第四章 “而你们的beta财政秘书长，连来这里的军费都没给我们批！” 士兵的话愤慨激昂，他的队友冲上来拉住了他。 后面的beta见士兵这番样子，小声嘟囔几句，不说话了。 那士兵的胸脯剧烈起伏，像是被气狠了。 安阳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下去，然后接替了他的位置。 “好了，我知道大家在这里受苦了这么久，都想立马回到主星际，这种迫切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是请大家多一些耐心和信任，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们和救助协会已经商量好了，现在马上就送你们回去！” 说完安抚性的话，安阳一挥手：“好了，alpha先上，动作快点！” 陈文嘉看着这场闹剧，心想在这个世界，alpha的地位应该也没有很高，至少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夸张。 她跟着人群上了星舰。 这艘星舰远看十分气派，让人忍不住惊叹科技的伟大。 但走近了看，就会发现这艘星舰的表皮到处都是划擦的痕迹，下腹有几处凹陷，玻璃上还有几道裂痕，就连走上去的扶梯都是拼接而成的。 陈文嘉还以为星舰是九成新的损耗，没想到是破烂版的翻新。 陈文嘉是文科生，没有学过物理。 她对物理的了解很浅薄，但也知道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和航天知识。 宇宙航天设备必须非常精密，不能有一丝损坏，有时候一个零件的失误都可能导致航天失败。 而这艘星舰破破烂烂的，她非常怀疑这艘星舰的安全性。 她上扶梯的时候，看到了星舰后面的星列，星列的样子像火车的一节车厢。 陈文嘉很好奇星舰和星列该怎么脱离星球的引力束缚，飞向天际，然后在宇宙航行。 星舰门口一位穿着暗蓝色制服、胸前挂工作牌的小姐将他们带到进门第一个房间里。 陈文嘉扫了一眼工作牌，上面写着： 联盟主星急救协会 姓名：刘云新 性别：β（女） 职位：bj10033中级管理人员 刘云新面带微笑：“抱歉各位，由于bj10033星舰是补给舰，所以这里只有储物仓。委屈大家在这里休息，稍后会有工作人员向大家发放营养液” “bj10033星舰预计在一个小时后进行调试，调试时间三分钟，届时会有强烈震感，请大家不必惊慌，星舰航行五小时后将到达西2星。” “由于仓门权限限制，仓门无法从内部打开，大家如有需要请按门口的紧急情况按钮。” “同时由于航行时间较长，请想去卫生间的朋友跟我走，我带大家去卫生间。” 陈文嘉走进储物仓，这个储物仓不算大，但里面空无一物，恰恰能够容纳一百多个alpha。 陈文嘉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在一个她早就看好的长发a身边坐下。 在没上星舰的时候，陈文嘉就根据自己的判断，从一张张遍布污泥的脸中辨认出十多个女a。 这些女a大多留着短发或者寸头，只有一个女a和她一样是长头发。 这位长头发女a的五官较为柔和，甚至还有婴儿肥。 陈文嘉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女a的年龄不算大，可能也是分化不久。 在这里一百多个互不相识的alpha中，这位女a让她觉得亲切。 根据士兵的说辞，这艘星舰会把救出来的人送到西2星，送到之后，他们获救的人可以选择留在西2星，也可以选择回自己的原籍地。 陈文嘉在这没有原籍地，她回原籍地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留在西2星，她又没有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明，根本没法拿到居住证。 她身上倒是有大陆居民身份证，但这是地球的身份证，这里怎么可能认。 等会到了地方，她把脸往识别机器上一扫，结果扫除一个非星际居民可就悲剧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现在离到西2星还有七个小时，陈文嘉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多了解一些信息，想想办法蒙混过去。 于是她果断和长头发的女a打招呼： “嘿姐妹，我们等会到西2星后你有什么安排不？我打算在西2星待几天等个朋友，你呢？” 陈文嘉这话不算说谎，她还得打听丁寒的下落，自然要在西2星待着。 长头发女a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她甜甜地笑了：“我也打算等人。” 陈文嘉有些欣喜，没想到这么凑巧。 她对着长头发女a道：“那真是太凑巧了！我们可以一起等，也算有个伴。” 长头发女a点头，认同了陈文嘉的建议。 陈文嘉：“我叫陈文，你怎么称呼？” “柳思思。” 柳思思内敛地笑了，像是不好意思。 陈文嘉重复了一遍柳思思的名字，雀跃道：“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思思吧？” 陈文嘉开始套近乎。 柳思思还是内敛的模样，羞涩地回了一个嗯。 陈文嘉语气热情：“思思，你去过西2星吗？说实话，我是被拐过来的，我们家穷，没钱去别的地方玩，我还没去过西2星。” 柳思思：“我倒是和朋友经常去西2星，没事的，我以后可以多照顾你。” 陈文嘉像是被感动一样：“思思你人真好。” 两人这就算是认识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柳思思说自己是个摄影爱好者，听她一个记者朋友说这里有巨大的蘑菇森林，是专门和朋友过来拍照的。 她和她朋友进林子后分开走，结果她还没拍就被抓住了，扔进了猪池子里。 她是昨天被抓的，刚被抓就获救了，但她的朋友目前还没有消息。 提到这里，柳思思沉默了，看起来很担心她的朋友。 陈文嘉拍了拍柳思思的肩膀表示安慰：“来救援的alpha军队那么强大，你朋友肯定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和你一起在西2星等，你朋友要是获救了，肯定会来西2星和你汇合的。” 随即转移话题： “对了，思思，咱不是要在西2星等人嘛，在西2星住的时间肯定不长，这种情况也得办暂居证吗？应该不用吧？” 柳思思道：“可以不办，西2星对这方面要求没那么严格。别的星球可能还需要暂居证，但是西2星现在正缺人口，没有暂居证也可以在西2星住下。” “好多黑户都来西2星这边打工，因为这边不查联盟人民身份信息证，要是有钱，还能在这里办信息证。”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说：“我刚刚给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专门报道西2星这些事的，他是个正义、善良的人，很想让西2星的情况变得更好，这次来蘑菇林，是因为他发现西2星失踪了一批移民，西2星官员隐瞒了这件事，没有上报给联盟，他是去寻找证据的。” “我不放心，就借口想拍蘑菇林的照片，和他一起来，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活着。” 柳思思伤感起来，眼睛里也蓄了泪。 虽然柳思思刚被抓住就被救了出来，但全身上下和其他alpha一样狼狈不堪，脸上也全是黑印子。 只是她脸部柔和，眼睛又大又亮，眼里蓄泪的时候，看起来脆弱又动人。 陈文嘉被她的情绪打动，心里竟升起一点为了私欲揭人伤疤的愧疚感来。 要不是她套信息，柳思思也不会想起她朋友的事。 于是陈文嘉轻轻搂了搂柳思思，低声安慰：“别担心，他一定没事的。” 柳思思从她怀里钻出来，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她说：“小文，你真是个好人。” 两人一直聊着，直到星舰启动，工作人员送来了营养液。 陈文嘉和柳思思一起排队去领，站起来的时候陈文嘉注意到，柳思思比她还高一点，但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alpha都很高，柳思思比她高一点怎么了。 在陈文嘉眼里，柳思思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两人都领了三支营养液。 陈文嘉看了下营养液的标签，没有军用营养液的字样，这种营养液是普通型的。 营养液标签的右下角标注了口味。 陈文嘉拿的三支是草莓、哈密瓜、巧克力味的，每支50ml。 她撕开包装，拧开了草莓味的营养液，一股香甜的草莓味溢了出来。 味道也很好，像是在喝草莓果汁。 这种普通版营养液和军用营养液很不一样，军用营养液没有味道，喝起来还有些粘稠，像是浓缩版的水。 陈文嘉又打开了巧克力味的，随口道：“不知道已经航行多久了。” 柳思思想了想：“应该有两个小时了吧。” 距离到达西2星还有三个小时。 陈文嘉喝完了所有的营养液，整个背靠在墙上，饱腹感缓慢涌了上来，舒服得让人想眯眼睡一觉。 “思思，我们到西2星后先看哪里有房子，得先租个房子。” 陈文嘉已经有些迷糊了，她完全忘了自己是个黑户，而且身无分文这件事了。 柳思思盯着已经快闭上眼睛的陈文嘉，笑了，她慢悠悠地说：“不用租，我有房子，你住我那就行，只要你不嫌弃。” 陈文嘉小声喃喃道：“怎么会嫌弃。” 然后便不说话了，看她的样子，已然进入了梦乡。 柳思思看着睡着的陈文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终于搞定了，累死了。” 头顶的白炽灯把她的影子拉长，映在墙上。 而在柳思思的周围，全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alpha。 关闭的仓门缓缓打开，门口站着几个胡子拉碴的大汉，他们衣服有好有坏，但都戴着一个黑围巾，手里抱着一把看不出材质的白色枪械。 带头的汉子对柳思思打了个招呼：“嗨我的摄影师朋友，好久不见！” 9、第五章 陈文嘉觉得自己应该烧烧香，去去晦气。 怎么她每次醒来都没好事。 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第二次醒来，被告知这里没信号没人烟，得自己走出去。 第三次醒来，被压在地上，远处有吃人的影子。 第四次醒来，整个人被摔在地上，抬头就是果体人类。 第五次醒来，发现自己要被当作食物吃掉。 第六次醒来，有人正在偷她的营养液。 而这次醒来…… 陈文嘉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又低头看了看手腕和脚踝上的锁链，最后望着前面正在给昏迷的alpha套项圈的柳思思，一脸冷漠。 她还是在原来的储存仓里，甚至坐的位置都和她睡前一样。 周围的alpha们全倒在地上，就她一个人清醒了过来。 柳思思给人套完项圈，感觉背后好像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她转身一看，笑了：“嗨小文，你睡得好吗？” 陈文嘉冷漠：“不怎么好，营养液里面迷药放少了点，让我醒的太早了，睡得不舒服。” 柳思思道：“是吗？但这不怪我，迷药放的很足，但你代谢太快了，所以醒的那么早。” “没关系，等会到了我家，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去你家？” 陈文嘉有些被欺骗的愤懑，举了举自己被禁锢的双手，道：“去你家需要这样？” 柳思思走到陈文嘉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陈文嘉的脸，语气轻柔：“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你放心，你和别人不一样，等到了地方，我就立马给你解开，让你睡在我家。” 陈文嘉倒是没听出语气里的暧昧，只觉得这人在嘲笑挑衅，心里更郁闷了。 她一歪头，同时用胳膊撞开柳思思的手，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 柳思思摸了摸陈文嘉的脸：“你可真有意思，呆在这里不要乱动哦，这个可是会炸的。” 柳思思的指尖划过陈文嘉脖子上的枷锁，然后转身招呼其他人：“都安好了吗？好了就去驾驶舱，老大还等着我们汇报情况呢。” 说着便走向门口。 “唉等等。” 柳思思转身。 “我们这些人，你们要怎么处理？” 柳思思嘴角弯弯：“他们卖掉，你，跟着我。” 羞辱。 真是羞辱。 陈文嘉气闷，自己怎么就没发现柳思思是个坏人呢。 但回想和柳思思搭话时，柳思思含蓄内敛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坏人，她发现不了也挺正常的。 柳思思带着人出去了，顺带关上了储物仓的门。 门刚关上，一个人就灵活地坐了起来。 陈文嘉看去，是和她一个帐篷的胡子脸。 他盯着陈文嘉，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文嘉本不再想搭理别人，但她瞟了胡子脸好几次，胡子脸像是看不到一样，还是盯着陈文嘉。 陈文嘉忍不住问：“那个，大哥，您看我干什么？” 胡子脸大哥盯着陈文嘉若有所思，问：“你是同性恋？” 陈文嘉呆住：“？？？” “不是啊。” “哦。” 胡子脸点点头：“看来你只是单纯的蠢。” 陈文嘉震惊：“！？” 不是，不至于吧？ 她是和柳思思聊了一路，但人家也没暴露什么啊，她怎么知道柳思思会把人绑起来。 陈文嘉觉得委屈，正想辩驳，胡子脸就打断了她：“刚刚和你聊天的那个alpha，就是那个柳思思，她是逐十星流浪贼的头目之一，星际鼎鼎有名，赏金二十万，人家名字都告诉你了，你就没一点怀疑？” 陈文嘉卡住：“啊？” 胡子脸离她坐的地方不远，看样子应该是把她和柳思思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哼地一声：“说你蠢你还不服气，就算你不知道柳思思，你看那个alpha的样子，你觉得正常吗？哪有alpha会哭唧唧的？还给你说自己惨。” “alpha流汗不流泪你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个alpha。” “几滴眼泪就把你骗了，你以为她是个惹人怜爱的omega？1米9的omega？” “发的那个营养液，她一口都没喝，你就不觉得奇怪？你还把自己昨晚剩的那一支给了她。” 胡子脸越说眉头越皱。 陈文嘉被说的脸红，嗫嗫嚅嚅道：“她说她不喜欢巧克力和哈密瓜味，对草莓还过敏……” 她怕柳思思饿着，所以把昨天剩的军用营养液给了柳思思。 陈文嘉羞愧，好吧，她承认，她确实蠢。 但是…… 陈文嘉问：“那你早知道柳思思这人，怎么不过来揭发她呢？” 这胡子脸那么了解柳思思和那个逐十星流浪贼，应该早就认出了柳思思。 发的营养液他没有喝，他压根没有被迷晕，所以柳思思一走，他就“醒”来了。 但他认出了柳思思，却一点表现都没有，不也挺可疑的。 胡子脸把脚从别人身下拔出来，慢悠悠道：“我为什么要揭发？我又不想回人类星际。” “去年逐十星流浪贼被联盟清缴了，损失惨重，现在应该挺缺人的，尤其缺alpha，像我这种身强体壮的，他们应该挺欢迎，万一等会到地方了我还能加入他们。” “逐十星流浪贼在西边可是第一星际流浪贼团伙，加入他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得吃香喝辣。” “诶，我看那柳思思对你兴趣挺大的，而且你身体代谢看起来很快，身体素质好，指不定去了后受器重，你以后的生活可比我好，老弟，我们都是一架星舰上的，你记得带带我。” 陈文嘉躺在地上背过身去，不想理胡子脸。 胡子脸自讨没趣，但也不在意，喃喃道：“听说要加入逐十星流浪贼，得先杀人，以表明自己不会背叛不会退缩的决心，不知道那时候我下不下得去那个手。” 杀人？？？ 怎么还要杀人？这话让陈文嘉毛孔悚然，整个人缩紧了身体。 这个储物仓的门很隔音，让人完全听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星舰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到。 陈文嘉整个人弹了起来，又摔在地上。 陈文嘉隐隐约约听到炮火的声音。 陈文嘉心里抱了一丝希望，是联盟的人追过来了吗？ “老妹儿。” 陈文嘉闻声看去，只见胡子脸已经站了起来，脖子上、手上、脚上的锁链被他扔到了地上，他说：“你学过语文吧？知道那个词语不？” 陈文嘉看着胡子脸拍拍衣服上的灰，洗耳恭听。 “就是那个，那个什么雀什么捕蝉的？” 胡子脸努力回忆。 胡子脸卡了壳，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 陈文嘉试探的补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胡子脸一拍手：“对！就是这个。” 说这便走过来，蹲下平视陈文嘉，饶有兴致的问：“你，我，还有那个柳思思，你觉得谁是谁？” 陈文嘉沉默了几秒，自觉get到大哥的意思，她真诚道：“我是蝉，柳思思是螳螂，大哥您是黄雀。” 黄雀大哥呵呵一笑：“小老妹儿你放心，我们和那群流浪烧饼不一样，加入我们不用杀人，虽然有时候过得没他们惬意，但好歹合法一点。” 合法？加入胡子脸他们合法？ 陈文嘉问：“那您是……？” 合法大哥从裤子摸出一副眼镜戴上：“逐十星佣兵团欢迎你。” 陈文嘉：“这样啊……”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和逐十星流浪贼差不了多少。 “那个……大哥……” 陈文嘉有些欲言又止。 胡子脸大哥没搭话。 他摸出块透明薄膜戴在手上，按了下按钮，薄膜发出微弱的光，倒映在大哥的眼镜上，变成了一行一行的数据。 陈文嘉被这个高科技薄膜给震慑到了，看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比她原来的世界发达，居然连薄膜屏都普及了。 大哥操作了半天，说了句好了。 然后陈文嘉就听见自己脖子上的枷锁滴了一声，一个男声播报：“权限变更成功。” 大哥抬头问：“你刚刚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储物仓的门突然开了。 柳思思抱着一把白色枪冲了进来，她左臂受伤了，血迹迅速蔓延并渗了出来。 她喘着气，眼睛直盯着陈文嘉。 大哥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手枪，早已对准了门口，见柳思思进来，立即扣动了扳机。 柳思思毫不留恋，一个侧身直接闪了出去。 大哥淡淡看了眼陈文嘉：“看来她对你还有点感情，这时候都不忘带上你，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要对我说些什么？” 陈文嘉看了下大哥的手枪，又看了看从门口一闪而过的一连串绿色迷彩装，扯出一个微笑：“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愿意跟您走。” 大哥爽朗大笑，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行，陈文是吧？我叫陆云霆，排行六，你叫我老六大哥就行，你放心，加入我们佣兵团后，大哥我罩着你。” “你在这坐会，大哥出去汇报下工作。” 陈文嘉感受着肩膀传来的麻木和疼痛，面带微笑目送老六大哥离开，她在心里补充没说完的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是词语，是成语。 10、第六章 陆云霆走后不久，众alpha慢慢清醒过来。 众人看着自己手上、脚上、脖子上的锁链，有些蒙。 “怎么回事啊这是？” “我的头有点晕……” “那个营养液有问题！我喝了之后就感觉头晕乎乎的。” “看来我们都被迷晕了。” “先别说了，谁来扶我一把。” 众人看去，这人面朝地下，双手被锁在背上，腿上还躺着一个昏睡的人。 他旁边一个alpha用腿把昏睡的人使劲蹬下去。 这时候陈文嘉才发现，除了她，所有alpha的手都被锁在背后面。 没了脚上的阻碍，这人终于翻了过来。 他喘着气：“我……我想起来了，有一个长发女alpha，我昏迷前看到她站起来了。” “女alpha？对！我迷迷糊糊感觉她在锁我的脚！” “是不是那个奇怪的alpha？哭哭唧唧的，和旁边穿着破烂的女a说话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 “她俩是一伙的？” 陈.旁边那个穿着破烂的女a.文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闭上眼，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缓缓滑倒在地上。 陈文嘉装死中。 “诶，那个女a在那！” 正在祈祷不要被发现的陈文嘉：“……” 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在陈文嘉身上。 “她怎么还没醒？她应该比我们知道得多。” “看样子她应该和那个女a不熟，要不然也不会和我们一样被锁着。” “不熟还聊的那么开心？两人还抱在一起了！” “这人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我觉得很可能是，两人可能搭上伙了？你看她的手，我们的手都被绑在背后，就她一个人手被绑在前面。” 众alpha纷纷猜测。 “……” 陈.疑似同性恋.文嘉决定自己要躺到星舰到达目的地。 “怎么还不醒，直接给她一脚算了。” 一个alpha等的不耐烦，迫不及待得想要挪到陈文嘉那。 陈文嘉内心：？？？ 不至于这么粗暴吧？？？ “等等，先别急，我们不清楚情况，万一她和那个女a有关系，我们现在这样对她，等会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那咋整？要不我掐一下她的人中？她问起来我们就说以为她死了，正给她急救呢！” “这个可以。” 众人表示赞同。 有人背对着陈文嘉，挪到陈文嘉旁边，跃跃欲试。 陈文嘉感受脸颊传来的某不知名部位传来的热度，知道自己不醒不行了。 于是她突然“嘶”了一声，猛的弯腰，发出痛苦的呻吟：“啊……我的肚子……好疼……” 同时还伴着粗重的喘息。 “大……大家都醒了？” 她双眼迷离，颤颤嗦嗦地扶着身边一个女a的肩膀撑了起来，靠在墙壁上。 “谢了兄弟。” 陈文嘉一脸虚弱。 那女a盯着她：“不客气，不过……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陈文嘉捂着肚子道：“是那个和我聊天的女a，她把我们迷倒了。” “我醒得早，见她正在绑人，我就打算偷袭她，没想到被她发现了，她一脚踢到我肚子上。” “她的同伙也打开门走了进来，我听他们的谈话，他们是一伙流浪贼，每个人都戴着黑围巾。” “是逐十星流浪贼！” 有alpha惊恐。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如果星舰真被逐十星流浪贼截了，他们可能凶多吉少。 陈文嘉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见没人质疑她，她又道：“那个女a走后，星舰出现极大的颠簸，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有个胡子脸大哥醒了过来，他哈哈一笑，说逐十星佣兵团欢迎你，然后我就疼昏了过去。” 陈文嘉挑挑拣拣，除了柳思思踹她肚子这一条，其他说的都是真话。 这是陈文嘉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有些磕磕绊绊，说完，她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简略了。 而且胡子脸大哥醒来哈哈大笑那块，说的太戏剧性，有点不真实。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信。 面对一百多个alpha的注视，陈文内心忐忑，悄悄吞咽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然后眼睛一闭，看起来有些疲惫：“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还不忘自己肚子疼的人设，她弯曲着腿，摁着肚子。 粗喘的呼吸像是在压抑疼痛。 陈文嘉的额头上也渗出汗水，这是她撒谎心慌导致的，但在这种时刻，反而证明她确实疼得厉害，她说的是事实。 那个流浪贼女a确实下了狠手。 陈文嘉觉得自己简直把一生的演技都用在这里了。 陈文嘉刚刚借力的女a仔细打量了一下陈文嘉，然后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人。 “那个胡子脸确实不在。” 说完，她又转过头问陈文嘉：“发营养液之前，你和那个女a在聊什么？” 这人不好糊弄。 陈文嘉的直觉告诉她，她有气无力的道：“我没去过西2星，想找个伴，那个女a说她打算在西2星呆一段时间，等她的朋友。” “我和我的……哥哥失散了，我打算在西2星找找他，然后我俩约定一起租个房，先住下来。” 听完，那个女a转头，见人群中有人点头，像是确定陈文嘉说的是真的，才继续问陈文嘉：“那你为什么和她抱在一起？你是同性恋？” ？？？ 和女孩子抱在一起就是同性恋了？？？不是，这里的人对性别这么敏感吗？ 陈文嘉啊了一声，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只不过她的眼睛很像我老家的妹妹，我见她哭，就想起了我妹妹，我一时心软，就抱了抱她以示安慰。” 陈文嘉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需要向别人解释女孩子之间相互安慰的拥抱，从而辩解她不是同性恋。 女a听了，低头想了一会，不再问陈文嘉，自言自语道：“虽然逐十星佣兵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比起流浪贼，已经好很多了。” 众人纷纷点头，但看陈文嘉的眼神里面还是有所怀疑。 “去年逐十星流浪贼被清缴，人数大大减少，今天他们劫星舰，怕是为了我们这一百多人，顺带把那些beta卖了捞一笔。” “陈不刃的佣兵团应该早知晓了那些流浪贼的计划，专门等着流浪贼劫星舰，然后再动手，这样劫持星舰的罪名就背在流浪贼身上，而不是他的不刃佣兵团。” 女a很快就理清了谜团，陈文嘉在心里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我姓许，单名钊。” 女a转头对陈文嘉道。 陈文嘉领悟了许钊的意思：“我叫陈文。” 许钊又道：“不刃佣兵团离开了一批老佣兵,现在正是急需新鲜血液的时候。” “但联盟现在强制ao服兵役，招揽退役服役兵重回军队，社会上的a少了很多，就算是有，也不愿意加入佣兵团，毕竟佣兵过的是舔刀口的日子。” “不刃佣兵团的目的应该和逐十星流浪贼一样，都是为了抢到我们这群alpha。” “陈不刃做事谨慎，他们既然敢抢，就说明他们有十成的把握，如果陈文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估计只能加入不刃佣兵团了，如果加入佣兵团，那我们以后都是兄弟。” 许钊提高了音量。 “各位，我们从一个星球逃出来，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以后入了佣兵团，还请大家相互多多照拂。” “许钊说得对，我们以后都是兄弟，进了佣兵团都是兄弟。” “对，都是兄弟。” alpha们纷纷赞同。 陈文嘉看着许钊，就算这人脸上全是污迹，衣服也破烂不堪，也掩盖不了她的睿智光芒。 陈文嘉靠在墙上，不禁感叹，这人也许就是小说中描写的天生领导型alpha。 “那些beta呢，佣兵团会管他们吗？” 有alpha问，看样子，许钊俨然成为了这群人中的领导人物。 许钊道：“beta有两千多人，把他们都弄走不太现实，劫持星舰的罪名太大，不刃佣兵团在明面上是个合法组织，他们不会开走星舰，我猜测，他们会把我们转移走，留下beta。” 有alpha喃喃道： “这艘星舰上剩下的beta可能会被联盟找到，也可能会被重返回来的流浪贼带走。” “那……如果这些beta被流浪贼带走，他们……” 众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会被卖掉。 陈文嘉在心里给出答案，心里也多了些许烦闷。 虽然她和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但语言共通、文化共同，他们都是人类。 “艹，这些该死的流浪贼！” 有人在人群里低声咒骂。 但此时大家都是羔羊，羔羊同情羔羊，有什么用呢？ 谁比谁好呢？ 望着有些已经开始愤怒懊恼的alpha，陈文嘉默默叹气，心里对未来的茫然感更加强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有些alpha已经开始暴躁，脚踹得墙壁砰砰响。 充足的睡眠和营养液让这些好动的alpha恢复了一些精力。 有人站起来，一蹦一蹦地跳到仓门那，企图撞门。 结果反而被门的反作用力弹到了地上。 这人不气馁，站起来重新撞，嘴里嘟囔着：“我就不信了！” 陈文嘉回忆进来时，目测十厘米厚度的收缩仓库门，默默闭了眼。 也有人看不下去了，叫住那个撞门的alpha：“兄弟，别白费力气！” 陈文嘉立马看过去，眼里有些欣慰。 以为终于有人劝阻这人的二傻子行为。 然而这人道：“你一个人撞不开的，等我站起来，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撞。” 刚开始撞墙那人看起来很高兴：“兄弟你说得对，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撞，一定能撞开。” “加我一个!” “还有我俩！” 于是人群自动让开，给这五位撞墙勇士腾位置。 还有人给他们打气：“加油！” “加油！” 陈文嘉：…… 她好像又观察到了一点alpha的特征：个高没脑。 陈文嘉和许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和惺惺相惜。 无奈是因为这群alpha简直没眼看。 惺惺相惜是觉得还好这里还有正常人。 陈文嘉此时坚信，老六大哥之前那句烧饼是在骂这群alpha。 此时气氛已经被炒得非常热。 大家都在欢呼，给五位勇士喝彩。 “一！” 陈文嘉和许钊同时叹气。 “二！” 陈文嘉和许钊望向了天花板。 “三！” 陈文嘉和许钊闭紧了双眼。 “撞！” 11、第七章 “撞！” 陈文嘉和许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五个人低吼着一同蹦向门。 然而门突然打开了。 五壮士始料不及，刹不住车，有两个人扑到了外面。 门外站着的人反应很快，立马避开。 那两人直接撞到了储存仓外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见门开了，下意识迈开步子顿住，结果直接脸朝地下摔了下去。 丢人！ 太丢人了！ 陈文嘉终于闭上了眼，内心生出羞耻感来，也不忍心看这惨状。 “这是在干嘛？企图把门撞开吗？” 一个柔和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众alpha一齐看向门口迈进来的那只军靴，然后仰头，看这军靴的主人。 “omega？” “居然有omega？他长得有点像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我去，他是我的菜！” 陈文嘉望向门口，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制式军装，腰间的皮带紧紧勒住纤细的腰，双腿纤长，制式裤子的下摆紧紧收在黑色靴子里。 他手里拿着帽子，年轻俊逸的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温润有力：“各位好，初次见面，我是逐十星佣兵团北1星队长，根据消息，叛乱流浪贼劫持bj10033星舰，我团特来救援，目前整个星舰已被我团控制，流浪贼均被抓获。” “我团在控制星舰之后，立马向联盟发送了定位，联盟救援军队正在赶来，请各位不必担心，在联盟接手后，大家很快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 这是搞哪一出？ 不是专门来劫他们这群alpha的吗？怎么变成救援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忍不住看许钊。 许钊一脸坦然，只注视着前方的omega。 “我团此次救援bj10033星舰完全出于人道主义救助，相信大家不少人对我们逐十星佣兵团都充满感激之情，更有甚者，希望加入我们逐十星，而此时也正值逐十星招新之际。” omega的笑容更柔和了：“为了让大家更加了解我们逐十星，接下来将由我进行佣兵团入伍宣讲。”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开始了下一个流程： “我们佣兵团创立于五十年前……” “我们团为人类和平作出了巨大贡献，希望各位能够踊跃报名，加入我们逐十星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他说话便不再言语，似是在等待alpha们的反响。 “我不太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入伍宣讲了？” “这个不是强制的吧？不是说等会联盟会接手吗？” “等会联盟的人就来了，我们不用去佣兵团，加入他们干嘛？做任务找死吗？” “做佣兵也没什么保障，福利待遇也不好，我听说佣兵团都住在荒芜的地方，一天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要当兵的话还不如去联盟，至少还能休假，而且联盟不打仗，不死人。”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大家。” 门口的omega开口：“大家脖子上戴的枷锁是流浪贼的小型定时炸弹。” ？？？ 炸弹？？？ 会爆炸吗？？？ 众人惊悚。 “我看一下……很不幸，还有十分钟，炸弹就要爆炸了，联盟的人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而我们这次只带了一个拆弹手……只有十分钟，你们有一百多人，他一个人可拆不过来……” omega看着众人惊慌的表情，继续说道：“但你们如果愿意加入逐十星的话，我们就是同伴了，我们很愿意竭尽全力帮我们的同伴拆弹。” 看着omega的微笑脸，陈文嘉想起老六大哥操作时，传来的那一声：“权限变更成功。” 这伙人明明已经掌握了枷锁的权限，还来搞这一出。 “要自愿加入哦。” 他话音刚落，众人脖子处的枷锁纷纷传来声音： “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七分三十秒。” “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五分二十秒。” “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一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59、58、57……” “我！我自愿加入逐十星佣兵团。” 还剩不到一分钟的alpha大声嘶吼。 “好，阿哑，让他签协议。” 门外又进来一个omega，她手上拿着一块电子屏，飞快走过去让alpha签了字。 然后alpha的枷锁传来滴的一声，枷锁脱落了。 “我！我也愿意加入！” “我愿意加入逐十星！” “我也愿意！快让我签字！” 有了第一个人出头，alpha们纷纷开口说愿意。 门口又进来几个omega，手里拿着块电子板，让alpha签字。 “很好，一共一百三十一名alpha，大家都签了字。” 领头的那个omega满意地点头：“这份合同是临时的，等回了团里，大家再签一份正式的。” “各位，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逐十星佣兵团特别行动队北一星队队长程颐，我队有十名omega，三十名alpha，是逐十星佣兵团中omega数量最多的队，欢迎大家加入逐十星佣兵团，也欢迎大家进入我的队。” 这储物仓的一百三十一名alpha在程颐的有效“宣传”下，就这么“自愿”成了佣兵。 许钊看着转身离开的omega军官，随口问道：“你觉得他们真的会炸死alpha吗？” 陈文嘉知道这是在和她说话，她俩离得最近。 陈文嘉琢磨着许钊这句话。 许钊用了‘他们’这个词。 陈文嘉凭借十多年的阅读理解经验笃定，在这种情况、这种氛围下，许钊这个‘他们’指的是程颐这帮佣兵，而不是给alpha套枷锁的流浪贼。 这句话问的很奇怪。 根据陈文嘉之前的陈述，是流浪贼给alpha套的枷锁。 程颐的话也佐证了这一点。 在这前提下，除了知晓佣兵团早已变更权限的陈文嘉之外，全体alpha应该坚信：只有流浪贼而不是其他人动过枷锁。 但许钊的‘他们’指的却是佣兵。 似乎在她的认识里，程颐他们早已掌握了枷锁权限。 她问的是：你觉得佣兵团真的会炸死alpha吗？ 而不是：你觉得佣兵团真的会让我们被炸死吗？ 这两句话看似差不多，实则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前者表明，整件事情是佣兵团主导，他们故意威胁alpha加入佣兵团。 后者表明，整件事情是流浪贼主导，佣兵只是顺势顺便逼迫alpha加入佣兵团。 许钊认定事实是前者，尽管程颐的目的是让alpha认定事实是后者。 如果陈文嘉不是亲眼看到老六变更权限，她也会认定后者才是真相。 虽然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的结果都是alpha加入佣兵团。 但如果让alpha们认定是流浪贼要炸死他们，逐十星佣兵团在这些alpha心中的形象会好很多。 也会让alpha的抵触心理小很多。 分析到这里，陈文嘉不禁感叹程颐他们的精明狡诈。 她也很佩服许钊，她不知道许钊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但身在局中的人却很难转过弯来。 许钊却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得知了真相，所以她问的是：“你觉得他们真的会炸死alpha吗？” 许钊真是一个很强的人，不知道这么强的人，怎么会流落到全是怪物的星球上。 陈文嘉觉得，和这样的人说话，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于是她摇头：“不会，逐十星毕竟是个‘合法’佣兵团。” 陈文嘉引用老六大哥说的话。 许钊认真地看了陈文嘉一眼，像是有些意外。 她低头笑了，喃喃自语道：“你说得对，真相就是这样。” “逐十星佣兵团……不愧是联盟最经久不衰的佣兵团。” 程颐他们离开不久，就有alpha在门前招呼：“兄弟们跟我们走，兵团的航行机到了，来，十人一组准备上机。” “诶过来几个人，把门口摔蒙的这几个抬走。” 陈文嘉跟着队伍出了房间，在走廊排着队。 这还是她被关进储物仓后第一次出来。 储物仓是一个挨着一个的，除了他们所在的储物仓，其他储物仓都是beta。 每个仓门都开着。 陈文嘉往储物仓里面看，大多数beta都病怏怏地躺在地上，看起来有气无力。 有人纳闷：“他们这是咋了？” “流浪贼给他们下的密塔芬，专门让人酸软无力，beta身体代谢慢，估计明后天才能恢复。”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是程颐。 “唉程队长！” “程队长好！” “程队长你真好看！” 排队的alpha们热情地和这位omega队长打招呼，像是已经忘了刚刚是他在逼迫自己填写协议。 程颐一一回应，笑着走到了最前面。 众alpha的眼睛一直追随着程颐的背影，好多a还探头看程颐，并小声议论：“也不知道程颐队长有没有alpha。” “他就算是没有，也看不上你。” “唉，佣兵大哥，”一个alpha拉住路过的佣兵，问道：“程队长现在是单身吗？有没有alpha啊？” 佣兵上下一扫这人，劝解道：“你最好别打程队长的主意，他可不是好惹的，以后好好训练，争取不要被分到北一星队，加油。” 说着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自顾自地走了。 这alpha挠了挠头，纳闷道：“可是程队长的信息素闻起来很温柔啊。” 年轻的alpha们听了，围了过来。 “你能闻到程队长的信息素？” 信息素？ 陈文嘉也凑了过去，自她成为alpha，她还没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呢。 12、第八章 “你能闻到程队长的信息素？” “对啊，我已经27了，早就成熟了，当然能闻到。” “唉这说明你和程队长处于同一级别，而且匹配度大于百分之五十！话说程队长信息素什么味的？” “听他吹牛，他哪知道是什么味的？我听说信息素的味道只有在发情期才能闻到。”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上过几天的生理课，课上老师讲的！” 看来这个世界的abo设定有些不一样，ao只有成熟后并且匹配度达到一定程度，ao之间才能相互吸引。 那匹配度是什么？基因匹配度？ “诶，后面的说什么呢！快点排好补上来！” 众人回头，只见他们前面的队伍空了好长一截，站在前面，抱着枪的高大alpha正对着他们瞪眼。 大家连忙排好队，也不敢再聊什么了。 陈文嘉趁乱排进队伍，乖乖站好。 队伍移动得很快，陈文嘉踏进了星轨。 里面的构造和火车没什么不同，一眼望去，是一排一排的座位。 “自己找地方坐。” 门口的男声柔柔的，陈文嘉看了一眼，认出这人是站在程颐旁边的那位，叫阿哑。 她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为刚进车厢的人照明。 “谢……谢谢阿……阿哑。” “谢谢。” “那个……阿哑谢谢。” 几个alpha扭捏地道谢，一走三回头。 阿哑倒是面色如常，一一回应：“不客气。” 陈文嘉觉得，如果把这些人的脸洗干净，应该能够看到这些人的脸都是红的。 她不太理解这种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 这些a又没有闻到信息素的味道，这怎么一见到o就扭扭捏捏的。 星轨快要开动了，陈文嘉能够感受到星轨的震动。 整个车厢都是密不透风的，没有窗户。 阿哑离开了，带着她的强光手电筒。 四人一排的座位两两相对，alpha们都是180以上的大个子，此时腿叉着腿，脚并着脚，颇有些拘谨。 车墙上镶嵌了颗很大的珠子，正微弱地发着光。 这光勉强打到脸上，显出每个人的轮廓。 “咳，那个，要不我们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有alpha打破了八人之间的沉默：“我先打个样，我叫周子山，今年25岁，正……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好汉不问过往，就不介绍自己的来历了，来下一个。” 众人沉默。 真是个让人尴尬的开场。 陈文嘉缩着脚在心里吐槽，然后表面上弱弱开口：“我……我叫陈文，今年20岁。” “我叫常安康，今年26。” “我叫常平安，24。” “我……我……我……叫……叫……” “他叫常喜乐，今年23，小时候发烧，烧结巴了，各位见谅。” 常安康打断常喜乐的话，替他说道。 “还有我，我叫常开心，今年22。” “刘辉，20。” “张庭越，18。” “常安康、常平安、常喜乐、常开心……你们几个是兄弟？” 周子山问。 “是的，我们是亲兄弟，本来是迁往西2星的，没想到出了变故。” 常安康叹了口气。 周子山安慰常安康：“你们四兄弟不是还在一起吗？大家都没什么事，这已经是万幸了。” 紧接着道：“刚刚在星舰上，那个许钊说以后我们都是兄弟，要相互照拂，我觉得他说的对，虽说这年头当佣兵的没几个好下场，但我们也没什么选择了，总比进猪池子被吃强。” “老话说：在家靠亲戚，在外靠朋友，我们在这都没什么依靠，我周子山在这越过常安康常大哥，冒昧开个头。 “一百多个alpha，偏偏是我们八个坐到了一块，这说明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众人纷纷点头。 “我想与大家结个兄弟，不求同生同死，只求以后相互照应，死后能有人帮着收个尸，不知大家愿不愿意。” 周子山的目光很真挚。 陈文嘉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结义？ 等等，怎么就结义了？ 陈文嘉懵了。 这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不就是分到一起坐车，怎么就结拜了？ 她忍不住打量周子山。 这位大哥是《三国演义》看多了吧？ 虽然这里不可能有《三国演义》，也不可能有桃园结义。 根据陈文嘉的网文经验，很多星际文和现实都是脱离的，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人类文明应该是完全与地球脱离的。 但也不一定，毕竟星际小说中都有一个经典的穿越“bug”：语言相通。 这一点在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 这样一想，人家看过《三国演义》好像也没毛病，毕竟小说是在现实的基础上创作的，好多小说里，人物还会运用古代的诗词。 但人家桃园三结义都还有个过程呢，这刚见面就说结拜，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尽管这位周大哥还铺垫了几句，但陈文嘉还是觉得结拜这话太突兀了，突兀到电信诈骗都没这么突兀。 关于周子山这个结拜的提议，这……怎么说呢，陈文嘉觉得很难评。 陈文嘉没说话，静待其他人拒绝的声音。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 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扫动。 周子山脸上很是激昂，还有几分忐忑。 常安康正在低头思考，常家剩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望向他大哥。 刘辉和张庭越则是一脸的兴奋和新奇。 陈文嘉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刘辉问：“周大哥，是哪种结义？像是电视里桃园结义那样吗？” ？？？真是桃园结义？？？ 他们看过桃园结义？ 这不是星际么？难道还存在个古地球的文明演化？ 她心里一边吐槽自己怎么什么样的奇怪事都能遇到，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到了某本星际文中，成为了书中的主角、恶毒女配、无辜炮灰或者故事npc。 这个星际要不是一本书，怎么文化能那么相通啊？ 陈文嘉的“中二之魂”在疯狂燃烧。 而此时周子山大喜过望，激动道：“你也看过那一段？” 刘辉也很激动：“看过，给那群畜生拖地的时候看到的，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投缘，在桃树下面结拜，简直豪气万丈！我那时就在想，我要是有几个兄弟，早就把那群影子人和怪物给打扁了。” 常安康疑惑：“啥是桃园结义？” 刘辉把刘关张结义打天下的故事说了一遍，常安康也激动起来，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他对着周子山道：“子山兄弟，你刚刚说的结拜，我们四兄弟干了！” 常家其他三人纷纷同意。 刘辉道：“我也愿意结拜。” 张庭越年龄最小，此时正是要义气的时候，听大家都说同意结拜，他自然要加入。 此时就只剩下陈文嘉了。 陈文嘉坐在最里面，她不想和其他人腿对腿、脚对脚、热量传热量，便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缩着。 此时望着七双激动期待的眼睛，她顿时觉得自己处于弱势，而且也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面上扯了个笑：“各位兄弟，我们在此相遇确实是种缘分，为了这种缘分，我也愿意结拜！” 周子山一拍手：“好！” “那我们就按年龄称兄道弟，常安康大哥年龄最长，便做老大，我做老二。” “常平安今年24，做老三。” “常喜乐做老四。” “常开心做老五。” “张廷越最小，做老八。” “陈文和刘辉都是二十，你俩都是几月份的啊？” 刘辉：“我是一月四出生的。” 陈文嘉恍恍惚惚：“我一月七。” “好，那刘辉老六，陈文老七。” 然后他站起来举着手，把手指弯曲圈成一个圈：“兄弟们，我们这里没有酒也没有茶，所以搞不了喝酒或者以茶代酒那一套，但是仪式还是要有的。” 陈文嘉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新认的二哥，心中不好的感觉冲出星际。 周子山道：“我们把手圈起来，就当是手里拿着酒杯，喝了这杯空酒，我们便是兄弟了。” “‘前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八兄弟星舰举空杯’，二哥，太妙了！” 刘辉跟着常家四兄弟站起来，嘴里还临时编了个对子。 陈文嘉内心：……真不愧是六哥。 陈文嘉表面：“不愧是六哥啊，说得真好！” 然后噌地站起来，稳住没站稳的脚，顶着车上其他alpha好奇讨论的目光，把手指环成一个圈，举了起来。 “大哥，你要不要说两句？” 周子山问常安康。 大哥沉思了几秒，道：“兄弟们，等到了佣兵团，肯定少不了吃苦，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大哥是个粗人，也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什么提气的话，在这呢，就借我们常家四个名字来表达我对我们八兄弟的祝福：希望我们安康、平安、喜乐、开心，来，干杯！” “干杯！” “干！” …… 八人把手碰在一起，然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张廷越很夸张，喝完还“啊”了一声，像是畅饮尽了兴。 其他alpha见了这场面，忍不住和身边的人呢讨论： “这几个人干什么呢？” “像是在庆祝。” “可能这几个人认识吧？正庆祝逃出来呢。” 常安康作为大哥，自觉应该对其他七个兄弟多一些关心，便开始一个一个盘问，从家中是否还有家人问到是否婚配，从生日问到个人喜好。 周子山也在一边辅助自己的大哥，帮忙活跃气氛。 过了一会，大家又商量着，以后筹钱让常喜乐看个医生，治治口吃的毛病。 这么一路聊着，大家都觉得结义好，有事可以相互分担，就连陈文嘉，都在恍惚间萌生了些可靠心安的感觉。 星轨开始颠簸，传来触地的实感，看来要到目的地了。 众人下了星轨，踏在雪地上面。 在凌冽的风中，一起瑟瑟发抖地迈向了不远处的陌生建筑群。 13、第九章 宇宙从来都不是寂静的，星球的转动、星系的迁移，陨石的坠落……这一切都构成了宇宙的动。但在这里，星球不再转动、星系不再迁移、连陨石都被定格在空中，成为交通停留的地方。 在这片静止的宇宙里，人类的主星是最耀眼的存在。 它被众多星球包裹在中间，是所有星球的政治中心枢纽、是各种物产的发源地、是文化潮流的起源地。 这里有着最强大的军队、最活跃的经济和最尖端的人才。 此时，主星的一处私人医院地下一层中，医护人员正拆着器械装备。 这些医护人员的工牌都有着Ω的符号。 他们围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玻璃罩里面充满液体，若仔细观察，可以看到里面飘动的绿色颗粒。 玻璃罩里装着一个带呼吸器的人，他赤果的身体上连着各种仪器。 这些医护人员正为了拆解仪器而忙碌。 门外的墙上靠着一名军官，这人身材修长，体格均称，蓝色的眼睛在注视人时，让人觉得莫名地专注深情。 他随意靠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的白色手套，轻声问道：“他醒了？” 门口注视着医护人员拆卸动作的医生递给军官一块电子板：“看监控，五十分钟前他睁开眼，然后游动了一会。” 军官接过电子板，看着视频不由得挑眉：“码打这么厚，视频这么模糊，谁看得出他醒了。” “把高清版调给我看看。” 医生闻言，终于转过身，明明是同样的蓝色眼睛，但这位医生的注视只让人觉得冰冷，他上下打量眼前的人： “他是个刚分化的omega，还未成年，这样的人，是必须交给联盟omega未成年人保护协会，然后由他们安排医院进行检查的。” “而现在，你越过保护协会，私藏未成年omega，按照联盟法律，你会被送上法庭，然后坐牢，哪怕你是联盟的军官，哪怕上面有人帮你照应，也不能幸免。” “我帮你瞒着上面治疗他，已经是尽了兄弟情份了，怎么，你还想看人家的身体，再背上个猥亵流氓罪？” 医生的话语严肃起来。 听闻，军官知道医生认真了，立刻站直身体：“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别生气，也千万别告诉你那个在omega协会的闺蜜。” 医生不为所动。 “那会他的情况非常危险，被‘鬼’咬了好几口，你看他那胳膊，好几个牙印，而且当时他又处于分化热，人都快死了，按崔雨那速度，人估计半路就得没，我这不也是为了救这个刚分化的omega嘛，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怜香惜玉。” 军官说的言辞恳切，但医生还是注视着军官，眼里带着审视。 直到里面传来声音：“陈医生，拆完了，现在放流吗？” 陈医生对着军官道：“我不管你们内部的事情，但你要是连累了我，小心我用手术刀把你片了涮肉。” “陈医生？” 里面又在叫人。 陈医生转身就走，并关上了门：“我来放流，小叶去拿干净的毛巾和衣服，白斩和华景去推车。” “啧，真凶。” 军官摸摸下巴，倒也不介意，他从军裤中掏出一个塑封袋，上面写着字：编号21。 塑封袋里装着一个黑色的六边形实心片。 他把六边形片拿出来，双手拿着六边形向两边一扯，六边形被拉开了，中间的缝隙里竟是五彩斑斓的绚丽流光。 像是这个六边形里有着另一个世界。 这是从丁寒身上搜出来的，在丁寒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20片这样的东西。 在他所处的研究队伍里，这东西被叫做‘雪花’，是一个不信仰格林教的家伙取的，灵感来源是巜地球文化解析i》中关于圣诞节的描述。 军官把‘雪花’装进塑封袋，然后把塑封袋放进裤子里。 但想了想，他又把塑封袋拿出来，丢进上衣口袋。 他这才满意了，靠在门框上，微曲着腿，蓝色的眼睛透过门上的小窗，注视着里面正在被抬上救护担架的人。 你来自哪个平行星球呢？ 你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军官默问。 - 丁寒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正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睫毛和鼻梁上。 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一样，他伸出手，去触摸光的暖。 “主星的模拟阳光是经过紧密计算的，现在是早上九点，阳光和煦，亮而不热，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比你的地球好多了？” 丁寒闻言，低垂的眼眨了眨，望向声音的主人。 这人一身制式军装，手里还拿着帽子，看样子像是刚参加完会议。 他把帽子放在桌上，顺手拿了把旁边的椅子，然后大刀阔斧地坐下，修长的两腿交叠，以一种很放松的姿态看着丁寒。 他长着很容易让人沦陷的眼睛，明明还带着笑，丁寒却感觉这人周遭不容置啄的强势气息。 丁寒面色平静，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盯着护栏上刻着的“子湘医疗器械”几个小字看了会，问道：“东西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商量好了吗？怎么处置我？” 他早就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寻常，看来这个世界对黑芯也有一定的研究，并且，也在寻找黑芯。 军官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回答丁寒的问题：“你可能睡得太久，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同伴？” 军官亲自抓的丁寒，自然看到了把这人护在身下的alpha。 但当时情况混乱，他们只能带走一个人，另一人不知所踪。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用此来左右眼前这人。 听到同伴这词，丁寒有些怔然，话语脱口而出：“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话一出，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防线露出一个口子，有些苍白的唇轻抿，眼神里也有一瞬间的懊恼，然后恢复镇定，想要继续和眼前的军官对峙。 军官把丁寒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眼睛深处露出点笑意，从容地叠起了腿，不在意似的道：“他？那得看你了，你表现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这人已经突破了他的防线。 丁寒沉默不语，他看向窗外，过一会才轻轻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刚醒，我们今天就从一些轻松的话题开始，”军官很体贴的样子，他敲了敲耳麦，军官的眼前立刻覆盖一层透明眼镜，他双手手腕紧贴的薄膜也收到指令，在他面前浮现出操作盘来，他点开录音功能，打开笔录： “姓名。” “丁子湘。” “年龄。” “22。” “军衔。” “少尉。” “星球年份。” “2331年。” “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土里挖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上缴。” 军官打字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眼皮，冰冷地望着丁寒：“说谎是有代价的。” 他此时的眼神和陈医生如出一辙，带着冰冷地笃定，似是认定了丁寒的撒谎。 丁寒转过头来，感受这位军官骇人的气势，他看着军官的工作设备，道：“现在撒谎，没有意义。” 军官仔细打量丁寒的神态，半响，他低着头继续问：“你对这东西了解多少？” 丁寒摇头：“不了解，只是服从上面的命令。” “你……在‘穿界’之前，在做什么？” “‘穿界？’，我还以为应该叫‘穿越’呢。” 丁寒自言自语，然后回答军官的问题：“和我弟弟一起回家，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 “你不是说你刚完成任务，这时候不应该回军队吗？” 丁寒道：“这是秘密任务，我回家是为了掩人耳目。” 军官不说话了，专注地看着眼镜上的数据。 丁寒问：“现在是哪一年？” “按星际的日历算，现在是薪火历210年，按你的星球算，谁知道呢，可能人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吧。” 丁寒默然。 “我的询问就到这里，”这人收掉设备，脸上露出放松亲切的笑容，看起来有种终于完成工作的愉快，“你的档案已经上交，会有专门的人来询问你，丁少尉，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 丁少尉并没有被军官的情绪感染到，他还是一如开始般温和，他对军官的口气，就像他每次受伤后，对前来慰问的朋友告别一样。 军官深深看了眼丁寒平静的脸，走了出去。 门外，陈医生已经等候很久，此时正拿着电子板看病历。 军官回想丁寒的神色，问：“他还有多久才能恢复？” 陈医生头也不抬：“等会测下血液中的vdh浓度、腺体细胞分泌激素的浓度，如果检测合格就可以出院了。” “哥，谢了。” 此时的军官真心实意。 “先别谢我，”陈医生抬头，“他的治疗是在我的私人实验室进行的，仪器损耗、药物损耗、人力损耗等等加起来一共十七万五千八百三十二，这是单据，记得把钱打给我。” 军官看着电子板上的数额怔愣：“怎么花了这么多？” 陈医生理所当然：“我这是私人医院，当然比普通医院贵一点，我这还是看在我们兄弟情分，十七万五千已经很少了。” “那也不至于十七万吧？” 14、第十章 军官仔细看着账单名目，在最后几行发现了猫腻：“肌肉软化试剂一万三，腺体激活手术五万，生殖腔改性手术八万？这是什么？” 陈医生：“他虽然分化成omega，但他免疫能力太强了，腺体发育受阻，这会导致持续不断的高烧，高烧不退很让他心脏衰竭而死。” “肌肉软化试剂和腺体激活让他顺利分化成omega，不对吗？” 军官指着其中一项：“那生殖腔改性是为什么？这没必要吧？” 这人从地球来的，又不是真正的omega，要什么生殖腔？ 他以后是会被当作实验体还是被关起来还不一定呢，做这么昂贵的手术干什么？ 陈医生两手插兜：“根据联盟的生育法，每个omega都应该有完整的身体，他作为一个omega，却没有生殖腔，这不是一件很悲痛的事吗？而且你把他送到保护协会，保护协会也会安排他做手术的，我只不过是替他省去了麻烦，顺便帮他找个付钱的冤大头。” 军官：“……” 人类行为研究学者说，omega群体对同类有着天然的维护与同情，果然，就算是他冰冷无情的亲哥哥也不能例外。 “行，这个钱，我认了，”军官深呼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钱非给不可了，“但是我有句话，你一定要替我给他转达。” 军官微笑。 - “丁子湘是吧？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陈禾。” 陈医生拿出光感电子板：“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等会会有护士给你采血，做个vdh浓度和激素分泌浓度分析，没什么问题，明天就能出院。” “谢谢医生。” 丁寒很有礼貌，并没有询问医药费的事情，好像已经知道会有人帮他付一样。 陈禾在光感电子板上点了几下，说：“不客气，对了，门口刚刚出去的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丁寒：“什么话？” 陈禾：“恭喜你成功分化，愿你成为一个好omega。” 军官的原话是：恭喜他成功分化，愿他成为一个好omega，不要辜负我替他付的医药费。 后半句被陈禾自动省略了。 一个合格的alpha，应该是做好事不留名的。 丁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谢谢，麻烦你代我谢谢他。” 陈禾点头：“你好好休息，我还得查房，先走了。” 陈禾走后，丁寒突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 omega？ 哪种omega？ abo的omega？ 尘封的记忆开启，他想起了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abo小说事件。 这件事他略有耳闻。 他记得，abo小说里的omega和alpha是一对，omega可以……可以生孩子？ 丁寒脸色终于变了。 此时护士小姐走了进来：“丁子湘对吗？来，抽管血。” 丁寒稳住脸上的表情，把手臂伸过去，让护士小姐采血。 他扫了一眼护士的工作牌： 姓名：许月悦 性别：β（女） 许月悦看着丁寒细腻光滑的手腕，忍不住对着丁寒笑道：“看这手，多好看，你的骨骼增生剂还是我打的。” 她又看看丁寒的脸：“眉眼长得也好看，现在你还小，等成年后，怕是有不少alpha追着你。” “但是小心，别被那些alpha给骗了，现在油嘴滑舌的a太多了，和beta一样。” 未成年？ 他今年22岁，在地球，他早已到了成年的年龄。 丁寒温顺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姐姐提醒我。” 许月悦是个自来熟，见丁寒嘴甜，她有些惊讶：“你昏迷的时候脸都绷着，看着冷冷的，没想到醒了之后那么乖。” 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omega男生，她忍不住摸了摸丁寒的头发。 丁寒忍住心里的不适感，乖乖让护士摸头，他问：“姐姐，能不能借我一下你的……通讯工具啊，我想联系下我朋友。” “通讯工具？光感电子板可以吗？vip房间配的有光感电子板，等我把血样送过去就给你拿一个回来。” 许月悦已经被这声姐姐俘获了，作为一个女性beta，是对omega产生不了任何情愫的，在她眼里，omega就像是某种柔弱的小动物一样，惹人喜爱。 丁寒眉眼弯弯：“谢谢姐姐。” 许月悦把光感电子板拿了过来，又给光感电子板连上网，递给丁寒：“你自己先玩着，我还得继续采血去，中午我给你打饭。” 丁寒乖顺的笑了：“好的，谢谢悦悦姐。” 许月悦飘飘然走了出去。 丁寒见门关上了，立马开始摆弄光感电子板，他学的很快，打开浏览器，在光感电子板上搜索“omega”、“怀孕”。 搜索结果显示：omega拥有生殖腔，容易受孕。 丁寒闭了眼。 一时间他突然想起了陈文嘉，在丛林里的时候，陈文嘉问：“你不愿意相亲吗？为什么？” 他穿过眼前的杂草，头也不回：“我的工作太危险了，如果结婚的话，很容易给另一半带来危险，而且……” 他顿了顿，温声陈述事实：“我在一次行动中受伤了，从此不育。” 丁寒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但现在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勉强、暂时接受。 他叹着气浏览了时事新闻，然后登陆了联盟omega保护协会官网，按照上面的操作流程，和工作人员在线联系。 “您好，我是一名未成年omega，是x1002星的受难者，我怀疑我受到了私人监禁……” 丁寒的检查结果很好，vdh浓度很低，激素水平正常。 陈禾通知丁寒可以出院了。 他看着病房里的男生穿鞋，问：“你要和约瑟尔见一面吗？” 丁寒站起来，看着眼前与约瑟尔军官很相似的脸：“不了陈医生，他们来接我了。” 陈禾医生点点头，眼睛看向楼下，几个举着黑伞的人正在说话，从上往下看，黑伞上印着一个图案，那是联盟未成年omega保护协会的伞。 丁寒也走过去看着楼下：“帮我给他带句话吧。” 陈医生挑眉。 丁寒道：“帮我说句对不起，那天我骗了他。” “骗了他什么？” “我告诉他说，我在这里还有一个亲戚，其实我没有。” - “约瑟尔少尉，我想你应该解释一下。” 约瑟尔关上电子屏幕，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低垂的眼看向办公桌外的人。 “秦副会长，我应该解释什么呢？” 秦安安换了个姿势，左腿叠在右腿上，也很从容：“丁子湘的事。” “丁子湘？他不是已经被你们接走了吗，还要解释什么？” “藏匿未成年omega，私自讯问omega，还有……似乎对omega有畏xie的嫌疑。” 藏匿未成年omega，确实。 私自讯问omega，好像有点。 但畏xie…… 约瑟尔面色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他第一反应是那个视频，但他看的是打码的，又没什么问题。 “前两者我承认是我干的，但畏xie？” 约瑟尔轻笑，眼睛里的意思耐人寻味：“丁子湘说的？” 秦安安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腿，上身前倾，学着约瑟尔的样子撑着下巴:“他说，他昏迷后醒了一次，感觉有人正在摸他的身体，尤其是……大腿。” 约瑟尔：“……” 约瑟尔的回忆被勾起。 秦安安看着约瑟尔的神色变化，继续道：“他说，他那时迷迷糊糊的，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耳边有着剧烈的chuan息声。” 约瑟尔放下了手。 “他还说，”秦安安顿了一下，眼睛微眯：“昨日见了一位军官，感觉他的体格和那天晚上的人很相似，而且都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约瑟尔少尉，您能说明，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吗？” 约瑟尔少尉沉默了。 他那天，确实一边chuan息，一边摸丁子湘和……丁子湘的大腿。 但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想干什么事，内心也完全没有龌龊的心思。 那天他的检测器在丁子湘身边疯狂震动，他和队友交换了个眼色。 队友负责混淆视线，他负责抄起丁子湘就跑。 等到了他们的车上，他第一时间开始搜索他们想要的东西。 跑了那么久，可不得喘吗？ 搜索东西，可不得摸吗？ 那天可是有录像的，他难道还能在录像下对人耍流氓？ 而且那会他脑子里全是一等功，哪能干别的。 等等，还有录像？ 这不是证实了他的罪名？ 约瑟尔表面不露声色：“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可以认定我畏xie？有证据吗？” 秦安安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可惜没有。” “除非……你们能够提供那天的行动录像。” 约瑟尔也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那天我正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任务你无权知晓，丁子湘是我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捡到的。” “我可以以联盟军人的荣誉起誓，我对他没有任何心思，更没有畏xie。” 约瑟尔的眼睛里全是对联盟的忠诚。 作为陈禾的闺蜜，她自然知道好友弟弟对联盟的热忱，她对此并不怀疑。 约瑟尔能以军人的荣誉起誓，就说明他确实对丁子湘没有任何心思，那丁子湘是怎么回事？ 他本应该在x1002星等待omega保护协会的救援，怎么在陈禾的医院里？ 秦安安问道：“你们是怎么遇到丁子湘的？” “当时他发着高烧，又中了毒，情况紧急，作为一名联盟军人，我自然不能放任他不管，立马派人把他送到了我哥的医院。” “我哥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我的任务对象呢，他不清楚我的任务等级，便不敢明着收治他，只能在实验室里救。” “我昨天执行完任务回来，听我哥说他醒了，我便过去问问情况。” 听完事情的始末，秦安安往后一躺：“你知道的，未成年omega需交由保护协会处理，发现未成年omega者必须上报保护协会，而你却没有上报，约瑟尔少尉，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约瑟尔表示歉意：“事务繁多，耽误了。” “本想今天通知协会的，没想到你们倒先找来了。” “秦副会长，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通过我哥？还是……丁子湘？” 约瑟尔盯着秦安安。 秦安安看着那双与好友相似的蓝色眼睛，起身就走：“别用审讯的眼神看着我，你光屁股的时候我就抱过你，在我眼里，你怎么瞪，都是个小屁孩。” “人我带走了，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我得履行我的职责。” “你做事小心点，别让你哥担心，要不然，我真告你畏xie。” 听秦安安这样说，约瑟尔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他看着秦安安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安安姐，你和我哥真不是同性恋吗？” 怎么会有omega天天腻在一起，四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找alpha。 15、第十一章 “根据联盟的法律规定，alpha成年年龄为21岁，omega的成年年龄为23岁，你刚过二十二岁生日，保护协会可以给你提供一年的庇护，但之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安安将丁寒带进omega保护协会下的一座公寓里。 她没有问丁寒被约瑟尔藏起来的缘由，就像是约瑟尔的话满是漏洞，她也没有质疑一样。 “公寓22层101，是给你安排的住所，里面已经住了一个男孩，和你同岁，叫于慢，生活上不懂的事情你可以问他。” 丁寒望着比自己矮很多的omega女性，她一身正装，显得干练直爽，他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你，秦会长。” 秦安安笑了：“omega帮助omega应该的，不用客气，话说，明明都是omega，你怎么这么高。”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道：“虽然男o比女o高很正常，但你这身高也太高了点，你身高多少？” 丁寒：“接近一米八。” 秦安安惊讶：“长得真高，真好，看起来就很帅气。” 电梯叮了一声，到22层了。 秦安安道：“我就不进去了，于慢在宿舍呢，你自己进去吧。” 丁寒点头：“谢谢秦会长。” 随即他准备敲门，门却开了，露出个穿着黄色衣服的男孩，他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丁子湘对吧？你长得好标志呀，你好你好，我是你的室友于慢，叫我小慢就好。” 丁寒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小慢。” “快进来吧，张阿姨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没关系，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要再想那些事，对了，和你一批的那些oemga就住在楼下，等会你可以去看看，可能有你认识的人。” 于慢把丁寒拉了进去，拿出一双拖鞋，示意让他换上。 “快中午啦，等会我去领营养液，然后去给你找几件能穿的衣服，我没想到你这么高，早上准备的衣服可能小了点。” “这间房子不大，但两个人住起来刚刚好，这个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我旁边，我已经打扫过了，徐哥已经搬走很久了，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现在好啦，有你和我一起住，我终于有伴咯。” “这边是卫生间和淋浴间，你的洗漱用品我已经帮你领回来啦，啊还有，这个表格你记得填一下，你不是没有户口吗？等会张阿姨会带你去办户口和暂居住证。” 于慢是个活泼开朗的人，话又密又多。 丁寒一一附和，听到户口这里，他问：“联盟的户口很好办吗？” 于慢道：“比较好办，户口是归格林协会管的，联盟的网络覆盖率不高，很多偏远星球的人没法办户口，像你这种没户口的人很多的，想办户口的话，只要有担保人和证明材料就行。” “你的证明材料是有的，担保人就是我们协会的人，只要填下信息，采集瞳孔、指纹、血液数据就可以上户口了。” “这个户口相当于你的身份证明，但如果想留在什么地方，就必须有居住证或者暂居住证，这个比较难办。” “居住证呢，就是说你在这里永久定居，有固定的财产和工作，这种一般是原住民有的，暂居住证的意思就是只是暂时居住，是有期限的，比如其他星球的人来主星工作，就只能办暂居住证才行，要不然会有居所办的过来清人。” “居住证归联盟居所办管理，暂居住证好办一些，但居住证一般很难办，尤其是主星的居住证和暂居住证。” 于慢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的暂居住证是特殊未成年证，等一成年，这个证就失效了，我们要么服从主星的分配，去往别的星球，要么找份好的工作，让工作单位办暂居住证，从而留在主星。” 丁寒捋了捋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要有居住证吗？” 于慢点头：“是的，只要你去别的星球，就必须证明你有归属地，要不然不让走的，如果你没有居住证，联盟就会把你迁到人少的星球，办那里的居住证。” “那如果不办居住证，又想去别的星球怎么办？” 于慢想了想：“这种可以选择偷渡，但现在偷渡失踪的人很多，星际的流浪贼什么的太多了，偷渡很危险的。” 丁寒和于慢相处的不错，在于慢眼中，丁寒是个温柔和气的omega。 办完户口和暂居证后，丁寒就在omega保护协会安定了下来。 协会的待遇不错，每个宿舍都配有上网工具——投影电脑，平时也会有各种工作和课程，供omega挣钱和学习。 于慢自己攒钱买了个人投影电脑，平时不用协会配备的台式投影电脑。 这台投影电脑便默认成了丁寒的。 丁寒来到这里的当天，于慢带着丁寒去21层，见了几个和他一批的、从x1002星转过来的omega，七八个omega回忆自己呆在人池子里的遭遇，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了半天。 丁寒负责安慰男性omega，于慢则负责安慰女性omega。 丁寒自觉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六年的高强度训练让他具有迅速的反应和适应能力。 但他真的不太能适应omega的生活。 比如他来到这里的当天晚上： 于慢打着哈欠进入浴室：“子湘，那我先洗了哈。” 丁寒带着投影电脑专用的眼镜回头：“嗯，你先洗了睡吧，我还不困。” 然后他继续翻看资料，眼镜上倒映着的搜索框里面，写着丁寒刚打出来的字：联盟历史。 于慢出来的时候，丁寒还在浏览投影电脑。 “我已经洗好了，但浴室全是热气，你要不等会再去洗？” 丁寒道：“不用，我马上过来。” 说着，他摘下眼镜，起身转头，然后他看着眼前的omega，沉默了。 纤细的男omega从浴室走出来，他脸上泛着红晕，看起来有些扭扭捏捏。 望着舍友裹到腋下的粉色浴巾和头顶上据说很火的小猪发箍，丁寒道：“你说得对，现在好热，我还是等会再洗吧。” 再比如，于慢和楼下几个omega接了一个工作，邀请丁寒一起去。 丁寒到了协会的活动室才发现，这个活的工作内容是几个omega在镜头前卖萌打气，然后把做好的视频发给某星的alpha军队，据说这样可以鼓舞士兵们的士气，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的训练。 丁寒看着于慢头上戴的猫咪发饰，又看看自己手里握着的烫手粉色兔耳朵。 丁寒表示：这钱不挣也罢！ 又或者，他被omega们拉着上街购物。 本来想去图书馆浏览纸质书的丁寒，拿着手里据说是明星同款的平价口红不知所措。 “子湘，你涂这个颜色肯定好看！” “子湘，要不你试试这个粉底液吧？你皮肤白，这个粉底液很轻薄，你可以画个伪素颜！” “唉子湘，这个好看！你看这个耳钉！啊你居然没打耳洞，我们去打个耳洞吧？” 看着眼前兴奋的女性omega，虽然内心很不适应，但丁寒下意识保持着绅士的温和，他正打算开口委婉拒绝，背后却有人拍了拍他。 丁寒转头。 一个魁梧高大的alpha低头看着他，红着脸，嗫嗫嚅嚅地问：“那……那个，你你好，打扰一下，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哇哦，我就说吧？子湘这长相，虽然身高高了点，但还是受欢迎的！” “啊啊啊好激动，我也想被人要微信！” “这个alpha好高大啊！看起来好可靠的样子！” 小o们议论纷纷，朝着丁寒挤眉弄眼。 丁寒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很多此时扭扭捏捏的男性alpha：……很好，又是完全活不下去的一天呢。 正当他要开口拒绝时，对面那人却被揽住了。 “嘿兄弟，他还没成年呢，和未成年omega交往是违法的哦。” 被揽住的alpha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丁寒，然后充满敌意的看着眼前蓝色的眼睛。 在争夺omega的时候，a与a之间总是充满硝烟和战争的，这时候的a像极了野兽。 他们为了喜欢的omega可以不分场合的大打出手，直到分出胜负。 只有赢者才有资格得到青睐。 这是alpha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但能在主星生活的alpha，大多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在进行不可避免的争斗前，他们会克制自己好斗的欲望，进行一番和平的交流。 此时，这位搭讪的alpha问：“你是？” 蓝色眼睛的主人笑着抬抬下巴：“我？我是他哥哥，是不是啊子湘？” 丁寒从网络了解到了不少知识，知道alpha好斗的本性，他不想闹出事端，引起他人注意，便点了点头。 只是这点头的样子，看着就很勉强。 自己解决搭讪的alpha和让这位曾讯问他的军官帮着解决，丁寒觉得还是前者更让人能接受。 但约瑟尔已经插了进来，丁寒便顺着约瑟尔的话往下说，他想知道约瑟尔到底想干什么。 见丁寒点头，搭讪的alpha有些迟疑。 “哥们，走吧，一年后再来找我们家子湘，那时候我肯定不反对，但现在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约瑟尔拍拍这人的肩膀，然后冲着丁寒道：“子湘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他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显得既温柔又专注。 alpha哥哥对于自己的omega弟弟或者妹妹，总是耐心温和的。 “子湘，你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于慢小声问丁寒。 丁寒微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可能是刚刚吧。” 于慢‘啊’了一声，不等他反应，丁寒说了句：“你们玩吧，我等会自己回去，不用担心我。” 便已经跟着约瑟尔离开了。 两人乘坐电梯，径直到了顶层。 约瑟尔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七拐八拐进了一扇门，门内是楼梯间，看样子通往天台。 约瑟尔从兜里拿出一张卡，走上去刷开铁门，然后回头对着丁寒挑了挑眉。 似乎是在说，敢上来吗？ 丁寒面色平静，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楼梯，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主星的上空常年笼罩着透明的粒子防护层，采用特殊的材料制成，对内可以配合其他装置模拟四季环境，对外可以常年发光为其他星球提供照明。 粒子防护层被人类称为星际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分为内外两层，控制粒子防护层内层的系统代号‘天空’，人们便常以‘天空’称呼内层，外层由于可以提供照明，被称为太阳层。 今天主星的金曲区微风多云，体感温度22摄氏度。 ‘天空’模拟的蓝天白云十分逼真，映得天台的栏杆都泛着蓝色，微风徐徐，阳光不燥。 从天台俯瞰下去，可以看到半个城市的景象。 静谧、繁华。 “你说你骗了我。” 约瑟尔抬头看天，他今天穿着常服，白色的t恤衫让他看起来像个高个子的大学生。 他散漫的靠在栏杆上，完全没有那天审讯的气势。 “你没有弟弟？” 丁寒看着静默中的陌生城市，安静地道：“我是独生子。” “独生子么？那你的家人一定会更痛苦。” 约瑟尔轻声说道。 约瑟尔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愿意倾听丁寒宣泄情绪的朋友。 然而丁寒并不想宣泄情绪，更不想和这人多交流，他直截了当的问：“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约瑟尔多情的眼睛专注地看向丁寒，像是深情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空气中开始弥漫暧昧的味道。 约瑟尔是掌控氛围的高手，他温柔的蓝色眼眸加上得天独厚的长相，让他很轻易地能够编织一个浪漫柔美的梦，让天生感性的omega迅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然而此刻接受到约瑟尔眼神的人并没有任何感触，甚至一脸冷漠并且毫不客气：“首先，勾引未成年omega犯法，其次，我对男人没兴趣，最后，你再用那种黏腻的眼神看我，我会打爆你的眼球。” 空气中的暧昧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寒最后一句话，不管是谁听了都或多或少会被激怒。 但约瑟尔耸了耸肩，并不觉得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唉，我很好奇，你认同自己是个omega还是认同自己是个男人？” 丁寒转身就走。 “子湘医疗器械。” 后面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很多，丁寒顿住脚步。 “子湘医疗器械又称子湘医疗，是主星最大的医疗器械供应商之一。” 丁寒转身，静静看着约瑟尔。 约瑟尔此时还是悠闲的样子，他双手插兜走到丁寒面前：“丁子湘？” “子湘医疗……子湘……” 他低下头俯视丁寒，突然带了种从上而下睥睨的压迫感：“外来者，你好像不止骗了我一件事。” 丁寒抬头回视，气势不落下风：“所以呢？”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锋，悠然的气氛立马变得紧张焦灼起来。 “所以？” 约瑟尔重复这两个字，然后压低了声音：“所以……我要惩罚你。” 16、第十二章 “没户口的站左边，有户口的站右边。” 三层楼高的房子门口前站了四个佣兵，招呼着人流分成两队。 有户口的先进去，没户口的办完户口再进去。 陈文嘉被冻的瑟瑟发抖，问：“大哥，佣兵团还办户口？办户口这么容易？” 大哥也冻得直哆嗦，话都说不清楚：“未……未成年办……办挺容易。” 二哥周子山说：“逐十星佣兵团算是比较正规的佣兵团，可以办户口的。程队长那招生简章不是说了吗，这团是战时建立的自卫队改编来的，我听说联盟要收编逐十星来着，联盟既然能收编，说明还是认可逐十星的。” “收编？陈不刃同意收编吗？” 周子山摇头：“听说没有。” “为什么没同意啊？” 张廷越也凑了过来。 有编制多好啊，有编制就不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家人的生活也能有保障。 周子山道：“自由呗，在这里，陈不刃说一不二，想干什么就什么，人家军队里面，这不行那不行的，做个什么事还得写个报告。” “我要是陈不刃，我也不答应收编这事，被别人管多难受啊。” 几人正在这嘀嘀咕咕，大哥常安康看了看前面一眼：“行了，前面人少了，先排队进去再说，外面太冷了。” “阿辉，你大一点，带着阿文和小越一起去办户口，开心的户口我已经给他办过了。” 六哥刘辉说了句好，然后领着陈文嘉和张廷越排在了办户口的队伍。 刘辉和张廷越很轻松的样子，一边搓手一边聊着陈不刃的事迹，而作为外来户的陈文嘉表示非常忐忑。 这里的办户口是怎么个办法，要填什么出生地、身份信息什么的吗？ 或者需要什么证明材料？ 她记得之前去西二星前，有个士兵说：想留在西二星的扫脸办暂居住证。 陈文嘉想到了火车、高铁的人脸识别进出站，机器扫描人脸，然后确认被扫面人的身份信息。 陈文嘉摸了摸还在口袋里的身份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前面的户口登记人员看也不看来人：“扫脸扫不到你的个人信息，有其他证明材料吗？” 她拿出一张新改版的彩色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一脸真诚：“请问地球的大陆居民身份证可以吗？” 陈文嘉都不敢想象那个场面该有多么‘美妙’，她赶紧打断身边两人的聊天：“六哥，啥是办户口啊，需要啥证明材料不？” 六哥缩着手，不断哈气：“不用啥材料，办户口就是填个姓名、出生年月，要是有居住地就写居住地地址，要是没有人家就按办／证的地点填了，最后扫一下脸、掌纹、采个血就完事了。” “办户口相当于给星际所有人录个信息，很简单的，老七啊，放松，我发现你一直都有些紧张兮兮的，一个alpha做事畏畏缩缩的怎么行呢。” “小八，你还小，可别学你七姐啊，怂a没o要的。” 十八岁的小八点头：“六哥，你放心，我才不学七姐，我以后要成为陈不刃团长那样的人，掌管一个团！” 六哥就笑：“我们小八真有志向！” 畏畏缩缩、没o要、没志气的陈文嘉：“……” 她使劲吸了下鼻子，抬头望天。 45°仰望天空的时候，他们就看不到她辛酸的泪水。 陈文嘉内心告诉自己，不能和星际这帮人见识，她可是从地球来的，和这帮alpha有着本质，也就是灵魂上的差别！ 陈文嘉不和他俩说话了，搓着手臂等着进去。 丁寒的外套早丢到不知道哪去了，她穿的是白色短袖，现在脏的快看不出颜色，衣角还缺了一块，裤子也破了几个大洞。 此时没有风，但脚下的寒冰正不断冒着冷气，从脚底板钻进骨头，冷的人不停跺脚。 张廷越见陈文嘉不说话，觉得陈文嘉可能因为六哥的话不高兴，便和刘辉换位置，站到陈文嘉前面：“七姐，你别多心，我们刚从人池子里逃出来，适应不过来很正常，等以后我们进佣兵团后就好了。”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刘辉有些看不惯自己，但她并不在意，她确实紧张，确实焦虑。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突然窜到一米八几并被告知分化成alpha，这已经是让人三观塌得不能再蹋、心理崩得不能再崩的事情了，而她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能活着，已经很厉害了。 被人看不惯算什么？ 完全没关系，她又多活了一天。 “姓名？” “刘辉。” “出生年月？” “190年3月4日。” “有居住地址吗？” “没有。” “好的，愿神保佑您，您可以进去了。” “愿神平安。” 刘辉把右手放到心脏处，喃喃低语。 愿神保佑。 愿神平安。 登记的人员信教？ 公职人员不应该是无神论者吗？ 陈文嘉疑惑，她又在以地球的思维方式思考。 轮到张廷越时，陈文嘉特意看了登记人员几眼。 登记人员穿的是普通常服，因为天冷，他裹得有点厚，显得有些臃肿。 他的左胸口上方，戴着一枚胸章，灰扑扑的，上面的图案很简洁，是一棵树的剪影。 陈文嘉觉得那棵树的形状有些熟悉。 张廷越登记完了，来不及思考，陈文嘉走上台阶，报自己的名字：“陈文。” 然后按照刘辉刚刚说的话，改了下生日，又说了一遍。 登记人员对她一笑，把手放在胸章处：“愿神保佑您。” 陈文嘉：“愿神平安。” 陈文嘉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采了血和指纹，然后来到了最后两个流程：洗脸、拍照。 看着眼前水已经变浑浊的大缸和旁边湿答答的、还有几个黑手印的毛巾，陈文嘉眼睛一闭，心一横，把整个头都扎了进去。 忍住，陈文嘉，忍住，不就是别人洗过的水吗，别人行，我也行！ 陈文嘉把水捧到手心，狠狠泼到自己脸上，搓了几把自己的脸，然后拿着那块黑印子毛巾，找了块干净的地方使劲抹脸。 陈文嘉面无表情地拍了照，面无表情地领了衣服，面无表情地走向刘辉和张廷越，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循环播放：我脏了，我更脏了，我再也不干净了。 张廷越看见洗脸后似乎是换了一张脸的陈文嘉，不禁哇了一声：“七姐，你长得真白，真帅。” 刘辉也夸陈文嘉：“没想到你脸一洗，从逃难的变成明星了。” “刚刚还看你小子不顺眼，现在倒觉得你这人还挺有气质，尤其是绷着个脸的时候，还挺有压迫力的。” 陈文嘉听着两人的形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些好奇自己长成什么样了。 “行了，咱领个衣服就进去吧，刚刚通知说好像要集合，有谁要给我们训话呢。” 发衣服的旁边，一扇大门敞开着，领完衣服的人陆续走了进去。 陈文嘉三人也跟着进去，大门里面是很广阔的空地。 空地外圈铺着沥青，上面画着跑道线，内圈铺了假草坪。 像是学校操场。 大门正对面是主席台，上面放着一排铺了黑布的桌子 这个室内操场人很多，都围在主席台那里，密密麻麻的，远不止他们星舰下来的一百多人。 常安康几人进去得早，占到了前排。 常开心个子最高，一直往后看，像是在找什么。 他的眼睛来回看，最后把目光定在陈文嘉三人身上，看样子有些犹豫，似是不太确定。 刘辉挥了挥手，带着陈文嘉和张廷越挤过去。 常开心打量着三人，笑道：“你们三个洗了把脸，反而让人认不出来了，尤其是小文，和我们几个比起来，小文长得太斯文了，又白又俊。” 刘辉也赞同：“我刚刚还在说呢，脸一洗，咱小文这气质立马就显出来了。” 周子山：“大哥，我们这一群人都是糙汉，也就喜乐和小文看起来白净。” 听闻，陈文嘉看向常喜乐，他个子最矮，眼睛大，皮肤白，长着张娃娃脸，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不像a。 见陈文嘉看他，常喜乐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露出两个酒窝。 陈文嘉摸摸自己的侧脸，底下没有什么肉，只剩一张脸皮。 众人正说话，主席台上传来了动静。 陆续走上去五个人。 台下的alpha迅速安静下来。 陈文嘉正在感叹这群人素质还挺好，懂得会议礼貌，一看台上，四个佣兵分别站在两边，正拿着两把长枪对着主席台下。 有种谁再说话就突突谁的架势。 台上五个人都落了座。 陈文嘉认识其中两个，程颐和老六大哥。 在老六大哥扫视人群的时候，陈文嘉还特意小幅度挥了挥手，嘴里做着口型：老六大哥。 陈文嘉记得，这人说以后罩着她来着。 虽然不知道老六大哥是不是开玩笑的，但万一这一举手，人家就记起来了，后面给她开个后门，她不就算是腾云直上了。 在陈文嘉的印象里，佣兵干的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买卖，她又弱又菜，以后肯定得成炮灰，她得想办法保命。 老六大哥能和程颐队长坐在一个台面上，说明老六大哥地位不低，能抱大腿就抱大腿。 经过这么多事，陈文嘉的节操早就丢没了，活着才重要，其他算个尸比。 17、第十三章 然而老六大哥的眼神并没有在陈文嘉这里停顿，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眼睛巡视一周后，就双手环胸，闭上了眼。 “不错，大家能够迅速安静下来，说明反应能力很快，都是当佣兵的好料子。” 中间有些秃头的中年人开始讲话，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和蔼可亲。 “大家好，我是你们未来三个月特训的总指导毕诗建，首先，我代表逐十星佣兵团欢迎你们的加入，其次，感谢你们对逐十星佣兵团的信任，看到这么多年轻人愿意加入逐十星，我非常的感动。” “最后，我要感谢程颐队长、陆云霆队长、白紫晶队长，是他们的努力宣传，才让各位能够看到我们，然后加入我们！没有他们的付出，我们就不能完成今年的kpi。” “诸位不要觉得，完成不了kpi是一件小事，一年完成不了kpi不算什么，要是年年完不成，我们逐十星佣兵团就要衰落下去！” 说到这里，总指导的眼里开始泛起泪花：“想当年，我随团长陈不刃建立佣兵团的时候，成员才不过100人，那时候……” 陆云霆见毕诗建越跑越远，凑到他耳边打断他：“毕叔，扯远了，正事还没说完呢，还有三十分钟到饭点了，今天可是吃新鲜蔬菜，而不是喝营养液！” 毕诗建一听，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凑到麦前道：“各位，我等会还有正事，就不说那么多了，我先来介绍一下。” “我左边的这位是陆云霆，东1星队队长，右边的这位是程颐，北1星队队长，他们队里的人将负责日常训练。” “陆云霆队长旁边是后勤部主任王哲，各位的吃穿喝都将由他负责。” “程颐队长旁边是我们基地的总教练白鹭云，各位每天训练后都会有考核，她是主考核官。” 四人纷纷抬手示意。 听到这里，众alpha都有了种加入佣兵团的实感。 “在特训开始之前，大家会有两天的调整时间，这两天会有人带你们参观基地，会有人教你们基地规则。” “好了，以上就是本次讲话的内容，接下来王主任会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闭了麦，笑着对王哲说：“王主任，我们就先去吃了，你先安排好这些人，我们会给你留饭的。” 王主任慢条斯理的擦了擦眼镜，不急不缓的站起来：“毕总指导，不用给我留，我和你们一起去，这里小王会安排的。” 毕总指导看向下面，果然有个拿着喇叭的人在吆喝，对着名单叫人。 他身后还站了几个人，帮忙维持秩序。 毕总指导呵呵一笑：“还是王主任想得远，早早的就培养了一个接班人，空闲的时间多了不少吧？” 王主任也笑：“后勤处事情多，我经常忙得脚不沾地，饭都吃不上，小王来了之后，我确实轻松不少，要不然，哪能和毕总指导一起吃上饭呢？” 两人都笑着看对方，明明是和气的景象，但眼神里都含着精光。 毕总指导的眼神在说：你去干什么？本来就不够吃，新鲜菜就那么一点，你一来就更不够了吃了，长得胖吃的还多，后勤处的油水你占大头，你还好意思跑过来抢着每周一次的饭？ 王主任的眼神在说：不够吃？哪次不是你吃的最多？就是因为你吃的太多所以大家都不够吃！说是给我留给我留，最后就剩一点汤！要不是小王来了，我怕是到死都吃不上一口菜！ 毕诗建道：“王主任可别这么说，我就一个小小的指导，算不上什么，哪比得上您这个后勤主任呢？来，您先。”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主任也回请：“可不敢当呐毕总指导，我们一起。” “程队长、陆队长、白教练，一起走。” 看着前面两个走得飞快的人，陆云霆鼻子哼一声：“他俩真不愧是掐了好几十年了，吃个饭还得吵吵两句。” 程颐笑了笑，转头见白鹭云望着台底下，问：“鹭云，你在看什么？” 白鹭云像是刚回神，摇了摇头：“没看什么，在想考核计划而已。” 陆云霆搂住白鹭云的肩膀，道：“小鹭啊，别总是工作工作的，每年最佳员工都是你，让我们这些人压力很大的啊，来来来，跟着陆哥走，别想了，吃饭去。” 白鹭云嗯了一声，脑海里却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忍不住回头看。 那个女a的样子，像极了阁楼抽屉里，那张被扣上的相框上的男人。 - 陈文嘉跟着队伍到宿舍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 这里大多都是两层楼，一层是训练室，二层是寝室。 大厅里有一千多人，一百人一组，分了十个队伍。 很不幸，陈文嘉和她的结义兄弟分开了。 张廷越年纪太小，被分到了后勤部。 常喜乐结巴，身体还容易生病，在常安康的哀求下，也被分到了后勤部。 周子山、刘辉、常平安在一个队。 常安康和常开心在一个队。 陈文嘉一个人在一个队。 她自己安慰自己，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那什么“光环”吧。 陈文嘉进了宿舍，左右琢磨了下，找了个离门口近的下铺坐下了，她看了下床头的编号：404。 好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吉利。 一个寝室住一个队，床位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个。 陈文嘉犹豫着要不要换一个床，就那么几秒的思考时间，目能所及的地方就已经躺了人。 陈文嘉又默默安慰自己，没事，可能是那什么“光环”比较强烈。 “通知一下啊，九点半可以洗澡了啊，床头尾号是单数的先洗，时间只有半小时，澡堂有肥皂，都把身上的泥都搓一搓。” “床头尾号是双数的十点十分到澡堂子集合，都洗快点，晚了没热水了。” 404，尾号4，是双数。 哦豁，得后洗。 后洗。 哦豁，洗个澡还得用人家用过的肥皂。 陈文嘉已经想象到水汽氤氲的澡堂子里，她踩着人家搓下来的污泥，洗澡的样子。 当然，这不是最让人崩溃的。 陈文嘉突然想到，或者说注意到一件事： 左右两边的人都已经洗澡去了，在昏暗的灯光下，陈文嘉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摸向了自己的裤子。 隔着裤子，陈文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陈文嘉流出了辛酸的泪水。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哪有什么光环，呜呜呜只不过是她用来掩饰“自己是个倒霉蛋”的托词。 - 陈文嘉在意识到自己与以往的不同寻常后，走路都感觉不自在了。 她早早就去排洗澡的队。 按照佣兵团这个条件，她相信，洗澡的地方一定是那种大澡堂，没有遮盖的那种。 她早点过去，占个角落的地方，快速洗了就回去了。 陈文嘉想过不洗算了，她实在是没法和一群不分男女的a一起洗澡，但这一关迟早要闯的。 这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 她又不是真的小说女主，没有主角光环。 作为一个毫无背景实力的穿越者，陈文嘉只想苟着活下去，不想做突出的那一个。 澡堂很大，但只有指定的几排是有水的，上面插着水卡。 陈文嘉找了个角落，让她庆幸的是，这里每个浴头都对应着隔板。 她的旁边也没有人。 这让陈文嘉心里放松了些。 她脱下衣服，把有些黑的肥皂拿到水下冲了半天，才开始搓身体、洗头发。 陈文嘉担心等会人会变多，所以她速度很快，十分钟就麻利洗完结束了。 然后换上了佣兵团发的深绿色短袖、短裤。 短袖的质地有些粗糙，陈文嘉觉得后背有点痒。 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担心这种衣服会不会穿着过敏，没有洗就穿会不会导致疾病。 可现在的她完全没有挑挑练练的权利，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其他的干什么。 陈文嘉又把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搓洗干净。 她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回到宿舍时，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 陈文嘉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在自己的床头晾洗的衣服。 “衣服你还留着呢？我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早把脏衣服给扔了呢。” 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陈文嘉晾着衣服：“就发了两套衣服，后面发不发、什么时候发还不一定呢，这衣服留着，万一还有用呢。” 陈文嘉直起了腰，嘴里呼出一口气：“好了。” 然后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人看样子是个女a，和她一样是长发。 此时正拿着毛巾擦着。 但陈文嘉看着她的时候，呼吸明显一滞，眼神也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没穿衣服？” 这位女a赤果着上身，露出精瘦的肩膀。 陈文嘉迅速往周围扫了一眼，大家并没有往这里投来异样的眼神。 “刚刚不小心打湿了，喏，晾在那里呢。” 女a努了努嘴，指着床尾的方向。 18、第十四章 女a努了努嘴，指着床尾的方向。 陈文嘉低头，那里挂着个湿答答的短袖。 “不是发了两件衣服吗？怎么不穿那件？” 陈文嘉的语气含着关切，并没有让人觉得被冒犯。 女a耸了耸肩：“这里没有我们a所关注的o，也没有beta那群分第一性征、第二性征的家伙，我就懒得穿了，好多人都这样，无所谓啦。” 陈文嘉看了看周围的人，果然，有好几个女a都没穿上衣，男a们也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眼神。 他们面色如常地聊着天。 在alpha眼里，没有男女性别之分。 “我叫关山月，你呢？” 关山月伸出了手。 陈文嘉伸手握住：“我叫陈文。” 关山月的手很潮湿，应该是粘上了她头发上的水。 关山月道：“诶，明天要参观基地，不知道能不能遇到o。” 就像男人讨论女人一样，alpha也热衷于讨论omega。 “你觉得程颐队长怎么样？” 陈文嘉回想了下程颐的样子：“他说话很温柔，穿制服的时候很帅。” “确实，但是我觉得白紫晶队长更好看！” 关山月一脸兴奋：“她特别好看，而且好温柔，听说她是逐十星唯一的治疗向omega队长！太厉害了！” 治疗系？ 这是什么？ abo世界的精神力具象化？ 陈文嘉按下内心的疑惑，问：“唯一的治疗系omega队长？那程颐队长呢？” 关山月道：“程颐队长和白紫晶队长是逐十星九位队长里唯二的两位omega队长，程颐队长的能力是攻击向的，没想到吧？作为一个omega，他居然是攻击向的。” “但是吧，我觉得他不如白紫晶队长厉害，白队长是治疗向诶，omega几乎全是治疗向，本来omega成为领队就不太可能，治疗向omega成为领队就更不可能了，但白紫晶就能成，你不觉得她很厉害吗？” “我以后一定要去白紫晶队长的队里，万一白队长能够看上我呢嘿嘿。” 说起白紫晶，关山月的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 “你呢？你想进谁的队伍？目前就只有东星、北星、东北星三个队伍招人，要是不去他们几个队，就只能成为基层佣兵了。” 程颐在“宣传”逐十星佣兵团的时候介绍过，逐十星佣兵团有九个特别行动队，分别用主星和围绕联盟主星的八个星球命名，分别为薪火队、东1星队、西1星队、北1星队、南1星队、东北队、东南队、西北队、西南队。 每个队上限为一百人，有着独立的决策权力，统一受陈不刃团长派遣。 逐十星佣兵团明面上有30多万佣兵，分十个营，营里面三个排，排里面五个连，连里面四个班，班里面两个小组。 佣兵分十一级，佣兵参加的任务越多、贡献越大，级别也就越高，享受的待遇也就越好。 基层佣兵没有级别。 此次逐十星招人，优秀的人被招进三个特别队伍，其他人则被随机分配到其他营里。 争强好胜的alpha们都希望自己能够去特别队，以证明自己的强大，满足自己内心的虚荣心。 陈文嘉倒不在乎去什么地方，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接到没什么危险的任务，然后活着苟到死。 要是幸运的话，有生之年还能和老乡丁寒见上一面。 她对关山月道：“随缘吧，只要能混口饭吃，去哪都行。” 墙上的指针到十一点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灭了。 陈文嘉很自觉地闭嘴躺好睡觉，这可能是她最后能好好睡觉的两天了。 世界晚安。 希望今天不会有烧饼摸她的裤兜——那里有一支下午发物资时，她特意留下来的营养液。 第二天早上九点，所有alpha准时在门前集合，由后勤部的人员带着参观。 “各位同志，我是后勤部小王，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星球，是由我们逐十星管辖的、由联盟政府承认的星球，星球代号饮冰。” “这里是我们星球的基地，也是这颗星球上唯一能够生存的地方，现在请大家跟紧我的步伐，让我们对让这颗星球焕发生机的基地进行全方位的参观！” “整个基地呈圆形，主要分为指挥所、后勤处、训练室、宿舍几个大部分……” 小王声情并茂，像是带着游客参观的导游。 陈文嘉在队伍里问关山月：“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佣兵也能被联盟承认？这样的话，不是谁都能拉队伍了吗？” 在这个世界里，佣兵团的存在如果合法，那政府的军队有什么用呢？ 有了武装力量，整个联盟都会变成兵团割据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类星际受联盟管理。 关山月哎呀一声：“一看你就是历史政治没学好。” “现在当然不允许有私人武装啦，目前尚存的几个正规佣兵团，都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这几个佣兵团，都是当时打仗时建立的。 “那时候不是虫老怪入侵吗？为了人类能赢，有钱人雇了好多人去打仗，时间久了，就有了佣兵团。” “但逐十星不在这其中，逐十星不一样，逐十星的团长，也就是陈不刃，是流浪贼出身，他带着他的一伙流浪贼兄弟们，在打仗快结束的时候退出了流浪贼的队伍，建立了逐十星佣兵团。” “人陈不刃不靠钱砸，靠个人魅力征服了一大批人追随他，然后逐十星一点一点壮大，成了现在延续最久的佣兵团。” “说到这里，还有个故事呢，你知道逐十星流浪贼吧？” 陈文嘉点头，就是在星舰上迷晕他们的人。 “他们本来是逐十星佣兵团的一个营，十年前那个营的营长打伤了陈不刃，带着一个营跑了，当了流浪贼。” “他们也打着逐十星的旗号，就因为这事，这两年逐十星佣兵团招人都不好招。” 二人隐在队伍里，一面参观一面说着。 大多都是关山月在讲，陈文嘉饶有兴趣的听着，遇到疑惑的地方就问。 半天下来，关山月和陈文嘉的关系愈发融洽。 “好了，各位，基地的参观到此结束，我们现在出基地，去基地外的冰室参观。” 小王走了一上午，又热又渴，但声音还是充满了激情。 饮冰，冰室。 陈文嘉心想起这名字的人还挺有文化的，她对这个来了兴趣。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这里不全是冰吗？还有啥冰室，那是干啥的？” “不知道，可能是给我们做抗寒训练的地方？” “这地方已经够冷的了，还需要抗寒吗？你是不是der。” “万一是抗超寒呢？” “不懂别瞎说。” “那你懂？你懂不？还我瞎说。 ” 一群alpha又开始吵吵嚷嚷。 冰室离基地有很长一段距离，大家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 冰室并不是一间房子。 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大洞。 洞口的冰被砌成楼梯的形状，通向地底。 在大洞的不远处有个小洞，洞上面固定了一个木装置，装置悬着绳子，垂到洞里面。 陈文嘉觉得这个很像古代打水的装置。 在装置旁边，有人用力转着旋转阀，绳子随着旋转阀的转动，缓缓上升，最后吊上来一大块冰，一个成年人得完全张开手臂才能抱住。 冰块快速被人用纸裹住，包好，搬到旁边的雪橇上。 有的雪橇已经放满了冰，便被拉走。 拉雪橇的不是藏獒，而是人。 冰上滑，雪橇重，四个人拉着雪橇，一边喊一二，一边打滑。 有人问小王：“导游啊，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王道：“冰室这里还住着几千普通人，他们靠这个到基地换积分生活，这些凿出来的冰可以运到其他炎热的星球，一块冰0.1个积分。” 有积分就可以在基地后勤处换物资，1积分可以换一支普通营养液，而营养液是基地最便宜的东西。 一个普通佣兵，每个月固定有30积分。 “这么大的冰，一块冰才0.1个积分，那岂不是搬十块冰才能买最普通的那种营养液？这些人真苦。” 有alpha在感叹。 小王摇头，微笑道：“你错了，一块冰0.1积分，这0.1积分由凿冰的人、旋转阀门的人、抱冰运冰的人平分。” alpha目瞪口呆。 小王接着说：“同志们，这里的工人们白天五点开工，晚上七点结束。” “晚上七点以后，会经常有人过来偷冰、偷设备，所以后面会安排人过来值守，你们被分配守这个冰室，按照床位号，每天过来一个人在这看着。” 白天、晚上。 陈文嘉抬头看天，又看看周围的灯。 讲真，自从她来到这里，就真没看这天亮过。 也不知道小王是怎么分的白天黑夜。 第十一章 参观完冰室后，一群人便回基地了。 基地的建筑多为两层，外围和中心设了几十米高的瞭望塔，站在上面，可以概览整个基地。 在东南角的瞭望塔上，正站着白鹭云和一位中年人。 中年人手里举着望远镜，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alpha们。 望远镜轻微移动，视线锁定了人群中的某人。 中年人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白鹭云早已把资料的内容烂熟于心，道：“陈文，登记的年龄是20岁。” 中年人喃喃道：“陈文……” 望远镜里的陈文嘉正听着旁边人说话，眼神专注认真。 19、第 十五章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关山月整个人扑到床上：“累死了，没想到领两支营养液要排那么久的队。” “确实。” 陈文觉得自己的鞋子非常湿，正脱着鞋，打算放在暖水管上烘一下。 “诶，陈文，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叫陈文呢。” 关山月的话太多了，一闲下来就要说些什么。 陈文嘉和关山月打着太极：“问别人之前得先自己介绍一下吧，你叫关山月，你为什么叫关山月啊？” 关山月道：“我爸没什么文化，实在不知道起啥名字，正愁着呢，家里来了个旅游的住宿，他也姓关，这人说家里孩子刚出生，正打算赶回去。” “我爸就问：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啊？这人说叫关山月，有山有月，很有古人的味道。” “我爹一听觉得这名真好，等人家走了，也给我取名叫关山月。” “唉，我爸可真不靠谱！万一我以后和另一个关山月碰到了，我多尴尬啊，他取名字的时候还不如叫关山水呢，有山有水，也挺好的啊。” “那还不简单，你自己有空了去改个名字呗，叫关山水不就好了。” 旁边的人也听着关山月的话，开玩笑似的给她出了个主意。 说话这人是陈文嘉的上铺，叫赵展。 关山月把手枕在头下面，翘着个二郎腿：“那可不行，你没看人家文化开发局里说的，在古代，名字是父母给起的，不能改，再说了，大家叫我关山月都叫习惯了，再改名多麻烦。” “好了，陈文，该你了，你为啥叫陈文？” 陈文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一想到四天后她得一个人守冰室，她就郁闷，那么多大窟窿，万一冒出点什么东西，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应付？ 陈文嘉表示：虽然我187，但我内心还是个小女孩。 虽然才认识一天，但陈文嘉了解关山月某些坚持不懈的精神，她若不回答，关山月能一直问。 于是陈文嘉随口瞎编：“你知道那个吧？文发局公布的古代习俗里说：每个家族都应该有个族谱，族谱上有先祖规定的辈名。” “我爸呢，那时候不知道从哪搞了一个族谱，但又不懂这个取名的规矩，直接随意一翻，看到族谱上有个‘文’字，就给我取名叫陈文了。” 关山月啧了一声：“那你爸比我爸还不靠谱。” “赵展，你呢？你为什么叫赵展？ 关山月开始烦赵展。 赵展道：“我的名字好像没什么寓意。” 关山月：“怎么可能？你爸也是随意取的名字？你不会骗我的吧？” “我骗你干嘛？我真不知道我名字是怎么取的……” 这两人相互拉扯着，陈文嘉听着他俩的对话，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的时候，基地里安排了一天的课，从逐十星发展历程到基地建筑建设，从‘饮冰’这颗星球如何被联盟承认到冰室是如何产生的，从基地的积分制度到逐十星的评级规则…… 讲课的老师们说话不急不缓，陈文嘉等一干alpha在暖气房里昏昏欲睡。 课上完时，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陈文嘉和赵展把早已睡着的关山月拖进宿舍里，然后都没说话，各自爬上床铺，闭眼睡觉。 可能是今天课上得太多，陈文嘉梦里全是逐十星十一项规定，正迷迷糊糊翻个身，突然就被外界的爆炸声吓得惊醒。 陈文嘉睁眼，只见整个屋子里都是烟雾，房间里进来七八个全副武装的人，手里拿着把冲锋枪，正用绿色的射线对着睡醒的人。 “快，穿衣服去a1训练室，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跑到那里集合！” “速度慢的人，别怪我的空气弹不客气！” “都给我起来，还睡？快！” 陈文嘉被射线点到了心脏，顿时身体颤栗，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裤子、鞋子，然后踹了关山月一脚：“醒醒！不想挨打就快走。” 见关山月爬起来了，陈文嘉一边跟着人群走，一边把头发绑起来。 等出了宿舍门，陈文嘉拔腿狂奔。 a1训练室离他们宿舍有一公里的路程，再不跑就真来不及了！ 等陈文嘉刚到a1训练室的时候，身后的门刚好关上。 在关门的间隙，陈文嘉回头看了一眼，好几个alpha被拦在门外。 完蛋，关山月还没进来。 陈文嘉不知道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自求多福吧。 陈文嘉为关山月祈祷。 外面虽然很冷，但她出来的时候穿了厚外套，此时热得她满头大汗，她一边喘一边走向中央。 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高台，上面站了个身材高大的佣兵，他双脚开立，双手撑在栏杆上，笑眯眯的看着台下。 陈文嘉抹了把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大量出油出汗容易长痘，陈文嘉下意识担忧自己的皮肤屏障受损。 “快，陈文，扶我一把，没力气爬起来了。” 陈文嘉看去，只见关山月躺在地上，正疯狂喘着。 陈文嘉一把拉起关山月，有些惊讶的问她：“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她出门的时候，关山月正迷糊着爬起来，怎么比她还先到。 关山月撑着陈文嘉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门口太堵了，根本出不去，我直接从窗那跳下来的。” 他们一队人的宿舍在某个训练场二楼，为了让空间不逼仄，训练场很高，大概是平常楼房的两倍。 陈文嘉想了想那个高度，竖了个大拇指：“阿月，你真行。” 关山月虚弱一笑，摆摆手：“见笑见笑。” 两人正说着，高台上突然传来声音。 “时间到。” “门口没进来的人，直接下发到各营，其他人整理队形，热身8公里，800个俯卧撑！” “4房房长整理队形！” “是！” 人群中传来响亮的回应，紧接着站出一个人来。 陈文嘉和关山月看着站出来的人，面面相觑。 是赵展。 -- 相比于关山月对赵展居然是房长而自己昨天还和他废话那么久的懊悔，陈文嘉觉得外表憨厚老实的上铺突然变成严肃冷寂的房长并不值得心忧。 真正让她心忧的是下达的热身命令。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就算是长了很多，腿还是迈不开多少。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就算是体型大了一个号，手臂那里也是瘦弱的。 八公里、八百个俯卧撑。 她哪个都搞不定。 但要是不搞定，她应该和那几个门外没进来的人一样，直接被下发各营了。 陈文嘉叹了口气，悲伤爬上心头，今天又是苦逼的一天。 赵展整队很快，一百多号人乖乖听他摆布，就算是脸上不服气，也没有违抗赵展的命令。 陈文嘉觉得，这种祥和的氛围，和赵展中途拿来的那把激光喷枪有关。 一百人排成了四列，开始围着跑道跑起来。 陈文嘉愁眉苦脸地跟上，内心不断开导自己：虽然要跑五公里，但她跑的是内圈，算下来，能少跑很多。 训练馆的跑道是标准八百米，八公里的热身，需要跑十圈。 赵展看着人群里已经开始跟不上的人，大声道：“alpha一直以超强的身体素质为傲，才区区八公里，怎么就有人坚持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知道你们有些人刚从失守区逃出来，一个个身体底子差的不行，所以今天才只安排了八公里不限时热身，没想到一个跑得比一个慢，真是没什么用的alpha。” “把你们这群人招过来，简直是浪费团里的资源！就算是下发到各营，也是个臭虫，估计没多久就得嗝屁！” alpha们气喘吁吁看了赵展一眼，忍气吞声地加快了脚步。 本来坚持不住的alpha听了这话，也咬牙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陈文嘉调整呼吸，跟着赵展的口哨声跑着。 让她意外的是，已经跑了五圈，她却没有觉得累，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八圈过后，她是少数能够站着喘气的人，大部分人都累倒在地上。 赵展看了下手环：“25分钟，差劲。” alpha是非常依赖营养的生物，高蛋白和高热量的食物能够为他们的身体提供巨大的能量，让他们能够爆发巨大的潜能。 这群alpha经历过非人的虐待，身体素质很差，在25分钟内能够跑完八公里，陈文嘉觉得已经很好了。 换成过去的她，让她走四公里她都觉得腿酸脚疼，没想到现在跑八公里，她只是觉得有些喘，就好像真如赵展所说，只是热个身。 “给你们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五分钟后八百个俯卧撑，不做完不准领早上的营养液！” 陈文嘉甩了甩手和脚，心想一百多号人，又没有人计数，她等会少做几个应该没人发现。 就她这个手臂，做八十个俯卧撑都够呛，更别提做八百个。 陈文嘉已经想象到自己的手臂像扑棱蛾子挥动翅膀的样子了。 幸好惩罚只是不做完不准喝早餐，而不是直接赶出训练营，下发到各营。 20、第十六章 陈文嘉已经从关山月的口中知道，基层佣兵是多么的苦。 佣兵是联盟特殊的制度，签了雇佣合同的佣兵归佣兵团管理，负责佣兵的吃喝拉撒睡，也掌管佣兵的生死。 也就是说，在佣兵团里的佣兵，就算是被人故意害死了，联盟也没有权利管辖，只会由佣兵团内部处理。 佣兵团里可不讲究什么人人平等，在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这就导致佣兵团经常会发生打架斗殴、以强欺弱、以老欺新的事情。 陈文嘉觉得，如果基层佣兵是这样的，她还不如在这里努力训练，争取成为某个队的队员。 就算是成不了，她多学些本事，以后到了基层，也能少挨欺负。 但是……她是真的搞不定八百个俯卧撑。 陈文嘉心塞。 等会能少做就少做吧，做不完就做不完吧，不吃就不吃呗，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穿着黑色背心的人搬来好几筐脖环，看样子和星舰上戴着样式差不多。 赵展安排着人把脖环分下去，对着众人说道：“这个是3代智能环扣，能够检测各位的运动数据、血液流动速度、心率等，同时带有定位和惩罚功能，超长续航，防水防寒防高温防故意破坏，从今天起，这个环扣将陪伴大家两个多月，直到训练结束。” 身穿背心的人穿梭在人群中，采集众人的指纹，将众人的个人信息与环扣绑定，然后将环扣戴在众人的脖子上。 陈文嘉扯了扯环扣，很轻，很薄，有一定的宽度。 有点像拴狗的。 众人摸着环扣议论纷纷，有人发问：“那个，赵房长，请问什么是惩罚功能啊？” 赵展没说话，只是对着手表点了一下。 所有人的环扣瞬间缩紧，窒息感猛的罩住所有人。 陈文嘉跪在地面上，双手死死扣着环扣。 又疼又不能呼吸。 十秒之后，赵展才点了下手环，环扣开始放松。 “艹，会死人的！你在杀人！” “你有病吧？干什么呢？” 有alpha暴起怒视赵展。 赵展和昨天憨厚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他面无表情地端着枪，枪口指向站起的那人：“杀人？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要试试吗？” 那人僵在原地，因为窒息和愤怒而涨红的脸，在枪口下慢慢低了下去。 前两天后勤人员的热情妥贴，已经让alpha们忘了，自己是被迫签下佣兵协议的人质，而不是人类星际的合法公民。 在这里，他的死亡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个训练场的温度很适宜，介于不冷不热的状态。 陈文嘉在这里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汗水在她的身体上凝固，发出一股冷意。 “阿展，放下枪，别那么残忍嘛，我们逐十星对新来的还是很宽容的。” 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上边的佣兵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像是刚睡醒一样：“行了，做俯卧撑吧，我还等着吃早饭呢。” “大家快点做完哦，要不然突突了你们哦。” 台上的人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让人毛孔悚然。 这人也穿着黑色背心，显出他发达的肩膀肌肉和蓬勃的胸肌，笑着的眼睛里含着锐利的光，若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长久厮杀的残忍和对死亡的漠然。 没人敢忽略他的话，没人怀疑他所说的话。 不完成指标，他们真的会死。 alpha们开始动起来，一个个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陈文嘉颤颤巍巍蹲下，闭着眼，耷拉着手，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此时她离最近的一名佣兵仅两米的距离，佣兵的手上端着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了结她的生命。 死亡离她，只有两米的距离。 陈文嘉，不要怕。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双手双脚撑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八百是多少呢？ 陈文嘉想起小时候，妈妈带她去买棒棒糖，她很喜欢那种一毛钱一个的。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会抱着她，让她自己够着装糖的罐子，告诉她：“晚晚，糖一毛钱一个，你自己数一块钱的，数少或者数多了，糖就都归妈妈啦。” 小时候的陈文嘉发育比别人慢，学算术也比别人慢，她磕磕绊绊、勉勉强强才能数到十，还是在爸爸的提示下。 小文嘉很不满，别人的妈妈都不会和孩子抢吃的，但自己的妈妈经常抢，而且还是真吃。 她嘟着嘴，满脸不开心，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坏，钱是我跑步的奖励，你还抢我的，我不要和你买了，我要找爸爸。” 说着便要挣脱下来。 小时候的她不爱运动，爸爸说只要她每天出去走走，就可以获得奖励。 她走了十天，才有了一块钱。 “好啦好啦，逗你的，我给你棒棒糖好不好，一块钱十个，来，自己拿着。” 妈妈把十颗糖塞到她怀里。 她把糖紧紧抱着，感觉十颗糖可以吃好久。 她想，如果她多运动，她就可以挣到好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糖。 具体多少呢？ 陈文嘉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回想，当年的自己攒了多少钱，买了多少糖呢？ 陈文嘉记不清了。 “422关山月800个完成！” “466吴越800个完成！” “404陈文800个完成！” 陈文嘉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全身完全麻木了，明明呼吸很急促，但她却觉得呼吸声离她很远。 她用力翻了个身，把紧贴在地上的脸朝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赵展已经站到了高台上，正和台上的佣兵看着终端数据。 “王哥，你看，关山月、吴越、陈文完成的速度最快，他们的心率和血液流速也很优秀。” 王林北点了点头：“把他们三个的资料卡调出来，让我看看。” 赵展在终端上点了点，三人的资料弹了出来。 王林北划了几下，停留在陈文的资料界面，指着状态那一栏问：“她是刚分化的alpha？” 赵展看着“未成熟”的字样，点头道：“她的血液中信息素浓度很低，腺体分泌物浓度也很低，符合刚分化的特征。” 信息素浓度和腺体酶的分泌物浓度是alpha和omega成熟阶段的衡量标准之一。 ao是由beta分化而来的，研究表明，人类出生时都是beta，这被称为性别一次分化，在16岁后、23岁前会出现性别二次分化，一部分beta分化为alpha或者omega。 ao分化后又分为未成熟期、亚成熟期、成熟期。 在未成熟期，ao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和腺体分泌物的浓度都很低；在亚成熟期，ao血液中信息素浓度升高，腺体分泌物浓度保持不变；在成熟期，ao血液中信息素浓度和腺体分泌物浓度基本持平。 陈文嘉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和腺体分泌物的浓度都很低，此时正处于未成熟期，身体各方面还在发育。 王林北看了看年龄：“才20岁……吴越和关山月已经是亚成熟期了，她刚分化，就能和这两人差不多完成任务，发展潜力很大啊，阿展，后面重点关注一下她。” 赵展说了个是。 王林北看了下还在做俯卧撑的人群，道：“希望这批人中能多出几个优秀的，要不然咱俩的年终奖又得少一大截。” 赵展：“这才刚开始呢，种子刚撒下去，好苗子还没冒头呢。” 王林北笑：“这倒是。” 陈文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被叫醒的时候，后勤人员正在发营养液。 她的手臂酸痛无比，后勤人员见她抬不起来手，直接把营养液放在她胸口，还按了按。 陈文嘉：……？？？ 这……这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她死亡凝视后勤人员：你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然而后勤人员浑然不觉，见陈文嘉看着自己，女孩甜甜一笑：“你好呀，我叫苏苏，有空可以来后勤处301找我玩哦。” 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暗示性的抚摸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后转身给下一个人分营养液去了。 关山月艰难地挪到陈文嘉身边，撅嘴轻吹了个口哨：“看来这个o看上你了，啧兄弟，这魅力可以啊。” o？这人是个omega？ 陈文嘉问：“你怎么知道她是个omega的？不是说成熟之前闻不到o的味道吗？” 根据之前听到的信息分析，ao只有在成熟期才能闻到对方的气味，而且只是很微弱的信号，仅仅能够让人辨明性别。 只有ao之间的腺体基因匹配度达到50%以上，才能闻到具体的信息素味道。 关山月抖着手拧开营养液，道：“这还需要闻？一看不就知道了，就像beta分男女一样，分清楚ao多简单。” “而且，”关山月一口喝掉营养液，“她胸口前不是有信息卡吗？上边写着她是个o。” 陈文嘉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后勤人员的胸前确实有工作牌，上面写着： 姓名：白紫苏 性别：Ω（女） 关山月看着白紫苏的背影，有些感叹：“现在的o怎么都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啊，你看看，那个谁，苏苏是吧，她给你三支养液，给我就两支。” “果然，现在的星际是个看脸的星际。” 21、第十七章 陈文嘉把胸口的营养液拿在手心，慢慢撑起来，眼神看向挂在不远处的电子表。 现在是早上六点。 在俯卧撑做完后，赵展他们就没有布置任务了。 陈文嘉看了看周围，那些穿着黑色背心、端着枪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他们这些alpha和发营养液的后勤。 陈文嘉望向训练室门口，而此时白紫苏正好回头，和陈文嘉的目光对上，白紫苏立马低下眼，羞涩的笑了。 陈文嘉看着那女孩白皙的脸上爬起红晕。 陈文嘉…… 陈文嘉身体僵硬了。 手里的三支营养液也灼热起来，她不由得呵呵干笑了几声，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时，关山月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嗨。” 在这种场景和氛围下，关山月的笑有点暧昧。 白紫苏脸更红了，低着眼小声说了个嗨，便走远了。 关山月看着白紫苏加快脚步离开，用脚踢了踢陈文嘉的鞋子：“唉，这白紫苏长得还挺好看的，大眼睛白皮肤，我看你俩应该有戏，你好好发展，万一成了，以后咱的营养液就不用愁了。” 陈文嘉回想刚刚那个女孩的眼神，那种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她有些纳闷，这女孩看上她什么了？脸吗？ 陈文嘉虽然分化成alpha了，但她心里还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她很直，笔直的直。 她甩了甩被汗浸湿的马尾，吐掉钻进嘴里的头发，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有个问题。” 关山月问：“什么问题？” 陈文嘉：“我肾不好，你懂的。” 关山月：“……” 她有些同情，又有些欲言又止。 陈文嘉开了一支营养液，把剩下来的两支塞进衣服里：“想说什么就说吧。” 关山月道：“兄弟，以后攒钱去医院看看吧，另外，我肾挺好的，不太懂你。” 陈文嘉吐出一个字：“滚。” 正当陈文嘉和关山月斗嘴的时候，训练场门口传来响动。 赵展带着两排穿着黑色背心的人走了进来，两排人步伐统一，迈着步子走到了高台下。 “立正！向左转！稍息！” 赵展指挥道。 待他们立定后，陈文嘉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两个穿迷彩服的人。 一个是王林北，一个是陆云霆。 “报告队长、训导员，教练组集合完毕，请指示！” 王林北看着还躺在地上拖拖拉拉的alpha们，道：“列队！” 赵展说了个是，然后抱枪上膛，对着alpha周围一阵突突。 场面瞬间鸡飞狗跳起来，到处都是alpha的叫声。 陈文嘉注意了下赵展的枪，打出的子弹是一团白气团，气团打在草坪上，旋了几圈，便消失了，而草坪上留下一个小窟窿。 这是什么枪，空气/枪？ 见众alpha都有了精神，赵展大喊一声：“第四训练队集合！” 众alpha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顶着赵展肃冷的目光快速集合站好。 见一些alpha面露痛苦之色，陆云霆调侃道：“你们这么早就开始训练了？老王，你也太心急了。” 王林北笑：“一想到有新兵带，我昨天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索性就把这群崽子拉出来看看，提前认识认识。” 陆云霆点头，挨个看了看已经集合好的alpha们，大手拍到王林北肩上：“行了，那就按你的计划开练吧，人我给你找来了了，随便折腾。” 王林北揽着陆云霆的肩膀往高台走：“那肯定的！” 一边走一边对赵展点点头。 赵展会意，对集合的alpha们道：“今天的任务是：拳法的学习与应用，你们有十个小时的时间学会一套拳法，下午四点会有考察官对你们进行考核。” “现在八公里热身，向左转！跑步走！” 凌晨时刻被突然叫醒，在跑了八公里、做了八百个俯卧撑后，众alpha现在又迎来了第二轮折磨。 不少人都面露痛苦，但又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高台上。 王林北拿着终端：“老弟，我这有几个好苗子，你要不要看看？” “好苗子？你们不就是跑了个步，做了几个俯卧撑么？这能看出什么来？” “当然能看出来，从剧烈运动下的心率和血液流动速度可以看出一个a的身体素质，底子越好，训练之后不就越优秀？” 说着，便拿着终端点开信息页面。 “这个吴越，是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你看他这个数据。” “关山月的数据也不错，一般来说，女a的耐力强，但爆发力弱一点，但她和吴越的数据相差不大，等肌肉密度提升，实力会提高很多。” “还有陈文，她才刚分化不久，一个刚分化的alpha能和吴越、关山月一个水平，发展潜力很大。” 陆云霆看着终端上陈文的照片，点头：“这个陈文我认识，她的代谢非常快，是个好苗子。” 王林北知道，这批alpha是陆云霆他们从联盟的星舰上拉回来的，对这群alpha更熟悉，他问：“你们俩在星舰上认识的？” 陆云霆摇头：“之前就认识了，我和她在一个帐篷。” 陆云霆回忆在帐篷里和星舰上陈文嘉的举动，道：“这人该狠的时候有狠劲，就是笨了点，不怎么机灵。” “陈文身体代谢功能很快，柳思思他们下了密塔芬，她在三十分钟之内就醒了过来。” 密塔芬，流浪贼常用的迷药之一。 一个成年alpha，一般需要四个小时才能苏醒，而陈文嘉醒过来只需要三十分钟。 王林北：“三十分钟？看来这个陈文挺可以的，要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附绿’。” 陆云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勾住王林北的脖子：“王哥，将来她要是通过了考核，记得先把人给我留着，我这正缺人呢。” 王林北道：“行了，哪次没让你先挑人？两个月之后，你直接过来领就行了。” 陆云霆大笑：“那我就提前谢谢老哥了。” 相比于跑步和俯卧撑，陈文嘉打拳算是非常吃力了。 没别的，就是身体不协调。 当然，队伍里身体不协调的人很多，动作生硬的也很多，但像陈文嘉这样身体非常不协调、动作非常生硬的，她是独一份。 在一群磕磕绊绊学打拳的alpha里，陈文嘉打拳出布还顺拐，被教官纠正了无数次。 在众人辛苦的憋笑中，陈文嘉脸越来越红，汗出的也越来越多。 在分化成alpha的短短几天里，陈文嘉接受了自己是个会长diao的alpha的事实，适应了自己如今187cm的水平视线，但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还不能跟上大脑的指令。 她的身体太僵硬了。 她越努力跟上队伍的动作，反而出错越多。 一整天下来，陈文嘉出了一身汗。 眼看离成果考核的时间越来越近，陈文嘉的内心也越来越绝望。 这个考核，不会是让人单独打一套拳吧？那她可能会直接死在这里。 陈文嘉已经想象到自己成为全队笑柄的场面了，比起考核不及格被下发各营，现在的陈文嘉更担心自己丢人丢到整个星球。 在休息时，陈文嘉生无可恋的瘫坐到地上。 “月啊，如果等会考核是每个人单独打拳，请不要阻拦我撞上枪口的脚步，比起沦为基地的笑话，死亡好像更能让我接受。” 关山月忍住笑，拍拍陈文嘉的肩膀，安慰道：“哎呀，没事的，其实大家都不怎么会打，又不止你一个人打不好。” 陈.并没有被安慰到.文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家确实都不怎么会打，但她一定是打不好拳的人群里打的最不好的那一个。 嘤，更伤心了。 好在现实并没有陈文嘉想象中那样。 赵展让队伍集合，说：“经考核小组成员商定，我们目前的考核方式为队伍间的对抗考核……” 关山月对着陈文嘉嘀咕：“听赵房长的意思，以后就是每天和别人打群架呗，学到的招式会用的就用，不会用就算了，能打倒对方就行。” “小文啊，你这下就不用担心了吧。” 关山月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 在alpha群体中，打架是家常便饭，alpha们多得是野路子。 陈文嘉垂头丧气：“更担心了。” 关山月疑惑。 陈文嘉：“我不会打架。” 在陈文嘉长达二十年的生命里，她打过最狠的架，就是和福利院的小孩抢玩具。 她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又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打架啊。 然而关山月觉得不可思议：“那你会干什么？” 怎么会有alpha不会打架？ 在alpha的世界里，雄竞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而雄竞的表现方式之一就是打架。 alpha生来就是好斗的，要不是因为他们这批人是从失守区逃出去的，实在是没有力气和精力，整个队伍内部早开始打架了。 陈文嘉想了想，问：“我会扯头发，扯头发算打架吗？” 关山月：“……你别开玩笑了。” 陈文嘉沉思：“打架的话，我可以踹下面吗？” 关山月：“……这个笑话更不好笑。” 陈文嘉垂头垮肩：“那我还是等着被打吧。” 22、第十八章 等了一会，赵展带着另一队走进了训练馆。 他旁边还跟着两个娇小的女孩，看样子，应该是另一队的训导员和房长。 关山月仔细观察进来的队伍：“有alpha也有beta，原来不是所有的队伍里全是alpha的啊。” 在有性别认知障碍的陈文嘉眼里，这群人的区别在于有男有女，有高有矮。 高的是alpha，矮的是beta。 在高台上睡了一天的王林北招呼五队的指导员：“顺子，上来看！” 叫顺子的女孩应了声，走上了高台。 “王哥，艾考核官。” 顺子给高台上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艾考核官全名艾芜，是未来一周中，四队和五队的考核官。 艾芜点了点头，对二人道：“人齐了，我们就快开始吧。” 王林北喊道：“赵展、童花，你们安排一下。” alpha是一群热血好斗的生物。 陈文嘉在无数abo小说中，都看到过这样的描述。 而今天，她彻彻底底感受到了这种好斗。 这群alpha们，完全不需要对视，便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赵展‘开始’的口令一结束，已经打散过的队伍便纠缠起来。 陈文嘉身边的一个大哥，直接跳起来给了对面一个大耳光，陈文嘉人都傻了，对面那人迅速爬起来，呸出一口鲜血，骂了句脏话，跳着压了上去。 这场混战很快进入高潮，alpha们打得双眼赤红，不打得对方认输便不罢休。+ 艾芜戴着智能眼镜和耳麦，眼睛快速地扫过人群，结合alpha环扣传来的讯息给纠缠的人赋分。 被判定输的人减少积分，赢的人增加积分。 顺子看着混战的人群，忍不住道：“王哥，你们队下手也太狠了，连beta小姑娘也不放过。” 王林北耸了耸肩：“没办法，alpha眼里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分，你要是心疼自己的队，让队伍直接认输就好了，beta的身体素质比不过alpha很正常。” 顺子眼看了眼艾芜的电子板数据，四队的综合积分明显增高，五队的综合积分持续减少，咬了咬牙，对王林北说道：“这不才刚开始嘛，我们队有潜力的人不少，等训练一段时间，我们队肯定不比你们差！” 王林北哈哈一笑，有意炫耀：“谁的队伍还没几个好苗子了！” 说着，便指给顺子看。 “看到没，那个吴越，嚯，你们五队的人够强壮的啊，愣是比吴越高了个肩膀，吴越差点没按住！” “那个女a，就那个，叫关山月，她虽然瘦，但狠劲还是有的。” 王林北指向关山月，语气满是赞赏。 关山月眼圈都青了，此时正坐在一个女a身上，一下一下把拳头砸向对方。 陈文嘉在混战的中间，看着兴奋打架的关山月，完全不知所措。 脖子上的环扣正在收紧，这是在催促她动手。 陈文嘉用手扯着环扣，慌乱间，眼神和一个男人对上。 这人身高不高，看样子是个beta，他也扯着环扣。 男人的环扣缩得厉害，他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面对一群凶残的alpha，他实在是不敢动手，别人冲过来，他便立马躲开，或者立马求饶。 但求饶次数多了，环扣便会缩紧。 这位beta心知，再不动手他可能就会死于窒息。 不就是挨一顿打么，总比死强。 这样想着，他脸上发狠，攥着拳头用尽全力冲向了一位盯着他看的alpha。 beta已经做好了拳头被捏住，然后挨打的准备。 然而他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人的身上，打得对方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陈文嘉没有想到，对面那人会突然冲过来。 她本想着，走过去和对方商量，相互认个输，让环扣放松一会再说。 然而对方直接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陈文嘉脑海里涌现出学拳的记忆，各种招式如走马灯一样闪过，然而她愣是没找到一招可以接住这一拳的。 她慌忙推出双手，然后又收回来挡住脸，生涩的想要接住这一拳。 却不想这人的目标是她的肚子。 拳头打到她的肚子上时，她突然想起被人踢的那一脚，胃部痉挛的感觉立马上涌，她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打倒陈文嘉的beta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有些疑惑：他这么厉害的吗？居然能打过alpha？ 高台上的王林北还在炫耀：“我们队还有个刚分化的，身体素质非常棒，我给你找找啊，叫陈……” 王林北正想说话，就目睹了陈文嘉被beta击倒的全过程，看着倒在地上正抹泪的陈文嘉，王林北沉默了。 转头对顺子道：“叫陈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等会我让赵展看看。” 说着余光瞥向在地上翻滚的陈文嘉，丢人，真丢人，居然被一个beta打倒了，真丢alpha的脸。 关山月又踢倒一个人，眼见陈文嘉被打倒在地上，嘴里骂道：“敢打我兄弟，我可去你的。” 说着一拳挥到那个beta的脸上。 beta被揍得踉跄，捂着脸求饶。 “我认输！” 王林北看到这一幕：丢人，更丢人了。 王林北内心本来还在给陈文嘉开脱，以为是这个beta有些本事，才能打倒陈文嘉，没想到问题出在陈文嘉身上。 睡了一天没看到陈文嘉学拳的王林北指导员对陈文嘉大失所望。 心想陆云霆说得对，这么早能看出什么好苗子来。 看两个队伍混战的教练们也在嘀咕： “我就说这个陈文不行，指导员早上还吹呢，说这个a以后肯定厉害，瞧瞧，人beta一拳就把她撂倒了。” “真是丢尽了我们alpha的脸！” “还要和五队打一个周呢，真不知道未来一个周怎么办，唉，我们四队很快就会成为所有队伍的笑柄了。” “不至于吧，谁没事传这个啊。” “怎么不至于，你看到五队那个龅牙没？就他最会传八卦了，你看他笑的，牙床都露出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四队这点事儿一准传遍基地。” 教练们的声音并不小，陈文嘉离他们并不远，把整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陈文嘉眼泪更收不住了。 完了，丢人了，要成为基地笑话了。 但她真的接不住，这一拳也真的好疼啊啊啊。 陈文嘉正躺在地上暗自忧伤，又听到有人说：“我去，她怎么还哭了？怎么o里o气的！” “不是吧？至于么？不就挨了一拳？” 教练们觉得不可思议。 陈文嘉一听，又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 逐十星佣兵团新兵训练对抗很成功，四队大胜五队。 一场对战，成功激起了新兵们的血性。 对战结束后，众人还在激动地交流着。 陈文嘉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她的眼睛是肿的，鼻子是刚出过血的，手也是乌青的。 对抗考核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那个beta打了她一拳后，五队的弱小beta们终于看到了软柿子，逮着她一个人打。 要不是关山月在她旁边护着，陈文嘉觉得自己撑不到考核结束。 她收回考核前那句话，命都快没了，丢脸算什么。 关山月脱了衣服，露出肩膀和背部的青紫淤痕，她全然不在意的搓了搓，凑过来看陈文嘉：“陈文，你没事吧？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不会打架。” 她原本以为陈文嘉在开玩笑来着。 陈文嘉摆了摆手，说话有气无力：“还行，还活着，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真的被群殴了。” 关山月嗨了一声：“我俩谁跟谁啊，还好凑过来的都是beta，要不然我还真弄不过。” “这群beta也真是的,净挑软柿子捏，看看我们家阿文的脸，被打成啥样了。” 关山月惋惜。 回想被十几个beta围攻的场景，软柿子陈文嘉很辛酸，道：“你要是真心疼我这张脸，麻烦明天下午的考核也帮着我点。” 关山月拍拍陈文嘉的肩膀：“放心，你月姐肯定罩你。” 陈文嘉闭着眼睛又躺了会，肚子的痛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饥饿。 从今天开始，后勤部不再组织排队领营养液了，各队派人去后勤领。 赵展按床号叫了三个人去，此时应该快回来了。 陈文嘉正算着从后勤处到宿舍楼的路程，门口就传来了吆喝声：“哟吼朋友们，新鲜出炉的营养液来啦，开饭啰！” 房间里传来一片哟吼的回应声。 很显然，一场考核拉近了队里alpha们的距离。 “由于今天我们四队表现良好，后勤特意多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支高级营养液，也就是说，今天有三支营养液，两支普通一支高级。” 房间里又是一阵欢呼。 高级营养液的饱腹感更强烈，口感比普通营养液更好。 “各位都别动，送饭小分队将把营养液送到您的床上。” 门口的alpha做了一个揖。 陈文嘉记得这人是三号床，叫孙无雨，平时就是个爱开玩笑的。 孙无雨从箱子里拿出三只营养液，首先递给陈文嘉：“来，你的。” 陈文嘉正想接过，营养液却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等等。” 23-30 第23章 第十九章 她走进了黢黑寒冷的夜里。…… “等等。” “陈文是吧？” 手的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文嘉, 嘴角带了点嘲讽的意思。 陈文嘉放下伸出去的手，紧绷着问：“有事吗？” “我是一号床，吴越。” 吴越自我介绍。 …… …… ……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陈文嘉静等吴越继续说话, 却不料对方没有后文。 周围的Alpha都开始将目光集中在他俩身上。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开口：“你好, 吴越” “那个……很高兴认识你？” 吴越慢慢收起笑, 把孙无雨手里的三支营养液拿在手上, 顺势往陈文嘉的床上一坐, 说了句：“确实, 很高兴认识你啊。” 说着用手搂住陈文嘉。 吴越的搂并不是关山月那种亲昵的搂，而是粗蛮的，用了劲的，更像是在勒她的脖子。 陈文嘉本来还在为这人随便坐她床上感到不适，下一秒就惊恐地抓着搂住她脖子的手, 下意识拉扯反抗。 关山月立马冲过来：“你干什么？放开她！” 吴越推开关山月：“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管, 小心我连你一块收拾！” 然后转头看向陈文嘉, 加大力道：“你今天下午的表现很好啊, 嗯？被一群Beta欺负，你好意思吗？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 这下连整个队的脸都丢了, 你真够可以的啊。” 这人皮肤黝黑，是凶恶的长相, 微眯的双眼死死盯着陈文嘉，声音刻意压低，透出一股阴狠。 陈文嘉被勒得说不出话来，疼痛逼出了她的眼泪：“放开我！” “你还有脸哭？你是个Alpha吗？” 吴越的表情更凶狠了, 手上继续用劲，大有种想勒死陈文嘉的架势。 关山月捏住吴越勒住陈文嘉的拳头，冷冷道：“放开她，要不然，我让你看看谁对谁不客气！” 吴越冷哼一声：“哟呵，这还有个帮忙出头的，行啊，来比划比划？” 正说着，孙无雨制止了吴越：“越哥，算了，赵展快回来了。” 赵展强调过，谁要是闹事，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吴越瞪着关山月，关山月也毫不畏惧的回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吴越松了手。 陈文嘉立马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吴越道：“今天就放你一马，明天下午再给我哭哭唧唧的，你俩都给我等着。” “你，”吴越指了指陈文，“今天晚上去冰室守夜，要是不去，就算是赵展来了，我也要弄你。” 参观冰室的时候，小王说过，每天晚上要有一个人去守冰室，从今天晚上开始算。 吴越是一号床，按理说今天是他去。 冰室那里冷，虽然有个供人歇脚的小木屋，但四面透风。 那里离基地远，来回就得两个小时，没人愿意浪费休息的时间去那里。 关山月冷笑：“你自己没长腿吗？凭什么让陈文去？有我在这，你看看谁弄谁？”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花越来越旺，陈文嘉咳嗽着道：“我去，今天晚上我替你去冰室。” 关山月急了：“陈文！你凭什么去啊，明天还有训练呢！” 这才第一天，训练的体力消耗就已经很大了，陈文嘉现在这个状态，更需要好好休息。 大家都已经签了佣兵协议，以后就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特别行动队选中，要么被下发到基层各营。 这里训练的所有人都希望去特别行动队，竞争的前提，是有良好的身体状况和充足的体力，从而更好的投入训练和考核。 若是陈文嘉真的帮吴越去看守冰室，开了这个头，怕是以后4号房的冰室值守，全是陈文嘉去了。 陈文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开不开这个头，选择权并不在她这。 吴越已经提出了让陈文嘉替他去，这个头已经开了。 就算是今天关山月帮了她的忙，让她可以留在这里，那以后呢？ 陈文嘉一一扫过看热闹的Alpha的脸，大家面容迥异，除了关山月，都在冷眼旁观，谁也不愿意招惹吴越。 而且可能也有人和吴越抱着同样的心思。 关山月可以拦住吴越，但是拦不住这个房间里的所有Alpha。 陈文嘉心里明白，今天她的表现，让这个世界的Alpha们都看不起她。 一个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Alpha，只会被欺负、凌辱。 人总是这样。 在高傲自大里，排斥和他们不一样的弱小同类。 没人可以帮她。 关山月的帮助，只会让她自己也陷入泥泞。 陈文嘉内心觉着冷，表面却云淡风轻地看了关山月一眼：“关山月，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自己要去冰室的，不用你管。” 吴越笑了，对着关山月道：“你看看，你想管人家，人还不乐意领情呢。” 关山月气急，陈文嘉倒是很平静，眼睛看向吴越手里的营养液：“现在可以把营养液给我了吗？” 吴越道：“当然，本来呢，这支象征四队胜利的高级营养液我是不打算给你的，但看在你帮我值守的份上，这支就作为我对你的奖励吧。” 吴越一句话，便把这支高级营养液的意义变成了施舍。 房里的Alpha们没有一个人反驳他。 吴越今天所得的积分，是所有Alpha中最高的。 所有人都见到了吴越的狠辣。 吴越说着，便把三支营养液随手扔向 依譁 了陈文嘉。 陈文嘉接住了两支，剩下一支掉到了地上。 圆形的塑料包装，让它滚到吴越脚边。 吴越挑了挑眉，用鞋头踩住营养液，推向陈文嘉那里。 “怎么还没接住呢。” 关山月看不下去了：“吴越！你欺负人欺负得也太狠了！” 说着，便要挥着拳头冲过来，被孙无雨一把拉住：“别打，等会赵展真的要来了，你想挨枪子吗？！” 陈文嘉看着地上那支写着高级两字的营养液，垂着眼捡了起来。 此时的她坐在地上，吴越坐在床上。 她伸手去捡营养液，像是在接受霸凌者的恩赐。 关山月不忍心看陈文嘉这模样。 她看到过很多强A欺负弱A的事情。 强A欺负比他弱的A，被欺负的弱A又会去欺负比他更弱的A。 Alpha的争斗从来都不会停止。 Alpha生来如此。 但关山月觉得，陈文嘉是不一样的，陈文嘉让人觉得亲近，她的身上有着关山月在其他Alpha身上没有见过的谦逊和温和。 陈文嘉应该隐在人群中，对所有人都施以温和的目光，而不是被单拎出来，成为凌辱的对象。 “孙无雨，你放开我！” 关山月猛烈挣扎。 这时，门突然被敲得梆梆响。 “吵什么吵？今天训得不够累是吧？” 赵展冷着脸从门口走了进来。 众人立马散开，吴越也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抱起装营养液的箱子：“来营养液啊，一人三支，都别抢啊。” 孙无雨小声说了句：“别冲动。” 放开了关山月。 关山月的眼睛瞪着这群演戏的人，胸口剧烈起伏，然后去扶陈文嘉：“没事吧？” 陈文嘉握紧手中的营养液，借着关山月的力坐到床上。 她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赵展在陈文嘉的床前站定，眼神扫视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道：“从明天起，晚上八点后是你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宿舍十点熄灯，起床时间听哨声。” “今天去冰室值守的，现在可以去了，基地门口有接应的人。” “吴越！” “到！” “今天是你，发完营养液就赶快去吧。” “是！” 说完，赵展便出去了。 吴越慢悠悠地发完营养液，来到陈文嘉的床前，努努嘴：“陈文，去吧。” 陈文嘉看都没看吴越，径直走向了宿舍门。 关山月坐在床上，目送陈文嘉的离开。 她本来想送陈文嘉出基地，被陈文嘉拒绝了。 陈文嘉说：“阿月，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别送我，别管我，以后，远远看着我就好。” 基地外面是很冷的，地上的冰没有被水泥覆盖，一踩便是一滑。 陈文嘉拿着手电筒，跟在接她的人后面，走进黢黑寒冷的夜里。 来接她的人是个哑巴，刚见面，就塞给她一张纸条：我现在为您指路，明天早上我要做工，没办法送您，您得自己走回来。 纸条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已经被使用过很多次。 在哑巴又给她指了一个路标后，陈文嘉回头看了看，基地所在的地方，在没有白天的星球上，发着明亮的光芒。 那是这颗寒冷的星球上，唯一的人类文明点。 她有种想逃跑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基地是她唯一能够生存的地方。 哑巴戳了戳陈文嘉，示意她看坐标上的数字。 基地周围的冰室很多，把每条基地通往冰室的道路都设上路灯，则需要大量的资金，基地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为了来往畅通，也为了节省开销，基地在冰上钉了金属块。 金属块和金属块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上面标有数字和下一个金属块数字的方向。 只要牢记数字，就不会迷失。 哑巴指的路标上写着A20。 陈文嘉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到达冰室的小木屋时，已经快十点了。 小木屋里面还有一个女人，正借着火的光，织着毛衣，见有人进来，连忙放下织物站起来：“您是今晚来值守的吧？我是金鼠的媳妇。” 陈文嘉点点头：“是的，您好。” 金鼠媳妇转身倒了杯热水：“外面冷，您可能冻坏了，快过来烤烤。” 小木屋不大，金鼠媳妇背后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暖瓶，几个玻璃杯。 角落里堆着各种工具和杂物：绳子、灯泡、雪橇板…… 还有一台机器。 房子中间放着几把椅子和一个烧火的炉子，炉子的旁边有一小堆黑块，看样子是燃料。 此时炉子烧得正旺，映得房间很亮，也很暖和。 陈文嘉接过水，说了句谢谢，便坐下了。 然后打量着周围。 哑巴和金鼠媳妇站到了一起，三人挤在小屋子里，都沉默着。 金鼠媳妇和哑巴对视一眼，道：“既然您来了，我们就先走了，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呢，就不打扰您了。” “我们六点开工，辛苦您到六点的时候再回去。” 金鼠媳妇和哑巴鞠了个躬。 看他俩的样子，这两人应该是夫妻，哑巴就是金鼠。 陈文嘉站起来道谢。 金鼠和金鼠媳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这是第一次，来值守的人对他们那么客气。 陈文嘉把金鼠夫妇送出门，目送他们远去。 待他们二人走远，再也看不到他们手电筒的光亮后，陈文嘉搓着手，在冰室周围逛了一圈。 她逛了很久，确定没有人来后，才回到小木屋关上了门。 她坐在椅子上，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让火势更大。 跳跃的火焰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脸上的淤痕都淡了些。 她看着火焰，不用回忆，眼泪便流了出来。 第24章 第二十章 大不了都别活！ 开始只是轻微的抽噎, 后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像一颗尘埃，飘飘然来到这个世界，看不见前路。 她哭自己倒霉、哭自己没用、哭那些人太恶。 她哭了很久, 开始是放声大哭，然后声音渐小, 变得抽抽噎噎, 最后是无声流泪了。 木屋里的火焰跳跃着, 火炉中的燃烧物快要燃尽, 陈文嘉往里面添了炭块, 然后猛地吸了下鼻子，用袖子擦了擦，从裤兜里掏出三支营养液和两小支膏药出来。 膏药是赵展在说话的时候，偷偷扔给陈文嘉和关山月的，两人一人一支。 后来关山月又把她的那份塞给了陈文嘉。 膏药是很小的一支, 像酒店里的一次性牙膏，纯白色, 没有包装, 上面用笔写了“淤伤膏”三个字。 陈文嘉抖着手, 拧开淤伤膏，膏体也是纯白的, 她挤了点在指尖, 摸索着涂在脸上。 这里没有镜子，她摸着痛的地方, 便往那里涂药。 药凉凉的，给了她一丝慰籍。 涂了脸，她静坐几秒，打开门, 拿着手电筒在小木屋外走了一圈，见没人，才放下心回到木屋，脱了衣服。 她的背部、胸口、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淤紫。 尤其是背部，大片的紫，看着触目惊心。 陈文嘉看不到自己的背，只能反着手去摸，然后疼得缩回来。 她颤颤巍巍地给背上药、涂开。 两支药膏很小，挤出来没有多少。 陈文嘉给自己能够摸到的地方上了药，最后一点，涂到了虎口处。 她穿好衣服，又慢慢把裤子挽到大腿。 她的膝盖也是乌紫的，腿上有大小不同的青块。 这些伤是她被打倒在地上时，那些人踢的、踩的。 他们的面孔狰狞、可恶、让人生恨。 陈文嘉盯着自己的膝盖：应该还手的。 可是，她不会还手啊。 陈文嘉又忍不住流泪。 然后她突然抹了泪站起来 銥誮 ，脑海里回忆着今天练拳的招式，忍着全身的痛意，笨拙地伸出拳头挥舞。 一下又一下。 代号为‘饮冰’的星球，常年冰冻，有时气温低到令人发指，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逐十星佣兵团为什么选择了这里作为根据地。 尽管这里足够隐蔽，联盟无法寻到这里，但偏僻的位置也让这里与世隔绝，无法接收一点主星的光芒。 这里被黑暗笼罩。 在‘饮冰’这颗星球上，只有基地是永恒的光。 在这里生活的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基地上，没有人会在意小木屋里，小火炉发出的光。 也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有个摔了一身泥泞的人，在黑暗中顽强挣扎。 拳法的动作并不长。 陈文嘉重复了很多遍，直到精疲力竭。 她把几张椅子并在一起，枕着噼啪的燃烧声响睡了过去。 意识被拉进深渊，感知被藏入厚茧。 她沉沉睡去，没有听到小木屋被打开的声音。 火炉的燃烧物被人拨弄，角落堆放的最后一点炭块被扔入火炉中。 光亮映出另一个身影。 墙面上，如爪牙般的影子靠近熟睡的人，又在即将触碰时堪堪停住。 阴影退去，小木屋里留下一声轻微的叹息- 在听到敲门声时，陈文嘉立刻从梦境中挺回了现实。 她望向小木屋的表，已经六点了。 冰室的人要上工了。 陈文嘉拍拍自己的脸，一边活动手臂一边去开门。 Alpha的身体恢复起来是非常快的，手臂昨天还是青紫一片，今天已经褪去了紫色，疼痛感也近乎消失。 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金鼠，而是个缺条手臂的年轻人。 他笑道：“昨天晚上辛苦您值守了，现在六点了，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陈文嘉点点头，拿好后勤部发的物品，走了出去。 干活的人很多，有老有少、有高有瘦，应该有二十几个。 断臂的年轻人招呼着人进木屋拿东西，过了一会，他们推出那个机器。 一个大叔往里面倒入燃料，把各种线连在上面，摆弄了两下，机器发出轰鸣声，同时，线连接的灯泡便亮了。 看样子，那个机器是个发电机。 众人把灯泡挂起来、拿到冰室下面。 这里热闹起来。 他们动作很快，从抬出机器、发电、拿出各种工具，也就短短的几分钟。 陈文嘉看了一会，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转身走进黑暗里。 背后突然传来嘿呀的声音。 “嘿呀一二、嘿呀一二……” 她心里默念昨天记的路标数字，举着手电筒，踏着号子声，摸索着朝基地走去。 陈文嘉走得很快，原本一个小时多的路程，她缩短到了四十分钟。 她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去了训练场。 训练场空无一人，电子屏显示时间：6点55分。 这个训练馆是四队固定的训练馆，这个点没有人，说明还没有吹哨。 陈文嘉继续打昨天学的拳，在打了三遍拳法后，哨声终于响起。 起床哨响起后，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用于穿衣、洗漱、集合。 陈文嘉的脸上微微出汗，想了想，她走进了训练馆的卫生间。 她一晚上没有洗漱，总感觉脸上不舒服。 在搓了几把脸后，陈文嘉低头看向裤子，犹豫一瞬，转手走进了厕所隔间。 她现在还没法接受自己新长出来的玩意，每次上厕所，都是进入厕所隔间，翘着手解决，而不是和其他Alpha一样直接去小便池。 陈文嘉解决完后，臭着脸拉上裤链，正准备出去，外面传来的声音阻挡了她开门的手。 “还是咱三聪明，不洗漱直接跑过来，这样就不会被刷掉啦！” “你快点！让我也冲冲脸！” 三个人吵吵嚷嚷的，没人发现位于中间的厕所门是紧闭的。 “那个陈文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意外吧？” “谁知道呢，基地外面那么黑，走丢太正常了，而且冰室那么多窟窿，里面要是藏个人，在你经过的时候给你来那么一下，人这会估计尸体都凉喽！” “我们是来当佣兵的，又不是专门给人守厂子的，不知道基地为啥这么安排，费力不讨好，连个积分都不给，那个冰室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呢！” “诶，话说我们越哥为啥要针对陈文啊，昨天那一出，搁我身上我可受不了。” “我听说是为了个Omega……” 声音逐渐远去。 三个人走出了卫生间。 Omega？ 什么Omega？ 她来基地才几天？什么时候招惹Omega了？ 这群人真会造谣。 被欺负就是被欺负，欺负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陈文嘉觉得荒谬，她洗了个手，甩了两下，走向训练场。 卫生间在训练场外，回训练场，需要经过一个长廊。 四队的Alpha们正从大门走进训练场。 陈文嘉隔着Alpha们，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走近了看，这个娇小的人穿着后勤的衣服，她微眯着眼，正在人群里寻找着她想见的人。 突然，她的目光锁定了陈文嘉，脸上露出喜悦和羞涩来。 陈文嘉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女孩挤过人群，朝她跑来：“陈文！” 女孩仰望着她：“听说你昨天受伤了，我给你拿了几支活血化瘀的膏药。” 陈文嘉听着女孩甜甜的声音，记忆浮现出来：苏苏。 她眼睛往胸口一扫，果然，女孩胸牌上写着白紫苏三个字。 名字往下，便是象征着是Omega的标识。 “我听说是为了个Omega……” 刚刚在卫生间听到的话在陈文嘉脑海里响起。 Omega……白紫苏…… 那个Omega指的是白紫苏？？？ 吴越喜欢白紫苏？？？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正想着，陈文嘉一抬头，就见吴越在大门口紧紧盯着她和白紫苏。 陈文嘉僵住了。 白紫苏完全不知道她的身后，有人正盯着她，她见陈文嘉没有接，小声道：“这个是我用自己的积分买的，不是从后勤偷拿的，你放心用。” “本来昨天就要拿给你，但是听同事说你去冰室了，我就只好早上来等你了。” 白紫苏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她是很可爱的那种类型，这样的Omega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Alpha时，对方的心都要化开。 然而刚分化成Alpha的陈文嘉表示：不敢化，完全不敢化。 她的心，已经被不远处吴越的眼神给冻得死死的。 陈文嘉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白紫苏，退后一点，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那个，苏……白紫苏……小姐，让你破费了，但我现在不需要膏药，谢谢你的好意了。” 白紫苏的表情显得更担忧了：“怎么不需要，你看你的眼睛，还是乌青的。” “明明那么白净的一张脸……” 说着便要上手摸。 陈文嘉赶紧后撤躲开，打了个哈哈：“我没事，伤过两天就消了，真是谢谢你，但我真的不需要这个，您还是快回去吧，等会房长和教练就过来了，看着不好。” 白紫苏也知道训练的时间很紧迫，她点了点头：“好，那你好好训练，我晚上再来找你。” 陈文嘉见白紫苏点头了，心里松了口气，立马转身进训练场，一听最后那句，内心一震，下意识看已经入场正和她并排行走的吴越，果然，吴越的脸已经臭的要喷火。 他哼了一声，远离了陈文嘉。 “陈文，过来！这里这里！” 远处的关山月在向她招手，陈文嘉得救了似的，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 在远离吴越的档口，她听见后面有人在说：“越哥，你看那个小白脸，刚刚还和嫂子打情骂俏！” “哥，你别急，等会我帮你出气！看我怎么整她！” 陈文 忆樺 嘉的脚步顿住，心里一股早已憋闷的怒气冲了上来。 收拾她？行啊，她倒要看看怎么收拾，大不了都别活！ 第25章 第二十一章 “看起来她压力还挺大的。…… “你怎么停下来了？” 关山月见陈文嘉不动了, 跑过来拉住陈文嘉的胳膊。 “你昨天晚上没事吧？我看你早上没回宿舍，还以为你迷路了回不来了呢。” 关山月一脸关切。 陈文嘉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关山月看了眼后面的吴越, 凑近陈文嘉道：“我知道那个吴越为什么针对你了，你还记得昨天中午那个白紫苏吧？吴越喜欢白紫苏, 听说是一见钟情！” “吴越当时就直接拦住白紫苏了, 结果白紫苏扭头就走, 巴巴的来看你。” “吴越觉得你抢了他的Omega, 能不针对你么？” “诶,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关山月疑惑。 一般A知道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表面也不会这么平静啊。 陈文嘉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关山月：“啊？你怎么知道的？” 陈文嘉面容萧瑟，言简意骇：“白紫苏刚刚来给我送药，吴越就在我后面。” 关山月‘嘶’了一声, 喃喃道：“难怪吴越一直盯着你呢，眼睛瞪的还挺渗人。” 陈文嘉背后发凉：“他还在看我吗？” 关山月：“在看。” 陈文嘉：“现在呢？” 关山月：“还盯着呢。 陈文嘉：……- 今天的训练和昨天一样, 先是八公里热身, 然后八百个俯卧撑。 做完后, 便可以等后勤人员来发营养液。 在跑步时，那群以吴越为首的人故意挤在陈文嘉身边, 时不时撞她一下。 撞她的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 队伍有点挤。” 说是道歉，这人的眼里可没有歉意。 陈文嘉从他的眼神里, 看出了洋洋得意和挑衅。 她认识这人，这人在吴越耳边嘀咕，扬言要收拾她，叫孙以崇。 陈文嘉没搭理这人, 继续跑步。 却不料脚下被人一绊，差点摔了个踉跄。 陈文嘉身在队伍里，她一动，后面的人便因为躲避而乱了，传来一阵惊呼。 “前面干什么呢！能不能好好跑啊！” 陈文嘉扫向说话这人，她看得没错，绊她脚的人就是他。 陈文嘉看向赵展，赵展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只是皱了皱眉，忽略了陈文嘉的眼神，没说什么。 Alpha不应该乞求别人的可怜。 陈文嘉见赵展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关心Alpha们之间的斗争，放下心来。 在孙以崇又撞向她时，她狠狠撞了回去。 孙以崇见陈文嘉撞过来，心里没有防备，下意识收了力，结果直接被撞出队伍，倒到内圈的草坪上。 众人哈哈大笑。 陈文嘉也学着孙以崇的话：“不好意思，队伍太挤了。” 陈文嘉背后面的人见孙以崇被撞出去了，安分地跑了一圈，然后突然伸脚。 陈文嘉直接抬高脚，精准地踩上去。 对方没料到陈文嘉会踩到他，直接一个趔趄，扑向陈文嘉。 陈文嘉被撞的直往前倒，撞上前面人的后背。 陈文嘉惊呼：“后面干什么呢！能不能好好跑了！” 众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憋笑。 关山月在陈文嘉的斜后方，见陈文嘉被针对，本来还在暗自焦急，见陈文嘉反击，不禁在内心欢呼：干得漂亮！不愧是文姐！ 跑完八公里后，Alpha们有五分钟的调整时间。 吴越走向刚刚给陈文嘉使绊子的两人，皱着眉头：“你俩刚刚干什么呢？不是说了不管她吗？” 孙以崇揉着肩膀：“越哥，我就是想给你出个气，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硬。” 吴越扫了正在活动关节的陈文嘉一眼，她垂着眼睛，从侧面看过去，有些冷肃。 陈文嘉的表现让他挺意外的，他以为陈文嘉是个怂货，没想到还能反抗。 他倒是低估这家伙了。 吴越道：“行了，她那个身板，考核的时候有的是人招呼她，好好训练，别搞这些虚的。” 孙以崇二人说了个是。 “哟，今天的陈小文改头换面了呀，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温和的老好人咯。” 关山月走过来，调侃陈文嘉。 陈文嘉蹲了个弓步，叹气：“生活所迫。” “在这里，可没人管你温不温和，他们只关心，你会不会打架。” 陈文嘉是随波逐流到了这里，她空有警惕、收敛、低调的姿态，却没有防范的果断、决绝、狠劲。 原本的她一直生活在法律和道德约束的社会，突然来到这里，虽然小心谨慎，却还以为会有钢铁似的牢笼，来管束吃人的野兽。 在井然有序的社会里，她没有和别人动手打架过，更别提欺辱霸凌。 昨天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挨打、受辱，因从没有经历过以至于露出怯懦所致。 陈文嘉发誓，她不会让昨天的场面再次发生。 八百个俯卧撑让陈文嘉汗流浃背，她躺在草坪上，等着后勤人员发营养液。 陈文嘉扫了一眼周围，没有白紫苏的身影，这让她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直女，她还没法忽视女女性别，直视AO之间那种理所当然的爱慕。 “七姐。” 陈文嘉上方投下阴影，她睁眼一看，只见一张大脸正对着她，是张廷越。 在这里突然看到一个熟人，陈文嘉有些惊喜：“你怎么在这来了？” “我和喜乐过来发营养液。” 张廷越指了指在陈文嘉脚对面的常喜乐。 常喜乐眼睛里满是担忧：“阿……阿文，你……你还好吗？” 陈文嘉嗯了一声，心想他们应该听说了昨天的事，没想到这事传的这么快。 她内心觉得有点丢人，面上却若无其事：“我没事。” 然而张廷越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昨天被打的事情，基地都传遍了，昨天晚上辉哥找到我，让我今天来看看你。” “喜乐本来被分到了能源室，听了你的事，今早特意找人换过来看你的。” 常喜乐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四支淤伤膏来，递给陈文嘉。 张廷越道：“其他几个哥哥都没受什么伤，昨天我们几个碰了头，凑了点积分买了淤伤膏。” “本来昨天就要给你，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听你们房的人说，你去守冰室了，哥哥们就让我俩早上给你送来。” “哥哥们让我给你带话，打不过就打不过，没什么丢人的，让你坚持住，等过一段时间，他们给你出气。” “七姐，等我年龄够了，我也给你出气。” 张廷越有点笨拙的安慰着他的Alpha姐姐。 刚刚还硬气的陈文嘉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没想到几个结义兄弟会为她借积分。 在陈文嘉的眼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要不是因为当时的氛围，陈文嘉自认为不会掺和到他们的结拜里面去。 她单独一个人被分到别的队伍，便以为这个结义不作数、没什么用了，没想到在她被打后，她的这些结义兄弟居然为了她借积分买药。 陈文嘉抽噎着问：“你们哪来的积分啊？不是月底才有积分吗？” 张廷越挠挠头，道：“我和喜乐预支了二十积分，本来以为够买淤伤膏了，没想到这玩意又贵又小，两支才那么一点，几个哥哥知道了，就向房长借了点，一共凑了四十积分，买了四支给你。” 淤伤膏是基地唯一的外伤药，能够缓解疼痛，消除淤青，见效很快。 就是贵了点，一小支十积分。 价格是他们这些训练佣兵每月积分的三分之一。 陈文嘉眼泪止不住的流。 常喜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让陈文嘉擦泪。 张廷越道：“辉哥和房长关系好，属他借的多，借了八积分。” 陈文嘉没想到，看不惯她的刘辉，居然为她借了这么多。 很多Alph 忆樺 a们都看到了陈文嘉在哭，但隔得远，听不清陈文嘉和那两个后勤的对话。 见陈文嘉哭了，大家议论纷纷： “看起来她压力还挺大的。” “确实，都哭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Alpha哭。” “女A的承受能力确实比男A差一些。” …… “那个，七姐，辉哥让我带话给你，说别O里O的，为了这么点积分哭的稀里哗啦的，丢Alpha的脸。” 陈文嘉噎住了，泪意有一瞬间的收回，她本来为刘辉的做法感动到不行，一听这话，感动化为气愤，气愤化为悲伤：“呜呜呜连他也欺负我。” 常喜乐又拿出一块布，递给陈文嘉。 张廷越见陈文嘉泪水越来越多，有些慌了：“七姐，别哭了别哭了，辉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嘴欠，你别想多了……哎呀，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哭啦。” 张廷越笨手笨脚地安慰着，他并不觉得陈文嘉软弱，心里只有对手足兄弟的心疼。 陈文嘉抽抽搭搭了一会，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 张廷越继续发营养液去了，常喜乐陪着陈文嘉。 见陈文嘉平静下来，常喜乐从兜里掏出格外的两只高级营养液：“阿文，这……这个给……给你。” “是……是别人……给给我的，你……你饿的饿的快，你……你喝。” 常喜乐虽然是个Alpha，但他白白净净的，是很乖的长相，垂着眼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就像个吉祥物。 能源室的人都很喜欢这个说话结巴的Alpha，给他不少见面礼。 陈文嘉摇头：“四哥，你自己留着吧，基地每天发的营养液能喝饱。” 常喜乐把高级营养液塞到陈文嘉手心：“那些……营营养不够，这……这个好。” 普通营养液的味道很浅淡，所含的能量仅仅够温饱。 高级营养液更加醇香，也浓郁不少，喝了之后，饱腹感会慢慢升起来，让人精神很多。 第26章 第二十二章 她可不圣母。 常喜乐很执拗, 陈文嘉推不过他，就拿了一支。 常喜乐把另一支也塞到她手里，陈文嘉道：“四哥, 两支我一时喝不完，要是留着, 肯定有人抢, 你看, 周围的人都盯着我们呢。” 常喜乐往周围一看, 果然有很多似有似无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他只好作罢。 营养液发的很快，张廷越招呼常喜乐，后勤要走了。 常喜乐摸了摸陈文嘉的头：“阿文，加……加油。” 张廷越也道：“七姐，加油！” 陈文嘉点头, 目送两人走出训练场。 见他们走了，关山月才凑过来：“哎, 这俩谁啊, 对你怎么这么好。” “我兄弟。” 陈文嘉拿出两支淤伤膏递给关山月, 把其他两支放进裤兜。 “给你，回去好好擦擦。” 关山月没伸手接：“我不用, 身上的伤早好了。” 陈文嘉：“昨天你因为我挨了好几下, 估计肩膀现在都是青的。” “昨天赵展给我们一人一支，你把你的给我了, 这个就当我还你的。” 关山月不再推辞：“一支就行，我昨天就给你一支，我刚刚可听清楚了，这四支是你兄弟借积分买的, 这么大的情谊，我要是拿了两支，心里可过不去。” 众人都才来基地没几天，各种情况都不熟悉。 她的几个便宜兄弟，竟能为了她借积分，实在是情意深重。 陈文嘉道：“行，那等我这个月的积分下来了，把欠别人的积分还清，我请你喝营养液。” 关山月拍拍陈文嘉的肩膀：“行，我等着。” “但要请我喝营养液，你可得努力了，先守住现在的积分再说。” 昨天考核对抗的积分，就是基地里用于兑换东西的积分。 每个训练人员每月的初始积分都是三十，上不封顶，下无底线。 当积分降到零时，人就会被淘汰带走。 积分的赋予，是由艾芜执行的，行为判定最低0.1积分，最高0.5积分。 昨天陈文嘉被群殴，扣了5.3积分，还剩24.7积分。 才一天，陈文嘉就损失了六分之一。 张廷越他们给了四支淤伤膏，加上赵展给她的一支，一共五支。 一支十积分，五支就是五十积分。 离这个月月底还有20天，每天下午都有考核，也就是说，还得打20天的架。 陈文嘉必须在这20天里守住积分，才能不被淘汰。 必须打赢挣积分，才能还清欠账。 陈文嘉觉得，这个场景可真是熟悉。 她在地球的时候，也经常欠债来着。 再次背上欠债的陈文嘉表示：生活不易（叹气）。 训练是很枯燥的，教练队带着Alpha们继续练拳法。 依旧是昨天那一套。 陈文嘉的动作比昨天流畅多了，她看得很认真，一些被她忽略的动作要点，也被她紧紧抓住，然后模仿出来。 教练队可不是吃素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动作粗鲁，一个失误，便招来一顿臭骂加屁股一脚。 练拳的一下午，大家都很规矩，没人找陈文嘉的麻烦。 很快便到了考核的时候。 消失一天的王林北和艾芜一起进来，登上了高台。 接着是顺子带着五队进来。 艾芜戴好智能眼镜和耳机，拿着块电子板，往下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她已经准备好了。 四队和五队的人混在一起，众人都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很多五队的Beta，视线都若有若无的扫向陈文嘉。 Beta们在Alpha的手中，基本上是讨不到好处的，但陈文嘉例外。 从昨天就可以看出，这个叫做陈文的Alpha很好欺负。 很多Beta都把陈文嘉当成了自己的得分对象。 关山月移过来，挡住陈文嘉的背，拍了拍陈文嘉的手，示意她会在周围护着。 陈文嘉昨天让关山月离她远一点，害怕关山月因为她的事被别的Alpha针对。 但在关山月心里，陈文嘉已经是她的朋友了。 朋友就是应该两肋插刀，要是因为害怕被别人欺负就远离陈文嘉，她还算是个Alpha吗？ 陈文嘉被关山月不离不弃的行为感动，她回拍了下关山月，做了一个格斗的动作。 这是拳法里的起势动作。 赵展见艾芜准备好了，吹了声哨子，四队和五队第二次对抗正式开始。 人与人之间的打架是很简单的，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技巧。 扯着领子，抱在一起，头撞头、拳头对拳头、脚踹脚，拼的是谁更抗揍。 也有滚在一起的，往身上一骑，拳头便落下去，拼的是谁能掀翻对方。 如果打的架多了，便学了些技巧，知道怎么扑人，怎么使劲，怎么打人不费力。 这些陈文嘉都不会，她只能临时抱佛脚，用刚学的招式对付人。 四队都是Alpha，Alpha的体格和力量都很强大，他们不屑于和Beta打，五队的Beta们，不是四队Alpha的目标。 如果实在是找不着人了，顶多得闲踹Beta一脚，缓冲一下，便去找实力相当的Alpha。 五队的Beta也不乐意和Alpha交手，但没有办法，面对全是Alpha的四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们和自己队里Alpha们不一样，不会遇到个四队的Alpha就冲上去，他们会观察，看哪个Alpha实力最弱，看哪个Alpha受伤最重。 要是遇到比较强的，也会几个人一起扑上去，而不是单打独斗。 昨日尝到了甜头，几个Beta又瞄准了陈文嘉，但看见陈文嘉旁边的关山月，又有些犹豫。 他们便在人群中观察着，潜 YH 伏着，像是在诱捕某种危险的猎物。 陈文嘉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个Beta，其中就有打她肚子的那个Beta，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黄波林。 哨声一响，陈文嘉便对黄波林招了招手。 她格斗动作标准，面容沉静，完全不像昨天那个被按在地上打的Alpha。 黄波林踌躇片刻，谨慎的给周围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个Beta挥拳朝陈文嘉扑来。 见状，陈文嘉侧身躲开一个人的攻击，顺带一个肘击。 然后挥拳打在黄波林脸上，又按住这人，把他往第三个Beta身上一推。 所有的动作发生的都很快。 陈文嘉甩开三人，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呼吸也有些粗重。 三人见陈文嘉不好对付，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做了几个手势。 一个人扑向陈文嘉的腿，一个从背后锁住陈文嘉的脖子，黄波林则站在陈文嘉前面，挥着拳冲了过来。 陈文嘉的腿被禁锢，脖子也被按住，她发狠，张嘴死死咬住背后人的胳膊。 Alpha的咬合力很强，撕扯力不亚于野兽。 背后的人发出一声惨叫，松了力。 上身虽然解脱了，但脚还被死死抱着，黄波林已经靠近了，那一拳避不了。 陈文嘉盯着黄林波的拳头，在他再次打上腹部时，用手握住，生生挡住了这一拳，然后抓着手腕用力一扭，把黄林波的力气全卸掉。 见黄林波被制住，抱陈文嘉腿的人往上一窜，把陈文嘉扑倒在地上。 他骑在陈文嘉肚子上，迅速落下拳头。 拳头打在陈文嘉的脖颈处。 陈文嘉伸手格挡，瞄准空挡抓住这人的手腕，使劲一捏，这人吃痛。陈文嘉乘机翻身，把这人压在地上，她扬起手。 在她身下这人，望着即将落下的拳头，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害怕，一如昨天的她。 Alpha比Beta抗揍，力气也比Beta大太多了。 这要是用了全力，他可能直接得昏过去。 陈文嘉喘息着，语气有些轻：“脖颈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你下手挺狠的啊。” 这人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下次不敢了。” 陈文嘉看着这张充满乞求的脸。 他的表情和昨日踹她时那阴狠的样子完全相反。 他很狼狈，甚至有些可怜。 陈文嘉一拳砸下去。 她可不圣母。 昨日这些人怎么对她的，她永远不会忘记。 黄林波和另外一个Beta见陈文嘉十分凶狠，不敢再招惹，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陈文嘉骑在已经昏迷的Beta身上，有一瞬间的脱力，不等她反应，一股劲风袭来，拳头打在脸上，巨大的后坐力让她倒下去。 陈文嘉视线模糊了一瞬，脸也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寸头Alpha站在她不远处，擦了擦鼻子，对她勾手：“来啊。” 整个训练场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在打着、斗着。 陈文嘉吐出一口血，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角，紧盯着这人，站起来做了一个格斗的起势：“来。” Alpha埋头冲了过来，想要一把抓住陈文嘉。 陈文嘉一躲，转身一脚。 Alpha踉跄倒地，然后爬起来，继续撞向陈文嘉。 陈文嘉继续躲，找准时机给了Alpha一拳。 这样逗猫似的举动让Alpha觉得憋屈，他怒道：“有本事别躲，敢不敢像个真正的Alpha一样，和我好好过过招！” 陈文嘉并没有被挑起情绪，开玩笑，她要是会别的招式，昨天也不会挨打了。 这套拳法，算是她唯一会的东西了。 她握着拳，警惕又冷静地看着对方。 这个Alpha擦了擦被打的地方，挽了袖子，摆出一个和陈文嘉一样的姿势。 “喜欢用刚学的招式是吧，来，爷陪你！” 第27章 第二十三章 “你有这个，他们没有。”…… “喜欢用刚学的招式是吧, 来，爷陪你！” 说着，两人对峙着打起来。 王林北站在高台上, 正皱着眉头看下面的混战，下意识寻找他的几个好苗子。 吴越还是一如既往的狠。 关山月很灵活, 也占据着上风。 吴越旁边那个叫孙以崇的, 给吴越看着后背, 两人倒是有搭档的样子。 还有个陈文…… 王林北在人群中寻找陈文的身影, 他‘哟’了一声, 看着混战中打架有些格格不入的两个人道：“终于有人把基础十六拳给用上了，看来有人开窍了啊。” 艾芜早注意到了两人，手指在电子板上点着：“陈文、常百岁分别记0.5分。” “陈文起势记0.1。” “陈文出拳记0.1。” “常百岁格挡记0.2。” …… 对抗依然进行着，陈文嘉挨了不少拳头，整个脸都肿了。 和她对战的常百岁也好不到哪去。 他打的架不少, 打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但偏生只用新学的招式。 面对已经私下练过很多遍的陈文嘉, 动作显得很笨拙, 一不留神就被陈文嘉钻了空子, 拳头砸到了头上。 常百岁感觉自己的脑仁突突的疼，他哼笑一声：“小子, 可以啊, 你就是陈文？和昨天他们传的可不一样啊，这不挺会打的吗？” “咱俩也别耗下去了, 再来一个回合，谁先打到对方的脸谁就赢。” 陈文嘉擦了把脸，说：“行。” 再这样耗下去，她一下午可挣不到多少积分。 此时的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外围, 正对着一圈教练，听他俩说再打一回合，又来了兴趣：“诶，还赌不赌？” “赌什么？” “赌这两人谁会赢。” “行，我赌0.1积分的，赌陈文赢！” 刚刚这位教练在“陈文会被常百岁撂倒和陈文会躲过常百岁的攻击”的赌局中赌了后者，赢了个盆满钵满，这会也压了陈文嘉会逆风翻盘，赢了常百岁。 刚刚赌输的教练们见陈文嘉的架势，有些犹豫，一部分继续压了常百岁，一部分转压陈文嘉。 常百岁的拳重，陈文嘉的姿势灵活，两人打得堪堪平手。 一个教练看到了陈文嘉的破绽，忍不住大喊：“常百岁，打她肚子！” 常百岁依言出拳，陈文嘉完全不躲，在常百岁打中她肚子的瞬间，拳头狠狠砸向常百岁的脸。 “哎呀，你让他打肚子干什么！” “他打肚子的话，陈文下意识捂肚子，常百岁趁机打头，这不就赢了吗！知道这陈文根本就不躲啊！” 常百岁的嘴角流出血来，他满不在乎的一擦，爽快地道：“你赢了。” 常百岁刚刚那一拳用了全力，陈文嘉硬挨了这一拳，正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痛苦让她流出生理性眼泪，她埋着头，轻微啜泣一声。 她的马尾落到额前，没人看到这一幕。 陈文嘉忍住疼，颤抖地抬起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常百岁笑了，站起来走到陈文嘉面前，一脚踹倒想要偷袭陈文嘉的Alpha：“行了，别打了，能不能让人喘口气。” 然后蹲下来：“我叫常百岁，以后训练，咱俩搭呗，我觉着这样练拳挺好的，既能巩固拳法，也不会被环扣勒脖子。” 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环扣。 陈文嘉冷汗涔涔：“刚刚谢谢你帮我挡了一下。” 她指的是常百岁帮她踹偷袭她的Alpha这件事。 “但你刚刚说的，我可能答应不了，我得攒积分。” 如果只和常百岁对打，她月底可就攒不了多少积分了。 她欠了别人五十积分，这个月得很努力才能还掉一部分。 这个数字在她心里是个坎，要是不还清，她心里得一直不舒服。 常百岁挠了挠头：“你不会打架吧，说实话，也就我愿意用刚学的拳法和你打，要是换了其他人，指不定用什么招呢，你别提攒积分了，保住积分都不容易。” 陈文 依譁 嘉知道常百岁说的是事实，她可没这些Alpha会打架，但在这个训练场里，她总要学会打架的。 她道：“总得试试，不打怎么成长啊。” “刚刚你要是打我身上别的地方，我肯定就下意识躲了，但你打的是肚子，所以我不会躲。” 肚子是人最柔软的地方之一，也是最容易击打的地方之一。 教练让常百岁打肚子，其实是正确的。 在被攻击肚子时，一般人会下意识格挡，只要抓住这个间隙，常百岁就能挥拳打到陈文嘉的下巴。 但陈文嘉已经被打了好几次肚子，她知道被击中肚子的痛感，也在教练提醒常百岁的瞬间，立马放弃防守腹部，转而攻击常百岁的脸。 不挡肚子，是她学到的第一招。 她的拳还不够狠，可能打不倒别人，但对自己，她能狠地很熟练。 陈文嘉说的话并不清楚，她也没指望常百岁能听懂什么。 她现在肚子疼得昨天的营养液都要吐出来了，实在是不想解释。 但常百岁思考了几秒，好像悟出了什么，对陈文嘉竖了个大拇指，佩服道：“你脑子转的真快。” “要不这样吧，我打别人赚积分，你打我赢我的积分，然后你再陪我练拳，怎么样？” 常百岁觉得自己想了一个好办法，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长得虎头虎脑的，这么一笑，看起来有些憨厚。 陈文嘉不解：“这训练场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找我？” 难道就因为她是第一个和他打拳的人？ 但常百岁的拳很重，她招架不了，他们俩并不是一对好拍档。 常百岁看了周围一圈，大家打的面红耳赤，嘴里也骂骂咧咧的，他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常百岁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有这个，他们没有。” “要是真成了佣兵，他们会死的早，你不会。” 陈文嘉正想说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训练场却突然响起哨声，赵展大喊：“考核结束！” 教练纷纷上前，把打红眼的人拉开。 常百岁伸出手，把陈文嘉从地上拉起来：“我觉得我这个法子挺好的，你考虑考虑，你放心，我现在有34积分，拿着也没什么用，下个月这积分会清零，还不如给你呢，就当送个人情，咱俩交个朋友。” 考核结束了，艾芜把考核结果发给王林北和顺子，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王林北在电子板上加载着考核数据，问顺子：“你说，艾芜把获胜积分算在了谁头上？” 环扣有监听的功能，用于辅助考核官做输赢判断。 陈文嘉和常百岁说的话，被艾芜公放出来，他们知道这两人一回合定输赢的事。 如果按他俩的约定，自然是陈文嘉赢。 但按实际结果，陈文嘉被常百岁一拳揍到站不起来，应该算常百岁赢。 “自然是陈文。” 顺子实话实说。 这场考核的意义，可不是为了选出最会打架的人。 Alpha是天生的战士，只要好好训练，大部分Alpha都会具有一定的武力，这样的人可以成为一名佣兵，但进不了特别行动队。 王林北看着加载出来的数据，笑了，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道：“顺子，看来今年你是领不到奖励积分咯。” 顺子无奈叹气。 没办法，他们队的三十个Beta确实还没成型，有些拖后腿。 王林北道：“没事，反正你也不缺那点积分，你们家小王不是在后勤嘛。” 王林北调侃道。 顺子一听，脸唰地红了，有些不敢相信：“你……” 王林北笑：“我怎么知道的？你俩昨天晚上亲嘴被你们队龅牙看到了，今天早上都传遍了。” 顺子脸通红，怪不得今天早上大家都看着她笑呢，这个死龅牙！ 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顺子恶狠狠瞪了人群中的龅牙一眼。 龅牙正兴奋地和周围人说着什么，像是在聊新的八卦，对高台上杀人的眼神浑然不觉。 陈文嘉被关山月扶着，止不住的哼哼：“月啊，我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疼。” 训练场内环铺的假草坪，在地上打滚也不会沾上泥土。 但她的样子很狼狈，绑好的马尾松松垮垮的，脸上全是散落的头发，透过头发，能看到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关山月也好不到哪去，挽起的袖子让乌紫的皮肤露出来，小麦色的胳膊肿的老高，光是看一眼便知道应该疼痛无比。 但Alpha的痛感神经非常迟钝，研究表明，Alpha的大脑也会分泌类似于麻药的物质，用来缓解疼痛。 对疼痛的迟钝，让Alpha成为勇往直前的人形兵器。 关山月对疼痛很习惯，并不在意身上的伤，但她知道，陈文嘉以前没打过架，也没有被打的经历，这种伤对她来说，应该挺疼的。 关山月道：“没事哈文文，来，姐姐吹吹。” 从她俩旁边路过的男Alpha一脸嫌弃：“gay里gay气的。” 男Alpha一直不理解女A之间的这种亲昵行为。 在男Alpha的世界里，所有的A都应该是□□服的，Alpha不应该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当然，在喜欢的Omega那里是勉强可以的。 Omega是容易心软的生物。 Alpha偶尔的示弱，可以在Omega那里讨到不少好处。 陈文嘉反驳：“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俩明明是百合。” 关山月搂住陈文嘉的腰：“对啊，我们是百合，和你们男A才不一样呢。” 俩人笑嘻嘻搂作一团。 第28章 第二十四章 她是个女孩子。 陈文嘉心情很好, 虽然脸都被打肿了，但她今天没有被群殴呢，积分应该是保住了。 对抗结束了, 四队和五队自动分开，凑到高台下看投放的影像。 巨大的投影上写着四队vs五队, 四队的字体明显放大, 还有火焰的动画特效。 这意味着四队赢了。 四队的众人欢呼。 紧接着投影开始显示具体数据。 四队总积分：3101 五队总积分：2899 五队的积分褪去, 四队的积分归入一个排名。 这个排名所有的名次都被打了马赛克。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昨天还没有的。” Alpha们相互议论。 高台上的王林北拿了一个扩音器：“这个, 是每天获胜队伍的总积分排名，全基地一共十个队伍，队伍之间两两对抗，赢的队伍便能登上这个榜。” “这个榜有什么用呢？在三个月后的最后考核里，榜上前三的队伍成员会获得一定的分数加成, 谁的分数高，谁能更容易进入特别行动队。” “为什么其他名次的位置被打上马赛克了啊？” “对啊, 这样我们怎么知道哪个队第一哪个队第二呀。” 有Alpha问。 王林北道：“就是为了让你们不知道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才打上马赛克的。” “年轻的佣兵们, 不要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他人，不到最后一刻, 没有人知道谁会赢,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猜忌和争斗，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才有获胜的可能。” “好了，赵展，放两支队伍的积分核算结果。” 赵展在电子板上一划，积分核算结果投在了上空。 每次对抗结束后, 都会按照积分的多少对队伍里的成员进行排序。 四队排名第一的是吴越，第二是孙以崇。 关山月排第三。 陈文嘉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第61位次：404陈文 27.7积分。 昨天她 ?璍 的位次是第100，倒数第一，今天居然能排到61，陈文嘉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今天居然得到了三个积分！ “陈文怎么得到了三个积分？？怎么可能！” 有人惊讶。 不少人都在关注着陈文嘉，甚至暗暗打赌，她会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个。 “对啊，她怎么有三个积分，我一直看着她呢，她和三个Beta打了会，然后被一个Alpha放倒了，不应该啊，她得到零点几的积分倒是有可能，怎么会有三积分。” “考核官是怎么评分的？怎么偏向陈文啊！” 众人愤慨。 王林北看了眼赵展，赵展收到，打开了陈文嘉的判定细则： 404VS511： 404+0.5，511-0.5 404VS533： 404+0.5，533-0.5 404VS534： 404+0.5，534-0.5 404VS588： 404+0.5，588+0.5 404+0.1，588+0.1 404+0.2.588+0.1 404+0.1，588+0.2 404+0.1 404+0.5，588-0.5 众人昨天看过吴越的判定细则，知道‘+’的意思是获胜，‘-’的意思是战败。 判定赋分最高0.5，最低0.1 考核官会根据表现为每个人赋分。 但陈文嘉的判定细则很奇怪。 “为什么陈文赢了后可以得到0.5个积分啊，我才0.2个积分。” “对啊，而且你看她和588的记录，怎么那么多条，而且还出现了两个人同时加分的现象！” “王指导员，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是怎么赋分的呀？” “是不是判定系统出错了啊？” “那个考核官误判了吧？” 王林北把手往下一压：“好了，大家静一静！” “判定系统没有出错，考核官的判断也没有任何问题！” “艾芜考核官是基地动态视力最好的佣兵之一，她的判断从不会出错。” “考核官具有赋分的权利，这个权利并不是简单的把输的一方的分数给赢的一方，而是她通过你们的行为，单独的给你们加分扣分。” “昨天你们的积分之所以都是成双成对，一个人加0.2，必定有一个人减0.2，她给你们这样的分数，是因为她觉得你们这样的行为完全没有意义！并没有让她思考赋分多少的价值。” 四队和五队的Alpha都很迷茫，没有价值？那他们昨天和今天的打架是为了什么？ 也没有意义吗？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吴越问。 “问得好，”王林北指着陈文的评分细则道，“这样的细则才有意义。” “你们这些人，只知道在考核的时候打架，却不想考核的意义是什么。” “我每天拉来一群佣兵给你们当教练，让你们学打拳，以为闹着玩呢？先学拳再考核，这意思不就明摆着吗？让你们用今天学到的招式对付别人，这才是考核的目的。” 这时投影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的主人公是陈文嘉，她面对面前的三个Beta，做了个动作。 这个动作大家都很熟悉，是他们练的基础拳的起势。 “陈文在今天的对抗考核里，用的全是基础十六式的动作。” 紧接着，画面一转，陈文嘉的对面变成了一个男A，胸牌上写着常百岁。 两人的动作一样，都是基础拳的起势。 “陈文和五队的588进行了基础拳的对抗，他们俩的评分细则，是艾考核官通过他们俩的对抗动作赋的分。” “开始的0.5，是对他们俩人使用基础拳的奖励。” “最后的0.5，是陈文赢了588，陈文加0.5分，588扣0.5分。”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投影还播放着陈文和常百岁的对抗，两人没有厮打在一起，是真正的在进行对抗考核。 投影快进到常百岁说：“咱俩也别耗下去了，再来一个回合，谁先打到对方的脸谁就赢。” 这下连最后的0.5为什么是加给陈文的都解释清楚了。 Alpha们小声讨论着，没人再问王林北问题。 “行了，都散了吧，想看自己得分的人找各自房长。” 屏幕上还放着陈文嘉和常百岁的对抗画面。 常百岁盯着投影喃喃道：“原来我那一拳那么帅！” 陈文嘉也看着投影，有些迷茫：“这是我？” 陈文嘉原本的长相随父亲，长眉长眼、高额挺鼻，很是开朗明媚。 经历分化热后，更是将这些特点凸显出来。 投影上的人虽然鼻青脸肿，但仍然能够看到浓密的眉毛和眉毛下冷静的漂亮眼睛。 她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不少，五官更加紧凑立体，下颚轮廓分明，细长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让她多了几分英气。 她的五官比原来并没有改变多少，但到底感觉不一样了。 手脚的动作、走路的姿态、甚至是看人的眼神，都与从前大相径庭。 “走吧，我陪你搬营养液去。” 从赵展那晃悠回来的关山月搂住陈文嘉的肩膀，带着她往训练场门口走。 门口处站着个娇小的人，正眯着眼眺望。 陈文嘉看着熟悉的身影，立马感觉到头大，连看到投影后心里的不适从都减少了许多。 关山月也看见了门口的人，低声问陈文嘉：“文啊，你真不喜欢她？” 陈文嘉摇头，真心实意道：“真不喜欢，我没找对象的打算。” 她现在这个情况，自己都一团乱麻，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思考感情的事。 况且白紫苏还是个女孩子。 陈文嘉做了二十年的女孩子，就算来到了ABO世界突然变成Alpha，潜意识里还是自动把人的性别分为两类：男和女。 虽然女孩子很好很可爱，会撒娇会卖萌，但陈文嘉觉得，她谈恋爱还是偏向于和男孩子谈。 她和白紫苏目前是不可能的。 性别就不对啊。 关山月听出陈文嘉是真对白紫苏没意思，她沉思几秒，回头就喊：“吴越！” 吴越正在赵展那里看孙以崇的成绩，一见声音的主人是关山月，她旁边还站着陈文嘉，便不理会。 关山月见着人不过来，嘿了一声，又叫：“吴越，看门口。” 关山月让开身，指了指白紫苏。 吴越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和孙以崇说了句什么，便快步走过来。 他怒沉沉地走到陈文嘉面前，看了看门口还在找人的白紫苏：“怎么？想打一架？” 吴越知道，白紫苏找的人是陈文嘉，而不是他。 在Alpha，尤其是男Alpha的眼里，关山月这种行为无异于挑衅。 陈文嘉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劲，正想说话，便被关山月按住了。 关山月给陈文嘉一个小场面别慌的眼神，然后耸肩：“打一架也行啊。” 她知道吴越误会了，但并不相让。 她就看不惯这种天天嘴里嚷嚷打架的Alpha。 以为关山月按住她是觉得自己能够安抚住吴越的陈文嘉：“……”？？？ 打一架也行？？？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第29章 第二十五章 玄学有时候比科学靠谱。…… 打一架也行？？？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关山月‘小场面别慌’的眼神意思是嫌场面还不够大？ 陈文嘉扫了眼周围抱枪的佣兵, 心中汗颜。 要是在这打起来，他们几个估计会死翘翘。 “哎……” 陈文嘉走上前正想解释。 吴越却快她一步，他看了看周围还没散去的教练和房长, 忍住怒气，瞪了关山月一眼, 又扫了一眼陈文嘉, 转身就走。 关山月拉住吴越胳膊：“唉, 别走啊, 叫你有事, 真有事。” 见吴越要走，关山月连忙拉住，也不逗他了。 然而吴越把袖子往回一 依譁 扯，并不打算理会关山月。 在吴越眼里，关山月一天笑嘻嘻地没个正形, 打架也尽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招式，一看就是从哪个穷地方飘过来的地痞流氓。 这样的人, 能有什么事？ 关山月穷追不舍：“你等等, 你听我说, 陈文不喜欢白紫苏。” “虽然白紫苏是来找陈文的，但这不是还没找着嘛, 平时你哪有见白紫苏的机会？这会人家都送上门了, 你不趁虚而入？” “白紫苏一定是被陈文那张小白脸给迷惑了，但对大多数Omega来说, 另一半成熟稳重强大可靠才是重要的不是，你越哥长的高大，人也有本事，拿下她不是轻轻松松？” 听闻, 吴越终于停下了步子，他思考了半天，脸上犹豫不定，最后竟呈现出一种憨厚的神态来，他嗫嚅道：“那……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关山月心里感叹吴越对白紫苏这一见钟情的感情也太深了，面上胸有成竹地道：“首先呢，咱们得让白紫苏找不见陈文，然后你装作帮助他人的样子走过去，问她有什么事，这不就搭上伙了吗？” “外面又黑又暗的，你趁机送她回去，这不就知道她住哪了吗？” 关山月说的好像她自己很有经验一样，很显然看，吴越已经被她说服，黢黑的脸上竟有些红，像是有点羞怯。 两人又嘀嘀咕咕一会，吴越喊了孙以崇，让他找几个人，掩护陈文走出训练场，他自己整了整衣服，向白紫苏走去。 陈文嘉被人群藏在中间，忍不住对旁边的关山月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关山月。” 这样做，既可以避开白紫苏，又可以缓解和吴越他们的关系，可谓是一箭双雕。 关山月得意地挑眉：“看着，还有呢。” 吴越已经和白紫苏搭上了话，他左手摸着后脑勺，看着很拘谨。 关山月经过吴越他们的时候，故意歪了一下，撞到了白紫苏。 白紫苏没有防备，被撞地往后倒。 吴越赶紧把人往胸前一拉，他大吼：“谁啊，走路能不能看着点！” 关山月连声道歉，又在白紫苏看不见的地方朝吴越挤眉弄眼。 吴越压着嘴角的笑，悄悄挥手，让关山月他们赶快走。 关山月一群人走远了，但凭着Alpha超群的视力，能够看到吴越还在和白紫苏说话。 这群人不住地往后看，笑嘻嘻的，都在看热闹。 这样做好像不太好。 陈文嘉身在笑闹的人群中，看看远处的白紫苏，又看看八卦的同伴，有些后知后觉。 她不喜欢白紫苏，应该先明确地告诉她，而不是让白紫苏翘首以盼的时候，她躲起来让别人打掩护，甚至撮合她和别人。 这样做，对白紫苏的感情是一种轻视。 白紫苏作为一个Omega，能顶着众Alpha的打量，在训练室门口等她，一定是鼓足了勇气。 陈文嘉换位思考，觉得如果自己是白紫苏，在知道自己的真心成为Alpha中八卦的谈资后，一定会觉得委屈和难过。 这样做不对。 关山月很会看人脸色，得意之余见陈文嘉低着头不说话，便问：“阿文，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想撮合白紫苏和吴越吗？” 陈文嘉看着关山月与她一样偏女性化的脸，有些迟疑：“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关山月疑惑：“有什么不好？” 陈文嘉回望远处正被护着回去的白紫苏，她一边答着吴越的话，一边回头望，像是不甘心一样：“我不喜欢她，应该明确拒绝她才对。” 闻言，关山月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陈文嘉。 见关山月盯着自己，陈文嘉摸了摸脸，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关山月摇头：“没什么，只是有时候，觉得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陈文嘉心里咯噔一声，心跳莫名加快，但面上像是觉得关山月说的话不可思议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关山月看着眼前的青年，又望了望天，抬脚便走：“思考的角度不一样……哪都不一样，走吧，搬营养液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能是因为陈文嘉的表现可圈可点，没有人再找陈文嘉麻烦，更没有人让陈文嘉替守冰室。 陈文嘉本还在想该怎么和白紫苏解释，但接下来的几天里，白紫苏都没有再出现。 吴越每天训练完，便去后勤处，听他说，白紫苏所在的楼暖气漏了，他在帮白紫苏搬家。 吴越每天兴高采烈地去，又满脸酡红地回来。 看样子白紫苏接受了吴越的好意。 见状，陈文嘉便打消了去找白紫苏的念头。 时间很快便到了陈文嘉值守冰室的那一天。 当天训练结束后，吴越走到陈文嘉面前：“陈文，前两天我让你替我看了一晚上冰室，今天晚上你别去了，我去守吧。” 他的语气很生硬，对于吴越这种Alpha来说，这样的话就算是道歉了。 但陈文嘉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谢谢你的好意。” 赵展在她替吴越值守的第二天就拿来了值守条令，条令规定：不准任何人替守，一经发现，扣三积分。 陈文嘉现在负债累累，她不想冒这个险。 吴越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酷哥的样子：“随你。” 陈文嘉和关山月打了个招呼，做了登记，便出了基地。 这次在外等候的不是金鼠，而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这人有些瘦弱，身高不高，带着副黑色眼镜，显得很斯文。 他微微佝偻着，站在基地外的小土坡上，看着基地的上空。 陈文嘉挥了挥手，问：“金鼠呢？” 宿舍的人说，这两天都是个哑巴在接人，听描述，应该是金鼠。 这人把视线往下，移到陈文嘉身上，露出点笑：“金鼠有点事，让我替一天，你叫我……叫我贾叔就行。” 陈文嘉叫了声：“贾叔。” 贾叔点头，扶了扶眼镜，转身就走：“走吧，我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路上并没有什么话说。 陈文嘉累了一天，也不想开口，见对方没有搭话的意思，她乐得清闲。 等到了地方，贾叔把炉子烧旺了，把一个泛黄的小册子递给陈文嘉，交代几句便走了。 屋子里挂着的钟表显示，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陈文嘉烤着火，把贾叔递给她的《冰室管理条例》放下，突然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上次她来这里，心里满是委屈和愤懑，完全没有心思注意周围。 如今她空出了心神，便觉得这里的灯太暗，就算是有火光，映得墙发出暖黄色的光，墙角也总是黑黢黢的。 这小屋子有个窗户，透明的玻璃隔绝了屋外的黑暗，也让屋内的人望着窗外的黑暗，心生惶恐。 《冰室值守条令》规定，值守人至少在夜间巡视冰室一次，巡视期间，必须打开记录仪，用以记录夜间冰室状况和打卡。 完成值守任务，在月底可以获得额外的积分。 陈文嘉算了算自己的积分，决定还是出去转一圈。 钱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积分也不例外。 钱是一点一点凑着还的，积分也不例外。 陈文嘉把自己裹进隔热服，在胸前别好记录仪，挎着背包，左手拿着铁棍，右手举着一个手电筒，打开门走了出去。 手电的穿透力很强，陈文嘉可以站在木屋的位置，看清最远的冰室。 冰室是一个个不规则的洞，入口向下是冰砌的楼梯。 陈文嘉进了最近的那个冰室，一路走到底，手电在四处照了照。 除了凿冰工具和堆在角落的碎冰外，没有其他东西。 她又往上看。 光线毫无障碍的照到了空中，被黑暗无情吞没。 每个冰室 銥誮 的上面都有个洞，用以拉冰。 陈文嘉连续巡视了三个冰室，都无事发生。 她踱步走到最后一个冰室前，吸了口气。 最后一个了，看完就可以在温暖的小屋待着了。 陈文嘉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冰室的温度很低，冻的人穿着棉袄也直打寒颤。 最后一个冰室是开采最久、工人最多的冰室，楼梯打得很深。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数台阶，到底一共有四十四阶。 四十四，又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文嘉对这种不吉利的数字格外敏感，事实证明，玄学有时候比科学靠谱。 她默念着四十四的数字，觉得这冰室的温度都低了不少，对面的三个黑黢黢的大洞也有种阴森的感觉。 冰室地图显示，最大的这个冰室叫1号冰室，里面有三条开采线路，左边两条仍在使用中，而最右边的一条线路已经停用了。 陈文嘉握紧手里的铁棍，往最左边和中间的洞口里探了探，中间的洞口比左边的略深，都没有什么异常。 对于最右边的洞口…… 陈文嘉看着牌子上写的‘已停用’三个字，有些拿不定主意。 停用的开采路线要探索吗？ 第30章 第二十六章 冰蝶。 《冰室管理条例》和《值守条令》上也没说啊。 陈文嘉努力回想册子上的规定, 两个册子都提到了1号冰室有条线路停用了，但没说停用的开采路线要不要巡逻。 陈文嘉原地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看了总比不看强, 万一因为没巡逻这条停用线路，后勤扣她积分怎么办？ 陈.吝啬贫穷.文嘉如是想。 停用线路的洞口只是横了一个宽牌子, 陈文嘉用手轻巧的撑了过去——这是她跟着关山月跳窗学会的。 每次用手撑的时候, 陈文嘉都觉得自己有点像青春校园剧的男主, 姿势流畅、帅气。 要不是这里太黑暗阴冷, 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她能为自己的动作得意半天。 陈文嘉觉得，她越来越有Alpha的臭屁样了。 停用线路的洞比另外两个洞大不少，两边很宽阔。 里面很干净，没有碎冰和各种工人留在这里的工具。 洞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还有一种……一种说不出来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轻, 断断续续的，让陈文嘉怀疑是自己耳鸣。 来到这里后, 几天里陈文嘉受伤的次数比她前20年都多, 虽然Alpha身体修复速度快, 但她有时候还是会担心留下什么后遗症。 比如耳鸣。 她甩了甩头，拍拍脸, 继续往前巡逻下去。 越往前走, 那种声音便越来越明显。 像是有人在低声唱歌。 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陈文嘉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减缓脚步, 抖着手，谨慎地把手电筒照向前方。 强光手电筒破空般迅速向前，打在了前面的障碍物上。 是一扇密不透风的铁门。 铁门上挂着一把粗壮的锁，此时正大喇喇斜挂在扣上。 门是开着的！ 陈文嘉内心咯噔一下, 细密的汗冒了出来。 那门开着一点缝隙。 陈文嘉心跳如鼓，感觉那歌声也清晰起来。 她听清了！ 这歌声很柔和，并没有歌词，只是一段轻柔的旋律。 像是母亲温柔的呢喃，哼唱着不知名的调子来哄怀里的宝贝。 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陈文嘉听的毛孔悚然。 她转身就要跑，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陈文嘉尖叫，手里的铁棍就要挥过去。 她的手却被人稳稳握住：“是我，是我，把铁棍放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文嘉感受从手腕处传来的热量，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戴着黑框眼镜，嘴唇冻得泛白，是刚刚见过面的贾叔。 “贾叔？你怎么在这里？” 陈文嘉还有些惊魂不定，犹疑的看着贾叔。 贾叔抬了抬手：“我家孩子刚刚回来了一趟，今天饭做的多，想着你一个人在这边，就给你带了点。” 在路上，贾叔确实提到过他有一个孩子，他家孩子虽然挣得多，但工作辛苦，不怎么回来。 陈文嘉心里放松了点，但仍然恐惧：“贾叔，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在她尖叫一声后，那个声音便消失了，但陈文嘉总觉得自己耳边还回荡着余音。 贾叔一脸茫然：“什么声音？冰室里哪里会有什么声音？” 陈文嘉惊魂不定：“是一个女声，好像在唱歌？” 贾叔忍不住笑：“你这是恐怖电影看多了吧？我一路走过来，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你可能是幻听了。” “哟，这铁门怎么开了，”贾叔走过去看了看锁，明显有被撬的痕迹。 贾叔扶了扶眼镜，背对着陈文嘉面无表情道：“老马又图便宜，买了个没什么用的锁，这才用多久啊，就给冻坏了，小张也是，锁坏了还挂在这上面，回头我得亲自买个好的。” 贾叔随口说的话，完美解释了一切。 陈文嘉深信不疑，她潜意识不想碰到什么古怪的事情。 贾叔的话，就像是一根有力的绳子把她拉回唯物主义的世界。 有另一个人在，陈文嘉也不害怕了，她看着贾叔，好奇地问：“贾叔，这里怎么会有一扇铁门啊？” 贾叔一边挂锁一边慢悠悠道：“冰室用坏的设备没地方放，就给放里面了，以前没弄门，总有人过来拿点设备零件去卖，弄个铁门挂上锁，再加上有人看着，这种情况就好多了。” “行了，出去吧，以后值守不用来这边，你看到没，那有个摄像头，有人过来会发出警报的。” 贾叔指了指角落上方断断续续闪着红点的装置。 “那我刚刚进来……” “你一进来，警报器就提醒我了，”贾叔拿出一个小小的控制器：“我猜应该是你误入了。” “小陈啊，你真是个听话的孩子，你是第一个在夜间到处巡逻的，回头我给基地上报一下，给你加积分。” 陈文嘉完全相信贾叔的话，她把刚刚的惊魂未定抛到了脑后，露出惊喜的笑：“啊我是第一个吗？谢谢贾叔帮我上报！” “哈哈哈小事小事！我给你带了饺子，猪肉大葱馅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两人离铁门越来越远，陈文嘉照着灯，领着路，完全没发现贾叔的手背在后面，对着摄像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小木屋内，贾叔打开了保温盒，饺子极淡的清香味让陈文嘉忍不住流口水。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食物了，更何况是饺子。 在基地里，就只有营养液。 听别的人说，在这个世界里，蔬菜水果肉类是比较珍贵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只有有钱才能吃到，普通人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花大价钱购买这些，平常都是喝营养液来饱腹。 陈文嘉看着圆滚滚的饺子，只是看着，陈文嘉的味蕾都能告诉她这饺子有多好吃，但她吞了吞口水，艰难摇头：“贾叔，这个得花不少积分吧？我不能吃，这太贵了。” 贾叔是冰室的工人，搬冰赚的并不多，这一顿饺子，不知道得花多少积分才能换来。 虽然她很想吃，但是她不能吃。 贾叔把饺子推到陈文嘉面前，笑呵呵的：“什么贵不贵的，赚积分不就是为了吃嘛，今天是好日子，我家孩子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饺子做的多了点，也吃不完，你就当帮我分担点吧！” 贾叔脸上洋溢着喜悦热情的笑容，陈文嘉也不好再推却，她有些拘谨地拿着筷子，不好意思地说：“那就谢谢贾叔叔了，恭喜你和你家孩子团聚！” 说着，陈文嘉便夹了一个饺子大口吃了起来。 和她想象的一样，猪肉和大葱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适当的盐味让饺子无比美味。 好吃。 真好吃。 饺子是家人团聚的象征。 YH 她有些想家了。 想地球上的张院长、空空、福利院的孩子们还有她的同学朋友。 吃着吃着，陈文嘉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她哽咽道：“贾叔，你包的饺子真好吃，好吃到哭的那种。” 贾叔慈祥地看看陈文嘉：“好吃你就多吃点！别急，饺子还多着呢。” 陈文嘉一边点头一边抹了把泪，把饺子大口塞进嘴里。 她没有发觉，在她对面坐着的中年人，镜片下的眼睛也湿润了。 晚上吃了一顿饺子，陈文嘉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早上五点她和贾叔道了别，便一个人回基地了。 贾叔目送陈文嘉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陈文嘉的手电筒灯光，才转身走向一号冰室。 一号冰室内灯火通明，金鼠带着一帮人站在铁门外，见贾叔到了，立马拉开了门。 贾叔面色沉静，与刚刚对着陈文嘉和颜悦色的样子完全不同，他问道：“那两个人呢？” 金鼠媳妇答：“已经审了，说是‘乐团’的人。” “乐团？乐团可没本事找到这里。” 贾叔跨进了铁门内：“它的情况怎么样？” 金鼠在旁边比着手势，金鼠媳妇看了一眼，替金鼠道：“昨天那两人惊醒了它，金鼠发现得快，制服那两人后，立马用频率干扰让它睡过去了。” “它醒的越来越频繁了。” 贾叔带着人一路向里，不知何时起，两边的冰墙开始发出幽蓝的光。 越往里走，光芒越强。 这条路终于到了尽头，前面并没有再挖掘。 尽头的冰墙内，冻着一个婴儿，它蜷缩着，隔着厚厚的冰，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 婴儿稚嫩的后背长出冰蓝色的薄翼，正发出强烈的蓝光。 贾叔伸出手触碰冰壁，似是轻抚婴儿的侧脸。 看着婴儿翅膀发出的比之前更强的蓝光，金鼠媳妇低头自责：“陈团，我和金鼠没有看管好冰蝶，让人闯了进来，请陈团责罚。” 陈团。 逐十星佣兵团只有一位团长，陈不刃。 贾叔的身份不言而喻。 陈不刃看着冰里的婴儿，声音很平静：“这次算了吧，它快醒了，说明门快开了。 他沉思片刻：“你和金鼠传令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明天出发。” 金鼠夫妇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一行人中，白鹭云也在其列，冷色光打到她的脸上，映出担忧的面容：“陈叔，明天出发是不是有些仓促？” 陈不刃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发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她怎么办？” 白鹭云意有所指，陈不刃知道白鹭云的‘她’指谁。 想到刚刚和他一起吃饺子的人，陈不刃的身体好像佝偻了几分，挺直的肩膀也松了，他回头看着那个蓝色翅膀的婴儿，沉默不语。 30-40 第31章 第二十七章 这里是拉皮条的地方？？？…… 吃了一顿饺子, 陈文嘉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些实感。 在这之前，她一直浑浑噩噩的，被各种事物裹挟着前进, 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她在佣兵团训练，虽然日子苦了点, 以后还可能生死未卜, 但现在她至少安定了下来。 这个星球常年被黑暗笼罩, 但基地的灯光容纳了人类。 即便她对这个ABO世界的很多事物都还懵懂着, 但她相信,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究会适应这里的生活。 陈文嘉并不觉得‘适应’是一件可悲的事情，相比于成为整日惶恐不安的异类，陈文嘉更乐意融入庞大的人群中，乖顺的成为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那日出了风头之后, 她赢了常百岁的事情和她被Beta打哭的事情一样，传得很快。 大家都对这个才来没两天就闻名整个新兵训练营的人充满了好奇, 奈何各队分布不集中, 训练时间也不一样, 很难亲眼见见这个名人。 陈文嘉几个兄弟倒是小聚了一次，碰了个面。 陈文嘉眼泪汪汪地道谢, 说月底的时候把积分还给他们。 常安康表态：“我们兄弟之间, 计较这个干什么，等到了月底, 我们发了积分就把欠别人的还上了，你的积分就留着自己用吧，买点衣服、药和高级营养液。” 几个兄弟纷纷赞同。 周子山道：“我们几个人积分都够用，倒是你, 一个人在一个队，也没个相互照料的人。” 陈文嘉抹泪，像是给家人报备一样：“有的，我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她很好，还帮我打架呢。” 刘辉看不得Alpha掉眼泪，他嫌弃地把常喜乐的手帕塞给陈文嘉：“行了行了，都多大的A了，还掉眼泪？” 常开心摸了摸陈文嘉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哭了，放风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得走了，照顾好自己。” “小文，有事就去后勤找喜乐和廷越，让他们找我们，有事我们一起商量。” 陈文嘉点头，和几个哥哥道了别，揣着常喜乐和张廷越给的高级营养液回了宿舍。 在那之后，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陈文嘉中规中矩地训练，一点一点抠积分，到了月末，陈文嘉总积分为40.1。 趁着月末的两天休息时间，她去后勤换了两支药膏和一些日常用品，最后还剩10积分。 陈文嘉把所有的东西兜在衣服里，脑海里细细的算自己买了什么，最后感叹，果然，不管到哪里，物价都是离谱的。 积分经不住花啊。 这还是不用还她几个哥哥积分的情况下，要是还了积分，她又是月光族了。 陈文嘉回到宿舍，刚放下东西，就被从外面回来的关山月一把拉住。 “陈文，你下午把时间空出来，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基地虽然大，但每个区域都被严格划分，除了器材室，没有别的娱乐地方了。 “好玩的地方？” “对，我给你说，那几个教练说，冰室不远处有个小村庄，村庄里在月末的时候有集市！听说可热闹了！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关山月这人巧言令色，和几个教练也能搭上伙，平日里便和教练房长关系好。 陈文嘉面露迟疑：“这样做是不是违反基地的规则啊？” 陈文嘉自认是个乖宝宝，她不想受到惩罚。 关山月得意一笑：“我都打听清楚了，月末的时候基地不禁止这些，而且还有接送服务呢！0.5个积分包接送！” “怎么样？去不去？” 关山月撞了撞陈文嘉的肩膀。 陈文嘉对集市很感兴趣，一听基地并不禁止，果断吐出一个“去”字。 月末的基地很热闹，佣兵们和工人们都有了休息日。 基地门口人来人往，进的进出的出，大家都举着手电筒，一副高兴的模样。 陈文嘉和关山月花0.5积分坐车，又花0.6积分一起租了一个手电筒， 手电筒租金0.2积分，押金0.4积分。 大巴车缓缓开动，永无白日的黑暗中，唯有基地的地标发着微弱的光，照亮前行的路。 虽然是在冰天雪地里，但车的速度很快很平稳，二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还没下车，陈文嘉便听见远处的洞口里传来热闹的唱歌嬉笑吆喝声。 她和关山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好奇和兴奋。 和她们一样第一次来的佣兵不在少数，大家勾肩搭背，兴高采烈的往前走。 洞口处和冰室一样，往下是斜斜错错的楼梯，楼梯尽头的墙上挂着灯。 下了楼梯，穿过一小截甬道，映入眼帘的是非常宽广的圆形场地，小摊摆在靠墙的一边，中间场地空出来，摆了两圈环形的桌子，最中心的位置，一个男孩站在那里，正在跟着拍子跳舞。 “来来来，喝酒唱歌看跳舞了啊，看跳舞免费，喝酒上座0.3积分一位，点歌0.1积分啊，各位军爷，都来看看？” 甬道门口，有个戴头巾的年轻人吆喝着。 那正在跳舞的男孩穿的很轻薄，纱织的衣裙让他裸露出大片的月几月夫。 头顶一束大灯照耀在他身上，男孩垂着眼，光打到他细密的睫毛上，投出 殪崋 浅细的阴影，让人心里生出圣洁感来。 他又抬头，看向洞口，轻轻扫过一群人，眼里似生出些许落寞。 好像在说，是我跳得不好吗？怎么你们都不坐下来看我呢？ 不少佣兵被他的眼神给刺到，心里划过一丝心疼。 “坐下来看会吧，他也挺不容易的。” “对啊，花0.3看他我觉得不亏！” “我们坐会再往里面逛。” “我同意！” 佣兵们纷纷转了积分。 陈文嘉和关山月对跳舞都没有兴趣，凑了会热闹，两人便穿过人群，去了另一个小洞。 这个洞口狭长，两边全是小摊子。 小贩们热情的吆喝着，卖什么的都有。 梳子、镜子、手串、手帕…… 还有一些从冰里挖出来的，听说是古董货的物什。 陈文嘉指着小摊上的一张便利贴，觉得不可思议：“这也是古董货？” 小贩戴着手套，把包裹着便利贴的冰块拿起来，热情地介绍：“当然了！你看这成色，这纹路，一看就是从老冰窟窿里凿出来的！” 见陈文嘉还是有些不信的样子，小贩压低了声音：“军爷，实话告诉你吧，你在我这看的别的东西可能是假的，但这个一定是真的！” 小贩宝贝似的摸了摸手里的冰块：“这纸冰块是我爸挖出来的！藏了好多年了，但保存的还是很完整，你看，隔着冰块还能看到里面的字呢！” 小贩拿着冷光手电照着冰块，示意陈文嘉看。 被冰块冻住的便利贴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今天你吃饭了吗？” “没有。” 陈文嘉：“……” 小贩道：“这玩意真是真品！这年头纸多珍贵啊，有钱人才用这种纸呢，我要是有本事买这种纸，我还在这呆着干嘛啊我，早去别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的了。” “军爷，这东西您要是要，我给您打八折怎么样？280积分您直接拿走！我还给您送个隔热盒！” 陈文嘉摆了摆手，笑着说算了算了买不起，心里却想早知道这东西都能成为古董，她就应该随身带几沓。 她的手机要是没丢就好了，一张纸都这么值钱，那她一部手机可不得直接让她成为亿万富翁？ 陈文嘉惋惜自己失去了一个成为土豪的机会，正想着，她便叫关山月走。 但旁边却没人应答，陈文嘉茫然的回头，身边是陌生的面孔。 关山月不见了，带着她俩合买的手电筒。？？？ 我天，不是吧？这人把她给扔这了？ 陈文嘉觉得关山月太不靠谱了，走了也得给她说一声啊，至少把手电筒留给她。 陈文嘉踮着脚尖四处望，寻找着关山月的身影。 这个洞太窄，人又多，挤得人只能往最深处走。 陈文嘉被迫越走越里。 越往深处，商贩的摊子越少，喧嚣声也散去了很多。 这条道路的两旁出现很多洞口来，大多洞口前都站了个人，笑嘻嘻的拉着来往的路人。 “军爷，要过来坐会吗？” “难得休息日呢，过来坐会嘛！” “哎呀小哥哥，你上次不是找我的吗？这次怎么去他那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穿的都少，赤着足，薄薄的轻纱下是雪白的月几月夫。 他们脸上画着妆，明亮的大眼睛勾着他们看到的每个客人。 陈文嘉震惊。 这……这里不会是……是拉皮条的地方吧？ 怎么走到这来了？ 陈文嘉转身就要离开，但她后面人太多，这些Alpha热腾腾的往里面冲。 脸上都带着酡红。 像是被什么迷惑了一样。 陈文嘉一个人抵不过一群Alpha的力气，被裹挟着走向洞口深处。 陈文嘉夹在Alpha的缝隙里，突然胳膊处传来一股大力，要把她从Alpha中拔出来。 陈文嘉一喜：“关山月？是你吗？” 说着便顺着这力气，从人群中脱离出来。 抓住她胳膊的人没说话，只拉着她摸进某个洞口。 洞口很黑，她看不清前面的人。 “你刚刚去哪啦？我找你大半天，怎么不开手电筒？这里好黑。” 陈文嘉的胳膊还被拽着，只能摸索着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陈文嘉正纳闷关山月怎么不说话，手臂的拉扯感突然消失了，前面的人像是往前走了几步。 这人开了灯。 一双温柔清澈的眸子映入陈文嘉的眼。 第32章 第二十八章 “睁开眼睛吧，我穿好了。…… 然后是他微垂的睫毛、眼角的泪痣和粉红色的唇。 他和外面那些热情揽客、浓妆艳抹的人不一样, 哪怕穿着清透，也有种淡雅含蓄的气息。 他捋了捋耳边的秀发，浅笑说：“抱歉, 我不是你的那位朋友。” “我见你往外走，想必是对这里没兴趣。” “在这里等一会吧, 现在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 等人少了, 我送你出去。” 陈文嘉在灯开的那一刻, 见到这人的穿着时, 便红了脸。 此时更是不敢直视这人，只好眼睛看向木柜处，应声说了声谢谢。 这处空间并不大，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化妆台便把这里填满了。 墙面上贴着毡布，应该是防寒用的。 看样子, 这里是这个男孩的卧室。 陈文嘉第一次以一个Alpha的身份，坐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对面。 这个男孩子, 看体型应该是个Omega。 相比于对面男孩的悠然, 陈文嘉显得坐立难安。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 陈文嘉嗫嚅着问：“那个, 请问怎么称呼？” 男孩撑着下巴，明晃晃的看着陈文嘉：“叫我芮就好。” “好的, 那个小芮, 那个……” 陈文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芮的模样打扮，她自然知道芮是干什么的。 基地每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很多人都指着这两天赚积分，以度过下个月。 芮应该也不例外。 陈文嘉觉得，自己应该给芮一些积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芮好像没看懂陈文嘉的窘迫, 他雪白的手腕扶着脸，眼神懵懂：“军爷？你怎么了？” 陈文嘉挠了挠头：“我在这里，应该耽误你时间了吧？你……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芮笑了，像是清丽的莲花，他站起来，隔着桌子附身：“你和那帮Alpha果然不一样。” 芮的衣服又松又透，这样一个附身，便露出大半片白皙的胸膛。 陈文嘉连忙闭上眼睛，嘴里还不忘提醒：“衣服！衣服！你的衣服！” 虽然她才成为一个Alpha不久，但她还是很遵守A德的。 见陈文嘉不敢睁眼，芮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坐了回去：“军爷，睁开眼睛吧，我穿好了。” 陈文嘉这才睁开眼睛。 芮翘着脚，依旧撑着腮帮子：“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军爷帮忙的，要是军爷在这坐立难安，就给我说说其他星球的事吧。” 他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太久了，都忘了外面长什么样了。 然而对于别人来说，讲故事可能是个很简单的事，但对陈文嘉这个外来者来说，这简直是个致命的问题。 她连星际有多少个星球都不知道。 陈文嘉在这一瞬间大脑空白：“我不会讲故事。” “什么都不会讲吗？” “不会。” “唉，好吧。” 芮有些失望，他两只手趴在桌子上，像小孩子似的泄了气。 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好久没人听我聊故事了。” 这里的兄弟姐妹们早就不愿意听他说以前的事了，那些找他的臭Alpha们更不用说，每次都猴急得很，只容得他说些甜言蜜语，完事了便呼呼睡过去。 芮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来，高兴的情绪染上他的眼 铱驊 ，显得那颗泪痣格外惹人怜爱。 陈文嘉不由得心里一软，她点点头说：“好。” 芮说了很多，他是个会说话的人，把故事描绘的活灵活现。 小时候常玩的秋千滑滑梯，隔壁总是抢他玩具的小女孩、家里哥哥暗恋的Omega……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安静下来。 芮的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他说：“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回母星一趟，只要能回去看一眼，我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无论到了哪里，人总会有乡愁。 陈文嘉问：“你的母星在哪呢？” 芮轻轻摇头：“被拐的时候太小啦，后面辗转流浪到了这里，早忘了自己从哪来的。” 芮是七岁那年被拐走的，从此便再也回不去了。 芮问：“军爷你呢？你的家乡在哪里？” 家乡在哪里？ 陈文嘉沉默一瞬，说：“我也记不清楚了。”- 甬道内人少了很多，空气中弥漫着火热的气息，走过一些洞口时，偶尔会散出些旖旎香味。 那是信息素融合的味道。 但陈文嘉浑然不知，只觉这洞口有些热了。 芮把陈文嘉送到了门口，他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这是走出来时，陈文嘉提醒他披上的。 芮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露出清浅的笑：“军爷，若下次再遇到，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陈文嘉站在雪地里，看着芮。 他的眼窝很好看，浅笑的时候，如雨后新生的莲花，既清雅又惹人怜爱，这是洞口内少有的风情。 此时他被宽大的衣服笼着，一半身子在洞口内，一半身子在光里。 他明明笑着，陈文嘉却觉得他的眼睛深处有几分枯朽。 陈文嘉看了芮几秒，笑着说了个好- 大巴每隔三小时会有一趟，陈文嘉到集合地点时，刚好赶上回去的车。 与其在冰天雪地里等关山月，陈文嘉觉得还是窝在宿舍里比较舒服。 关山月人机灵，打架也厉害。 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而且在这里，整个星球都是基地的管辖范围，星球上又不缺Alpha，没有人会对Alpha产生兴趣。 在安全这方面，陈文嘉觉得基地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然而正当陈文嘉七拐八拐回宿舍时，在一个转角处她被喷枪抵住了后腰。 “你就是那个Alpha？” 围着她的几个人带着头罩，脖子处围了条黑色围巾。 陈文嘉不认人，但是认得这条围巾。 在星舰上时，和柳思思一伙的人就带着黑围巾。 逐十星流浪贼！ 他们怎么会在这？ 那个Alpha？ 什么意思？柳思思不会专门让人来逮她的吧？ 不至于吧？什么仇什么怨啊？ 陈文嘉两腿发软，举着的手都在颤抖：“哥……你们……你们认错人了吧？” 没人理会她的话，用枪顶着她后腰的人道：“炮子，把她先送过去。” 叫炮子的人应了声，正当他要对陈文嘉说什么的时候。 一束空气弹穿过了他的太阳穴，炮子倒在了地上。 “小心有人！” 其他几个人立马警惕的看着周围，把陈文嘉推到最前面当肉盾。 时局变化的太快了。 陈文嘉已经被吓傻了，刚刚空气弹穿过人脑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噗呲一声。 对，就是噗呲一声，那个人就没了。 陈文嘉被推到最前面，她瞳孔涣散，嘴里喃喃道：“别……别开枪。” 刚说完，陈文嘉便感觉到自己的左脸颊处传来破空的声音。 嗖！ 嗖！ 嗖！ 每一枚空气弹都精准地打到了陈文嘉背后人的脑袋上。 远处有人吹了个口哨：“程队长的目标锁定就是厉害！一打一个准！” 程颐从高处的房顶上跳下来，他一身劲装，带着护目镜，手里还抱着把空弹狙击枪，没理会背后人的吹捧，对着陈文嘉说道：“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了，你先跟着我们离开。” 陈文嘉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她扶着墙，本能地跟着程颐走。 从房顶又跳下几个人来，他们把陈文嘉护在中心，由程颐领头，前往基地的起航场。 为了节省能源，平时基地楼外的灯都是浅浅的一层，恰好能让人模糊的看到前路。 而此时，基地灯火通明。 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但基地里没有鸣笛声、没有枪声、没有喊叫。 在路过某处瞭望塔的时候，陈文嘉特意抬头往上看了看，没人。 基地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陈文嘉被众人围在中间，闻到了紧张危险的味道。 她想基地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能关系到整个基地以至于整个星球的存亡。 但她不明白，明明情况如此危急，程颐作为北一星队长，不去想办法寻找出路、化解危机，反而跑过来护送她这个普通的Alpha做什么。 没有人比陈文嘉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分量了。 她一个从遥远地球身穿过来的人，要背景没背景，要金手指没有金手指，要什么没什么。 就算是穿成小说主角，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也没个托梦或者别的东西让她预知下未来。 她觉得自己很普通。 在外人眼里，她应该也是个普通Alpha才对。 陈文嘉不明白程颐等人的目的，回想刚刚程颐一枪打死那个叫炮子的流浪贼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有一股想要远离周围人的冲动。 但又想到程颐那个叫做目标锁定的奇怪天赋，以及路上时不时出现的想要抓她的人，陈文嘉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呆着听程颐他们安排比较好。 反正都是被抓，被佣兵团扣着总比被流浪贼扣着强。 从宿舍区到起航场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程颐等人护着陈文嘉，硬是走了四十多分钟。 第33章 第二十九章 ？我是替身？ 路上遇到不少流浪贼, 但都被程颐的小分队清理掉了。 整个基地都被流浪贼控制了，为了防止有人乘坐星舰跑出去，起航场被流浪者贼围的严严实实。 程颐等人并没有从正面硬刚, 而是走进一间仓库，带着陈文嘉从秘密通道进去, 绕开了守在起航场的人。 基地的起航场非常大, 可以放得下一艘大型星舰和几十列星轨列车。 在某处列车入口, 程颐给早已等候的人打了个招呼：“人我带来了。” 白鹭云从列车上走下来, 点了点头：“程队长, 麻烦你了。” “送走她，我就马上回来，你们坚持住。” 程颐笑：“放心吧，这里有我和陆哥呢。” 白鹭云知道程颐和陆言的实力，便不再多说什么, 下巴点了点，示意陈文嘉上列车。 陈文嘉听着程颐和白鹭云的对话, 一头雾水, 她终于不再乖顺地保持沉默：“那个……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要上车啊？是所有人都上车还是单我一个啊？” 没人回答陈文嘉的问题, 白鹭云把陈文嘉拎起来塞进列车：“先上去，一边走一边说。”- 列车上。 “我解释清楚了吗？” “清楚了。” “知道为什么是你要上车吗？” “知道了。” “很好, 把我刚刚给你说的重复一遍。” 陈文嘉脸都麻木了, 她一字一句重复白鹭云的话：“逐十星团长 銥誮 现在生死未卜，一些臭虫便爬过来想分逐十星一杯羹, 逐十星三十万佣兵全由白玉章调遣，他们来基地是为了找白玉章。” “陈不刃团长有个私生子，陈不刃团长死后，他的全部财产和白玉章都由私生子继承。” “没有人知道陈不刃团长私生子的样子, 只知道私生子的名字中带有一个文字。” 白鹭云点头：“对，陈文，我刚刚教你说什么了？继续说下去。” 陈文嘉表情更木了：“我叫陈文，是陈不刃团长的私生子，我身上有陈不刃团长的全部财产和白玉章，虽然我的样子已经被流浪贼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小心不被抓住。” “因为被抓住后，他们就会发现我身上的保险柜钥匙和各种卡都是假的，白玉章也是假的，我会死得很难看。” 白鹭云很满意：“看来你记得很牢。” 陈文嘉抱头崩溃：“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假装是团长私生子逃跑啊？就因为我叫陈文？” 白鹭云双手抱胸：“对，就因为这个。” “所以我就要去送死？” “这样至少你死得慢一些。” 陈文嘉不说话了。 “你也看到了，基地现在也不安全，流浪贼已经登上了‘饮冰’星，你留下估计也活不了多久，把你送出去，你还能多条活路。” 马上被流浪贼抓住杀死，和在跑路的途中被抓住杀死。 听起来确实后者生还的可能性大点。 白鹭云见陈文嘉有所松动，她伸出三个手指：“三个周。” “你只需要躲三个周，三个周之后，佣兵团会有新的秩序，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会给你数不清的钱，让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陈文嘉答应了白鹭云，当然她也没有选择。 她已经登上了这架列车，就是一只任人处置的小羊羔，她的挣扎只会引起持刀者的不耐。 接下来三个周里，她会做陈不刃私生子的替身，去吸引流浪贼的注意力，给真少爷那边减轻压力。 而白鹭云等人会带着真少爷去获得佣兵各营的信任，从而重新掌控整个佣兵团。 陈文嘉不知道白鹭云这帮人能不能成功，但她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基地那么多佣兵，偏偏选中了她做这个替身，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陈文嘉突然想到关山月和几个兄弟，她问：“那基地其他佣兵呢？还有那些居民，他们怎么办？” 白鹭云手里拿着电子地图，看也不看陈文嘉：“基地尚有一战之力，居民会转移到后方，基地的佣兵会被组织起来抵御流浪贼的入侵。” “我们拿到白玉章后，会立刻派遣佣兵到饮冰星，清缴流浪贼。” 佣兵基地看似是逐十星佣兵团的大本营，但实际上，陈不刃早已把权力分散到其他星球，佣兵基地只是个用来训练新佣兵的训练场。 新招来的佣兵才训练一个月，与常年在外漂泊经验丰富的流浪贼相比，并没有什么战力可言。 陈文嘉担心关山月他们的安危，事发突然，他们没见上一面就分别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但此时她自身也处于危险之中，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列车已经进入西二星的领域，光能从主星到达西二星，为这里提供了至少十个小时的照明。 陈文嘉透过列车的玻璃往下看，大片的黄色覆盖了这个星球。 她看着她即将生存三个周的地方，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只有强大起来，她才能不缺退路，才能不被他人左右，成为下棋的棋子。 “会跳伞吗？” 白鹭云突然出声。 陈文嘉回头，看着白鹭云手里硕大的两个背包有些懵：“啊？” 她摇头：“不会。” 白鹭云沉思了两秒，随即道：“不会也没关系，现在学一下也来得及。” 说着，便把背包往陈文嘉身上套。 什么意思？她得自己跳下去？ 陈文嘉足足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列……列车不能停下去吗？” 白鹭云把陈文嘉的胳膊穿进背带：“本来是能停的，但停车阀忘带了，你就自己跳下去吧，也就几万米，对Alpha来说不是很高。” 几万米？？？ 不高？？？ 陈文嘉惊呆了。 她企图挽回一丝余地：“我没跳过伞，万一出事怎么办？我要是出事了，计划不就没法进行了吗？” 为了让她顺利逃跑，白鹭云等人给她制定了一套逃跑计划。 “要不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回去拿个停车阀？” “回去来不及了。” 白鹭云安慰陈文嘉：“我当年也不会跳，什么都是学了才会的嘛，现在学也不晚，来我教你。” “看到这里没有，这个要是亮了，你就打开这个，这个没亮那个亮了，你就关闭这个，这个要是一直闪烁，你就放这个。” 陈文嘉大脑宕机：“啊？” 白鹭云拍了拍陈文嘉：“没事，你现在想不起来，等会跳下去就全想起来了。” “总指挥，目的地到了。” 驾驶员的声音从广播处传来。 白鹭云问：“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开门了。” 陈文嘉带着厚重的防护装置，疯狂摇头。 没准备好，完全没准备好。 这么高，跳下去她会死的！ 什么私生子什么替身全都见鬼去吧！ 陈文嘉还没跳呢，就感觉自己的脑门上开始冒星星了。 白鹭云见陈文嘉这样子，便知让陈文嘉自己跳是不可能的了。 她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开门了！三！” 陈文嘉大喊：“我还没有！” “二！” “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一！” 门开了，巨大的压力差瞬间卷走了陈文嘉，她的惨叫也被飓风吞噬。 白鹭云看着空中那个即将消失的黑点，回想陈不刃的叮嘱，自言自语道：“陈文，走了就别回来了。” 这种在空中乱甩的感觉陈文嘉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这次，呼啸的风声被隔绝在外，她内心狂跳，连忙透过护目镜去看衣服指示灯的情况。 然后按照白鹭云所说的操作，在指示灯疯狂闪烁时，她按下开关打开了降落伞。 她不会控制方向，便任由降落伞飘着，缓慢降落。 陈文嘉觉得自己就像个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到任意一个地方，然后扎根发芽。 但陈文嘉没法扎根发芽，望着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沙漠，陈文嘉流出委屈辛酸的泪水。 她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沙漠里完全没人，她暂时不用担心被追杀。 坏消息是这里荒无人烟，她自己可能都走不出去。 陈文嘉坐在地上，觉得这一切太荒唐了、太不真实了，五小时前她还在冰室那边人挤人，现在她一个人坐在沙漠里，望着地上的沙子发呆。 这算什么啊？怎么什么事都能落到她头上。 陈文嘉完全没有主角光环的感受，刚刚降落伞差点勒死她。 陈文嘉一个人难受了一会，把眼泪抹干净，吸吸鼻子，开始拆白鹭云给她留的背包。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得把日子过下去。 不就是当替身逃跑三个周吗？当就当，跑就跑。 陈文嘉负气似的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里面的东西又多又杂：各种膏药、军用营养液、高级营养液、地图电子屏、手电筒、水、支付手表…… 陈文嘉一一分类列好。 营养液够她三天的量。 水有三瓶。 支付手表上存了5000星际币。 地图显示她离最近的休息地点有40公里。 还有…… 陈文嘉从背包里又抠出来一根棒棒糖和两枚硬币。 第34章 第三十章 陈文嘉：我真该死啊。…… 陈文嘉从背包里又抠出来一根棒棒糖和两枚硬币。 棒棒糖是彩色的, 地球上很常见的那种，但已经碎 依誮 得不成样子了，外包装也被揉拧地满是褶皱, 完全看不清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陈文嘉辨认了半天，心想这棒棒糖不会是后勤为了处理过期食物硬塞的吧？ 这还能吃吗？ 陈文嘉扯着糖果的塑料包装, 犹豫了一会, 在扔掉与不扔之间选择了后者。 在食物大多都是营养液的星际, 有糖总比没有强。 陈文嘉把糖放好, 又从沙地里捡起那两枚硬币。 这硬币比地球那种一元硬币大一点, 材质差不多。 这硬币正面写了个5万，字体被不知名的花朵衬托着，上边缘一圈写着“星际联盟人民银行”，下边缘最底下还有个208的数字。 按照地球硬币的设计，陈文嘉觉得208应该是发行年份。 现在是薪火历210年, 这硬币应该是前两年发行的。 陈文嘉听说过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为了节省资源, 联盟推行数字货币, 同时发行一定数量的硬币。 硬币上的数额可以等价兑换成数字货币。 硬币上写着五万, 也就是说，她可以用这个换到五万的数字货币。 五万……在地球, 她给人补课, 一个月才三千。 陈文嘉在心里默默计算：两个五万的硬币，再加上支付手表的五千, 她现在有十万五千。 陈文嘉眼睛亮了，被扔到沙漠的郁闷一扫而空，啊啊啊她富了！ 十万五千诶，她从来没有有过这么多钱。 陈文嘉宝贝似的亲了口硬币, 看也不看背面，直接把硬币塞进口袋里，把冲锋衣拉链拉好。 在星列上，她换上了白鹭云给她准备好的冲锋衣。 冲锋衣的保暖性很好，但西二星的夜晚太凉，冲锋衣能够阻挡冷风，但阻挡不住骨头缝生出来的凉意。 陈文嘉跟着地图电子屏走，一路向西。 直到天已经完全黑掉，她在沙漠中瑟瑟发抖走了两个小时，才看到一点温暖的光。 陈文嘉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终于到休息点了！ 她赶紧加快步伐，走向那间温暖的小木屋。 坐在木屋门口的老人抱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笑眯眯的招呼她。 “欢迎光临，住宿吗？靠墙300一晚，中间400一晚，靠近炉子500一晚。” 陈文嘉越过老人往小木屋里面看。 小木屋不大，二十平米左右，一大半是大通铺，右边一小块空出来放了两个桌子、几把长凳和烧水的炉子。 通铺上已经睡了好些人，有男有女，有的睡着了正打着鼾，有的眯着眼睛看陈文嘉一眼，又闭上眼睛休息。 陈文嘉刚穿越时就和帐篷里和一百多号人住过，去了佣兵团后，又和不分男女的Alpha混在一起，现在面对这种场面，她心里没那么不能接受。 她表现得很镇定，甚至还能砍价，她蹲下来低声道：“叔，我要那个500的，能便宜点不？您那五百的位子都空着呢，就我一个选了，您给我便宜点呗？这大沙漠的，都挺难的。” 叔沉思了几秒，也很爽快，他压低了声音：“行，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来了，我给你便宜点，给我470得了。” 陈文嘉不清楚这里的物价，心想砍一点是一点，大沙漠的有个店也不容易，于是她伸出支付手表，见好就收：“谢谢叔。” 叔收了钱，放下水杯，慢腾腾从背后拿出两个木块，他撑着木块，吃力的移动身体，往炉子那边走：“跟我来。” 陈文嘉这时才发现，这位叔失去了双脚，是个残疾人。 陈文嘉内心砍价的窃喜被深切的罪恶感包裹：我真该死啊。 在这惶惶大沙漠中，这老人一个人守着小木屋，不知道经历多少苦楚。 老人收的住宿钱可能就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守在门口，盼望着多一个人来他的小木屋，这样他就能多收一份钱，就能趁早离开这里。 五百块，在这大沙漠里开个小店收五百块一个人。 五百块也不贵啊，她还砍价。 陈文嘉内心愧疚无比。 见老人吃力的给她铺床，她连忙上前止住，以免再罪加一等：“叔，您就别动了，身体不方便，我自己来铺就行” 老人垂着眼连声说好，便退到一边。 看着陈文嘉铺好床，躺进被子里，老人才慢慢地撑到门口，然后继续抱着自己杯子看向沙漠里。 老人很瘦小，他皮肤黝黑，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皱纹，愁苦让他的眼睛蒙上阴翳。 陈文嘉缩在被子里，看着老人孤独愁苦的身影，心中愧意翻涌。 小木屋只有一个火炉，热量从这里传到四周。 陈文嘉的位置最靠近火炉，行走在沙漠里沾染的沁骨凉意逐渐消融，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但她一向浅眠，再加内心警惕，周围又太噪杂，她迷迷糊糊、时醒时不醒的折腾了一晚上。 一晚过去，虽然精神略有疲惫，但身体力气恢复了不少。 陈文嘉检查了下自己的包，精神抖擞地背上，在小木屋里转悠了一圈。 她本想和这家店的叔打个招呼，奈何她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只好踌躇了一会，和这里夜宿的其他人一样，踏上自己的路了。 白鹭云给她制定了大概路线，并承诺会派人干扰流浪贼的视线，让她尽量躲藏久一点。 陈文嘉说服自己，把这逃亡的路程想象成真人游戏，这能让她孤独的沙漠之旅多一点点乐趣。 首先，她需要徒步走出这片沙漠。 然后，去西二星三区的明月城找到一个叫露露的NPC，从NPC手中拿到房卡。 再然后，她需要把三张房卡排好顺序，每两天待一个房间，在最后一张房卡对应的房间中找到下一个地图的线索。 最后，根据线索前往下一个逃亡地点。 那么现在，她需要做的任务是，陈文嘉捋得很清楚。 现在的任务是，询问身后一直跟着她的神秘NPC，看是否能够触发隐藏任务。 对的，神秘NPC。 陈文嘉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小小身影，也就是从小木屋出来后就一直跟着她的小女孩。 陈文嘉开始觉着这孩子可能和她同路，因为出发时好几个人都和她前往同一个方向。 但随着越走越远，同行的人都慢慢散去，除了这个小孩。 陈文嘉左拐她也左拐，陈文嘉右拐她也右拐。 终于，陈文嘉忍不住停住，回头。 那小女孩也停住，离陈文嘉十米开外，不躲也不避，眼睛看着陈文嘉滴溜溜转。 陈文嘉问：“你在跟着我？” 小孩很干脆：“是。” 陈文嘉被这一声‘是’给弄懵了几秒，头一次见跟踪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陈文嘉走到小孩面前，居高临下：“跟着我干什么？说！别以为你是小朋友我就能不打你。” 小女孩并不害怕，指着陈文嘉的右手，脆生生道：“你东西被人偷了。”？ 陈文嘉疑惑：“什么东西？” 小女孩：“你的手表被偷了。” 陈文嘉摸向手腕，摸到了自己的月几月夫。？ 陈文嘉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空荡荡的。？？ 陈文嘉愣住，她的支付手表呢？？？ 她那么大一个支付手表呢？？？ 支付手表不见了！？？ “我去！” 什么时候被偷的？昨天晚上？她睡得也不沉啊，怎么完全没感觉到？？？ 陈文嘉立马把背包放下来检查。 背包里的东西不会也丢了吧？ “不用看，包里的东西肯定没丢。” 小女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手捶着自己的腿，跟了那么久，她的腿都走酸了。 “你昨天把包抱得那么紧，老头没得手。” “老头？” 哪个老头？ 陈文嘉想起昨天那个撑木块都费劲的人…… 不是吧…… “别怀疑，就是收钱那个。” 小女孩直接抹杀她最后一丝期待。 “你睡着后，我亲眼看到他凑到你那偷的，他是偷这类 依譁 东西的老手，就算是指纹锁他也能捣鼓开。” 这小孩好像对老人的事情很了解。 陈文嘉压下手表被偷的震惊和郁闷，对她生了警惕：“你怎么对他那么了解？你是什么人？” “我？”小女孩抹了抹自己的鼻涕，“被抛弃的小孩而已，这沙漠里多了去了。” “我和那老头没什么关系，前两天不小心砸坏了老家伙的玻璃，他就把我锁着，每天给留宿的烧水。” 小女孩露出脚脖子，上面有被锁链勒出的血痕。 她摸了摸血痕，上面的血还没凝固，她一按，又渗出了血，但她也不在意，随便抹了一把，对着陈文嘉扬扬下巴：“昨天晚上暖和吧？是我给炉子添的燃块。” “老头昨天偷了你的钱，立马就收拾东西跑了，也是，偷了那么多，要我我也跑，要不然等着你来算账啊？” “他那两条腿，就是当年偷东西被人坎的。他跑了，没人看着我，我就撬了锁，然后就跟着你了。” 小女孩说完，耸了耸肩。 第35章 第三十一章 呜呜呜她的五千块。 听了小女孩的话, 陈文嘉捂脸，昨天她还在愧疚不该砍价来着。 然而小女孩继续扎她的心：“你是从发达星球来的吧？真有钱，470说给就给, 那老家伙的大通铺，撑死也就30块, 你给他扫了470, 眼睛眨都不眨, 你那会没看见, 老头眼睛都快发光了。”？？？ 大通铺30块？ 陈文嘉捂心脏：“好了, 可以了，你不用说了，再说我就要哭了。” 她是真不懂这的物价，以地球的消费标准来看，在沙漠里一夜500真的不多。 陈文嘉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有两个硬币呢, 还能换钱。 但她的心还是在滴血。 五千块, 她的五千块就这么没了。 陈文嘉缓了好一会, 才恢复了神智，她有气无力的问：“我都没钱了,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她能理解这孩子看见老头偷手表, 她因为被老头锁着，不敢说。 但现在老头跑了, 她没钱了，这小孩跟着她干嘛？ 小女孩抱着腿，语气理所当然：“我看到你的地图了，你要去三区, 我也要去区里，我不知道去区里的路，就跟着你了。” 陈文嘉躺在沙子上看天，心想这可能就是命吧。 她问：“行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家都叫我小葵。” 于是陈文嘉的沙漠大逃亡中多了一个小跟班，她走在前面，小葵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沙漠里并不炎热，静悄悄的，有种黄沙覆盖一切，岁月经年，尘埃落定的宁静。 两人一起走了很长的路。 沙漠一望无际，在广阔的天地间，苍茫孤独感油然而生。 陈文嘉看着旁边的小葵，问：“你为什么选择跟着我呀？就因为我的地图？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昨天睡大通铺的人那么多，小葵为什么就选择了她呢？ 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陈文嘉有些好奇。 小葵仰着头实话实说：“你有钱，还笨，有人告诉我说，人傻钱多的人都没什么心眼，是好人，不会卖我。” 有钱。 笨。 人傻钱多。 陈文嘉被三支箭刺中心脏，她微笑：“我是不会卖你，但你信不信我会打你？” 小葵手里拿着陈文嘉给她的营养液，大眼睛眨巴眨巴，露出纯真的模样：“小文姐姐是好人，好人才不会打小葵呢！” 好人陈文嘉决定不和小屁孩计较。 她划拉着电子地图，估算了一下，大概今晚就能到市区。 陈文嘉和小葵聊着，了解西二星的情况。 小葵说西二星大多地方都是沙漠，自联盟决定发展西二星后，有水源的地方建了房子被划分为区，沙漠里原来人口聚集的地方被划分为村镇。 为了方便交通往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一个住宿点。 住宿点是联盟资助的，往来商客旅人只需要交维修费和聘请人员的费用，一晚的价格在20到50不等。 听到这里，陈文嘉的心又开始痛了，她的五千块…… 见陈文嘉沮丧，小葵安慰道：“小文姐，你别伤心，在这里，你拿着那钱就是块香饽饽，只要被别人看见，就一定会被人盯上。” “钱迟早都会被偷的，早没晚没都差不多。” 陈文嘉低头看小葵一眼：“谢谢，但我并没有被安慰到。” 陈文嘉叹气：“算了，都这样了，也没办法了。” “你为什么要去市区？在村里待着不好吗？” 小葵今年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没有家人，在村子里待着总比在外面流浪强。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知道，星际充满危险。 那些被称为特勒怪的黑影、会抓人吃人的人、穿梭于星际的流浪贼…… 一个八岁的小孩到处流浪，很容易被拐走卖掉。 小葵随手扔掉营养液空瓶：“我是孤儿，在村里没爹妈疼，还经常挨饿挨欺负，还不如去市区里要饭呢。” “我以前就想离开村子了，但我一个人走不出去，又没人愿意带着我……” 沙漠太大了，没有地图很容易迷失，再加上没有食物储备，她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 跑到那个老头那，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小葵声音低了下去，村里那些人都不喜欢她，再不走，等她大一点，也是要被赶出村子的。 与其天天受欺负然后被赶出村子，还不如趁着自己还小，找个愿意收留她的人。 她听说外面的人都讲究从小培养，很多学徒都是从小便在主人家干活，长大后就成为长工。 小葵抬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陈文嘉：“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去市区之后我能跟着你么？我力气很大，可以帮你干活的！” 这个姐姐很有钱，人也好，她如果能一直跟着这个姐姐就好了。 陈文嘉把小葵扔掉的空瓶捡起来，在地球的环保意识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 小葵看向她的时候，她正把空瓶塞进包里，听了小葵的话，陈文嘉不知如何作答。 她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市区后该怎么办。 她是佣兵团的一枚棋子，自己都身不由己，哪有能力去管别人？ 让小葵跟着她去市区，已经超出计划了。 如果让小葵跟着她，后面遇到危险，她自身都难保，更别提照顾小葵了。 但小葵太小了，又是个孤儿…… 小葵眼巴巴看着陈文嘉，还在等待陈文嘉的回答。 陈文嘉塞好了瓶子，抬起头，眼神里含着些许歉意和疼惜。 小葵虽然小，但她很会看人脸色，见陈文嘉的样子，便知道这个好心的大姐姐没法收留她。 她和陈文嘉萍水相逢，陈文嘉愿意把她带到市区就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强人所难。 小葵心里有些失落，但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小文姐姐，没事的，你别为难，我一个人在市区也能生活的。” “我在村子里学会了不少技巧呢，那些骗人的东西我见得多了，肯定比大姐姐你强。” “等到了市区，我们俩就分开吧，大姐姐你去忙你自己的就好。” 陈文嘉看着小葵的模样，内心堵得慌，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大一小都沉默地走着。 沙子钻进了鞋里，与汗渍粘在一起，让陈文嘉觉得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看向小葵的鞋，小小的鞋早已经裂开了，被小葵踢踏着，勉强能盖住脚板。 陈文嘉把包背到前面，叫住了小葵：“我背你走一段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缘由，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便转身蹲下来，等着小葵上来。 小葵看着陈文嘉的背影，把鞋脱下来拿在手上，胳膊搂住了陈文嘉的脖子，她埋在陈文嘉的后颈处：“小文姐姐，谢谢你。” 在佣兵营训练了一个月，陈文嘉 依誮 的体能有很大的提升，再加上小葵不重，她并不吃力。 陈文嘉走到市区时，天已经黑了。 西二星的市区是围着水源建造的。 从电子地图来看，西二星一共分为三个区，每个区又有很多城市。 这些市有大有小，有穷有富。 陈文嘉要去的是三区明月城，坐落在三区的最边缘，是一个小城市。 明月城并没有如它的名字一样清月皎皎，它被高耸的钢墙围着，外圈还有比人高的通电铁丝。 城墙高处着瞭望塔，塔上的大灯正在来回扫视，像是在巡逻。 陈文嘉站在通电铁丝外，看着这城，有些迷茫。 她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某个战争时期，此时她正需要穿过敌人的防线，躲过大灯的扫射，安全到达县城内部。 这是什么鬼？这怎么进去？？？ 她看了看周围，此时这里就她一个人，并没有人能让她参考。 正当她寻思该怎么进去的时候，小葵醒了。 小葵睡眼惺忪的揉眼睛，嘴里嘟囔着：“到了吗？” 然后看看四周，在大灯扫过来时举起手挥了挥。 大灯停住了，直射到陈文嘉二人身上。 然后是几束绿色的射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陈文嘉被射线扫射，身体有些僵硬，这个射线不会来自狙击枪吧？ 又忍不住低头眯着眼，这灯也太刺眼了。 过了一会，灯终于转向别处，射线也消失了。 但陈文嘉还是觉得晃眼，前方有个光源噔噔的在她脸上摇摆。 “陈文是吧？” 铁丝围栏里面有个人举了个手电筒，直直打在陈文嘉脸上。 陈文嘉被对方一声‘陈文’给叫迷糊了。 他怎么知道她叫陈文？ 这人是来接应她的？但这个大灯也太招摇了吧？ 她内心疑惑，面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少说少错，万一这人不是接应她的呢？ 谨慎一些比较好。 这人开了铁栅栏：“行了，进来吧，背上那小孩没户口啊，记得办一个。” “大晚上的办不了暂居证，明早再来吧。” 户口？暂居证？ 陈文嘉想起自己在佣兵基地时录了个人信息，看来那个大灯照过来的时候，这里的工作人员在核实她的身份，核实完后才能让她进去。 陈文嘉应了声，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去。 “下次进城早一点，晚上光线不好，设备有时候扫不上脸识别不了身份，还得人工来识别。” “你们这些人，只顾着自己进城，也不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值夜班的，大晚上的还得给你们开门……” 这工作人员絮絮叨叨的，看样子怨气颇大。 小葵已经完全清醒了，正好奇地左右观望。 陈文嘉附和着工作人员的话，保证下次进城一定早，又夸了几句工作人员辛苦了。 第36章 第三十二章 从前有个贫穷的小伙………… 见这人气顺了, 陈文嘉趁机问道：“哥，咱城里的银行现在还营业不？” 工作人员道：“你要去哪个银行啊，大银行还是小银行？” 陈文嘉不知道工作人员口中的大银行小银行是某些银行的代称, 还是单纯指银行规模。 她想了几秒，拿不定主意：“都行。” 工作人员：“大银行现在已经下班了, 你五六个小时后再去吧。” “前面倒是有个全天营业的小银行, 你要是着急的话, 去那看看。” 他指了指前面的道：“沿着这条路走到底, 岔路口那左转, 你就能看着他们银行的牌子。” 陈文嘉道了谢，带着小葵走了过去。 城门里面的建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清一色的水泥路，两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开始是宽广的大道，走着走着，两边的建筑多了起来, 高楼拔地而起，各种商牌鳞次栉比。 陈文嘉让小葵在外面等着, 她一个人推开了银行的门。 这个银行很小, 只有五个办理窗口, 其中三个窗口已经歇业，只剩两个穿着制度的人对着电脑打字。 陈文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硬币, 递进窗口：“你好, 兑下星币。” 窗口的女性工作人员接过硬币，扶了扶眼镜。 看着背面十万的数字, 这人抬头看了陈文嘉一眼，然后拿起专用的小手电仔细观察。 陈文嘉被这一眼弄得有点紧张。 她是第一次用硬币换钱。 白鹭云他们装的这个硬币是真的吧？是真的可以换钱吧？ 这要是□□，她不会被抓起来或者罚款吧？ 陈文嘉的手撑在桌面上，看起来是个很放松的姿势。 但她后背都僵硬着, 内心完全没有她面上那么平静。 工作人员看了半天，对着陈文嘉说了句稍等，又把硬币递给她的同事。 两人共同研究了会，看了看陈文嘉，又点了点手上的薄膜设备开始打电话。 陈文嘉被他们的动作弄得更忐忑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换个钱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流程？ 为什么还要打电话？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陈文嘉正想对着窗口说她不换了，窗内的工作人员已经结束了通话，走过来把硬币还给陈文嘉。 工作人员的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女士，您兑换的金额太大了，我们支行目前没有那么多资金，上面批不下来，兑不了，您可能得去别的银行兑，真是抱歉。” 于是陈文嘉带着她的硬币，在工作人员看大佬和有钱人的眼神中走出了银行。 小葵蹲在门口，撑着腮帮子问：“姐姐，兑好了吗？” 陈文嘉摸着小小的硬币，面容严肃：“小葵，你告诉我，在你们村，最富的人有多少钱？” 小葵不懂陈文嘉为何问这个问题，但如实回答：“我们村张有平家是最有钱的，听说他们在市区里都买了房呢，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钱，听村里说，应该有七八千呢。” 七……七八千…… 七八千就算富贵了？ “那营养液呢？那种普通的、喝一支顶一餐的营养液多少钱？” “普通的一块，味道好一点的一块五。”？ 一块五？ 吃一顿好的才一块五？ 她在地球吃一顿最少花多少来着？ 十八块吧？？ 这的物价怎么回事？ 这也太便宜了吧？难怪五万块都提不出来。 啊……她的五千块！ 陈文嘉又想起她被偷的手表，内心愤恨。 但佣兵团对她还挺够意思的，居然给了她这么多钱。 可是有什么用呢？今天晚上她还是得露宿街头。 陈文嘉郁闷。 她领着小葵在银行阶梯下的角落坐下。 小葵不解：“姐姐，我们为什么坐这里啊？是没拿到钱吗？” 陈文嘉摸摸小葵的脑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贫穷的小伙，他靠打工为生。有一对富人兄弟想打个赌，便给了这个小伙一百万块的钞票，他们想知道小伙能不能靠这张钞票生存一个月。” “在没有这张钞票之前，所有人都对这个小伙很粗辱，但当他拿出这张钞票，所有人都奉承他，因为人们都觉得他既然能拿出一百万的钞票，说明他一定是个有钱人。” “小伙开始拿出这张钞票，只是为了吃一顿饭，但一百万的钞票太大了，餐店完全找不开，餐店老板认为小伙是百万富翁，所以给他免了单，并说小伙可以随便过来消费，不用给钱。” “于是小伙凭着这张百万钞票，开始了蹭吃蹭喝的一个月，他成为了城市里的风云人物。” “小葵，从这个故事里，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小学一年级便辍学的小葵苦思冥想，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称不上故事的故事有什么道理，她试探着回答：“有钱就能成为风云人物？” 陈文嘉摇头微笑：“不，这个故事告诉 弋? 我们不是所有的钱都能找开。” 啊？ 小葵呆住了。 陈文嘉很体贴：“这个故事非常有现实意义，但你还小，可能听不懂，我来翻译一下，意思就是银行换不了钱，所以我们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 八岁的小葵悟了，她挠挠头，觉得自己太笨了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陈文嘉把包放好，靠在砖墙上，让小葵靠在她身上：“先睡吧，明天去别的银行再看看。” 明月城的建筑和陈文嘉在地球看到的差不多。 她所在地方是城市的外围，两边全是低矮的建筑房屋，居民房、商铺一个挨着一个，挤得满满当当的。 不怎么宽广的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还围着个小花坛，半人高，里面放了些花。 有些花坛的旁边停着车，样子和地球的车辆没什么两样。 半夜很静，没什么人，各种商铺的灯牌稀稀拉拉亮着，偶尔有几个晚归的年轻人走过。 小葵已经靠着她的胳膊睡着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陈文嘉看着由于短路一闪一闪的灯牌，有种自己还在地球的错觉。 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一块布料，借着路灯看了半响，又放进口袋里，终于闭上了眼- 西二星在星际中，算是一个贫穷的星球，在这个贫穷的星球上，明月城算是一个中小型城市。 作为一个贫穷星球的中小型城市市民，相比于其他星球的市民，自然也是不富裕的。 但总有市民富有同情心，哪怕自己日子过得普通，也愿意给流落街头的人送上一点温暖。 于是陈文嘉第二天便被摇醒了，一睁眼便见自己被一群人给围着。 摇醒她的是个大妈，手上挎着个篮子：“你是哪家的姑娘啊？咋睡在这呢？还带着个孩子。” 陈文嘉啊了一声，还没搞清状况，周围就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你看她那样子，估计是新移民过来的，不知道被分到哪个不讲理的村里。” “我给你说，那些原著村特排外，好多迁过来的人都被赶出来了！” “可不是吗！我有个侄子也被赶出来了，前两天上居所办那闹，人居所办让他在安置所先住下了。” “哎呀，这姑娘怪可怜的，看样子年龄不大，还带着个孩子，姑娘，吃饭了吗？我这刚买了几支营养液。” “光给营养液有什么用，给点钱吧！带个孩子花钱的地方也多。” “我孙子有几双不穿的鞋，给这孩子吧，真可怜见的，鞋都磨破了！” “诶，不是，我……” 陈文嘉刚想解释，众人呼啦一下散了，大妈按住陈文嘉：“你别动啊，等会再走，咱们这些人都是迁过来的，你受的苦我们都明白！” 大妈叹气：“但也没办法不是？咱这些人没钱没势的，政府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让迁人口就得迁。” “你也别害怕，咱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联盟政策好，迁过来后只要你努力，总能赚着钱的！在这买房是迟早的事！” “听姨的，等会你就带着小孩去居所办闹去，凭什么城里住不下了就得去村子里啊，开始说的好好的住市里，结果来了就变了卦了，住这星球的村子和住原来的星球没什么两样嘛，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呢！” 大妈絮絮叨叨说着，陈文嘉完全插不上话，只好应声附和。 大伙也回来了，把营养液、银币、鞋、衣服什么的塞给陈文嘉。 大姨把陈文嘉的手拽着，接过众人的东西，然后代替陈文嘉道谢：“谢谢大伙了啊，还是咱幸福街道的人善良和气啊，这姑娘嘴笨，就让我替她说说话，谢谢大伙的真诚付出，感恩家人们！神侍一定会看到大家的善，然后告诉格林女神的！愿神教保佑大家！”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别堵在这门口，影响人家银行！” 众人一拍即散。 “行了，大姨我也走了，还得给孙子买儿童营养液呢！差点给忘了，走了啊姑娘。” 陈文嘉被人围着，听得一愣一愣的，见这大姨走了，她连忙说了句谢谢大姨。 大姨摆了摆手，颇有点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第37章 第三十三章 妈耶！！！毛毛虫放大N倍…… 小葵正坐在地上换鞋子。 鞋是个大爷拿过来的, 说他孙子脚长大了，穿不了。 这鞋有些旧，脏脏的, 但比小葵脚上穿的那双半个底都拖在地上的鞋强很多。 小葵穿好新得来的鞋，在地上使劲跺了跺, 左瞅一下右瞅一下, 看样子非常满意。 陈文嘉看看远走的大姨, 又看看怀里乱七八糟的一堆, 有点迷茫。 讲真, 她还没搞明白事情怎么就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只能说星际人民还挺热情的。 陈文嘉感慨，心里觉得很温暖。 她穿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刚来就被森林里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给震住了，后来又被绑被骗被欺负，觉得这星际简直太危险, 完全不适合一个普通人生存。 后来在佣兵团时，虽然日子过得较为安定, 但佣兵团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 平时没有一点安逸生活的氛围感。 这次被迫逃亡之旅, 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来到人类星际，踏入星际人民的生活中。 陈文嘉把某个奶奶拿来的旧衣服给小葵套上, 又开了大姨给的两只营养液当早饭, 便往市中心走。 地图显示，市中心有个联盟人民银行, 那里应该可以把银币换成钱。 星际人民很热情，虽然大家能力都很有限，但还是给了陈文嘉不少钱。 陈文嘉数了下，三个五毛、两个一块、十个个一毛, 一共四块五。 够买好几天的营养液。 陈文嘉根据电子地图显示的距离，估算了下时间，决定先去找露露接头。 白鹭云早为她安排好了。 她走出沙漠需要一天，第二天西二星时间下午四点，她需要前往明月城一家叫做‘山边边’的营养液售卖店，露露会在那里与她见面。 由于时差，三区的下午四点刚好是吃中午饭的时间，这时候购买新鲜营养液的人多，陈文嘉可以隐藏在人群中和露露见面。 陈文嘉觉得还是接头后，再考虑要不要用硬币换钱。 硬币的数额太大了，可能容易暴露，被流浪贼或者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在来星际的一个月后，陈文嘉学会了谨慎。 明月城不大，走到那家店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 陈文嘉刚进城门时，路的两边全是住宿、卖营养液、卖衣服的商牌铺子，顺着地图的指向往中心走，除了商铺，出现了很多居民房、小作坊、工厂。 明月城的房子普遍不高，两三层的样子，大部分都是水泥砌墙，瓷砖贴面，风格像地球最普通的农村。 陈文嘉留意到了道路两边的厂牌：大勇纺织作坊、爱源高级纺织品售卖点、次柠养蚕基地、北一星桑叶指定售点、西二星变种优质蚕培养基地…… 大多都与养蚕纺织有关。 小葵说过，西二星是出口纺织品的主要星球之一，大多数人以养蚕纺丝为生。 西二星变种优质蚕培养基地门口支了个大牌子，那里围了很多人，像是在搞什么活动。 隔着马路，都能听到基地的大喇叭女音：变种优质蚕专家现场答疑解惑，欢迎各位父老乡亲询问养蚕问题！变种优质蚕专家现场答疑解惑，欢迎各位父老乡亲询问养蚕问题！ 陈文嘉见那里吵吵嚷嚷的，拉着小葵便去凑热闹。 星际蚕诶，感觉好时尚的。 她现在处于对星际的一切都好奇的放松状态。 养蚕专家面前围着两圈的人，大家挤得密不透风。 有不少和陈文嘉一样过来凑热闹的人，背着个包，垫着脚往专家那看。 陈文嘉不用 弋? 垫脚，她个高，根据基地的身高测量仪，她现在的身高为188.6cm，体重71Kg。 从Alpha的标准来看，陈文嘉的身材太瘦弱了，但她五官渐开，高鼻梁大眼睛，下颚线日渐趋于完美，身高一米八八、体重六十七公斤的女Alpha往那一站、高马尾一束，异常神采飞扬。 但陈文嘉对自己的形象浑然不知。 基地没有镜子，她只能在对抗投影中偶尔看到自己的身影。 投影里，一群Alpha狼狈的拼杀在一起，动作野蛮粗旷，场面混乱不堪，陈文嘉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美感，她对此并不关心，每次都只是在内心默默计算着积分。 佣兵的训练很辛苦，但时间也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测量身高体重的日子。 听到测身高体重的通知，陈文嘉才从努力赚积分的训练生活中抽身出来，把目光稍微集中在自己的形象上面。 没有一个年轻的普通女孩不会在意自己的身高体重，已经是Alpha的陈文嘉并不例外。 在地球，男孩女孩对身高体重的关注程度是不一样的，女生的关注点大多在体重，男生则侧重于自己的身高。 而在有六种性别的星际，各种性别对身高体重的关注程度就复杂许多。 比如，在关山月等人为自己不是一米九斤斤计较各种找借口的时候，内心固执认为自己体重应该常年保持在一百斤的陈文嘉在为自己体重突破一百四十斤感到无法接受。 虽然她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赘肉，都是训练后长出来的结实肌肉，但是陈文嘉还是决定每天只喝一支营养液，希望借此能够减轻一些体重。 然而该项计划最后因为晚上饿的完全睡不着第二天训练被大家嘲笑是丧尸跑步并且当天中午狂炫五支高级营养液失败。 她对自己的体重很不满意，可是在现有环境里只能维持现状。 在整个饮冰星，乃至于整个人类星际，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因为自己体重为一百四十斤而感到有些焦虑的Alpha了。 果然，Alpha与Alpha之间的差距，比Alpha与特勒怪的差距还大。 围在专家身边的星际人民个不高，陈文嘉站在最后面，昂着下巴便能看到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专家。 只见这位变种优质蚕专家戴着眼镜口罩，个子不高，中年头秃，典型的高级研究员形象。 他垂着脑袋，听旁边的大爷操着地方口音说：“钻家，恁给俺看看，鹅家蚕不自到是咋回事，不吐丝，光吐液！” 大爷的后脑勺挡住了虫子，陈文嘉绕着人群换了个地方，稍微踮起脚。 她来到星际那么久，除了那顿猪肉馅饺子，看到了点猪的影子之外，还没见过别的动物呢。 陈文嘉其实很不喜欢或者说有些害怕软趴趴的小虫子，但她对星际的动物很感兴趣，而且蚕没有毛，勉强处于陈文嘉能够接受的范围。 她微微侧脸，找了个好的角度，从交错的人群中看向桌面。 只见铺着透明布的桌子上横着一条小臂大小的白色虫子，肉身上一圈一圈的圆环下，露出点黑色的触角，此时正在不停地抖动，然后爬上专家的手臂。！？！ 陈文嘉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往后退几步，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冒出来。 妈耶！！！毛毛虫放大N倍版！！！ 这玩意是蚕？？？ 蚕能长这么大？？？ 陈文嘉不可置信，看着小臂粗的白色虫子在专家身上蠕动，心里一阵恶寒，心想这玩意要是爬到自己身上，她立马去世。 陈文嘉吸了两口气，在走和走之间犹豫，最后决定再看一会。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蚕能吐液。 陈文嘉瞅那虫子一眼，赶紧移开视线，让自己的眼睛缓冲一下，然后再看，如此反复数次。 而专家不愧是专家，面对快怼到他脸上的白虫，他表现得非常淡定。 只见他捏了捏虫身，又仔细看虫的下腹，问：“你一天给它们打几次桑液营养液？” 大爷愣着一张脸：“十次啊！上次培训不是说了吗？说实话！钻家你这蚕也太费营养液了！一天吃得多拉的多，愣是一点丝都不吐！” 专家听了，连连摇头叹气，用标准的普通话道：“赵大哥，我说了好几次了，让你们街道换个人来参加新品蚕种饲养会，你们街那个小伙，年纪轻轻的怎么口音那么重？” 专家伸出四根指头：“我说的是四，一天打四次就行，你一天打十次，能不吐液吗？这两天别给他打了，过两天就吐丝了。” 大爷嗨呀一声，拍大腿道：“我就说咧，这蚕怎么不吐丝，小阿四咋又传错信了！这办事糊涂的，看我回去咋收拾他！钻家，谢谢你了奥，这蚕我就抱走了哦。” 见大爷要走，其他人迫不及待： “教授，你先看看我家的！我家的蚕变成紫色的了！” “我家的不长身子光长腿！这是咋回事啊！” “刘教授，看看我家的蚕！它怎么长黑毛了啊！” 说蚕长黑毛的大婶高举手中的不明蠕动物体，已经被紫色大虫子、长腿大虫子激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陈文嘉立马闭眼转身。 够了够了，她完全不想知道长黑毛的蚕是啥样。 真不知道星际的专家怎么培育出这些奇形怪状的蚕，基因工程这么发达了吗？ 陈文嘉被奇形怪状的大虫子弄得脑袋眩晕，她把努力挤进去想凑热闹的小葵薅出来，火速离开：“好了好了，别看了，该走了该走了，再看等会就吃不下饭了！” 第38章 第三十四章 “跑！” 二人一路不停, 在西二星时间下午三点五十分时，成功到达‘山边边’营养液售卖店。 这家营养液售卖店装横普通，像是地球路边的自营小店一样, 并不起眼。 店里摆着七八张桌子，一眼扫去, 人坐得满满当当, 都热络的聊着天, 有人喝着营养汤, 有人吃着营养膏。 陈文嘉买了两份草莓味营养膏, 悄然在空位坐下。 小葵已经大口吧唧着嘴吃了起来，陈文嘉挖了勺粉色透明的膏状物体，不经意抬头，谨慎地观察着其他桌的人，企图在人群中与一位叫做露露的人对视。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心里觉得新奇又忐忑。 她假装不经意和别人对视，试图从短暂的眼神交流时间里看出些猫腻。 嗯, 这桌没有。 再看看这桌。 这桌应该也没有…… 陈文嘉心里犹犹豫豫的, 把左边的两桌划掉, 手上也不停，把粉色的营养膏体放进嘴里。 她原本以为星际只有营养液, 没想到店里还有营养膏和营养汤。 营养膏有各种水果口味的, 而营养汤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蔬菜和肉的味道。 但她在营养膏和营养汤之间选择了营养膏。 没别的原因，营养汤三块钱一碗, 而营养膏只比营养液贵五毛钱。 贫穷限制了她的购买力。 营养膏很浓稠、黏腻，浓重的草莓味在口腔晕开，口感像牙膏。 陈文嘉使劲咽下去，觉得这玩意更适合用水冲开, 泡一杯草莓果汁。 陈文嘉看了看小葵，又看看周围吃营养膏的人，大家都面色如常。 营养膏就是他们平常吃的东西，他们早已习惯。 陈文嘉有点吃不下去，太剌嗓子了，她犹豫了会，决定先倒杯水。 她只知道她要找的人叫露露，这人是A是O还是Beta，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一概不知。 她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与其让她找露露，还不如露露来找她。 这样想着，陈文嘉拿了个杯子，转身去门口的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 星际连蔬菜都是稀缺食物，大家都只能喝营养液、吃营养膏，她不能浪费。 陈文嘉倒了水，回到她的位置上，喝了口，冲了冲嘴里黏腻的草莓味，感觉口腔舒服了，把水杯放在桌子 ?璍 上。 但一放下去，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杯子与桌面之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隔着。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她的动静，轻轻抬起杯子。 果然有东西！ 只见一张透明的正方形薄膜静静躺在桌面上，仔细观察，薄膜的边缘还发着淡蓝色微弱光芒。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陈文嘉心里一惊，立马抬头往周围看。 露露已经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 她如惊弓之鸟般，立马环视四周。 所有人都在说说笑笑聊着天，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这种祥和的氛围反而让陈文嘉的心突突跳起来。 这张薄膜是什么意思？ 露露拿来的吗？她怎么不露面？ 不是说好碰头的吗？ 陈文嘉紧张起来，头脑有些发热，手心的毛孔也开始分泌汗液。 直觉告诉她，这张薄膜的出现并不是好事。 她注意着周围，不动声色地把薄膜移到桌子边缘，钻到手里，然后自然的拿起勺子，把粉色的透明膏体放进嘴里，借着吃营养膏的功夫偷偷往薄膜上看。 薄膜上慢慢显出一段断断续续的、模糊的视频： 在某处沙漠，一群带着黑色围巾的人卸下了枪械，并脱下衣服换成常服，背上旅客最常背的背包，三两人一组，拿着电子地图，朝不同方向走去。 镜头一转，大红字迹跳了出来： 跑！ 陈文嘉脑子一嗡，蹭一下站起来！ 大动作的幅度让桌子移动，发出啧的一声。 店里的其他人被陈文嘉这一桌的动静惊到，纷纷看向陈文嘉，但见这位高挑显瘦的女A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心里说一声莫名其妙，又转回去。 流浪贼已经到达西二星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在西二星？ 心脏逐渐开始加速跳动，陈文嘉却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逆流。 跑？ 什么意思？ 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她的具体位置了吗？ 让她一个人跑？往哪跑？ 就一个跑字是什么意思？不管她了吗？ 那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活着吗？面对流浪贼，她一个人怎么能活下去啊？ 陈文嘉觉得这个消息太惊悚了，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她弯着腰，扶着桌子稳住呼吸，缓缓扫视周围的客人，在她眼里，这里的所有人都像是随时会戴上黑围巾，手里抱着把枪突突她的流浪贼。 陈文嘉的腿有些发软。 如果真的被抓住，她会被怎么样？ 陈文嘉感觉此时里衣的异物感非常明显，那里放着假的钥匙和各种卡，贴着她心脏的位置，激的她心脏跳得快要炸裂。 如果被抓住，流浪贼会放过她这个假货吗？ 会直接杀了她，还是会让她经历一些非人的苦痛？ 陈文嘉全身被恐惧包裹，懦弱让她心里生出消极的情绪来。 她不行，她只有一个人，而她面对的，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星际盗贼。 她怎么可能跑得掉？ 她跑不掉的，不行，真的不行…… 如果被找到……被找到……那她该怎么办？？？ 她的脑子有些停滞，视线也惊惶不定，最后，落到小葵身上。 小葵被陈文嘉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把陈文嘉掉落的勺子捡起来，拉了拉陈文嘉冰凉的手，有些担心：“姐姐，你怎么了？” 小葵…… 如果被抓住，小葵该怎么办？ 她又要连累一个小孩吗？ 绣着小花的碎布还放在她的口袋里，这是她无数个夜晚都会望之沉默的东西。 她不能把小葵牵扯进来。 陈文嘉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低声道：“走，离开这再说！” 说着，拿起包，快速打开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罩到小葵头上，也不管小葵有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小葵就走出了店。 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能再呆了！ 她要离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陈文嘉抱着小葵，一路穿过人群，往和来路相反的地方走去。 小葵罩在衣服下面，只能感觉到女A紧绷的呼吸，她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怎么了？” 说着，便要揭开衣服。 陈文嘉一把按住，低声喝道：“别动，别露脸！” 只要不露脸，就不会被藏在暗处的人看到。 只要不被看到，就不会被认出来，在她离开后，小葵就能活下去。 陈文嘉的话严肃又急迫，让小葵也忐忑起来，她的小手紧紧抓住陈文嘉的衣服，等待着未知危险的来临。 明月城的房子建的并没有什么规划，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居民房，偶尔有条小巷，能够穿过去，前往另一条街。 夜幕逐渐笼罩整个城市，不少窗户都散发出柔和的光亮。 在不知道穿过几个小巷后，陈文嘉终于停了下来，她让小葵在旁边休息，自己把背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分成两堆。 小葵蹲在一边，看着陈文嘉把她的衣服放在一堆，那是早上大家见她幼小，专门给她拿的。 她明白了什么。 小葵常年在沙漠里生活，恶劣的生活环境让她十分瘦小，她蹲在那里，双手抱膝，小小的一团，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陈文嘉，既纯真又懵懂：“姐姐，你要走了吗？” 陈文嘉把给小葵的东西用包装好：“嗯，从这开始，我们就分开吧，你跟着我，远比你一个人在这里危险。” “包里有手电筒、衣服、水、营养液和各种膏药，今晚以后，你就得一个人在这生活了，把包藏起来，别让人给偷走了。” “如果包太大太明显了，你就把里面的东西找地方藏起来，把包扔了或者卖了。” “吃别人给的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被坏人抓走……” 陈文嘉一条一条叮嘱，见小葵强忍泪水一直点头，便觉得让一个孩子在这个城市里流浪太残忍了。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她自己都深陷囹圄，生死未知。 陈文嘉吸了口气，抱了抱小葵：“好啦，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都该走了。” 陈文嘉擦掉小葵的眼泪，把包塞给小葵，最后看了小葵一眼，率先转身走出巷子。 陈文嘉不知道这样丢下小葵对不对，但这是她目前能够做出的最好的抉择了。 小葵一个人生存比跟着她生存的几率大很多。 但小葵还太小了……心里想着小葵瘦小的身影，陈文嘉忍不住回头，只见巷口处，站着一个小小的人。 她的手臂紧紧抱住背包，眼巴巴看着陈文嘉离开，像是在送别。 她身后的巷子是大片的黑暗，像是时刻都能吞没她一般。 陈文嘉又走了回去，临近，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来。 硬币的正面刻着简单的五万两个字。 陈文嘉把硬币塞给小葵：“这个拿好，如果最后活不下去了，这个能救命。” 第39章 第三十五章 在这个会吃人的星际，她貌…… 告别小葵后, 陈文嘉连夜离开了明月城。 她看着电子地图，决定一路向北，前往西二星三区的主城市——希尔市。 她没什么避开流浪贼的方法, 只是觉得，大城市的治安会好一些, 那些流浪贼应该会投鼠忌器, 行事也会谨慎。 这样她就能在大城市里躲藏久一点, 活得久一点。 陈文嘉并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是个头。 本应该和她接头的露露没有出现, 她也没有任何方法联系到白鹭云。 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那个三周的约定可能不会作数了。 基地不会花废时间金钱人力物力去救一个没什么价值和用处的替身。 在她知晓自己是个替身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的。 如果那时候她能聪明一点， 依譁 反应快一点，就该向白鹭云讨点好处，最好拿到他们的一些把柄, 让他们不敢也不能让她被抓到。 但她没有，她没有考虑那么多。 在这个会吃人的星际, 她貌似笨了点。 她偶尔也会想, 白鹭云是不是在骗她, 戏弄她，但有什么必要呢？ 她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值得别人特意布局, 只为了看她闹笑话？ 既然没必要，那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怎么就卷进来了呢？ 陈文嘉感觉自己什么都分辨不清, 她被细密的网死死缠住，凭她目前的能力，她就算是拼了命也挣脱不开。 高挑瘦弱的女A沉默地走在黑暗里，因为担心手电筒什么时候会没电, 她把手电筒的光打到最低，微弱的光芒照亮一点点前路。 沙漠夜晚的凉意浸湿她的衣服，与她背后的冷汗融合到一起。 无人寂静的广阔空间让她思维发散，想了很多。 回望过去，陈文嘉觉得自己有很多后悔的事，但最让她后悔的，便是她贷不出款、焦头烂额、走投无路之际登上了那架空轨。 如果不上那架空轨，她就不会因为空轨失事而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不会在林子里被抓住，那个小孩不会替她上餐桌。 她后来也不会成为佣兵，被逼着天天打架赚积分，更不会被当作替身，招惹上流浪贼，然后被迫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流浪。 她以为那空轨是拯救她生活的光明之门，却不想，门后是另一个深渊。 虽然在这里也有温暖的时候，人类主星的光也曾照耀到她的身上，但这一切，都不如地球带有浮尘的空气让她觉得热络亲切。 陈文嘉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呼出一口涩意。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被她遇上了呢？ 她不明白，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啊。 但她活得，怎么就这么辛苦呢？ 夜晚的神秘并没有激发出她强烈的求生欲望，相反的，这种黑暗的逼仄，让她以往一个多月经历的苦楚具象化。 冰冷、沉郁的东西透过衣服钻进她的身体，裹上她鲜红跳动的心脏。 她终于临近崩溃的边缘。 看不见前路的黑夜里，她走的越来越慢。 最后停住。 整个人跪在了沙漠里，像是没有生命了一样，躺倒下去。 西二星总面积511934平方公里，沙漠大概占全球的70％。 在358353.8平方公里的沙土上，陈文嘉蜷缩的身影，实在是太渺小了。 她没有哭，脑海里也没有任何想法，她就那么不舒服的闭着眼，躺在那里。 她任由沙子带走她的体温。 她如同冰冷的尸体。 最后一点神经跳跃，让她萌生了一点，就只有一点，就那么一个想法：膈应。 口袋里的东西，有些膈应。 膈应到她没办法安然沉睡。 于是陈文嘉费劲地把自己翻了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膈应的东西来。 圆瓶的是装水的塑料瓶，还有…… 她微眯着眼，用手电照着这随塑料瓶被带出来的东西。 是一个比硬币大一些的圆形物体，上面画着一个星球的图案。 陈文嘉很熟悉这个东西，她有两枚这种东西，在不久前，她给了小葵一个，自己留了一个。 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硬币背后的星球图案。 陈文嘉看着星球图案，开始只是眯着眼看看，但瞧到上面刻着的小字时，她坐起身来，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大，仔细端详。 硬币不大，所能容纳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刻画的星球没那么精细，只是寥寥几笔，勾出了陆地的轮廓。 看着大陆的线条走向，陈文嘉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印象中的大陆和硬币上的图案慢慢对上。 是的，确实是一样的。 陈文嘉心口一热，她猛然收紧拳头，握紧硬币，嚎啕大哭起来。 麻木的大脑终于从黑暗中挣扎出来，让神经元迅速传递消息，最后拧成一股绳，一同回忆那硬币上的刻着的小字： 地球——人类唯一的母星。 地球…… 她熟悉的、魂牵梦绕的一切和这个陌生的、残酷的世界，就这么突兀的、原本不可能的产生了联系。 陈文嘉内心的浊气，被她记忆中那抹蓝色海洋净化散去，一股坚定的力量支撑了她，让她抹了泪，爬起来，对着电子地图，继续朝着希尔市出发。 从明月城到希尔市，徒步需要三天，途径四个补给站。 陈文嘉一共有七只营养液，留了四支给小葵，她带走三支。 她全身只有四块五毛钱，给小葵两块五，她带走两块。 包里有一些常用物资，但大多数都留给小葵了，她带走了一个手电筒、半瓶水和那根碎掉的棒棒糖。 三支营养液、两块钱、一个手电筒、半瓶水、不知道过期没有的棒棒糖、一枚硬币，就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全部东西了。 那个五万的硬币，陈文嘉并不打算兑换。 一方面是因为五万数额较大，她担心被有心人注意到。 另一方面是因为硬币后面刻画的星球图案，一个多月的艰辛生活，让这图案成为了支撑陈文嘉前行的动力。 在路过补给站时，陈文嘉犹豫一会，还是没舍得去买营养液。 到希尔市需要三天，她有三支营养液，只要节省点，每天喝一支，应该是可以的。 她只有两块钱了，把钱撒到这沙漠里，她去大城市就真是纯流浪了。 虽然她现在和流浪者没什么两样，但两块钱的存在，让陈文嘉心安。 陈文嘉夜里赶路，白天气温高一点的时候，便小憩一会。 沙漠里的旅程是孤独的，虽然她偶尔会遇到同她一样嘴唇干裂、步伐缓慢、眼神空洞的同行之人，但在他们的眼神中，陈文嘉看到了饥饿和疲惫背后，隐藏的仿佛看到猎物的兴奋与担心对方率先扑来的戒备。 陈文嘉并不害怕这些人。 在佣兵基地训练一个月后，她对打架不再生疏。 她虽然瘦，但爆发力很强，发狠的时候，短时间内吴越都觉得棘手。 但陈文嘉不愿意打架惹事，路程还长，能保留一点力气就保留一点力气。 她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提防过往行人这件事上，于是她见了人，便远远避开，不和别人发生冲突。 第三天的时候，陈文嘉穿过铁丝墙，穿过稀疏的枯木丛，穿过逐渐茂盛起来的防护林，在下午三点时，到达了希尔市检查口。 陈文嘉排在进市区的队伍里，看着两边持枪的站岗警察，心里安稳下来。 目前她是安全的。 她摸了摸口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营养液，打算进了城就喝掉，庆祝她又活了三天。 检查站有三个口，入口处有人脸识别的机器，人只要往那一站，联盟信息储存系统就能立马把这人的信息反馈给检查人员，若没有问题，就可以通行了。 检查的速度很快，也就十几分钟，陈文嘉便排到了前列。 在过了普通安检后，陈文嘉微屈着腿，让自己的脸出现在识别屏幕上。 单人门闸前的工作人员看着眼镜上的信息，抬头问：“五区的？” 陈文嘉正观察着那幅能够显示数据的眼镜，无论看几次，她还是好奇戴上这种眼镜的感受。 在基地的时候，赵展也经常戴，但他说，这种高维眼镜一般都有权限，除了眼镜的主人外，其他人什么也看不到，有些眼镜还设了防护措施，非权限人士戴眼镜，会烧伤眼睛。 基地的眼镜都是有编号和管制要求的，明文禁止非本人佩戴。 于是陈文嘉等人虽然好奇这种高科技，也只能看看、摸摸，从没有试戴过。 工作人员突然的问话，让陈文嘉一愣，也不思考这人说了什么，便点点头，回了个：“嗯。” “根据联盟规定，跨区人员需要办暂居证，暂居证左转办理，线下手续费3元，线上办理1元，如只是经过希尔市，可 依譁 不办理暂居证，如需在希尔市买房、租房、工作等，请尽快办理暂居证，以免影响正常生活。” “欢迎您来到希尔市，愿您旅途愉快！” 希尔市的工作人员明显比明月城的素质高很多，工作流程也规范，在说完标准话术后，便打开了闸门，放陈文嘉进去。 第40章 第三十六章 拜托，在星际捡垃圾超酷的…… 联盟对于人口流动管理严格, 跨星或者跨区，都需要办理暂居证。 暂居证线下办理三块钱，线上办理一块钱。 但这两者都不在陈文嘉的考虑范围内。 作为一个正在逃亡的人, 办什么暂居证，找什么工作？这不是让自己暴露吗？ 陈文嘉已经想好了, 等会直奔垃圾场。 拜托, 在星际捡垃圾超酷的好吗？ 在无数星际小说里, 大多数主角靠着捡垃圾发家致富, 成为一方霸主, 轻则名动一星，重则享誉全星际。 垃圾星里出富翁。 一般捡垃圾挣的钱，会成为日后主角征服世界的底气。 陈文嘉自觉自己没那么大的能耐，也兜不住这种底气，她想着, 能找个地方捡捡垃圾，吃饱肚子, 偶尔能挣点零花, 有个藏身的地方就好。 希尔市不愧是西二星三区的主城, 穿过绿化带，外围是整齐统一的二三层小洋楼, 中心是无数耸立的威严大厦, 空中列车飞驰，地面悬浮汽车呼啸。 陈文嘉站在立交桥下面, 从一辆形状像船一样的车上收回目光，继续研究电子地图。 虽然白鹭云他们不靠谱，半路人就不见了，但给她的设备还挺不错的。 电子地图的续航时间很长, 她用了三天，电量显示还有98％。 电子地图的导航系统也很详尽，路线很清晰细致。 点点屏幕的某个地方，偶尔还能看到标志物的照片。 陈文嘉的手指在屏幕上扒拉着希尔市地图。 就如小葵说的那般，大多城市依水而建，希尔市也如此。 在希尔市地图全貌的左上角，蓝色的湖面图案占了一大块，然后三条明显的水线从不同方向出发，下面分出支线，流过整个城市。 希尔市的城市建筑集中在西北方向和中部地区，东部是桑液研发中心、各种桑蚕养殖场和纺丝织布工厂。 南边也就是陈文嘉身处的地方，居民小区、办公楼、各种厂子混合。 陈文嘉放大地图，一一扫过各种建筑的名字，最后目光停留在边缘处的区域： 城市垃圾集中堆放处理场。 旁边紧接着是几个废品回收站的名字。 陈文嘉点了点屏幕，电子地图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地图里并没有储存城市垃圾集中堆放处理场的照片。 在南边，这是唯一一个大型垃圾场，陈文嘉决定过去看看。 她喝了口营养液，缓解了下饥饿，然后把还剩最后一口营养液的瓶子盖好，放回兜里。 她原本计划进城后直接一口干完，但喝的时候又犹豫了。 人在捉襟见肘的时候，总是喜欢省一点，再省一点。 她现在留一点营养液，如果捡垃圾不如意，晚上还能喝一口，支撑到明天。 希尔市是一个新兴城市，虽然很多设施还不完善，但从其他星球兴起的各种文化已经侵袭了进来。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看。 印着某游戏或者动漫人物的悬空汽车、飞船从她身边飞驰而过。 一群年轻人戴着炫酷的眼镜，微曲着腿，站在不知道用什么加速的智能滑板上，左右晃荡着迅速穿过她身边，带起一阵青春洋溢的欢肆旋风。 陈文嘉抬头，不远处，巨大的投影悬在天空中，正在播放一位叫做安雅的女明星的护肤广告。 “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你。” 女明星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绿绿葱葱的植物，随即对镜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你。 陈文嘉摸摸自己，感觉自己挺真实，但这个世界有点太不真实了。 她的眼睛被希尔市的高科技占据，但她的脑子里还回放着她这一个月经历的辛酸生活。 如果要让她形容一下此刻的状态和心情，大概就是土狗进城，见啥都新奇。 原来真正的星际是这个标准啊。 陈文嘉感慨，对在垃圾场捡垃圾的信心更大了。 万一她能捡到什么人家不要的芯片、机甲之类的，她不就发了？ 陈文嘉怀着兴奋，对着自己的地图，加快速度，向垃圾场出发。 希尔市城市垃圾集中堆放处理场——希尔市最大的垃圾堆放中心，占地巨大。 由于希尔市没有禁止闲人出入垃圾场的政策，再加上大多数工作人员和机器都集中用于垃圾分类和运输，很多时候，垃圾场都无人看管。 这让很多无业游民逮住了机会，成天没事便在垃圾堆里翻翻，挑出能回收的营养液瓶子、电子膜等，整理好，拿到门口的废品站那卖了。 陈文嘉到垃圾场的时候，天微微暗，有要黑的趋势了。 垃圾场门口设着保安亭，里面坐着穿制服的大叔，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门口有人进出，全是穿着脏兮兮、破烂衣服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条件好点的背着个大包，条件差的就两手搂着一堆，去保安亭不远处的‘大飞’废品站放下，卖了，存帐，再继续进垃圾场。 陈文嘉也跨了进去。 垃圾场各种垃圾堆积如山，为了节省空间，同时也为了方便倾倒垃圾，这里立起了数十米高的围栏。 高耸的围栏把各种垃圾兜着，也隔出通向各个垃圾区的路来。 陈文嘉站在某处道路口，刚一进去，没走几步，在道路外闻到的臭味便以数十倍的浓度钻进了她的鼻腔。 高耸的围栏形成了密闭的空间，浑浊、黏腻、浓稠的恶臭味弥漫在通道里久久不去。 这臭味对嗅觉灵敏的Alpha来说，是不小的冲击。 陈文嘉皱着眉，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她其实做好了垃圾场会臭气熏天的准备，但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她还没法适应。 “臭就出去吧，别进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拄着拐的老太太拍了拍陈文嘉，递给她一个口罩：“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就喜欢来这边看看，这边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垃圾罢了，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老太太穿的干净整齐，耳朵上还带着银饰，看起来精神矍铄。 陈文嘉看老太太的样子，接过口罩：“谢谢，请问您是？” 老太太用拐杖指了指大门口：“我家孩子开了个废品站，我住那。” 老太太上下打量：“你是从哪来的呀？满身都是沙，过来旅游的？” 陈文嘉拍掉自己裤子上的沙，摇摇头：“不是，我家里没人了，没地方去，就来这里了。” “我没钱办暂居证，也找不到工作，饿了好几天了……听说……听说……就过来看看。” 陈文嘉没把话说完，像是有些羞愧。 老太太佝偻着背：“哦……这样啊。” 她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路过来看看，没想到也是想靠捡垃圾吃饭的。 她问：“成年了吗？” 陈文嘉摇头：“今年才20。” 老太太转过身，示意陈文嘉跟上：“读过书没有啊？” 陈文嘉挠挠头，顺手扶着老太太：“没有，就是没读过书，所以才找不着工作，都嫌我笨。” “笨没事，这行不挑，能吃苦就行……家里人怎么没的？” “……车祸。” “唉，跟我走吧，我去和我们家大飞说说，看能不能把你排到哪个队里。” 队？什么队？ 陈文嘉面上 ?璍 表示感谢，心里却有些疑惑。 捡垃圾也要分队伍吗？ 陈文嘉扶着老太太往外走，来往的人纷纷打招呼：“罗奶奶好！” “罗奶奶！” “罗姨。” 老太太笑着点头，一一回应。 看来这位姓罗的老人家在这里有着很好的人缘。 她的儿子叫大飞？ 陈文嘉回忆起保安亭旁边那家商牌最大的废品回收站，牌子上写着：大飞废品回收。 在垃圾场外面，有好几家门面，都立着废品回收的牌子，但离垃圾场最近、占地最大、人最多的一家，便是大飞废品回收。 绕过堆得如小山高的废品，宽敞的门面引入眼帘。 门口围着五六个人，他们的上空冒着一缕白烟，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人群中间坐着个露出花臂的人，正在挑挑练练。 老太太见了那股白烟，立马板住了脸，陈文嘉感觉老太太肌肉都硬了：“罗大飞！你又抽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你是不是又找抽？” 那坐在人群中间的花臂被这声音一吓，整个往后倒，哎呦一声，被后面的人连忙扶住：“飞爷，您没事吧？” 老太太拍拍陈文嘉的手：“姑娘，你等我会啊。” 说着，提起拐杖，疾步快走过去，看样子是真要抽人。 本来还围着的人立马让开。 罗老太太教训飞爷不是一次两次了，越拉打得越厉害，要是不小心伤了老太太，飞爷反而还要收拾人。 “难怪最近都让我出去走走，我走了你好抽烟是吧？” 老太太一拐杖打下去，倒在地上的人连忙挡住。 陈文嘉的视线被老太太和飞爷旁边的人挡住，在她那个位置，只能看到一截刻着夸张纹路的手臂。 这手臂和陈文嘉想像的有些出入，或者说，和陈文嘉想象中的飞爷的手臂有些出入。 在陈文嘉的想象里，飞爷应该是个较为潦草的中年大叔，就算是瘦弱，他的手臂也应该有着男人的粗犷。 但她看到的这截手臂很细，看起来像女人的手。 陈文嘉的视力很好，她可以看到这手臂没有夸张纹身的部分，皮肤很白，很细腻。 微黄的灯光下，能够看到细小的绒毛。 再加上刚刚那句猝不及防的哎呦，隐隐的预感浮上陈文嘉心头。 “哎呦奶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抽了。” 清脆的求饶女声传进陈文嘉的耳朵。 40-50 第41章 第三十七章 她真没什么兴趣。 有人挪了步子, 陈文嘉错开眼，绕过人，看清了飞爷的全貌： 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屋子里开了灯，白色的光正罩在飞爷头顶, 她大咧咧坐在地上, 刻了巨蟒的手臂撑着地, 瓜子脸、轮廓流畅、短发、唇钉、烟熏眼影。 脖子上带着根粗链子。 黑色吊带, 皮裤紧身。 不远处的凳子上, 放着一件黑色皮衣，看不清款式，只是一条银链露了出来，悬在凳子边缘。 她把衣服脱了。 陈文嘉想。 随即，在有些沉闷的、散发着腐蚀金属和臭味的空间里,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飞爷笑嘻嘻的拂开拐杖，黑色的耳钉在灯下闪着光：“哎呀奶奶, 这个烟是新款式, 没什么黄丝, 主要是一些仿木粉，不伤身体的！” “那也不准抽！你爸怎么没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老太太虎着脸, 态度强硬。 紧绷的氛围开始蔓延, 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说话, 只是静静拉扯着自己的袋子，看自己捡的废品。 陈文嘉吞吞不存在的口水，觉得自己和老太太应该晚一点回来。 飞爷站起来，也不在意周围人看她笑话, 亲昵的搂着老太太，笑容不减，有些撒娇的味道：“我不怎么抽的，就是偶尔困了抽着提提神，就只是偶尔，真的！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 “哼，犯困，你晚上要是不去那种野店鬼混，能犯困吗？瞅瞅你这眼睛画的！怎么拉那么长？还黑不溜揪的！” 说着，老太太便要上手。 飞爷连忙躲开，道：“奶奶，别戳，您这一戳下去，您宝贝孙女眼睛就要被戳瞎了！” “奶奶舍得使劲吗？你个没心肝的。” 见飞爷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太太也没上手了，嗔她一眼，又忍不住关心，问道：“给你留的汤喝了没？” 看老太太消气了，飞爷搂着老太太的脖子，整个人挂在老太太肩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去竟有些乖巧。 她说：“还没呢，正打算吃，这不，”又努努嘴：“还忙着呢。” “给他们挑完就吃，阿力忙不过来，就只好我来弄了。” 垃圾场会有些分辨不出来价值的东西，那些人全捡回来，让回收废品的人筛选，捡有用的卖。 飞爷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再招一个人，她直起身体，耷拉的眼皮突然睁开，摄人的大眼睛直直看向陈文嘉，随口问：“奶奶，你怎么又带回来一个人？” 陈文嘉被这含着审视的目光弄得猝不及防，但也没动，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看飞爷一眼，便乖巧的微垂着头。 飞爷上下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陈文嘉高挺的鼻梁上，心想这人长的倒挺不错。 老太太这会才想起自己带了个人回来，她回头看陈文嘉一眼，拍拍飞爷的手：“你先忙，忙完再说。” 飞爷说了个好。 “阿月，跟我上楼。” 陈文嘉应一声，在飞爷探究和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跟上老太太。 在路过飞爷时，陈文嘉与飞爷对视，她低了低头，以示礼貌。 大飞废品回收站是个宽敞的独栋小洋楼，一楼用于存放各种废品，东南角有个员工宿舍。 二楼是飞爷和老太太住的地方，两人的房间正好面对面。 飞爷白天不怎么上来，一般都呆在楼下。 楼上经常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她让飞爷给她建了个小厨房，平时会熬些汤。 不知道老太太是看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她总说营养液没什么营养，一定要自己做，让飞爷平时多喝肉汤。 飞爷赚了不少钱，也有买蔬菜肉类的渠道，但她觉得这种好喝但喝了涨肚子还饿得快的汤并不实用。 再加上老太太年龄大了，没必要这样折腾，飞爷一开始并不同意建小厨房。 但拗不过老太太，见老太太自己弄得火热朝天，也就随她去了。 昨天飞爷陪几个朋友玩了一整夜，晚上都没回来。 老太太心疼自家孙女辛苦，早上又熬了一锅汤，开火慢煨着，此时咕噜咕噜的，正散发着肉类糜烂的香气。 陈文嘉的唾液开始分泌，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的冒泡声音，叫了起来。 老太太拿了个碗，用铁勺舀了一大勺倒进去，说了句来。 陈文嘉连忙过去接住碗，肉的香味更浓稠了，碗的热量从手心传到胃里，她不敢想象，这一碗下去，她该多么幸福开朗。 她忍住凑过去想喝的念头，礼貌的问：“奶奶，飞爷怎么办？” 老太太拄着拐，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别管她，她可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陈文嘉把自己的碗放到桌子上，又去接老太太手中的。 老太太顺手把碗给了陈文嘉，又去拿勺子，笑着道：“她不喜欢这些汤，说着喝，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你安心喝，喝完了再盛点，不用管她。” 老太太深谙飞爷的性子，语气听起来有些嗔怪，但宠溺和慈爱藏在老太太眼角的皱纹里。 陈文嘉接过勺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坐在椅子上，缩着腿，喝了起来。 因为缺少调味品，肉汤只有盐味。 但对饥肠辘辘的陈文嘉来说，这个汤已经非常鲜美了。 弋? 热的、烫的、温暖的流体顺着她的喉咙，流到她的肠胃，她觉得整个身体都舒服起来。 如果，如果是在地球喝到的，就更好了。 她有些想家。 但她再也回不去了。 陈文嘉叹了口气，站起来，自觉去洗碗刷锅。 老太太给她收拾房间去了。 她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老太太说：“我要是让你走了，你今晚住哪？睡大马路上？” “明天我不管你了，但今天晚上，我得管！你安心呆着这里就行，晚上看看大飞能不能给你找个活做，现在店里忙，光是大力一个人忙不过来，得再招个人。” 老太太絮絮叨叨出了厨房，完全不容陈文嘉插话。 她只好继续坐着，把老太太续盛的汤喝完。 事情有点超出她的想象了，她原本想着，跟老太太多打探些消息，这样她在这里捡垃圾能够顺利点。 但没想到老太太想把她留在这家废品回收店里。 如果陈文嘉没有作为替身，在外面逃窜的话，陈文嘉非常愿意将这里作为一个暂时的安居之地。 但她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流浪贼找上了门，怕是会连累这位善良的老太太和她的孙女。 陈文嘉把碗和锅放好，在身上擦擦手。 心想如果这个飞爷真听了她奶奶的话，想把她留下，还是拒绝比较好。 但找什么理由呢？ “哟，还挺有眼力见的。” 陈文嘉正思考着，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 陈文嘉转头。 飞爷双手环胸，靠在门口上，她依然顶着烟熏妆，可能是有些冷了，她穿了那件皮衣，皮衣上各种金属挂件在灯下闪着光，配上她精致小巧的脸，有些生人勿近的酷拽。 见陈文嘉看过来，她吹了个口哨：“跟我来。” 陈文嘉应了声，跟着这位画着浓妆、身高到她肩膀的beta女性，走出了厨房。 飞爷走路轻快、干练，她嘴里还哼着歌，像是个无忧无虑、没什么正经事、玩物丧志的青年。 但陈文嘉不敢小看这人，年纪轻轻就能在这里开个废品回收站，被众人叫做飞爷，一定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你的事呢，老太太已经和我说了，你自己怎么想的？” 飞爷推开一间房的门，一进去就把衣服脱了，身上的首饰随便一扔，也不避讳陈文嘉，开始脱裤子。 “我……我还没什么打算。” 陈文嘉一边回话一边移开眼。 她不用飞爷提醒，便紧紧盯着房间里，那张摆满机械零件的桌子。 她时刻谨记自己是个Alpha，虽然她对飞爷的身体没什么兴趣。 “哎呀，忘了你是个Alpha了。” 飞爷见陈文嘉站在门口不进来，眼睛也看向别处，突然明白了，她甩甩头发，把短发里面的亮片弄出来，啧了一声：“你们Alpha和Omega的性别真是麻烦。” 陈文嘉问：“那我先出去，等您方便了我再进来？” 飞爷把上衣脱了，露出纤细劲瘦的腰身，她光着脚走进浴室，声音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慵懒的感觉，并不介意房间里还有个Alpha：“不用，找个地方坐会吧，我马上出来。” 陈文嘉没动，静站了一会，直到听到沥沥淅淅的水声，陈文嘉才抬了眼，打算找个地方坐着。 飞爷的房间挺大，但被各种器械、零件堆满了，显着有些冰冷。 她的床靠近窗，床前有张椅子，但上面放了飞爷的衣物。 陈文嘉左右找了找，实在是不知道坐哪，最后拘谨的坐在了床的边缘。 她好几天没换衣服了，因为担心弄脏别人的床铺，她把外套脱了，把里面的布料翻出来，垫在屁股底下。 然后她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陈文嘉只能坐在那里，听着飞爷挤沐浴露、涂抹、再冲掉泡沫…… 这个情景…… 这个氛围…… 不知道是房间太闷还是什么，陈文嘉感觉自己有点热，脸好像也有些发烫。 第42章 第三十八章 “你……” 根据联盟第十六次人口普查统计, 全星际Alpha与Omega数量差距大，每十个Alpha中只有三个能拥有一个Omega伴侣。 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让AO更容易找到真爱并成为最合拍伴侣。 但不是所有Alpha都会被靠近信息素的本能控制, 也不是所有Alpha都可以找到一个Omega对象。 不管是什么原因，相当一部分的Alpha会与Beta相结合。 有相关调研机构显示, 在Beta中, 由于一些男性Beta存在“大男子主义”以及相当一部分有封建的“直男癌”思想, Alpha们更喜欢温柔可爱的女Beta。 女Beta们大多慕强, 对于高大威猛的Alpha, 她们很难流露出拒绝的姿态。 当然，在性别混乱的星际，只要有条件而且不考虑怀孕生子，任何性别之间都可以发生点什么。 在基地的时候，当宿舍的Alpha们聚在一起闲聊时, 陈文嘉就曾震惊于某Alpha在未分化前和她的Beta邻家姐姐的故事。 作为一名地球土著，陈文嘉实在是改变不了自己陈旧的思想。 陈文嘉觉得这个故事很炸裂, 但其他人都表示邻家姐姐的故事太过寻常。 于是某男A自告奋勇说出自己和Beta发小以及Omega邻家姐姐的故事, 众人的情绪终于被调动起来。 而陈文嘉, 在紊乱的性别关系中再一次懵逼了。 AA、OO、AO、AB、BO、ABO。 男A女O、女A男O、男A男O、女A女O、男A男B，女A男B、女A女B…… 女A女B…… 女A女B…… 她是女A, 飞爷是女B。 女A此时正在床上坐等, 女B正在洗澡沐浴。 陈文嘉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奇怪，还是这个氛围本身就比较奇怪, 不管是哪种，她都有点坐不住了。 受关山月等人各种张口就来的段子影响，陈文嘉对自己Alpha的性别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比起Beta，受信息素影响、有易感期的Alpha, 更容易犯下错误。 为了不犯错误，并保持应有的对性别的基本尊重，陈文嘉站了起来，摸了摸脸，把衣服穿好，出了飞爷的房间。 房间外的温度明显低了些，也不那么沉闷，陈文嘉没走远，就在门口站着，手里把玩着硬币。 过了一会，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里面的人擦着头发，：“进来吧。” 陈文嘉回了个好。 飞爷穿着连体睡衣，把椅子上的衣物随手扔到床上：“你坐这吧。” 说着，她在椅子对面的床上坐下，把湿毛巾隔空扔到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撑着腮帮子，看着陈文嘉坐到她对面。 卸去夸张烟熏妆的飞爷很不一样，在白色的灯光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奶白色，她的眼睛灵动有神，眼角有一颗泪痣，显得她十分娇俏可人，像是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但此时飞爷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陈文嘉身上扫射，她身上的纯真气息如昙花一现般，转而散发出一种久经社会的老辣。 “你要去洗一下吗？我可以让你借用一下我的浴室。” 飞爷换了个姿势，翘了翘脚，漾出有些暧昧的波纹。 陈文嘉干笑两声：“还是不用了，那个，飞爷，我们还是说说别的事吧？罗奶奶提到的，那个，那什么，关于我的工作……” 陈文嘉努力把话题拉到正轨。 见陈文嘉略显慌乱，飞爷笑了，柔声道：“好，那我们就来谈谈工作。”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清脆，如同黄鹂鸟般，现在放柔了声音，像是在对情人低语。 “你……” 她俯了俯身，陈文嘉闻到了她身上的桂花香气。 她道：“是从哪逃来的？” 从哪逃来的？ 老太太和她说的？ 她没和老太太说过这个。 陈文嘉懈怠的大脑立马开始运转，心中生了警惕，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表现出一点迷茫的神态：“啊？我家里没人了，就 依譁 跑出来了。” “因为没钱吃饭，又找不到工作，就想来这边看看，然后碰巧遇上了罗奶奶……” 飞爷听了，垂下眼，她浓密修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她喃喃道：“是吗？” 随即看向陈文嘉的衣服口袋，眼睛抬了抬：“你口袋里那个，是电子地图吧？” “看起来普通、简单、随处可见，但可折叠、自身不受各种电磁设备干扰、不被外界追踪到电微波、在周围两米之内，还能提供反热成像屏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电子地图囊括了整个星际的版图，路线规划应该也很详尽，不亚于联盟军用电子地图……” 陈文嘉面上没有动，但感觉自己口袋里的电子地图发烫起来。 “用着这样的设备，你告诉我没钱？需要捡垃圾为生？” 飞爷站了起来，凑近陈文嘉：“你能骗得了老太太，但可骗不了我。” 飞爷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隐含的暧昧，此时的她，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压迫感，逼的人说不出假话。 陈文嘉绷直了身体，感觉呼吸不畅，她张了张嘴，在飞爷伸手时，本能闭上了眼。 她感觉鼻子处传来轻微的挤压感，但此时这种轻微的感觉，让她猛地一惊。 这是在面对未知时，心理本能产生的恐惧。 带有桂花香气的人离远了，飞爷从桌子上拿起烟盒，点了根烟，含糊道：“我懒得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她吸了口，轻轻吐出，重新坐回床上，翘起了二郎腿：“我也不管你是要躲什么人。” “就一点，离我这远点。” “我这生意做起来不容易，可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毁了。” 陈文嘉见飞爷这样子，心里有些拿不准飞爷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位看似年轻实则阅历非凡的飞爷对她了解多少，也不知道她在垃圾场遇到的老太太是不是巧合，更不知道今晚她和飞爷的谈话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她现在暂时安全，没有性命之忧。 于是她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飞爷弹弹烟灰：“你明白什么了？” 陈文嘉道：“您放心，我等会就离开，不会给您和罗奶奶带来麻烦的。” “你现在走了，我怎么给老太太交代？留在这睡一晚吧。” 她沉思几秒：“明天我让兰儿带你去九号场，虽然地方偏了点，但没什么人，三儿他们家每隔两天去九号场收一次废品，你在那的话，能糊个口。”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飞爷吸了口烟，对着陈文嘉吐出烟圈，这时候，陈文嘉才发现飞爷抽的烟也是桂花味的。 陈文嘉心想这样也好，于是她挠了挠头，感谢道：“那就谢谢飞爷了，麻烦您费心了。” 飞爷习惯性翘起二郎腿，看了陈文嘉一眼：“行了，没事就出去吧，老太太那就说我把你安排到城里当跑腿的。” “以后别在老太太那出现了，有事情找兰儿联系我。” “老太太在客房里收拾呢，就小厨房斜对面那个屋，过去吧。” 陈文嘉说好，转身，终于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被飞爷摸过的鼻尖，走了出去。 飞爷撑着床，目送陈文嘉，她猛吸一口烟，然后用手掐灭，心想：这人的鼻子居然是真的。 陈文嘉觉得，虽然飞爷难以捉摸，猜不出心思，但她的奶奶是善良的。 罗老太太铺好了床，给客房插好了热水器，不忘问陈文嘉：“大飞给你怎么安排的？” 陈文嘉抱着老太太给她找的睡衣，按照飞爷说的答了。 老太太是个见不得人受苦的，遇到落魄的人，总是能帮就帮。 飞爷孝顺，对老太太领来的人，次次都安排好去处。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听了陈文嘉的话，老太太点头：“有个着落就好，后面慢慢攒，总会有钱的，往后看看有没有顺眼的人，结个婚，买个房，再生个孩子，也就在这里安了家了。” “父母不在了，别当自己就没家了，也别消沉，自己再建个家呗，都是这么过来的。” “以后有空了，就来这看看，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大飞，别看那丫头一天天吊儿郎当的，其实她在这一片都能说得算的，市里也有些人脉” “奶奶啊，您别说了，再说您孙女的老底都要没了，先说好啊，我也不是什么忙都能帮的，最好有事别找我。” 罗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话被打断，飞爷走了进来。 “你这孩子，怎么走路没声呢？” 老太太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嗔飞爷一眼：“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您估计连家里有多少钱都得交代出去了。” 飞爷调侃道，笑嘻嘻的躲开老太太要打她的拐杖。 “死丫头，净胡说。” 老太太笑骂道，又忍不住回头看陈文嘉一眼，她总觉得这孩子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第43章 第三十九章 “对了，你有对象吗？”…… 老太太笑骂道, 又忍不住回头看陈文嘉一眼，她总觉得这孩子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看她风尘仆仆狼狈的模样, 老太太忍不住心生怜悯，话也就说得多了一些。 飞爷道：“行了, 有话明天再说吧, 这都几点了？您一百多岁的人了, 再熬下去, 身体怎么受得了？” 在星际, 人类的寿命提高了很多，普遍能达到一百二十岁。 陈文嘉听了，也劝：“奶奶，早点睡吧，现在很晚了, 真是麻烦您晚上还要操心我的事。” 老太太嗨呀一声：“这有什么麻烦的？行了，我也不说了, 都早点睡吧。” 飞爷上来扶着老太太, 对陈文嘉道：“明天早上九点, 有人过来接你。” 陈文嘉说好。 送二人出门后，陈文嘉洗了个舒服的澡, 在吹干头发后, 她仔仔细细把浴室抹干净。 在擦镜子的时候，陈文嘉顿了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轮廓消瘦，皮肤偏白，眼角偏红，在乌黑的秀发衬托下, 有种脆弱的中性美。 她拿出自己18岁时办的身份证，对着镜子，一一比对。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像，也不太像。 陈文嘉扯出一个笑，看了会，又抿抿嘴，转身关了浴室的灯，躺上了床。 她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一躺上床，很快便沉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吵醒的。 她的房门被敲得邦邦响。 “吴月！是吴月吗？开门！该走了啊！吴月！！” 陈文嘉慢腾腾挺起来，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在喊她。 她昨天给老太太随便报了个名字，说自己叫吴月。 她连忙换衣服，喊道：“马上！” “我马上出来！” 然而门外的人就跟没听到一样，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吴月！！！快出来！！！” 陈文嘉担心声音太大影响其他人，换好衣服后趿着一只拖鞋，立马冲到门口，薅了把头发，开门：“来了，别敲了！” 二兰昨天晚上收到飞爷短信的时候，就知道老太太又往家里捡人了。 他仔细看消息，哟呵一声。 老太太捡的还是昨天他观察的那个高挑女Alpha。 他下午对着监控屏幕，远远便看着一个高瘦的人拿着电子地图走过来，然后正好站到隐蔽的监控器下。 二兰这两年看过不少好货，眼睛很毒，见到这个女A手中的电子地图，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东西。 他拿出设备，试图对这电子地图进行干扰，却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自改装干扰器对女A手中的电子地图完全没用。 二兰又试了几遍，果然完全没法影响。 他对这电子地图起了兴趣，把这个消息发给了飞爷。 飞爷见多识广，应该能看 铱驊 出来这是哪的设备。 但飞爷现在才回他。 他正想问电子地图的事。 飞爷又发来条消息，引了他发的设备信息：这东西不是我们该知道的，少说少问少看，把人带到地方，让那边的盯着她点，别接触。 二兰也没追问为什么，飞爷干的不纯是收废品的事。 有些肮脏龌龊的，不该知道最好别问。 他回了个收到，习惯性嘴欠，随手打字问：飞爷，人长的怎么样？ 飞爷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几秒后： 鼻梁挺高的，我喜欢。 二兰嘁了一声。 飞爷见人就注意鼻子，听说好像是因为她初恋的鼻梁很高，亲起来有些不舒服。 二兰最初听到这个传言时，就觉得莫名其妙。 他跟了飞爷三年了，更加觉得飞爷这个习惯莫名其妙。 他回了个大拇指，也不再问，他本来也没那么好奇，反正迟早能见到。 第二天他吃了早餐，慢悠悠晃到废品店里，踏上二楼，就开始敲门。 他是个粗人，脑子也有些直，见里面的人一直没反应，便一直敲。 就像是有些人嘴硬不听话，便一直打，打到服气、打到求饶为止。 他读书没什么耐心，但对这种费点体力、不费脑子的事，他完全不需要耐心。 他可以一直重复操作下去。 二兰抽着烟，一边喊一边敲，终于，门开了。 房里的人声音有点沙哑，这人说：“来了，别敲了！” 二兰的香烟刚碰到嘴唇，他歪着脖子，眼睛看向打开的门。 门内的人高瘦挺拔，身穿黑色冲锋衣，五官端正立体，又带种特有的柔和。 这人看样子是刚睡醒，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随着她开门的动作，干燥的头发有几秒的飞起，配上她的脸，有种惊艳的、猝不及防的美。 她从高处俯视，并不让人觉得压迫。 女A的声音温和，彬彬有礼：“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二兰的脑子有些卡住了，随即他挠挠头，把烟藏到身后，破天荒嗫嚅道：“没没事，是我急了点，是我不好意思，要不……要不你再睡会？我不敲门。” 陈文嘉没想到这人还挺客气，意料之外好说话的样子，好像刚刚烦躁敲门的不是他。 但陈文嘉摇摇头：“不用啦，差不多也到九点了，我们走吧？” 二兰道：“要不要再收拾收拾？” 陈文嘉想了想，说了句稍等，进屋把被子叠好、换下的睡衣叠好、把拖鞋放到鞋架上，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了，才返回门口：“走吧？” 二兰又问：“有什么行李吗？我可以帮你拿着。” 陈文嘉摇头，她没什么行李，她一个要去捡垃圾的，能有什么行李。 二兰终于问不出什么了，他又挠挠头，悄悄把手里的烟头扔掉，说：“那走吧。” 飞爷陪罗奶奶去市里做检查了，店子里就剩阿力。 阿力是个消瘦的沉默青年，见二兰和陈文嘉下来了，他提着准备好的大袋子递给陈文嘉。 大袋子是用废旧袋子拼接而成的，一块红一块绿，条纹斜杠都有。 如果换个地方，加个模特，陈文嘉觉得这个袋子能上时装周。 陈文嘉还没伸手，二兰就接了过去：“来来来，飞爷友情提供的捡垃圾大礼包来咯！我提着就行！” 陈文嘉正要说话，目光被阿力的手心吸引。 他手心有条长疤，刚缝合好，此时渗出血来。 是被器械划伤了吗？还是干了别的什么事情弄的？ 别人都叫罗大飞飞爷。 回想起昨天晚上众人的态度，陈文嘉不觉得这个称呼是一种调侃。 飞爷不简单，她的店铺不简单，她的店员应该也不简单。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飞爷不想和她牵扯太多，她也不想和飞爷牵扯太多。 陈文嘉告诉自己不要多问。 于是她收回视线，但抬眼的瞬间，她与阿力的眼睛对上，不由得一惊。 她没法形容这个眼神，只能说，这个眼神让她觉得冷。 阿力没说话，垂了眼，等二兰一接过袋子，他就转身坐到小板凳上，拿出了绷带，随意又熟练地裹在手心上。 二兰也看到了阿力的动作，但见怪不怪，招呼着陈文嘉出去。 捡垃圾大礼包确实很大，也很重，二兰两只手才能提动，刚到一号场，他便出了汗，累的直喘气。 陈文嘉再一次忍不住出声：“还是我来吧？” 大部分Beta的力量都不如Alpha，这是星际的Beta们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陈文嘉认为二兰没必要在这时候和她逞强攀比。 二兰脸都累红了，他把袋子重重放下，喘着气。 袋子里面好像放了金属制品，随着二兰的动作，袋子里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抬起头，把口罩扒拉下来，望着陈文嘉戴口罩露出来的漂亮眼睛，嘴硬道：“没事，我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虚了点，我平时不这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提到九号场！” 说着，深呼一口气，把大袋子提了起来，踉踉跄跄往前冲。 垃圾场的围栏不宽，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二兰左晃右晃的，撞的围栏轻颤。 陈文嘉抬头，看着围栏里已经要冒头的垃圾，上去一把按住二兰的肩膀：“还是我来提吧，你昨天没休息好，就别使劲了，我来就行。” 说着，一把把袋子提手夺了过来。 再让二兰提着，她担心等会围栏里的垃圾哗啦啦砸到她的脸上。 虽然她今天早上没洗脸，这种时候也不讲究精致，但她昨天刚洗完澡，现在神清气爽，她想多保持一会。 她可不想被垃圾砸一身。 陈文嘉把捡垃圾大礼包颠了颠，感觉挺轻：“好了，走吧。” 二兰唉了一声，本来想说什么，见陈文嘉轻而易举的样子，不出声了。 他抹了把脸，回了个好字，走到前面，开始领路。 在二兰经过她的时候，陈文嘉觉得他的脸好像更红了点。 看来二兰是真有点虚。 陈文嘉感受手心传来的重量，内心默默道。 九号垃圾场是个老场，但因为离进口太远，路也太陡，不如其他场便利，垃圾车司机通常不把车开到这里。 拾荒的人以捡垃圾为生，自然是哪里的垃圾新鲜就去哪里。 他们把捡垃圾称为捡货，把捡新鲜垃圾称为捡新鲜货。 但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新鲜货的。 经常有人会在存满垃圾、已经不再倾倒垃圾的场子去翻，偶尔也会翻到别人漏捡、或者捡到了但瞎了眼不识货又扔掉的好东西，这种称为捡老货。 “九号场远，倒垃圾的车也不常去那，但是吧，虽然九号场新货少，但这些年来陆陆续续也积累了不少东西，只要好好翻，还是能翻到好货的。” 二兰刚刚被陈文嘉打击到，但很快恢复过来，开始给陈文嘉传授捡垃圾经验。 他侃侃而谈：“你有终端吗？咱俩加个联系方式？” “没有也没事，我多过来几趟，教你分辨分辨什么是好东西，什么东西值钱。” “我和倒垃圾的司机挺熟的，我让他多来九号场倒点。” “对了，你有对象吗？” 第44章 第四十章 赠晚晚。 “对了, 你有对象吗？” “没有就好哈哈哈，咱这一行可不好找对象，都嫌弃脏臭哈哈哈, 当然我在这待了那么久，我是不嫌弃的。” “我们又不偷又不抢的, 对吧？靠自己的本事生活, 咱们中间也是有好人的！” “你去了, 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挖, 挖深点, 一边挖一边翻，我给你说，肯定能找到可以卖钱的。” 二兰话多，一路上给陈文嘉说了不少。 陈文嘉一一附和，忽略掉废话, 把有用的话记在心里。 穿过一号场、二号场高 铱驊 耸的围栏，从三号场开始, 视野豁然开朗。 一号和二号场, 已经完全被围了起来, 要想翻一号场和二号场的垃圾，只能上绳索, 爬到围栏最高处。 三号场往后, 只有一些地方围了围栏，陆陆续续有垃圾车来往, 有很多人正在挑挑拣拣。 陈文嘉看着前面的人，说了句等下。 她把包放在地上，双手在地上蹭蹭，然后摘口罩, 把脏东西抹在脸上。 顿时，白净帅气的脸便在黑灰的掩盖下，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和捡垃圾的人一样了。 二兰有些惊讶：“诶，你这” 陈文嘉抹完后，用口罩擦擦手，又把口罩带上。 她想了想，看了看衣服，又躺在地上滚了两圈，直到全身都沾满污渍，才站起来，笑着道：“迟早要弄脏的，还不如早一点弄脏好。” 二兰上下打量陈文嘉，他心里明白陈文嘉的意思，但是…… 他看着陈文嘉弯弯的眼睛，光映在她的眼里，像是倒映着星辰。 这双眼睛并不普通。 二兰觉得，她站在那里，还是一道风景。 二兰带着陈文嘉尽量避开人群，来到了九号场。 越往里走，人越少，到了九号场，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二兰帮陈文嘉在边缘处选了个地方，把薄薄的一层垃圾拂开，目测了下长宽，觉得差不多了，让陈文嘉打开了捡垃圾大礼包。 捡垃圾大礼包里面放着帐篷零部件、睡袋、口罩、捡垃圾的手套、夹子，还有五瓶水和两排营养液。 营养液五支一排，一共十支。 二兰搭帐篷的经验很丰富，三下两下就搭好了。 他用胳膊擦了擦汗：“好了！” 陈文嘉把睡袋什么的丢进去，笑着道：“二兰，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搭。” 二兰坐在地上喝了口水，笑：“没事，我经常带人过来，他们的帐篷啊什么的，都是我弄好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找我！” “我这人没别的，就是比较热心肠哈哈哈。” 两人客套几句，然后沉默下来。 二兰在沉默中意识到，他应该走了。 往常他带新人过来，安顿好了就直接回去干别的事了，十分干脆果断。 但今天…… 看着正在收拾袋子的女A，二兰突然有个好的想法，他道：“吴月，趁现在还早，我带你去捡垃圾吧？提前适应适应，怎么样？” 陈文嘉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二人戴着手套，陈文嘉拿着捡垃圾的夹子，二兰挎着袋子，便往垃圾场走。 二兰走在前面，趁陈文嘉不注意，打开了手表上的金属探测器。 陈文嘉把垃圾踩得啪啪作响，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垃圾，闻着有些酸有些臭的空气，很是惆怅。 果然，理想和现实到底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小说里的垃圾，全是飞行器倾倒的废旧机械装置和营养液，而现实生活中的垃圾，只有各种塑料和不穿的裤衩。 没事，陈文嘉把玩着捡垃圾的夹子，安慰自己说：至少还有些工具。 “嘿！吴月，来这！” 二兰在她前面不远处蹲了下来。 陈文嘉应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二兰身边。 二兰这时候已经放下袋子，用手挖了起来。 “就在这下面，你相信我，肯定有好东西！” 陈文嘉看看自己的夹子，又看看二兰手腕上戴的表，硬着头皮扔了夹子，也用手开始挑。 人家二兰都用手挖，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矫情什么。 陈文嘉轻轻吸了口气，把破布拿开、断牙刷拿开、烂碎片拿开、避避那什么拎开。 陈文嘉忍着恶心，翘着兰花指把东西丢远，心里告诉自己淡定，淡定，没关系。 她低头，打算继续捡，结果雾草一声。 直接破防。 只见她和二兰刨出来的坑里，散着很多营养液，营养液上密密麻麻爬着蛆。 陈文嘉扫了眼二兰手中拿着的黑色布料，布料刚刚陷在坑里，二兰揭开布料，结果下面满是蛆。 装营养液的瓶子被扯开了，污渍遍布，但忽略蠕动的白色虫子，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写着高蛋白的字样。 看着密布的一片，陈文嘉吞吞口水，觉得反胃。 这下面能有好东西？ 陈文嘉表示非常怀疑，她正想张嘴说要不算了吧。 就见二兰毫不犹豫伸手去抓虫子，他的动作又快又准，然后扔在一边。 陈文嘉看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再看看二兰的手表，果断等着二兰清理干净。 开玩笑，这玩意看着都已经能让她晚上做噩梦了，更别提用手去碰。 矫情一点怎么了？ 用手去碰蛆，她会当场死在这里。 讲真，陈文嘉这时候有些佩服二兰了，虽然他们只是在捡垃圾，但他面不改色、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一项重大的工作。 不愧是专业人士！ 二兰把营养液什么的扔到一边，两只手扣在垃圾里，翻出一个黑色垃圾袋。 见此，陈文嘉悄悄往后挪了挪步子，屏住了呼吸。 根据她的经验，一般装黑色袋子的，大部分是厕纸。 陈文嘉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如果不退后一步，等会袋子打开之时，就是她离开这个垃圾场之时。 黑色垃圾袋打了死结，封的严严实实。 二兰在打结处解了半天，最后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撕开。 陈文嘉移开了眼，等了几秒，没有闻到什么恶臭味，二兰也没有惊呼咒骂，她犹豫几秒，视线又移了回来。 只见二兰面前确实是白花花一片。 但不是厕纸。 二兰手里拿着一个大纸团，他正用手一层一层剥开，像是剥洋葱一样。 被剥下来的纸片盖在一堆零碎的物品上面，隐隐有要被风吹走的架势。 “这家人是嫌家里纸太多了吗？包这么厚？” 二兰骂道，又对陈文嘉说：“吴月，你翻翻纸下面，看还有什么东西。” 陈文嘉说好，把二兰撕下来纸收集起来，捏成团，扔在一边。 黑袋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个白色大纸团，就是一些电子衣服标签、电子薄膜发票、零食包装袋之类的。 电子薄膜发票上写着1000星币的字样，陈文嘉猜测，扔这黑袋子的是个有钱人。 “嘿！吴月，你看这个！” 二兰兴奋的声音传过来。 陈文嘉凑过去。 二兰终于见到了洋葱的心：一个被打碎的木质盒子。 盒子里面是机械装置，它的上表面是玻璃的，玻璃被打碎了，被它的主人细心收集起来，用厚厚的纸包着，想必是担心扔掉后伤到他人的手。 二兰仔细观察，道：“是个收音机，这样子的收音机，我还真没见过，要是卖废品的话，应该能卖不少。” “地上那些东西，都可以卖钱的，电子薄膜发票和标签一毛钱一个，零食包装袋十个可以凑一毛钱。” 二兰努努嘴：“你把这些收拾收拾，我看看这玩意能不能修。” 这个黑色袋子里装的东西很有意思，装的全是能卖钱的。 发票和标签很多，用了一根绳子捆在一起，但二兰撕扯袋子的时候，散落了一部分。 零食袋子也是被弄扁了，平铺的整整齐齐。 这黑袋子不会是某个拾荒的人特意藏在这里的吧？ 陈文嘉在数发票和标签数量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但她心里没有任何罪恶感，捡到了就是她的。 人都快穷死了，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要真是别人藏的，藏着干嘛？直接换成钱再存不好吗？ 陈文嘉在内心腹诽，有理有据。 她现在很冷酷无情，她现在的心，和一个杀手一样冷。 杀手陈整理好手中的发票、标签、零食袋，算了算，能卖一块九。 她把黑袋子拿在手上，抖了抖，看有没有落下的，寻思要是 忆樺 有的话，还能凑个整。 果然，一张轻飘飘的薄膜被抖了出来。 但不是从袋子里面，而是从袋子外包装上。 陈文嘉捡起薄膜，上面有人用清秀工整的字迹写着：内物可卖废品，敬请全部拿走。 陈文嘉恍然，难怪这袋子里面全是能卖的，原来是别人特意整理好后再扔的。 看来扔这垃圾的人不仅是个有钱人，还是个好人。 陈文嘉觉得自己有被暖到，正打算和二兰分享这个事，但二兰先开了口：“吴月，你看，这个收音机真精致，盒子底下还刻了字。” 陈文嘉问道：“什么字？” 二兰看了半天，挠了挠头，有些纳闷：“这写的，和鬼画符一样，我还真读不出来。” 他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文化程度不低，但这个字他是真不认识。 陈文嘉被勾起了好奇心：“我看看。” 二兰挪到陈文嘉身边，微红着脸，指着盒子底部的字：“你看。” 盒子底部的字很大，用刀篆刻而成，凹槽内蘸了黑色的墨。 陈文嘉看了半天，从二兰手里接过，脱了手套，用指腹抚摸刻痕。 陈文嘉此时完全忘了一件事，二兰的手套之前摸过蛆，而摸过蛆以后，他直接摸了盒子。 盒子底部的字是毛笔字，写好后用刀刻了出来，苍劲有力，俊逸潇洒。 陈文嘉默念上面的字： 赠晚晚。 她觉得这盒子和她还挺有缘，小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叫她晚晚。 这是她的小名。 第45章 第四十一章 起起落落是人生常态，人生…… 陈文嘉默念晚晚两个字, 随即面上对着二兰摇摇头，眼神也很疑惑：“我也不认识，这写得和画符一样。” 她又仔细端详了会, 说：“二兰，如果这个修不好, 能不能给我呀？我可以买, 我挺喜欢这个。” 二兰见陈文嘉爱不释手, 嘿嘿一笑：“买什么买, 直接送你, 修好了也送你。” 陈文嘉见二兰这么爽快，不由得真心夸赞：“二兰，你人真好。” 二兰心里有些飘了，他哈哈一样，得意道：“还行还行, 我也就这点本事，你放心, 跟着你兰哥, 包你不愁吃喝。” “走, 去别的地方看看！” 西二星的白天不长，希尔市所在的区目前日照时长在11个小时左右。 清晨五点开始天亮, 下午四点临近天黑。 二兰带着陈文嘉一路扫荡, 他们再也没有挖到黑袋子，但东一点西一点的, 零零碎碎也拼凑出不少东西。 二兰看看天色，回头对陈文嘉道：“咱回去吧？天快暗了，晚上看不清路，容易出事。” 陈文嘉应了声, 两人往回走。 在九号场挖了几个小时的垃圾，两人都有些疲累，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一脚一脚踩在垃圾上，慢慢往回走。 垃圾被踩的作响，虽然带了口罩，但臭烘烘的味道还是透过口罩钻进了鼻子。 可是陈文嘉觉得这种状态挺好。 缓慢悠闲。 让她恐惧焦虑的内心放松几分。 二兰用手电筒照了照前方，指着说：“你的帐篷在那呢，我就不跟着过去了。” “住帐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等过两天我去问问，看能不能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 二兰完全忘了飞爷说的离陈文嘉远点的话，对着陈文嘉夸下海口。 陈文嘉比二兰考虑的多，她不想和飞爷的人牵扯太深，摇头：“不用了，这帐篷挺好的，我先住着吧，等以后有钱了再考虑换地方。” 二兰道：“相信你兰哥的实力，最多下个周，七天过后，我保准你有地方住而且免费！” 他说着，也不看陈文嘉欲言又止的样子，潇洒的转身，摆摆手走了- 陈文嘉在最后一丝光亮存留在这片地区、马上就要消失之前，爬进了帐篷。 她掏出自己的手电筒，借着光把所有的东西收拾了。 然后拿出一支营养液，一边喝，一边看电子地图。 最后，她终于无事可做了。 看看时间，才六点半。 陈文嘉心里生出一种无所适从感来，她躺下，双手枕在头下，又翻了个身，缩成一团。 茫然、恐惧、焦虑、孤独 各种情绪堵在心里，让人发闷，但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爬起来，穿鞋出去，在黑暗里打了几套拳。 才重新回了帐篷，打开了睡袋。 这时陈文嘉才发现，睡袋里躺着一支小型手电筒，应该是捡垃圾大礼包里面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了进去。 她试了试手电筒，能用，便放在了一边，整个人裹进了睡袋。 明天去看看哪里有水源，或者哪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陈文嘉打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两三天不洗漱不洗澡她还可以忍受，但一个周两个周不洗漱不洗澡，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真会疯掉的。 陈文嘉定好第二天要干的事，随即开始盘算自己一个月能换到多少营养液，能存多少钱，然后在各种计算中，感觉困意上涌，她睡了过去。 今夜无梦，陈文嘉睡的很香甜，直到半夜有什么东西踹到她的脸，她立马惊醒，并瞬间警觉起来。 “傻蛋！别靠那么近！” “我我好像踹到什么东西了！” 说话的人有些惊慌。 “估计是垃圾，没事，你先过来，别靠那么近，她醒了怎么办？” 垃圾本人表示已经醒了。 陈文嘉摸了摸脸，拉开睡袋拉链，悄无声息坐了起来。 如果帐篷里有摄像头的话，可以看到原本睡得好好的人，直挺挺坐了起来，并且一只手还摸着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加个背景音乐，这个场景有些恐怖。 而此时当事人本人表示：毁灭吧，都毁灭吧。 她厌倦了。 真的。 非常厌倦。 她不能理解，真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穿越后，人生总是落一下起一下，落一下起一下。 虽然说起起落落是人生常态，人生难免曲折。 但她这也太曲折了吧？？？ 落下后刚起来一点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落下一大截。 再刺激的过山车都不敢这样玩好吧？ 累了，真的，睡个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毁灭吧，真毁灭吧。 她要结束这一切！ 还没睡够的陈文嘉，带了点起床气，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Alpha的咬合力与猛兽无意，只要她咬下去，很大可能上会自尽成功。 尖锐的牙齿已经碰上了柔软的肉，但陈文嘉实在是下不了口。 算了算了，何必呢，与其了结自己，不如解决外面的傻蛋们。 陈文嘉深呼了口气，结束发疯，让自己淡定下来，静静等待着，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做什么。 此时陈文嘉内心的激愤已然战胜了外面有人对她图谋不轨的恐惧。 “我感觉不是垃圾，那个触感，我觉得有点软。” “哎呀别管那个了，溜子，你确定我们要端了这个帐篷？”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当然了，这帐篷能卖好几块呢！卖了好几天都不用捡垃圾，这破地，捡垃圾的是越来越多了，不偷这个，过两天你吃什么？” “舔营养液空瓶吗？” “但这个帐篷，好像是飞爷的，飞爷要是知道我们卖她的帐篷，我们我们会被打死的！” 被骂傻蛋的人显然胆子不大，此时声线都有些抖。 “啧你个蠢货！喜欢偷懒又没什么胆子，这还活个球！阿鳖，你干不干？” 阿鳖沉思两秒，斩钉截铁的道：“干，明天我要去找我相好的，不整点钱，她怎么肯跟我？” 溜子又问：“傻蛋，你呢？干不干？” “我给你说，我俩等会动手了，你要是干站着，你一分钱没有，而且你看着我俩偷帐篷，你也是共 铱驊 犯！飞爷要是找我们，你也跑不了！” 傻蛋被唬住了，咬咬牙，也说要跟着动手。 陈文嘉在帐篷里，悄悄拿住了捡垃圾的夹子，然后屏住呼吸，等着他们揭开帐篷。 外面，三人摸着黑，佝偻着靠近帐篷。 溜子在帐篷上摸了半天，道：“等会帐篷开了，你俩按住里面那个A，我用裤腰带捆住她，然后咱仨把帐篷拆了，拿了就跑。” “那这个人怎么办？不管她了吗？” “你还真是个傻蛋，我们是来偷帐篷的！管她干嘛！” 溜子骂道。 “行了，别说废话了，把刀递给我！我划开帐篷。”？ 划帐篷？ 陈文嘉听了，不再犹豫，灵活的爬起来，一把拉开拉链。 开玩笑，帐篷划了，她还住不住了，本来晚上就有点冷，帐篷划个口子，就更冷了。 拉链唰的一声，同时陈文嘉打开了手电筒，大喝：“谁？” 三人被吓了一大跳，哇哇叫起来。 阿鳖和傻蛋吓得连滚带爬离远了。 溜子离陈文嘉最近，手电筒直射到他的脸上，他大叫一声，把刀捅了过去。 陈文嘉连忙侧身，心里咒骂一声。 这小子还真敢动手。 陈文嘉闪避的瞬间，溜子连忙拿着刀爬远了，然后站起来。 傻蛋大喊：“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人了。”？ 陈文嘉无语，看了溜子一眼，扔了夹子，只拿了手电筒，从帐篷里走出来：“废话，我要是出声了，怎么知道你们要偷我的帐篷呢？” “一天天的，大晚上不睡觉，天又这么黑，偷什么帐篷，白天来不好吗？反正我又不在。” 陈文嘉说完，自己先一惊，对哦，她的帐篷白天也可能有人偷，还好她比这三个人先想到了。 傻蛋道：“白天人多，容易被抓，我们又不傻！” 阿鳖语气惊慌：“别废话了，溜子，捅她啊！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她跟个木棍一样瘦，你也是A，你比她壮，还打不过她吗？” 对啊，我也是A，我还打不过她？ 溜子心砰砰跳，受到同伴的鼓励，恶从胆边生，他握紧刀，冲向陈文嘉。 陈文嘉拿着手电筒，对溜子的眼睛一晃，在他本能闭眼的瞬间钳住他的手，狠狠捏住。 溜子惨叫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陈文嘉一只脚按住刀，另一只脚踹飞了溜子。 她把手电筒照到地上，蹲下来，拿起刀。 刀不大，水果刀长短，但很锋利。 还好接住了，要不然这一刀下去，她肯定得凉。 溜子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疼得直打滚，见阿鳖和傻蛋呆呆站在那里，用尽力气喊：“你俩上啊，干嘛呢！你们两个人，还怕打不过她吗？” 溜子按着腹部，忍着疼，鼓励他的两位同伴。 被鼓励的同伴看看溜子，又看看陈文嘉和陈文嘉手里的刀。 见陈文嘉站了起来，朝他俩走过去，两人对视一眼，果断蹲下抱头。 傻蛋蹲在地上喊：“我不想死！我还没吃到草莓味的营养膏！” 阿鳖靠谱一点，他求饶道：“姐，我们错了，真错了，别动刀，您要是生气，打我们一顿行吗？我们再也不敢偷了！” 第46章 第四十二章 因为懒，所以偷，我敢承认…… 溜子见这俩家伙那么快就怂了, 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喘几口气，感觉自己才是孤零零那个。 腹部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一点, 溜子咬了咬舌尖，望着陈文嘉喊：“姐, 我们错了, 您打我们吧！您随便打, 我们保证不吭声！” 刚刚还硬气敢捅人的溜子也开始求饶。 他认清了现实, 阿鳖和傻蛋已经认怂了, 他再硬气又能怎么样，还是得被收拾。 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得挨打，还不如早点认怂，挨的打少一些。 见这三个求饶, 陈文嘉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从小到大她还真没做过欺男霸女的事。 虽然要不是这次她支愣起来了, 她就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让他们自废手脚？不行, 这个太恶毒了。 打断他们的手, 让他们不敢再偷？ 也行但他们也没偷上啊，本来就穷, 万一手断了没钱治, 害死人了怎么办？ 陈文嘉面上转着刀，一瞬间各种念头闪过。 蹲马步？跑圈？挨手扳子？ 好像又太轻了。 这种事情她是第一次遇见, 真有点束手无策。 陈文嘉用手电晃了晃溜子，又晃晃举手抱头的两人：“你俩站过去。” 阿鳖和傻蛋可能是对这种事情经验丰富，两个人也没站起来，看了看溜子所在的位置, 蹲在地上，埋着头，用螃蟹步飞快挪了过去。 然后老老实实待着，也不去扶正伸手想要求助，让人把他拉起来的溜子。 陈文嘉： 怎么说呢，太乖顺了，乖顺的让人想踢一脚。 陈文嘉忍住抬脚的冲动，她不想做个反派，也不想做个正派好人，让这三人觉得她好说话。 但这样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思来想去，陈文嘉还是说出了正派的经典名言：“你们有手有脚的，偷什么东西呢？” “去找个工作，怎么也能养活自己不是？” 傻蛋说：“就是因为有手有脚才能偷东西啊，没手没脚怎么偷？” 陈文嘉被噎住，确实，有手有脚才能偷东西。 不得不说，这傻蛋有时候还真是个鬼才。 阿鳖和好不容易爬起来抱头的溜子闭了闭眼，心里满是绝望。 早知道不带这蠢货了，尽添乱。 现在他们才是弱势，傻蛋这么怼人，不给女A面子，激怒了她怎么办？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溜子疼得不想说话，他用手肘碰了碰阿鳖的手肘。 多年厮混在一起的默契，让阿鳖瞬间懂了。 他抬头：“姐，您别听这傻蛋胡说，他脑子不好使，您放心，我们知道错了，等明天我们就去找个工作，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被说脑子不好使的傻蛋怒了，他双手抱着头，侧过身体看阿鳖：“你脑子才不好使！你才不会去找工作呢，你也是！” 傻蛋瞪完阿鳖，又瞪溜子。 “明明我们都是因为懒，白天不想捡垃圾又想赚钱，才偷东西的。” “你别这样瞅我，我看不懂！男子汉敢作敢当，我就是因为懒，所以偷，我敢承认！” 傻蛋说完愤慨激昂的话后，用袖子抹抹鼻涕，对着陈文嘉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要打就打，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跑！” 阿鳖和溜子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蔫儿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算了，就这样吧，他俩累了。 溜子心里悲伤，自暴自弃道：“姐，他说的对，我们就是懒的，以后也不一定改，您看着办吧，随便打。” 阿鳖也说：“姐，别送我们进看守所，看守所人已经满了，去了也只能蹲外面挨冻，我们已经这样了，改也改不了，您还是打一顿出气吧。” 傻蛋趴在了地上：“对，随便打，打了咱们这事就算了了，以后相互碰到，谁也别提这事！” 陈文嘉握了握刀，心想这仨货偷个东西就跟耍活宝似的。 “算了，你们走吧，以后别来这块了，也别在我面前偷东西，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也别到处乱说，知道吗？” 溜子和阿鳖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次偷东西居然没有挨打。 溜子道：“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传出去，也不在这边晃悠了，您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您了！” 阿鳖拍拍傻蛋：“傻蛋，走了，人家不打你了。” 傻蛋哼哧哼哧爬起来，望着陈文嘉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要走。 溜子捂着肚子 ?璍 ，点头哈腰的，被阿鳖扶着跟上了傻蛋。 “唉，等等。” 陈文嘉手电筒的光打到阿鳖和溜子身上，两人瞬间僵硬，慢慢转过来。 陈文嘉问：“黑灯瞎火的，你们怎么过来的？” 阿鳖和溜子对视一眼，阿鳖说：“我夜视能力好，傻蛋能记路，就这么摸过来了。” 原来如此，她就说这么黑，这三兄弟又没拿照明的东西，怎么能摸过来的。 “行了，走吧。” 陈文嘉回了帐篷- 陈文嘉睡得早醒得早。 虽然半夜折腾了一会，但醒来后很精神。 她看了看电子地图上的时间，才五点半。 外面已经微微亮了。 陈文嘉把睡袋压缩，塞进大袋子里，其他的营养液之类也塞进袋子里，提着走出了帐篷。 帐篷太大，不好拆也不好重新组装，被人偷就偷了吧，其他东西在就行。 还好她现在力气大，提这些东西也不觉得重。 陈文嘉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夹子，回忆地图上标记的有河流的地方，向西边走去。 她背下了电子地图上通往河流的几条路。 飞爷戳破她说谎那件事，让她多了心眼。 财不外露，细节决定成败。 陈文嘉拎着大袋子，一边走一边翻地上的垃圾。 她头发乱糟糟的，脸脏衣服脏，和普通的拾荒人没什么两样。 陈文嘉陆陆续续遇到不少人，但大都看她一眼，心想又来个新人，便不再施舍眼神，自己捡自己的垃圾去了。 西边这条道，是离水源最近的一条道。 陈文嘉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听到了哗哗声。 前方不远处，高耸的黑色围栏映入眼帘。 围栏把垃圾场和河流隔开了。 陈文嘉贴着围栏走了一段路，见没有开口，围栏深扎在地里，也钻不过去。 她左右看了看，又贴着围栏看河对面。 没人没摄像头，很好。 陈文嘉找了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把袋子藏好，再次确定没人，然后来到一根支撑围栏的柱子下，开始往上爬。 她动作轻盈灵活，看起来很熟练。 等到了围栏顶，她从高处眺望，然后翻过围栏一跃而下。 落地后，潇洒的拍拍手，往河流走去。 越靠近河流，水的声音越清脆。 河流两米左右宽，水流并不湍急。 陈文嘉蹲下来，双手捧起水，忍不住对着光仔细看。 地球污染严重，她又生活在城市里，这种流淌的清水，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此时正值清晨，蓝天白云初显，阳光也刚洒落下来，清新的风伴着一点水汽，钻进陈文嘉的身体里。 这样好的天气，让陈文嘉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她先把脸洗干净，又漱了漱口。 想了想，她脱了鞋袜，搓了搓脚。 此时的水是有点冷的，但Alpha天生体热耐造，这样的水温在她接受的范围内。 陈文嘉决定，以后这里就是她洗漱秘密基地了。 收拾好了，陈文嘉在水源附近转了转，然后重新翻进垃圾场，找到自己的袋子，在地上抓起一把灰蹭到脸上，继续捡垃圾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没什么事情发生，陈文嘉只在九号垃圾场晃悠，见到的人不多。 她再也没有看到溜子他们几个人。 她的帐篷也没有被偷，但她还是随身携带着自己的家当。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文嘉捡了几天的垃圾，要不是因为每天喝营养液，陈文嘉真有种自己还在地球的错觉。 这天有人开着三轮，拿着喇叭喊收废品，陈文嘉把这几天攒的废品拿过去，卖了三块三。 抛了抛手里的硬币，陈文嘉打算回去睡个觉，给自己放放假。 她回到自己搭帐篷的地方，老远就看见有人背着手往她帐篷里看。 背影很熟悉。 陈文嘉喊了声：“二兰？” 二兰回头，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对陈文嘉挥手。 陈文嘉走近了。 二兰道：“收音机我修好了，你看看？” 说着，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陈文嘉。 陈文嘉把手上的袋子放下，接了过来。 盒顶上安装了新玻璃，看起来很新。 二兰指着盒子里面道：“看到没，这里有个分层，这边是收音机，点这里就能打开。” 说着，按了下开关。 “欢迎收听西二星午间新闻” 悦耳的女声传了出来。 “开关旁边可以调频率，有个键坏了，我给修好了。” 陈文嘉在二兰的指导下摆弄着盒子。 “对了，这边机械的装置你看到没？本来能放音乐的，但摔坏了，修不好了。” 陈文嘉点头：“没事，收音机能用就行，有了收音机，我还能听听广播，不至于那么无聊。” “二兰，你看看这个给你多少钱合适？东西是你挖到的，也是你修好的，我要是直接收下，挺不好意思的。” 二兰不乐意陈文嘉这么客气，他道：“那天本来就是带你捡垃圾，拿捡到的东西不得给你吗？” “我就给它换了个玻璃，换了个按键，没什么的，小事一桩，给什么钱啊，你自己拿着玩吧。” 陈文嘉很固执：“不行，那换玻璃换按键不也得要钱？我这两天赚了点，虽然也不多，但也是个心意，你怎么也得收下点。” “就像你说的，以后来往还多着呢，我总不能次次都欠你的，久了我都不敢找你办事了。” 陈文嘉掏出早上卖的三块三递给二兰，二兰推脱不过，拿了两块钱：“两块就够了，玻璃按键都不贵，咱也都别推脱了，各让一步。” 陈文嘉说行。 “吴月，我这两天得去外面替飞爷办点事，就不过来了，你那个住的事，我一定能给你办妥，你等我几天。” 陈文嘉想拒绝，但按二兰的性子，这人又不会听她的，于是她含糊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两人又闲聊几句，二兰就走了。 第47章 第四十三章 天！这是可以说的吗？…… 人类占领星际, 成为星际霸主后，逐渐向外扩张，随时间流逝, 人类遍布数十颗星球，但资源和人才的倾斜, 使各个星球贫富差距非常之大。 星球与星球之间的差距随处可见, 比如, 当一些星球已经发展到使用全覆盖式粒子光脑接收、处理信息时, 有些星球还在慢悠悠的使用收音机。 而且, 很可能收音机还是某些人家里唯一的电子设备。 当然，有些人可能连家都没有。 二兰走后，陈文嘉拿着收音机进了帐篷，随便挑了个频道当背景音，喝了支营养液, 然后睡了过去。 睡醒后，她提着自己的全部家当, 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多小时, 去了垃圾场外的小超市, 买了两条毛巾，想了想, 她又加上两瓶水。 回去的时候, 她往大飞废品回收站看了一眼，人不多, 飞爷坐在小板凳上，垂着头，一边抽烟一边漫不经心挑着废品。 收废品不是个大不了的事，但放在飞爷身上, 就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这可能是因为她明媚白皙的脸、她波澜不惊的眼睛、她的短发、她胳膊上的纹身和她手中的桂花味香烟。 或者，仅仅因为她是飞爷。 陈文嘉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觉得飞爷除了神秘、强大、危险之外，也挺迷人的。 西二星的时间流逝很快，陈文嘉一边往回走一边翻垃圾，等回到帐篷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喝了支营养液，然后打开收音机，一边听广播，一边整理废品。 她今天捡了几个零食袋还有几截金属丝。 “今天，我们来讲讲逐十星佣兵团的故事。” 陈文嘉折零食袋的手慢下来。 “啊？又讲逐十星佣兵团？我们上上期刚讲过呀，小帅是忘了吗？” 女主持人有些惊讶。 “哈哈哈小美，我们搭档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我才 忆樺 没忘记呢，但今天我们讲的是团长陈不刃的故事。” “众所周知，逐十星佣兵团是一个正规佣兵团，与星际联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经常被大家戏称为联盟编外军队……” “而佣兵团的领袖陈不刃，五十多年前，他制订了无数作战计划，为击退入侵者做出了巨大贡献，战争结束后，他带领佣兵团独自占领星球，成了不受联盟指挥的第一人！” 这个广播的男主持人声音激昂，夸赞陈不刃的丰功伟绩，女主持人在旁边应和着，炒出让人热血沸腾的气氛。 “但是很遗憾，目前陈不刃团长因为不明原因生死未卜。” 男主持人话锋一转，语调略微低沉，显出严肃伤感的情绪来。 女主持人也跟着叹气：“是啊是啊，接到‘饮冰’星坐标暴露的新闻时，小美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这个消息是假的吧？” “小帅开始也不敢相信，但后面联盟发了派遣军队支援‘饮冰’星的文件，紧接着一些媒体就爆出了陈不刃团长生死未卜，白玉章下落不明的新闻。” “唉，说到白玉章，小帅你知道吗？” 小美饶有兴致的问。 小帅立马接住：“嗯，小美你说。” “对逐十星佣兵团有了解的朋友们都知道，能号令佣兵团的不是团长陈不刃，而是一枚星际绝无仅有的白玉章！” 小美压低了声音：“据小美得到的小小道消息，陈不刃有个私生子，而白玉章就在他私生子身上，好多流浪贼都在找这私生子呢！” 听到小美的话，陈文嘉猛地一惊。 感觉帐篷外好像出现了张牙舞爪的恶鬼，正在一步一步逼近她。 潜在危险的到来让她身体警觉，心砰砰跳，背后也生出汗来。 虽然她不是陈不刃的私生子，但她是陈不刃私生子的替身啊！ 现在这群流浪贼找的是真正的私生子本人，还是她这个替身？ 饮冰星坐标暴露了，这能说明白鹭云等人没守住星球吗？那关山月、赵展，还有她的几个结义兄弟们，还活着吗？ 陈文嘉心乱了。 收音机还在放着，小帅惊呼一声：“天！这是可以说的吗？我们可是正经的官方广播栏目！” 小美笑嘻嘻的声音传出来：“哈哈哈没关系啦，小美已经和上级报……” 陈文嘉关了收音机。 九号垃圾场白天人就不多，晚上更不用说，除了陈文嘉，没有人把帐篷扎在这里。 收音机关掉之后，静谧将整个帐篷包的严严实实。 陈文嘉个高，她躺下，整个人刚好能在帐篷里，只要再多一厘米，她的脚就得戳着帐篷睡了。 之前她并不觉得帐篷小，在她的心里，帐篷越小，越让她觉得安全。 但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帐篷太逼仄了，又闷又热，让她喘不过气。 静静待了一会，陈文嘉翻出毛巾，披上衣服，提着自己的大袋子出了帐篷。 她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小，朝她的洗漱基地走去。 陈文嘉不想在帐篷里呆着，再加上她现在浑身又热又黏，她很想洗个澡冷静冷静。 她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小，朝她的洗漱基地走去。 在没有光亮没有人烟的时候，夜晚的河边总是有些瘆人。 白天清脆悦耳的河流声音，在晚上静悄悄时，便显得诡异。 但陈文嘉并不害怕，她已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夜晚了。 她把大袋子藏好，照常翻过围栏，把手电筒和毛巾放到大石头上，固定住手电筒，然后蹲下习惯性先捧了把清水洗脸。 但水刚扑到脸上，她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水有种味道。 有种好像有点铁锈味。 手电筒的光并不强烈，在微弱的灯光下，陈文嘉看着自己被水浸润的手，捻了捻，然后凑到鼻子下闻。 确实是一股铁锈味。 她下意识看向水面，极好的视力让她看清楚了水里荡漾的、卡在石头缝里的、洋洋洒洒的头发。 随着头发飘荡的，还有顺着水流而下的鲜血。 不是吧…… 她吞吞口水，整个人僵在原地。 星际应该不会闹鬼吧？这么高科技的一个地方，怎么会有鬼呢？ 但也不一定啊，她遇上空轨坠落都没死，万事都有可能啊。 陈文嘉恍恍惚惚的想。 要不……要不拔腿就跑？ 如果是水鬼的话，应该上不了岸吧？ 陈文嘉内心挣扎了一会，终于动了。 她的眼睛盯着头发，缓缓将手伸到大石头上，去摸手电筒。 千万别动，这位姐姐，千万别动，您等我走了再活动。 陈文嘉在内心祈祷。 终于，她摸到了手电筒的头。 “呃” 石头对面传来呻吟，头发也动了。 陈文嘉被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声音也被吓得卡在嗓子里。 而手电筒被陈文嘉那一哆嗦，直接脱离了陈文嘉做的简易固定，滚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 又吓陈文嘉一大跳。 看着掉进头发里但还在发光的手电筒，陈文嘉在感叹基地的手电筒挺防水的同时，心也凉了。 她现在有三个选择。 一是立马就走，摸黑翻进围栏里再说，但乌漆麻黑的她包在哪都找不到，更别提走回去。 二是摸进头发，捡回手电筒再跑的同时看看女鬼是何方神圣。 三是保持现在的状态不动，和女鬼相伴到天亮。 相比于二和三，陈文嘉觉得还是一比较好。 东西丢就丢了，有什么东西丢了的后果会比她遇到女鬼的后果可怕？ 陈文嘉打定主意，转身就要跑，但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看了眼水面，发现石头缝里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腕在水里搅动。！！！ 陈文嘉腿软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在灯光照耀下有些苍白的手捞起手电筒，然后光源挪动，到了石头的另一边。 再然后，石头上攀上一只手，另一只手的胳膊撑着石头，手里拿着手电筒，筒屁股对着陈文嘉。 两只手的主人费劲的站了起来，她一身白衣，额头上流着血，头发到肩，湿淋淋的搭着。 可能是泡久了，这人皮肤凹陷，脸色惨白，她把手电筒递给陈文嘉，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像是在索命，她说：“救我……” 陈文嘉不敢接手电筒，满脑子都是sos。 谁先来救救我！！！ 陈文嘉脑子嗡嗡的，被吓得整个人都要晕倒下去。 但她没来得及倒，对面的女鬼先倒了。 她顺着石头溜下去，砸到水里扑通一声。 “你……你还活着吗？” 没了那强烈的画面冲击，陈文嘉缓过劲来。 这应该是个人。 石头对面传来虚弱的声音：“给我吃点东西，再不吃，就真要死了……” “麻烦把我挪挪地方，水有点冷，谢谢。” 这人虽然倒在了地上，但还挺有礼貌的。 陈文嘉绕过石头，先把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捡起来，照着这人的脸。 这人眼神涣散，脸色很白，额头上还在渗血，可能是因为冷，她在发抖。 陈文嘉犹豫了一瞬，用毛巾裹着她的头发，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然后顺势公主抱，朝围栏处走去。 陈文嘉把这人放到杆子下，让她靠着，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然后翻过围栏，找到自己的袋子，翻出一套衣服，又拿了三支营养液。 衣服是她在垃圾堆里捡到的，看起来比较干净，她用清水洗了洗，本来打算自己穿。 第48章 第四十四章 你逃我也逃，我们都有光明…… 陈文嘉回到女人身边时, 这人已经闭上了眼。 看起来像是要饿晕了。 陈文嘉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到自己身上，拧开营养液盖子, 把营养液送到她的嘴边。 “醒醒，喝口这个, 喝了就不饿了。” 女人没有回应陈文嘉, 她皱着眉, 喃喃道：“不……离我远点！” “我 忆樺 . 我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见状, 陈文嘉掰开女人的嘴, 把营养液给她灌了下去。 “诶，醒醒！” 陈文嘉晃了晃怀里的人，毫无反应，这次好像是真晕了或者真睡了。 不应该啊，喝了营养液之后不应该精神点吗？ 陈文嘉用手电筒照了照旁边拿来的衣服, 有些为难，现在怎么整？她本来想让这人自己把衣服换上来着。 这人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 再不换衣服, 怕是情况会更糟。 可是……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性别啊。 在地球，她俩为同一个性别, 在星际, 她俩还真不一定。 陈文嘉沉思片刻，借着手电筒的光, 往女人的腹部下面瞟了一眼。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女人只穿了衣服，没穿裤子，膝盖以下露出了洁白的小腿。 她披的是一件实验服。 跳河、昏迷、实验服、裸露的小腿。 哦豁, 看起来又是一个新的麻烦。 陈文嘉搂着怀里的姑娘，心想自己这运气应该去抽个彩票。 “总遇到这些破事。”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然后抬头看了看周围。 黑灯瞎火的，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陈文嘉将手电筒放到一边，把姑娘实验服的扣子解开，尽量不看她的肌肤，把衣服裤子给她套上。 在换衣服的过程中，虽然已经很注意了，但陈文嘉还是看出这姑娘是个Alpha。 她提着的心放松了些。 等给这姑娘换好了衣服，陈文嘉把她放平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头，没发烧，又撩撩她的头发，额头上的血也已经止住了。 Alpha还是比较抗造的。 陈文嘉把剩余两支营养液放到姑娘手心。 看着她恢复了些血色的脸，陈文嘉轻声道：“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自求多福吧。” “你逃，我也逃，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陈文嘉劝慰似的自言自语，然后被自己这句话逗笑了。 她最后看地下躺着的人一眼，拍拍屁股，几下翻过了栏杆，提拎着自己的大袋子回去了。 她是个普通人，没胆子又没主角光环，很难成为一朵合格的白莲花。 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应该学会的技能就是认清自己，她如今保全自己都难，再加上个姑娘，怕是会直接被拖进深渊。 陈文嘉在听到广播时，心砰砰跳有些气闷，现在心里的那个劲过去了，便觉得身心都很疲累。 她回到帐篷，直接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了十点。 陈文嘉慢腾腾收拾了下大袋子，喝了支营养液，当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常走出帐篷去捡垃圾。 这两天她一直在九号垃圾场中心活动，中心有用的东西几乎已经被她捡完了。 今天她决定到九号场与其它场交界的地方看看。 话说前两天，二兰说让倒垃圾的师傅把车开到里面来，给她倒几车新鲜垃圾的，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车过来啊。 这块现在已经翻不出什么东西了，新的垃圾又没有倒过来，她不能逮着一个地方薅。 陈文嘉往北的方向走，垂着头一边翻一边夹，不知不觉就到了其他场区。 再抬头时，她正打算瞧瞧方位，却和一位身穿制服的人对上眼。 这人朝着陈文嘉走来。 陈文嘉眼珠动了动，从周围好几个穿制服的人身上划过，他们正拦着捡垃圾的人，好像在询问什么东西。 陈文嘉拿着夹子挠了挠头，像是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穿着制服的人来到陈文嘉面前，他说：“你好同志，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把薄膜照片递给陈文嘉。 照片上的是个女人，长的不错，很白，头发到肩，嘴唇微抿，眼神有些木讷 怎么说呢。 如果是昨晚之前，这人她是没见过的。 看着照片上和昨晚那女人一样的五官，陈文嘉只能说巧合，真是太巧合了。 陈文嘉心里吐槽，表面镇定接过照片，看了眼，摇了摇头：“没有。” “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睡觉啊，捡了一天的垃圾，晚上累死了，回去就睡了。” 陈文嘉挠挠自己又油又乱的头发，又抠抠屁股。 她没有洗发膏，这两天只是用清水洗过一次，头发又油又乱是真的。 但抠屁股是她为了表现自己的粗鲁临时加的。 果然，对面的人看了眼陈文嘉脏兮兮的手，轻微皱了下眉，说：“行了，走吧，要是见到这人，记得来派出所报警，要是线索是真的，有奖金可以拿。” “奖金？这人是谁啊，能奖多少？” 陈文嘉的脸上浮现出些兴奋好奇的样子。 他道：“西二星一级通缉犯，抓到人赏金十万，提供线索的，有效线索最少一千。” 陈文嘉想着昨天晚上那个情况，她要是昨天就报警，应该拿十万，估摸着还能评个希尔市十佳市民。 要是现在报警，她应该能拿个一千？ 但陈文嘉只是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点点头：“行，我要是瞅见她了，我就给你们报信！” “哎，再让我瞅瞅，我记记她长啥样。” 陈文嘉装模作样的凑过去，眯着眼仔细看。 见陈文嘉靠过来，民警微微后推，抿着嘴，撇开脸，屏住了呼吸，生怕又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早知道是来垃圾场，他就不主动来了。 民警暗暗道。 这垃圾场本来就臭，里面的人也一股酸臭味，他不是很想和这群人打交道。 “大眼睛小鼻子头发到肩膀好了，我记住了！” 民警在低头看照片的空档往后退两步，远离了陈文嘉，拉拉帽檐：“记住了就走吧。” 陈文嘉唉一声，看了眼陆陆续续去北边的民警们，慢悠悠晃到西边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思索。 没想到找昨天那个女人的居然是警方。 一级通缉犯吗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谁知道呢。 陈文嘉抬头看看天，只希望自己不会被牵扯进去- 后面的几天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找陈文嘉。 垃圾车开到了最里面，九号垃圾场迎来了新的垃圾，但陈文嘉决定要离开了。 她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 陈文嘉本来就在等待一个契机，然后去往下一个地方。 她把该卖的废品卖了，帐篷卖了，收拾好东西，拿着手里捡来的写着“西二星征兵令”的薄膜宣传单，走出了垃圾场。 陈文嘉很想看望一下罗老太太，当面道谢后再告别。 她是个很善良的老奶奶，要不是她，陈文嘉不可能得到飞爷和二兰的帮助。 但陈文嘉心里明白，她和罗老太太、飞爷、二兰只是萍水相逢，她身上还带着那枚假的白玉章，和他们接触越深，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所以她在没人的时候悄悄走了。 星际所有的Alpha都有服兵役的义务，20岁以上身心健康的Alpha均可参军。 根据这个通知，陈文嘉符合参军条件。 陈文嘉决定参军不是心血来潮，而且她对人生中必须拥有一段军旅生活这件事并不热衷。 她要参军，是因为军队训练营是她目前最好的去处。 她不想在惊慌恐惧中漂泊流浪了。 联盟部队既能给她提供一个安居之所，又能让她躲避不知何时就来的追杀。 陈文嘉相信，只要当兵熬过两年，她就可以开启新人生！- 根据宣传单的介绍，希尔市的征兵点在市中心。 陈文嘉早上六点出发，十点到达了 銥誮 Alpha征兵处。 征兵处红色帐篷前排了很长的队，队伍里的人都很高，有瘦有壮，陈文嘉本并不起眼。 但她很多天没换过衣服了，外套和捡来的衣服又给了那个女人。 此时她就穿着一件黑短袖，衣服下摆还被撕扯开了一截，这是她没留意被金属丝剐的，她的黑色裤子上也占满了灰尘。 若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衣服穿久了的味道。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落魄潦倒。 陈文嘉前后的Alpha们都注意和她保持距离，以防自己的衣服被她身体的某一部分蹭到。 队列里的人也对陈文嘉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有些人还嗤笑一声，颇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 从偏远地方来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像陈文嘉这样浑身脏兮兮的，手里还提着个破大 袋子。 陈文嘉来之前想过买一套衣服的事，小商店最便宜的衣服刚好五块，但她思考之后觉得没必要。 等报名了，体检过了，她就会穿上和基地那种一样的绿衣服，现在买衣服纯属浪费。 好钢用在刀刃上。 她已经打算好了，等会报完名、体完检，她就去买换洗的里衣，然后去征兵点安排的住宿点住一晚。 不好的第一印象容易让人产生偏见。 但陈文嘉无所谓。 她对别人的眼神显得十分坦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 第49章 第四十五章 小心眼、妒忌心强、烧饼…… 面对他人的目光, 陈文嘉并没有觉得无所适从。 但当一个人看起来和周围人格格不入时，就容易受到特别的待遇。 陈文嘉排在队伍里，正歪着头看还有多久到自己,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脸。 眼前的人和陈文嘉差不多高，比陈文嘉壮实, 皮肤黝黑, 倒三角眼, 看起来有些蛮横。 他双手环着胳膊, 手里夹着张宣传单, 对陈文嘉抬抬下巴：“你，重新排去，这个位置是我的。” 陈文嘉已经好几天没和别人交流了，乍一听，觉得还有些亲切。 她左右看了看, 周围都没人，这Alpha应该是在和她说话。 要是以前, 陈文嘉肯定被吓得一惊, 整个人面上镇定内心却害怕到出汗。 但现在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大块头Alpha, 语气淡定：“凭什么？你是缺脚了还是缺什么了？自己排不了队？” 陈文嘉的话一出，集中到她这里的视线更多了。 众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又瘦又穷酸的女Alpha还挺刚。 在以武力为上的Alpha世界里, Alpha之间是有鄙视链的, 高的瞧不起矮的，壮的瞧不起瘦的。 一切以实力说话。 陈文嘉虽然高, 达到了Alpha的正常水平，但太清瘦了。 而且她皮肤较白，在一群不管是男A还是女A都长的较为粗犷的人群中，她看起来太过柔和。 再加上她穿的衣服破烂, 第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这人好欺负。 Alpha中有很多以欺弱为荣的人，他们认为弱者就应该服从强者。 在他们的观念里，强者理应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此时这个想要占位的大块头Alpha，就抱着这种心态。 他来的晚，一看这里居然排了那么长的队，就起了歪心思。 他打量着人群，直接锁定了看起来最为弱小最好欺负的陈文嘉身上。 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他估计一拳就能撂倒的女Alpha，居然敢顶他。 他有些不敢置信，在周围其他Alpha看热闹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让你让你就让，还敢还嘴？你找抽是吧？” 说着，抡起了胳膊。 陈文嘉皱眉，她面对这人的手提了袋子，说实话用另一只手可能有点生疏。 她想着怎么接这一嘴巴子合适的空档，大块头的手被人稳稳捏住了。 大块头心里更怒了，居然有Alpha不长眼要掺和进来，他回头怒目而视，又哑了火。 “长长官” 被叫做“长官”的人穿着一身墨绿色正式军装，三十多岁的样子，魁梧强壮，左脸颊有一道疤痕，此时正平静地垂着眼，看着大块头。 见有人插了进来，陈文嘉松了手上的力气，悄悄调整了下姿势，规规矩矩站好。 她不想在报名当天就闹事。 见大块头哑了火，恢复了些理智，疤痕长官放开了他：“现在还在报名，我还不是你的长官，不要乱叫。” 他看看大块头又看看陈文嘉：“你们俩在做什么呢？” 陈文嘉没说话，大块头看陈文嘉一眼，嗫嚅道：“没没干什么。” 疤痕长官审视了大块头几秒，看着他心虚的表情，道：“后面排队去吧，别插队，人家也排了半天。” 大块头点点头，被人戳破了心思，有些臊的慌。 插队不丢人，被长官点名说不要插队才丢人。 都是这个女A，早点让不就好了，还还嘴！要是以后再见到这个人，看他怎么收拾她！ 大块头恨恨的想。 见大块头走了，疤痕长官并没有离开，他打量着陈文嘉，问：“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见长官看着自己，陈文嘉挺直了背，乖乖点头，说对。 她确实从挺远的地方过来的。 从地球到星际，都不知道跨越几个时空了。 军官道：“来一趟不容易，别就因为打了个架被刷下来了。” 知道军官在关心她，陈文嘉态度诚恳，真心实意：“我明白，刚才谢谢您帮我解围。” 军官看陈文嘉一眼，有些意外这个女A的态度。 Alpha都是一群刺头，没几个能服人的。 不说别的，军官敢断定，如果这里站的是在场其他Alpha，在他插手之后，只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然后再被他一说教，好赖不分，脸上一定会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有点脑子的，可能会看他一身绿，忍气吞声。 没脑子的，可能当场就和他顶起来。 在军营呆惯了，他见多了又臭又硬的Alpha，陈文嘉这种不用抽一顿就能好好沟通的A，让他心情舒畅，非常满意。 而且看这女A刚刚怼人的样子，也不是认怂的人，有血性。 会说人话还有血性，这种人在西二星这个星球可不多见。 军官惜才之心蠢蠢欲动。 他细细打量陈文嘉，白了点也瘦了点。 但后面好好训练就能练起来。 军官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套增肌训练方案了。 “征兵点提供免费住宿的，晚上去那住就行，报上名后，要是体检没问题，就能去领生活用品，明天就能坐上去基地的车，当兵的每个月补贴300，包吃包住，也能存点钱。” 陈文嘉认真听着，不住地点头应和。 见陈文嘉虚心求教的样子，军官脸上露出点笑意。 末了，他道：“我姓周，叫周辉，希望以后能在新兵训练营见到你。” 说着，拍拍陈文嘉的肩膀，像是在勉励。 陈文嘉也确实被勉励到了，心里生出一点参军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来，她道：“我会的，周长官！” 周辉道：“好了，你慢慢排吧。” 说着，越过队伍，朝帐篷那走去了。 帐篷里负责登记的兵，本来忙的焦头烂额，脸上也露出点不耐烦来，见周辉来了，连忙站起来敬礼：“长官好！” 周辉点点头，询问起报名的情况来。 周围的Alpha们见周辉插手陈文嘉和大块头之间的事，本来就在看热闹，见帐篷里的人给周辉敬礼，讨论的氛围更热烈起来。 “我天！还是个大官！” “那些文兵给他敬礼呢！” “我就说他官肯定大，你没看到他肩膀上的杠和星星吗？我记得电视上说这个是啥军衔来着？中尉还是上尉？” 有Alpha凑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但也有Alpha看着这群Alpha的样子，抱着手臂不屑一顾。 乡巴佬。 这些觉得不屑一顾的Alpha心想。 陈文嘉站在人 铱驊 群中，隐隐感觉到人群有被划分的趋势。 西二星作为一颗新发展的星球，联盟投入资源支持的时间不过短短九年。 西二星全球整体经济不发达、贫富差距很大、人均文化水平不高。 富人能够享受很好的资源，受到很好的教育、文化熏陶。 但穷人或者说大部分普通人，除了Omega被星球Omega保护协会分会保护起来，强制要求受到教育之外，其他性别的人大多都没念完书。 要么继承家业当纺丝工、养蚕工，要么出去给人打工当学徒，要么一天无所事事到处乱逛。 星际文明给予了西二星十小时的照明和温暖，这些时间被富人用来接受教育和各种知识，被穷人用来赚钱和玩乐。 在报名现场的Alpha们来自于三区各个城市，受教育程度参差不齐，见识也千差万别。 陈文嘉观察着人群，仔细听着别人的对话，试图得到更多的消息。 “我还是第一次来希尔市呢！” “俺也是，要不然这次征兵，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 “说起来几年征一次兵啊？我怎么觉得以前星球没征过兵？” “当然没征过兵，军队都不是自己的，征什么兵。” “这次联盟通过了西二星自组建武装队伍的申请，所以西二星才能征兵，也就是说，西二星马上能拥有自己的本土军队了。” “连这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兵啊。” 说话的人抱着手，有些傲慢的插进对话。 莫名其妙就被刺的三个人拳头都攥紧了，脸上满是不服，但一看前面还没走的周辉，又忍下了。 见状，陈文嘉不禁感叹，Alpha怎么总是有种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冲动和傲气。 说话不会好好说，还总喜欢欺负人，崇尚暴力和强者为尊。 对了，见到Omega还喜欢摇尾巴。 陈文嘉细数Alpha的缺点。 但也不能对Alpha全盘否定，并不是所有Alpha都是坏的。 比如她的几个结义兄弟、关山月、赵展等。 忠厚、可靠、仗义。 满满的兄弟情。 陈文嘉回忆往昔，正当她说服自己有缺点就会有优点，要觉得Alpha也挺好时，一句话传入她的耳朵： “诶，那个女A，就刚刚和周辉说话那个，她不会被周辉看中，后面直接青云直上了？我去，这不公平！” “不至于吧？我觉得那个女A没什么好的啊，没事，要是她真上位了，我们可以举报，听说举报这事，一举报一个准！” “要不我们过去套套话，和她打打关系？” 陈文嘉： 好家伙，她被欺负的时候这些人是一点都不吱声。 小心眼、妒忌心强、烧饼。 陈文嘉在心里给Alpha新加上标签。 第50章 第四十六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那种…… 陈文嘉报名很顺利, 因为早上没吃东西，她当场就拿了体检单子，到隔壁医院体检。 希尔市征兵体检处在最好最大的医院里。 陈文嘉跟着体检的队伍上了二楼, 先看了耳喉鼻，然后测身高体重、拍CT抽血等, 最后上三楼拐到了Alpha诊室。 陈文嘉看着陆续进入的人群, 有些紧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是那种检查了。 就是那种, 那种脱衣服和裤子, 然后有医生仔细查看的检查。 她和周围这些土生土长的Alpha不同，在她的观念里，她还是个女孩子。 一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怎么做啊。 陈文嘉觉得自己会害羞扭捏到崩溃。 周围的Alpha一个一个进了诊室，陈文嘉在门口墨迹着，死活迈不进去腿。 “唉兄弟, 里面测什么的呀，怎么测的呀？” 有Alpha抓着刚出来的人问。 陈文嘉也看过去, 等着听回答。 被问的人一脸土色：“说不上来, 就是脱光了衣服钻进检查舱里, 然后被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揉搓。” 他挠挠头，脸色很不好：“那个感觉很难受, 就是, 唉呀反正就是很难受。” 说着便要走，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 提问的人本来还想多问几句, 但见着人微微弯着腰，走路怪异的样子，沉默了。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 大多走路姿势都有些怪异。 陈文嘉和提问的Alpha对视一眼，陈文嘉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先，我不急。” 这人吞吞口水：“我也不急，让他们先检查吧。” 等了一会，Alpha几乎都已经检查了，里面的医生喊：“外面还有没检查的吗？别磨叽了啊，快进来弄了，别耽误时间。” 听到医生的招呼声，陈文嘉心知不能再磨叽了，呼出一口气，率先提步子走了进去。 总是要进去的，没事，机器检查比人工检查好多了，啊啊啊冲！ 诊室很大，前前后后放了四个检查舱。 每个检查舱前面都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医生，看起来也是Alpha。 陈文嘉把自己的体检单子递过去，医生让她在机器面前扫了个脸。 医生点点屏幕，核对了下个人信息，道：“行了，进去后把衣服全脱了，进多功能粒子记忆舱里站好别动，我让你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陈文嘉点点头，听医生的话进了检查舱，检查舱里面的东西很简洁，只有一个用来放衣服的小台子和那个所谓的多功能粒子记忆舱。 陈文嘉脱了衣服，进了多功能粒子记忆舱。 舱门缓缓关上，视线暗了下来。 里面没有光线，也没发出别的什么动静。 陈文嘉正寻思开始了没，突然传来一个机械女声：“即将开始全身检查，请您不要乱动。” 随即，机械开始运转，陈文嘉感觉不知名气体包裹了她。 气体越来越浓，然后具象化，开始挤压她的皮肤。 这是种很难以言喻的感受。 像是全身都被细细密密的小手触碰了一遍，包括一些敏感部位。 陈文嘉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检查完后脸色都不好了，而且走路姿势怪异。 在这种细密的检查下，小小文有些不对劲在所难免，陈文嘉非常羞愤，但毫无办法。 检查的标准检查时长为两分钟，两分钟后，机器停了下来。 陈文嘉脸都红了，在医生说可以出来了之后，她颤颤巍巍的扶着门出来，然后穿衣服。 出舱门的时候，陈文嘉走路的姿势也同其他Alpha一样，有些怪异，她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此时旁边的舱门也打开了，和她在门口说过话的Alpha一脸土色，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的移开视线。 没有人想再回忆刚刚的场景。 “行了，单子交到一楼窗户那，其他都不用管了，出去吧。” 医生对Alpha们此时的样子习以为常，进了记忆舱后，出来没什么反应才奇怪。 陈文嘉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医生，出了Alpha诊室的门，然后微微弓着身体，往Alpha卫生间走去。 她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文嘉若有所感的回头，果然，是那个同她一起出来的哥们。 这哥们冲陈文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两人一同朝厕所走去。 这个检查的后遗症得解决一下，要不然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Alpha卫生间不远，陈文嘉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两个人出来。 其中一个人戴着帽子，揣着兜，看起来有些酷拽。 陈文嘉看着这人，忍不住诶了一声。 倒不是被这人的样子吸引住了，只是这人的衣服，怎么那么像她的冲锋衣？？？ 这冲锋衣当初她披在了那个女人身上，没有拿走。 穿冲锋衣的人看了她一眼，迅速压低了帽檐，走了出去。 殪崋 这一眼，让陈文嘉立马确认了，这人就是那天她救的那个女人！ 这人来医院干什么？也是来参军的？还是干别的事？ 陈文嘉心里疑惑，但没打算追出去，她不想和莫名其妙的人牵扯太深，然后又陷入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当然，此时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先洗了个手，然后进了厕所门。 旁边的门内已经传出了Alpha的哼哼声，陈文嘉把手用纸擦干净，红着脸，生涩地开始。 作为一个Alpha，精力旺盛是很常见且平常的事情，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需要拇指姑娘的帮助。 陈文嘉从一开始惊慌失措下不去手，到现在已经能够慢慢掌握节奏了。 等结束了，差不多了，她扔掉纸，拉好裤子，打开门出去洗手。 她挤了泵洗手液，细致的把每根手指头搓洗干净，然后看看镜子里红着脸的自己，用水抹了把脸，才走出去。 “哟，时间还挺久的呀，我等你半天了。” 厕所门口站了个人，陈文嘉一出来，门口的人吹了一声口哨。 陈文嘉一看，是刚刚和她一起进去的人。 陈文嘉问：“有什么事吗？” 这人道：“我叫纪非凡，你是要去征兵处安排的宿舍吗？咱俩搭个伙呗，也算有个照应。” 纪非凡眼神真挚热情，看起来像是个外向的大男孩。 陈文嘉点点头：“好啊，但是我得先去买点东西。” 见陈文嘉答应了，纪非凡很高兴，一把搂过陈文嘉：“没事，我和你一块去！” “你是叫陈文吧？我刚刚偷偷看了眼你的体检单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你别介意。” 纪非凡和陈文嘉差不多高，陈文嘉被纪非凡搂着脖子，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您先松手行不行，我的脖子！”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力气大了点。” 二人交了体检单，出医院时，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陈文嘉到寄存柜处取了自己的大袋子，然后和纪非凡一起去了平价Alpha内衣专卖店。 她来的路上就看到了，这家店大甩卖，价格比较实惠。 陈文嘉计划先买一套，等第一个发了工资，再多买几套。 她挑挑拣拣，大脑里算着打折优惠，然后和店的老板软磨硬泡的砍价，成功以八块钱的价格拿下一套里衣+两双已经起毛边的袜子。 陈文嘉对这次购物的体验很满意，正打算叫纪非凡走，一转头，就见纪非凡手里拿着几条内裤，以一种大狗狗的眼神瞅着她。 陈文嘉：“？” “那个，小文文，”纪非凡有些扭捏的开口， “我想要这个，但是我没钱” 纪非凡在外面流浪了十多天，内裤都快穿烂了。 陈文嘉沉默，陈文嘉闭眼，陈文嘉终于知道纪非凡为什么要拉个伴了。 原来这家伙是想找个钱袋子！ 但找的人也不对啊，这小子什么眼神？？？ 陈文嘉看看自己的破烂打扮，问：“哥，您看我这打扮，像是有钱人吗？” “啊？” 纪非凡挠挠头：“挺时尚的啊，最近不是流行那个，那个什么废土风末日风？” “我寻思你还挺时髦。”？ 有些人的生活是有些人的cosplay？ 陈文嘉微笑：“呵呵，您眼神可真好使。” 她忍不住问：“不是哥，你出来不带钱吗？” “本来带了挺多，但在路上的时候给人偷了。” 纪非凡老老实实回答。 他在沙漠里走的时候，背包就被别人摸走了他全身只剩了一瓶水。 能活着走到希尔市，还是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给人洗了几天的碗，才挣了几瓶营养液的钱。 他身无分文，见陈文嘉白天那股气势，还以为她是某个特立独行的大佬，想着能够抱到大腿。 陈文嘉被纪非凡的天真、愚蠢以及脑回路惊到了。 但怎么说呢，回想她当初被骗被偷的经历，陈文嘉心里又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她想了想，最后回到特价区，拿了一条和她一样的内裤，对着店主道：“姐，三块加一双袜子，不用袋子。” 她就剩三块多了，给三块钱是她的极限，要是买不了，纪非凡还是光着腚吧，反正又不是她没有内裤穿。 店主见这两兄弟穷酸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和陈文嘉磨嘴皮子了：“三块就三块吧，大老远的过来当兵也不容易。 店主又看看陈文嘉：“我再送你几个头绳，去了部队好好搞，以后好保卫咱西二星。” 说着，拿了几个头绳，又把东西都装好。 陈文嘉连连点头：“姐你放心，我俩进了部队，一定好好干。”- “啊啊啊姐！您真是我亲姐，我以后就叫你文姐了，我跟着你混！” 纪非凡手里提着陈文嘉的大袋子，嘴里喝着陈文嘉给的营养液，非常感动。 这十几天他饱受人间疾苦，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好人。 虽然他对陈文嘉的经济水平判断失误，但总的来说还是解决了当前最迫切的问题——饥饿。 陈文嘉面无表情的扔掉营养液瓶子：“收起你脸上那种贱贱的表情，让我冷静冷静，别说话，因为我会忍不住把你踹到马路中央。” 纪非凡立马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然后从大袋子里又摸出一支营养液，喜滋滋开喝。 看着纪非凡那个样子，陈文嘉再次闭上了眼。 50-60 第51章 第四十七章 大块头vs弱小女A 看着纪非凡喝营养液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陈文嘉再次闭上了眼。 又费钱又费营养液，她心里有些后悔和这人搭伙了。 本次征兵的力度很大，报名的人很多, 政府临时征用了几天学校的学生宿舍，作为报名参军青年的临时住处。 陈文嘉和纪非凡在宿管大爷那登了记, 大爷指了指楼上：“2楼211, 还有两个空床, 你俩去那吧。” 两人道了谢, 上了二楼。 纪非凡道：“宿舍楼应该是上下床吧？我没猜错的话, 现在只剩上铺了。” 他的语气有些惋惜，要是能来早点就好了，抢个下铺，下铺比上铺好睡多了。 陈文嘉经历多了艰苦的环境，在这方面并不讲究：“上铺就上铺吧, 反正也就住两个晚上。” 到了211门口，陈文嘉先敲了敲门以示礼貌, 然后按下门把手, 打开了门。 门一开, 房间里热闹的吵嚷声小了很多。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陈文嘉身上，面面相觑。 这不是那个捡破烂的女A吗？这是要住他们宿舍？ 陈文嘉感觉到了众人有些排外的眼光, 但她并不在意, 反正就两个晚上，有住的地方就好。 她本打算抬头看哪里有空床位, 反而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大块头从上铺一跃而下，冷笑道：“哟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纪非凡认出这人就是中午找陈文嘉麻烦的，他直接挡在陈文嘉前面, 看起来非常硬气：“差不多得了啊，中午那事没和你计较，别没事找事。” 大块头本来就因为这事不爽，纪非凡的话一出，他直接就要冲过来：“你算老几啊，轮得着你帮这捡破烂的说话？” 大块头被其他Alpha拦住：“哎哎哎彪哥算了算了，别和他们计较，别闹事，咱都快进部队了！别气别气。” 纪非凡看大块头怒目圆睁、青劲爆起的样子，吞吞口水，回头悄悄对陈文嘉道：“等会他要是冲过来，我喊一二三，我俩一起跑。” 本以为纪非凡会说没事小问题我能搞定的陈文嘉：“” 她问：“直接跑是不是太没骨气了点？” 这纪非凡和她一样高，但比她壮实多了，看这肩膀子，也挺粗的啊。 陈文嘉本以为 殪崋 ，纪非凡对大块头，怎么也有一战之力的。 纪非凡道：“姐，我吧之前是干细活的，就是那种，不怎么打架的活。” “要是其他人我还能挡一挡，但你看那个Alpha的气势，那个块头，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反正也打不过，何必让自己受伤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姐。”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虽然这事不是陈文嘉挑起的，但对方强啊，能躲就躲，纪非凡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大块头见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感觉自己完全没被放在眼里，发出一声怒吼：“你俩嘀咕什么呢？我可去xxxx！” 说着，又要冲过来，旁边的Alpha差点没拉住。 纪非凡被大块头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一抽搐，大袋子一甩，打到陈文嘉的膝盖上。 陈文嘉感觉膝盖一痛，像是袋子里的木盒子收音机击中了她的膝盖。 纪非凡听到了袋子撞击的声音，连忙道歉：“对不住啊文姐，一不留神就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 陈文嘉揉揉膝盖，呵呵一笑：“我没事，但是我袋子里的东西要是有事，你就死定了。” 那个盒子一共花了她两块钱，要是这一下给撞坏了，陈文嘉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血腥事件。 纪非凡啊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文嘉不再理会纪非凡，看着正被人拉住的大块头，道：“放开他吧，想打一架是吧？走，出去打，这地方小，又是学生宿舍，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白天那事，陈文嘉心里也不爽。 就因为她看起来弱小，就得受欺负吗？去他的！ 不就是打个架吗。 Alpha喜欢打架，那就打呗，谁怕谁？ 大块头一听，挣开了束缚：“行啊，打啊，走啊，下楼去操场！” 说着，眼睛盯着陈文嘉，率先走了出去。 “有好戏看咯，走走走，去操场凑凑热闹。” Alpha们见有热闹可看，立马沸腾起来，下床的下床、穿衣服的穿衣服。 陈文嘉其实是不想让这些人一起去的，人多了就容易被发现，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但她心知阻止不了这些人，于是她提高音量：“兄弟们，咱看可以，但别声张！我们都是要进部队的人了，别把事情闹大了，结果我们都被刷掉。” “大家都悄悄下楼到操场。” 学生宿舍是标准的八人间，加上陈文嘉两个人，211宿舍刚好住满。 陈文嘉把自己的袋子扔到空床位上，用内衣店老板给的皮筋扎了个丸子头，然后甩了甩。 嗯，扎的挺紧，不会掉。 她一边活动身体关节，一边向操场走去。 纪非凡拿着手电筒领路，瞅着陈文嘉这小身板，非常担心：“文姐，你确定你行吗？别等会把自己弄骨折了。” 大块头肩宽体壮，两个陈文嘉差不多能顶一个大块头。 纪非凡觉得，大块头一拳就能把陈文嘉创出两米远。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殴打，何必呢。 陈文嘉甩着手，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担心：“现在已经是这个情况了，还能咋办，你看他那个样子，就算是今天不找我麻烦，以后肯定也得找。” “部队是有纪律的，我不想因为他受罚，趁现在还没进部队，先把他解决了。” 操场上几个Alpha已经站好了位置，为中间的场地打光。 大块头站在被光点亮的场地上，也没活动活动，直愣愣挺在那里，等着陈文嘉过来。 陈文嘉伸伸臂，拉伸了一下，踏进了光圈。 看着陈文嘉的准备工作，大块头哼一声，很是瞧不上。 在他眼里，陈文嘉就是个出气包，是让他打一顿发泄的人型沙袋。 几个Alpha见人都齐了，大喊：“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大块头终于动了，他活动了下肩膀肌肉和脖子，关节发出脆响。 他已经准备好一拳将对面女A打到爬不起来了。 “唉，你说彪哥这一拳下去，那个女A能撑得住不？” “我觉得够呛，那一拳下去，她估计得飞几米远！” 站在旁边的Alpha们说着并不小声的悄悄话，这些话穿到大块头耳朵里，让他心里有些得意。 他又想到等会女A倒地的那个酸爽场面，心里舒服不少，感觉挽回了些白天丢的面子。 纪非凡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看着陈文嘉瘦高的弱小背影，纪非凡开始回忆路上哪里有医院了。 “来，我喊开始的时候开始啊。” 处于陈文嘉和大块头中间位置的Alpha主动做起了裁判： “3，2，开始！” 喊开始的瞬间，大块头大喊一声，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场外除纪非凡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拳上，他们期待着这拳打在人身上的那一刻。 但他们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陈文嘉灵活侧身，稳住大块头的手臂发力，让大块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陈文嘉面色沉静，微微佝着身体，对大块头做了一个再来的手势。 周围的人发出惊叹的一声，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女A反应还挺快。 刚刚那个踉跄的动作，让大块头的脸都红了，在一个弱小的女A手下他居然差点摔了，太丢人了。 为了挽回面子，大块头冲到陈文嘉面前，直接一套组合拳。 陈文嘉一一格挡，然后在大块头没有反应过来的某个瞬间，抬腿一个高踢，露出一截漂亮腰线的同时，脚直接踹到大块头的胸口。 陈文嘉用了劲，大块头被踢的连退好几步。？？？ 周围的Alpha们被震惊到了，又是一阵惊叹。 她居然能接住每一拳，这个女A跟个竹竿似的，爆发力怎么强的吗？？？ 刚开始大块头出拳时，纪非凡闭了眼，不忍心看陈文嘉挨打的画面，但没想到陈文嘉居然接住了那一拳。 他之前的担心烟消云散，激动起来：“文姐！文姐！不愧是我文姐！帅呆了！牛逼！太牛逼了！” 陈文嘉没有被场外影响到，她眼睛紧紧看着她的对手，手电筒的光打到她的脸上，勾勒出她轮廓清晰的侧脸。 此时此刻的陈文嘉冷静、从容、飒爽、迷人。 见大块头还没缓过来，陈文嘉调整了下呼吸，开始主动进攻。 大块头刚刚被踢懵了，脑子卡了一瞬，便再也防守不住。 陈文嘉做了个假动作，在大块头护头的瞬间抬脚狠狠踹到大块头的肚子上，然后一套连招让大块头节节退让。 大块头撑不住跪在了地上，然后凭着最后一口不服气站了起来，大喊着冲向陈文嘉。 他张开手臂，把陈文嘉的腰死死箍住，将她整个人扛到肩上。 他打算用全身的力气，来个过肩摔。 陈文嘉挣扎着，借力在他肩上稍微换了个姿势，在大块头使劲的瞬间用腿绞住了大块头的头。 巨大的力拉扯着大块头，让他控制不住平衡，倒在地上。 在大块头要倒的片刻时间里，陈文嘉找准着力点，像猎豹一样轻巧的跳开了。 第52章 第四十八章 “你你能不能……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模糊的光亮下，没几个Alpha看清陈文嘉是怎么摆脱束缚的。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身材魁梧高壮的Alpha已经倒在了地上, 爬都爬不起来。 而他对面不远处瘦小的女A灵活落地，看样子并没有受什么伤, 她习惯性用手摸了摸鼻子, 看起来很轻松。 “我去, 这也太厉害了吧？？” “刚刚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没看清楚？？？” “太帅了太帅了, 她虽然穿的破 銥誮 烂, 但此刻在我心中，她是我心中最帅的Alpha！” Alpha们窃窃私语。 纪非凡也是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默默笃定：果然，他没看错人，这是个隐藏大佬, 他没抱错大腿。 场上的女A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问：“还打吗？” 躺在地上的人面朝草坪, 喘着气, 没有说话。 周围的Alpha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安静下来。 他们以为会看到大块头秒杀弱小女A, 没想到结局居然相反。 陈文嘉等了几秒, 道：“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不打了啊，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以后也别提了。” 说完，陈文嘉又看向周围的Alpha：“今天晚上这事，大家自己知道就行，别宣扬出去, 我不想听到有人讨论我在参军之前和别人约架的事。” “要是谁传出去了，”陈文嘉微眯一下眼睛，表现出冷漠无情的样子，一一扫过在场几个Alpha的脸：“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几个Alpha被陈文嘉的眼神威慑到了，纷纷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陈文嘉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人：“你们记得把他扶回去。” 说着，对纪非凡招招手，自顾自的走了。 纪非凡赶紧跟上，用手电筒给陈文嘉引路。 “我天，文姐，牛逼啊，你刚刚那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纪非凡滔滔不绝说着，对陈文嘉输出一阵彩虹屁。 他正说在兴头上，没发现旁边的人已经倒了下去。 “唉刚刚你是怎么做到的呀？怎么就把他给弄倒了呢？” 纪非凡望向旁边，这时才发现陈文嘉不见了。 他把手电筒往后一照，只见陈文嘉趴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 他心里咯噔一声，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大块头那小子使阴招了吧？ 纪非凡赶紧去扶陈文嘉：“陈文？陈文你怎么了？” “伤到哪了？让我看看，我能治！” 陈文嘉惨白着一张脸，缓缓伸出了手。 纪非凡：？ 这是什么意思？伤到手了？ 陈文嘉气若游丝：“你你能不能” 纪非凡耐心等着陈文嘉的后文：“嗯嗯，你说，怎么了？” 是要叫救护车吗？还是怎么样？ “你能不能把你喝的那几支营养液吐给我，我要饿死了。” 纪非凡： 下午陈文嘉就喝了一支营养液，其他的全炫进纪非凡嘴里了。 平常陈文嘉喝一支营养液是可以撑到第二天的，但她没想到，这次打个架消耗那么大，直接给她干没电了。 纪非凡道：“姐，其实我也很想把营养液吐给你，但是你知道的，营养液这玩意消化很快，现在已经进入我的血液了，要不你咬我一口？” 说着，伸出了胳膊。 陈文嘉看着眼前的胳膊，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别贫了，先把我背回去，我袋子里还剩几毛钱，还能买两只营养液。” 纪非凡点头说行，然后把手电筒咬到嘴里，让陈文嘉上背。 “这是怎么了？” 和大块头一起的几个Alpha追了上来，见陈文嘉软趴趴的样子，有些惊讶。 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现在怎么就这样了？难道她也受了伤，刚刚是装给他们看的？ 纪非凡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没什么，几天没吃饭了，打了个架，饿晕了。” 众人： 几天没吃饭，刚刚还能那么猛？ “真厉害。” “太厉害了。” 大块头被人扶着走在后面，听到了纪非凡的话和众人的夸赞，头越来越低。 陈文嘉闭着眼，懒得纠正纪非凡的话，她拍拍纪非凡的头顶：“别聊了，快走，真要饿死了。” 回了宿舍，纪非凡把陈文嘉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拿陈文嘉的大袋子。 按照陈文嘉说的，里面应该有点钱，可以买营养液。 纪非凡一边掏一边回头看陈文嘉：“姐，别晕，撑住，营养液很快就来。” 陈文嘉用鼻子发出气音，嗯了一声。 她是真没力气了，这种感觉很奇怪，突然就脱力了，就像是机器没电一样，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太过节省，每天喝的营养液又少质量又不好，导致身体营养跟不上。 陈文嘉正想着，突然感觉眼皮上的灯光不刺眼了。 她睁开眼，两支高级营养液悬在她眼睛上方。 再一转头，大块头别着脸，在她面前，伸着胳膊。 大块头用手蹭蹭被陈文嘉打青的脸，道：“我叫王彪，今天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陈文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王彪居然会给她道歉。 明明之前是一脸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 果然，对Alpha来说，与其讲道理，不如先打一架。 陈文嘉接过营养液：“没事，刚刚说了，打完架就算了。” 她拧开营养液，喝了口，感觉自己又能活了，她举了举营养液：“谢了啊王彪，我叫陈文。”- 体检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宿舍里八个Alpha，都成功入选。 新兵营给了一天的时间休整，然后次日早上八点，所有新兵背好配发的行囊，前往西二星三区新兵训练基地。 陈文嘉和纪非凡不需要回家收拾东西或者告别亲朋好友，他俩领完新兵物资后，直接在希尔市逛了起来。 陈文嘉对商场里的薄膜设备很感兴趣，她去某个品牌的设备体验店玩了一会。 带上耳麦和手腕束缚器，就可以连接网络开始上网，这对陈文嘉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现在的陈文嘉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有，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她也要买一套这样的设备。 于是她看了看薄膜设备最基础的一套的售价：3000星币。 陈文嘉沉默了。 她当兵一个月才多少补贴来着？ 哦，三百。 买一套基础设备，需要她攒十个月。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贫穷使人叹气。 这样一想的话，逐十星佣兵团对她还不错，至少在钱方面，没有亏待她。 一共给了十万零五千，她现在还剩五万。 这五万现在可以作为应急的钱。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天，纪非凡对城市很熟悉，他带着陈文嘉去了不少地方，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昨天大块头递给陈文嘉营养液后，宿舍里的其他Alpha陆续给陈文嘉和纪非凡分了点吃的。 也多谢这些舍友，陈文嘉和纪非凡吃了几天来最饱的一顿饭。 第二天，陈文嘉穿好新兵服，背好行军包，和其他新兵一起，坐上了通往新兵训练基地的星轨列车。 陈文嘉坐在座位，透过窗户看地面，依旧是大片的黄色。 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还身处在一个多周前的那趟星轨列车里。 在离地面几万米的空中，她坐在座位上，听着白鹭云的计划，毫无选择的权利。 她一个人被扔在西二星，被迫逃窜流亡，在恐惧中沉浮。 那这次呢？ 这次她主动选择了航行的方向，是否能够平安降落呢？ 陈文嘉抱紧自己的包，在其他人的兴奋讨论声中，闭上了眼- 西二星终于等来了人工降雨。 下雨天是不适合捡垃圾的，拾荒的人躲在自己的家或帐篷里，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而此时的大飞废品回收站，里里外外挤了不少穿黑西装的人。 少许过往的人，看着这阵仗，都匆匆扫一眼，便连忙离去了。 住在这的一片人都知道，这家废品店的老板大飞，人称飞爷，不是个做正经买卖的。 从前就有人预测，说这飞爷总有一天会栽了。 这不？大飞废品回收站里里外外全被人给围住了，罗大飞肯定是得罪了某些大佬。 从大飞废品回收站路过的人，回去后对自己的家人朋友如是说。 而正如这些人猜测的一样，此时大飞废品回收站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飞爷给坐上的人点上烟，把一截秀发捋到耳朵后，露出惹人怜爱的泪痣。 她浅笑着，面上看不出一丝惊慌：“元哥，您 依譁 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也没打声招呼，瞧瞧我这，什么准备都没有。” 元哥胡子拉碴的，戴着小拇指粗的金链子，翘着二郎腿，手里叼着烟，样子非常随意。 他道：“妹妹，别怪哥哥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哥哥呢，现在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说着，猛吸一口烟，然后吐出烟圈。 飞爷道：“什么事还需要元哥您亲自来一趟啊？您说，我能办的一定给办了。” 元哥弹弹烟灰，示意旁边的人把东西递上来：“我侄女丢了个盒子，小时候她爸送的，不小心被家里新来的保姆给打碎扔掉了。” 飞爷接过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盒子的正面，盒子很独特，木制的，里面一大半是机械装置。 第53章 第四十九章 赠晚晚。 第二张照片拍的是盒子底部, 上面刻了什么东西，飞爷看了大半天，也没看出刻的是啥。 “这盒子对我侄女挺重要的, 她自己找了好几天，最后没办法了, 才求到我这。” “我这侄女从小就乖, 没求过我什么事, 这好不容易求了我一次, 我怎么也得给她办好不是？” “白兔查了, 她们家垃圾一般都倒你这边，你看看怎么弄合适，能帮我侄女找到盒子？” “这盒子挺独特的，您别着急，我看看。” 飞爷看着照片, 脑子里回忆自己是否见过这个盒子。 这么独特的盒子，如果她见过, 一定会有印象。 但她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她又叫过来阿力, 阿力看了照片，摇摇头也说没见过。 飞爷吩咐把这两天所有捡垃圾的人都带过来。 过了一会, 屋子里被挤得满满当当。 元哥的烟劲很足, 吐出的烟雾也大，不一会, 整个屋子都是烟味。 屋子里又挤了十几二十个人，显得空间既逼仄又闷人。 飞爷让手下的人看照片，都说没见过。 难道盒子还在垃圾场？ 垃圾场占地很大，要是翻下去, 也不知道要找多久。 飞爷思忖片刻，突然想到前两天二兰兴高采烈的回来，手里拿了什么东西，要递给她看。 她那会有事忙着，随便瞟了一眼，便挥挥手，让二兰走了。 飞爷低声对阿力说：“去把二兰叫过来。” 二兰从别的地方回来不久，刚躺上床，便被阿力揪了起来。 二兰被拽的鞋都掉了一只：“唉不是，这是干什么啊？什么事啊这么急？” 阿力头也不回：“沈元来找事了，飞爷叫你过去。” 二兰一听，脑子立马清醒了。 沈元又被叫做元爷、元哥，是在区里混的，酒吧酒店游戏厅网吧开了一大片，明里暗里认识的人都多，算是三区最大的地头蛇。 沈元能亲自过来，看来事情不小，但叫他做什么呢？ 他一个替飞爷跑腿的，能犯什么事？ 二兰有些腿软。 到了回收站，飞爷对二兰招招手，把照片递给二兰：“看看这盒子，你见过吗？” 二兰心里本来就忐忑，见了这照片上的东西，冷汗立马就冒出来了。 这，这不是他从垃圾场翻出来，修好后送给陈文嘉的盒子吗？ 飞爷一看二兰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二兰清楚。 沈元也察觉到了什么，把烟按到桌子上弄灭，扬扬下巴：“说吧，你见过这盒子？” 二兰看飞爷一眼，结结巴巴开口：“我我好像见过，前前两天来了个女Alpha，我把她安排到九号场了，她捡垃圾的时候，好像捡到了个盒子。” 他指了指照片：“木木制的，底部还有字，写着对了，写着赠晚晚。” 二兰把自己摘了出去。 飞爷听闻，挑了挑眉，看着二兰有些心虚的眼睛，没说什么。 沈元并不在乎事实的真相，盒子能找到就行：“行，把那个女A叫过来吧，盒子在她在，盒子不在，她也别在了。” “白兔，你去车里把晚晚叫过来，说盒子她元叔叔找到了。” 叫白兔的人说了个是，提着伞出去了。 二兰自告奋勇：“我去找那个女A。” 他得提前去，想办法骗到吴月，别让吴月把他供了出去。 他是挺喜欢吴月的，那张脸很符合他的审美，但在命和前途面前，吴月算什么？ 他得为自己着想。 飞爷出声：“不用找了，那个女Alpha已经走了。” 说着，她划拉自己的终端，把视角共享给在场的人。 前天早上五点，一个女Alpha提着大袋子出了垃圾场，往市区的方向去了，再也没回来。 沈元‘啧’了一声，听起来不太高兴。 二兰被吓了一跳，腿有点哆嗦。 听说沈元这人，以前就是个贫穷的小混混，凭着敢打敢杀的手段，慢慢爬到现在的位置上。 他可不是个什么好人，说砍手就砍手，说要命就要命。 沈元要是没找到吴月，不会拿他开刀吧？阴暗疯狂滋长，在恐惧害怕下，他心里现在有些暗恨陈文嘉。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 沈元正打算说什么，一抬头，见到某个人，脸上立马露出一个笑容：“来，晚晚，先坐这。” 飞爷同看过去，穿着黄色裙子的女孩走了进来，白兔跟在她后头，手上的伞淋湿了。 这女孩很纤细，束带轻轻勾勒出她的腰，随着她的走动，显出独有的少女的姿态来。 她长的也好看，眉眼弯弯，素白的脸上挂着柔柔的一点笑意，看起来大方优雅。 她轻轻叫了声：“元叔叔。” “真是麻烦您了，盒子找到了吗？” “这个” 沈元挠挠头，此时看起来竟有些憨。 他心想坏了，话说早了：“快找到了，被别人捡走了，你看看，就是这个人。” 沈元指着屏幕，监控下女A的样子并不清晰。 飞爷见状，贴心的换上女A的高清照片，让沈元和这位叫晚晚的小姐看得清楚。 年轻的女孩看着照片，几秒后，叹了口气：“看来是找不着了。” 沈元安慰：“怎么可能找不着，你还不信你元叔叔？这种找人的活对你元叔是个小意思，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拿到家里去。” 沈元夸下海口。 这个女A去了希尔市，希尔市算是他的地盘，虽然最近军区来了不少人，他活动有些受限制，但找个人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叫晚晚的女孩摇了摇头：“算啦元叔，本以为盒子能在这里被找到，所以才麻烦您跑一趟。” “没想到这盒子被别人带走了，可能这就是注定没缘分了，丢了就丢了，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去找一个女Alpha，父亲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娇纵。” 提到父亲，女孩的语气低了下来，好像有点伤感。 沈元本来还想再找找，听了女孩的话，叹了口气：“确实，以你父亲那个脾气，估计连我都要被他教训一通。”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不找就不找了，免得他人不在也念叨，走吧，回去叔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女孩笑了，乖巧的回答：“好，谢谢元叔。” 沈元招招手，示意所有人都撤，他和飞爷客套两句，带着他的人呼啦一下全走了。 二兰看着在雨夜飞驰的车辆，有些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没他什么事。 他正松了口气，一回头，就见飞爷正上下打量着他。 飞爷笑：“行了，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你辛苦了。” 二兰跟了飞爷几年，对飞爷很是了解，他见飞爷这模样，隐隐有种预感。 飞爷对他有看法了。 他想要解释：“飞爷，我我刚刚为了自保确实没说实话，但是我” 飞爷打断他的话：“行了，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 忆樺 不是？回去休息吧，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着，转头道：“阿力，等会记得锁门，我先上楼了，老太太还等着我呢。” 阿力点点头，手里拿着扫帚，准备打扫卫生。 飞爷没再看二兰，上了楼，就好像她真没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 但在楼下看着飞爷上楼的二兰心里清楚，他以后，在飞爷身边只能是个跑腿的了- 沈元把女孩送回了家。 女孩站在别墅前，对沈元挥了挥手。 沈元摇下窗子，对女孩咧嘴一笑，摆摆手示意让她进去。 女孩进了屋子。 屋子里随时有人，见家里的女主人回来了，家里的保姆上前接过她的衣服，又为她递上拖鞋。 女孩看着地上的拖鞋，淡淡道：“给我换双新的吧。” 她的表情不似刚刚在外面时那般温婉，反而透露着一些冷。 心思细腻的保姆见女孩心情不好，不敢多问，低声回了个是，转身拿出一双新的拖鞋出来。 女孩换着鞋，保姆站了起来，静立在一旁，等着女孩吩咐。 女孩道：“回房间，晚饭不用做了。” 保姆说是，然后在前面为女孩引路。 这是女孩多年的习惯，不论去哪里，她都需要有人陪着，为她引路。 这栋别墅有间屋子是不熄灯的，因为房间的主人怕黑。 保姆打开了门，待女孩进屋后，垂着眼退了出去。 这个房间非常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布置的很温馨可爱，像是一间儿童房。 侧面有个小门，里面是狭小的封闭式卫生间。 女孩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上，脑子里满是她刚刚见过的那个女A照片。 她坐起来，锁了门，然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喂，向晚，怎么了？” 向晚看看自己的床头桌，然后微磕着眼睛，在灯光晕染下，她显得有些脆弱。 桌子上，原本放了一个木盒子。 她说：“鹭云，我看到她了。” 电话那头的白鹭云沉默了。 向晚自顾自的说着：“很奇妙，不是么？明明都不在一个时空里，都还能相遇。” “那我呢？我怎么办？父亲不要我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 “我我本来就是就是她的替代品。” 第54章 第五十章 ？不是说拨款几个亿吗？…… 新兵训练营坐落于沙漠之中。 某个吹嘘自己军中有人罩着的Alpha说, 西二星政府特意批了几个亿来支持新兵训练营的建设，不管是训练设备还是宿舍条件，全都向星际最高标准看齐。 而且训练他们的人, 也是从军校调过来的、具有高水平、前沿性的全能性人才。 单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新兵蛋子们对此深信不疑，对自己还没有开始的新兵生活期待起来。 而在佣兵团训练过一个多月、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经验的“老兵”陈文嘉, 淡淡看了眼星轨列车正打算降落的地方, 叹了口气。 这鸟不拉屎的大沙漠里, 一走就是一口沙, 交通不便、购物不便, 估计洗澡也不便，能有什么好条件。 况且西二星本来就贫穷，政府怎么可能拨出几个亿出来。 天真，太天真了。 看着他们，陈文嘉感觉好像看到了当年天真无邪的自己。 果不其然, 星轨列车慢慢降落，新兵们一个一个跳下车, 然后望着眼前一排排帐篷在风中凌乱。？这是什么？说好的五层砖墙楼房呢？还有各种的便民超市呢？？不是说拨款几个亿吗？ 众Alpha议论纷纷。 “怎么全是帐篷啊？这是干嘛的？” “不知道, 这是仓库？” “不应该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下吗？怎么来这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 “好了各位菜鸟们, 欢迎来到新兵训练营。” 有人拿了大喇叭，在帐篷前面喊话。 众人看过去, 只见帐篷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排穿着军装的人。 个个挺胸抬头, 面容坚毅，眼睛炯炯有神, 看起来十分飒爽。 拿着喇叭的人继续说话：“我是你们未来一年的指导员，我叫周辉，我身后这些人，是你们未来的营长和连长。” “西二星狮虎团, 编号X20028，共有新兵一千六百五十三人，现将新兵编入连队，郑开立！” “到！” 一位穿着军装的人出列。 “开始编队！” “是！各营营长出列！开始编队！” “是！各连长出列，开始编队！” 所有穿绿军装的人都动了起来。 新兵们被这些人的精神气震撼到，全然把帐篷什么的抛到脑后，一个个都兴奋的期待着自己的连队。 “白安安！一营一连。” “是！” “刘子默！一营二连。” “好嘞！” …… “纪非凡、陈文、王彪三营三连！” “是！” “是！” “是！” 三人站到连长的身后。 纪非凡朝着陈文挤眉弄眼：“文姐，我俩居然在一个连，真是太巧了。” 陈文嘉看起来没什么波动，她低声对纪非凡道：“别高兴太早。” 啊？ 怎么了？ 纪非凡有些转不过来弯，王彪也凑了过来。 陈文嘉看了眼背后的帐篷：“你数数，后面一共有多少个帐篷。” 纪非凡依言数了数：“十来个吧，怎么了？”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帐篷就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了。” 陈文嘉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这里不包括营长连长，一共一千六百多人，这帐篷肯定住不下，现在星轨列车又不在，我猜测，等会分完了营连，我们得跑着回自己连队的驻扎地。” 纪非凡刚刚还热血的心冷了下来，他跺跺脚，柔软的沙子立刻包裹了他的黑色军靴。 “不是吧？这大沙漠的，这怎么跑啊？” “文姐，你快呸呸呸。” “别是真的，别是真的，陈文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纪非凡开始祈祷。 陈文嘉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 她想了想，开始慢慢活动自己的脚腕。 不管等会怎么安排，做些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全团一千六百多人，点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已经分好连队的Alpha大着胆子问周辉：“指导员，我们以后住哪啊？我也没看到房子啊。” 周辉微笑着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身后的帐篷：“住这。” 纪非凡、王彪、陈文嘉对视一眼。 OK，猜想一正确。 “住……住帐篷？” Alpha挠了挠头：“住帐篷也行，但也不够住啊，这才几个帐篷，我们一千多号人呢。” 周辉背着手：“放心，肯定够住，这是一营一连的帐篷，急什么，等会你们营长会带你们回去的。” 纪非凡垮了肩，王彪低声骂了句。 陈文嘉换了只脚转圈圈。 Fine，猜想二也正确。 “啊？等会要跑回去？那要跑多久啊？” “在沙子上怎么跑啊？” “不是说条件很好吗？怎么连个车都没有？” “对啊，刚刚谁说有几个亿拨款的来着？” “好了！都安静下来！现在由各营连长将自己的兵带回！整理好内务、完成理论培训后开始训练！” 周辉一声令下，各营连纷纷开始响应。 “是！现在一营二连、一营三连跟我走！” “二营一、二、三连跟我！” ““三营一、二、三连跟上！” 所有人攒动起来，跟着自己的营连长跑向自己的营地， 銥誮 一时间黄沙满天飞。 Alpha的身体素质都很好，一个普通的Alpha，匀速跑二十公里并不是一件难事。 奈何这是在沙漠。 被军靴扬起来的沙子飘在空中，呛进鼻子里，让鼻子敏感的Alpha们十分难受。 再加上沙子松软，不少Alpha深一脚浅一脚的，陷进沙坑里。 陈文嘉他们所在的三营三连，营地位于西南方向，等他们到达时，天已经快黑了。 帐篷里都照了灯，温暖的光让不少Alpha喜极而泣。 “终于要到了！” “累死了累死了，我不行了，我得立马进去躺会。” “立定！” 连长吹了口哨，待所有人都站定，他大喊：“现在，开始分班。” “我连共一百八十三人，分六个班，各班长开始点名！” “是！” 待所有人分好班后，班长开始训话。 陈文嘉在三营三连五班，班长是个中年女Alpha，叫张安平，她跨着步背着手，在所有人期待解散回帐篷的目光中，说出了她的结束语：“现在，五班所有人听令，向左转！每个人把那边的速干灰泥粉扛到后面，明天等来水了我们把训练场弄出来。” “啊？怎么还有事啊？就不能休息会吗？” “这什么破地方啊？住帐篷也就算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大沙漠的，训什么练啊？怎么训练啊？我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我是来当兵的！又不是来当苦力的！” 听到还不能休息，疲累的Alpha们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少人开始发起了牢骚。 张安平看着不配合的人群，平静的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五点钟，干完之后，后勤才会发营养液。” “这里离最近的城镇有一千五百公里，没有地图极易迷失方向，现在想要离开的人，按逃兵处理，记入终身档案，并且出了营地之后，安全由个人承担，训练营概不负责！” 说完后，张安平转身往堆放速干灰泥粉的地方去了。 陈文嘉活动了下脚，拍拍纪非凡：“走吧，搬速干粉去，早干完早吃饭，我已经饿了。” 纪非凡喘了大半天，这会终于缓过来了，跟上陈文嘉的步子。 王彪也默默跟上。 见有人带头，众人磨蹭一会，也都跟上了。 大家都是西二星的原住民，在沙漠生活了那么久，都知道如果没有地图，走出沙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回是回不去了，他们只能适应这里。 速干灰泥粉是标准的五十千克一袋，每个Alpha一次扛两袋，很快就扛完了。 后勤的人分发了营养液后，众人在班长的带领下回了帐篷。 帐篷里是上下床，他们班加上班长一共三十人，十五个床位刚刚好。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Alpha都累了，没人提洗漱的事情，张安平也没再说什么，分了分床位，就让大家睡了。 第二天听了一早上让人昏昏欲睡的《西二星军队内务条令》后，大家对下午铺设训练场的活干得格外起劲。 整个连一百八十多人，铺设训练场很快，晚上稍微加了点班，十点钟的时候，基本铺设完毕。 速干灰泥固化很迅速，第三天的时候，就能投入使用了。 班长说今天会送来很多训练设施。 众Alpha虽然已经被现实打击到了，但还是对新设备报了一丝期待。 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万一钱都用在购买先进设备上了呢？ 比如什么全息模拟舱、可控激光匕首、白鹰自瞄准狙击枪什么的。 终于，载着训练设施的星轨列车停下了，众人开始卸物资。 废旧轮胎、废旧轮胎、废旧轮胎。 大油漆桶、大油漆桶、大油漆桶。？这是什么？ 哦，被淘汰的第一代台式终端。 还是“芸芸网吧”捐赠的。 东西卸了一大半，除了破烂就是破烂。 大家都有些不满了。 “咱真是来当兵的吗？这用的都是些什么啊？” “这些玩意怎么训练啊？说好的高科技呢？钱呢？这又是被哪个官员私吞了？”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忍无可忍’、‘惨不忍睹’的欺骗。 对训练场地完全不在意的纪非凡也觉得这些有点寒酸了。 他在陈文嘉耳边说悄悄话：“我也怀疑钱是被谁给吞了，西二星虽然穷，但也没穷到这个份上，怎么这些东西都和从垃圾场翻出来的似的。” 捡过垃圾的陈文嘉正想反驳垃圾场怎么了，垃圾场里也有宝贝，但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惊呼声，一股冷冻的味道进入了她的鼻腔。 第55章 第五十一章 怎么吃饭做饭这些技能都能…… 陈文嘉看过去, 陈文嘉惊呆了。 “我去……” 只见车上正运下来半扇被透明袋子包裹的猪肉，王彪扛着这半扇猪肉，像是站在光里的英雄。 “这是什么？” “这……这……肉？” “我的天！这么大块！！！” 在西二星的居民基本都是喝营养液长大的, 平常是真见不到肉类鱼类，见到这半扇猪肉, 所有人都震惊了。 青椒炒肉、红烧肉、锅包肉、水煮肉片、红烧肘子、炖猪蹄、猪肉炖粉条、回锅肉、粉蒸肉、猪肉焖笋、肉饼蒸蛋、肉夹馍、胡萝卜炖猪肉、炸猪肉丸子、干萝卜炒肉丝…… 一时间, 陈文嘉脑子里闪过无数道关于猪肉的做菜方法, 她吞了吞口水, 感觉刚刚才喝过营养液的肚子又饿了。 半扇猪肉运下来后, 车上陆续递下来鸡肉、鱼肉甚至是鸭肉，还有一些蔬菜和水果。 “青椒、茄子、白菜、苹果、橘子……我这下真相信政府批下来几个亿了。” 纪非凡看着运下来的各类食材，喃喃道。 其他人更不用说，多数蔬菜水果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或者只在电视网络上见过, 只认识个名字。 现在见了这么多陌生的东西，大家都觉得稀奇。 “这个紫色的是什么？茄子吗？” “太牛逼了吧这也？白菜诶!等月末我给我对象打电话, 一定给他吹吹!” “没想到部队里伙食这么好！” “可能所有的钱都花在这里了吧？我就说怎么还专门有个大帐篷用来吃饭, 一群爷们面对面喝营养液也太奇怪了, 原来是要做菜！” 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议论。 等卸完了东西，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应有的位置, 又听完最后一点《西二星军队内务条令》, 后勤终于通知要开饭了。 所有人早都坐不住了，他们刚上课时就闻到了很奇妙的香味。 热气腾腾的、温暖的香味。 这是在场大多数Alpha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教官见这些新兵抓耳挠腮的样子, 忍不住笑了，他走到帐篷前，掀开了帘子，说：“行了, 知道你们的心早就飘到食堂了，来，听我口令！” “所有人，起立！” 所有人都高兴的站了起来，陈文嘉也有些兴奋，打算等会使全力奔到食堂。 开玩笑，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她喝营养液都要喝吐了。 陈文嘉小腿发力，只等一声令下，蓄势待发。 “三营三连六班所有人！目标食堂！” 教官把口哨拿到了嘴边。 所有人眼巴巴看着，屏气凝神。 只见教官笑了一下，突然闪了出去，然后门帘外传来哨声。 教官先跑了出去！ 开玩笑，这么多人，和这帮兔崽子抢，他抢得过么？他也很久没吃了好么？ 兵不厌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见教官跑了，帐篷内一片哗然，骂声一片，也不管什么规矩了，一窝蜂全挤向门口。 为了方便进出，帐篷的门是大开大合的，把门帘卷到上面，刚好是个大拱门 YH。 但这时候所有Alpha都急吼吼的要去食堂，没人愿意把门帘甩上去，这导致厚重的门帘成了进出的阻碍，加上有故意不想让别人先走一步的，愣是有大半的人被堵在帐篷里。 陈文嘉为了不那么显眼，特意选了个后排的马扎，此时正被堵在最后面。 她看这架势，索性不挤了，转头看向窗子，直接从窗那灵巧的钻了出去。 刚挤进人群一点的纪非凡见了，第一反应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走窗，第二反应是大吼：“陈文，要是打饭，给我多打一份肉！什么肉都行，我不挑！！！” 所有人都一股脑冲向食堂，然后乱哄哄的坐下。 饭已经被盛好了，放在分隔盘里，正在由后勤的人端上桌面。 有着急的Alpha等不住了，直接要上手去拿，被一直跟着后勤的教官捏住手，打了回去。 “没看见在发了么？猴急什么？再急别吃了！” 被打的Alpha本来还想顶两句，一看教官是王素，立马乖乖道歉：“对不起王教官，我错了。” 王素这名字听起来素了点，可他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是三连最高大威猛的教官，身高两米二，肌肉发达，尤其是他的肱二头肌，看起来跟个小山似的。 他们这些Alpha才来三天，还没开始正式训练，就已经领教了这位教官的厉害，私底下给他起外号，叫他王孙子。 这家伙叫他王孙子是真没冤枉他。 新兵报名的时候，这家伙就在了，后面住了宿舍，和一大群人笑嘻嘻、称兄道弟的，打成了一片。 然后吧，又和所有人一起背着大绿包坐星轨过来。 这么久了，这孙子是一点风声都没漏。 点名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没他的名字。 直到到了三连，这家伙穿着一身教官服一出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傻眼了。 “王素，你……你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吧？” “怎么还整了一身教官的衣服？” “就是，我还真以为是教官来了呢。” 几个人嬉皮笑脸的上前打量着王素，还伸手摸了摸。 王素一脸严肃，他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有亲和力，脸一板，再加上他那两米二的身高，压迫感立马就上来了。 他低头瞟了一眼摸他胸肌的Alpha，把这人的爪子甩开，冷冷道：“该严肃的时候严肃点，现在回你的队伍里去！” “现在所有人听我口令！一班抬水，二班搬泥，三班四班打窝和泥，六班给我把场地划出来，喷上特质胶，五班跟我过来，教你们怎么铺泥。” 所有的班长齐声喊了句是！ 当然，只是这样的话，也不算什么。 主要是这孙子在众人干活的时候，踹踹这个，杵杵那个，一点人事都不干。 看到不干活的，他更不客气了，直接一脚把他踹到坑里，让人吃一嘴泥。 简直把恶棍流氓的作风发挥到极致。 陈文嘉看到这人，再文明如她，心里也骂了句孙子。 昨天她抬浆的动作慢了一点，就被踹了小腿，她没有防备，差点一脸栽进刚铺好还没凝固的泥浆中。 王素嘴里还不客气：“哟，这腿也忒不行了吧？肌无力？怪不得又矮又瘦，还好来当兵了，要不然在社会上，指不定怎么被欺负呢，当保安都没人要。” 想想刚刚被踹进泥里，嚷嚷要和他打一架，结果又被他踹进泥里的小伙，陈文嘉忍气吞声，没说什么，站起来抬浆走了。 她现在右小腿上还有他那不知道多大鞋码踩下的水泥印。 过了一会，后勤人员把她的那份饭菜端到了她的面前。 闻着热气腾腾的味道，陈文嘉也顾不得计较王素的事了，拿着筷子就吃了起来。 部队是有纪律的，在长官训完话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动筷子，但这次是新兵们第一次吃饭，还是这种热气腾腾的食物，长官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今天的主食是米饭，配菜是炒白菜、红烧肉。 陈文嘉一口白菜红烧肉加白米饭下去，咀嚼的动作突然一顿。 味道并不是很好。 米饭太糙，白菜没味，肉倒是料很足，但有些腥。 虽然比起营养液，尤其是没什么味道的军用营养液来说，味道已经好很多了。 但作为一个地球人，陈文嘉有些失望。 这点失望把她拉回人群，她开始注意其他Alpha的反馈。 “这两个小棒是啥啊？怎么用啊？” “哎呀，笨，这是筷子！吃饭用的！你怎么啥都不知道。” 家里比较富裕的Alpha一脸嫌弃的看着身边的人。 “俺之前又没见过。” 被嫌弃的人有些委屈。 “这不就见过了吗？来，看我，这么拿筷子，这样吃！快点，动手！” 在营养液普遍作为食物的西二星，大多数人是不会使用筷子的，甚至很多人第一次见到筷子。 不少Alpha看着筷子抓耳挠腮，有小部分人，先用手捞起菜，吃了一口。 陈文嘉看着这群不会使用筷子的人，心里叹息。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传承的，怎么吃饭做饭这些技能都能弄丢了呢？ 陈文嘉虽然没有了解过星际发展历史，但根据那枚硬币推测，星际应该是由地球慢慢演变过来的，然后一代一代繁衍延续。 陈文嘉在星际看到了不少地球文化的影子，但怎么吃饭、做饭这些就没传承下去呢？ 她失望的咬了口肉，贴心提醒坐在她旁边的Alpha：“兄弟，拿反了，细的那一头是夹菜的。” 等她周末那天，她得好好去查查星际历史啥的。 虽然大家都对“芸芸”牌台式终端很是嫌弃，但对陈文嘉来说，这是她了解星际的第二通道。 第一通道自然是她的破烂收音机，她在捡垃圾的时候，听着收音机了解了不少东西。 比如某某Omega明星和某Alpha老板在一起了、啥啥公司的继承人找到了、什么研究所征召Beta志愿者做实验之类的。 但来的那天晚上收音机被班长收缴了，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使用。 “你使筷子使得还挺熟练。” 纪非凡看了眼陈文嘉，随手夹起一片白菜，塞进嘴里。 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特意看陈文嘉，像是随口一说。 陈文嘉挑了块瘦肉吃了：“你也用的不错，不装一装？不是个贫穷小伙吗？不远跋涉万里、徒步来到希尔市参军，仅有的一点钱也被偷了，人设刚立下来，别没站稳就掉马了。” 第56章 第五十二章 “凡哥，苦了你了。”…… 纪非凡满嘴流油浑不在意, 笑嘻嘻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文姐您这大佬都不装我装什么？” 陈文嘉：？ 几天的相处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纪非凡对陈文嘉的大佬滤镜越来越重。 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自信，他是从哪看出来她是个大佬的？ 陈文嘉懒得和纪非凡贫, 每个人都有秘密, 她对纪非凡的秘密不感兴趣。 盛饭菜的分隔盘是特制的最大号盘子, 饭菜也盛得满满当当, 大概是普通人一倍的量。 如果是以前的陈文嘉, 这如小山一般高的食物撑死她她也吃不完，而现在，陈文嘉端着盘子，嗦完最后一口米饭，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个水果。 陈文嘉嗦米饭的动作是有些粗鲁, 但相比于她周围的其他Alpha，她自觉自己还是属于矜持斯文的那一款。 “报告！” 一个Alpha站了起来。 “讲！” “我还没吃饱, 能不能再来一份！” 见有人站了出来, 不少Alpha都巴巴的看着王素。 他们也都没吃饱。 这些饭菜虽然好吃, 但是好像没有营养液顶饱。 刚动筷子的王素瞅了站起来的人一眼，又瞅瞅盯着他的Alpha们, 大喊：“给他来支营养液！” “唉！” Alpha们很是失望, 以为还能再吃上一口肉呢，菜也行啊。 “想什么美事呢你们, 这肉和菜这 殪崋 么贵，能吃一口都不错了，还想吃饱？你们以为我是财政秘书长啊？” “老张，你把事给他们说说。” 王素埋头吃着饭, 含糊着叫旁边的张安平。 张安平点点头，站起来吹了口哨：“好了，大家都安静！” “现在我说几个事。” “第一个，就是关于伙食的问题，不管大家是什么时候辍学的，大家都知道，人一天不喝营养液不会死，两天不喝也不会死，但三天、四天不喝，估计尸体都臭了。” 众人被这句话逗笑。 “可能从你们记事起，营养液、营养膏就是西二星主要的食物，但在薪火历之前或者说在人类大跃迁之前，这些白菜、猪肉、米饭才是主食。” 人类大跃迁？ 是从地球跃迁吗？陈文嘉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大家应该知道，由于土壤污染、种子遗失、基因链容易变异等问题，不是所有星球都适合种蔬菜水果和养牲畜的，这也就导致蔬菜瓜果蛋类肉类禽类一直是稀缺的东西。” “吃不上饭，人就得饿死，为了让人类在没有食物的星球上不饿死，李妍博士带领她的团队研发出了速效营养液，这种速效营养液可以短时间内满足人体营养物质的需要并消除饥饿感。” “速效营养液就是现在营养液的雏形，营养液方便、便宜，但有个问题。” 张安平拱了拱自己的肌肉，道：“喝营养液，尤其是喝高蛋白营养液，增肌太快了。” Alpha们笑了：“增肌不好吗？肌肉越大说明人越壮实啊！” “对啊，往那一站，看起来跟座山似的，谁也弄不动他！” “肌肉大力气也大啊，打人更疼！” “你看六班那个大个子，对，就最壮那个，他那手臂那么粗，手那么大，估计一拳就能把他旁边那个瘦不拉几的女A抡飞！” 王.大个子能抡飞别人.彪：…… 陈.瘦不拉几女A.文嘉：…… 几个同样被分到三连、在操场目睹了一切的Alpha：…… 纪非凡叹气，拍拍说王彪可以抡飞陈文嘉的Alpha，真诚道：“兄弟，其实有时候吧，就是这个悄悄话吧，也不是那么的悄悄……” “好了，安静！” 张安平吹了声哨。 “要那么大块的肌肉干嘛？做健身教练？” “你们是来当兵的，万一星球遭遇敌人入侵，你们首先就得冲上去，练块有什么用？一戳就给戳破了。” “这肌肉线条和肌肉密度得慢慢练起来，营养液确实能促进你们肌肉细胞分化，但促进速度太快了，保量不保质，适当吃一些米饭、肉、菜，才能促进你们更好的发育，为将来你们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出色的联盟军人打好基础。” “政府只批了买营养液的军费，没批买这些东西的，训练设施之所以差，是因为我们团把钱拿去买米面肉水果了。” “不是说政府批下来好几个亿么？难道还不够买？” 有Alpha嘀咕。 此时王素也吃完了饭，一抹嘴站了起来：“‘政府批下来好几个亿’那句话是从我这传出去的，我呢，确实也没说谎，一共批了五个亿，八个军区按人头分，谁招的兵多谁拿大头，这么顺下来，到我们这也没多少钱了。” “咱们西二星穷，这是事实嘛，与其去买那么几个先进训练设备，还不如先凑合凑合，把钱攒起来吃点好的。” “本事可以练，身体不行那就是真不行。” “设施跟不上没关系，可以找平替不是？我们几个教官虽然不是军校毕业，但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我们也许教不了你们怎么使用模拟舱，但我们可以教你们怎么观察、怎么防卫、怎么攻击！” 王素看着所有新兵，逐渐严肃起来。 “我们还会教你们什么是血性！什么是荣誉！什么是兄弟！” “我们会把你们训练成西二星最好的兵！” 所有的教官，包括大家的班长，都站了起来，他们面容肃穆，站得笔直。 “所有□□听我口令！稍息！立正！敬礼！” 王素脸上再也没有了对新兵的戏弄、嘲讽，兼任三连连长和五班班长的他，带着三连全体□□，面向三连全体新兵敬了礼。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王素和教官们的敬礼，将强烈的使命感赋予在场所有新兵，把热血的、澎湃的、不可言喻的气氛推上了顶峰！ 所有人都感觉气血翻涌，他们期待着，期待着王素和教官们带领他们走上军旅这条道路- “孙子！真他/妈孙子！” 然而新兵们对王素等人的滤镜不过两天，就全碎了。 纪非凡把头顶上的内/裤狠狠扔到地上，使劲踩了两脚，又揉拧两下，才微微缓解了下怒气。 陈文嘉把肩膀上属于王素的两只袜子取下来，塞到纪非凡的口袋里，很是同情：“凡哥，苦了你了。” 王彪把王素的裤子搭到纪非凡的肩膀上：“凡哥，苦了你了。” 另外两个Alpha，一个递过来王素的袜子，一个递过来王素的衣服，同样道：“凡哥，苦了你了。” 六班其他的人，也纷纷表达了对纪非凡的同情。 今天早上六班全班站军姿。 王素一边哼歌，一边去水房洗衣服，出来时见晾衣线被六班挡住了，想也没想，直接挨个晾在了Alpha们的身上。 嘴里还念叨着： “趁老张今早不在，我给你们加点难度。” “别动啊，给你加个肩膀抗寒、抗湿训练。” “这太阳还挺大，衣服晾你这，干得快。” “哎呀，小兵兵你这个头围，就很合适晾这个，你放心，我洗得很干净，搓了两遍。” “哟别气哦，一气就要动，动了全班都受罚哦，注意集体荣誉感呀，小不忍则乱大谋呀。” 说着，把盆一拿，转身就要走，然后又回过头：“对了，中午衣服就干了，看谁愿意拍拍我的马屁，给我拿到宿舍。” 小兵兵纪非凡眼睛都气红了：“你们要是真觉得我苦，就应该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顺便帮我把地下这块破布塞到他嘴里！” “那个，哈哈我我去帮你领营养液！” “我我也去！” 递袜子和递衣服的人先跑了。 纪非凡拉住了要跑的王彪和陈文嘉，语气说不出来的低：“你俩要是敢跑，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陈文嘉举着手，立马妥协：“好好好，我不跑，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松开。” “我也不跑，真的。” 王彪也举起了手。 见这两人乖乖站在原地没跑，纪非凡深呼一口气，弯下腰抓起黑色的四角布，然后看着陈文嘉和王彪：“你俩，跟上。” 纪非凡平时是个嘴贱的人，突然严肃起来，压迫感还挺足。 陈文嘉和王彪对视一眼，别是去找王素打架吧？ 陈文嘉连忙上去拉住：“唉唉唉凡哥，你这是要干嘛？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你打不过！” 王彪应和道：“你连我都打不过，更别提他了！而且打架违反纪律！哥，冷静！冷静！” 纪非凡转身，看着这两人惊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心里那点憋屈散了不少：“不打架，就给那孙子送过去，我又不傻。” 他们都听说过王素徒手凿铁锅的事迹。 开玩笑，他又没有陈文那样的身手，而且还对上王素，那可能直接血溅当场死翘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出了军营，你看我不削……” 纪非凡被搂住了肩膀，王素道：“削谁？” 此时陈文嘉和王彪还保持着那幅惊恐的表情。？所以他俩惊恐的表情刚刚不是对我的？ 纪非凡内心疑惑，顶着压 依誮 力，面上露出一个微笑：“削一根棍子，给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要不然他总是被别的Alpha欺负，连长，您吃啊不是喝营养液了吗？要不您先喝饭？我把衣服给您送上去？” 第57章 第五十三章 格林？神？ 三营三连的训练生活很苦, 除了睡觉就是训练，从一开始的站军姿、五公里跑到格斗、负重十公里，每个人每天都很疲惫, 再加上有王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所有人都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但没有人退出。 大家在折磨中成长, 彼此之间也逐渐建立了友谊、团结、信任和荣誉。 第一个休息日时, 陈文嘉给班长报备后, 用上了“芸芸牌”终端。 “芸芸”牌终端像是一个迷你投影仪, 很小一个。 陈文嘉摸索半天, 新奇又小心翼翼按下疑似电源的按键。 光影投了出来，在空中凝出一面屏慕，桌面上也出现了键盘。 陈文嘉拿着无线鼠标，在终端桌面乱逛一会，打开了浏览器, 略一思考，手指在桌面上按着光浮字母, 打下文字：人类历史。 然后点击搜索。 各种标题跳了出来： “人类历史——蚕豆百科。” “人类简史：从地球到星际。” “人类地球史——古老文明的薪火” “星际250年历史详解” 陈文嘉一个一个看过去。 星际一共只有二百六十年的历史。 分为史前五十年历史和如今的薪火历。 地球的历史几乎为空白, 只知道最后人类在地球已经没有办法生存, 不得己启动了人类跃迁计划。 在宇宙流浪的过程中，人类遇到了暗物质吞噬, 几架航行飞船都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其中一架飞船被暗物质传送到某个星球上。 这个星球就是现在人类星际的主星。 人类到达主星后，经历了五十年的奋斗, 成功使人类在这个星球扎根，这部分的历史在后来的战争中遗失了。 但根据格林教记载，降落后的星球一无所有，此时绿壤发挥作用, 一瞬间使星球焕发出强烈生机。那一天被定为星际元年，称为神创日。 格林教？又是格林教。 陈文嘉在星际生活的这段时间里，经常听到有人提起格林教，信的人无比虔诚，不信的人大多也抱着尊重的态度。 话说，她一直觉得格林教的那个标志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陈文嘉搜了搜格林教三个字。 点开蚕豆百科，果然有着格林教的标志。 是一颗树的剪影。 她脑海里隐隐出现了什么，但又一瞬间消逝，她看了半天都没想起什么，只好作罢。 陈文嘉又搜了搜绿壤，她对这个挺好奇的。 根据格林教的说法，绿壤这个东西是神的恩赐，人类在降临这个星球时，面临饥饿、荒芜、黑暗，格林女神不忍人类受苦，在人类到来之时，赐予人类绿壤，让星球在一瞬间充满可供人类使用的能源物质。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绿壤仍发挥着作用，它在土壤中生根发芽，深深根植于主星，继续为人类提供着能源。 看到这里，陈文嘉觉得格林教这个宗教编的故事还挺完美，刚好把人类缺失的那段历史给补上了。 但陈文嘉是不怎么信这个故事的。 首先，在陈文嘉的印象里，任何宗教都是骗人的，只是人的一种心里慰籍；其次，任何事物的发展都需要一定时间，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能够让一个星球在一瞬间焕发生机。最后，她还是比较相信，在史前的三十年里，人类科学家经过探索，发现或者发明了什么东西，使得人类在这里扎根。 握着无线鼠标，陈文嘉关闭了这页浏览页面，搜索：人类战争。 然而看完人类战争的历史，陈文嘉发现在各种说法里，绿壤是真实存在的。 在人类短短的两百多年历史里，出现过两次大战，两次大战都或多或少和绿壤有关。 第一次大战发生在史前，根据一些零星保存下来以及幸存者的说法，这次大战的参与者是人类和特勒怪。 在人类定居初期，为了使人类快速增长，人们用绿壤孕育受精卵，用四十五年的时间使六千的人口增长到五十亿。 随着星球人口的增长，千亿计划指挥中心开始部署人口迁移计划，将四十亿人口迁到周围的四颗死星上，使用复刻绿壤使死星焕发生机，四颗死星又称为防卫星，意在保护主星安全。 在人类能够稳定生存后，人类内部种族意识觉醒，开始分帮结派，逐渐形成五大文明体系，在人口迁移计划中，各体系分别占据不同星球，以形成自己的势力。 其中南一星被两大文明占据，冲突不断，为了更好的生存发展，弱势的朝圣族选择向外拓展，在星空中寻找新的适宜死星。 在一棵死星上，朝圣族意外发现了影子人，也就是如今的特勒怪。 这些特勒怪迅速吞噬了朝圣族，特勒怪在吃了人后，会继承人的思想，他们可以钻进人皮，伪装成人类。 特勒怪顶着人皮，带着自己的族群回到了南一星，南一星受到影子人攻击，由于影子人刀枪不惧，且感染力很强，人类损失惨重。 各星球均重视起来，成立了星际联盟，由星际联盟统一指挥对付影子人，在战争第五年，人类用绿壤的汁液击退了特勒怪。 南一星损失惨重，十亿人口幸存三千，整个联盟七十亿人口减至四十亿，大小星球一共十一个，其中三个被影子人占据，均为南星范围，南星成为人类防守薄弱点。 在后一百八十年里，人类技术发展，世界人口逐年增长。 在薪火历180年时，人类科学家发现星际空间的暗物质迅速流动，居然出现了其他文明：克洛文明和文森特文明。 这两个文明体系实力均比人类强横，克洛文明主要以克洛族为主，他们是一群会说人话的怪物，又被称为虫族。 文森特文明又被称为血族文明，是另一个人类文明，但他们是由一群会吸血的人统治的奴隶社会。 在三个文明中，人类处于弱势，被虫族围攻，血族实力强横，但无心称霸，处于中立状态。 虫族能源短缺，急需寻找新的生存环境，虫族实力强横，数量众多，人类不敌。 在危难之际，一个名为格林教的组织出现，提供了很多先进武器，人类勉强能够一战，但虫族进攻人类南部，与影子人勾结，直逼主星。 人类危在旦夕，即将面临失去家园，被虫族、影子人奴役的命运，但此时宇宙暗物质再次流动，文明与文明之间的通道被隔绝。 人类在白河上将的带领下击退虫族，虫族由于没了供养，逐渐被消灭，只剩小部分蛰伏下来，意在等待下次暗物质流动之时。 人类星际遭受重创，科技残缺、历史破碎，多数人罹患虫族疾病，文明体系也分崩离析开始重组。 在格林教的帮助下，人类星际掌握了一大批先进技术，快速清除了人类星际的毒障，治愈了人类，从这开始，格林教开始发展，人类开始信仰宗教。 经虫族一战，人类科技水平倒退很多，再加上主星出现了叛徒，盗窃了星球机密，使很多关键技术、人类DNA数据、历史资料等残缺严重。 但叛徒并没有回到虫族，而是被卷入暗流中，主星根据追踪设备推测，这些重要资料并没有被全部销毁，其中一部分仍留在暗流之中，在下次暗物质流动之时，人类还有希望夺回自己的文明。 根据后来学者研究，几大文明体系一直存在，只是如今的宇宙被暗物质割裂，像是心脏的房室，被瓣膜分开。 以安娜为首的宇宙航行家们证实了这一点，在他们发回的最后一次通讯里，他们在距离人类现居住地175个黑格的地方发现了宇宙飓风。 这宇宙飓风的实质便是暗物质流，它是几大文明体系之间的屏障。 依誮 这宇宙飓风被称为安娜之门，用来纪念以安娜为首的宇宙航行家们。 安娜之门具有周期性，它下次开启的时间，就是虫族和血族再次来袭的时间。 陈文嘉看完这些内容，只觉得头昏脑胀，感觉科技和玄幻思维在脑海中不断交替。 怎么一会科技一会宗教，一会科学一会神学的。 星际短短两百六十年的历史，却让陈文嘉整个人懵逼了。 克洛族、特勒怪、文森特族。 这些名字对陈文嘉来说有些遥远，但她是见过特勒怪的，也就是她刚穿越之时见过的影子人。 影子人的存在告诉她，这些就是星际真实存在的东西。 那格林教呢？绿壤呢？ 他们都在星际的历史中占据了重要作用，但根据格林教的说法，绿壤是神赐予的，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她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差一点，就差一张照片，她就能验证这个事。 陈文嘉搜索绿壤，点开刚刚错过的一个标题：“神创日，你朝拜了吗？” 点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片。 照片应该拍摄于某个高楼上。 拍摄内容是一个巨大的不透明防护罩。 这个标题的作者说，这就是绿壤生根发芽的树，它被严密保护在防护罩里，只有格林教主教和联盟高级人员才能进入。 她想看看那颗绿壤发芽后的全貌，但整个网络上并没有这颗绿壤树的照片。 根据官方说法，绿壤早在刚发现时就被保护了起来，后来生根发芽后，就一直在不透明玻璃罩内，除了签过保密协议的研究人员和格林教主教，没有人见过这棵树的真貌。 但陈文嘉觉得，她已经见过这棵树了。 在地球上，在她乘坐的那架空轨上。 那天，她打开手机，手机莫名奇妙弹出了一个软件。 软件的动画界面有颗绿色的大树，上面写着格林二字。 后来，在空轨失事后，她在火堆前苏醒，拿出手机时，手机上显示的还是那个动画：一棵树缓慢拉近，树叶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微光。 旁边还有一行字，写着什么来着？ 写着…… 写着欢迎进入神的世界？ 格林？神？ 陈文嘉脑子一嗡，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逆流。 什么意思？ 她居然在穿越之前就见过这个世界的东西？ 第58章 第五十四章 附绿。 什么意思？ 她怎么会在穿越之前就见过这个世界的东西？ 登上空轨的一幕幕又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最后定格在手机屏幕显示的“格林”二字上。 她一直以为穿越是意外，或者和丁寒有关，但没想到, 她自己本身可能就是意外的制造者。 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穿越吗？后面不会发生什么吗？ 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也是一场阴谋？ 那种被细密的网遮住视线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担心自己走过的路, 是泥淖的伪装, 待她醒悟回头时, 已经半身埋没, 没有重来的可能。 自她穿越以来, 她一直被裹挟着前进，这种看不清前路的感觉让她十分疲累。 陈文嘉微微侧脸，透过帐篷的窗看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一天又快结束了。 能怎么办呢？已经这样了。 她突然把鼠标往前一推, 深呼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自言自语道：“管他呢, 活一天是一天, 能活就活，死了拉倒, 纠结这么多干什么。” 她想通了, 无所谓了，她在星际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走一步看一步呗。 陈文嘉关了终端，站起来伸了伸腰，发出一声舒服喟叹。 “快到饭点了，吃饭吃饭。”- 在查了联盟历史之后, 陈文嘉还是和以前一样，中规中矩的训练。 因为在佣兵基地训练了一个多月，陈文嘉对新兵训练生活适应的很快。 她不想做突出的那一个，不管是跑步拉练还是军事格斗，她都能伪装的很好，既不领头也不吊车尾，各种成绩一直保持在中下水平。 在训练的第三个周，张安平叫了几个人，去放训练设备的帐篷把新到的五个手提箱提了出来。 手提箱是黑色的，上面还带着指纹锁，看起来很是高级。 大家在卸装备的时候就很好奇了，王素神神秘秘的把手提箱往五班藏，途中被其他班长发现，最后锁进了帐篷里的防爆箱。 连里所有新兵都猜测这是新到的训练设备，但手提箱只有五个，连里一百多个人，根本就不够用的，应该是轮流用。 就是不知道哪个班先用。 几个班的班长本来也在激烈争取，都想让自己班先使上。 但最后，由于王素往六班新兵头上晾内/裤的恶劣行径无班能敌，为了补偿六班，这新设备的首次使用权就给了六班。 使用新设备的当天，张安平特地让纪非凡等人去提手提箱，等他们提回来了，张安平还特地拍了拍纪非凡，眼神闪烁着欣慰与慈爱。 “等会新设备，你第一个试。” 纪非凡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班长这是整哪出，愣愣道：“啊？哦，好，那那谢谢班长？” 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想试新设备。 待手提箱全部摆好，王素伸着腰过来了：“好了？来，让我开个锁。” 说着，蹲下开了一个手提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 张安平把特制眼镜发下去，道：“大家都是Alpha，应该知道AO的环境响应效应吧？” 陈文嘉跟着大伙点点头，她在上网的时候了解过。 绿壤会在空中散发出绿色因子，而Alpha和Omega可以对这种绿色因子产生响应，这种被称为AO的环境响应效应。 根据相关研究者的说法，这种响应主要是AO腺体引起的。 AO对绿色因子的响应很不同。 Alpha对绿色因子的响应主要是让这种因子附着在身体表面，从而提高身体各方面的素质，比如速度、力量等。 Omega对绿色因子更加敏感，他们对绿色因子的响应呈现多样性，有些Omega可以利用这种因子治愈疾病、舒缓神经，比如陈文嘉刚来到星际时，向白天通过摸手摸额头，就可以梳理神经混乱。 有些可以利用这种因子进行目标锁定，比如说程颐当时击杀陈文嘉背后的流浪贼。 陈文嘉在搜索绿壤的资料时，无意间发现了这种神奇的现象。 她对着网上的描述琢磨了半天，觉得这种更像是意念控制？当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感觉和特异功能一样。 听张安平的意思，这个手提箱里面封存的是绿色因子吗？ 根据她的了解，人们发现这个效应不久，联盟就把绿壤围进了防护罩，目前散布在主星空中的绿色因子非常稀薄，几乎不可能被AO利用。 绿壤的这种绿色因子目前完全被联盟掌控，除一些获得特批的公司企业外，寻常人是接触不到这种绿色因子的。 这可真巧，她上周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接触到这种神奇的东西，结果这周就见到了。 陈文嘉心里好奇，戴了眼镜，踮着脚去看王素面前的手提箱。 只见王素从手提箱里拿出两只手套。 张安平道：“在如今的联盟军队中，附着绿因子的作战方式已经非常普遍了，我们一般把附着绿因子称为‘附绿’。” “在主星和其他星球，Alpha士兵和Omega士兵经常进行‘附绿’作战训练，当然了，由于我们西二星条件有限，没有专门的训练仓，所以没法进行这种训练。 新兵们嘁了一声。 “总是喊穷，我也是醉了。” “唉，反正就什么都不行呗，啥都不如别的星球。” 王素戴着手套，抬眼看一眼新兵们：“差不多行了啊，这不是有新装备嘛，抱怨什么。” 他举了举手。 张安平道：“不错，连长手上戴的就是联盟研究所新研发的作战 铱驊 手套，这种手套附着了高浓度绿因子，只要Alpha响应强烈，就可以产生大几倍的力。” “拉木措、李木禾，把铁块抬过来。” “是！” 从队伍中站出来两个人，把队伍后面的两个铁块抬到王素面前。 两个铁块方方正正的，大概20厘米厚。 “接下来，请王连长为我们演示手套。” 王素紧了紧手套：“来，菜鸟们，好好看啊，这是左手，我现在不附绿。” 说着，他左手握拳，狠狠砸向铁块。 铁块直接凹进去一半，留下王素四根手指头印。 众人哇了一声。 看来王素用拳头凿铁锅的事迹真不是吹的。 王素甩了甩左手，道：“再看，我现在左手附绿，戴上眼镜，注意看啊。” 他抬手向另一块铁砸去。 众人透过眼镜，只见王素的拳头发出绿色的光，然后砸到铁块上面，铁块受到力的冲击，直接被砸扁了。 “我去！！！” 众人沸腾起来。 “666啊，没想到这个效果这么强！” “这个也太牛逼了吧？” “这个怎么附着啊？真太强了！” 王素脱了手套，又打开其他几个手提箱，里面放着鞋子、护腕、背心和一把匕首。 王素拿出了匕首。 他抛了抛，把玩了一下，然后对着铁块比划了一下，一道绿光闪过，铁块被削下来一小块。 王素道：“留着做个把。” 张安平吹了吹哨子：“好了，现在大家可以试试这些装备，看大家有没有这个能力，能够一次性和绿因子感应成功。” “穿戴好装备后，大家试着激活装备，装备不一样，激活的难易程度不一样，要是激活了，透过眼睛能够看到绿色的光，光越亮，说明感应越强，产生的效应也会越大。” 众人跃跃欲试。 作为被王素在肩膀晾过袜子的人，陈文嘉成功领到一只手套。 而纪非凡领到了匕首。 大家刚刚都见识到了匕首的威力，纷纷围在纪非凡身边，想看看匕首的效果。 其他一些人围在背心、护腕、鞋子那里，陈文嘉这里空了下来，反而没人看。 陈文嘉有些新奇地把手套戴上，刚一戴上，她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她手指的每一处都被什么细小的物质包裹了起来，物质很轻，好像在缓缓流动。 这种流动通过手指的经脉，和她的神经相联系。 陈文嘉意念一动，隔着眼镜，她看到手套开始发出绿色的光。 开始是浅浅的一层光，然后突然增强，光芒竟有些刺眼，比刚刚王素使用手套时发出的光强多了。 “我去！” 陈文嘉低声道，然后赶紧捂住，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注意，连忙集中精神，切断和手套的联系。 手套的光芒暗了下来，陈文嘉松了口气。 她的人设是一个成绩平平无奇的中下游新兵，手套光芒这么强，也太引人注意了点。 此时其他新兵的声音传了过来：“唉，我用力了啊，怎么没光啊？” “我戴上也没什么反应，不是说会产生什么联系吗？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陈文，你戴上后发光不？” 此时有人凑了过来。 陈文嘉摊开手，也有些郁闷的样子：“我这也不发光。” “这是为什么啊？” “哇，发光了！” “李木禾的鞋子发光了！” “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众人都凑了过去。 陈文嘉感受了下手套绿因子的衔接，把手套取了下来，把手套塞给了别人：“你先试吧，我看看他们怎么弄发光的。” 说着，凑到了李木禾周围。 站在不远处的王素双手抱胸，碰了碰张安平，歪着头道：“你们班这陈文有点意思啊。” “她的实力在你们班应该能到前三吧？她却不争不抢，每次都挤在中游。” 第59章 第五十五章 她的第六感一直都很准！…… “她的实力在你们班应该能到前三吧？她却不争不抢, 每次都挤在中游。” 他经常在几个班晃悠，眼睛一扫，就发现了陈文嘉这个喜欢装默默无名的人。 “你说错了。” 张安平也注视着陈文嘉, 她反驳王素的话。 王素：“什么？” 张安平瞟了一眼王素有些疑惑的眼睛：“她的实力应该能在全连排到前三。” 张安平是个老兵，从军多年, 眼光毒辣。 她从陈文嘉平日里的训练就能看出, 这个女A的实力远在她表现的之上。 回想平日里陈文嘉的表现, 王素心里也默认了张安平的说辞。 他另起了一个话题：“刚刚那绿光你看见没？她要是个新手, 这是第一次接触绿因子的话, 那她是个‘附绿’的天才。” “但她要不是个新手，她这样遮遮掩掩的……” 王素‘啧’一声：“你们招人的时候调查背景了吗？这人不会是个黑子吧？” 军队中经常会掺进来某些势力的人，这些人向外泄露联盟的最新作战技术和作战动态，黑子是他们私下对这些人的统称。 张安平低头巴拉手里的电子板：“就咱这人力物力，哪有那个功夫去做每个人的背调？能知道这个人是从哪个区出来的, 联盟系统里有没有这人的犯罪记录就不错了。” 他调出陈文嘉的信息，又仔细看了一遍, 觉得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道：“你要是觉得她有问题, 可以打报告让上面去查查。” 王素看了眼在人群中凑热闹的陈文嘉，女A白净的脸上满是好奇。 他没有说会不会查, 只是叹了口气：“我真希望她是个不愿意争第一的隐藏学霸, 而不是个盗窃联盟机密的罪犯。” 张安平知道王素这是要查的意思了，他安慰道：“查吧, 查了我们心里都安稳些，没什么事自然是好的，要是真有事，早早抓到犯罪分子, 也算是为以后拔除隐患了。” “但我看她的表现，不像是个黑子。” 张安平注视着陈文嘉，语气笃定。 一个黑子，不管是隐藏在人群中默默无闻，还是反其道而行之，成为人群中的天之骄子，他都是很会隐藏的。 比如他要是想默默无闻，他的训练成绩就一定会自然而然保持在中等。 而不是像陈文这样，在人群中看起来藏的不错，但其实每次都露了马脚。 比如负重二十公里，她会看队友的表现时而加速时而放缓，让自己保持在中游水平。 比如学军体拳，她开始学的很好，然后看大家都很笨拙，自己便会刻意笨拙起来。 再比如刚刚的附绿。 她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尝试，在看到绿光后，就连忙捂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看到。 她虽然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但总是后知后觉，有种坦然的笨拙感。 就像是…… 张安平内心叹了叹气。 就像是这人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只想老实在人群中普通，却没想到身边的人都不如自己。 她不想那么突出，就只好在平日里藏着。 换句话说，就是她太优秀，队友太拉，她不想脱离队友，只好装着自己也很拉。 张安平是陈文嘉的班长，平日里就看着陈文嘉训练，也摸到了些这个瘦弱高挑女A的性子。 她是这个Alpha新兵群体中，难得的有些温吞谦逊的年轻人。 张安平对陈文嘉抱有信心，在她心里，陈文嘉只是个依赖人群的Alpha，而不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盗窃机密的嫌疑人。 在人群中看纪非凡摆弄匕首的陈文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注意到了，更不知道她的班长对她评价甚高。 她看着纪非凡握亮的 銥誮 匕首，和其他人一样惊呼起来。 “亮了亮了，纪非凡牛逼！” “怎么弄亮的呀？快，凡哥教教我！” 新兵们吵吵嚷嚷的，都想让装备发出绿光，以此证明自己也是能附绿的牛人。 张安平看了看时间，又过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吹了声哨子：“好了，来六班集合！” 训练了三个周的新兵们已经有了当兵的样子，一听到口令，立马列队，规矩站好。 “今天体验新装备的课程到此结束，把东西都放到前面来吧。” 手持装备的兵一一上前，把装备放入手提箱里，嵌入好。 “手套就不用放了，给连长。” “前两天后勤把锅弄坏了，趁今天有新设备，连长等会会带人凿两个出来，后面用高温喷枪烧烧，应该能将就用一阵。”- 新兵的训练一日复一日，很快，又是一个周过去了。 王素向上打了调查报告，申请调查陈文嘉的原籍。 但他没等到陈文嘉的调查结果，反而先等到了团长的新兵视察。 团长孟新军和指导员周辉一起，坐着小型的悬浮车，带了几个通讯兵就来了。 王素在营长那提前得了消息，穿着他的训练服，整理好着装，早早就在帐篷前挺直了腰候着。 团长下了车，笑着回了王素的军礼：“好久不见啊王素，听说你小子把手下的新兵折腾得够呛啊。” 王素是他以前手下的兵，他自是知道王素这个不靠谱的样子的，此时他说的话也意有所指。 而王素收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微微下撇，像是没听懂团长的调侃，显得很是刚毅：“报告团长，自我任三连连长以来，每天都为了训练新兵殚精竭虑。” “从这个角度来说，新兵确实累了点，他们虽然累，但进步很大！现在的样子比他们刚来时好了不知多少倍！” 周辉见王素这样，踹了一脚他的腿：“行了，装什么正经，你什么样我们不知道？” 王素笑嘻嘻拍了拍腿上的灰，不见刚才的严肃样：“哎呀指导员，这不是您和团长第一次来嘛，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当连长，我这不是想表现好点嘛。” 团长背着手往里走：“就是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我才第一个来你们连视察，一天天混不吝的，不知道能带出怎么样的兵！走，前面带路，让我们看看。” “是!” 全连的人都知道今天有团长视察，虽然各班都进行着平常的训练科目，但在班长的激励下，所有新兵表现的都更加精神。 六连今天的训练科目是两两格斗。 大家两人一组，正你来我往喊得起劲。 团长在六连的训练场地驻足，看着六连的新兵们血气方刚的样子，忍不住点头：“这个班的兵看着真精神，这拳脚……看起来挺眼熟啊。” 王素在旁边介绍：“孟团，这是张安平的班，张安平您还记得吗？那个擅长踢腿的女A老兵。” 孟团微微思索，恍然道：“是她啊。” 他满意地点点头：“她带出来的兵，在格斗这块不会差。” 见孟团对六班感兴趣，王素喊道：“张安平！” “到！” 张安平从班所在的位置小跑到孟团等人前，先给孟团等人敬了礼，然后对着王素道：“三连六班张安平请连长指示！” 王素抬抬头：“让你们班人露一手。” “是！” 张安平小跑回班里：“六班集合！” 见张安平已经安排起来，王素对着团长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孟团，指导员，我们去前面看看？” 孟团点点头：“走吧，那就看看。” 张安平看着集合好的六班，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默默寻找着最合适的露脸人选。 张白虎和李木禾能搭一组。 张白虎壮，李木禾瘦，两人打起来看点很多。 但张白虎拳学得不好，总喜欢用蛮力。 把张白虎换成王彪会好点。 而李木禾，她虽然拳打得好，但爆发力不足，回旋踢也踢不起来。 张安平心里把李木禾列为第二人选，她快速扫视人群，分析所有人的优势劣势，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陈文嘉身上。 队伍里所有人都是紧张的，团长正在不远处和指导员说着话。 他们知道，团长这行人是来看他们的，而马上，他们就有可能迎来单独露脸的机会。 班长会让谁站出来呢？ 他们班体能好的不少，但格斗学得都差不多，班长会让谁站出来？ 紧张兴奋的氛围从新兵队伍里升起，陈文嘉在队伍里，听到有人咽了咽激动的口水。 作为一个混子，陈文嘉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自己不会被单拎出来。 所以相比于其他新兵的紧张，陈文嘉放松不少，眼神偷偷随着张安平转。 她好奇张安平会叫谁出列。 班里有几个综合成绩好的。 比如张白虎、李木禾、王彪。 她默念这些人的名字，然后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背影。 候选人应该就这几个了。 陈文嘉心里想着，抬了眼，却突然和张安平对上了。 张安平看了她几秒，像是在思考。 陈文嘉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有些不妙。 不是吧？不会是要叫她吧？ 陈文嘉和周围的Alpha一样，也咽了咽口水。 别人是兴奋和激动，而她，有些惊恐。 讲真，她实在是不想露脸。 但是救命，她的第六感一直都很准！ 张安平从陈文嘉身上移开了视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他喊：“王彪，陈文出列！格斗准备！” 说着，还吹了声哨子。？ 王彪？ 王彪？？？？？ 陈文嘉痛苦的闭上了眼。 第60章 第五十六章 这人O里O气的，没Alp…… 陈文嘉的背调结果还没有出来。 按理来说, 在他们搞清楚陈文嘉的背景之前，张安平让谁都不该让陈文嘉在团长面前露脸的。 但张安平觉得，这是个激发陈文嘉能力的好机会, 也是让团长看到他们六班真正实力的好机会。 当然，主要是为了前者。 张安平心想自己是个伯乐。 然而陈文嘉并不想做个千里马。 她大声回答是, 然后有些墨迹的走出来, 看样子不是很情愿。 张安平拍拍陈文嘉的肩膀, 低声道：“平时装装就算了, 我不和你计较, 这会团长在，好好表现，要是整孬了，等团长走了别怪我收拾你。”？ 听了张安平的话，陈文嘉心里一惊, 她没想到张安平居然知道她平时是装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平时装的那么差劲的吗？ 但这会明显不是问的时候，这么多人看着, 陈文嘉被张安平架住了, 她只好妥协, 冲着张安平点点头，回了一个好字。 张安平声音低, 没人听到他对陈文嘉说了什么。 在陈文嘉检查护具的功夫, 王彪凑过来问：“姐，那什么, 您还隐藏实力不不？等会咋弄啊？您让着点我，还是正常打？” 自在操场挨了一顿打后，王彪对陈文嘉很是服气，平常他对别人横横的, 但到了陈文嘉面前，他总是收敛着。 班里有人好奇为什么王彪对陈文嘉总是客客气气的，平时还喜欢往陈文嘉面前凑，明明陈文嘉各方面都没那么出色，成绩也不如王彪。 她性格也没其他Alpha有活力，也不热络，在其他Alpha周末挤在一起悄悄看小视频时，她总是一个人去上网，研究星际的历史政治。 这人长得又瘦，他们私下偷偷开玩笑，说这人走起路来有点O里O气的，没有Alpha的样，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军队。 王彪听了，心里冷笑说那是因为我姐不乐意和你们这些人争，但面上不敢说实话， YH 当有人问起他为什么喜欢往陈文嘉面前凑时，他只说他和陈文嘉同宿很久，一见如故，处出感情了。 Alpha们耸耸肩，在他们以实力为尊的世界里，陈文嘉这样温吞、默默无闻的人，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但王彪乐意往她面前凑，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但这回张安平让陈文嘉和王彪对打，他们就不乐意了。 “班长这是脑子被什么给踢了？还是早上没睡醒？让陈文去？疯了吧？” “怎么是陈文上啊？就她那小身板，怎么打的过王彪？” “我去，我真是服了，我还以为张安平能选出什么人来，结果让陈文上去，这不是让别人看我们班笑话吗？我是真不想丢这个人。” 大家都不看好陈文，在队伍里暗自暗恼，言语里都是对陈文的嫌弃。 纪非凡见这些人抱怨，冷笑道：“陈文上去怎么了？要我看，你们都不如她，吵吵什么？” “嘿我惹你了么？陈文本来就不行，我说实话怎么了？张安平脑子抽了才让陈文上，等会咱就等着看陈文是怎么被打趴下的吧！” “纪非凡，你准备好，等会打完了直接冲上去把陈文送到医务室，这刚铺没多久的水泥地，别溅上了她的血!” 站在纪非凡后面的Alpha嘲讽道。 纪非凡还没说话，这嘲讽人的Alpha就被别人劝住了：“行了，少说两句！站好站好，团长还在看呢！别内讧！” “我看人陈文挺好的，班长选她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们格斗学的都不怎么样，可能还真不如她。” 说话的人在纪非凡后面，他看不到人，但听声音，是当初他和一个学生宿舍的人，也见到了陈文嘉当初和王彪对打的场面。 在前面做着准备的陈文嘉对后面的纷争毫不知情，见王彪问她的意见，她叹了口气：“等会好好打吧，团长看着呢。” “你多想着班长教的技巧，别用蛮力，用蛮力撑不了多久。” 陈文嘉嘱咐王彪。 王彪虚心受教，点点头：“姐你放心，我这一个月长进不少，不会给我们班丢脸的！您别放水。” 队伍里的人见王彪和陈文嘉凑到一起，忍不住扯着嘴嘀咕：“这说啥呢？王彪不会给陈文放水吧？” “本来就打的不怎么样，还放水？那可真是没什么看头了，还不如站军姿呢，至少陈文不会被打飞出去，我们也不会丢脸。” 纪非凡听了，翻了个白眼，心想等会你们这些人就看着我文姐拉爆全场吧，直接闪瞎你们这群人的狗眼。 张安平见团长等人站定了，冲着陈文嘉和王彪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听我哨声。” 陈文嘉习惯性转了转脚踝和手腕，然后拉了拉裤腿，微微弓起了身体。 王彪也比一个月前慎重多了，他和陈文嘉一样，微微弓着，握紧了拳，看起来专业不少。 “预备！” 哨声响起。 陈文嘉动了，首先进攻，迅速上前一个飞踢。 她速度非常快，像是猎豹一样窜了出去，又带着惊人的力量。 王彪连忙格挡，但被力冲击到，往后退了几步。 众人忍不住惊呼，大家都没想到陈文是先进攻的那一个，而且动作熟练爽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王彪退后的空挡，陈文嘉出拳出腿，招招利落。 王彪这一个月学了不少技巧，他借着自己力气大，直接抓住陈文嘉的胳膊，反手扭住。 陈文嘉顺着王彪的力转身下腰，躲过王彪的拳，然后抬脚踹到王彪腿上。 在王彪弯腿的功夫，她又用力一挣，甩开王彪的手，迅速后退几步，调整了下呼吸，对王彪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王彪此时也多了几分沉静，他按格斗课里学的，迅速抬脚扫过去，手上也连着出拳，但都被陈文嘉格挡回去。 几回合下去，团长带头鼓掌，说了个好字。 众人也不自主跟着鼓掌，喃喃道：“我去……这打的速度也太快了。” “又快又狠，王彪那拳，陈文是咋接住的啊，不疼吗？” 说实话，当然疼。 王彪本来就是力量型选手，体型又比陈文嘉大很多，拳对拳的时候，陈文嘉感觉自己手臂都麻了。 但这种程度的格斗，比佣兵基地好太多了。 没有群殴，也没有耍小手段使绊子。 陈文嘉并不觉得王彪难对付，甚至有些游刃有余。 但她心知这次格斗是表演，是为了给在场的领导们炫技的，所以她也不急着攻击王彪的破绽，多打了几个回合。 等这一个月学的东西差不多都使出来了，陈文嘉直接攻王彪下三路，在预判王彪转身那一刻，一个高踢直奔王彪脖子。 王彪被眼前的鞋尖镇住，整个人定在那，喉结动了动。 这场格斗结束了，胜负已分。 “好！真是太好了！” 孟团带着人上前，眼睛里满是对新兵的赞赏。 陈文嘉收了腿，和王彪一齐站好，接受团长的审视。 孟团看着这两人的精神气，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团长，我叫王彪！” 孟团摸了摸王彪的胳膊，又打了他两拳，称赞道：“长得够壮的啊，力气也足，刚刚那几拳打的是真好，年轻时我还能接住，现在怕是接不住咯。” 被团长称赞，王彪脸上显出几分激动和骄傲，他大声道：“谢团长夸奖，都是连长和班长教的好！” 王彪在班里呆了一个月，也学了点人情世故，这时候邀功还带上了自己的连长和班长。 团长点点头，对王彪很满意，又看向陈文嘉：“你呢？你叫什么？” “报告团长，我叫陈文！” 陈文嘉大声回答，说完后，她见王素对她挑了挑眉，忍不住眼睛一晃，有些心虚。 张安平能看出来她在装，王素应该也能看出来。 不知道团长走后，王素会怎么折腾她。 应该不会吧？虽然这孙子最喜欢作弄人，但她今天给三连长脸了啊，应该不会被罚吧？ 孟团倒是没注意陈文嘉的眼神，他上下打量着陈文嘉，回头看王素一眼：“你们苛待新兵了？” 王素连忙上前，保证道：“怎么可能啊团长？我们三连一周吃一次肉，作为连长，我心疼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苛待他们？部队里食材紧张，我还经常减少分例，补贴他们来着。” 陈文嘉听了，默契的抬眼和王彪对视一眼，然后又各自站好。 还补贴？平常就王素吃得多，他偶尔还仗着自己是连长，让后勤给他开小灶。 而现在，他在团长面前面不改色的撒谎。 无耻，简直非常之无耻。 团长对王素的话半信半疑：“那她怎么这么瘦？胳膊还没王彪半个粗。” 王素看陈文嘉一眼，脸上也郁闷：“我也不知道啊，其他人都壮实了不少，就她不长肉，训练了一个月，感觉和一个月前没啥差别，但力量还是有的，您刚刚也看见了，她表现还可以。” 听到这，孟团点点头，这个女A虽然瘦了点，但爆发力非常强，面对王彪能打虎的拳头，她还能应对自如，赢了王彪。 “陈文……” 孟团看着陈文嘉，虽然没说别的，但眼神中满是欣赏。 他对自己的通讯兵道：“回头每个月给三连多加一百斤猪肉，给后勤打好招呼，说我批的，战士得吃好，才有力气训练。” 然后他拍拍陈文的肩膀：“小姑娘可以，有天赋，好好训练，我期待你后面的表现。” 陈文嘉立正，大声道：“谢团长，我不会给连里班里丢脸！” 孟团带着人去别的班了。 周辉走时，笑着对陈文嘉说：“陈文你可以啊，看着瘦，没想到那么能打。” 然后又看王彪一眼：“难怪当时能和王彪刚呢，我那天就算不插手，估计王彪也在你手上讨不了什么好。” 听了这话，王彪倒是脸红了，他挠挠头：“指导员您别说了，我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我和陈文关系挺好的。” 陈文嘉道：“那天还好您 弋? 在场，要不然我们指不定怎么收场呢，要是打起来了，估计也进不了狮虎团了。” 周辉拍拍两人的肩：“以后你俩都是战友，以前的事就过去了，好好训练，当一个好兵。” 两人都说是，周辉和张安平打了声招呼，走了。 周辉一走，王彪和陈文嘉立马被班里的人围了起来。 60-70 第61章 第五十七章 “我找到了赢别人的成就感…… “陈文你可真行, 真能装，你平时不是成绩一般般吗？好家伙，大佬竟在我身边？” “对啊陈文, 没想到你那么厉害，刚刚那个踢腿, 实在是太帅了, 又快又狠戾！” “难怪纪非凡叫你文姐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打的又快又狠, 彪哥那么猛的拳头，你都接得住！” 纪非凡揽住了陈文的脖子，脸上满是得瑟：“哎哎哎，你们行了啊，刚刚不都看不起我家陈文吗？这会见识我文姐的厉害了, 就凑过来摇尾巴了？” 刚刚嘲笑过陈文的几个Alpha有些羞愧，嗫嚅道：“我们……我们这不是不知道吗, 陈文又没好好表现, 我们哪知道她那么厉害。” “陈文阿不, 文姐，我们以后都叫你文姐了, 我之前说你坏话了, 真对不住，我以后保证不说了。” “文姐, 你刚刚，就刚刚那个弯腰，怎么做到的啊，你柔韧性真好, 我就一点也弯不下去。” “还有你那个踢腿，怎么踢那么高啊，我感觉我的腿钝的要死，怎么抬都抬不上去，你能传授传授经验不？” “对啊，教教我们，大家都一起学的拳，怎么你就打这么好？” 陈文嘉这还是入营以来第一次受到众人的关注，她有些腼腆，被围在人群中，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李木禾等人站在外围，看着那个瘦弱的女A被围在中间，包得严严实实，哼了一声。 “得瑟什么啊，不就是赢了王彪吗？” 站在李木禾旁边的Alpha道。 “王彪那个大块头，做什么都笨重，陈文只是取了巧而已，班长要是让我们禾姐上场，两下就能制服王彪，哪和她一样，打半天啊。” “就这样子，还吹呢，这群Alpha就和墙头草一样，刚刚还说人坏话，这会就凑到人家面前舔吧舔吧了，也不嫌丢人。” 班里人多，有些人凑到陈文嘉身边，有些人站在外面嘀咕，颇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 哨声突然响起。 张安平接完了电话，朝着人群吹了声口哨：“集合！” 待所有人站定，张安平笑着道：“今天大家表现不错，下午的训练取消，改为整理内务，整理完内务，大家就去食堂集合吧，今天破例加餐，吃鸭肉。” 一听训练取消，而且还有鸭肉，六班的人高呼一声。 “好了，陈文留下，其他人听口令，向左转，目标宿舍，跑步走！” 其他人呼啦一下都走了，陈文站在原地，有些忐忑的看着张安平走过来。 怎么把她单独留下来了？这是要干嘛？不会是算账吧？ 但她也没干嘛啊，每次都好好完成训练了，就是没有发挥应有实力而已。 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张安平上下打量陈文嘉，笑着问：“赢的感觉怎么样？” 陈文嘉老实回答：“报告班长，挺有成就感的。” 王彪是班里综合成绩排名第三的人，赢了他，就好比期末考试成绩超过班级第三，这种突然的超越，可以获得比一开始就考第一更多的赞叹。 张安平道：“确实，赢了之后会有成就感，当第一也有成就感。” “有时候，支撑一个人优秀下去的动力，就是这股成就感。” 她点化着陈文嘉。 陈文嘉配合的点头：“我明白了班长。” 张安平见陈文嘉有开悟的样子，拍拍陈文嘉的背：“走吧，去医务室拿点活血化瘀的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虽然扛住了王彪的拳头，但全身都是乌青的吧？” 陈文嘉活动了下手臂，一动就疼。 要是以前的她，这会估计都要疼哭出来了。 但分化成Alpha后，痛觉神经反而没有以前敏感了，而且她在佣兵基地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 她感受了下手臂的疼痛，对张安平道：“不用了班长，这点伤，明天就消了，我恢复的快。” 张安平不赞同：“还是去拿点吧，虽然是Alpha，但也扛不住经常受伤不是，年纪轻轻的，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她见多了仗着身体速度恢复快，肆意挥霍自己身体的Alpha，这样的人，年轻时有多潇洒，老了后就有多狼狈。 陈文嘉看起来就和别的Alpha不一样，斯文安静。 张安平一直以为陈文嘉会比较注重身体健康。 被张安平这样一说，陈文嘉面上出现些犹豫的神色，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情：“也不是不爱惜身体……就是那什么……” “医务室收费，月底才能拿单子报销，月工资还没发呢，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买不起药。” 陈文嘉挠挠头，为自己的贫穷而感到困窘。 张安平疑惑：“怎么不问班里的人借点？你和那谁？纪非凡？你和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一提到纪非凡，陈文嘉就有些无力，她道：“他？他也没钱，就是因为给他买了内/裤，我才一分钱都没有了。” 张安平：“……” 没想到这俩居然穷一窝去了。 她叹了口气：“行了，买药酒的钱我出，等会多拿几瓶，给班里没有的人也分点。” 陈文嘉点头，感动的发出了好人卡：“嗯嗯，班长你人真好，你真是个好人。”- 孟团走后，三连恢复了正常的训练生活，大家如往常一样，该训练训练，该考核考核。 随着训练的常规化，所有人的成绩都稳定下来，优秀的依然优秀，普通的依然普通。 在Alpha新兵训练里，身体素质的考核项很多，分数占比也很大。 一般来说，综合成绩越优异的人，身体素质越好。 这样的人几乎在所有科目都是优等的。 这种正常现象在很多班或者连队都出现了，除了三连六班。 在三连六班，第一的角逐是很激烈的。 王彪、李木禾、张白虎。 在各个科目上，第一总是他们三人之一，除了格斗课。 又是一个月过去，如果翻看三连六班的格斗课成绩，可以看到每次排在第一的都是同一个人：陈文。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格斗课是一门综合课程。 耐力、速度、技巧、眼力、经验…… 都是这门课能够体现出的东西。 在格斗课上能拿第一的人，在其他科目上也会有不俗的表现。 但偏生在格斗课上拿第一的陈文，其他科目的成绩都非常普通。 这也是三连六班和其他连队不一样的地方。 在这个月第一次考核二十公里时，张安平看到前三到达的李木禾、王彪和张白虎，眼皮就跳了跳。 那时候她就预感到，陈文不会是第四第五个，她会在中下游的某个时间段到终点。 果不其然，陈文嘉落在后面，到达时，面上直喘气，身上多了两个背包，两手还拖着纪非凡和岳不寻。 陈文顶着张安平想刀人的目光，把这俩人扔到终点，然后躺下和众人一起喘。 后面的各项考核，陈文嘉也一直坠在后面。 但偏偏她格斗课成绩位列第一。 张安平指着电子板上的成绩，问陈文嘉：“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文嘉看了看张安平指的地方，回答道：“报告班长，那天您让我在团长面前露脸，我找到了赢别人的成就感。” “您那天对我说的话，也让我受益匪浅，‘支撑一个人优秀下去的动力，就是一股成就感’，多亏了您，所以我的格斗课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成绩。” “而且，您不只在精神上帮助了我，在生活中，您给我买的那个药酒，也给我了很大的帮助，我每次恢复那么快，都是因为我涂了您给的药酒……”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我问的是这个吗？” 张安平打断了陈文嘉拍马屁似的话 殪崋 ，她指了指陈文嘉的一排成绩，质问道：“我问的是你其他科目的成绩怎么没一点起色？” 她都要气笑了，让陈文嘉在团长面前露脸，是为了让她开窍，从此展露自己的锋芒。 没想到这家伙专攻格斗课，在其它科目上能摸鱼就摸鱼，成绩和以前一样。 陈文嘉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但她是有原因的：“班长，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其他科目争第一太难了，我实在是做不到。” 她不是故意做个异类的。 二十公里负重、定向越野、俯卧撑、引体向上、举杠铃、百米冲刺、射击训练…… 那么多科目，她实在是争不过李木禾、王彪、张白虎那几个牲口。 她只是想当个混子，而不是部队里的兵王，那么努力干什么？ 那样太累了，太累了会打呼的，她不想做个打呼噜的女孩子。 张安平面容严肃：“你这是什么思想状态？一个兵，在军队里就是要争第一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争第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 “自己不努力，还怪科目难？” 陈文嘉面上乖乖认错：“对不起班长，我知道错了。” 张安平当班长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陈文嘉这样‘不上进’的Alpha。 别的Alpha不上进，是懒得训练，不想激发自己的潜力。 陈文嘉的不上进，是有那个实力，但懒得考第一。 她可以训斥真正成绩不好的兵，让他们拾起上进心，努力训练，争取进步。 但对于陈文嘉这样又乖又好说话，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想考第一的‘优秀’的兵，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训她了。 张安平看着陈文嘉低着头的样，和其他Alpha新兵比起来，她站在那里瘦瘦的一团。 陈文嘉比班上所有新兵都要轻，以这样的身体状态，能打得过班上所有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事。 考核是要看身体状态的，身体状态不好，考核成绩自然不佳。 张安平叹了口气，后退一步：“别的我们就先不提了。” 她点开陈文嘉的具体射击成绩：“这个射击，你总能好好搞搞吧？” 射击又不费体力，怎么陈文嘉这个科目还吊车尾，而且还是最后的车尾。 “你看你这成绩，几乎全零，你打了快两个月了，成绩再差，也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 陈文嘉看着自己的红零蛋，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实的沮丧：“班长，我说实话，就只有这个我真搞不好。” 张安平：“……” 第62章 第五十八章 “打了十环！” “我天天练打靶, 那些打枪的书我也看了，但就是打不好。” 所有的科目中，只有和射击有关的科目成绩她不是装的。 她明明和其他人一样, 勤勤恳恳练习打靶，但就只有她总是脱靶。 班里的人还经常对她竖大拇指：“文姐就是牛逼, 打靶也装打不上。” 其实是真打不上的陈文嘉只能苦涩一笑, 心里满是苍凉。 张安平看陈文嘉沮丧得头都耷拉下来了, 动了动嘴, 也说不出批评的话来了。 她只好安慰道：“回头我找连长多给你批点子弹, 然后找个专人教教你，把你这成绩提一提。” 陈文嘉吸了吸鼻子，感动得连连点头，再次发出好人卡：“嗯嗯班长你真好，你太好了。” 再次被发了好人卡的张安平看着陈文嘉离开, 给王素发消息，申请多批点子弹。 王素直接打来一个电话：“给你们班陈文要的？” 张安平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王素近期去了团里学习, 已经几天没回来了。 王素哼了一声：“陈文那烂成绩, 我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她那万年不用换的靶子。” “也不知道她那眼睛、那手怎么长的, 找破绽一次比一次尖，打人的手又稳又快, 就打枪不行, 打一次脱靶一次。” “当然也多亏了她，我靶子都省了不少。” 张安平道：“好了好了, 别骂了别骂了，有这个空，还不如快批点子弹，让你的心头好早点提高射击成绩。” 自陈文在团长面前露了脸, 赢来了每月比其它营连多的那一百斤猪肉后，陈文就成了王素的心头好。 尤其是陈文的背调结果显示她没有任何问题后，陈文在王素心里的地位日益稳固。 他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能在连里带出个兵王来，那可真是长脸了。 现在兵王的人选有了，这不得宝贝点？ 虽然兵王候选人本人不太乐意争第一，但她有那个实力。 王素和其他连长想的不一样，当别的连拼命炫耀自己带出来的兵有多好时，王素贼兮兮的想先苟着，等七个月以后的新兵兵王比赛时，再把杀招拿出来。 三营三连连长王素，以前是出了名的混混兵头子，本人非常之不靠谱。 但人到中年，总会沉稳不少，这次他把目光看得很是长远，已经开始布局，准备七个月以后的比赛了。 他的计划之一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先把好苗子藏一藏，最后来个绝杀。 所以他默许了陈文嘉隐藏实力的做法，并让张安平也不要在思想方面多加管制。 但兵王的诞生也是需要长久锻炼的，脱颖而出的人除了天赋加持，也离不开刻苦的训练。 他可不想把陈文给养废了，其他的先不提，目前把兵王候选人的射击成绩提上去再说。 讲真，虽然射击不是Alpha的天赋或者说是强项，但他还真没见过几个和陈文嘉一样打枪这么烂的Alpha。 都两个月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白瞎了那么多子弹。 王素一边和张安平通话，一边签了批子弹的条子。 他沉思几秒：“我知道有个教射击的好教练，我看看能不能找他给连里上几堂课。” 张安平应和着，顺便道：“趁这次交流学习，看能不能把那堆破枪给换了，有时候哑火也就算了，校准也校准不上。” “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填充式步枪，现在刚开始训练用这种也就算了，后面肯定用不行了，换点现代战争用的枪吧。” 王素同意张安平的话：“行，我找团长说说。”- 狮虎团选择在这块沙漠驻扎的时候，为了节省开支，并没有做太多准备。 这就导致很多新兵训练设施都是新兵来后，新兵自己铺设的。 比如训练场地、单双杠、沙坑厕所还有打靶的训练场。 今天沙漠里吹西北风，风不大，但趴在地上，飘飘扬扬的细沙便随风从嘴唇、鼻腔、睫毛轻轻擦过。 陈文嘉摆好姿势，心里计算风速，对着一千米处的靶子开了枪。 子弹在空中飞旋，消失在远处。 几秒后，靶的数据传到周辉的电子板里。 周辉的刀疤脸动了动：“哟呵，这次不错，能够上靶了。” 陈文嘉有些期待地回头：“指导员，我几环？” 周辉把电子板翻过来，让陈文嘉看：“喏，看到没，靶的边缘有点擦伤，刚刚你打的。” 陈文嘉看着靶的边缘那小半个弧形，无力的把头垂进沙袋里。 指导员的嘲讽她已收到。 周辉把陈文嘉的枪拿起来，对着远处比了比：“对的挺准的啊，你怎么就打不上靶呢？” 说着，单膝跪地连开三枪。 陈文嘉往旁边趴了趴，去瞅电子板上的靶，靶的中心只有一个洞，智能数据分析显示：十环、十环、十环。 三枪进了一个洞。 陈文嘉身边的岳不寻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哇，牛逼！” 陈文嘉也忍不住再次夸奖：“指导员，你打枪真厉害！” 前两天班长说请到了一位神枪手，人这两天就会过来，让大家跟着好好学习学习。 不知道从哪传出来，说来的人是个说话温声细语的Omega，大家都期待兴奋了好几天，内务收拾的一天比一 忆樺 天好，没想到迎接当天，来的居然是周辉。 周辉一看众人的表情，眉头向上一挑：“怎么一脸失望的样子？怎么，不欢迎我？还是觉得我教不了你们？” 众人连连摆手，热情欢迎：“怎么可能指导员，瞧您说的，我们当然欢迎，这会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转身使眼色，让同班人先回去，把床上的零食全藏起来。 本来以为来的是Omega娇小可人弟弟妹妹，他们专门趁周末采购的时候，求后勤帮忙带了零食。 然后把零食铺到干净整洁的床单上。 没想到下车的是一米九刀疤大块头。 陈文嘉手里提着周辉的盆和包，心想果然如此。 全是Alpha的军队里怎么可能冒出一个Omega来。 就算是Omega天生比Alpha会打枪，部队中狙击手大多是Omega也不可能。 刀疤大块头撸了撸袖子，很是斯文的拿出自己的电子板，对着班长张安平一昂头：“走吧，去看看你们班射击课的具体情况。” 在周辉指导了一圈射击技巧、纠正了一波姿势错误后，他在电子板上圈出几个名字来，发给张安平：“圈出来的人留下，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回去吃饭去吧。” 一听周辉这话，陈文嘉就叹了口气，猜都不用猜，这被留下的人中一定有她。 班里被周辉留住开小灶的一共八人，这几个打靶都是吊车尾的。 在周辉手把手调整一番后，大家都有所进步，除了陈文嘉。 别人的苦恼是如何打上五环六环，甚至是七环八环。 陈文嘉的苦恼是如何让子弹碰上靶子。 周辉看着脚边女A赞赏的清澈目光，有种资深有名教师遇上完全没有天赋但努力的学生的无力感：“我厉害有什么用？教出来的学生不行……唉，以后别说我教过你打枪啊，丢脸啊丢脸。” 陈文嘉讪笑，但心里觉得自己还有拯救的余地：“指导员，我觉得我还有进步的空间，您这不刚来嘛？这才第一天，能看出什么来？您多指导指导我，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开窍的。” 周辉动动嘴，想说你看电视里人家掌门收徒，一摸就知道有没有根骨，你有没有这天赋，我打了这么多年枪，能看不出来？ 但他不忍心打击新兵的自信，他把目光放到靶场上：“行了，那就多练吧，再打几轮。” 在场的几人纷纷瞄准，然后开枪。 五环。 四环。 八环。 …… 脱靶。 周辉划动着电子板，看着陈文嘉那块都不用换的靶心累了。 他瞅一眼地上的人，心里升上一股劲，他用脚踹了踹陈文嘉：“来，你让开，我就不信了。” 陈文嘉利落的让开，看着周辉趴下去，调好枪，然后爬起来：“来，开枪，我就不信了，这样都打不上。” 周辉都把饭喂到嘴边了，陈文嘉心里多了份责任，她慎重地点头趴下，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扣动扳机。 “砰！” 周辉发现了关键所在：“你开枪的时候闭什么眼睛！眼睛一闭枪就歪了！” 他刚刚仔细观察陈文嘉，发现这家伙在开枪的前一瞬就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打枪，能不脱靶吗！？ “哇哦。” 周辉说话的同时，拿着电子板看成绩的岳不寻惊呼，其他人纷纷凑过来看热闹：“打得怎么样？怎么了？我看看。” 周辉也望过去：“岳不群，报一下成绩。” 他心想肯定打歪了，也不知道歪成几环了。 三环？五环？还是八环？ 岳不群说是，然后对陈文嘉竖了个大拇指：“打了十环！”？ 陈文嘉刚刚被周辉一吼，有些心虚，这会听岳不群说打了十环，惊讶道：“真的？” 周辉掏了掏耳朵，很不相信：“真是十环？我看看。” 怎么可能，他刚刚明显看到陈文嘉的枪打歪了。 陈文嘉爬起来，也凑过去看，她有点激动。 她居然打了十环？她脱靶两个月，终于打到靶子了，而且还打了十环？？？ 岳不群把电子板递到周辉面前，示意他看：“真是十环，你看，打我靶子上了，十环。” 周辉和陈文嘉一看，果然靶子的中心有个洞，但靶子的上方写着‘岳不群’的名字。 岳不群划拉一下屏幕，写着‘陈文’两字的靶子被划了出来，上面空荡荡的，靶子上什么都没有。 周辉：“……” 陈文嘉：“……” 两人对视一眼。 周辉死亡凝视，陈文嘉心虚的别开了眼。 最后，八人小灶以周辉先后赏了陈文嘉和岳不群一个脑瓜崩结束。 第63章 第五十九章 新生军事演习。 陈文嘉的射击之路走得很是艰辛, 作为一个行动力非常强、对身体控制能力很OK的格斗课第一Alpha，她真努力尝试了，但还是改不了在打枪的时候闭眼手抖。 并且, 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多，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周辉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方面的障碍。 陈文嘉在他面前挠挠头发, 摇着头说没有。 看着女A恍惚的那一瞬, 周辉没说什么, 让她继续练习。 王素终于从团里学习回来了, 带来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上面同意批先进枪械设备，并多加一点军费。 坏消息是，作为交换条件，西二星得出六个团参加主星第一联合军校一个月后的新生军事演习。 这次军事演习是前所未有的新演习方式。 第一联合军校东西部两个校区分为两支队伍, 会组成红蓝双方突击小队，目标是穿过火线, 打击敌方指挥部。 而西二星六个团的任务是, 模拟战争中对抗的红蓝两军。 也就是充当突击小队需要穿过的那条火线。 换句话说, 西二星六个团一万多人，得充当人家新生小屁孩过家家的背景板。 王素当时在场, 眼看着孟团在听到这个命令时, 整个人蹭一下站了起来：“旅长，这怎么行？？？如果是正常的军事演习, 我们肯定不缺席，但这种……这种……” “这种什么？这种演习怎么了？孟新军，你的眼光能不能看远一点？人家这演习，提供红蓝双方所有的新式设备。” “演习结束后, 这些设备人家直接送给我们了，而且还付一笔军费，这怎么看，咱军队也不亏不是？” “你不是要新装备吗？参加演习后，这装备你们团占大头。” “旅长，我……” “行了，一个Alpha磨磨唧唧干什么，就这么定了，你们团带个头，首先参与这个演习，等年底军区汇报，我给你们颁个奖。”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我一天也挺忙的。” 说着，也不等孟团说话，直接挂掉了视频通话。 旅长的立体投影从桌子上消失。 连营长们面面相觑，最后问孟团：“团长，这咋办啊？真参加啊？” 孟团冷着一张脸：“那还能咋办？打呗，没参与过军事演习啊？” 连长们闭了嘴，营长们嘀咕：“军事演习倒是参加过，但没给人当过背景板啊。” 孟团眼睛一瞪：“瞎逼逼什么，没听旅长说吗，目光放长远点！有了新装备，你们占大头，行了！都回去准备去吧，都滚蛋！” “一天天要新装备要新装备，这下好了，成要饭的了，丢人都丢到全星际了！” 本来西二星就不受主星重视，综合实力不行，也没钱。 这好不容易有了自办军队的权利，眼看着能发展了，结果腰杆子还没挺起来，就被拉着给人主星当陪练。 哪有正经军队给人家新生当陪练的？旅长这些上司也敢答应，脸皮是真厚！ 见团长 銥誮 气不顺，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憋着气出去了。 王素倒是觉着没什么，不就是当背景板嘛，反正他们团也都是新兵蛋子。 他回去后，头一回开了连队全体会议，宣布了军事演习这件事。 他道：“大家当兵也有两个月了，格斗练过了，枪也打过了，其他的部队里的训练也差不多都体验过了。” “但有一项，你们还没经历过，那就是战争！” “一个月后的新兵联合考核，除了咱们星球的几个兄弟团外，我们还会和主星军校的新兵蛋子们交手。” “主星那群小屁孩的任务是小股队伍深入敌后，而我们，在掩护己方突击小队前进的同时，要打击对方突击小队并且对抗兄弟队伍。” “同志们，这种参与大型团战的军事演习可不常有，得亏我们狮虎团优秀，孟团面子也大，才让我们能够成为六团之一，代表西二星出战。” “在未来一个月里，大家一定要好好训练，听教官讲解新型武器装备的使用，为一个月后的军事演习做准备。”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让其他团的新兵二缺，还有主星那帮只会读书的二傻子，看看我们狮虎团的厉害！” 王素几句忽悠，成功把西二星几个团充当背景板的任务，变成了攻守兼备的主线。 三连所有新兵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大家精神亢奋，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训练，为下个月的军事演习摩拳擦掌。 陈文嘉也受到了这种共荣誉气氛的感染，训练考核上了点心，成功把综合成绩提到了中游。 她的目标本来是中上游的，但奈何射击成绩一如既往的是零蛋，实在是提不起来。 宿舍里大家结束训练后，总是在琢磨军事演习的事，并聚在一起商量讨论。 “哎，打仗的话，是不是主要是枪战啊？” “啊？枪战？我打枪很差怎么办，别没打到敌人，反而伤到自己人了。” “也不一定吧？距离近了，就得拼武力了。” “但远距离打不还是枪战么？除了子弹的，还有那种空气的、射线的。” “我看过以前打仗的影像，大多数情况下都是Omega狙击，Alpha近战，Beta操纵机甲。” “以前打的都是怪物，比如影子怪和虫人，打他们可不得三方协同？我们对抗的都是自己人，应该主要是用枪。” 一位射击成绩很好的Alpha说道。 “嗯……不清楚，现在不都讲究那个综合素质吗？一个好兵，射击、近战、机甲操作都得好吧？” 众人看看左右的人，都沉默下来。 大家都想在军事演习中好好表现，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自己短板太多。 过了几天，在一次射击训练后，开小灶八人组拉住了张安平。 “班长，那个，咱还能请到指导员不？我们想多跟他练几天。” 岳不寻作为射击科目吊车尾小组组长发了言。 考核官张安平抱着电子板，摇了摇头：“现在不行了，指导员回去商量演习部署了，没空陪你们打枪。” 见大家有些失落，张安平沉思几秒：“连长这两天倒是有点空，我让他来一趟？” 一听王素的名字，众人疯狂摇头加摆手：“算了算了，连长那么忙，还是别麻烦他了。” “就是就是，我们还是找李木禾吧，她射击成绩好，让她带带我们。” 让王素带他们，他们担心成为王素的人肉沙袋。 还是一个叠一个的那种。 “哟，你们说我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素扛着五班的靶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把狙击枪。 八人退后一步，给班长使了使眼色，希望班长别把刚刚的事说出去。 张安平仿佛没看到众人的眼神一样，她笑着道：“说想让你教教射击，我们班这几个兵有上进心，想趁军事演习之前，提高一下打枪的准头。” 王素绕过张安平，看了看低着头的众人，把头最低，最心虚的人叫了出来：“陈文，来，过来。” 低着头默念看不见我的陈文嘉暗骂一句，说了句是，老实站了出来。 “这打枪还不容易，陈文，去把那把枪拿过来，我教你。” 王素笑呵呵的，拿出一个靶子。 陈文嘉看着王素那样，觉得这家伙可能不会教什么正经的枪法。 但人家是连长，她只能服从命令，老老实实去拿了把枪，然后装子弹上膛，准备趴到沙袋上。 “唉，不用趴那，站起来。” 王素用靶子戳了戳陈文嘉的屁股，示意她直起腰。 “打枪这个事，急不得。“ “我们Alpha打枪之所以不如他们Omega，除了是因为我们比较有绅士风度，让着他们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没耐心。” “大家不怎么能集中注意力盯住远处那个小点，其实呢，这个问题用专业仪器练几个月就好了，奈何咱实在是贫穷，买不起高端装备。” 王素说的有点道理，大家忍不住认真听起来。 “这怎么办呢，其实很简单，我们不要把目标定那么高。” “现在的靶是一千米的，那我们可以近一点不是。” “咱当不了狙击手，打不了远程的敌人，打近处的不就行了。” 说着，他举着靶子：“来，陈文，看到中心圆点没？” “开枪。” 陈文嘉举起枪，看着王素怼到她枪口上的靶子，迟迟没有按下扳机。 王素对靶子用了点力，怼着陈文嘉：“别犹豫了，战场上可没机会犹豫，开枪！” 陈文嘉道：“连长，靶子往左边一点，枪口没对上那个中心圆点。” 王素：“……” 他挪了挪靶子：“现在好了吧？” 陈文嘉点点头，扣动了扳机。 “砰！” 靶子的中心打出一个洞，陈文打出了她的第二个十环。 王素举着靶子道：“你们看，这不就打中了吗？没有打不中的枪，只有不够近的距离。” “以后上了战场，打不中就别打了，烂枪法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把敌人放近点打不就好了，要懂得变通。” 说着，把手上的靶子揣给陈文嘉：“行了，该教的我也教了，作为回报，帮我把靶子放仓库里去，现在到饭点了。” “走吧老张，吃饭去。” 一连长一班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文嘉看着手中的靶子，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王孙子刚刚说了那么多，主要是为了把靶子交给她，然后他自己好先去吃饭吧？ 吊车尾小组其他人喃喃道：“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陈文嘉把枪放回去：“哪有道理啊？” 这人想了想：“都挺有道理的啊，距离远打不着，放近点不就打着了吗？” 陈文嘉也想了想，把所有的靶子都塞到他怀里：“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第64章 第六十章 又迷住一个。 主星第一联合军校, 是由主星联盟政府出资支持的、全星际最好、最大的军校。 它是人类星际各军队高素质军官的输出地，也是各星球军官最好的学习基地。 成为第一联合军校的学生，不仅代表着提前预定了一份体面、高薪的工作, 也代表着承担了全星际最崇高的使命与荣誉。 每年都有无数学子挤破头颅、费尽心思想要通过第一联合军校的考试，成为未来联盟军队的储备人才。 主星第一联合军校共有八个校区, 分别坐落于主星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几个区域, 各校区由联盟政府军务处统一领导, 内部分开办学。 今年九月初, 亿万学子从各星球参加选拔, 通过村镇选拔推荐、各区选拔推荐、各星球选拔推荐的层层筛选，最后有三千万人奔赴主星，参与主星第一联合军校三轮选拔。 在经过三轮的淘汰后，五百万人进入最终的各校区考核。 最后七十八万人脱颖而出，成为第一联合军校的一员。 而其他被淘汰的人, 则用第一联合军校的考试综合成绩，进入其他星球的军校学习。 第一联合军校的考核很严格, 各项考核的批阅速度也很快, 到 铱驊 了九月底, 所有校区的新生名单都挂在了官网上，并附有新生通知。 通知上说, 新生会进行长达一个月的新生军训。 新生军训是各个学校的惯例, 军训的内容一般都是沿袭往年的科目，并不会做大幅度调整。 但今年, 东西部校区的新生军训有些许改动。 在今年，第一联合军校东西部两个校区设置了一个新生积分榜。 通知说，设置的目的是鼓励新生认真参加训练，并争取进步。 军训中会有各项科目的考核, 考核成绩会被换算成积分。 积分为累加制，计入院系排名。 在军训的第二十八天凌晨，各系总教官会根据积分排名和系里的名额，选出一定数量的新生。 这些选出来的新生将不用参与最后的总考核，而被直接授予两个军训学分，成绩记为优秀，并可以体验特殊的科目——实战演练。 在实战演练科目中，第一联合军校东部校区为红方，西部校区为蓝方。 两个校区分别选出来的两千名新生可以自由组成百人突击小队，分四批先后进入由西二星军队模拟的战场，完成上峰指令，突袭红蓝方指挥部。 实战演练同为积分制，积分前五的队伍，在获得学校的表彰和奖励的同时，将被写入军校历史。 新的通知在官网一挂出来，所有新生都沸腾了。 实战演练、表彰和奖励、载入军校历史。 每一项都具有巨大的诱惑力。 这个积分榜成功激励了所有新生。 在军训中，所有人都想要获得高积分，希望能够参与到这次实战演练当中去。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被没收所有通讯设备的新生站在训练场上，带着军校发的覆盖式耳麦，仰头看向什么都没有的空中。 不少人已经打开了耳麦，耳麦弹出透明粒子眼镜。 透过眼镜，可以看到训练场上空出现很大一块屏幕，屏幕上写着： 倒计时5 4 快了快了，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3 2 1 加载中…… 一瞬间，屏幕出现排名。 智能耳麦开始分析数据，自动将屏幕内容翻滚到耳麦所登记学员的排名。 “啊啊啊啊！！！有我！！！！天哪我是系里的第101位，我进了！！！” “啊！！！！我！！！！也有我！！！！” “不行了，我要激动死了！啊啊啊实战考核我来啦！” 训练场上传出学生们兴奋的尖叫声。 丁寒站在训练场最边缘，抬头看着眼镜上的内容： 姓名：丁子湘 院系：综合11班 总积分：765 系内排名：181 新生积分榜排名：1363 丁寒打开界面，识别指纹信息后，在“是否参与实战演练”的弹框界面选择：“是”。 “啧，才765分，表弟，你没努力哦。”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白色照明灯，让丁寒处于阴影之中。 丁寒把自己的擅长类别选为狙击，看也不看来人：“新生训练管理准则第三条，教官不得无事接近、骚扰新生学员。” “如有此类现象，查明后撤销教官身份，学生教官扣实践学分五分，记大过一次，取消所有奖金优待。” “约瑟尔教官，请您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我会立马开启录音录像功能，并把视频发送至Omega未成年保护协会以及新生军训监理处。” 听闻，约瑟尔微微低头，看着眼前正修改个人信息的Omega新生。 屏幕被它的使用者设置了权限，外人只能看到屏幕发出的光芒。 智能耳麦有个性化设置，虽然军校限制了个性化素材，但很多新生的耳麦屏幕，尤其是Omega的耳麦屏幕，都有多彩的颜色。 比如粉色、绿色、蓝色、黄色。 或者自己DIY的、学校允许的屏幕桌面。 但丁寒一直都使用着白色初始桌面。 此时，白色屏幕的光打到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柔和精致的五官。 丁寒的长相本就温和，在分化成Omega之后，他凌厉的下颚也因为代谢变化圆润了些许。 从人群中看他，他就是一个温和可亲的美丽Omega。 若看他的人是个自大的Alpha，更会被他那种独特的宁静温和所凝结的清纯样子吸引，从而成为他痴迷的追求者。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顶着安静柔和的脸，说出最冰冷人心的话。 如果惹烦了，他还会将他那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并拢握成拳头，打掉来者的牙齿。 当然，他也不是总用手，有时也会赏别人一个被踹飞在空中并三秒落地体验卡。 想到这人前两天狠绝的踹翻一个骚扰他的Alpha，约瑟尔一点也不怀疑丁寒会说到做到。 如果他有什么动作，这家伙一定会录下来，毫不犹豫发送给Omega未成年保护协会以及监理处。 于是约瑟尔默默向左后方退一步，空出一小段距离。 这段距离代表着Alpha的服输与让步。 但约瑟尔并不羞恼，他感慨道：“丁子湘啊丁子湘，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啊？我当初可是救了你，还给你提供了那么多的帮助，你可真没良心。” 丁寒点了点耳麦，收起面板，轻笑了一声，转过身直视约瑟尔，眼睛一动，看了眼他肩膀上的肩章：“过河拆桥？帮助？” “约瑟尔少尉，有没有人提醒过你，你看人的时候，眼睛像毒蛇一样。” 约瑟尔耸耸肩，脑海里满是丁寒映着灯光的眼睛：“很多Omega宝贝都说我的眼睛很深情，可能就你觉得我像毒蛇。” “没想到你对我的印象这么糟糕。” 年轻帅气的Alpha有些苦恼：“子湘，我们以后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呢，我该做什么才能挽回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他的语气微微低沉，眼睛看着丁寒，像是在垂怜一朵充满尖刺的玫瑰。 丁寒冷冷道：“剜掉双眼，割掉舌头，然后让我一枪毙了你。” 说着，转身进了人群，看起来并不想和约瑟尔多待。 丁寒一进人群，就有人透过眼镜看到了他的个人信息，在估量实力后，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大家的动作都很快，在确认自己的排名后，就有组织者开始当场挑选队友。 约瑟尔啧了一声：“真是个没趣的人。” 他抬脚也进了人群，但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啊，是约瑟尔教官！” “嗨约瑟尔学长，你看！我入选了！” 有Omega扑过来，抓住了约瑟尔的袖子。 约瑟尔绅士的扶住这人，蓝色的眼睛很是专注，他笑着道：“真的吗？恭喜你林夏。” “教官！教官我也入选了！你看。” “呜呜呜教官我差一点呜呜呜。” 很快，约瑟尔就被众多Omega围在了中间。 新生军训有很多Alpha教官，但很少有像约瑟尔这样高大俊美、温柔绅士的。 他的眼睛像浅色的蓝宝石，垂下目光时，总带着柔情蜜意。 在他出现的第一天，他就收获了很多Omega新生的芳心。 约瑟尔在人群中笑着抬头，像是不经意般，目光越过一众娇小的Omega，看向那个高挑的人影。 丁寒正在和别人交换联系方式，他脸上带着一点礼貌的微笑，和别人轻声交流着。 和丁寒交流的是个壮实的Alpha。 丁寒低头看着数据面板，没有注意到夜色下，Alpha微红的脸庞。 又迷住一个。 约瑟尔想- 狮虎团新兵尤其是狮虎团三连新兵期待的军事演练终于到来。 陈文嘉掂量了下自己的背包，排着队上了星轨列 弋? 车。 根据联盟安排，此次军事演练的地点在西二星和主星之间的西北星上。 西北星山林起伏多丘，是很好的军事演练场地。 “文姐，快，说点什么让我缓解一下激动的心情。” 纪非凡握住陈文嘉的胳膊，脸上满是兴奋。 陈文嘉抱紧了背包，小幅度跺了跺自己的脚，嘿嘿一笑：“缓解不了缓解不了，我现在也很激动！” “实战诶，激动点怎么了？小兵兵你大胆一点。” 第65章 第六十一章 会安排你们复活的。 王素经常拿新兵晒衣服, 但只有纪非凡喜提‘小兵兵’的外号。 但小兵兵本人很不满意，他脸一板，怒了：“滚蛋, 再叫这个绰号我和你绝交！还有，别侮辱我啊, 把‘小’去掉, 我挺大的！” 陈文嘉连声应和：“嗯嗯好的好的我们都知道凡哥又硬很大！” 在Alpha中混了几个月, 陈文嘉终于也学会开Alpha之间的玩笑了。 几个新兵凑到一起嘻嘻哈哈, 然后又开始讨论演习的事。 “这个军事演习给我整的怪兴奋的, 好像在玩VR游戏！” “对啊，没想到演习这么有人文关怀，居然可以‘复活’唉！” 为了保证‘火线’的激烈，第一联合军校希望西二星军方能够一直提供火力。 但‘战争’中难免有‘牺牲’，而西二星六个团只有一万人左右。 打得激烈的时候, ‘牺牲’的人太多，‘战争’便不够‘白热化’。 西二星军方得知这个请求, 私下骂主星军校这些处长秘书书记老师都是傻x龟xxx病去他x的滚x。 但一听主星军校以及投资方会再加一大笔军费, 大家都平和下来。 司令笑得很是祥和, 对着军校新生训练负责人道：“校方真是太客气了，能帮助校方考核新生选拔人才, 是我们的军方应该做的。” “您看还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都可以的。” 于是西二星参加的六个团都得到了新的通知：为保证演练考核的激烈程度, 参与新兵需按照指令复活，前往相应地点。 各团怨声载道, 但为了军费和装备，大家又忍气吞声。 王素听了这消息，对新兵转述： “本次军事演习仓促了点，考虑到大家都没训练几个月, 在实战中很容易失误。” “那么为了让新兵们多多在实践中总结经验，这次演习特意推出了复活机制。” “大家如果在本次演习中‘死亡’，不要懊恼丧气啊，听从自己队长的安排，后面指挥部会安排你们复活的。” 王素端着牛肉面，一面嗦面一边说话。 得知内情的班长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但新兵们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大家很相信但又都不敢相信军事演习居然这么好，规则上完全优待新兵。 可是演习命令都下来了，每个人的部分装备早就堆到了仓库，王素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 于是大家都感叹军队终于做了回人，舍得拿钱出来搞些有意义的事情。 其实有那么几个人心存犹疑。 陈文嘉就觉得，如果从大局出发，新兵才训练三个月就进行军事演习，对抗的人也是新兵，这演习的意义实在是不大。 大家都才开始适应军队生活，各方面能力并不高，各种武器、作战技巧也不熟悉。 有些人作战手势都还打不利索呢。 西二星军队本来就穷，这次组织军事演习，肯定又得花不少钱，估计以后会更穷。 陈文嘉觉得自己真搞不懂那些上级在想什么，但无所谓，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毕竟体验真人射击游戏比天天进行枯燥无味的训练好多了。 不管上级是要干什么，考察什么能力，都与她无关。 她和其他新兵一样，沉浸于进行军事演习、打真人射击游戏的兴奋当中。 星轨列车在宇宙中快速穿梭，四小时后，成功在西北星上方悬停。 然后十分钟过去，依然悬停。 众人看着迟迟不下落的星轨列车，纷纷站起来查看。 “这是怎么了？” “咋不停下去呢？” “不让停吗？唉等会，那列星轨就下去了啊。” 陈文嘉看着下方好像在集合的小点，喃喃道：“不会是忘带停车阀了吧？” 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正想着，营长站了起来：“好了都坐好！听我说！” “这个……为了让大家学习一下索降，我们团特意、临时加了个训练科目。” “所有人按照营连顺序，装备降落锁，准备学习一下索降。”？ 营长话一出，车厢内所有人炸开了锅，场面有一时混乱。 “我干！这么刺激的吗？” “开玩笑吧？怎么突然加了个这个环节？” “我的妈呀，这得有几千米高吧？” “这么高，降落伞降落都够呛，还索降？不如直接跳下去，反正得摔死，加个绳子干嘛。” 各连长班长也在确认消息。 一连连长在群里问：营长，怎么突然加了个科目，新兵们都还没练过呢。 营长没说话，直接发了两张聊天记录截图。 第一张截图的上方写着：列车长老王 老王发来消息：孟团长，真是对不住，我们一个新来的小子忘记把停车阀运上来了，现在列车没有装备停车阀，无法降落。 麻烦您看能不能安排部队索降，我们会把列车降落到适合索降的距离。 狮虎团是西二星的主力团，索降应该对您团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说完，文字后面还有一个‘拜托了’的手势。 孟团隔了三分钟回了一个好的，随即截图转发到狮虎团工作交流群开骂： 沙比玩意没带停车阀。 没带就算了，居然还敢架老子！ 团里的政委就温和多了，看了消息，安排各营：各营长立马通知下去，安排连长、班长紧急对新兵进行索降训练。 工作要“详实、仔细、耐心”，将伤亡降到最小！收到请回复！ 各连长班长看到营长发的截图。 纷纷打字： ……6 6 9（6翻了） Jpg.拇指六 狮虎团乘坐的星轨列车内，所有车厢都骚乱了几分钟，然后在班长的组织下变得有序。 张安平拿着绳索和环扣，细心讲解着索降的要点。 岳不群嘴唇都白了：“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从来没学过这玩意啊，我还有点恐高。” 王彪张白虎等人也很担忧：“这能顺利降落吗？我们这体重，不会把绳子弄断了吧？” 大家都担心着，等待索降通知的到来。 “来，六班准备降落了啊！” “都跟上，围过来！” 星轨的门被打开了，呼啸的风灌了进来，吹得人脸都有些变形。 “谁第一个下？给大家打个样！” 张安平看所有人都犹豫着不敢上前，出声鼓励道。 “都是不是Alpha啊？这点距离都不敢跳？” “看到下面的人没？其他班都敢跳，就你们不敢？怂！真是太怂了！” “一天天还幻想Omega会看上自己，你们看看自己那样，有哪个O会看上你们？娘们唧唧的！” 王素也出了声，他在这站了大半天了，开始还能好言相劝、好生鼓励，到了最后一个班，他失去了耐心。 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行了，死不了的，下面有医疗仓，摔断了腿在里面躺几天就好了！别丢我们三连的脸！” 终于有Alpha站了出来。 “我先！” 李木禾白着一张脸，哆嗦着系上锁。 “哟！不愧是综合成绩第一的啊，就是有胆，记住刚刚你们班长教你的，放心跳！” 王素鼓励道。 李木禾慢慢呼了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滑了下去。 众人小声惊呼。 张安平见李木禾平安落地，喊道：“来，下一个。” 李木禾都下去了，王彪、 銥誮 张白虎也不甘示弱，一一滑了下去。 见滑下去的人都没什么事，其他Alpha也陆续上前，滑下去。 陈文嘉先把纪非凡怼上前，然后又推了岳不群一把。 把这俩送下去后，她才上前扣住了锁扣。 “没事，别害怕，跳吧。” 张安平道。 陈文嘉点点头，毫不犹豫滑了下去。 她其实并不害怕，几万米的高空她都跳过（被吹出去），这区区几百米的高度真不算什么。 陈文嘉的降速非常之快，快落地时，她回忆班长教的，解了锁口，趁着绳子飘荡的瞬间飞了出去，然后弓着身体在落地时打了个滚，顺利降落。 王素看着陈文嘉流畅的索降动作，心道哟呵，学的还挺快。 不愧是他心中的好苗子。 星轨在空中悬浮的动静其实是很大的，在靠近地面时，空地周边的树木被吹的沙沙作响。 地上其他团的新兵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从星轨列车上滑下来，忍不住喃喃道：“雾草！” “真他么帅……牛逼！” 也有新兵看不惯：“都是背景板，装什么逼啊，这哪个团啊？” 有新兵看向自家营长：“营长，这是在干啥啊？怎么他们从空中滑下来啊？” “他们是啥主力吗？” 营长面上道：“你管别人是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 转身却在群里问：“这是在干啥？哪个团啊？动静也太大了！” 有人回复他：“狮虎团乘坐的星轨忘带停车阀了，人紧急索降呢。” 某位连长冒了出来：？这辆列车是谁开的？列车长是不是姓王？ 然后发了一个‘微笑’表情包。 营长打字：请说出你的故事。 这位连长道： 上次我去主星学习，一个姓王的列车长说没带停车阀，让我们从车上跳伞。 人是跳了，还没落地，就被当作袭击主星的恐怖分子给打了下来，在局子里蹲了大半天（微笑）。 众人回复：笑死。 第66章 第六十二章 “有狙击手！大家小心！”…… 狮虎团新兵全部降落以后, 指导员将人带向了驻扎的帐篷。 刚到营地，他就开始安排： “一营二营去搬装备，三营把伤员全部送到医疗处, 顺便把咱们团的急救用品搬回来。”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等到了晚上, 每个人都分到了装备。 陈文嘉拿着班长发下来的黑色全覆盖式耳麦, 对着帐篷的光看了看, 小心戴上。 刚戴上, 耳麦就弹出了光屏, 上面写着：请填写个人信息。 张安平站在前面讲解： “大家戴的是第3代军用全覆盖式粒子型智能耳麦，具有交流、定位、夜视等一系列功能，为了确保演习的顺利进行，现在每个人都绑定一下耳麦。” “根据光屏的操作提示弄啊，不懂的问我。” 陈文嘉根据提示, 在弹出的键盘上输入自己的名字。 键盘是悬浮的粒子层，轻轻一按字母, 相应字母便微微散开, 然后在光屏上显示出来。 手指从粒子层一拿开, 光粒便又快速聚拢。 陈文嘉眨眨眼睛，又又又一次被星际高科技新奇到了。 她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明明昨天她还在上沙漠旱坑、用盆冲澡, 今天就拿上了最新款耳麦、青葱手指敲击着粒子键盘。 激动溢于言表, 陈文嘉强忍嘴角上扬，颤抖着手, 扫描了指纹和虹膜，成功录入个人信息。 待所有人的信息都录入后，张安平开始讲解军用耳麦的用法，和耳麦在本次演习中的作用。 第一天很快过去, 在熟悉新设备后，新兵们很早便入睡，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天，所有人都被分成小队，领了属于自己小队的任务。 第三天，所有小队都被运往指定地点，做好作战准备。 当天下午四点，随着信号弹升入空中，军事演练正式开始！ 陈文嘉穿着伪装服，背着大背包，顶着涂满油彩的脸，跟着她的小队在树林里穿梭。 根据部署，狮虎团、白鹰团、钢铁团为蓝方军队，北方一团、二团、三团为红方军队。 陈文嘉所在小队的任务是埋伏在半山腰，伏击红方士兵和红方新生突击小队。 他们队一共四十个人，队长是三连二班的班长陆战鸣。 陆战鸣看着地形，沉思片刻，把四十个人分为五个小组。 五个组分别藏在不同方位。 陈文嘉、王彪、李木禾、纪非凡跟着陆战鸣，趴在林子的低洼处。 树林寂静，一点风声都没有，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身边人的呼吸声。 队长说这种埋伏战，得有耐心。 大家都藏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有人忍不住在公共频道小声呼叫：“队长……队长……陆班长！” 没有人回应。 这人也不好意思再说话。 树静风止，十五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忍不住再次开了麦：队长……我能离开一会吗？我想拉泡尿。 两分钟过去。 无人回应。 “队长……” 陈文嘉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耳麦，歪着头抱着枪，低声道：“想去就去吧，现在还没人过来。” “队长呢？是队长同意了吗？” 从没参加过军事演习的新兵有些犹豫。 万一他出去，刚好碰到有人过来，他不就破坏了伏击计划吗？ 整烂了伏击计划，他肯定自己一定会挨削。 陈文嘉轻轻动一下自己发麻的腿，扫了眼旁边的人：“现在队长可能同意不了了。” “队长怎么了？” 什么叫队长同意不了了？ 队长怎么了？ 陈文嘉低声道：“他睡着了。” 说着，放大了耳麦收音范围，轻微的呼噜声传进公共频道。 “？” “？” “？” 有人在聊天群打了问号。 大家纷纷开了麦。 “不是说得谨慎小心吗？队长咋睡着了？” “说好的熬鹰精神呢？” “我的天，你不早说，我都快僵在树上了。” “哎哟我的腿，麻了麻了。” “不行了，我得去放个水。” “大家都轻点，一个一个动！二组你们看着点，小心前方有人。” 所有人听着公共频道里的呼噜声，都小幅度活动了会。 他们的心情不复刚来时的兴奋，全神贯注、一动不动藏了两个小时，现在身体的僵硬和神经的疲惫让他们有些消极。 “伏击两个多小时了，什么都没有，啥时候能结束啊？” 有人在频道里抱怨。 “嗯？什么？什么结束？” 陆战鸣的声音通过陈文嘉的耳麦传到公共频道。 陈文嘉赶紧关了耳麦听筒，扶了扶钢盔，老老实实趴着。 陆战鸣眨了几下眼，像是刚醒过神，没在意刚刚怎么好像在公共频道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打开光屏看了看：“这问号是啥意思？”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B220小队的公共频道里，还留存着新兵对陆战鸣的呼噜声表示不可置信的问号。 不想在频道说话所以打了问号的新兵们此时有些后悔。 完了，冲动了，留下把柄了，要是被队长发现他们开小差，不会被罚吧？ 发问号的新兵们不敢说话，保持沉默，试图装死。 纪非凡灵机一动，道：“报告队长，刚刚我们感觉有几个地方有动静，我们担心打草惊蛇，就在群里打了问号，树上的二队看到了就会往所在队员的方向查看，以防有人过来。” 陆战鸣点点头，赞赏道：“这个方法可以啊，你们这些新兵还挺有想法。” 众人松了口气。 “二组汇报！三点钟方向有人过来了，数据监测到有三十三人！” “其他点汇报，是否有动静！” “报告队长，四点钟方向没有动静！” “报告队长，六点钟方向没有动静！” …… “好！看他们的臂章！什么样的？” “拱门！ 铱驊 ” 陆战鸣道：“看来是一帮走散的军校小崽子了！” “所有人注意，等会看准了打啊！尽量消耗他们！他们人减少一半就算咱伏击成功！” 人数减少一半，也就是十六人左右。 “才十七人？队长，你对我们也太没自信了。” 有Alpha拿着狙击枪，瞄准其中一个人，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陆战鸣正想说话，突然耳边传来‘嗖’地了一声。 一颗子弹打在了他前面的土壤里。 接着又是嗖嗖几声。 消音枪打出的子弹从前面各个方向传来，对抗立马开始！ 陈文嘉在混乱中抬头看了眼，只见刚刚自信开麦的那位Alpha所在的位置冒了红烟。 耳麦的眼镜光屏也弹出消息：田广辉牺牲。 “卧槽卧槽卧槽，火力太猛了！” “队长！怎……” 这人话还没说完，耳麦就关闭了。 其他人的耳麦弹出消息：白业牺牲。 每个人都穿戴了感应设备。 感应设备会发出特殊的波，共振反应使每个人的身体表面都被细密的动态波网覆盖。 特质子弹击中人体时，波网会发生变化。 变化信息通过感应器传到耳麦终端。 记录着每个人详细身体数据的耳麦会自动根据波网信息判定中弹之人的情况。 如果判定为牺牲，此人的耳麦便会自动关闭。 陆战鸣：“二组还有谁在！报告红方位置！” “二组报告！红方不见了！” 说着，这人牺牲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陈文嘉心里一惊：好强！红方这支小队好强！ 陆战鸣看着刚被爆头的二组成员：“有狙击手！大家小心！” “报告队长，红方摸进来了！距标点10米！” “8米！” “5米！” 陆战鸣：“打！” 陈文嘉立马翻身起来，抖掉身上的落叶，开枪狂扫。 所有人利用周遭的树木作掩护，一边开枪一边走往后撤。 红方人比他们多，实力也不弱。 他们被打得后退，跳下了一个小坡。 “砰！” 不知道谁扔了一个手榴弹过来。 陆战鸣呸呸嘴里的土，恼火道：“这群家伙真特么的猛！” “二组是怎么盯的！人都摸进来了！打不中人也就算了，跑都不会跑！” 现在队里还剩下三十个人，耳麦里传来声音：“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战鸣狠狠盯着斜坡上方，脸上满是狰狞，像是被打的发火了。 “这群傻der!” 陈文嘉握紧了手中的步枪，看着队长发红充血的眼睛，心想王孙子说的对，陆队长这人容易冲动。 在洗衣服的时候，她听到过王素说陆战鸣的坏话。 他说虽然陆战鸣长得壮实，身体素质强悍，但在作战方面不怎么样，容易冲动也就算了，还喜欢死磕。 现在看陆战鸣这架势，看来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陈文嘉心里有点可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牺牲’了。 还好还能复活。 心里想着，陈文嘉全身紧绷起来，她变了变姿势，蹬着腿，随时准备站起来冲过去。 “B220小队全体队员都听我命令！” 来了！ 冲锋的号角即将吹响！ 陈文嘉本就不平静的心跳动的更加剧烈，她握紧枪，咽了下口水。 陆战鸣紧绷着身，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他一声令下：“撤！” 说完迅速转身顺着斜坡跑了。 陈文嘉正要往上冲的身体生生顿住：“啊？？？” 不打吗？ 啊？？？说好的冲动呢？？？ 王素说坏话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荡，和陆战鸣那句“撤”叠在一起。 陈文嘉说了个‘靠’，听着头顶子弹飞过的声音，也连忙跟着撤了。 B220小队所有人逃往不同的方向，陈文嘉犹豫一瞬，加快速度跟上陆战鸣。 六点多了，天都快黑了，她可不想落单。 第67章 第六十三章 “陈文嘉，好久不见。”…… Alpha的奔袭能力很强, 他们快速在树林里穿梭。 二十分钟后，陈文嘉等人甩掉一大半人，终于能喘口气。 在一个小坡背后, 陆战鸣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来，都靠过来。” 跟着陆战鸣的一共有八个人。 “加上我, 我们一共九个人, 九个人目标太大, 全跑掉不太容易, 现在天快黑了, 等全黑了，他们就不容易找到我们了。” 有Alpha挠挠头，发问：“队长，我们不是可以‘复活’吗？为啥还要费心思跑啊？” 这跑了大半天，累死了, 而且还不一定能跑掉，不如直接‘牺牲’, 重新再来。 陆战鸣打了下这人的头盔, 恨铁不成钢：“瞧你这点出息！就想着‘复活’！这演习是让你来玩的吗？你以为真的在打真人射击游戏呢？！” “演习的目的是让你们增长见识、经验, 同时突破自己的极限，演习才开始多久, 你就想着牺牲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要是真的战场，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吗？” 新兵被陆战鸣教训的低下了头：“对不起队长, 我错了。” 陆战鸣看了眼新兵，还有句没说出口。 现在整个蓝方都还没传出有队被全灭的消息。 他们队要是成了第一个被全灭的队伍，他们回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这才是丢人丢大发了。 至少得撑到明天才行。 陆战鸣沉思几秒，把地上的小树枝收集起来, 折成九根，用手和弄和弄，然后握住。 他道：“现在有个办法，咱们队出个人，把红方引开，拖延时间，这样队伍里其他人就能跑出他们的搜索范围。” “他们快跟上来了，咱也不墨迹，公平起见，直接抽签，谁最短谁当饵料。” 大家纷纷同意。 “来，抽吧!” 陈文嘉看着陆战鸣握住的树枝，很是犹豫。 讲真，以她来星际之后的这个运气，自己抽很有可能是最短的那根。 还不如等大家都抽完了，她捡剩下的。 几十秒后，陆战鸣手上还剩最后两根，他说：“我手能摸出哪根长哪根短，为了公平，你抽。” 陈文嘉点头：“好。” 她搓了下手，捏住了左边的那根。 “加油，文姐。” “文姐，你可以的！” 王彪和纪非凡小声给陈文嘉打气。 给她打气的本来应该可以有三人，但岳不群因为看错了手势，在子弹横飞时冒了头，已经‘牺牲’了。 “左边这根？确定吗？” 陈文嘉看了陆战鸣一眼，有些不确定，又捏住右边那根，最后又换到左边。 “左边！就左边！” 陆战鸣很淡定，让人看不出神色变化：“不换了？” 陈文嘉脸上虽然涂满了迷彩，但可以看出她坚定的眼神：“不换了。” “行，来吧，大家比一下长短。” 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树枝。 很好，陆战鸣的最长，陈文嘉的最短。 陈文嘉看着自己手心的树枝，眼睛都聚不上焦了：“雾草……” 又是我…… 丫的又是我…… 丫的果然是我！ 草…… 陆战鸣传授了几句引开敌方的作战经验，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 “小同志，加油，只要撑过二十分钟，你就可以光荣牺牲了。” “B220小队全体队员，将永远铭记你的付出，并带着你的荣誉走下去。” 消瘦的女A被宽大的手掌打得一晃一晃的。 “牺牲之后，等耳麦恢复了去下一个队吧，我会让协调组把你分出伏击队伍，离开这个伤心地。” 安慰完人，陆战鸣一挥手：“走吧，所有人跟上。” 王彪叹了口气，走时拍了拍陈文嘉，以示安慰：“文姐，基地见。” 纪非凡也叹了口气，敬了 铱驊 个军礼：“文姐，基地见。” 天开始黑了，树林里像是被蒙着一层暗蓝的轻纱一般。 陈文嘉孤零零一个人蹲在土坡后面，抵着背包，臭着脸装满了子弹。 她心里快速把最近遇到的所有人都骂了个遍，然后集中所有注意力，听着土坡上方的动静。 此时正值十月，树上的叶子开始发黄。 有些叶子经不住风吹，簌簌落下来，与陈年旧叶混在一起，被踢开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来了。 陈文嘉呼出一口气，微微前倾。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怎么没人？他们明明就往这个方向跑了。” “嘘，别说话，小心中了埋伏！子湘说得对，这个地形……太适合伏击了。” 沙。 沙。 沙。 脚步慢慢靠近，陈文嘉数着脚步，突然起身开枪。 八人小队被打得措手不及，连忙用树做掩体。 陈文嘉趁这个空挡，向陆战鸣逃跑的反方向奔去。 “在那边！” “追！” 枪声在陈文嘉背后响起。 陈文嘉感觉子弹就打在她身后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激的她背后一阵胆颤。 她不敢慢下来，借着地形灵活狂奔。 “咻！” 一颗子弹从她脸颊擦过，火热感立马传到大脑神经。 狙击手！ 陈文嘉迅速反应过来，见前面有一片灌木丛，灵巧脱了背包扔掉，滚了进去。 她轻轻解开头盔，然后在灌木丛里慢慢匍匐前进。 她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应该是被子弹擦伤了，但此时她已无暇顾及。 刚刚的穿越火线让陈文嘉内心沸腾，她心里有了好战的心思。 她找到一个隐蔽但视野上佳的位置，耐心等了起来。 天又暗了不少，树林里像是布满了麻布，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过了一会，树叶沙沙作响，有人缓慢迈进了灌木丛。 待这人走过去，陈文嘉一跃而起，将枪口对准了这人：“别动！” 她厉声一喝。 但这人很是灵敏，一听到动静立马反身飞踢，陈文嘉的枪被打偏了。 陈文嘉来不及再端起枪，对方的拳头已经冲到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侧身，反射性握住拳头和胳膊，一拧。 这人顺势弯腰下跪，一使劲，挣脱了陈文嘉的束缚。 然后从腰间抽出手/枪，抵在了陈文嘉的大腿：“别动。” 局面变化很快，一个不防，便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陈文嘉有一瞬间的僵硬。 身后的人趁着这一瞬把枪抵到了她的腰间，然后上升到头部。 “把枪慢慢拿下来，扔掉。” 这人喘着粗气，拿着枪顶了顶陈文嘉的脑袋。 陈文嘉调整着呼吸，一边卸枪一边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她依言放下枪，然后猛的一个转身，通过预判躲过子弹，扑向这人。 这人似是早已预料到陈文嘉的举动，直接一脚踹向陈文嘉的肚子。 陈文嘉用手抓住这人的腿往后一拉，在他失衡的瞬间一把把他扑到地上，伸手去夺他的枪。 这人直接把枪扔远，双手推着陈文嘉想要挣脱。 陈文嘉死死把他压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一支手/枪。 被陈文嘉制住的人猜测到陈文嘉的意图，放弃推搡，直接抱住陈文嘉，手在她腰间摸索。 陈文嘉按住这人的手，两人相互头抵肩，在腰间较起劲来。 “咻！” “砰！” 突然一颗雷在他们不远处炸响，激起落叶横飞，土壤四溅。 不好！ 随机轰炸！ 两人脑子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为了彰显战争的激烈程度并提高演习难度，军队会派遣改装火炮填装一体式飞机随机选择区域进行轰炸，并且用的弹都是真弹。 虽然为了避免伤亡，在轰炸区域内的士兵和新生都会收到耳麦弹窗，但这两人正在搏斗的白热化阶段，不约而同忽略了消息通知。 炮弹的硝烟飘进了陈文嘉的鼻子，她微微抬起头。 爆炸引起树林落叶燃烧，在影影缀缀的火光中，她与身下的人对上了眼。 两人均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颗炮弹又落了下来。 身下的人首先反应过来，估算着炮弹落地的位置，他手臂和腰间发力，抱着陈文嘉在地上翻滚。 “砰！” 一颗炮弹正落在他俩刚躺过的地方。 陈文嘉扫了眼耳麦光屏，还有三颗炮弹将降落在他们周围。 陈文嘉抬手抵着这人，正想说话。 “先别动。” 他道。 说着，用手护住了陈文嘉的头，将她按向自己的胸前。 “砰！” 话音刚落，一颗炮弹在耳边炸响。 陈文嘉松了劲，放下了手，轻握住自己胸前的一点衣服。 “砰！” 树林火光渐盛，越来越多的枯枝落叶被卷入火舌，发出噼啪的声音。 刚刚剧烈的打斗，让两人都有些喘息。 陈文嘉在狭小的空间中，深呼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和心脏一样狂跳的大脑神经。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她吸入空气，在刺鼻的硝烟味道中闻到了一点香味。 香味很好闻，是她曾经很熟悉、最喜欢的味道。 炮弹的轰鸣声让她耳朵嗡嗡的，大脑也有些迟钝。 这是什么味道来着？ “砰！” 第三颗炮弹炸响。 耳麦又出现了弹窗，显示第一轮轰炸已结束，五分钟后将人工降雨进行灭火。 陈文嘉身上的人头低了低，靠在她肩上一瞬，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立马远离。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淡淡的香味聚集片刻，进入陈文嘉的鼻腔。 是栀子花的味道。 她想。 这人把手收回来，让给陈文嘉更多的空间。 陈文嘉的视野开阔起来。 借着火光，她看到了熟悉的迷彩和曾经让她心安的沉稳的眼睛。 他说：“陈文嘉，好久不见。” 第68章 第六十四章 分离猝不及防，相遇亦是如…… 那天积分排行榜出来后, 丁寒陆续收到了不少邀请。 他在‘对方可视信息界面’里给自己的定位是狙击手，并附上了科目满分的成绩单。 在军队里，Omega型狙击手偏多, 受腺体影响，Omega对绿因子有更加精确的掌控和更加强烈的连接。 一些Omega可以使用特制的附绿枪/械, 在打出子弹后, 通过对绿因子的摆控, 改变子弹的飞行弹道, 从而击中目标。 这种被称为攻击型Ⅰ类天赋。 同时, 有少数Omega能够将绿因子雾化，他们对绿因子的运用更加精准，可以对敌人进行催眠、麻痹等精神攻击，这种天赋被称为攻击性Ⅱ类天赋。 在星际，这种有攻击性天赋的Omega几乎全被吸纳进了军队, 被培养成狙击手或特殊战术人才。 但这次军事演习中，军校只给拥有治疗型天赋的Omega提供装绿因子的绿囊, 用于简单的治疗外伤、延缓伤情恶化等, 并没有提供附绿枪/械。 现在进行军事演习的都是军校新生, 大家的能力并没有被挖掘出来。 就算是拿到了特质枪/械，新生们也不会打出什么惊人的成绩来, 只会浪费昂贵的附绿子弹。 Omega天生对绿因子更加敏感所以更有操纵机械天赋这一点, 在军校新生中并没有很好的凸显。 也就是说，在新生中, 不管是Alpha、Omega还是Beta，大家的射击能力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新生们都只经历了一个月的训练，训练时间太短，很多人都打不中靶子, 更别提能百发百中，充当队伍里的狙击手了。 在ABO性别混杂的新生训练营里，Alpha借助体能的优势，积分排在前列。 Beta紧随其后。 而天生体质较为柔弱的Omega，只有在各种理论课、急救课、枪/械课等拿到超过Alpha和Beta的高积分。 曾经 忆樺 有Omega对积分排行规则表示不服，觉得军事训练科目大多都是体能类，Omega在训练中并不占优势，这并不公平。 新生训练基地军事演练分处回复：上了战场，可没有人管你是不是Omega。 积分排行规则唯一参考的标准，就是军校新生上战场的死亡几率。 在死亡面前，规则很公平。 当然，在战争中有不少负责后方工作的Omega，加上联盟对Omega的优先撤退原则，你们面对死亡的概率远远小于战场上的士兵。 既然如此，战场上更不需要你们的身影。 新生军事演习的目的是让一部分新生体验战场的残酷，从而学会敬畏战争、死亡与生命。 而不是为了让你们真的打真人射击游戏。 当然，为了维持你们口中所谓的公平，相关院系专业的新生可以报名参与军事演练的后勤工作。 其他未上榜学生，可收看主星新生军事演习特别频道，及时关注军事演习动态。 发布回复的人是军校史上最年轻的新生教务副主任苏化安，她作风干练、与时俱进，平时能与学生打成一片，但说话随意、犀利、毫不客气，并且不容反驳。 有意见的Omega们都安分下来。 Omega们只能要么好好考核争取拿高分，进入前两千名积分榜，要么早日放弃，好好体验新生军训，然后报名参与军事演练后勤工作。 在积分排行榜中，有不少通过自己努力上榜的Omega，但大部分Omega都排在积分榜后五百。 丁寒是少数能够排在一千名左右的Omega。 并且他的射击科目成绩满分，在全校新生射击科目成绩中排列第一，是少有的能百发百中的新生。 任何有头脑的人都知道狙击手的重要性，他成了各队伍招揽的抢手人物。 在与十几个队伍的队长交流之后，丁寒评估队伍的实力，加入了队长名为阮子尘的队伍。 其实邀请丁寒进队的队伍中，阮子尘的队伍并不是最强的。 但在所有邀请他进队的队长中，阮子尘是唯一一个眼神不那么热忱、脸并不会红、说话也不会结巴的队长。 阮子尘言辞恳切，表达清楚。 在他的眼中，丁寒是绝佳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可能会和自己产生爱情故事的Omega。 丁寒来星际几个月，实在是受够了Alpha们肆无忌惮、满含侵略的靠近。 讲真，他不怕这些身高普遍一米八以上的Alpha的单挑，但对这些人含情的眼睛，他着实非常心累。 他从小开始训练，适应环境的这项能力非常之强，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他都能迅速调整自己，游刃有余的融进去。 但对于他现在是个Omega，在全星际都享有优先特权的这一大环境，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适应环境能力受到非常严峻的挑战。 粉色香味洗面奶、耳钉、兔子发箍、到大腿的紧身牛仔短裤……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丁寒的神经突突狂跳。 而众多Alpha永无止境的孔雀开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行为，他的适应环境能力到了承受不住的极限。 丁寒第一次感到了格格不入。 在进入新生训练营后，他终于不用再被室友逼着用草莓味洗面奶了，但众Alpha的热忱目光让他不堪其扰。 阮子尘是少数看他实力的人。 就这一点，就能够让他毫不犹豫选择加入阮子尘的队伍。 阮子尘的队伍最后招募到52人，最后和其他队伍合并，凑够了一百人。 队伍编号为A05。 经过两天的整顿休息，在210年10月3日下午四点，战斗准时打响。 A05队作为第一批次突击小队，率先从基地出发。 目标是摸到蓝军后方，尝试穿过敌人封锁线，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丁寒的建议下，一百人的队伍被分成四小队。 其中三个小队各为三十人，一队正面行进，两队保护侧翼。 小队中又分为三个组，从而形成全方位行进队伍，减少伤亡。 剩余射击成绩较好的十人组成两个狙击小队，在隐蔽的位置架设狙击点位，进行精准狙击。 他们沿着地图，从后山行进。 在信号强响起一个小时后，他们首先进入了雷区。 队里的有位很厉害的治疗型Omega，她回忆教官教过的，把绿因子附在手上，然后把手按在土地上。 绿因子以她的手为中心，向四周散去，传回密密麻麻的信息。 “以我为坐标中心，雷场分布点位如下。” 她对着智能耳麦目测的距离报点：“（2，3）、（2，5）、（3，1）……” 她旁边站着两位标点人员，绘制出了雷场分布地图。 除了有两个人不小心看错了位点，踩到了雷并波及到周围三名队友，A05队其他人都顺利通过雷场。 队伍中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体验着随时会有情况发生、随时可能陷入危险所带来的兴奋刺激感。 “所有人注意，前方有斜坡，很有可能是蓝方的伏击位置。” “二、三小队侦查组、狙击小组报告侦查情况。” “二小队侦查组无发现！” “三小队侦查组无发现！” “狙击组报告，前方三点钟方向，以我为坐标中心，（6，6）点发现目标，判断为蓝方侦查组，预测已发现我方，我方可击毙。” 丁寒看着瞄准镜里出现的伪装头盔，平稳轻柔的声音传进耳麦，他点了点光屏，把视角分享给阮子尘。 头盔的主人正抱着枪，向正前方瞄准。 阮子尘立即判断：“二三小队隐蔽，一小队做饵料，做好战斗准备，子湘，立马击毙目标。” “二小队收到！” “三小队收到！” 丁寒没有说话，对着头盔扣动了扳机，头盔往后一晃，随即冒起红烟，他道：“狙击组收到。” “开打！” 阮子尘对着斜坡放了一枪，密集的枪声响起。 “狙击A组，注意树上有三个。” 丁寒迅速瞄准，把耳麦切换成狙击组频道，报告了目标点位。 “收到！” “收到！” “收到！” 丁寒解决掉两个冒头的，他的位置也被人发现，凌厉的子弹打到他周围的树叉上。 他收起枪，从树上一跃而下，毫不犹豫朝左前方前进。 火力的交锋是很短暂的，不过十多分钟，蓝方就有了撤退的意思，向不同方向逃窜。 阮子尘下命令：“二队三队向右左两翼击敌，狙击AB两组自己安排，一队跟我上。” 各组纷纷回复收到。 他们的队伍中，有十分之一的Omega，十分之三的Beta，他们的野外奔袭能力都不强，很快落到了身后。 为顾及落后的人，整个队伍都慢了不少，前方逃窜的蓝方士兵也快不见踪影。 丁寒开了麦，私聊阮子尘：“队长，让队伍中的OB集合，Alpha冲上去，天快暗了，等会容易走散。” 阮子尘立马在公共频道下了命令。 丁寒单膝跪地，稳住呼吸，又击中一个冒头的蓝方士兵，不等阮子尘开口，他回答：“我跟着你们，放心，我可以。” 听闻，阮子尘回了个好字。 丁寒的枪法是整个队伍中最好的，他判断准确、有大局意识，身体素质也好，能跟得上Alpha士兵的节奏。 在整个队伍突击的过程中，他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看了眼丁寒所在的方向。 树下，这人蹲着标准的狙 銥誮 击姿势，头盔下露出一小节漂亮的下巴，动作沉稳，果断的又开了一枪。 阮子尘对这个看起来温和的Omega很是欣赏。 他庆幸自己当时走上前去，和这位很受欢迎的Omega进行了交谈。 而不是听从队友的建议，放弃这朵被众人追逐的高岭之花。 天暗了下来，A05一小队已经追逐到树林深处。 前方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此时无比静谧。 丁寒开麦：“队长，前方有坎，是很好的伏击地点，小心。” 阮子尘握紧拳头一挥，示意全队停下。 他对周围几个人招招手，几人踢着落叶往前走去。 沙。 沙。 沙。 前方突然跳起一个身影，对着阮子尘等人疯狂扫射一番，然后迅速转身向左前方逃窜。 “在那里！” 阮子尘大喝：“追！” 说着，一群人对着身影开枪。 前方奔跑的身影很瘦很高挑，大背包遮住了这人的肩膀，但这人走位很灵活，在密集的子弹攻击下，居然毫发无损。 丁寒在瞄准镜里左右看了看，大脑迅速判断，一边飞奔，一边果决地在公共频道开麦：“所有人向右前方追去，这人是个饵，队长，你带着人往右边追，这人我来解决。” “其他人在地标（464，234）集合，天快黑了，别中了蓝方的圈套！” 鉴于丁寒之前的表现，阮子尘对丁寒的命令深信不疑：“好，我这就去。” 丁寒抱着枪，迅速在高位狙击点就位，他单膝跪地，对着树林里迅速奔跑的人开枪。 这人奔跑的速度太快，他没法瞄准。 丁寒估算着这人的速度和子弹离这人的距离，开了枪。 “咻！” “咻！” “咻！” 每次子弹都离这人几公分，然后全打到了这人身旁的树上。 突然，这人一扑，消失在灌木丛里。 丁寒透过瞄准镜扫了扫，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他站起来，端着枪朝灌木丛奔去。 他的心里难得出现了点波动。 在刚刚的短时间对战中，他大概摸清了这支伏击小队的实力。 队伍整体松散，指挥也较为迟缓。 队伍里的士兵对丛林作战并不熟悉，也不会掩蔽，开枪也很生涩。 他本以为，这支队伍全是这样的生手。 没想到这个跳出来做饵的人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每次找的掩体恰到好处，完美避开了他的每一颗子弹。 这人激起了他的兴趣。 天色已经很暗了，麻布般的夜色里，丁寒有些看不清灌木丛的轮廓。 危险在空气中弥漫，激起背后一阵颤栗。 “别动！” 这人从他背后窜了出来。 他翻身一踢，完全没看清这人的脸，便和这人扭打在一起。 这人的格斗技巧很高，反应很灵活，每一招都带着劲。 丁寒心下赞赏，在混乱中抬头，看到这人胸前的一点隆起和脸部下轮廓。 在格斗中，瞬间的松懈都会导致局面的变化。 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用手枪抵着这人的头，看着这人慢慢放下枪时，他也保持着警惕。 这人果然动了，他立马开枪，却不想这人居然能躲过去，并瞬间向他扑来。 他反射性抬腿，却被这人制住，压在了身下。 Alpha的力气总是大于Omega。 这人虽然瘦，爆发力却惊人。 他虽然已经很是强劲，却还是不敌。 在拉扯过程中，炮弹的声音在耳边轰然响起，瞬间惊起火光。 他在火光掩映中抬眼。 眼睛、鼻子、嘴唇…… 都和那个在他脑海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的人一一对上。 分离已经是猝不及防。 但他没想到，相遇亦是如此。 第69章 第六十五章 黑芯。 天空一片黑暗, 从高处看去，森林里冒出大片明黄色的焰火。 炮弹引发的火势渐大，火光摇曳, 在两人身上晃荡着。 丁寒没有什么变化，他看起来和几个月前一样, 眼神温和而明亮。 陈文嘉看着丁寒, 笑了下, 恍惚一瞬, 对着丁寒轻声道：“好久不见。” 丁寒站了起来, 对陈文嘉伸出了手：“快人工降雨了，我们先离开这吧。” 陈文嘉说好，看着丁寒的手，握了上去，顺着他的力站起来。 两人把刚刚打架扔掉的枪都捡起来。 丁寒走进灌木丛, 找到了他和陈文嘉的头盔与背包，他一手提着头盔, 一个背包背在肩上, 一个拿在手上, 往外走了几步。 然后又回头等着陈文嘉跟上来。 燃烧产生的烟味弥散，呛人的味道让陈文嘉捂着鼻子, 咳嗽两声。 丁寒见状, 犹豫了下，把头盔放下,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条丝帕——这是他们出发时，队伍里的一个Omega为他们队里所有Omega准备的见面礼。 他递给陈文嘉：“捂住鼻子会好受一点，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 陈文嘉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星球与星球之间距离很远, 站在星球上看天空，偶尔能看到几颗发亮的星星，但星星的光芒并不足以投射到地面。 在没有月亮的星际，任何星球的夜晚都是很暗的。 陈文嘉打开耳麦的夜视功能，捂着鼻子跟在丁寒后面。 天空中传来轰鸣声，人工降雨开始了。 他们走得很快，五分钟就几乎走出了降雨的范围。 呛人的浓烟被清新的空气稀释，陈文嘉放下了捂鼻子的手，微微抬起头，看着丁寒的背影。 她在遇到丁寒后，脑子就乱了，现在更有一种陌生和不真实感。 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分，十分钟前，她还在和这人打架。 伸腿、勾脚、打头，相互拉扯牵制，并不相让。 而现在，她跟在这人的后面，两人保持着一种和谐与安静。 这人是丁寒吗？真的是他吗？ 陈文嘉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她和丁寒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说的话也少，更甚至于，她都没有见过丁寒的正脸。 那日她登上军事空轨时，丁寒脸上涂满了油彩。 她只看到他的轮廓和眼睛。 那天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军事空轨就出事了。 等他们掉落到星际之后，她发了烧，一路上昏沉沉的，待她恢复后，丁寒又倒了下去。 那时候，她的关注点都在如何生存上，内心也满是陌生危险环境带来的高度紧张和恐惧，现在想来，她已经记不清那时的丁寒长什么样了。 几个月前的密林大逃亡似乎已经离她很远，星际的波涛将她不断向前推，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一同掉落的伙伴。 但在炮弹落地，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陈文嘉立马就认出了身下的人是丁寒。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非常笃定的直觉。 丁寒在前面带着路，他背着两个背包，宽大的背包扫过两旁的灌木丛，使树叶发出唰唰的响声，他手上的头盔，也随着他的走动轻轻碰撞着。 陈文嘉的背包比丁寒的大一些，此时背在丁寒的肩膀上，背包头部快要遮盖住丁寒的头发。 或者说，其实已经遮住了，但她现在比丁寒高，所以视角上是居高临下的，可以看到丁寒的发旋。 陈文嘉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比丁寒高，比丁寒壮，她可能才是强的那一方。 “那个……丁寒。” 陈文嘉叫住了前面的人。 丁寒停住回头：“怎么了？” “那个……” 陈文嘉摸摸鼻子：“我帮你拿点吧？两个人的装备有些重。” 丁寒颠了下包：“没事的，不重，我可以的。” 一个背包的重量大概是二十公斤，两个就是四十公斤。 再加上头盔、枪、衣服口袋里装的各种东西，丁寒一个人至少负重五十公斤，也就是一百斤。 一百斤都是她在地球时的体重了。 陈文嘉伸出手：“你还是给我分一点吧，我什么都没拿，挺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力气大了不少，我可以拿的。” 铱驊 丁寒微敛了下眼睛，在扫过陈文嘉的脸时，透过她脸上的迷彩，他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在。 对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几个月前一米六几的女孩了，她现在很高，也很强。 丁寒仰头看陈文嘉，说：“好。” 他犹豫一瞬，先给了陈文嘉一个头盔，又把轻的那个包递给陈文嘉。 陈文嘉看着包上，画着的拱门的图案，有些迟疑的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丁寒垂着眼，轻声道：“不客气。”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路，最后走到两颗树叶还比较浓密的树下。 “就在这吧？这里隐蔽性很好。” 陈文嘉点了点头，她把斜挎在肩膀的背包拿下来，提在手里。 丁寒把背包放下来，递给陈文嘉。 “谢谢。” “不客气。” 两人交换了背包，同时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伪装网来。 “你……” 丁寒本来想说我来就好，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挂左边，我挂右边。” “好。” 两人一起布置着伪装网，弄好后，坐在地上，沉默下来。 生涩、尴尬、微妙的氛围开始蔓延。 陈文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但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可是刚刚已经说过了。 说最近过得好吗？ 会不会太亲密了点，其实他们俩也不熟，没说过多少话。 问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你后来怎么不见了？ 但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像兴师问罪一样。 问你还相亲吗？ 陈文嘉闭了眼，觉得自己真是越到紧要关头越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还是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吧？ 正当陈文嘉纠结之际，丁寒开了口：“我……我以前在东部发展联合组织直属调查部队服役，职责是维护东联各国的稳定，处理危害东联安全的事务。” 东部发展联合组织，简称东联。 东联是联合国后来成立的经济政治环境一体化联合组织之一，意在对抗西方国家退出联合国后成立的“西方经济资源环境一体化同盟”（西盟）。 陈文嘉点头：“我听院长说过，你是在特殊部队服役。” 尘封的记忆之门被打开，她想起那位律师介绍过，说和她相亲的人身份不太方便透露，因为人在特殊部队服役，所以无法给她提供照片和太多个人信息。 丁寒点头：“那天上空轨之前，我一直在执行任务。” 陈文嘉：“我知道，那天上车后，你还在布置训练任务。” 气氛又沉默下来。 陈文嘉想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知道丁寒想说，空轨的坠落不是意外，是有人特意针对他的，陈文嘉是个无辜受牵连的人。 但空轨失事不是丁寒的责任，穿越也不是。 是她自己为了还外债，甘愿上空轨的。 那架军用空轨本来没有她的位置，丁寒也不知道她会在空轨上。 在这件事上，丁寒没有错。 而且，空轨坠落和穿越这两件事，陈文嘉觉得更可能和自己有关。 她在空轨上看到的那个APP动画树，是星际的绿壤。 在来到星际之前，她就见过和星际有关的东西了。 那个神秘的APP，就好像是空轨失事、然后穿越到星际的预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了她，但她并不无辜。 丁寒觉得自己连累了她，但实际上可能是她连累了丁寒。 丁寒年轻有为，正是为国家奉献、为自己和家人带来荣耀的年龄，却因为一场自己都不知晓的相亲，被卷入一个不真实的、像是小说一样的世界。 陈文嘉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相真如她推测的那样，这场穿越的责任，应该由她承担。 陈文嘉张了张口，想把APP的事情说出来。 “我……” 丁寒却打断了她的话，他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 “你还记得前两年，新闻媒体发出了一个疑似发现外星人的报道吗？” 陈文嘉咽回自己的话，顺下话头：“记得，说是在南边某个洲发现了外星飞船，里面有外星人，后面被辟谣了，说是别人的摆拍，为了吸人眼球的，怎么了？” 当年这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好奇，还有人专门去那个发现外星飞船的洲探险，最后失望而归。 媒体总是喜欢报道一些看似神秘古怪的事情，用来吸引人眼球，这个新闻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假的。 丁寒看了眼陈文嘉：“这个新闻是真的。” 陈文嘉惊了。 新闻是真的？什么意思？真的有外星人？ “2328年4月2日，南澳居民发现了大型不明飞行物，当地科研所拍下了飞行物的样子，是一架圆形的飞船。” “南澳是西盟盟友，根据西盟的命令，南澳政府派飞机前往飞船悬停的地方查看，一名飞行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对着飞船进行了扫射。” “飞船被炮弹碰到后，突然炸裂开，散成碎片飞向世界各地。” “有一部分碎片被各国收集，每个碎片都是正六边形黑片，经研究人员发现，有些黑片可以打开，里面储藏着流光。” “这种黑片在我们东联被称为‘黑芯’，我的任务就是收集散落在外的‘黑芯’。” 第70章 第六十六章 祂？神？ 丁寒停顿了下, 继续道：“那天我登上空轨，就是为了把一枚刚发现的‘黑芯’送往京市的研究基地。” “我所处的职位，盯的人很多, 那天事态紧急，没来得及检查空轨的安全性, 所以没发现空轨的计算机算法被人纂改, 空轨的门、呼吸器也被损坏了。” “对不起, 空轨出事是我的责任。” 陈文嘉摇头：“你别这么说, 是我自己……” “你听我说完。” 丁寒又打断了她的话。 他道：“你昏迷后, 安全带断了，我们两一起被甩了出去。” “我护送的黑芯，在我的口袋里发烫、发光，光芒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那天他们俩在空中高速坠落，缺氧和寒冷让他的大脑僵直, 耳朵也在嗡鸣。 但突然之间，失重感、阻力、风、冰雨全部消失了。 丁寒睁开紧闭的眼, 发现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而他口袋里的‘黑芯’变得滚烫。 保护罩围着他俩飞速下坠, 然后一瞬间消失在空中。 丁寒只觉得眼前一晃，昏暗的黑云变成了璀璨的星河。 保护罩在星河隧道飞速穿过, 发光的、五彩缤纷的粒子被远远甩在身后, 形成绮丽的流光。 他搂着陈文嘉，伸手摸向保护罩。 是实体的。 在他触摸的瞬间, 保护罩的光芒更亮。 十分钟后，保护罩速度慢下来，前方出现耀眼的白光。 保护罩冲了进去。 越靠近白光，它的光芒越盛, 丁寒索性闭了眼。 刚一闭上，他就感觉到了引力的作用。 保护罩破了，他俩从高空中坠下去。 “我去！” 丁寒连忙搂住下坠的陈文嘉，自己当作肉垫，跌进了幽深的森林里。 天是暗的，丁寒摸索着生了火，点亮了森林的空气中飘动的绿色尘埃……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陈文嘉和丁寒在拉了伪装网后，并没有生火。 两人都开了耳麦的夜视功能。 从外面看，两人都隐匿在黑暗中，只有耳麦的光屏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使用者的一小部分轮廓。 但在耳麦使用者的视角，透过耳麦的光屏，可以完整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 陈文嘉再次在丁寒的脸上看到了愧疚，他说：“陈文嘉，对不起，我……” “我的父母，在我十 銥誮 二岁那年乘坐空轨出事了。” 终于轮到陈文嘉打断了，她不想让丁寒把所有的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但丁寒听着陈文嘉的话，沉默了，他低着头，不自觉握住了手。 像是在接受受害者的控诉。 陈文嘉看丁寒的样子，觉得自己更应该说明白了：“没有亲戚愿意领养我，所以我被送到了福利院。” 按照东联规定，18岁以下孩童在无监护人情况下，将由当地福利院统一照顾，所以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陈文嘉听话懂事，学习刻苦，她成功考进东联师范大学。 她选择东联师范大学的原因无他，东联师范毕业后工作包分配。 工作后，她将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爱戴、享有国家多种福利补贴的人民教师。 福利院的看护员张春丽是陈文嘉的临时监护人，也是陈文嘉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叫她张妈妈。 但是在陈文嘉高二那年，张妈妈被诊断出有患上基因疾病的风险。 陈文嘉刚上大一时，医院给出了张妈妈的具体诊断说明书，她患上了俐症。 俐症，一种由基因限制导致的病，会使人的细胞迅速无序增殖，只能通过大量细胞移植勉强维持生命，而这需要很多钱。 张妈妈的丈夫和其他亲人早已去世，福利院与政府的补贴也是杯水车薪。 刚上大一的陈文嘉没有办法，贷了款，并不断做兼职挣钱，那时候，生活压得她无暇顾及其他。 张妈妈刚开始病时，她们的钱还能维持药物开销，但后来张妈妈要进行多次的细胞移植，她四处借贷，直到借无可借。 但张妈妈还是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银行巨额的贷款。 张妈妈收养了一个叫空空的孩子，张妈妈死后，陈文嘉和空空相依为命。 陈文嘉刚成年，没有经济基础也没有结婚，没有领养孩子的资格。 于是空空被送到了福利院。 陈文嘉在上完课做完兼职后，会去看望空空。 但在一个周末，陈文嘉提着空空想要的洋娃娃去看她，刚到福利院所在的街道，就见路口围着一群人，旁边还停着救护车。 “诶，文文！快过来！空空这孩子被撞了！快送她去医院呀！” 有护工看到了陈文嘉，着急的招呼她过去。 空空？ 空空出事了？ 陈文嘉脑子一嗡，身体都软了，整个人晃晃荡荡的走过去。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怎么缴费的了，无力感和绝望深深笼罩着她。 那天空空在手术台上时，她出了医院，乘坐三路公交车到了一品居小区，给11号楼3单元601家的小女孩上了语文课。 那天她讲了什么内容来着？ 她记不清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赚钱。 得赚钱。 只有赚钱，她才能给空空交医药费，才能还贷款，才能活下去。 那段日子是陈文嘉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 医院、工作、学校。 她在三者之间来回奔波，濒临崩溃。 她无比期待生活中出现一只救援之手。 所以当新上任的院长给她介绍了一个律师，律师说只要相亲成功并且生下孩子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人走到绝路时，道德荣辱、自尊自爱这些思想的束缚力就自然被削弱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陈文嘉道：“我上空轨，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会在空轨上，这件事责任不在你。” “如果非要怪谁的话，只能怪我自己见钱眼开。” “而且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嘛？你也说了，你的家人一定会好好照顾空空。我活着，空空也能很好的活着，这样已经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来到星际之后，陈文嘉有时候在想，穿越是不是上天给她的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 在地球，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成年后，身边的人又接连出了事。 她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同龄人无忧无虑的游玩出行，她从没有体验过。 地球的社会很是文明道德，但条条框框构造的井然有序规则下，是各有难处、无可奈何的冰冷。 现在她穿越到了星际社会，虽然星际并不和平，充斥着阴谋、欺骗与危险，但她不再被条条框框牵制。 这怎么不算是开启了另一种人生？ “而且，来到这里可能也有我的责任。” 陈文嘉叹了口气，对着丁寒道。 丁寒疑惑：“你的责任？” 陈文嘉点头：“在你上空轨之前，我发现……” 陈文嘉的嘴一张一合，但声音却消失了。 丁寒侧着身：“你刚刚说什么？” 陈文嘉一愣，开口道：“我说在空轨上，我发现……” 声音再次消失。！ 两人诧异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听不到声音？ 陈文嘉尝试开口：“我，你，他。” 她的声音传了出去。 丁寒：“现在我能听到。”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消音？ 两人脸上均是犹疑，此时寂静的、适合夜谈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 丁寒道：“你再试试。” 陈文嘉点头，正要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的喉咙被挤压着、堵着。 她用手摸向自己的喉结，眼瞳放大，惊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这里有鬼？！ 见状，丁寒立刻起身握住陈文嘉掐脖子的手：“放松！陈文嘉！放松下来，没事，我在！放松下来，别想那句话，别说那句话。” 丁寒找到了关键所在。 那句话！ 只要陈文嘉不说出她想说的话，就没事了。 陈文嘉吞咽了下，好像这样就能咽下话头，她急促呼吸几口，喉咙像是被人捏住的感觉慢慢消失了，她松开了自己的手。 外面起风了，吹得伪装网发出声响。 伪装网围起来的小空间内很是安静，只有陈文嘉的喘息声。 气氛静谧又诡异。 丁寒开口：“是祂。” 陈文嘉问：“谁？” 丁寒捡起树枝，写下“祂”的字样。 陈文嘉看着地上的字：“祂？神？” 丁寒点点头，他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密林里，我被黑影咬到了手臂，中了毒。” 中毒后，他在蘑菇林里昏了过去，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他知道陈文嘉背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来又被扔进了人池子里。 但后面他发起高烧，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他已经躺到了医院里，门前站着一位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军事制服的军官。 这军官来者不善，并不惊讶他穿越者的身份，而且也在寻找‘黑芯’。 丁寒道：“来审讯我的这个军官叫约瑟尔，我和他达成了合作，他告诉我，星际所在的宇宙是一片密闭的空间，被称为第一宇宙空间。要想来到这里，只能通过开启时空隧道。” 70-80 第71章 第六十七章 “你这几个月还好吗？”…… 丁寒道：“来审讯我的军官叫约瑟尔, 我和他达成了合作，他告诉我，星际所在的宇宙是一片密闭的空间, 被称为第一宇宙空间。要想来到这里，只能通过开启时空隧道。” “开启时空隧道是有条件的, 那就是需要黑芯和神语。” 陈文嘉抓住了一点：“他们怎么知道黑芯的信息？怎么知道存在时空隧道？” 丁寒道：“因为在我们之前, 就已经有穿越者来到这里了。” “我们并不是唯一。” 不是唯一？ 陈文嘉诧异, 她感觉, 丁寒带来的消息正在把她拉入一个神秘的、未知的领域。 “有很多穿越者并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 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引起了星际联盟的注意 YH。” “星际联盟知晓了黑芯和时空隧道的存在，经过对众多穿越者的研究，他们发现，想要穿越时空, 除了黑芯还需要一样东西。” 丁寒回忆着他和约瑟尔的对话。 约瑟尔说：“这样东西所有穿越者都没有办法说出口，那些信奉格林教的蠢货认为是神救了这些穿越者, 他们给穿越者起了个教语, 叫metu, 意思是灾难中被神拯救的幸运儿。 “神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样东西是什么，所以在别人要说出口时候, 就会降下束缚, 这样东西只有神才能说出来，所以又被称为神语。” 丁寒看着陈文嘉, 眼睛停留在对方微微显现的喉结上：“你刚刚说不出话，可能就是因为神语。” 陈文嘉想说这东西感觉也不像那么神奇的样子，就是一小段关于绿壤的动画，但她没办法说出口。 她消化了一下信息, 喉咙处的束缚尚有余感，她喃喃自语：“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在地球，神只不过是人创造出来，用于自我慰籍的幻想人物罢了。 但在星际，居然真的存在神。 祂真的是神吗？如果说他们的穿越是神的指示，那祂会有什么目的吗？ 还是说，这单纯的只是神的仁慈与怜爱？ 蛛网隐在黑夜里，真相裹在厚茧中。 只有走入黑夜，耐心剥茧，才有可能寻到真相的影子。 陈文嘉觉得自己本就不明朗的未来更加不明、更加动荡。 她是陈不刃私生子替身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这下又跳出来一个潜在的、可能的、未知的关于穿越者的阴谋来。 故事的主角会在阴谋诡谲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会沉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波涛浪潮。 他们有胆识有计谋，坚韧顽强倒映在他们的眼中，勇气和自信藏在他们坚定的步伐里。 但这一切都和陈文嘉沾不上边。 她觉得还是在初高中小学门口发家教传单更适合自己一点。 或者单纯在部队里训练也好。 她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的世界里会有难得的高光时刻，但并不会像伟人那样拥有波澜壮阔的一生。 丁寒听出了陈文嘉的疑惑和迷茫，还有一些他能够感同身受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换位思考一下，陈文嘉本是一个未出社会的学生，各方面的阅历都不足，但却突然来到了这个未知陌生的世界，被卷入暗流涡旋之中。 他不知道陈文嘉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但按照西二星的经济水平和治安来估计，她过得应该并不是很好。 他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问：“你这几个月还好吗？” 还好吗？ 这个话题转得有些生硬。 陈文嘉点点头：“还好。” 丁寒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又沉默下来。 陈文嘉说完后，心想自己是不是回应的有些敷衍。 丁寒在关心她，但她并没有说实话。 可是他们之前就不怎么熟，连朋友都算不上，他问这几个月还好吗，她能怎么回答？ 如果是关山月问她，她会嘴角一瘪，感觉要哭出来的样子，说自己过得并不好。 如果是纪非凡问她，她会烦躁的摸摸自己的马尾，说：“你文姐都快被折磨死了。” 但面对丁寒，她只能说还好。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陈文嘉想起，她和丁寒第一次见面时，也相互沉默了好久。 她应该说些什么。 陈文嘉想问：“你呢？” 但还没说出来，别的声音从她肚子那里先传了出来。 “咕……” 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扩散到这个小空间内。 …… 两人对视一眼。 陈文嘉慢慢捂着肚子，脸红了。 尴尬…… 尴尬！ 啊！好尴尬！丁寒一定听到了！一定听到了对吧？ 她连忙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没吃饭，有点饿了。” 其实也不是有点饿了，其实她已经饿得要吃人了。 但刚刚两人在聊正事，陈文嘉也就没好意思拿出营养液来。 陈文嘉脸发着烫，内心有些羞窘，她极力保持镇定，把自己的包拽过来：“你吃东西了吗？要来支营养液吗？” 丁寒很配合的摇头：“我还没吃，也有些饿了，你要吃罐头吗？” 说着，也开始翻自己的包。？ “罐头？” 什么罐头？星际有罐头？不都是营养液吗？ 陈文嘉拿着刚掏出来的两支营养液，看着丁寒面前放的两个猪肉罐头，感觉自己的肚子又要叫了。 然而丁寒还在继续翻自己的包，又拿出四个白面馒头、一个苹果和几袋牛肉干来。 陈文嘉咽了咽自己的口水，感觉自己手上的营养液瞬间就不香了。 当然，向来以没什么味道但顶饱著称的军用营养液也没香过。 她问：“你们……你们军校的生活这么好吗？” 丁寒见陈文嘉难得露出的震惊模样，忍不住笑了下：“还好，罐头是学校发的，馒头是自己买的。” 说着，用刀开了罐头，连着馒头一起推到陈文嘉面前：“先吃这个吧，虽然噎了点，但这个有味道。” 成年人社交法则之一：当有昂贵、稀有的食物摆在面前，食物的主人出于礼貌邀请自己品尝时，应该礼貌拒绝或者浅尝即止。 陈文嘉艰难的屏住了呼吸，防止罐头的肉香再飘进自己的鼻子，正要拒绝，但丁寒给她递来了筷子。！ 陈文嘉再次咽口水，不由自主接过了筷子，嘴边的话也变成了谢谢。 她心想，就尝一点，一点点。 她很是矜持的掰了四分之一的馒头，然后夹起一片肉，一起塞进了嘴里。 肉的咸味和馒头的香甜混在一起，形成了更能刺激唾液分泌的美味。 呜呜，好香。 再吃一口，真的，就一口。 然而再一口下去，陈文嘉更忍不住想吃下一口了。 在军队里，虽然每个周都能吃到肉，但做的并不好吃。 刚开始时，许久没有吃过荤腥的陈文嘉还能全部吃完，后面吃多了，就觉得还不如喝营养液。 看着好好的肉被后勤做成那个鬼样子，陈文嘉很是心痛，但又没法责备谁。 毕竟后勤处有时候调料都凑不齐。 每次炒红烧肉，还能想尽办法炒个糖色，已经很棒了。 主星军校发的这个罐头很好吃，非要形容，就是有地球美食的水准。 在罐头的进攻下，陈文嘉撑不住了，内心再也没有边界感和底线，她眼巴巴瞅着丁寒，问：“我能多吃一点吗？” “我可以把我的营养液给你，我工资卡里也有钱，可以买的。” 她担心丁寒拒绝她的请求，语气有些可怜巴巴。 丁寒把苹果也递到陈文嘉面前：“不用，随便吃，吃完了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很多营养液。” 陈文嘉感动，食物让她热情起来：“谢谢，丁寒，你人真好，你学校的伙食也真好。” 主星是人类星际的经济政治中心，不管是哪方面都比西二星发达不少。 主星的第一联合军校听名字就知道，它是人类星际最好的军校，条件待遇当然比她所在的这种二流或者说根本排不上号的军队好太多了。 连里讨论过第一联合军校，说第一联合军校非常难进，能去第一联合军校的人，每个都是翘楚。 陈文嘉知道丁寒是个厉害的人，但没想到丁寒这么厉害。 从他们穿越到今，不过才短短四个月，丁寒就能进入第一联合军校。 她心里想着，嘴里也夸了出来：“丁寒，你真厉害，居然能考进第一联合军校。” “听说第一联合军校超级难考的。” 丁寒夹起一片肉，听着陈文嘉的夸奖，不那么愉快的回忆冒了出来，他叹口气：“被逼的。” “怎么说？” 陈文嘉盘着腿，问道。 半个馒头和几片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陈文嘉的话多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说的约瑟尔吗？我和他达成了合作，现在算是他的同事。” 丁寒对陈文嘉毫不隐瞒。 他想继续调查‘黑芯’和穿越者的事，便和约瑟尔站到了同一个阵营。 “进入第一联合军校学习，算是我的任务之一。” 丁寒回想前几个月日夜学习的痛苦，心有余悸：“学校文化课内容确实挺磨人的，分数线再高两分，我就 依譁 考不上了。” 在陈文嘉的印象中，丁寒一直是神秘强大的军官形象，但此时他提起考试来，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 陈文嘉突然想起，丁寒其实只比她大两岁，和她算是同龄人。 陈文嘉笑：“人家准备一年多都可能考不上，你复习四个月就考上了，还是很厉害的。” “也有运气的成分，再考一次可能就考不上了。” “你呢？你这几个月在哪呢？过得怎么样” 丁寒又提起这个话题。 第72章 第六十八章 “疼吗？” 这次陈文嘉没有回避, 她想了想，也叹气：“说来话长。” 她决定对丁寒说实话：“有时候过得好，有时候又很不好。” 她从丁寒昏迷说起, 到自己被军队救了后又被佣兵团拉去。 然后到佣兵团突然出现危机，自己被当成陈不刃私生子的替身逃亡, 为了躲避追杀, 她在希尔市捡了近一个周的垃圾。 再后来, 她不想担惊受怕了, 就躲进了军队里。 当时的陈文嘉觉得, 进入军校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丁寒。 陈文嘉隐去了自己挨欺负被打被骗的事，只是大概说了下自己的经历。 丁寒听完，又沉默起来。 在他看来，陈文嘉就没有过得好的时候。 丁寒还记得当时的陈文嘉, 瘦瘦的，小小的, 在蘑菇林里惊惶不定。 而现在, 丁寒感觉自己的手臂还有痛感, 那是刚刚扭打在一起时，陈文嘉用力掰的。 艰难的生存环境促使人成长, 她变得更加坚定顽强了。 陈文嘉挑起最后一片肉, 合着最后一口馒头吃了，见丁寒又浮现出点愧疚的样子, 她举了举筷子：“打住！好了！” “你别说对不起了，这些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倒霉遇上的，没办法。” “与其想那些, 你还不如帮你唯一的老乡我想想这个替身的事情怎么办。” 陈文嘉在Alpha中混了几个月，学了点Alpha间‘一起打了架就是兄弟，一起吃了饭就是熟人’的糙样。 她放下筷子，托着腮帮子看着丁寒：“我害怕等我退伍后还会有人找上我，这个事情不解决，我以后都没法好好生活。” 陈文嘉的眼睛有些闪烁，在耳麦光屏的遮掩下，丁寒看不到她此刻期待的灼人眼神。 这是陈文嘉穿越之后，第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说出她所有的故事。 这种把事情说出来，让别人也分担的感觉，让她心里放松了很多。 陈文嘉很少对别人吐露心声。 在地球的时候，因为她家里的事，她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淡了很多。 后来就直接不联系了。 她每天都在为钱忙碌，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听她说话。 到了星际，她遮遮掩掩的，生怕显得格格不入。 穿越以来，她说了不少谎话，这还是第一次对这别人说真话。 丁寒是唯一知道她的底细的人。 在陈文嘉眼里，丁寒温柔、可靠。 而且他是东联军人，又兼备东联军人的忠诚。 可能是因为这顿饭，或者是因为这寂静的夜晚，陈文嘉有了求人帮助的心思。 丁寒思考片刻道：“目前星际报道说，饮冰星被流浪贼攻占，联盟派军队支援，但后续如何并没有报道，其他与之有关的消息也被封锁了。” “你现在在军队里，暂时是安全的，别担心。” “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吧？等我查出进展，我联系你。” 说着，丁寒调出了记录板：“终端ID或者通讯号码我都可以。” 终端ID指的是终端类设备自带的ID号，人们可以通过这个号在网络上聊天。 但随着终端设备的增多，有些系统之间并不兼容，导致使用不同终端系统的人没法交流。 论便利性，没有通讯号码方便。 通讯号码需要购买单独的通讯装备，每个通讯装备就是一个通讯号码，可以拨打给任何其他号码。 随着技术的更新，在购买通讯设备后，通讯号码可以加载到终端上使用，它在星际非常普及。 终端ID为了抢占市场，开发了系统兼容的软件，叫做UNO，人们可以在UNO上聊天、传资料等。 UNO的出现，让终端ID稳住了地位。 生活中，星际人民一般两个都用。 但作为地球人的陈文嘉，两个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没钱、没地方买、目前也用不上。 她现在有工资，买通讯设备完全可以，凑凑钱也能买个终端。 但她天天训练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去买的机会。 狮虎团目前也没通物流，虽然后勤偶尔能帮忙从市里带东西回来，但这肯定不包括被视为违禁品的终端和通讯设备。 她在星际，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所以也没什么欲望购买了。 与其花这个钱，不如攒着。 万一她退伍后找不着工作，她还能靠这个钱活一段时间。 陈文嘉挠挠头：“我没有通讯号码，也不用UNO，训练基地的固定号码行吗？” 丁寒：“行。” 记录完后，丁寒又报了两串数字，说：“这是我的通讯号码和ID，要是有什么事情，你随时联系我。” 陈文嘉点头，在记录板里记下。 在陈文嘉记号码的空挡，丁寒从包里拿出膏药和一面小镜子，问：“你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 “嗯？” 伤口？ 丁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陈文嘉：“你的脸被子弹擦伤了。” 陈文嘉摸摸脸，左脸颊有轻微的突起，好像是结痂了。 她这才想起来，在林子里奔跑的时候，被狙击手的子弹擦伤了脸。 丁寒打开手电筒，凑近陈文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本来目标是头盔的。” 他们打的这种子弹威力比真子弹小得多，但打在身上，也挺疼的。 他在瞄准的时候，本来是想直接打头盔爆头，但陈文嘉一个走位，躲了过去。 子弹便划到了她的脸。 陈文嘉接过镜子和膏药，对着镜子看脸，她的左脸颊处有大概五厘米长的血痂。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丁寒站在陈文嘉边上，看到她脸上满是油彩，又从包里翻出袋装湿巾递给她。 陈文嘉哇哦一声：“湿巾？你们军校准备的也太齐全了！” 丁寒道：“军校没准备，我队友给的。” 他的队友有很多Omega，他们是一群细心、精致的人，准备了很多妥贴有用的物品。 陈文嘉撕开湿巾包装袋，小心把伤口周围的油彩擦掉，用膏药自带的消毒棉棒沾了沾伤口，开始上药。 “疼吗？” 丁寒问。 其实五厘米的伤口，对丁寒来说都不算是伤口。 在军队里，不管男女，都是硬朗不屈的样子。 但他穿越到星际之后，见过太多Omega。 Omega是一群爱美娇软的生物，有时候搬东西伤到了手，都会哭唧唧的需要同伴安慰。 他没怎么了解过地球女孩子，但他觉得，地球的女孩子和星际的Omega应该是一样的。 陈文嘉是女孩子，就算是五厘米的伤口，她应该也会觉得疼，更别提她伤到的是脸。 女孩子对自己的容貌在意程度，比男孩大多了。 陈文嘉涂上膏药，摇摇头：“不疼，没什么感觉。” Alpha的痛感神经很粗，恢复能力也很快。 刚被伤到的时候，确实有些 依誮 疼，但这会过了这么久，伤口都结痂了，真的不疼。 “你呢？” 陈文嘉问。 “刚刚打架的时候，我下手挺重的，你没事吧？” 丁寒也摇头：“我没事。” 陈文嘉涂完之后，两人把周围的东西收拾了，铺下了睡袋。 丁寒说：“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得归队了。” 陈文嘉点点头：“嗯。” 丁寒已经收到了很多条简讯。 阮子尘担心他的安危。 丁寒回复他说走远了，明早归队。 陈文嘉也接到了新的命令，她需要去正面战场，打枪战。 陈文嘉躺在睡袋里，耳边是丁寒清浅的呼吸。 离她不远处，两个包依靠在一起。 背包上，一个是狮虎打架的图案，一个是简单的拱门。 图案上方还有一个五角星，狮虎打架的包上面，五角星是蓝色的，拱门的包，五角星是红色的。 两个不同的五角星，代表着红蓝两个不同的阵营。 而现在，两个不同阵营的包和谐地靠在一起，两个不同阵营的人也和谐的并肩躺在各自的睡袋里。 伪装网搭建的小空间内很是宁和。 陈文嘉看着头顶的黑暗，回想这一天的一幕幕，觉得还是不可思议。 追着她打的人居然是她一同穿越的老乡。 此时她居然和老乡躺在一块，还建立了一定的友谊。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对着老乡袒露了所有苦恼。 这种感觉太新奇了。 她本来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行，但现在，她多了一个同伴。 同伴意味着相互扶持，相互支撑，意味着再不会孤独。 陈文嘉心里满是激动和兴奋，感受着身边人的存在，她嘴角勾起点笑。 真好。 陈文嘉以为自己会兴奋的睡不着，但很快，她的睡意来袭，整个人陷入沉眠。 第二天她是被耳麦的震动惊醒的。 晚上睡觉时，她把便携式耳麦放到了耳边，防止自己听不到闹钟震动。 她迷迷糊糊看了眼，现在是六点。 早起总是痛苦的。 她懵懵的仰起来，垂着头缓了半分钟。 有人掀了伪装网走进来：“你醒了？我正准备叫你呢。” 陈文嘉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醒的？好早。” 见陈文嘉醒了，丁寒开始收拾自己的睡袋：“比你早一点而已。” 陈文嘉慢腾腾把自己拔出睡袋，开始卷自己的睡袋。 看着陈文嘉有些迷糊的样子，丁寒犹豫一会，还是开了口：“陈文嘉，别留在军队了，来军校吧？” 第73章 第六十九章 “一定要联系我。”…… “啊？” 对方的语调和她此时的状态一样, 有些懵。 丁寒说得详细了些：“第一联合军校每年都会给各星军队一定的名额，让军队里优秀的士兵去军校学习，培养方案和本校生一样。” “从军队进第一联合军校容易一些, 文化课要求也比较低。很多人考不上第一联合军校，就会走军队的路子。” “西二星经济还待发展, 社会治安也不好, 以后你留在西二星, 安全得不到保障, 工作也不好找。” 丁寒昨天夜里想了很多, 觉得最能保障陈文嘉安全，而且可行的方法就是让陈文嘉进入军校。 “主星是星际最发达的星球，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比西二星好太多了，你去了第一联合军校, 以后不管怎么样，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在主星, 那些流浪贼就算是想找你, 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会很安全。” 陈文嘉听明白了丁寒的意思，但是…… “第一联合军校确实很好, 可是我不一定能够被选上啊。” 通过军队选拔进第一联合军校的方法可行, 他们连里也早有人开始准备了。 除了在训练中表现突出外，平日里也在学习文化课。 比如李木禾、张白虎。 王彪除外, 他只是单纯的热爱训练，想要在军队里一直干下去，对文化课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了解过一点从军队进入第一联合军校的方式。 在入伍的第一年，会有新兵考核, 在新兵考核中成绩突出的人可以参加新兵兵王争霸赛。 在兵王争霸赛表现突出的人，可以获得第一联合军校的新生考试资格，只要过了文化课的录取线，不论分数高低，都可以去第一联合军校学习。 新兵考核一般是几个团一起考核，竞争的人那么多，她不一定能脱颖而出。 而且就算是过了新兵考核，还有兵王争霸赛呢。 就算是她侥幸成了兵王争霸赛前几，还有文化课考试呢。 她又没学过星际的文化课，除了认识点汉字，其他方面她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从军队进军校太难了，她不太能考上。 “你的身体素质没问题，文化课方面，我会帮你。” “只要你想去，我一定会把你的文化课提高到及格线以上的。” 丁寒信誓旦旦。 他有一种让人莫名相信的力量，就好像只要是他保证，他就一定能做到答应的事情。 但丁寒提出的建议太突然了，陈文嘉一时之间没法做决定：“我……我再想想。” 她之前从没考虑过这件事情，现在丁寒突然提出来，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丁寒没再劝说：“好，你要是想好了，就联系我。”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 陈文嘉如果到了军校，他和她就在一个学校了。 平时他可以照顾陈文嘉，保护她的安全。 两人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准备离开。 天已经亮了，清晨的林子里，散着冷冽的树叶香气。 “你想好了，一定要联系我，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保重。” 两人告了别，走向相反的方向。 陈文嘉忍不住回头，看向丁寒走的方向。 此时主星的光芒照耀到了大地上，丁寒站在光里，一步一步远去。 如果他转过身，可以看到他让人安定的温和眼睛。 他一直没变过。 不管是身形还是信念。 陈文嘉低头看看了身前的土地，视线水平比她没分化前高了不少。 她摸摸脸，生起一个念头：自己如果和丁寒一样，也是个Beta就好了。 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男不女的。 虽然陈文嘉在星际已经生存好几个月，渐渐学会了该怎么做一个Alpha。 但她前二十年里都是个女孩子，如今成了女A，偶尔还是觉得不适应。 这种不适应在遇到丁寒后被她放大，变成了一种见到故人的自卑羞怯。 丁寒没什么变化，而她，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但回想这一路的艰辛，如果她是个Beta，过的可能还不如现在呢。 有失就有得。 陈文嘉默默安慰自己，然后转身。 “陈文嘉。” 温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丁寒叫住了她。 “嗯？怎么了？” 站在阳光里的人也转过了身，他对着陈文嘉说：“记得联系我，不管你去不去主星，都要联系我。” 陈文嘉看着丁寒，总觉得他还有没说的话。 丁寒停顿了半秒，笑着调侃：“你可是我唯一的老乡，一定要联系我。” 陈文嘉也笑了，挥挥手：“好，我会联系你的。”- 根据地图，陈文嘉在丛林中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正面战场。 他们得到消息，半小时后第二批突击小队会经过这里。 红蓝双方需要布置并维持半小时的对抗火线现场。 陈文嘉在这边遇到不少三连的熟人，但大家都臭着脸，走路都带着气，感觉一点就着。 陈文嘉捅了捅岳不群，问：“这是怎么了？好像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岳不群嗨了一声：“王素那孙子的谎言被戳破了。” “这家伙是真六，上级的命令是给人家第一联合军校帮忙，当群演背景板，到他嘴 依誮 里，成红蓝双方对抗，我们打正面仗了。” “昨天晚上几个连的兄弟聚在一起，一核对，发现就我们三连得到的消息不一样。” “你是没看到昨天那场面，咱连本来大吹特吹来着，结果没想到王素这家伙居然骗人！咱连丢人丢大发了，差点和其他连打起来。” “我给你说，回去之后还指不定怎么办呢？王素这孙子不给个说法，别怪我们反了！” 岳不群一脸恨恨的样子。 正说着，岳不群身边走过一个高大的Alpha，这人拍拍他的肩膀：“哟？这不是正规军三连嘛？” “今天加油啊，干翻蓝军，狮虎团就靠你们振兴了！” 经过的人纷纷笑了，嘻嘻哈哈的离开。 这次军事演习，红蓝双方的几个团是不分输赢的，他们只是个背景板而已。 岳不群捏爆了手中的营养液，透明的液/体溅了出来，他咬牙切齿：“这帮孙子！” 陈文嘉默默远离，顺便用岳不群的衣服擦了下被营养液溅到的枪。 她就说嘛，上面咋会让新兵那么快就进行军事演习。 经过四天的角逐，红方突击队顺利攻破蓝方基地，红方大获全胜。 听上面说，是一支名为A05的小队炸了蓝军指挥部，而且还狙了蓝军一号首长。 红蓝方士兵们虽然只是背景板，但毕竟打了好几天，内心也有着荣辱感。 红方打败蓝军的消息传来，红军叫嚣蓝方不行，蓝方大骂上级指挥不当。 但这次军事演练到底是结束了。 晚上，所有在外的兵都被运送回了基地。 为了庆祝新生军事演练的结束，某投资方给西二星六个团送来了大量的啤酒和吃食。 四天日夜不断的军事演练让大家都比较疲惫，班长□□们也不管新兵，任由他们晚上胡闹。 基地空运来了很多新鲜的肉，跟随的还有厨师，说是可以啤酒畅饮、烧烤免费。 陈文嘉抱着一瓶汽水，手里拿着羊肉串，一边吃一边看不远处喝醉的新兵张牙舞爪的跳大神。 其中岳不群跳得最起劲，一个人在场里蹦跶的最高。 他左晃晃右晃晃，围着王彪跳。 王彪正在撸串，见岳不群碍事，一把把他挥开。 陈文嘉正想笑，有人走了过来。 “怎么不喝酒？” 纪非凡靠在她边上问。 纪非凡刚刚玩的也疯，啤酒喝的有些多，就去放了个水。 回来就注意到陈文嘉靠着桌子，抱着瓶饮料吃烤肉。 她还是穿着作战服，裹得严严实实。 衣服被她穿了好几天，有些皱巴，也有些灰扑扑的。 但陈文嘉身材比例很好，站在那里，再丑的衣服都能被她穿出帅气的样子。 她洗净了迷彩，露出白净立体的五官，立在那里，感觉像是拍野外作战主题杂志里的女A模特。 西二星的阳光和沙漠并没有摧残到她。 纪非凡想。 他看了下混乱的人群，觉得果然，无论是体型、身高还是气质，陈文嘉都有些格格不入。 纪非凡一直觉得，无论是什么时候，陈文嘉和人群之间都有一条界限。 但是…… 此时被他觉得格格不入的人正淡定的吃着烧烤，还能顾及到喝懵的人，帮他们弹开半天弄不开的啤酒盖。 这条界限随着她的语言和动作被隐藏，她又融进了人群里。 纪非凡突然有了探寻的心思。 陈文嘉见纪非凡过来，随手递给他一把串：“因为这啤酒度数有点高，容易喝大了，我可不想像他们那样丢人。” 说着，抬抬下巴，指了指前面撒酒疯的人。 纪非凡笑，接过烤串啃了一大口：“那边有打游戏的，有人偷偷带了游戏机，不过去玩会？我看你在这站了一晚上了。” 陈文嘉一口刷掉一把串，摇摇头，严肃道：“没空，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 纪非凡疑惑。 这军事演练刚结束，大家都在放松，还有什么事？ 难道班长又要给她单独做思想工作，让她好好训练？这抓得也太紧了。 第74章 第七十章 白激动了。 陈文嘉在各方面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她愿意，她将是连里第一李木禾的最大竞争对手。 但班长也不必这么急迫吧？现在大家难得放松，回去再做思想工作不就好了。 还是说,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大家混在一起，所以找了个借口？ 纪非凡正想着。 只见陈文嘉移开身体, 让桌子上的东西暴露在纪非凡眼前： 桌子上有两个大盘子, 里面堆了满满当当的烤肉。 陈文嘉本是靠在桌子上的, 她一动, 烤串也动了。 一串鸡爪从顶处滚下来, 陈文嘉连忙把鸡爪稳住。 纪非凡：“……”？ “吃烧烤，我今天要把这些吃完！” 说起烧烤，陈文嘉眼睛都放光了。 做烧烤的师傅是专门从主星过来的，烤的手艺一绝。 陈文嘉觉得，这个烧烤比她在地球上吃到的还好吃！ 她现在是Alpha, 胃大了好多，消化功能也好, 她已经吃了半盘子烤肉了, 完全没有饱的感觉。 此次烧烤难得, 下次吃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陈文嘉决定要一次吃到饱！吃到爽！ 陈文嘉用嘴刷下一串肉, 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感觉自己眼眶都快湿润了。 呜呜呜她已经好久没吃到烧烤了！还有喝汽水！ 实在是太爽了! 陈文嘉吃肉的样子并不文雅，脸的两边都是油渍。 纪非凡看着陈文嘉津津有味狂啃鸡爪的样子, 心里默默鄙视刚才的自己：去他的野外作战杂志模特。 “你不过去玩吗？” 陈文嘉一边吃一边问，她刚刚看纪非凡开小火车挺开心的。 纪非凡摇头：“玩的有点累，休息会。” 十月份的西北星有些冷，不知道是谁出了主意, 从林子里砍了一颗树回来，弄成块点成了火堆。 整个基地都被火光照亮，升温的空气、逼人的气浪和酒精的麻痹让众人情绪高涨，大家都在嚎叫、欢呼。 一群发了疯的人都围着火堆。 如果旁边这个因为失了恋已经醉哭过去的哥们不算的话，为了方便取食搭建的桌子边就只有陈文嘉和纪非凡。 凉风安静的吹过，带走一点热气。 纪非凡打破了桌前的宁静：“文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别问打枪啊，打枪我是真不行，我真没装。” “我不问这个，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来当兵？” 陈文嘉喝了口汽水，笑道：“为什么当兵？你在学指导员做思想工作吗？” 团里的干部不多，大多都身兼数职。 周辉一个人兼了几个营的指导员，每天都在给营连士兵做思想工作的路上。 周辉脸上有条疤，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凶恶。 但当他穿上正式军官服，给新兵们上思想教育课时，他严肃正经的脸自带一股刚强和血性，激的所有新兵嗷嗷叫。 在周辉上完思想课后，所有新兵都会和打了鸡血似，疯狂训练疯狂卷。 然而激情三天后，又恢复成原来要死不活的样子。 怎么说呢，指导员的鸡汤很速效，但是不咋持久。 纪非凡：“不是，我可干不来指导员的活，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当兵，班里大部分人的原因我都知道了。” “比如李木禾是为了去第一联合军校，王彪是因为当兵可以训练打架，白业是为了娶他对象，哦现在可能娶不上了，人已经嫁了。” 纪非凡看了眼边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白业。 白业有个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但白业家里条件不好，对方的家长不同意他俩处。 白业就想着当兵。 当了兵，他以后应该能混个军职，这样就能娶自己的Omega了。 但在军事演练的前一天，白业终于打通了小O男朋友的电话，小O男朋友却说自己已经嫁人了， 依誮 现在过得很好。 白业失恋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纪非凡揉了把白业的头，对着陈文嘉道：“重点是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当兵。” 陈文嘉想也不想：“那当然是为了西二星的荣誉。” 她完美陈述了指导员思想工作的精髓。 纪非凡看陈文嘉几秒，见对方还是面不改色的模样，他道：“文姐，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家的事？” 不等陈文嘉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家从我爷爷辈起，就是当医生的，后来我爸也当了医生，找了同为医生的我妈，现在到了我，家里也要我当医生。” “但我不怎么喜欢这行，尤其是在上完医科大学然后实习，我更不喜欢了。” “为什么啊？医生这个工作很体面，你为什么不喜欢？” 陈文嘉被勾起好奇心来。 在星际，医生是既体面又轻松的工作。 星际医疗发达，受了什么伤，往组织培养医疗舱里泡一泡就能好。 生病了也没事，一般都有特效药，一小时就能生龙活虎。 要是有钱，还能买到万能解毒胶囊和护心丸，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星际还有各种自动化医疗器械，这些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医生的压力。 陈文嘉想知道是什么让纪非凡放弃薪资优渥的医生，反而来当又苦又累的兵。 难道也是为了西二星的荣誉？ 纪非凡叹了口气，沧桑道：“你知道我实习的时候被分到什么科吗？” “什么科？” 纪非凡猛灌了一口啤酒：“肛肠科！” “对，俗称是掏粪科。” 陈文嘉：“……” 突然就感觉自己手里的烧烤变味了。 “好了可以了！别说了，我理解你！理解！” 掏粪科是干什么的，她可以想象到了。 陈文嘉连忙对纪非凡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纪非凡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不合适，他回想前几个月在科室经历的事情，脸上愤愤的，忍不住吐槽：“人类的技术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科室的所有流程全自动化，天天掏天天掏！” 说着，他又猛灌一口啤酒，却不想被呛到，咳嗽起来。 他感觉啤酒味道有些不对了。 陈文嘉用带油的手拍拍纪非凡，安慰道：“好了好了，受不了就受不了，你这不是脱离苦海来当兵了吗？你的人生你做主，你的前途很光明！” 纪非凡摆手，直起身来擦了擦嘴：“不是，我当兵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唉，那什么，怎么说呢……” 纪非凡看了眼睡着的白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陈文嘉看看白业，又看看纪非凡，有些开悟了，但又有些迷惑：“你是为了白业？？？” 纪非凡立马撇清：“怎么可能！？” “那你刚刚那眼神……” “我是想说我也有个青梅竹马！” 陈文嘉收回自己震惊的眼光，咬了口肉：“哦，酱紫啊。” 白激动了。 纪非凡道：“我和他是邻居，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家搬去别的星球了，然后就断了联系。” “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有次我正在吃饭，心里面非常纠结，想放弃当医生但是又怕爸妈失望。” “我正打算喝口汤，一抬头，正好看见他出现在电视里。” 纪非凡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他变了好多，成熟不少……那是个部队的采访报道，看样子，他在军队里当兵。” “我觉得，这算是一种格林女神的旨意吧，在我最痛苦的时候，让他出现。” “在看到他后，我立马下定了决心，第二天就跑了，打算来当兵。” 纪非凡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里，他从医院跑出来后，直接来了西二星，但没想到西二星那么乱，刚来他就被偷了钱，差点没能活着走到当兵现场。 “说起来还是得谢谢文姐你，要不是那天你帮我，我可能还得饿一天。” 纪非凡真心实意：“以后需要什么帮忙的，招呼我就行！” 陈文嘉笑：“谢什么？月底你不是还给我打了一百块吗？都是兄弟，别客气。” 纪非凡点头：“对！我们都是兄弟！朋友！文姐，你是我在这里第一个朋友！” “我把我当兵的理由都告诉你了，我很真诚的，所以文姐你也别敷衍我了，你为什么当兵啊？” 纪非凡穷追不舍+道德绑架。 陈文嘉无奈，心想这人怎么和关山月一个德行，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认真思考了下，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混不下去？怎么可能？！” 以他文姐的这个身手，怎么可能混不下去？ 陈文嘉说话半真半假：“真的，我得罪了一个老大，被人追着跑，后面躲着捡了一个多月的垃圾。” “实在是躲不下去了，听说西二星征兵，就来了。” 纪非凡啊了一声，相信了陈文嘉的话：“那你以后怎么办？退伍后他们还会找你吗？你有什么打算？” 陈文嘉耸了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没什么打算。” 她确实没什么打算，但遇到丁寒后，她有了别的想法。 想着丁寒的建议，陈文嘉问：“你呢？你什么打算？找你那个青梅竹马？” 纪非凡点头，看着远处的人群：“先找找吧，和你一样，走一步看一步，突然就从医院跑了，现在想起来，挺冲动的，也没想好前路，但呆在这里，比我在医院里开心多了。” “离退伍还久着呢，退伍后要是找不着工作，我就去给人家刷盘子，或者当保安，反正医生这行当，我是不干了。” 他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啤酒瓶。 陈文嘉用汽水和他碰了个瓶。 刮风了，卷起了飞尘。 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惬意的瞬间。 陈文嘉突然想到一件事：“你那青梅竹马，现在在哪呢？” 纪非凡想了想：“当时走得急，没来的查，但那个报道是西二星的，我猜他应该在西二星。” “来部队后我也查了，但当时那个报道片段找不到了，我只记得报道和某个星球的围剿救援有关。” 围剿救援？ 陈文嘉喝汽水的动作一顿。 第75章 第七十一章 “凡哥，我有个事不知当讲…… 从今年六月份开始, 军区联盟陆续派遣军队到各个荒星清缴特勒怪和众多不法分子，这个行动被称为“吞鲸计划”。 陈文嘉了解过，当时她所在的星球在缓冲星带中。 由于缓冲星带中的星球容易遭受冲击, 磁场也不稳定，联盟并没有把缓冲星带中的星球列入可迁移人口发展星球名单。 为了便于管理, 联盟以主星为中心, 在宇宙划分了八个星域。 每个星域的外层都包含一部分的缓冲星带。 缓冲星带中的星球用方位首字母命名。 陈文嘉当时所在的星球编号为X1002星, 是位于主星西方缓冲星带中的一颗星球。 缓冲星带中的星球并没有联盟军队驻守, 这里的星球众多且环境复杂, 是联盟管控最为疏松的地方。 故缓冲星带是没来得及撤退的克洛族和特勒怪的据点，也是流浪贼和犯罪分子的藏匿点，更是各种非法活动的交易地点。 为了保护星际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也为了维护星际的社会稳定，联盟设立了缓冲星带警卫司, 定期对缓冲星带进行巡视和围剿。 但缓冲星带中的星球有些已经完全被反联盟分子、犯罪分子等占领，警卫司能力有限, 不能全部清缴。 为了拔出毒瘤, 军区联盟在今年四月份制定了吞鲸计划, 派遣军事武装力量对各星球进行彻底的军事行动，在清缴反动势力的同时, 解救被困同胞。 穿越没多久就被抓进人池子里、充当克洛族和特勒怪食物的陈文嘉便是被解救的同胞之一。 陈文嘉心想这么巧, 问纪非凡 忆樺 ：“你还记得是哪个星球吗？” 按照她这个运气，万一纪非凡认识的那个人就是她当时所在的那个星球的兵呢？ 或者再巧一点, 纪非凡认识的那个人她也认识，比如她刚醒来时治愈她的Omega男生。 叫…… 叫什么来着？ 陈文嘉想不起来了。 那天她晕乎乎的，只记得那人挺温柔。 但有时候现实也没那么巧合。 纪非凡摇摇头，说：“当时那个新闻闪的太快了, 我没看到星球编号，也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队。” 纪非凡捶捶脑袋，很是懊恼，他回忆着零碎的画面：“但我记得，新闻后面便是西二星征兵的视频来着。” “文姐，你不知道，当时我就感觉冥冥之中有根线在为我指引方向，我觉得他就在西二星军队里。” “这次回去后我就开始打听，看他在哪个部队。” 纪非凡脸上很是兴奋，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陈文嘉却觉得纪非凡想的太草率了点，她沉思几秒，大脑迅速处理信息，对纪非凡道：“凡哥，我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非凡：“什么事？您说，这事和我有关系吗？” 陈文嘉很严肃：“有，这事将影响到你未来的的人生之路。” 听了陈文嘉的话，纪非凡不由自主直起腰来：“请讲。” 陈文嘉：“你知道西二星之前是没有自己的军队的吧？” 纪非凡点头：“我知道。” 陈文嘉：“西二星的军队主要来自西一星，受主星作战指挥部和西一星一级作战指挥部领导。” “在今年六月时，西二星是没有管理军队的权利的，西二星军队的任务是保卫西二星安全。” “前不久联盟发布了清缴通告，虽然里面没有列出参与清缴的军队名称，但联盟说派遣的都是由各星球选出的主力军队。” “西二星没有自己的军队，怎么可能派遣军队？更别提派遣主力军队了，所以六月份执行清缴计划的军队里，应该并不包括西二星军队。” “啊？这样啊？所以……” 纪非凡晚上喝了不少酒，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被泡醉了，他完全思考不了。 陈文嘉越分析越笃定，脸上浮现出同情的神色：“所以你说你那青梅竹马接受的是关于清缴某个星球的采访，如果西二星军队并没有参与清缴计划，那他很有可能是其他星球派遣过来执行清缴任务的。” “啊？” 纪非凡还是有些懵。 “也就是说，”陈文嘉拍拍纪非凡的背，“凡哥你可能来错星球、当错兵了。” “西二星是被救援人员的临时落脚点，所有被救的人都会被运往西二星，我想，这就是西二星会有与清缴计划相关报道的原因吧。” 纪非凡缓了一会，好像捋明白了，他喃喃道：“这样啊。” 可是，如果…… 如果青梅竹马不在西二星，那他这算什么…… 算什么！！？？ 来西二星的路上，他买黑票偷渡的辛酸事就不提了。 但他到了西二星后，第一天行李就没了，钱也没了，他尾随别人进了沙漠，一边吃沙子一遍打听征兵地点在哪。 好不容易快出沙漠了，结果差点饿晕，又惨兮兮给人刷了几天盘子。 终于，他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希尔市，坐上了通往新兵基地的车。 而现在，他找人的方向好像是错误的？？ 错误的？ 纪非凡感觉自己当兵的信念开始塌了，他哭丧着脸：“文姐，你说我现在退伍还来得及吗？” 陈文嘉摇摇头，她虽然同情但毫无办法：“不能呢，你签了协议的，至少得训练一年才能退呢。” 她安慰道：“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万一她是代表西二星军队对被救援人员的安置工作进行发言呢？等回去后，再查查吧。” 第二天纪非凡酒醒后，自己琢磨了一会，觉得陈文嘉说的太有道理了。 他等不及回连里查了，直接找到了指导员问：“周导，您记得联盟的那个清缴计划吗？就是那个，那个吞鲸！咱们西二星有没有参与啊？” “我不问军队的名字，我就想知道有没有参与，这个应该不算机密吧？” 周辉给他们上过保密观的课，纪非凡知道清缴计划参与军队名单是不公开的，但是否参与清缴这个事应该不用保密。 周辉停下打字，斜了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纪非凡哎呀一声：“我就是好奇嘛。” 周辉看纪非凡几秒，叹气，喝了口水，又啧了一声：“小纪啊，我记得你是从北一星过来的吧？” 纪非凡不知道周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点头：“是的指导员。” “北一星……”，周辉做沉思状，点头，“北一星是个好地方啊，粮食物产丰富，每顿都是大白米饭，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都有吧？我听说你们那这些东西都卖得很便宜？” 纪非凡想了想，实话实说：“还行，毕竟是产粮食的，价格都实惠，十块钱可以买三斤糖心苹果，在西二星的话，估计翻倍才能买上，而且还不好吃。” 西二星经济太落后了，北边来往的商舰很少来西二星停留。 意识到自己有贬低西二星的意思，纪非凡补充道：“我不是说西二星不好，西二星的纺织业很大，还有名贵丝绸，我妈就很喜欢西二星的‘迎春’围巾。” “指导员，咱不说这些了，您还是告诉我咱西二星有没有参与吞鲸计划吧？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呢，我俩再聊一会，就赶不上回去的星轨了。” 纪非凡按耐不住了，他内心非常渴望得到答案。 “嗯嗯好的，吞鲸……吞鲸计划啊……” 周辉看着帐篷顶思考。 “小纪，你知道西二星以前是荒星吧？也就是近几年，西二星才发展起来，人口慢慢壮大、经济也慢慢好转了，今年呢，我们也申请到了自办军队的权利。” “这不，”周辉的手指在自己和纪非凡之间晃荡，“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俩才能站到这里说话。” 周辉还是没有回答纪非凡的问题。 纪非凡隐隐感觉出什么。 “小纪啊，我知道，你从北一星那么富足的地方来西二星当兵，肯定是抱着建设联盟的心态对不对？西二星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差，星球虽然穷了点，但是吧，各方面都在发展嘛！你看，希尔市现在都有脉冲滑板了，还有立体投影，前段时间不是还请了明星宣传嘛？叫什么来着……” 纪非凡明白了周辉的意思，他打断周辉的话：“指导员，我不是要退伍，吵着要回去，您别给我做思想工作了。” 狮虎团的训练条件太差了，生活也苦。 沙漠里经常刮风，掀起一大片黄沙。 砂砾从嘴巴、鼻腔灌进去，在眼睛、脸颊处摩擦。 不少新兵被折磨得发疯，嚷嚷着要回去。 周辉已经劝了不少人，让他们再坚持坚持。 “招个兵不容易，钱和人力都投进去不少，这新兵来了怎么能说放走就放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借口，都不能放人。” “先做思想工作，不行再上强硬手段，再不行，就拿他们签的合同打官司。” 团长每次开会都强调。 周辉见纪非凡过来，还提起西二星有没有参与清缴计划，以为纪非凡也要走。 毕竟纪非凡是少数从外星过来当兵的，见这里条件艰苦，想走是很正常的事。 纪非凡道：“我就是好奇，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不是还签了合同吗？要走也是明年的事。” “哦，这样啊，”周辉抱着水杯，回答果断了很多，“西二星之前连个军队管理权都没有，怎么可能参与清缴计划？一天天瞎操心，行了，回去吧。” 他又点了点耳麦：“安平啊，不用急着过来了，他 忆樺 没打算走，你不用来逮人了。” 纪非凡：“……” 所以刚刚讲这么多，只是为了推延时间？？？ 第76章 第七十二章 王素是个王八蛋。…… 纪非凡出了周辉的临时办公室, 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陈文嘉在楼下招手。 他看了看楼层的高度, 从二楼一跃而下。 陈文嘉背着两个大包，等纪非凡走过来了, 把一个包递过去：“给你收拾好了, 班里已经去集合地点了, 怎么样？” 纪非凡把包接过去, 哭丧着靠着陈文嘉的肩：“文姐, 呜呜呜真的没有西二星，呜呜呜我这咋整呀，我要被自己蠢哭了，我咋这么笨啊。” 被骗也就算了，那是别人坏得游刃有余, 他招架不住 。 但是他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愣头愣脑地来西二星当兵, 确实是自己蠢。 陈文嘉像揉狗一样揉了揉纪非凡的头发：“唉, 其实也还好, 你也没那么笨。” 纪非凡抬起头，语气含了一丝希冀：“真的吗？” 陈文嘉眼神慈爱：“对, 至少你还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智商不高，没继续当医生。” 以纪非凡这莽撞的样子, 要是当了医生，指不定闯下什么篓子。 开错药都是小事，治死人就完了。 心上被撒盐的纪非凡真要哭了：“呜呜呜陈文！你……你……呜呜呜。” 青梅竹马没了，他受了那么多苦, 还要被人嘲笑，他好难过。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哎呀别沮丧了，你这样想，要是不来当兵，你这会还在医院掏粪呢！” 两人朝集合地点走去。 “你在医院那么煎熬，可能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离开医院。” “行了，一个A这点事都扛不住？把脸上的表情收收，要不然你就等着班里的人嘲笑你吧。”- 西二星所有兵都在当天返回了各自的训练地。 狮虎团三连到自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周辉让大家晚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去会议大棚听线上的军事演□□结和线下三连从连长到以下各干部的检讨。 是的，没错，检讨。 王素忽悠自己兵的事传遍了蓝军三个团。 虽然大家只是当个趣事说说而已，但有些Alpha说话难听，把三连新兵惹急了好几次，差点闹到指挥部。 作为指导员的周辉意识到，这件事情对三连士兵的士气有很大影响，也不利于连班干部后续开展工作。 虽然王素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不想让新兵怨气太甚，对军事演练抱着敷衍的态度，但他这种不告诉新兵真正命令的行为已经损伤了新兵对连班干部的信任。 为了鼓舞三连新兵的士气和增加新兵对连班干部的信任程度，周辉特意和三连一起回去，准备在军事演练总结大会后面加一个狮虎团三连连班干部批评会。 会议放到了早上。 在听完西二星几位领导的长篇总结讲话后，主持人终于宣布了本次总结会议的结束。 周辉关了投影，站起来拍拍手：“好了各位，知道大家现在就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呢，咱也不中场休息了，直接开始批评会，大家同意吗？” 坐在马扎上的新兵们大多嚷嚷着同意，看起来很是期待。 新兵训练已经进行好几个月了，有些班长严，嘴也损，虽然没有体罚，但语言上的羞辱是少不了的。 当然，只是语言上的羞辱也就算了。 这些班长蔫坏蔫坏的，专门挑人错误然后放大到政治思想层面，动不动就让人写检讨。 三连的这些新兵Alpha们，大多都是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会认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让他们写检讨？ 那简直是要了命了。 对他们来说，写检讨比在沙漠里负重二十公里还要痛苦。 而现在，终于轮到这些干部写检讨了。 尤其是王素这孙子，一天天欺负死人了，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先是被团长叫过去挨批评，回来了还要在连里做自我批评。 大家心里都暗爽着。 但新兵里也有些人没说话，他们双手环胸，虎着张脸，看到班长上台，冷哼一声。 他们是当初最相信王素的人，也被王素激的嗷嗷叫。 没想到和别人吹嘘了半天，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想到那些嘲笑的嘴脸，他们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群殴王素这个王八蛋。 批评会？行，他们倒要看看，这些人怎么解释，怎么批评！ “大家好，我是三连一班班长秦二河，经过这几天的反思，我深刻意识到了我的错误……” “连长在通知错误命令时，我应该劝阻，而不是碍于上下级关系选择包庇……” “我深知自己辜负了同志们对我的信任，在未来，我一定严格遵守规定要求，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也会监督其他人……” 六位班长陆续上前朗读自己的检讨书，在张安平检讨结束后，周辉道：“好，下一个，连长王素。” “王素人呢？跑哪去了？” 见棚里没有上来，周辉站起来扫视全场。 “对啊，连长呢？” “连长不会不敢来吧？” “王八蛋就是王八蛋，连来都不敢来。” 众新兵议论纷纷。 张安平看了眼电子板上的消息，说了句脏话。 犹豫了两秒，顶着压力走到周辉面前：“指导员，那个，那个连长说他可能来不了了。” 周辉皱眉：“怎么来不了了？” “他……他说他早上出去晨练，不小心崴到脚了……就，就来不了。” 周辉的眉头越皱越紧，张安平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说完，她自己都心虚的别开了眼。 晨练崴到脚了？ 周辉冷哼一声：“崴脚？怎么不说自己睡觉落枕了？你们连长可真是会找借口。” 张安平打着哈哈：“跑步落枕不是……跑步崴脚挺常见的，我也经常崴脚，连里的兵也是，医务室的跌打损伤药我们都人手一瓶来着……” “行了，”周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你告诉他，要么立马给我滚过来，要么……” “那个，你好，请问王素连长在吗？” 周辉的话被打断，新兵连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柔弱女声从帐篷帘子那传了进来。 会议大棚里咻地一下安静下来，全场目光都盯在门口。 “我哥在里面吗？这里怎么没人呀？” 另一个女声传了进来，声音很娇俏。 这人掀开大片的帘子。 两人步入大棚所有人的视野。 两人都是年轻的女孩，个子不高，长得很漂亮。 左边的女孩不高，一米六的样子，穿着很精致的粉色裙子，手里还拿着把粉红色的伞，她画了精致的妆，看起来像洋娃娃。 右边的女孩穿得简单多了，针织衫牛仔裤，双手里拿着个小包。 她比左边的女孩高多了，很瘦，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她姣好的腿部曲线。 大长腿非常惹眼。 她未施粉黛，但大眼睛白皮肤，长发披肩，像邻家温柔大姐姐。 大棚里安静一瞬，见两人站进来，新兵们都讨论起来。 “我去，这两人谁啊？基地什么时候有O了？” “两个Omega，哇塞，长得好正！都是我喜欢的款！” 纪非凡看着左边那人，卧槽一声：“THE WORLD最新COS服！天！梦娜诶！” 陈文嘉也点头：“好看，那个裙子的束腰是点睛之笔，啧，这个高腰裤真是绝了，显得腿又长又直。” “妆画得真好， 銥誮 太完美了！这睫毛真浓密！眼睛也亮闪闪的，啊啊啊御姐风！我爱御姐风！” 陈文嘉也激动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美女了，整天对着一群糙汉子，她都要疯了。 纪非凡对陈文嘉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文姐，观察仔细也就算了，这形容的也好！姐，你咋那么会呢？你不会是个渣A吧？” 陈文嘉撇开纪非凡：“姐的事少打听，让我多看两眼，洗洗眼睛。” 此时张安平见两人来了，心里松了口气，见周辉不出声，她对着门口的人道：“连长不在，你们找王连长有事？你们是来探望的家属吗？” 左边的女孩点点头：“我是王素的妹妹王怜，是来看他的，这是我朋友徐安苓。” 徐安苓看了周辉一眼，素净的脸上带了点笑：“我们没找到王连长，第一次来有点不认路，不好意思，你们是在开会吗？” “那你们先开，我们给连里准备了慰问品，等会想发给大家，我们在外面等等，你们开完会了，我们再过来。” 张安平点点头：“好，真是辛苦你们大老远过来，那个……我们这会议马上就结束了，正等连长过来那什么，总结！做总结！对，我们正等着连长过来做总结呢！” 王素家属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刚来就看到王素在作检讨，这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为了给人留个好印象，众人都没有反驳张安平的话。 “总结？怎么总结啊？” 王怜撅撅嘴：“他早上不是说受伤了吗？你们连这么严的吗？人家都受伤了，还要强求人家做汇报？” 她的声音很是娇俏，再加上她这一身打扮，并没有人觉得她的话听起来不舒服，反而觉得是自己在强人所难一样。 第77章 第七十三章（过渡章节） 兄弟在Ome…… “哎呀, 这……” 张安平露出为难的神色，看看周辉，又看看王怜气鼓鼓的样子。 “要不……我们下次开？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 让连长下次总结吧？” “下次开也行，人家还带了慰问品呢, 现在还批评王素, 感觉挺不好的。” 众Alpha左右讨论, 然后有个人站了出来：“指导员, 我们先暂停会议吧, 人家家属来一趟挺不容易的，我们先好好招待一下家属吧？” “我同意！” “我也同意！指导员，下次开会吧？” 会议大棚里吵嚷起来。 张安平凑到周辉的耳边说：“指导员，要不这会就下次开吧？要真让连长做检讨，让家属看到了, 影响不好。” 周辉瞥张安平一眼，心想影响不好？你和王素那家伙玩的这手段影响就好了？ 他又看看门口站着的两位家属, 王怜抱着伞, 哼的一声。 徐安苓倒是对他笑了, 还点了下头。 周辉别过眼，站到了中间：“好了！别吵了！鉴于王连长的家属到了, 咱这会议之后再说, 先招待好家属！” “这是我们连第一次来家属，那个, ”他想了想，“秦二河，你去找后勤老赵，让他晚上多加几个好菜, 别抠搜省调料了，让他好好做几个菜，把人给招呼好。” “哎不用啦，我们带了超级多的饺子皮和馅，咱包个饺子吧？” 王怜双手微举，在原地跳了一下，就这一下，立马承包了整个会议棚的可爱与活力。！！？？ “包饺子！就包饺子了，诶指导员，我们包饺子！” “你知道饺子是什么吗你就嚷嚷？” “哎呀可以学嘛！指导员，人家什么都带了，我们包饺子吧！” 人家什么都带好了，周辉也不能再说什么。 “好。” 于是他点点头，对着秦二河道：“那让老赵中午随便做点，下午咱们全连包饺子。” 他走过去，给王怜敬了个军礼：“真是辛苦你们大老远过来还给我们带了东西，我代表狮虎团三连谢谢两位了！” 于是三连的连班批评会暂时结束。 中午吃完饭后，连里一部分人被安排去打扫卫生，一部分在后勤帮忙卸肉和饺子皮，顺便搭桌子。 还有一部分凑在王怜和徐安苓身边，陪着人去王素的帐篷看望受伤的王素。 陈文嘉也跟在人群里。 虽然有些变/态，但她真的想仔细观察一下王怜的妆容，然后摸摸她的裙子。 按照纪非凡说的，王怜今天穿的是THE WORLD 游戏里梦娜的服装。 在游戏里，梦娜长相可爱娇俏，声音又软又甜，深受广大玩家喜爱。 王怜的身高不高，刚好是那种萝莉型女孩。 她穿着粉色的裙子，举着一把小粉伞，走起时，背后的粉色蝴蝶结一晃一晃的。 大家都热切的围在两人身边，但又怕挤着两人，最里面的人死死抵着后面的战友，不让后面的人往前推搡。 陈文嘉使劲扒拉开谁的腰带，把这人拍到一边去，近距离瞅着王怜。 她的脸白嫩嫩的，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像水蜜桃一样。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又浓又密，扑闪扑闪的。 今天涂的口红颜色也好合适。 呜呜呜谁懂啊，真的好精致，陈文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美貌俘获了。 但内心又升起一丝悲伤。 她想和漂亮妹妹贴贴，但她现在是个Alpha了呜呜呜。 AO有别啊！ “哇，你长得好看的！” 漂亮妹妹转过了脸，看着陈文嘉，笑得眉眼弯弯：“你是陈文吧？我哥说他连里有个帅A，我本来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陈文嘉被这猝不及防的转头弄得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王怜又转了头：“你是张白虎吧？哇！你的肌肉好健壮哦！我哥经常夸你的！” “啊？连长真这么说？” 张白虎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嗯嗯真的真的，啊，你是张家铭对不对！我哥说你狙击特别好！你好厉害！” 王连一边走，一边对着周围的人开启了夸夸模式。 新兵们都被夸得不好意思，没想到王素私底下对他们评价会那么高。 无形之中，大家对王素的不满减轻了许多。 等到了王素的帐篷，张白虎在门口喊：“连长，您在里面吗？你的妹妹和你妹妹的朋友来看你了，现在方便进来吗？” 王素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我现在方便！” 张白虎给王怜和徐安苓掀了帘：“来，你们先进。” 二人道了谢。 进去后，张白虎拦着其他人，自己第三个进去，然后啪一下扔了帘子，打在了某Alpha的脸上。 “嘿这个人，重色轻友是吧？前两天就他骂的最狠，现在就开始对着王素的妹妹献殷勤，什么人啊。” 这Alpha嘟囔一句，掀帘子走进去，然后学着张白虎的样子，啪一下把帘子扔了。 嘁。 都有Omega了，还讲什么战友情？ 兄弟？兄弟在Omega面前一文不值。 “哥！你哪里受伤了呀？” 陈文嘉掀了帘子走进去，就见梦娜正扶着自己的膝盖，看着王素的腿。 王素喊了声指导员，待对方点头回应后，又看向徐安苓，打了个招呼，才看向自己的妹妹：“我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不是说明天来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哎呀，我等不急了嘛，刚好遇到安苓姐，她明天就要走啦，我就想着拉她也过来看看。” “哥，你这里怎么这么简陋呀，还在大沙漠里训练，你看我的裙子，裙子里裹得都是沙子。” 王怜让王素看自己的裙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王素摸了摸王怜的头，慈爱道：“没事，回去哥再给你买。” 两人上演着兄妹情深的场景。 周辉道：“行了，你们连长没什么事，其他人就先撤吧，都围在这干什么？偷懒是吧？让人家家属好好聊聊，走吧，别围在这了。” 周辉开始赶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不想走。 “那我也出去 YH 吧？” 徐安苓出了声：“指导员，您看您有没有时间，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Alpha中有人灵机一动：“对啊指导员，您带着徐小姐参观一下吧？这事本来是王连长做的，但他现在脚不方便，现在连里级别最高的就是您了，您带着参观一下呗。” 相比指导员，还是王素比较好说话。 只要指导员走了，他们死皮赖脸的，想在这呆多久就呆多久。 众人纷纷附和：“对啊指导员，您带着参观一下吧？” 周辉动动嘴唇，没说话。 王素道：“指导员您受累，麻烦带徐小姐参观一下咱基地吧？人家明天就要走了，来一趟也不容易。” 周辉深深看王素一眼，转头对徐安苓道：“那好吧，徐……徐小姐，这边请。” 周辉带着人出去了，众人小幅度欢呼。 “周指导员走了你们这么开心？是不是觉得我更好说话啊？” 王素见众人的样子，打趣道。 “我说好啊，该打扫卫生打扫卫生，该去后勤帮忙去后勤帮忙，别学着偷懒。” 虽然这人本次军事演练的大忽悠事件让他本就不多的威信摇摇欲坠，但这会王怜在，他还是众人心中有威望的连长。 大家表面应和着，纷纷说是，但实际上眼睛都盯着王怜。 王素见众人这模样，拍拍王怜的头：“行了，别在我这赖着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学了几支舞吗？吵吵着没人看，这不，我手下的兵都在呢，让他们给你当观众。” “啊，哎呀，我就随便说说，我跳的不好，那么人看着，我不好意思啦。” 王怜有些害羞。 “没事的王怜妹妹，你随便跳都比我们这群什么都不会的大老爷们强。” “王怜妹妹，你随便跳！我们没人笑话你，谁笑话你我揍谁！” 王素也鼓励：“去跳吧，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手下的兵，和我都是兄弟，你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哥哥姐姐，你不是经常在哥哥姐姐面前跳舞吗？” 王怜想了想：“那好吧，我们去哪跳呀？” “训练场！训练场大！我把会议大棚的音箱弄出来！” 有Alpha提议。 “好，那我们走吧？” 一群人跟着王怜出去。 “白虎哥哥，你等会能给我我递下伞吗？我跳舞需要人递伞。” “好！你还需要什么，哥哥给你弄来！” 这一声哥哥喊得张白虎心花怒放，这时候王怜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陈文嘉坠在人群最后，有些感慨：如果是曾经的她，她也应该这么受欢迎。 “陈文！” “到！” 陈文嘉反射性回答。 “你先别走，我和你说两句话。” 王素叫她。 “是。” 陈文嘉回了身，走到王素面前。 王素上下打量着陈文嘉，明显感觉面前的人有些紧绷，他指了指旁边的折叠椅：“坐着说，别紧张，我俩随便聊聊。” 陈文嘉说好，心里却纳闷：找她聊什么？做思想工作？王素一般不是不管这些吗？ 而且，她最近没犯什么错误啊？ 如果偷偷和红方新生混在一起不算的话。 第78章 第七十四章 要看看吗？（三合一）…… 王素问：“军事演练的体验感如何？” 陈文嘉中规中矩的回答：“挺好的, 双方打得都很激烈。” 王素点头，对陈文嘉的回答没说什么，他低头翻着自己的电子板, 看了一会，他道：“我看了你在军事演练中的死亡次数, 你0死亡, 0复活。” “这样很好, 很多人都不把军事演练当回事, 认为可以复活就开始随便玩, 真把这次军事演练当作真人游戏了。” “陈文，你要知道，军事演练其实就是战场，只有在军事演练中把平时学的东西都使出来，在实践中增长经验, 未来真上了战场后，才能不丢命。” 陈文嘉点点头, 说：“我知道了连长。” 其实她不知道, 或者说, 她知道王素的意思，也认同王素的话, 但她并不放在心上。 战争对此时的陈文嘉来说, 还太遥远了。 她知道生命的可贵，却不懂得失去生命的遗憾与痛苦。 虽然饮冰星发生了佣兵和流浪贼的对抗, 但冲突发生时她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切实感受到战争悲苦与绝望。 虽然她的朋友们也身在其中，陈文嘉担心他们但却一直抱有希冀。 在潜意识里，她觉得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活着, 这些人此时已经在联盟军队的救助下，去往别的星球生活。 王素的椅子比陈文嘉的折叠椅高，他本人也比陈文嘉高不少。 两人虽然都坐着，但处于王素俯视，陈文嘉仰视的状态。 王素盯着陈文嘉明亮、清澈的眼睛，心想：其实你不明白，真希望你永远不明白。 他道：“明白就好。” 说着，他把手上的电子板递给陈文嘉：“这是上面新发的通知，念念。” 陈文嘉接过电子板，读着上面的字：“关于做好西二星新兵兵王争霸赛的通知。” 念完，她看了王素一眼，心里好像明白了王素的意思。 王素扬扬下巴：“明年七月份就是新兵兵王争霸赛，怎么样，有兴趣吗？” 新兵兵王争霸赛是军营里含金量最高的比赛之一，获胜的人可以获得由联盟主帅亲自颁发的勋章，这对每个新兵来说，都是无上的荣光。 陈文嘉打哈哈：“连长，这不是我有没有兴趣的事，团里那么多人呢，我不一定能被选上。” 明年六月份的时候，西二星所有新兵团都会进行新兵考核，成绩排名前列的人，可以代表团里参加新兵兵王争霸赛。 新兵考核是选拔高素质新兵的重要手段，新兵考核的成绩是新兵去处的依据之一。 新兵们都在努力训练，希望能够在新兵考核拿到好的成绩，以后被分到一个好的连队。 王素哼一声，把电子板夺回来，开始了对陈文嘉的猛烈攻击：“选不上？你要是愿意努点力，怎么可能选不上？” “一天天就在班里瞎晃悠，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在那辛苦训练的时候，你就仗着自己体能好天赋高，在队伍里偷懒。” “我看着你好几次了，教导员在的时候你装的有模有样，看起来快要累死了一样，人一走，你就松快了，悠闲的在那掏耳朵。” 陈文嘉觉得王素说的不雅：“连长，我那不是掏耳朵，我就是，我就是揉了一下，没掏。” 王素冷笑：“怎么，承认自己偷懒不好好训练了？” “……” 陈文嘉语塞，乖乖认错：“连长我错了，我以后不偷懒了，以后一定好好训练。” 王素早看清了陈文嘉表面认错然而死性不改的实质，他毫不留情的戳穿：“得了吧，还好好训练，训练完了然后每周考核的时候又给我控分？” “嘿，我就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素把电子板往桌子上一扔，双手抱着胸，开始探究陈文嘉：“人家没天赋的在努力训练，争取不吊车尾，有天赋的更是在努力训练，争取打破记录保持第一，怎么到了你这，你就偏偏要当个混子呢？” “虽然你瘦不拉几的，但你的综合实力，应该和你们班李木禾、三班的范子祥差不多才对，格斗课能拿第一的人，成绩怎么是中等呢？” 陈文嘉解释：“连长，这个主要是因为我射击成绩太差了……” “那其他的呢？越野、引体向上、俯卧撑，你都不行？” “别装了，咱这眼睛啥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来，小朋友，你训练的第一天，拙劣的演技就被我们识破了，说说吧，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好好训练？” 为什么不好好训练？ 张安平也这样问过她，那时候她说她只想安安稳稳训练，然后退伍找个工作。 张安平听 弋? 了，说她思想不端正，让她写了1000字的检讨。 陈文嘉本想拿出曾经对张安平说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写检讨，作为一个地球文科生，写检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说不出口，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丁寒。 “联系我。” 在树林里，丁寒一直在强调这三个字。 那天他们两个都涂着迷彩，绿色的迷彩减弱了人的表情变化，但也衬着眼睛格外明亮。 回想那双眼睛，陈文嘉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丁寒在军校里等她。 对了，丁寒还在等待她的回复。 陈文嘉其实并没有对未来有一个明确的规划，她只是想在新兵训练营里躲一躲，喘口气。 她原本想着，自己本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以后去哪都无所谓，过的怎么样也无所谓，活不活着也无所谓。 等退了伍，如果没有人找她麻烦，她就去找个工作，安安稳稳过日子；如果那群流浪贼还是穷追不舍，那她想逃就逃一段时间，要是不想逃，死了也就算了。 她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新兵热烈的训练氛围、战友的温情陪伴和班长苦心的劝导都没有让她改变，直到遇到丁寒。 这个和她一同穿越到星际的人，给她规划了一条未来的路。 “陈文嘉，别留在军队了，来军校吧？” “西二星经济还待发展，社会治安也不好，以后你留在西二星，安全得不到保障，工作也不好找。” “你的身体素质没问题，文化课方面，我会帮你。” “只要你想去，我一定会把你的文化课提高到及格线以上的。” “陈文嘉，联系我，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联系我。” 丁寒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这些话敲开了陈文嘉来星际后日益增强防备的心门。 虽然她对丁寒说自己需要考虑考虑，但内心深处却传来一个小而有力的声音：这样也不错，这样也很好。 去军校和丁寒呆在一起，这样也不错。 和老乡呆在一起，这样也很好。 陈文嘉脑海里思绪万千，闪过无数念头，但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有了答案。 有时候决定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沉思片刻，对王素道：“连长，说实话，我之前确实不想好好训练，只想退伍后好好找个工作。” “但通过这次军事演练，我突然感觉，当兵也挺好的，拿着枪在林子里面穿梭的兴奋感我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真让人上瘾。” “而且我在林子里遇到了很强的军校新生，他们让我觉得，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连长，之前不好好训练，是我思想不端正，我以后真的会好好训练，争取当第一的。” 陈文嘉言辞恳切。 “哟，怎么突然转性了？刚刚不是还在狡辩吗？” 王素不怎么相信陈文嘉的话，这小子有前科，面上一套背里一套的，现在说自己一定努力向上，转身指不定怎么糊弄呢。 陈文嘉挠挠头：“这不是被连长您戳穿的太彻底了吗？刚刚经过您的批评和思想教育，我想通了，真的，我以后一定好好训练。” 陈文嘉这句话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想通了。 她决定试试走军校这条路。 从来没有人为陈文嘉规划过什么，现在有人在等着她，她不想辜负别人的心意。 而且军校的生活很好，有蔬菜有肉有水果，每个人都希望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陈文嘉面上不争，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的。 王素见陈文嘉信誓旦旦，决定再相信这兔崽子一次：“行，那从这个月的考核开始，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陈文嘉点头：“我尽力。” “连长，如果我参加了新兵争霸赛，最后能排在前几名的话，是不是就有机会去军校学习啊？” “我们西二星有名额吗？”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军校，陈文嘉趁热打铁，现在就开始打听。 “你这野心不小啊？这么快就瞄上了军校学习名额了？” 王素表面这么说，却并不在意。 王素的目标是让自己手下的兵冲击兵王，在拿到兵王后，王素无所谓新兵要做什么。 毕竟新兵训练一年后，大部分人会分配到其他团或者特备作战部队。 他们狮虎团就是个新兵训练团，新兵走了一茬还有下一茬。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才能进步。” “今年军校那边还没给通知，估计明年三月份才出来，西二星现在有自己的军队了，军校会给我们这边名额的，你别操心这些，好好准备比赛和考试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末了，王素挥手：“行了，出去吧。” 陈文嘉点头说好。 “唉等会，你帮我把床头椅子上的药酒拿过来，我揉个脚。” 他的脚扭半天了，还没来得及处理。 陈文嘉走过去拿，惊讶道：“连长，原来你真扭到脚了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王素哼一声。 以为你借口扭到脚了，不想去做自我批评来着。 陈文嘉内心吐槽，面上却说：“没，没什么，连长你好好休息哈，下午我们把饺子给你端过来，我走啦，跳舞估计都快结束了。”- 陈文嘉去训练场的时候，正好赶上王怜跳最后一支舞。 她选的音乐很有元气活力，跳的也是可爱十足。 新兵和后勤的人都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疯狂为王怜应援。 陈文嘉挤了半天没挤进去，索性不挤了，打算去后勤看看饺子馅。 这时候连里的人大多都在训练场，整个基地显得很安静。 陈文嘉悠闲地走着，低头随意一瞥，弯腰系个鞋带。 “周辉哥哥，你……你，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哽咽的女声从帐篷里传来。 哇哦！ 陈文嘉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这个声音，好像是那位徐小姐。 周辉哥哥？ 指导员和徐小姐认识？那还装做第一次见的样子。 看样子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故事。 陈文嘉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虽然偷听不太道德，可是八卦错过了就没了。 陈文嘉犹豫几秒，心想自己就听一小会。 “安苓，放下吧。” 周辉叹了口气。 徐安苓小声哭着，她说：“好……我放下，我……我下周要结婚了，这是我的请柬，你会来吗？” 帐篷里沉默下来。 徐安苓吸了吸鼻子，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她道：“我下周就要结婚了，周伯父说他们会来的，希望周辉哥哥你也会来，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在我心里，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好了，谢谢周指导员带我参观基地，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包饺子吧。” 她的声音平和下来。 过了一会，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 陈文嘉吓了一跳，赶紧慢慢挪走。 在她鸭子步挪走时，她听见周辉问：“你……他对你好吗？” 徐安苓道：“他对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爱的是你。” 陈文嘉怕等会被指导员抓住，不敢再听下去，听到这里，悄悄跑了。 傍晚时，全连都挤在会议大棚里包饺子。 陈文嘉忍不住看向周辉那一桌，他正皱着眉头，看旁边的新兵把饺子皮给捏穿了。 而他的背后，徐安苓在另一桌，正温声细语的教别人包饺子。 青梅竹马、意外分手、挽回无果、转嫁他人。 这令人辛酸的爱情故事啊。 “唉。” 陈文嘉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脑海里已经给周辉和徐安苓脑补了一个BE结局了。 她心里觉得可惜。 周 弋? 指导员人长得高大威猛，能文能武，徐安苓温婉可人，这俩凑一对是真不错。 但人家本身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 既然是青梅竹马，后面能闹掰，说明还是有隔阂的。 唉，人家周指导员的事，她能干啥，也就能惋惜一下了。 青梅竹马的爱情，多美好啊，真是可惜了。 “文姐，叹啥气啊，你看我包的饺子，像不像圆形的飞行器？” 纪非凡献宝似的把两块饺子皮包好的不明物体举到陈文嘉面前，他傻乐傻乐的，看样子已经从来西二星参军的悲伤中缓了过来。 陈文嘉看了眼纪非凡，又叹了口气：“这青梅竹马和青梅竹马之间的差距可真大。” 说着，灵巧的包了个饺子，放到铁盘里。 到了晚上，后勤统一煮了饺子。 食堂灯火通明，两位家属的到来让连里放松了管制，大家都吵吵嚷嚷的。 在嘈杂的背景下，陈文嘉看着碗里和面糊一样的东西，脸都黑了：“凭什么……” 她下午包了那么多精致、好看、圆滚滚的饺子，居然一个也没分到？ 陈文嘉看看周围其他人的碗，虽然也是面糊，但至少还有几个能吃的。 她不甘心，拿着筷子在自己碗里挑了挑：“艹！” 真就一个好的都没有！半个也没有，全是碎面皮！ 凭什么！她包了大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啊呸，相比这群把饺子揉成面团的人，她就是有功劳的，凭什么！凭什么她吃碎面皮，其他人吃饺子！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她的动静，看着她的碗了然一笑：“哎呀文姐，兄弟们包饺子的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这不是第一次包嘛？下次包肯定能包好，面糊汤其实也挺好的，你就将就喝吧。” 说着，夹起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塞进自己嘴里。 “哈！有点烫，真好吃！” 陈文嘉看着这人的碗，就他碗里完好的饺子最多。 她掰弯了铁筷子，微笑道：“你吃的饺子，好像是我包的呢，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把你碗里没破的饺子主动给我挑两个；二、等我把你掰成这样后，我从你碗里拿两个。” “我选一！” 说话的人当机立断，立马挑了两个饺子给陈文嘉。 食堂里十分吵闹，而王素的帐篷就冷清多了。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敲敲打打。 透过他戴的眼镜，可以看到他正在写：“陈文个人训练计划”。 哗啦。 帘子被掀开了。 王素关了文档，看向来人。 王怜把饺子往他面前一放，道：“给我来根烟。” 说着，往折叠椅上一坐，翘起了大爷腿，和她白天的样子大相径庭。 王素见怪不怪，把烟盒递过去：“少抽点，妈要是知道了，又得说你。” 王怜熟练得点上烟，猛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来：“够劲！” “我一天没抽了，就抽这一根，只要你不告密，妈肯定不知道。” “哎，我今天表现如何？” “什么表现？” 王怜弹弹烟灰，嘁了一声：“别装啊，说好的我帮你挽回形象，你给我买两套新出的裙子的。” 王素在谎言被捅破时就知道，如果自己不给新兵们一个解释，以后连里的工作估计是开展不下去了。 周辉说开个批评会，缓解下新兵们的情绪就好。 但王素却觉得，他之前已经劣迹斑斑了，这次撒谎，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要救活骆驼，就得下猛药。 于是他叫来了自己专门搞COS的妹妹。 “今天我真是什么本事都用上了，哄得你那些兵心花怒放的，尤其是你说的那几个对你意见大的，我也搞定了。” 她把腿放下，拍拍自己的蕾丝袜：“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夸也夸了，舞也跳了，还包了一下午饺子，你给我买两套裙子过分吗？” 王素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行了行了，别念叨了，立马打钱！我给你打钱！” 一听到打钱，王怜并拢了腿，眨眨眼睛对王素比了个心，甜甜道：“谢谢哥哥，爱你哦。”- 王怜和徐安苓是第二天早上走的，一大群人目送载着二人的车远去。 王素背着手，看着依依不舍的Alpha们道：“好了同志们，昨天真是对不住，我不小心把脚给扭了，今天我好多了，我妹妹她们也走了，咱继续开昨天的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昨天人家妹妹刚请了大伙吃饺子，还表演了一下午，今天就开妹子哥哥的批斗会是不是不太好？ 但要是不开这个会，就这么算了，那以后王素这家伙不得更嚣张？ “要不……要不这事等指导员回来再说？” 有人提议。 周辉说自己临时有事，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指导员？指导员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咯。” 知道内情的王素笑着说。 “没事，他不在我们也能开，这本来就是咱连的内部会议不是？走，去大棚，开会。” 说着，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哎哎哎连长您慢点，我扶着您。” “连长，要不我背着您走一段吧？您这脚也不方便？” “不用不用，就这几步路罢了。” 王素拒绝。 看着周围人热情的模样，他心想，这美人计可真好使。 王素的批评会开得很是轻松，所有人对王素的自我批评都表示没有异议，于是轰轰烈烈的三连连班批评会落下了帷幕。 当天，三连恢复了正常的训练。 陈文嘉按照她向王素承诺过的，拿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除了射击课外，她突破了连里剩余科目的所有记录，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位列三连排名第三。 周日休息时，陈文嘉来到通讯室，根据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要是想好了，就联系我。” “不管你去不去主星，都要联系我。” 陈文嘉戴着耳麦，听着耳麦里拨通号码的嘟嘟声，压着内心升起来的一丝忐忑，心想自己在联系了。 “喂您好。” 熟悉的温润嗓音从耳麦里传出，陈文嘉连忙出声：“喂，丁寒吗？我是陈文嘉，我考虑好了。”- 陈文嘉和丁寒表达了自己想去军校学习的意愿，两人说了很久，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 在训练方面，陈文嘉的能力很强，只要跟着连里制定的训练计划走，陈文嘉拿到比赛参赛资格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文化课的准备，丁寒道：“军校对部队的考核没那么严格，语文、数学两门课高于一百，政治历史、军事通识两门课成绩高于六十五就行。” “政治历史和军事通识课直接背就好，星际的语文和地球的语文差不太多，你听个课就应该能搞定。” “星际的数学内容和地球的数学差距有点大，有很多重新定义的逻辑与公式，但只要了解这个世界数学排列的基本规律，在把这个规律和地球上的高等数学对比结合，其实也不太难……” 丁寒迅速分析。 原本一直在嗯嗯点头的陈文嘉在听到数学时，弱弱打断了他的话：“丁寒，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文嘉忧伤：“我可能搞不定数学，我在地球的时候，没学过数学。” 丁寒有些意外，他没考虑到陈文嘉是这个情况：“没学过数学？你是文科生？” 一些文科生大学是不用学习数学的。 陈文嘉点头：“对，我数学不好，所以高考的时候就避开数学和物理。”？ 等等。 高中？ “高中也能避开数学吗？我记得，数学是必选呀？” 丁寒回忆着高考自选科目的要求，他记得每个人高考都必须考数学的。 “我是师范特定向生，在高考前就签了协议的，高一高二学数学，但高考时不考数学，大学完后直接当老师。” “这样啊……” 陈文嘉头抵着墙，有些沮丧：“那我是不是考不上军校啊，数学得过百呢，我在地球都 忆樺 没怎么学过数学，更别提星际数学了。” 她没学过数学，底子又差，就算是能成为兵王，也考不过军校的文化课。 丁寒思考了几秒，他道：“能考上，星际数学的难度一般，我觉得还是可以冲一冲的。” “没事，你好好训练，我把考试的资料整理好发给你，下次考试还有近一年呢，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军校面对部队的招生考试也在九月，通过考试的人，不用和其他人一起参加新生军训，等到了开学的时候，直接入学。 陈文嘉觉得不能把什么事就交给丁寒，所以她训练完后，就在棚子里泡着，一边找资料一边和丁寒商讨。 最终两人敲定了计划：陈文嘉自己先看先学，然后不懂的问题留下来，丁寒去找答案。 在周三和周末的时候，丁寒会集中答疑-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陈文嘉除了训练就是学习，每天过得又累又充实。 她有时候抬头，看着周围和她一样想要考军校所以挑灯夜战的战友们，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三。 西二星四季轮换并不明显，当丁寒告诉她说主星下雪了，她才恍然，原来已经冬天了。 “主星的雪好看吗？” 陈文嘉问。 “好看，”丁寒把窗户打开，捧了一点雪，“比地球的白，也没有味道，很好看。” 他们所在的地球，由于重度的空气污染、核辐射等，环境已经非常的糟糕，气候也很恶劣。 地球的冬天偶尔也会下雪，雪是黄色的，带着一点酸味。 陈文嘉只在地球的早期纪录片和早期环境模拟视频中看到过白色的雪。 “啊，真好，我还没亲眼见过白色的雪呢。” 陈文嘉学累了，她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喃喃道。 这几个月里，她和丁寒愈发熟络。 她学累的时候，两个人就随便聊聊。 比如今天吃了什么饭啦，上了什么课啦，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啦之类的。 两人已经成了相熟的朋友。 陈文嘉脑海里想着白色的雪，心想只要努力，明年她也能去主星看见白色的雪。 当然不止雪，还有其他季节的颜色。 在星际，主星是唯一一个四季分明的星球，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色彩。 政治、经济、环境……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它的条件都是整个星际最优渥的。 星际人类都想在主星长久居住下去。 但主星环境人口容纳能力有限，星际的人民可以在主星工作或者旅游，但拿到居住证很是困难。 陈文嘉没想过拿到主星的居住证，她就只是想去主星看看。 “要看看吗？” “啊？” 看什么？ 陈文嘉的整个脑子都是木的。 “要看看雪吗？我们可以开视频。” “！” 开视频？？？ 陈文嘉立马坐了起来。 疲惫的大脑像蒸汽机一样开始嗡然。 开视频？！ 为了方便学习交流，她和丁寒已经联系好几个月了。 但这几个月来，他俩都是打电话的同时共享屏幕，从来都没有开过视频，也没有见过对方的脸。 开视频？现在开视频和网友见面有什么区别？ 她内心升起一点害羞和胆怯，但同时又有一个声音道： 你不是和丁寒早就认识了吗，在生活中也见过面，还一起睡过帐篷。 人家又没什么别的意思，不是你说想看看雪吗？人家把你当朋友，好心让你看雪，你扭扭捏捏的？是不是个A了？ “要看雪吗？你现在方便吗？” 温润的声音传到陈文嘉的耳朵里。 她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嘴边的话就说了出去：“方便，我方便的！” 说着，她一冲动，立马点了‘开启视频’的选项。 ……！ 怎么就打过去了！？ 她还没准备好！脸没洗，头发也有些乱，她还没准备好呢！ 啊啊啊啊她这个脑子啊！她这个手啊！！！ 陈文嘉痛苦地撇开脸，然后又立即调整表情，装作正经的样子。 视频接通了。 两人的脸被摄像头记录成数据，通过基站发射到空中，反馈到双方的屏幕里。 视频一开，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然。 丁寒是见过陈文嘉的样子的。 那天他打开军用空轨的门，一抬头便和里面的人对上眼。 她的眼睛很好看，眼型微微狭长，明亮又动人。 再往下，是她高挺的鼻、殷红的唇和流畅的面部轮廓。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雨，有些沉静温柔的样子。 见有人上来，她扭了头，手放了下去，眉眼轻弯，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看起来很是乖巧甜美。 视频里的陈文嘉和以前有些变化。 此时的她扎着马尾，露出更加立体的五官，她的棱角也更加分明，有些凌人的模样。 但还是能看到很多以前的影子，尤其是她依然灿烂如星的眼睛。 陈文嘉想象过丁寒的模样。 虽然之前每次见到丁寒，他脸上都涂着迷彩，但他的轮廓已经留存在她的脑海里了。 在军用空轨上，丁寒穿着迷彩服，带着耳麦，散发着一股军中硬汉的气息。 在穿越之初，她刚醒来时，这人的脸庞在火光掩映下，显得异常温柔沉稳。 在树林里她和他对上眼时，这人的眼睛怔然一瞬，立马就松了钳制她的力，抬眼一看，带着她翻滚到了另一边。 在轰隆的爆炸声中，陈文嘉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他好像胖了一点，轮廓线没那么紧绷了。 当然，再怎么想象，都不如看到真人更能满足好奇心。 在视频里，丁寒的模样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丁寒的头发长了很多，微微盖到他的眼睛。 他的皮肤很白，唇色很红，五官有种说不出来的精致柔和。 他好像站在外面，高悬的路灯映在他的眼底，显得他的眼睛灿若星辰。 他微微笑了，对着陈文嘉打了个招呼：“嗨。” 陈文嘉挥挥手说了个哈喽。 她面上镇定，然而内心并不平静。 她还停留在惊讶的阶段。 丁寒的模样实在是和她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她以为丁寒是军中铁骨铮铮但又温柔沉稳的汉子，结果他唇红齿白，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冬日里洁白的雪花一样纯净。 陈文嘉觉得，如果给丁寒一个耳麦，这人都能左转直接出道。 “稍等，我找一个亮的地方。” 丁寒带着多功能耳麦，耳麦的光屏浮在空中，将丁寒寻找的模样录进摄像头里。 陈文嘉全方位欣赏了会丁寒的美貌，问：“你在外面吗？” 丁寒看向陈文嘉：“嗯，外面的雪多一点。” 说着，他点了点屏幕，把镜头反转，一颗盛雪的大树映入陈文嘉的眼。 “哇……” 这棵树很大，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屏幕，树上每个地方都点缀着白色的雪。 丁寒远离了一点，录进树的全貌。 树的轮廓像是一个大三角，白雪如柔软的棉花一样落在树上，在旁边路灯的照耀下，有种静谧的美感。 “好像大号的圣诞树。” “对，我也觉得。” 丁寒回应着陈文嘉，然后走近大树，从上面摘下一点雪，给陈文嘉看：“看，白色的雪，很冰、很干净。” 丁寒的手也很白，散雪落在他的手心，和他手心的颜色一样。 陈文嘉看着屏幕里的雪，仔细看，还能看到雪花的形状。 “好漂亮。” 正说着，一点雪花飘落在 YH 丁寒的手心，然后融化成晶莹的水迹。 丁寒抬头，他说：“下雪了。” 镜头随着他转动，纷纷扬扬的雪落了下来。 “下雪了诶。” 陈文嘉看着夜空中的白点，感觉雪花透过屏幕，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 在地球，是看不到这样的雪的。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两个地球人看着雪，享受着独有的安静。 “陈文嘉。” 丁寒说话了。 他的镜头还是对着雪。 “我在。” 他说：“新年快乐。” 陈文嘉从漫天大雪中回过神，看了眼光屏右下方，上面写着2月10日00：00。 星际211年2月10日00：00，对应着地球的除夕夜。 但星际人民不过除夕，他们有自己的庆祝节日。 丁寒可能是星际唯一会和她说新年快乐的人了。 她笑了，回应道：“新年快乐。” 第79章 第七十五章 学数学一定不能眨眼！…… 自那日看雪后, 两人经常在共享屏幕的同时开视频。 因为陈文嘉进入了新的阶段——二刷数学。 她的数学基础太差了，第一遍只是学了个大概，还有很多知识不理解。 虽然星际的网络世界也有很多数学名师, 但很不幸，那些老师讲的东西对她这个地球人来说就像是天书一样。 她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地熬过了第一遍网课, 但实在是撑不到听第二遍了。 丁寒觉得这样下去, 陈文嘉肯定达不到数学的线, 于是他自告奋勇承担了教陈文嘉数学的任务。 他的星际数学近乎满分, 他逻辑分析能力很强, 语言表达能力也好，他有信心可以教好陈文嘉。 为了根据陈文嘉的反应看到实时教学效果，丁寒主动提出屏幕共享和视频一起开。 两人刚开视频时，还有些不自在，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但正式进入学习状态后, 陈文嘉只剩昏昏欲睡，丁寒只剩不断叹气。 “你看这个高维度贝分, 它的逻辑很简单, 就是微分无限化, 举个例子，比如我们要计算空间中的粒子数量, 我们……” 丁寒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 他可以把复杂的公式模型一点一点拆下来，把知识直接喂到陈文嘉嘴边。 然而被喂饭的陈文嘉努力张着嘴, 却吃不到一口。 她的眼神从坚定清醒逐渐变得呆滞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 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这样就解决了。” 丁寒停下笔，抬头问屏幕那一头的陈文嘉：“可以听懂吗？” 陈文嘉看着共享屏幕上的推导过程，眼神飘忽：“啊……就……就听懂了一点。” “没事, 我可以再讲一遍。” 丁寒很体贴。 陈文嘉是个初学者，学得慢一些是正常的，只要每次有进步就好。 丁寒问：“是哪里没听懂呢？我重点讲讲。” 陈文嘉的眼神更飘忽了，说话的声音满是心虚：“就……我……那个我……” 她支支吾吾。 丁寒更体贴了，他换了个问法：“告诉我哪里听懂了也行，让我看看你差哪一部分。” 有些学生在学习的时候，会本能地产生不自信的心理，作为一名合格的老师，应该尽可能从多个角度出发，挖掘学生对知识的掌握程度，以便制定下一步教学计划。 “没事，别紧张，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后面该怎么教你。” 在丁寒的鼓励下，陈文嘉终于鼓起了勇气，她拿着笔，圈出了丁寒字迹中的公式符号，她看着丁寒，小声道：“我知道这个符号是无限积的意思。” 此时的丁寒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点点头：“嗯，对的，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文嘉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在丁寒写下这个符号后眨了个眼，然后就再也听不懂了。？ 没有然后了？？ 丁寒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他看了看屏幕上清晰明了的五行公式，不太能懂陈文嘉为什么听不懂。 “没事，这样吧，我们先把定理温习一下，然后举几个例子巩固巩固，再看这个推导。” 丁寒对陈文嘉总是有很多耐心，他决定重新再教一遍。 毕竟知识的学习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重复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每次再看时，都会有新的心得体会。 “好。” 陈文嘉乖巧点头，暗中握了握笔，心想这次学习一定不眨眼了。 于是丁寒又讲了一遍，他问：“这次有没有进步一点？” 陈文嘉举手，自信开麦：“有，无限积后面的那个数字，原来它是个固定值，就是说它可以一直存在！” “……” 丁寒看看屏幕上的固定公式格式，又看看陈文嘉。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清澈愚蠢竟然可以如此的具象化- 当一个人学不懂数学还要硬学时，这个人无疑是痛苦的。 当一个人学不懂数学还要硬教她学会时，教的人无疑也是痛苦的。 两人在数学的知识海洋里彼此折磨。 但陈文嘉明显更疲累一些。 在训练方面，王素为陈文嘉制定了个人训练计划，希望能在最大限度上帮助她激发潜能。 于是陈文嘉白天的训练强度更大了。 王素就像个魔鬼一样，先是快速消耗她的体力，然后又一点一点的将她体内存留的能量抠出。 每次训练结束后，她要么和李木禾等人颤颤巍巍的相互搀着回去，要么就往宿舍爬几步，然后在训练场累晕过去，等恢复后再去大棚里学习。 沙漠里最多的就是尘土，陈文嘉经常土灰土脸的出现在视频里。 她会一边喝营养液，一边找昨天做的笔记。 在喝营养液的空档，她会说：“丁老师，我们昨天学到哪了呀？” 丁寒会看着视频对面出现的憔悴面容，等她喝完营养液后，带着她回顾昨天的知识。 一晃三个月过去，陈文嘉终于学完了数学并做完了数学习题，开始进入真题演练。 某天晚上，丁寒看着屏幕上五十六分的试卷，点了点头：“第一次就能考五十六分，还是很厉害的。” 刚做完数学题就被现场评分的陈文嘉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我当然是在夸奖，你可是我教出来的，损你的话，不也在损我自己？” 丁寒是真在夸陈文嘉，以陈文嘉这个水平，能考到五十六分真的很不错了。 但五十六分本人并不满意，她看着屏幕上醒目的红叉，觉得自己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她以前可是品学兼优、初高中每年都是三好学生、大学常年拿奖学金的人，怎么能考到五十六这种丢人的分数？ 而且这套数学的总分还是一百五。 “丁老师，你第一次做星际的数学试卷时，分数高吗？” 曾经的学霸陈文嘉此刻急于从同类身上寻找共同感，借以捡起一个文科学霸最后的倔强。 丁老师很委婉而且抱有鼓励：“我当时分数也不是很高，你别丧气，只要多练习，成绩提起来还是很快的。” 分数不高？ 分数不高的意思是和她差不多吗？ 陈文嘉对后半句的鸡汤没有感觉，反而心里因为‘分数不高’这几个字升起了一丝期待。 她问：“分数不高是多少啊？” 丁寒犹豫一会，摇摇头没回答，只说：“就一点，不怎么高，好了，我们来看看试卷吧。” 他转移话题。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不怎么高是多高，你别转移话题！” 被纠缠了一会，丁寒终于说了实话：“我第一次考的时候一百二十八，分数不怎么高，都没有上一百三。” …… 陈文嘉沉默。 就一点，不怎么高。 銥誮 一百二十八，没上一百三。 咔嚓。 陈文嘉捏断了电子笔。 丁寒看着陈文嘉沉默的样子，张了张口，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那个笔是你们基地的吧？可能得赔钱。” “闭嘴，你个骗子！” 陈文嘉瞪丁寒一眼。 学霸！她恨这种装而不自知的学霸！ 丁寒无辜耸肩。 “快快快快，讲题讲题，我一定要搞定数学！！！” 陈文嘉把断成三截的笔扔到一边，从旁边的抽屉里重新拿出一支笔，摆好姿势，恶狠狠地盯着试卷，有种搞不定试卷不罢休的架势。 但她这架势没坚持到第十道选择题。 丁寒在念题目划关键词时，陈文嘉的眼皮开始耷拉。 丁寒在分析选项时，陈文嘉的头低了下去。 丁寒在说出正确答案并抬头看陈文嘉时，陈文嘉已经睡着了。 她右手还拿着笔，左胳膊放在桌子上，遮住了嘴唇。 旁边台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把她又密又长的睫毛映在眼睛上，又凸显出她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面部轮廓。 丁寒没有叫醒陈文嘉，他看了陈文嘉几秒，听着陈文嘉那边从其他人那传来的网课视频的声音，在屏幕上新建了一个笔记。 他对着陈文嘉做的卷子，一边分析陈文嘉做错的逻辑，一边记录下陈文嘉还没有掌握的知识点。 五月底的时候，陈文嘉的成绩有了起色，基本能够稳定在八十分左右：运气好的时候最高八十一，不好的时候撑死七十一。 但两人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有进步就行。 只要保持这种进步，他们一定能过一百的数学线。 六月份，陈文嘉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军事通识一起抓，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军校进发。 但六月中旬，张安平给她带来一个噩耗： 今年的新兵考核中，射击科目占比多了百分之五。 新兵考核一共七个科目，在陈文嘉的计算里，只要她其他科目满分，她射击科目成绩差一点也没关系。 但现在射击科目的占比多了百分之五，也就是说，多了五分的不确定性。 西二星一共三百多个团，五六十万的新兵。 在新兵考核里，一分就能定乾坤，更别提五分的差距。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晚上陈文嘉立马和丁寒说明了情况。 “如果射击科目没有增这百分之五就好了。” 陈文嘉趴在桌子上，有些郁闷。 在高强度训练下，陈文嘉的射击终于有所进步，从开始挨不到靶到现在最高能打九环。 但她和别人相比，已经落下太多了。 李木禾、张白虎等人现在能够百发百中。 曾经的垫底八人小组中，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也开始追求十个靶中中十个十环。 全连现在就她一个人还在争取打出一个十环，她的射击成绩最差。 王素找了好几个神枪手指导陈文嘉。 教她的时候，她学得不错，但人一走，她又开始倒退了。 “丁寒，你狙击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呀？给我讲讲呗，救救孩子。” 陈文嘉趴在桌子上抬眼，不自觉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眼睛很大，扑闪扑闪的，这样看人的时候，又可爱又憨厚。 丁寒很想像摸狗狗一样摸摸陈文嘉的头，但他知道，真的这样做的话，可能会被陈文嘉一个肘击打到吐血。 他道：“我的射击是我父亲教的，有很多独门的射击技巧，我觉得比星际的教材上说的简单多了，也实用多了。” 丁寒研究过星际的射击教材，他个人觉得，这些教材的适用者应该是靠‘附绿’拥有射击天赋的Omega，而不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而且星际的射击教材并没有地球详尽，初学者用起来其实有些费力。 他打开光屏上的日历，看了看，问：“六月二十五到六月三十这六天，你有事吗？” 陈文嘉看向共享屏幕上的日历，六月二十五日下方写着红字：神创日/新生日，后面几个日期下写着一个休字。 这是星际人民一年之中最大的庆祝活动，相当于地球的新年。 在多年前的这一天，人类成功穿过宇宙洪流，在主星降落。 这一天，代表着人类的新生。 星际中信仰格林教的人认为，人类能够存活下来是格林女神的庇佑，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一天也是神创日。 但不管是什么叫法，在这一天，全星际的人民都会放假，包括新兵团。 陈文嘉摇了摇头：“这几天我都在基地里，没什么事。” 其他人都会回家，但她没有家，只能待在基地。 丁寒道：“这几天学校会放假，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来教你打枪吧。” 第80章 第七十六章 “等会车钱你付。”…… 新生日又叫做新生节, 是星际最重要的庆祝活动，在这一天，人们会休业停耕, 和家人相聚在一起，一边看星际网络直播一边聊天放松。 新生节与地球的春节相似。 西二星的各个市区早早开始准备, 每个建筑都挂上了银色的小灯, 内里装饰着各种红色精致装饰。 陈文嘉是第一次来希尔市的列车站。 她借了战友的常服和耳麦, 早上五点就从基地出发, 走了三个小时到达沙漠边缘, 然后打车到了希尔市南列车站。 南列车站是希尔市最大的车站，外看高大宏伟，内里玻璃栈道横插，陈文嘉跟着耳麦里的虚拟小女孩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丁寒乘坐的列车车次的下车点出口。 她看了下时间, 九点五十五分，应该快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列车站接人, 接的还是一个在网上经常见面但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相处过的人, 她有些紧张, 又有些期待。 在防护栏外，陈文嘉紧盯着空荡荡的出口, 全然没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 “啊啊姐妹, 看，看那个女A, 哇哇哇她好高好帅！身材比例好好。” “呜呜呜高马尾！我的XP啊这是，想和姐姐贴贴！” 一男一女在不远处议论着，看着陈文嘉的侧脸小声兴奋尖叫。 “她有没有Omega啊？我能上去要联系方式吗？呜呜呜我就喜欢这种高瘦的，她的五官也好美, 呜呜呜我想和姐姐贴贴。” 娃娃脸女生小声和好友讨论。 男生道：“你死心吧，帅A是不缺对象的，人家肯定有Omega了。” “唉，万一人家没有呢。” 女生依依不舍。 “诶诶诶不行，你去帮我要要联系方式吧，你看那俩是不是也打算过去要了！” 女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另外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手挽着手，空着的手里提着包包，也看着陈文嘉在兴奋议论。 “不行！不能让他们抢先，你是不是我好姐妹了！去给我要联系方式！啊啊啊去嘛去嘛。” 男生无情拒绝：“不要，人家要是有Omega了怎么办？我多尴尬呀，要去你自己去。” 娃脸脸嘟嘴：“你好无情呜呜呜，这样，我送你珍藏版阮琪的周边！你帮我要联系方式！” “成交！” 两人又讨论一会，男生拿着电子膜就冲了过去。 越走近，他才发现女A是真的高，他才到这人的肩膀。 呜呜呜，好A，A到腿软。 “那个，你好。” 他轻轻拉了下女A的袖子，女A转过身来，疑惑又不乏绅士地对他一笑：“你好。” 陈文嘉长眉长眼，高额挺鼻，下颚线流畅紧绷，看起来有一点凌人的气势，但她笑的时候，五官柔和下来，让人对她的亲切感倍增。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没喝多少水导致的沙哑，又温柔又有磁性。 男生呼吸一窒，舌头都有些打结了：“我……我……你，请问你有Omega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我朋友想认识一下你。” 说着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好友。 Omega？ 她的Omega？ 留联系方式？ 这是搭讪吗？搭讪她吗？ 陈文嘉疑惑。 她的目光随指的方向的望去，只见一位 铱驊 穿着蓝色背带裤、扎着小辫子的可爱女孩对她羞羞一笑，挥了挥手。 陈文嘉对可爱漂亮的女孩总是没有抵抗力，她下意识抿唇微笑，挥了挥手。 女孩大喜，这是也看上她了吗？ 被帅A喜欢总是一件让人激动的找不到北的事，她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 男生把电子薄膜和笔往陈文嘉面前一递：“小姐姐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我闺蜜人超级好的，又可爱又甜美，还是个妥妥的恋爱脑！”？恋爱脑？ 谈恋爱？这是要往谈恋爱的方向发展吗？ 对远处女生只抱着她好可爱应该香香软软想贴贴单纯想法的地球女孩陈文嘉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是来接朋友的，不好意思啊，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 “啊，好吧。” 男生有些犹豫，觉得自己还是得为阮琪的周边努一把力：“姐姐要不就加一下联系方式吧？你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聊过之后可能就有了呢，她真的超级好的！” “不了不了，不好意思，我目前真的没有恋爱的打算，你的朋友很好，我觉得她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说着，陈文嘉后退几步，见出口处有人陆续在出来，她礼貌告别：“我朋友快出来了，我先走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说着，抬脚向出口闸门那里走去。 男生无奈，转身对自己的闺蜜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没要到的手势。 不远处另外两个男生见有人要联系方式被拒绝，踌躇了几秒，还是打算去试试。 正当他们穿过出口的人流，快要来到女A身边时，却见她的身边多了个Omega。 “还好你叫住了我，要不然就找不到你啦！” 女A高兴的声音响起。 这个Omega应该就是她的朋友了。 他很高，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两个男生还是从他帽檐下时而露出的眼睛看出来，这人的样貌肯定不俗。 他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对着女A温和道：“你来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把行李箱给我拿着吧？” 女A去拿这位高个子Omega的行李箱，却被他躲了过去：“没事，不用，又不重，我自己拿就好。” “还有我帮你拿吧，等会有一大截楼梯，只能提上去。” “我力气够的，我自己拿就好。” “我力气更够，我来吧。” 女A强势的把行李箱拿了过去，然后走在前面。 Omega没办法，只好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行在来往的人群中，既亲近又紧密。 “他俩好配，呜呜呜妈妈我失恋了。” 戴耳钉的男生靠在朋友身上开始嘤嘤嘤。 朋友搂着他安慰道：“没事，列车站这么大，你马上就会遇到第二个初恋的。” 陈文嘉和丁寒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其实他俩之间并没有外人看来那么亲密。 丁寒几次想把行李箱接过去，但都无从下手。 在丁寒看来，虽然星际性别定义他是个Omega，属于被社会保护的一方，但他觉得自己强大、强势、勇猛。 在地球，他是个真男人。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别人帮忙提行李箱呢，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和他一样来自地球的女孩子。 这个行李箱并不重，他一个人可以单拎起来。 但就是因为行李箱不重，陈文嘉还要帮他提，才让他觉得别扭。 但在陈文嘉看来，自己现在是个Alpha了，Alpha的力气比Beta大多了，她帮丁寒提行李箱，可以让丁寒省些力气。 丁寒从主星过来是为了教她射击，她已经欠了丁寒很多了，在这种小事上，她希望能够尽量让丁寒感到轻松一些。 行李箱并不重，陈文嘉很轻松地就提上了台阶。 丁寒终于有时机开口了：“好了陈文，现在让我自己来吧，后面没有楼梯了，我可以拉着走。” 为了保险起见，在外面两人以化名相称。 丁寒想把行李箱接过去。 陈文嘉本想躲开，但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伤到丁寒的自尊了。 在ABO世界里，AO是天生一对。 虽然AO从Beta中分化而来，但AO结合的特殊性和天生拥有的能力让AO从Beta的世界中分离出来一部分。 AO天生亲密，Beta也有自己的一套价值体系。 在一些男Beta眼里，天生体能优秀的Alpha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是他们自信心被打击的一个重要来源。 这些男Beta们很少接受Alpha的帮助，在他们看来，这是有损自己自尊的事情。 丁寒在地球是联盟军官，虽然来星际之后他没有分化，但陈文嘉觉得，丁寒应该会更加认同这套文化。 毕竟以地球的观念，没有任何一个男生会让女生帮忙提行李箱。 于是陈文嘉松开了手说：“好。” 两人开始往出口走。 陈文嘉问：“你饿了吗？我们先去找地方吃饭吧？” 丁寒摇头：“我不饿，等到了基地再吃吧，你呢？你要是饿了，我们可以先找地方买点什么。” 陈文嘉从口袋里掏出几只营养液：“我也不饿，早上拿了很多营养液，你等会要是饿了，可以先喝这个。” 丁寒往上拉了拉口罩，弯着眼睛说了句谢谢。 丁寒的车次出口在第五层，他们俩需要乘坐电梯到一层，然后出去。 陈文嘉看着身边正专心看着光屏的人，心想他不会是在打车吧？ 这怎么行？ 他第一次来，怎么能让他打车付车费？ 陈文嘉赶紧打开耳麦，在光屏上按下打车按钮。 还好她来的路上就填好了打车信息，应该能比丁寒先一步打到车。 丁寒果然问：“你们基地是这个地址吧？我们打个车吧？” 陈文嘉看看丁寒光屏上的基地位置信息，又看看自己光屏上出现的‘正在打车’的字样，镇定回答：“你不用打车，我已经安排好了，车马上就来，我们出去等一会就好。” 丁寒说好，但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光屏，上面显示，从希尔市南列车站到狮虎团新兵基地只接受来回包车，一来一回三百二。 这个价格在主星并不贵，但在西二星，就很是昂贵了。 他记得，陈文嘉一个月的补贴并不多，好像是三百？ 虽然她已经领了好几个月的三百，但存款也就那么点。 丁寒觉得让她付这个钱，有些不合适。 而且是他主动说要来基地的，不应该让陈文嘉花钱。 丁寒现在有大几万的存款，这个钱让他付比较好。 “你的支付号是多少，我把车费转给你吧。” 丁寒开口，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有些嗡嗡的。 陈文嘉侧头：“啊？不用啦，我有钱，好几个月的工资我都没用呢。” “再说了，要转也是我要转，你来西二星的车费我还没问你呢。” “车票就算啦，也不贵。” 不贵？ 陈文嘉看过车票，来一趟五百多，来回就得一千多。 丁寒现在是学生，虽然有个兼职，但陈文嘉总觉得那个叫约瑟尔的军官会亏待丁寒，她怎么能让丁寒付这个钱。 “怎么不贵，来回一千多呢，你支付号多少，我打给你。” “不用，是我自己要来西二星的，车费我自己承担。” 丁寒拒绝。 “你来西二星是为了教我射击，钱应该我出，你帮我那么多了，不让我出这个钱，我真就太不好意思了。” 陈文嘉很坚持。 两人极限拉扯。 丁寒看陈文嘉执着的样子，终于拿出了杀手锏：“我现在工资一个月一万。” “我……” 陈文嘉语塞。 一万。 三百。 忆樺 这有可比性吗？ 当实力悬殊过大的时候，争论就没有意义了。 陈文嘉垂头耸肩，败阵下来：“等会车钱你付。” 丁寒笑：“好。”- 两人打车到了基地门口，陈文嘉带着丁寒做了自助外来人员登记，然后去家属接待处放行李。 到了接待处的帐篷，丁寒打开行李箱，他说：“我给你带了主星的饭菜，要不要尝一尝？我觉得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 “要！” 在军事演练时吃的那个罐头和军事演练结束后吃的那顿烧烤，都让她后来回味了好久。 有时候晚上没吃饱，大半夜饿醒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个罐头和烧烤，然后一边流口水一边喝没有任何味道的军用营养液。 因为罐头和烧烤，她对主星的食物充满期待。 丁寒从行李箱里掏出三个双层大保温盒，把它们放到桌子上打开，热气腾腾的香味瞬间漫了出来，他说：“我不知道你这能不能加热，就用保温盒装了，有青椒炒肉、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和清炒小白菜。” 说着，他又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大的保温桶：“对了，这里还有玉米排骨汤。” “呜呜呜丁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文嘉看看桌上的饭盒，又看看丁寒递过来的筷子，在口水流出来的同时，眼泪也快出来了：“丁寒，寒哥，你太好了，我要为你当牛做马！” 丁寒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地主时代已经过去了，陈文同志与其在这感动，还不如去搬两个小板凳，要不然我俩就得站着吃了。” 于是陈文嘉屁颠屁颠去搬折叠椅了。 一共有六个保温盒，四个装菜，两个装饭。 陈文嘉和丁寒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 其中陈文嘉吃的最多。 她吃完自己饭盒里的米饭后，丁寒把自己饭盒里没有吃的部分匀给了她。 按丁寒的话来说：“到了星际后，我感觉自己饭量变小了好多，以前能吃完一盒米饭，现在最多只能吃一半了。” 陈文嘉本来想拒绝，但丁寒说的诚恳，看起来确实是自己吃不完了的样子。 浪费是可耻的。 而且陈文嘉感觉自己确实还能再吃不少，于是她便有点难为情的接过去了。 作为一个Alpha，饭量大是很正常的事。 Alpha体质特殊，身体能量转换非常快，这让他们拥有迅速的代谢速度和很强的恢复能力。 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四个菜、一盒半的饭再加一桶排骨汤，她这吃的确实有点多了。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陈文嘉可以理直气壮想吃多少吃多少，可这是在丁寒面前，她有点不好意思。 她对丁寒解释：“我来星际之后，饭量大了很多，你知道的，我现在是个Alpha。” 丁寒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吃完饭后，陈文嘉把饭盒收拾了，寻思着先带着丁寒逛一遍基地。 “丁子湘，我去把饭盒处理一下，然后我带你逛一遍基地吧？” 丁寒坐在单人床上，背对着陈文嘉，说了个好字。 陈文嘉提着饭盒出去了，等她回来撩起帐篷帘往里一看时，她忍不住扑哧一笑：“丁子湘，你这是什么造型？” 80-90 第81章 第七十七章 “小文，这是你对象？”…… 丁寒正在擦桌子, 见有人进来，他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大黑框眼镜，看向帐篷口。 他的脸色比吃饭时暗黄了不少, 看样子应该是涂了什么东西。 “怎么样？还可以吧？” 丁寒直起腰来，微微抬着下巴, 让陈文嘉看清全貌。 暗黄色的粉底和大黑框眼镜掩盖了丁寒男明星的气质, 现在的他看起来普通不少。 陈文嘉走近了看, 发现丁寒还涂了淡色口红, 遮住了殷红的唇瓣, 眼窝处还晕染了黑色眼影，看起来显得有点精神萎靡。 “挺好的，就是近看有点卡粉，怎么，不想引人注目？” 丁寒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每一处都很精致, 他是当下很流行的男爱豆长相，走出去时, 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丁寒用手蹭蹭脸, 像是想把卡住的粉去掉：“嗯, 长得有点显眼，遮一下。” 团里的人大多回去了,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家里太远, 准备留在基地过新生日。 刚刚来的路上，不少人对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陈文嘉理解地点点头。 她也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丁寒, 或者说让别人知道她和丁寒认识。 在约瑟尔那里，丁寒隐瞒了陈文嘉的存在。 丁寒是个穿越者，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和一个从没见过的人那么亲密。 陈文嘉觉得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不要为未来留下隐患和把柄。 陈文嘉打量着丁寒，指了指他的脖子：“脖子没涂匀，这一块白一块黄。” 丁寒揉了揉陈文嘉指的地方，把脖子露出来，问：“现在呢？” “现在好了。” 陈文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她不看丁寒，努力压住嘴角：“好了，现在走吗？先逛一圈，然后去靶场。” 丁寒说好。 两人在基地慢悠悠晃了一圈，然后去了靶场。 靶场有轮值的人，今天当值的是一个叫赵子硕的Beta大叔。 他看了眼陈文嘉后面的Omega，笑着问：“小文，这是你对象？” 陈文嘉经常一个人来靶场练习，时间久了，赵子硕就认识了这个礼貌温和的姑娘。 对象？ 怎么扯到对象上去了？ 虽然现在Alpha和Beta也能谈恋爱，但不同性别之间也有纯友谊啊。 尤其是她和丁寒这种特殊的情况。 见赵子硕误会了，陈文嘉连忙解释：“不是赵叔，您误会了，他是我朋友，放假了说来看看我。” 丁寒扶了扶眼镜，对赵子硕点点头，表示认同陈文嘉的话。 “哦……这样啊，对不住，我还以为我们家小文有对象了呢。” 赵子硕意味深长地看两人一眼，又笑呵呵的把这件事揭过去：“行了，带着你朋友进去玩吧，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了啊。” 陈文嘉拿着仓库的钥匙对赵子硕一笑：“好嘞，您放心，我虽然打得不怎么样，但再怎么差也不至于伤到人的。” 而且她身边是百发百中的狙击手诶，有他在，怎么也伤不到啊。 她把钥匙晃了晃：“谢谢叔，我们进去了！” “进去吧进去吧。” 赵子硕笑着点头，目送两人进了靶场。 陈文嘉和丁寒都是高瘦的类型，丁寒刚好到陈文嘉耳朵处。 两人说话的时候，陈文嘉垂目，丁寒抬头，看起来很是和谐。 赵子硕喃喃道：“虽然高了点，但看起来还挺配。” “什么挺配的？” 赵子硕的耳麦里传来妻子的声音。 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今天赵子硕值班，因为无聊，就和妻子打了个语音聊天。 刚刚陈文嘉两人过来登记，妻子就住了声。 除了军事机密外，赵子硕从不对妻子瞒事：“小文和她的Omega，Omega高了点，但挺般配的。” “媳妇，现在的年轻人哦，不知道害羞个什么劲，搞对象就搞对象呗，还说什么是朋友。” “哪有朋友会在新生日的时候不回家，专门跑到这大沙漠里的，何况还是个Omega。” 妻子猜测道：“可能还没谈上，处于正在了解的阶段？小文可不是个会胡来的孩子，她要是谈，肯定就是认真的，估计没多久两人就定下来了。” 赵子硕认同 YH 妻子的话，但回想陈文嘉身边那个Omega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惜：“就是男孩长得差了点，脸色蜡黄，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他又自己开解：“算了，这年头当兵的A能找到个Omega就不错了，能过日子就行。”- “砰！” “砰！” “砰！” 空荡荡的靶场上，丁脸色腊黄.没什么精神.能过日子.寒眼神锐利专注，对着一千米处的靶子连开三枪，枪枪十环。 “哇哦……” 陈文嘉拿着电子板，看着上面的三个十分拍手腕：“寒哥厉害！” “来，按照我刚刚教你的，你试试。” 丁寒把枪递给陈文嘉。 陈文嘉把电子板递给丁寒，双手在训练服上擦擦，虔诚地接过这把连续三次正中靶心的枪。 丁寒被陈文嘉逗笑了：“你不用这样，好好瞄准，你也能打出来的。” 陈文嘉小心填满子弹，严肃道：“你不懂，我接的不是这把枪，而是你的运气，我要蹭蹭你的运气。” 丁寒很配合：“好，借你蹭，打吧，让我看看教学成果。” 陈文嘉说好，举着枪单膝跪地，调整呼吸，瞄准了1000米处的靶子。 “肩膀往下，别太紧。” “腰挺起来。” 丁寒观察着陈文嘉的姿势，见调整得差不多了，他凑过去看了下陈文嘉瞄准的角度。 他突然凑近，微微的热意靠近了陈文嘉的脸颊，惹得陈文嘉心里一跳，呼吸停滞一瞬。 “歪了，按照我刚刚教你的，调整下枪口方向。” 丁寒的声音很轻，正好落在陈文嘉耳边。 陈文嘉回忆丁寒教的，计算了下风、重力的影响，枪口微微向下。 “好，就这样。” 声音的主人离远了些：“打。” “砰！” 陈文嘉按动了扳机。 “九环。” 丁寒看着电子板传回来的实时数据，点点头：“不错，多打几枪。” 陈文嘉没说话，又开了几枪。 “八环。” “九环。” “八环。” “七环。” …… 两人一直练着，三十枪过去，陈文嘉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八环。 “想想我教你的，瞄准中心，看能不能打十环。” “今天状态不错，成绩看起来很稳定，记住这种感觉，陈文嘉，试试打十环吧。” 丁寒鼓励道。 打十环。 十环。 十环是打靶心，打正中心。 陈文嘉静了一瞬，轻声说了句好。 说着，她稳住突然有些发抖的手，装上了子弹。 低头在电子板上研究靶子的丁寒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人状态有些不对了。 还是这样。 陈文嘉微垂着眼，静静地感受恶劣的情绪爬上来，像是有一只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了一张网，用细密的丝包住了她畏颤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其他，再次瞄准了靶心。 “砰！” …… “砰！” …… “砰！” 这一次，陈文嘉每开一枪的间隔长了很多。 第三枪打出，她稳住呼吸，垂下了头。 她又开始闭眼了。 五环。 三环。 脱靶。 陈文嘉的状态直线下降。 丁寒的眼睛扫过陈文嘉的后颈。 她白皙的皮肤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 “今天就到这里吧？天快黑了，我们明天再继续怎么样？” 陈文嘉用袖子轻蹭了下额头，随即看向丁寒，轻声说：“好。” 陈文嘉还了枪，和丁寒一起去了食堂。 今天也有其他家属过来，他们带了不少吃食，早就说好晚上所有人都聚在食堂，大家一起吃顿饭。 晚上食堂里聚了三十多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肉丝面。 现场氛围很好，有人自告奋勇要表演后空翻，也有会模仿秀的，大家玩的很开心。 在现场热烈的氛围感染下，陈文嘉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晚上结束后，她送丁寒回帐篷。 到了门口，她说：“好啦，我就不进去啦，明天你多睡会，等睡够了我们再去靶场练练。” 丁寒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聊聊吧？” 聊聊？ 聊什么？ 陈文嘉隐隐有种预感，丁寒是想聊下午她最后开的那几枪的事。 她有些犹豫。 丁寒感觉到了陈文嘉回避的态度，他出声：“我看到了。” “最后一枪你闭眼了。” 在陈文嘉打出第一枪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开枪的速度慢了，并没有之前那么果断。 在陈文嘉开完第二枪后，他看向了陈文嘉。 前面的女孩呼吸略微急促，起伏的胸口带动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她的枪口轻微放下又抬起，犹豫几次后，像是终于坚定了下来，她开了枪。 但在开枪的瞬间，她闭了眼，侧了头。 “要和我聊聊吗？就现在。” 陈文嘉给他讲过这几个月她的经历，但并没有说得很具体。 陈文嘉没有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但他觉得，她肯定有很难过的时候。 在下午，他问陈文嘉要不要结束，她回了头，从手臂处露出半只眼睛。 眼睛很漂亮，但里面含着他最熟悉的惊惶和恐惧。 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在那一刻，丁寒心想。 远处传来新兵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衬得陈文嘉和丁寒这里愈发安静。 为了省电节能，基地的帐篷四周安装了太阳能地灯，地灯的光亮微弱柔和，只能照亮脚边浅浅一层。 两人没有开耳麦，都陷在黑暗里。 丁寒看不清陈文嘉的神色，但他微微抬头，等着对方的回答。 他听见对方说：“好，那……我们聊聊吧。” 帐篷的灯被点亮，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丁寒给陈文嘉倒了杯水，也没有催促，坐在椅子上静待陈文嘉开口。 “我……” 陈文嘉发出了一个字，又沉默下来，她有些无助地看丁寒一眼。 “嗯，我在，我在听。” 丁寒回应。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我被流浪贼劫持的事吗？不是在星舰上，是在饮冰星的那一次。” 陈文嘉开了口。 丁寒点头：“我记得，是陈不刃佣兵团的人救了你。” 陈文嘉抱着水杯，热量从杯壁传到她的手心。 “那天一个流浪贼用枪抵着我的腰，他们想把我送到某个地方，但还没动，就被佣兵团的人了结了。” “救我的是一个佣兵小队，队长叫程颐，他几枪爆了所有流浪贼的头。” 程颐的枪法又准又快。 那天她被流浪贼推出来当肉盾，但程颐的子弹绕过她，击中了背后人的头颅。 噗呲。 噗呲。 噗呲。 血浆迸出来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惊得她整个背都麻木僵硬。 其中有个人凑在她后脑勺处，血溅出来的时候，蹭到了她的脖子。 血浆很热、很烫。 也很让人恐惧。 身后的流浪贼都倒了下去，就那么几瞬，全没了声息。 但空气弹打进人脑，从人脑穿过的噗呲声，还有鲜血溅在她皮肤上的灼烧感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 “我每次瞄准靶心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把它想象成人的头颅，打下去，命中了，鲜血就会溅出来，味道会有些腥，感觉会很烫。” 陈文嘉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知道靶心不是人脑，我打的是靶子，子弹也是练习弹。” “我能开枪，可是，可我忍不住闭眼，我……我害怕。”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再也憋不回去了，但硕大的泪珠还没从眼边滚落，便被她迅速抹去，她哽咽道：“我知道，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不应该算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的她体能很强、打架很厉害、反应速度也很快，连里的人都服她，她是一个很厉害的Alpha。 Alpha打枪可以是天赋不好，但不能是因为害怕。 “我……我有努力改，我现在已经可以打中靶了，但打靶心，我就忍不住手抖，忍不住不害怕。” 陈文嘉的泪止不住的流。 第82章 第七十八章 十环！ 丁寒把纸巾递过去, 轻声安慰：“没关系，你已经 ?璍 做得很好了。” 没有身处过那种环境，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生命在一瞬间嘎然而止, 意识消散，肉/体立马就倒了下去。 活下来的人踉踉跄跄、步履匆匆, 忍不住回头, 只见路灯下躺着几具动也不动的人体。 他们还睁着眼, 张着嘴, 发丝和围巾随着风抖动。 后颈的鲜血不再滚烫, 皮肤的热意让液体蒸发，带来一股让人惊恐的颤栗。 时间并没有加快或者停滞，事情就在那么短短半分钟内发生，但这半分钟的恐惧却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陈文嘉慢慢平复下来，她擦擦眼泪, 嗡着声音道：“说出来后我好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把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 恐惧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丁寒应该见过很多死人的场面, 她这个情况, 在丁寒面前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陈文嘉又开始觉得难为情，她说：“那群流浪贼都是一群十恶不赦的人, 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呢, 死了就死了，他们不配让我觉得害怕, 我已经在慢慢调整了，没事，明天我一定能打出十环的。” 是的，一群流浪贼而已, 死了就死了，旁的人见这群无恶不作的人死了，只会拍手叫好，怎么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觉得害怕呢？ 陈文嘉也经常在心里这样劝导自己。 丁寒道：“你不要勉强自己，打不中十环也没关系。” 他的眼神温软，看起来很理解陈文嘉。 “一个善良仁慈的人，如果没有信念，在见证死亡之后，是很难开枪的。” 丁寒也曾渡过鲜血淋漓的夜晚。 他拿着枪，击中过人的心脏、口腔、太阳穴，也曾握着刀片，割过人的喉咙、脸颊、手腕。 他听过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滚烫的液体也曾在他的脸上慢慢变凉。 不是谁都能成为那个终结生命的人的。 在无数惊疑不定的晚上，他和战友们相互依偎，一起默念着忠诚的誓言。 他们在死亡与存活的怅然感中一点一点成长为联盟优秀强大的战士。 一个战士在开枪时尚且会恐惧，更何况陈文嘉。 虽然只是打靶，但谁能知道，下次的靶心是不是人的心脏或者头颅呢？ 陈文嘉只是回基地而已，路上就被人给劫持了。 明明上一刻还在冰室和别人说着话，下一刻就被人用枪抵住了腰。 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和思考，身边劫持的人就全倒了下去。 谁也不敢保证，下次的靶子会不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世事变化无常，尤其是在危险的星际。 她见过死亡，感受过死亡，所以她比其他新兵更能想象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拿着真枪，在瞄准镜里对准别人的心脏或者头颅，结束一个生命。 她把这种掌控别人生命的惊惶不定实化在了靶场上，所以她不敢打中靶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丁寒看着陈文嘉道。 “陈文嘉，我不敢保证太久远的未来，但从现在到军校的这段生活，在你持枪的时候，我会一直在的。” “如果遇到危险，我会替你开枪，你不会成为掌控生命的人，你不用去抉择生命的好坏。” “我在的时候，靶子就是靶子，你不用担心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打不中靶心也没关系，我们能够稳定打九环就好，这样考核的时候分数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他的眼神真挚，语气恳切，说出的内容也让人觉得暖心。 陈文嘉眼泪汪汪：“寒哥，你人真好。” 她擦擦眼泪：“讲真，我真超级感动，但你不用这样，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觉得丁寒又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 从两人再次见面开始，丁寒就一直在关照她，扶持她。 她已经接受很多帮助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我没事的，和你一说，我感觉好多了，以前总是一个人，连个说这些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说出来，我心里轻松了好多。” 她本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行，现在多了一个同伴，她突然觉得，未来再怎么危险，也不会可怕多少。 至少从现在到军校的这段日子里，她有一个固定的同伴，他们会一起上路的。 “明天我再试试吧，我觉得我可以的。” 丁寒的存在让陈文嘉有了克服阴影、面对未知的信心与勇气，她觉得她可以冲破心理阴翳- 第二天陈文嘉很早就起了床，她去后勤买了鸡蛋，做了两碗鸡蛋羹。 两人吃了鸡蛋羹后，就去了靶场。 “放松，调整呼吸。” 丁寒蹲在陈文嘉旁边，提醒着。 “感觉不舒服，就停下来。” “好。” 陈文嘉瞄准靶心，扣动扳机。 “砰！” “九环，差一点。” “还可以吗？” “可以。” 陈文嘉盯着瞄准镜中的靶子，默算风速，调整角度。 “砰！” “十环。” “砰！” “十环。” “砰！” “十环。” 陈文嘉回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陈文嘉爬起来拍拍尘土，凑过去看电子板：“让我看看，我要把这个图截下来，等假期过了，闪瞎班里人的眼！” 丁寒建议：“把昨天的也保存一下，让你战友看看你进步的速度，这样冲击力更强。” “好主意。” 两人在靶场待了一上午，陈文嘉虽然离百发百中还有一段距离，但只要后面多练习，还有进步的空间。 下午的时候，陈文嘉做了会体能训练。 丁寒在一边看着，帮陈文嘉记录数据。 他对着打分标准，每一项都给陈文嘉打了满分。 下一项是…… 军事格斗。 他抬眼看陈文嘉。 陈文嘉正拿着毛巾擦汗，见他看过来，笑着问：“要和我试试吗？” 丁寒放下电子板：“好啊。” “限时三分钟，需要我放放水吗？” 陈文嘉微微躬着身，看着对面的人，语气有些俏皮。 格斗这块，陈文嘉目前只服自己。 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对付丁寒，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 丁寒笑：“好，麻烦文姐等会放放水，下手轻一点。” 他和陈文嘉交过手，知道陈文嘉实力很强。 在这方面，她好像有很强的天赋。 “滴！” 电子板响了。 陈文嘉对丁寒招招手。 丁寒也不客气，直接上拳上腿。 陈文嘉一一防守。 两人有来有回。 但丁寒从陈文嘉防守的力量和灵活的动作便知，他不是陈文嘉的对手。 “滴！” 三分钟很快过去。 陈文嘉一个反扑，把丁寒压在地上，单手轻轻掐着他的脖子。 她脸上露出一个明朗的笑，问：“丁老师，你觉得我能得多少分？” 丁老师卸了力，想了想：“九十九分吧。” 陈文嘉从丁寒身上下来，对着他伸手，调侃道：“为什么是九十九分，怎么，扣我一分怕我骄傲啊？” 丁寒拍拍身上的灰，也开玩笑似的说：“你那么多科目我都给了满分，也不差这一个，谁让你刚刚掐我脖子不使劲，一分扣这了。” 陈文嘉嘁一声：“我这不是怕弄伤你嘛，对别人我肯定不这样。” “那好吧，我给你满分。” 丁寒改口。 “哈哈哈丁老师你打分怎么这么随意，你还好吗？我有没有弄伤你？” “我没事，就是脖子疼。” “我刚刚都没使劲！” 两人都很放松，一边说话一边朝食堂走去。 晚上的时候，陈文嘉开始准备文化课，在背完军事通识后，她在光屏中翻出了一张全新的数学试卷。 此时陈文嘉白天的得意劲全然消失，她有些忐忑地看丁寒一眼 殪崋 。 不管多大，一些人总是对老师有天然的畏惧感。 丁老师敲敲桌子，带着老师特有的惬然：“做题吧，计时两小时，当场批卷，让我看看你这次能考多少。” 今天的“芸芸”大棚很安静。 所有备考的新兵都回去了，只剩陈文嘉一个。 此时大棚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刚好照亮陈文嘉和丁寒两人。 丁寒在她旁边整理着考试知识。 晚上有点冷，他穿了冲锋衣，手臂动的时候，衣料之间发出摩擦声。 在做题的空档，陈文嘉歪头看丁寒一眼，觉得有些紧张，又有些新奇。 在之前几个月，丁寒经常隔着视频看她做卷子，她其实已经习惯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真人穿过了屏幕，切实坐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说呢，有点网友奔现的意思。 做题的时候，时间流逝的总是额外的快。 陈文嘉笔尖飞快，终于赶在时间截止前零点一秒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滴！” 时间到了，陈文嘉把试卷给丁寒发过去，然后像是被榨干了一样摊在桌面上。 丁寒把晾在一边此时刚好不烫的水递给陈文嘉：“辛苦，等我两分钟。” 说着，开始批改试卷。 陈文嘉一口气喝完了水，有些心塞地看着丁寒。 她辛苦两小时，他批改两分钟，而且他还不用对答案。 人和人之间的数学天赋，怎么差距能这么大呢？ 在陈文嘉郁闷的空挡，丁寒批改了试卷，他算了下分数，把改好的试卷发给陈文嘉：“这次还可以，九十七分，挺不错的。” “你自己先改改吧，选择题的4、6、9题你不应该错的，简答题的21题你也不该错。” 陈文嘉听着丁老师的分析，唯唯诺诺地点头，表示自己下次肯定注意。 陈文嘉和丁寒白天打枪训练，晚上学文化课，一晃四天过去，丁寒要走了。 陈文嘉打了一辆车，送丁寒去列车站。 “还有十三天就是考核日了，这段时间你稳住自己的状态就好，以你目前的实力，排在新兵考核前列没什么问题。” 由于今年的新生日在六月底，为了错过这个时间，西二星的新兵考核往后推了半个月，定在了七月十二日。 丁寒又给陈文嘉叮嘱几句，便踏上了返程。 陈文嘉看着丁寒进了检票口，在他回头时，笑着挥手，她说：“军校见！” 第83章 第七十九章 劲敌？除掉她？ 六月三十号当天, 狮虎团新兵陆陆续续回来了。 为了省点车费，陈文嘉是走回去的，等她到基地宿舍时, 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刚一进去，就被同班的人给围住了。 “诶诶诶, 回来了！” “嘿文姐, 等你半天了！” “快说, 今天早上你送的那个人是谁？” 陈文嘉被岳不群搂住了脖子。 “朋友啊, 怎么了？” 陈文嘉看着大家兴奋八卦的表情, 一脸懵逼。 “朋友？她居然说是朋友？” “隔壁五班大壮都说了，说是前两天晚上看着他俩进了一个帐篷！都这关系了还朋友呢！” “可以啊文姐，深藏不露啊，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偷偷带Omega回来约会是吧？” 陈文嘉迷茫：“啊？” Omega？ 她什么时候带Omega回来了？ 等等，他们说的是丁寒？ 但丁寒不是个Beta么？ “你们什么眼神啊？什么Omega, 你看人家那身高，像吗？人家明明是个Beta, 怎么, AO之间不能有纯友谊, AB之前也不允许？” 陈文嘉试图狡辩。 岳不群拍拍陈文嘉的肩膀：“拉倒吧，是O是B咱能分不清吗？身高能骗人, 味道可不会骗人, 文姐，别装了别装了, 快，给我们说你们这两天干嘛了？” “那天晚上你俩进帐篷干什么了？” “你俩咋认识的？靠，我们天天在一起训练，你咋有空认识小O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 陈文嘉脑子也嗡嗡的。 味道？Omega？ 丁寒是Omega？ 他那么高，身手也不弱，居然是Omega，而不是Beta？ 陈文嘉很相信战友们的判断。 AO之间是有特殊的辨别方式的，长相、身高都是表象，AO的味道才是辨别的本质。 但她分化后一直闻不到这种味道，所以她分辨AO全靠蒙。 没想到丁寒居然是Omega。 怪不得长得又白又好看…… 陈文嘉正想着，她被王彪轻捶了一下。 “姐，说话啊，咋认识的？” 陈文嘉一把拂开岳不群的手，往自己的床位走去，一边走一边面不改色地撒谎：“咋认识的？他是我文化课补习老师，我花钱请他来给我补课的。” “你们一天天想啥呢？就喜欢八卦人家隐私。” “补习老师？” 众人将信将疑。 “可靶场赵叔说你俩还去打靶了，举止老亲密了。” …… 赵叔这张嘴啊！咋啥都往外说呢！？ 陈文嘉内心吐槽，表面哼一声：“赵叔说的话你也信？赵叔最喜欢传八卦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有实话吗？” “也是，赵叔这人确实满嘴跑火车，他还吹他以前驾驶过机甲呢，说王姨就是被他开机甲的样子给帅到了，一见倾心，死活要嫁给他。” “啊？那实际情况是啥啊？” “实际是那会王姨有对象，人家一分手，赵叔就贴过去了，死皮赖脸缠着王姨，这才拿下的。” “嚯！那赵叔说的确实不能信。” 众人信了一半了，又有人发问：“那第一天晚上，就他刚来的那一晚，你俩在一个帐篷里干嘛呢？” “哦……” 大家起哄。 陈文嘉很是正经：“当然是探讨学习计划啊，我给了钱的，新生节期间补课，本来价格就贵，时间就是金钱，那不得抓紧时间问。” “白天我没时间，得训练，所以挪到晚上学习，他说他对军营里的生活挺感兴趣的，我和他商量了，我带他打靶、参观军营，他给我免一半的钱。” 陈文嘉这谎撒得很圆满。 大家嘁一声，一哄而散。 “我还以为真有啥八卦呢，没想到是请的补习老师。” “我就说嘛，听说这个Omega长得一般般，咱文姐这模样、这身手，怎么也不会找他做Omega啊。” “诶兄弟们，别走，来看我新买的靴子，专门为考核准备的，老舒服了，45码，谁的脚合适，可以过来试试！” “我！我45码！让我穿穿。” 众人又围到了另一边。 陈文嘉把床上刚收的衣服叠起来，心想一般般？ 丁寒那长相能叫一般般？ 那眼神、那红唇，又柔又欲的。 等等，打住！ 陈文嘉你想什么呢？兄弟！都是兄弟！哪有这么形容兄弟的。 陈文嘉连忙挥掉脑子里的想法。 但丁寒居然是Omega诶，她一直以为他是Beta。 Omega就Omega，又不会影响他俩之间的感情。 丁寒还是丁寒，他都不在意她是Alpha，她在意他Omega的身份多不够意思。 陈文嘉想着，觉得以后还是以平常心对待丁寒，他俩是朋友、老乡。 她收拾完内务休息了会，下午去训练场陪纪非凡练格斗。 纪非凡一月份的时候回了趟家，说是他爷爷八十大寿，如果不回去，他爸妈得削死他。 陈文嘉看着纪非凡的样子，有点担忧纪非凡是否还能回得来。 他从医院跑出来，完全没和家里人打声招呼，直接一个人莽到了西二 銥誮 星，玩起了失踪。 陈文嘉觉得，纪非凡回去估计凶多吉少。 纪非凡自己也这样认为，他没精打采、拖拖拉拉地出了基地，但又兴高采烈、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一回基地就嚷嚷着要去军校。 陈文嘉问他怎么突然要考军校。 他说他青梅竹马在军校学习呢，学的是治疗专业。 于是纪非凡兴冲冲准备起考试来。 他是医学生，不用走新兵兵王争霸赛的路子。 近年联盟对医疗兵尤其是Alpha和Beta医疗兵重视了很多，军校这边对医学生也放宽了考核要求，对当兵的医学生，只要愿意去军校学习，也是特事特办。 纪非凡递交了自己去军校学习的申请，他只需要通过军校对他的专项考核就行。 纪非凡其他方面都能达标，但在格斗科目上，他还差点。 为了提高自己的格斗水平，他给陈文嘉做了几个月的人肉沙包。 他的考核比团里的新兵考核早，定在七月六日，为了尽快恢复状态，他请陈文嘉陪他练练。 “一次一小时，一小时两千，童叟无欺！” 纪非凡回了趟家，有钱了，也不抠搜了，开始为了自己的爱情疯狂挥霍。 “成交！” 陈文嘉答应得毫不犹豫，她看出来了，这家伙富得流油，与其让他找别人，还不如她顶上。 时间很快来到新兵考核的前一天。 丁寒讲完了最后一点重难点，问：“明天就要考核了，紧张吗？” “有点，听说考核全程都是机器打分，我担心我会失误。” 这两天连里讲解了考核规则，不管是哪一个科目，都是单人单测，全机器打分。 “放心，你不会失误的，你可是文姐诶，现在全连名副其实的第一。” 丁寒鼓励陈文嘉。 “对了，你们新兵考核的设备，好像和军校的考核设备是同一套，我这里有相关设备的说明，要不要看看？” 说着，他便开始对着光屏找文档资料。 陈文嘉撑着腮帮子，看视频里的人眼睛全神贯注地微转。 丁寒真的是很好看的长相，脸庞白皙、精致，眼睛明亮柔和，像是波光微闪的海面。 他微微垂眸的时候，浓而密的睫毛随之向下，又让人觉得有点怜爱，不禁想起洁白的栀子花。 话说，她好像在丁寒身上闻到过栀子花的味道，在炮火降落在她周围的时候。 但当时那个场景混乱，她也不清楚那是不是一种错觉。 “在这里，我发给你了，你看看。” 陈文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好嘞，谢谢寒哥！”- 考核队伍在七月十二日早上九点准时到达狮虎团各营，在安装、调试设备后，下午两点，狮虎团全团新兵考核正式拉开序幕。 陈文嘉拿着随机生成的号码牌，来到了候场的地方。 她是C组14号。 每个人考核三十分钟，每轮考核四个人，按这样计算，她在第四轮。 三连六班被拆得很散，只有她和李木禾被分到了C组。 李木禾一直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或者说，一直不爱和她说话。 在班里就是这样，更别提在考核现场了。 号码牌一出来，在确认和她相熟的几个人不在一个组后，李木禾就径直走了。 陈文嘉跟着李木禾去C组场地，后者一看陈文嘉和她一个组，脸色不怎么好地去了另一个角落，和陈文嘉拉开了距离。 本来想抱团取暖缓解一下紧张正开口搭话说出一个‘李’字的陈文嘉摸了摸鼻子，然后又摸了摸号码牌，试图让自己忙起来，假装不在意这尴尬的瞬间。 她左右看了看，大多数人都两三人一起说着话，她没了搭话的心思，老实找了个地方靠着。 考核是露天的，站在围栏外，可以看到里面考核的情景。 正在考核的Alpha们都使出了全力，一个个青筋暴起、满面通红。 场外的Alpha议论纷纷。 马上要考核的Alpha分析着考核要点，今天没考核的Alpha们凑着热闹，见到表现优秀的，在场外拍手叫好。 陈文嘉看着场内激烈的情景，思绪开始乱飞。 真快啊。 从佣兵团、垃圾场到狮虎团，一晃一年多过去了。 她好像慢慢安定了下来，开始融入这个星际世界。 刚穿越的时候，她会经常想念地球，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训练考核文化课。 丁寒保证过，他的家人一定会照顾好空空，所以她在地球没什么牵挂了。 地球的一切已经离她很远，星际才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 虽然过去一年她经历了恐惧、欺骗、贫穷、饥饿、欺辱…… 但这些都过去了，她的生活在一点点变好。 如果她能在新兵考核中取得好成绩，如果能参加兵王争霸赛，如果能通过军校文化课，她就能去主星。 她的生活会变得更好、更加精彩绚烂。 想到这里，陈文嘉紧张的心缓缓放松，她的眼神沉静起来。 她会通过考核的，然后一点一点，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往军校。 “陈文！” “到！” “李木禾！” “到!” “你俩过来一下。” 王素对她俩招手。 “都一个班的怎么离得这么远？” 他道：“李木禾是第三轮，陈文你是第四轮，快到你们了，我现在再多说两句。” “动态视力那个，不是咱的强项，盯不住就别盯了，免得影响接下来的打靶，西二星所有团都没进行过动态视力的训练，咱在这科目上随便混混就行。” “格斗这块啊，分标准格斗和自由格斗两部分，一共五分钟。标准格斗是按动作给分的，人家指令是什么就跟着做什么动作，别猴急抢拍。” “自由格斗这块，今年改规则了，抽签定格斗武器和格斗对象，简单的一分钟就搞定，棘手的就得下工夫了，这块听天由命吧。” “射击是李木禾的强项，你这块别掉链子，陈文，你稳住自己，好不容易能打十环了，一定得想办法稳住，打九环八环都行，别在这时候脱靶。” 王素嘱咐了一大堆，这时候他看起来有点连长的样子了。 “C组第三轮9号、10号、11号、12号准备进场。” “C组第三轮9号、10号、11号、12号准备进场。” …… 广播里传来三遍机械女声。 “行了，李木禾，进去吧，好好表现，争取拿好成绩！” 王素拍拍李木禾的肩膀，李木禾大声回答是，核实号码后进了围栏。 “我要嘱咐的就这么多了，好好表现，我去看看每次吊车尾的那几个怎么样了，一定要稳住知道吗？” 陈文嘉点头：“我会的连长，连长放心。” 王素拍拍陈文嘉，走了。 第三轮开始了，马上就轮到她了。 陈文嘉深呼一口气，走到围栏边看李木禾的考核。 李木禾是连队里少有的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女A。 这人实力强劲，和陈文嘉处于差不多的水平。 看她的考核表现，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李木禾举着大轮胎，首先到达了终点，然后灵活的跳上绳网往上爬，沿着细杆走一圈后，利落的沿着绳子从高空降落。 她动作很是迅速，这一套下来，才用了三分二十秒，然后她立马进了动态视力考核仓。 动态视力考核仓有五分种的考核时间。 陈文嘉在围栏边看着考核仓外的分数飙升，心想李木禾可真是厉害，才这么一会，动态视力分数就突破五千了。 她正想着，外界的议论声传到她的耳朵里。 “那个是三营三连的陈文吧？看起来不怎么结实啊，她真有那么厉害？” “嘘，声音小点，万一她听到了怎么办？” …… 当事人表示已经听到了。 陈文嘉在栏杆边，是背对着众人的。 几个Alpha站在远处，对着陈文嘉面露警惕。 “刚刚A组张白虎的成绩，你看到了吧？他目前排第一，但我听说在三连张白虎的成绩不如陈文。” “他们连说，这陈文当初还装呢，故意隐藏实力，结果军事演练后直接破了他们连所有记录，这家伙真是，又有心机又有实力，是 铱驊 个劲敌。” “她肯定能进兵王争霸赛，要是进了，估计第一个就得除掉她！” 听到这，陈文嘉转了身。 几个谈论的Alpha立马噤了声。 陈文嘉看也没看这几个人，离开了围栏，找了个空地做起了拉伸运动。 她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不会听见了吧？” “应该没有，你看她都没什么反应。” 几个Alpha自我庆幸。 然而此时陈文嘉的内心： 劲敌？除掉她？ 怎么说呢？ 就…… 被别人认为是劲敌的感觉还挺爽的。 第84章 第八十章 教官一舱她一舱？ 三十分钟很快过去, 李木禾出了成绩，七个科目按比例折算下来，她总成绩为97.1分, 目前位列第一。 “C组第四轮13号、14号、15号、16号准备进场。” 广播响起。 陈文嘉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走进了围栏。 四个Alpha穿戴好装备, 处于一个起跑线上, 做好了起跑准备。 “C组第四轮考核正在进行中, 考核开始倒计时。” “三。” “二。” “一。” “滴！” 考核开始！ 陈文嘉率先冲了出去, 在跑道五十米处, 她一把捞起轮胎，领先其他三人五秒。 然后她迅速爬上了绳网、走过细杆、从高处迅速下滑，最后按下计时停止按钮。 一共耗费三分十秒。 第一个科目结束。 每个人考核时间为三十分钟，每个科目计时，完成总时间也会计时。 用时时间越短, 分数越高。 陈文嘉喘着气，脚下却不减速, 几步就钻进了动态视力考核仓里。 她刚坐好, 机械眼镜就罩住了她的眼睛, 里面一片黑暗。 “动态视力考核即将开始，考核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请按照指令追击相应颜色小球, 追击时间：两分钟。” “考核倒计时。” “三。” “二。” “一。” “滴！” 一瞬间，陈文嘉眼前亮起来。 耀眼的白色闪得陈文嘉闭了瞬眼睛。 “黄色。” 陈文嘉眼前浮现两个字。 然后无数个晃动的各种颜色的小球出现在她眼前。 红的、黑的、蓝的、绿的…… 就是没有黄的。 靠！这是人的眼睛需要看的东西吗？！ 陈文嘉内心暗骂, 连忙集中注意力找球。 漫长的两分钟过去，陈文嘉终于知道为什么前面考核的Alpha出仓后会摇摇晃晃了，这小球晃的，谁能不晕啊。 “滴, 考核结束，您现在有三十秒的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结束，现在进行考核第二部分：请复述屏幕上的数字或者文字，如文字为问题，请作答。该部分考核时间：两分钟，考核题数目：30道。” “三。” “二。” “一。” “滴！” 陈文嘉集中注意力盯着眼前。 “题目一。” 唰一下，一串数字闪现然后又消失，快的像是一条横线。！？！？ 这也太快了吧？ 陈文嘉心里骂着，面上复述：3245987230。 “题目二。” “请问3+5+7等于？” 一串文字冒了出来，和刚刚的数字一样，闪现一下就消失。 “15。” …… 三十道题回答完毕。 陈文嘉眨了下发胀的眼睛，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请闭眼放松，仪器测试中，测试时间30秒。” “请睁眼保持不动，仪器测试中，测试时间30秒。” “考核结束，缓解视力疲劳中，请勿动。” “请出考核仓。” 动态视力考核终于结束，陈文嘉扶着门框走了出去，奔向靶场。 虽然考核仓里有缓解眼部疲劳的按摩，但她的眼睛还是有些酸。 打靶分为三个部分，站立打靶、下蹲式打靶和俯卧打靶，并且打的是自由靶。 “砰！砰！砰！” “砰！” “砰！” …… 射击考核结束。 “好！好样的！” 王素在场外对陈文嘉的表现进行了高度赞赏。 陈文嘉的射击很不稳定，所有人中，他最担心陈文嘉的射击。 没想到陈文嘉居然全都命中靶心！真棒！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陈文嘉一边跑向下一个科目，一边对场外挥挥手。 “哦呼！文姐牛逼！！！” “文姐加油！” 三连六班的人为她鼓劲。 很快，第四个科目、第五个科目、第六个科目，陈文嘉都圆满完成，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军事自由格斗。 军事自由格斗分为两个部分：军事格斗体式考核和自由格斗考核。 前者只需要听指令或者看示范，作出相应动作就行，机器会根据动作的标准度和完成度打分。 后者则是使用抽取机抽选武器和格斗对象。 首先是军事格斗体式考核。 陈文嘉来到相应机器前，做好了准备。 “高空三连飞踢。” 陈文嘉后退几步，一个起势就踹向了机器人，动作干脆、漂亮。 “好！” 场外有人大喊。 “军体拳一式。” “回旋踢。” “侧踢拳。” 机器发布了命令。 陈文嘉一一照做。 “军事格斗体式考核完毕，即将进行自由格斗考核，请抽取考核内容。” 最后一部分了，快结束了。 陈文嘉擦擦脸上的汗，调整呼吸，走到了抽选按钮前。 她看了正微笑的考核人员一眼，有点忐忑。 这个科目本是她最不担心的科目，但没想到这次考核改了方式，需要新兵自己抽取武器和格斗对象。 实践证明，她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每次抽签都能抽到最不好的。 “红色是武器，绿色是对象，按一次开始，再按一次结束。” 考核人员提醒她。 陈文嘉擦了擦手心的汗，按下了红色按钮。 屏幕图片翻转。 陈文嘉又按了一下。 一张图片定格在屏幕上。 图片中是一把刀身为白色的匕首。 “哇哦你真幸运，是最新研发的第三代附绿军用匕首，这种匕首融合了黑岩石和白金属，不仅锋利无比，而且还将附绿潜能发挥到了极致，根据联盟测试，这把匕首可以拉出一米长的刀影哦。” 说着，这位女Beta点了点耳麦：“14号抽到了‘雪鹰’，武器库准备一下。” “好了，现在按绿色按钮吧。” 陈文嘉抽到了一把好匕首，这让她心里多了点自信。 否极泰来，她就说嘛，人怎么会一直倒霉呢？ 不知道她会抽到谁做格斗对手。 她刚刚看过，前面的考核人员大多抽到的都是考核队伍里的教官，教官们实力确实很强，但陈文嘉觉得自己可以应对。 “啪！” 她按下了按钮，然后又按了一次。 屏幕的翻滚速度慢了下来，定格在几个字符上。 B-22。 B-22？ 这是什么？哪个教官的编号吗？她记得之前都是写的人名啊？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疑惑，她对面的女Beta先吸了口凉气，立马点了点耳麦：“14号抽到了B-22，后勤准备两台高级医疗舱。”？ 两台高级医疗舱？ 为什么需要两台医疗舱？ 教官一舱她一舱？ 其实也不一定会两败俱伤。 陈文嘉想说倒也不必如此周全。 她还没开口，对面的女Beta开始快速解释：“B-22机甲是联盟上一代序列号为22的Ⅰ级Beta士兵驾驶 弋? 机甲，也是上一代灵活度最高、爆发力最强的机甲。” 说着，她打开了共享视角，由粒子流构成的机甲模型浮现在陈文嘉眼前。 “B-22型机甲高三米六，在战争年代主要用于对付‘鬼’，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影子人、特勒怪，使用的武器是电锯。” 粒子流构成的模型只是一个轮廓，看起来如同一个立体线稿。 陈文嘉还没看清零部件，身后就传来惊呼，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感。 对面的女Beta抬头看了眼，面露同情：“它来了。” 震动停止了，阴影覆盖了陈文嘉，背后传来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她吞吞不存在的口水，慢慢回头。 一大片银色的金属块映入眼帘。 她看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然后视线向上，直到达到颈椎极限。 很好，她看到了更大的金属块。 机甲动了，它后退一点，然后微微躬身、低头。 陈文嘉终于看清了机甲的全貌。 金属材质、切割边缘完美、机身缝隙里全是各种零部件。 它的头像地球电脑上放大版的安全防病毒软件图标，上面顶着两个洞，洞里发着白光，看样子是它的眼睛。 除此之外，它好高大。 很高大。 非常高大。 这是陈文嘉看到机甲后的真实感受。 陈文嘉被这庞然大物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看隔壁13号和他的对打真人教官，又看看人群中王素捂着脸心肌梗塞的样子，还有新兵中各种惊叹的表情。 弱小、无助、瑟瑟发抖。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两个高级医疗舱都是给她准备的。 陈文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真……真是谢谢你们，准备得那么周全。” 旁边的医护组已经就位，看样子，就差等她躺进去了。 女Beta都有些不忍心，她叹了口气：“本来B-22是用来凑数的，没想到真有人能抽中，鉴于机甲的攻击性，你只需要在机甲手中撑过五分钟，只要人还清醒，就算你满分。” 武器组工作人员送来了‘雪鹰’匕首。 黑色的把，雪白的刀身，刀长八寸。 真好，要不是刀身还反着光，她还以为是塑料的呢。 她握上匕首的把，把手含的高浓度绿因子立马和她手心连接。 “准备好了吗？” 陈文嘉看看自己手中的‘塑料’匕首，又看看机甲手中的钢铁电锯，觉得再怎么准备也准备不好啊。 人家拿的是辟天战斧，她拿的是啥？收废品的小刀？ “陈文，加油！干它！” “陈文！干它!” “陈文！干它！” 场外的人越来越多，并开始起哄。 这么大，有本事你们来干啊？ 陈文嘉慢慢站到场地中心，内心凄凉，面上苦笑，笑里满是凄凉与悲伤，还有一丝果然如此、命中注定的倒霉体质的颓然。 机甲跟在她身后，每走一步，陈文嘉就感觉地面在微颤。 这怎么打？ 陈文嘉握着匕首，心中茫然。 人家的格斗都是你来我往，她这，她怎么打？ 她可以理解身高差距，但…… 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但凡来个等身高的机甲她都不会那么无助。 算了，试试吧，不就五分钟么，最后一个科目了，她必须得撑过去。 陈文嘉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的身上承载着很多人的期望。 丁寒的、王素的、张安平的……还有她自己的。 她必须打过机甲，她要赢，她要参加兵王争霸赛。 陈文嘉握紧了匕首。 精神力连接。 匕首发出淡淡的绿光。 “唉唉唉看匕首，亮了！” “我天，她居然可以连接成功！这么牛吗？我现在都做不到。” 陈文嘉做了个OK的手势，旁边的计时人员会意，按下了计时按钮。 “C组第三轮14号军事格斗科目考核二开始倒计时。” “三。” 陈文嘉和机甲都动了，调整了姿势。 “二。” “一。” “滴！” 电锯立马转动，机甲挥着锯子一刀砍下。 陈文嘉往侧边退步，锯子转动鼓起的气浪吹得她马尾飞起一瞬。 “嚯！厉害！” “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场外的人议论。 机甲的锯子砍到了地面上，留下一道凹陷。 大家伙把锯子从地面抽出来，对着陈文嘉一划，然后几刀连续劈下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有那么一瞬，擦着陈文嘉的背砍到了地上。 陈文嘉后背发凉，她看着机甲的锯子，心想得想办法把它的锯子弄掉。 机甲挥舞着锯子和拳头横冲直撞，陈文嘉左右乱窜地躲着。 机甲的电锯再次横到她面前，她趁着这个机会跳到了机甲的手腕处，然后手部发力，集中精神唤醒更多的绿因子。 匕首的绿光越来越强，她用力将匕首插了下去。 “铮！” 金属与金属碰撞在一起，机甲手腕的零部件被插了一个洞。 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削断。 陈文嘉对唤醒匕首中绿因子的程度有了数。 机甲伸出另一只手去捉陈文嘉。 陈文嘉脚步发力，以匕首为支撑点，原地空翻到机甲手臂的外侧，趁机拔出匕首。 机甲手臂停顿一下，手腕关节迅速外翻，电锯再次转动并砍向陈文嘉腰部。！？ 居然还可以360°旋转？ 众人惊悚的同时为陈文嘉捏了把汗。 这一刀下去可不得直接变成现场分尸？ 陈文嘉果断蹲下滑到手臂内侧，然后翻上手臂。 电锯随着陈文嘉走动，在她蹲下时，机械臂也调整角度挥着电锯跟着她削过去，同时另一支机械臂也对着陈文嘉伸出五指。 陈文嘉沿着机械臂往上走，精神力集中在匕首上，用尽全力唤醒所有绿因子，匕首一瞬间拉长，变成一把绿色长刀。 在众人的惊呼当中，陈文嘉抬手挥着长刀砍向来掐她的机械手指。 “嗞……” “砰！” 机械手指断了，掉在了地上。 见长刀有用，陈文嘉立刻在机甲肩上反身跳起，毫不犹豫从刚刚站的地方挥刀下拉，削断机甲手臂。 电锯鼓起的气浪带着手臂飞了出去，在水泥地上蹭出一路火花，最后停在围栏边缘。 落地后，陈文嘉立马侧身退后，避免机甲掉落的零部件砸到自己。 她粗喘着气，看着眼前的机甲手臂处冒出电火花。 刚刚一击，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精神力。 她最多还能砍一刀。 庞然大物停顿几秒，手臂上抬。 陈文嘉看了眼时间，还剩三十秒。 只需要撑住三十秒就好。 她可以的。 陈文嘉全身紧绷，准备着最后一击。 她左脚后退一小步，握紧了匕首，匕首拉出的长刀光芒更亮。 这一击，要想彻底了结的话，得削头了。 “咔哒。” 陈文嘉脚步发力，正准备冲上去。 机甲的胸部开了。？ 陈文嘉止住了步子。 一只手伸了出来，手里举着个耳麦。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机甲胸部又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耳麦，又在空中点了点，耳麦的光屏显示出来，上面出现一面白旗挥舞。 “别打了，我认输！” 机甲胸部露出个头来，戴着头盔的驾驶员挥着另一只手：“再打下去，机甲都被拆成零部件了，B-22认输！” “滴！” “时间到，考核结束。” 从陈文嘉削断机械手指开始，后面的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得很快，众人被眼前的火花闪电惊得说不出话，直到机械女声宣布考核结束，众人才反应过来，全场爆发出尖叫和惊呼声。 “天！太强了！！！14号太强了！” “单挑机甲我的天呐！！太牛逼了！” “啊啊啊啊她怎么能那么厉害！太帅了！这是谁？1 YH 4号是谁？陈文？陈文牛逼！” “大佬牛逼！偶像！从此以后她就是我的偶像！” “艹陈文，你他\妈怎么这么厉害？快，营养液！蛋白质补充液！” 考核一结束，王素立马带着人翻进了围栏，接住了马上要跪下去的陈文嘉。 “营……营养液，快点……要饿死了。” 陈文嘉气若游丝。 Alpha消耗太大，体内的能量供应不上，就会出现瞬间脱力现象，就像是机器突然没了能源，立马就停滞不动了。 “等等，先别喝营养液，水！温水！先喝口水。” 张安平制止了王素。 李木禾也跟着进来了，把手上刚接的水喂到陈文嘉嘴边：“在这，快喝。” 见王素等人进去没人制止，其他在场外凑热闹的Alpha也翻了进来，想近距离看看单挑机甲的神人。 于是陈文嘉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好点了吗？” 喝了营养液的陈文嘉缓过了劲，正打算开口说话，超大音量的广播声冲击了所有人的耳膜：“C组考核官人在哪？谁批准用B-22的？” 第85章 第八十一章 绿刀。 说话的人靠得太近, 引起广播发出尖锐的声音，不少人捂住了耳朵。 尖锐声过去后，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抬着担架的人就冲了进来，领头的人大喊：“让让让让, 凑什么热闹呢？人都快死了！快！让开！” “都嘛呢？让一下啊, 围在一起只会让情况更坏！失血过多等会医疗仓救回来也成……” 医疗人员终于挤进了人群, 来到了伤员面前。 他‘植物人’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看着躺在人怀里的伤员, 愣住了。 只见伤员正自己擦着嘴，见他冲进来，也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考核官让机甲上场了吗？ 机甲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考核现场，它那么大的杀伤力，只会造成考核新兵的受伤或者死亡。 在收到C组用了B-22机甲的简讯后, 他立马调集了核心医疗队伍冲了过来。 新兵单挑机甲？这可不得出事？ 可这出事现场和他想象的好像不一样。 “你是伤员？” 医生的语气疑惑。 众人面面相觑。 当事人也有些懵，她感受身体力量的恢复, 语气不确定：“是……是吧？” 医生上下打量：“你有事？” 这人全身完完整整的, 没受伤, 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 当事人啊了一声：“没……没有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 “应该不是说你。” 人群中有人发言，这人个子高, 昂着头颅看向另一个方向：“说的应该是它吧？” 众人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给冲过来的医生让开了道路。 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Beta医生看清了不远处的场景。 只见巨型机甲像破烂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周围一片散落的机甲零件。 往上看, 可以发现机甲一边的胳膊被砍断了。 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围着它，看样子有些好奇这个大家伙。 围栏旁边有个穿着机甲制服的人，他弯着腰，正一个人拖着机甲断掉的胳膊, 看样子想把胳膊拖到机甲旁边。 “那个，赵医生？” 站在医生旁边的Alpha看到了医生衣服上的名牌，人姓赵，叫赵星兴。 “您是要修机甲吗？单架可能小了点。” 贫穷落后的西二星人们只在网上看到过机甲，他们不懂机甲的修理。 同时，当一群人聚在一起时，总会有懵懂无知的人说出一些惊人的、不动脑子的、真挚无害的话语。 赵医生看着面容真诚一点都不像是在调侃的Alpha，沉默了。 他没理会这个Alpha，点了点耳麦，拨通了一个号码，脸色不是很好看。 “您好赵医生，C组现场已经处理好了吗？” 说话的人语气中透露着关切。 “后勤来人把破烂机甲抬回去修了，动作快点。” 火急火燎跑过来结果发现无事发生的赵医生有些暴躁，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来到陈文嘉身边，抬了抬陈文嘉的胳膊，巴拉了下她的衣服，问：“没受伤？” 陈文嘉摇头：“没有。” “行。” 赵医生站了起来，也没解释什么就往外走，他后面抬担架的人也跟上。 他拨通另一个电话：“喂王处，不用让孟团他们急着过来了，人没受伤，新兵挺厉害的，把机甲搞坏了。” “你们快到了吗？好，我马上到外面接一下。” 留在原地的有些Alpha摸不着头脑：“这是啥意思啊？不是要修机甲吗？怎么来了又走了？” Alpha们已经欢呼起来，齐声喊着牛逼。 在欢呼声中，他的同伴给他解释：“这个医生应该是过来抢救陈文的，机甲攻击力太强，新兵应付不来，他们以为陈文会受伤或者死亡。” “结果到了现场，发现陈文居然反杀了机甲。” “考核中应该没有机甲的，估计是某个环节失误了，把机甲也放了进去，刚刚广播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听到了吧？这事肯定得有个说法。”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机甲的出现是个不同寻常的事，考核被叫停了。 陈文待在C组场地休息，王素等人去给她要说法了。 一群人围在陈文嘉身边叽叽喳喳讨论着。 “文姐，你那个，就那个匕首，你是怎么连接的啊，好家伙，那个绿光那个长刀，太炫酷了！跟科幻大片一样！” 陈文嘉想了想握着匕首的感受，回答：“也没有怎么连接，一握上去，就能感受到绿因子了。” “真的吗？我去问问能不能借一下那个匕首，文姐您再演示一下呗。” “唉我去，我去借。” 有人自告奋勇。 考核被叫停，所有考核人员都在原地等着上级安排。 新兵考核的格斗对象里居然混入了机甲，还好没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事，考核各级人员需要承担狮虎团和上级的问责，更严重的话，涉事人员可能会上联盟军事法庭。 考核队伍里后勤的压力最小，他们只是听吩咐办事，再怎么处罚也轮不到他们头上，此时正无聊地守着武器装备，等着上面拿出一个结果。 见有Alpha过来借‘雪鹰’匕首，他们本来是拒绝的。 这东西整个考核现场就只有一把，危险系数又很高，是不允许随便使用的。 而且武器借用需要上级审批，没有审批单子他们不能外借。 但听说是让14号演示，他们犹豫一瞬，答应了。 刚刚14号使用匕首拉出长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研发匕首的研发中心说，预计匕首可以达到变成长刀的效果，但匕首刚研发不久，还没有多少人能拉出长刀。 14号能够激发附绿匕首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激发匕首潜能，拉出长刀。 很多人都想再看看。 于是陈文嘉这里又被很多人围住了。 她拿着雪鹰匕首，集中精神唤醒绿因子，匕首开始发出淡淡的绿光。 “亮了亮了！” “诶14号，你切这个试试。” 有人递过来一块苹果大小的破损零件。 陈文嘉接过来，握着刀把零件切成了两半。 “嚯！厉害，怎么在她手里，我感觉切零件和切苹果一样简单？” “哎呀别管了，长刀！姐，弄个长刀出来。” 被众人吹捧着，陈文嘉也有点飘飘然，她笑着应了声，让所有人给她让个道，然后她发力，唤醒更多绿因子，匕首光芒更亮了。 绿因子开始实体化，溢散出匕首，凝成绿色的长刀。 绿因子的绿不是深绿，是那种春意盎然的浅绿、嫩绿，看起来很是漂亮。 “这玩意能摸吗？” “别瞎搞，它能削机甲，也能削你！ YH” “差不多了啊，我收了啊，使它有点费力气。” 陈文嘉感觉刚恢复点的体力和精神力又开始流失了。 “等等文姐，撑住！我再欣赏一下！” “都围在这干嘛呢？” 王素的声音传来，他旁边还站着不少人。 陈文嘉咻一下长刀，把匕首藏到身后。 “没……没干什么，嘿嘿。” “那什么，就是，我们关心一下战友。” 众人开始打哈哈。 陈文嘉没说话，表面笑着，背后偷偷把‘雪鹰’匕首传给后勤的人。 王素看一眼这人：“行了吧你，都不是一个连的，瞎凑热闹还差不多。” “陈文！” “到！” “过来！” “是！” 陈文嘉穿过包围圈站到王素面前。 王素转头看向后面的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孟团，王处，这就是抽到机甲的14号。” 孟团点点头：“我认识，之前在你们连见过，格斗挺厉害一小姑娘。” 他上下打量陈文嘉：“没受伤吧？” 陈文嘉摇头：“没有。” “好，现在的年轻人是挺厉害啊，单挑机甲都行，王素，你们连可是出了个好手。” 王素表示都是孟团教导有方。 孟团懒得和王素贫，他问旁边高瘦斯文的中年人：“王处长，你看要不要说两句。” 王处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然后看向陈文嘉：“陈文同志，你好。” 听他的声音，像是刚刚在广播里说话的人。 “王处长好！” 陈文嘉挺直了身体。 “B-22机甲本来是用于考核结束后，为大家做军队展演用的，但由于考核人员与考核官的工作失察，不小心把机甲的编号也放进了格斗对象的备选库里……” 王处长真名王谦，为人正直严谨，平时公事公办，说话也没有孟团和气。 他陈述了一遍机甲被放进备选库的原因，表示考核结束后会有专门的批评会，在会议上会给陈文嘉一个交代，并商量补偿问题。 “经过考核团讨论，我们均认为陈文同志的格斗技巧已达到相应水准，均同意陈文同志的格斗科目应记为满分，该决议不接受任何人上诉反驳，目前成绩正在上传中。” 说着，他抬头看向C组考核积分屏幕，上面其他人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只差陈文嘉的成绩。 屏幕突然刷新，陈文各项成绩都刷了出来，七个科目都是满分或者近乎满分，最后核算总成绩为99.9分。 C组第三轮新兵的成绩都出来了，然后归入狮虎团总排名。 陈文嘉目前排团里第一。 “在后面的考核中，机甲会被剔除格斗科目备选库，现在狮虎团一营新兵考核继续。” 第86章 第八十二章 谈话记录。 下午的考核一共八轮, 陈文嘉本打算看看连里其他人的表现，但孟团等人刚走、她被王素拉着说了句话，还没歇口气, 就又被围住了。 “呜呜呜文姐救我！那个动态视力怎么测的呀？听说超难，你怎么能满分呢？” “还有我！！！姐！！！救救我救救我, 格斗三连踢怎么踢啊, 我怕抽到这个。” “匕首！匕首怎么亮！姐！！！” 一群人开始狂嚎。 他们不求成绩有多高, 只要能过考核就好。 其实现场也有些已经考过的、成绩很好的Alpha, 但不少人不约而同选择来问陈文嘉。 一是因为她成绩最好, 二是因为她表达最清楚，人也最谦和。 陈文嘉被缠了一下午，考核结束后，她和连里的人乘坐悬浮列车回了三连基地。 考核一共五天，陈文嘉第一天考核完, 就没什么事了，等着五天后出考核排名。 晚上她和丁寒通了视频。 刚接通, 陈文嘉就兴奋出声：“丁寒, 我给你说, 我今天超六，非常厉害！” “啊啊啊简直是我人生巅峰！” 丁寒看着对面的人激动地左右晃荡, 情绪也被感染, 他连连点头，脸上也笑着：“对对对, 你今天非常厉害！我看到你单挑机甲的视频了！” “真的吗？你怎么看到的？” 陈文嘉在高兴之余也有些疑惑。 “在联盟军事部门工作群里看到的，下午群里都转疯了，说是西二星有个新兵拿着‘雪鹰’单削了机甲。” 下午时，他的直属上司在群里发了一个视频, 还配上了大拇指，说现在的新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本懒得去看，但扫一眼视频封面，感觉里面那个持着长刀的女A有点熟悉，他就点开了。 视频里女A在机甲的肩上快走，她握着一把发光长刀，削断了机甲的手指，然后翻身跳起，从机甲肩膀处下拉。 长刀与机甲碰撞。 机甲呲啦响着，它内部的电路被切断，冒出一连串的火花。 机甲的胳膊飞了出去，女A快速后退，站在不远处看着机甲的零件散落。 女A穿着军队里常见的绿色训练服和作战靴，但她又瘦又高，身材比例非常完美，就算是最普通的训练服，也被她穿出一种高挑的紧绷感，显得整个人十分挺正帅气。 被气浪吹起的马尾轻轻摇晃，她对着机甲微微躬身，手里的长刀光芒更胜，似是要给机甲致命一击。 视频到这就戛然而止了。 但只要是看过这个视频的人，都能感受到当时场面的危急与持刀人的沉静勇猛。 “其实只是侥幸啦，B-22的杀伤力虽然大，但它速度不怎么快，给了我很多的反应时间。” “而且我还拿了‘雪鹰’，这把匕首真好用，诶你看到那个拉出来的光刃没？就是那把绿色的长刀，它居然是实体的诶。” 白天战友们都在，陈文嘉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喜悦。 此时对着丁寒，她没有言说的激动自豪包含在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里。 丁寒每句话都配合着她，让她沉浸在打赢机甲、获得高分的情绪中。 过了一会，陈文嘉的大脑冷静下来了，内心也平稳了，她开始做题。 陈文嘉的分数很高，王素下午已经和她透露过了，她一定能进兵王争霸赛。 她离军校又进了一步。 陈文嘉做着数学题，突然想到一个事。 她单挑机甲的视频流传了出去，这不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关注到她？ 陈文嘉的身份是在佣兵基地登记的，虽然基地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她分到了西二星第五区，但她连西二星五区在哪都不知道。 她的身份完全经不起推敲。 如果有人去查她的原籍，就会发现居住地查无此人。 那她这不就完蛋了吗？ 这是她从新兵报名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也是她总是隐藏在人群中的原因之一。 但因为当兵以来一直无事发生，她心里便放松了警惕。 后来张安平和王素又戳穿她训练成绩控分，逼着她努力上进，她便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心想查无此人就查无此人，光脚不怕穿鞋的，爱怎么着怎么着。 可现在，她已经想好要去军校了，如果被人发现她原籍是假的，以前在佣兵团还当过兵，那她这一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而且还有可能被抓起来。 现在的陈文嘉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她的身上还背负着其他人的期望，她不想努力白费，也不想被抓。 陈文嘉对丁寒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丁寒道：“没关系，那个视频是经过处理的，看不清你的正脸。” “对了，关于你的户口和居住证，我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今天我在系统里查看你的档案，发现你的原籍已经被调查过一次了。” 视频传出来后，丁寒就意识到陈文嘉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所以他利用权限调出了陈文嘉的档案。 “你的档案里，多了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 在陈文嘉档案的‘本人调查记录’一栏里，多了一行信息。 点开‘详情’，弹出一 弋? 张加了章的纸，上面写半页的字。 大概意思是说应狮虎团要求，西二星五区人口排查小组对陈文的情况进行了摸排，陈文系西二星五区居民，个人经历清楚、政治历史清白、群众反映良好，背景无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陈文嘉的背调是过关的。 但就是因为过关，才让人觉得不对劲。 调查小组说陈文嘉个人经历清楚、政治历史清白、群众反映良好、背景无任何问题，但陈文嘉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她在星际不可能有任何背景。 这份调查报告还有后页，上面附着调查组人员与当地居民的谈话记录。 沈听雪（举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徐涛（惊讶）：嘿，这不是陈文那丫头吗？她怎么了？ 沈听雪：你是陈文的邻居？ 丁大壮（陈文邻居）：是，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父母死的早，全靠我们帮衬着。 沈听雪：她的父母是怎么出事的？ 丁大壮（抽烟嗨了一声）：十多年前没的，坐车出了事，也就阿文活下来了。 …… 沈听雪：请问有陈文的照片吗？ 陈阿宝（自称陈文表叔）：那年头穷的都吃不起饭了，还拍照？没卖了她都不错啦！ 沈听雪：她是怎么长大的？ 陈阿宝（眼神闪躲）：就……就是有一口给她吃一口呗，一个女孩还能怎么养？ 沈听雪：陈文人怎么样？ 徐东州（自称和陈文从小熟识）：陈文？她啊？从小就是个温吞善良的性子，平时她叔打她，她也一声不吭的。 徐东洲（憎恶）：艹，想起陈阿宝就恶心，大冷天的，不让陈文进屋，要不是我爸妈和丁叔他们家，陈文早饿死了。 沈听雪：陈文平时表现怎么样？ 丁大壮：阿文可是个好孩子，平时帮着大家伙干不少活，可惜陈阿宝他们家不怎么样，逼得陈文跑了出去，哎，她是出事了吗？啊呀这年头，怎么不给好孩子活路呢？ …… 结论：陈文个人经历清楚……背景无问题。 记录人：徐大安 提问人：沈听雪 被谈话人 ：徐涛、丁大壮、陈阿宝、徐东州…… 这份访谈记录很详尽，足足十页，就好像陈文这个人是真的存在一样。 访谈记录被丁寒一一拍了下来，数据通过网络传到陈文嘉的屏幕上。 希尔市五区白和子市维安县溪河镇吴袅村148号。 陈文嘉看着她个人档案里的详细地址，脸色有点凝重，她道：“我的户口是佣兵基地给办的，当时问我地址的时候，我说没有。” 当时佣兵基地只给他们办了户口。 她记得刘辉说过，如果办／证人没有居住地，工作人员就会把办／证的地点作为居住地点。 她刚到星际就一直在佣兵团，对联盟的人口登记并不熟悉，也没有看过自己的户口。 后来在捡垃圾的时候听广播，她才知道，星际公民一般都有户口和居住证，两个都是身份证明。 户口用于区域内部的通行，居住证用于区域之间的通行。 广播主持人科普说，这是历史上人们意识划分的结果。 陈文嘉理解了下，户口相当于身份证，居住证相当于签证。 一个区域就相当于一个国家，在国家内部，只需要身份证也就是户口就行。 区域之间的人口流动就相当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人口流动，需要有签证也就是居住证。 在西二星逃亡时，她也曾跨区，但并未遭到阻拦。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是有居住证的。 进希尔市时，工作人员核实了她的身份，问她是不是五区的，她以为这是佣兵基地给她填的居住地址，便点了头。 在了解了户口和居住证的知识后，陈文嘉便想佣兵基地应该也给她办了居住证，所以她才想着去当兵。 “这个地址在当兵报名那天，我在我的个人信息登记面板上看到过，但我一直以为这是白鹭云给我铺的路，给我办了一个空壳居住证。” 她是一个逃跑的替身，替身需要一个身份证明，才能跑的更远。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如果没有这份调查记录。 佣兵基地应该只是给她注册了一个假地址的居住证，这个假地址居住证可以用于在星际通行，但如果循着地址去调查陈文，陈文这个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但这份有他人口供的谈话记录，让陈文嘉用陈文这个编造的名字，成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星际居民。 “佣兵基地可以给我造一个空壳居住证，但不可能把我真正变成吴袅村村民，并让一群人为我录口供。” 陈文嘉清楚自己的分量，她只是一个已经被弃掉的替身，是一个对逐十星佣兵团没什么用的人。 一个没有什么用的人，逐十星佣兵团何必要花费心思为她遮掩呢？ 这背后，会有别的阴谋吗？ 第87章 第八十三章 初赛（一）我们看起来很特…… “问题就在这里, 这份谈话记录就像是真的一样，后面还有视频，你看。” 丁寒把视频发给了陈文嘉。 视频里穿着蓝色制服的女人举着照片问：“认识这个人吗？” 镜头给照片一个特写, 里面的人脸庞消瘦紧绷，嘴唇微抿。 她的眼窝凹陷, 面容苍白憔悴, 看起来有些颠沛流离的惶恐不安感。 这张照片是她刚进佣兵基地时拍的照片。 虽然照片狼狈了点, 但陈文嘉可以确认这就是她本人。 “嘿！这不是陈文那丫头吗？她怎么了？” …… 视频中闪过一个一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关切或躲闪或愤怒, 看起来都对陈文十分熟悉。 但陈文嘉越看越觉得背后发寒。 这些人说着对陈文或者说是对陈文嘉的评价，但陈文嘉完全不认识这些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佣兵基地安排的吗？ 但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基地在谋划什么？ 陈文嘉感觉自己背后像是卧伏着阴冷的毒蛇，它悄无声息慢慢靠近，想要在时机成熟时，一口吞掉它早已盯上的食物。 未知的阴谋和危险让陈文嘉感到胆寒, 在她眼里，视频中所有人的脸都古怪恐怖起来。 视频也变成了黑暗阴冷的涡旋, 强大的吸力拉扯着陈文嘉, 像是要把她溺死在其中。 “你来到星际后, 还接触过什么别的人吗？” 丁寒出声，将陈文嘉拉回了现实, 她动动冰冷的手指, 摇头：“没有其他人了，我一直在‘饮冰’星待着, 后来逃亡到西二星，也没有和别人多接触。” “那就只可能是逐十星佣兵团做的了。” 丁寒道。 “逐十星佣兵团现在内部情况复杂，陈不刃失联后，逐十星一部分人归顺了联盟, 一部分人选择继续做佣兵。” 自联盟登上‘饮冰’星后，关于‘饮冰’星和逐十星佣兵团的消息就慢慢在大众面前消失了，媒体也在有意引导群众将注意力放到其他的事情上。 丁寒在军统中听到了一点关于‘饮冰’星和逐十星佣兵的事，但只有几句话罢了。 在他认识的人中，大家都关注着陈不刃佣兵团的消息，但有关人员口风很紧，不肯透露太多。 “你说的程颐、白鹭云两人，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关于他们的资料。” 陈文嘉当初是被程颐护送到起航场，然后被白鹭云押上车的。 不管在密谋什么计划，这两人至少知道些许。 他们两个是事情唯一的线索和突破点，但联盟的系统里完全找不着这两人的资料。 “后面我会持续跟进的，要是有发现，我会立马联系你。” “既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吧，目前看来，这份调查记录对你有益无害，至少后面你不用担心军校的调查了。” 陈文嘉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没有别的办法- 五天后，西二星考核结束了。 王处带着C组考核官、信息录入员、设备 忆樺 管理人员等开了批评会，讨论了每个人的失职问题，并给予陈文嘉三千块的精神损失费。 三千块相当于陈文嘉十个月的工资了，在考核中，她也没什么损失，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过了几天，西二星新兵考核成绩从区军委处下发各团，狮虎团各营连均拿到了新兵考核成绩。 三连一共入围八人，陈文嘉、李木禾、张白虎、王彪均在其列。 王素把三连入围的人集结在一起，开始讲解比赛规则，进行紧急培训。 “西二星有十个军区，每个区近五十个团，在军区内部，每五个团为一个赛区，一个赛区有两百人左右。” “兵王争霸赛分初赛和决赛，初赛是城市作战，决赛是野外作战。” “目前初赛的规则已经出来了，我现在发给你们，你们自己看看。” 说着，王素把考核信息链接发在了他们刚建的“干翻第六军区第三赛区”群里。 陈文嘉点开链接，仔细浏览。 比赛分为初赛和决赛，初赛主题为城市逃脱，决赛主题为野外生存，目前只出了初赛的比赛时间和比赛规则。 初赛在七月二十日下午五点正式开始。 在初赛，赛区所有人都将扮演逃跑的犯罪分子，需要躲过城市中武装人员的抓捕，到达指定逃脱地点。 在逃跑过程中，总部会发布不同难度系数的任务，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相应的比赛积分。 比赛积分计入兵王排名总积分。 初赛的逃脱时间为三天。 在这三天内，如果有人被武装人员抓捕，则视为淘汰，无缘决赛。 “每年的兵王争霸赛比赛内容都不一样，所以也没有以往的资料可以参考，按照现在初赛的规则，就只能靠大家自己的运气和能力了。” “接任务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周围环境影响，指不定任务地点就埋伏着人呢。” “城市里人多，老百姓都不知道咱们是什么情况，大家能低调就低调，千万别真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记住，这只是一个比赛，比赛可以输，但不能丢了做人尤其是做军人的底线。” 王素对众人叮嘱了很多，又讲了不少伪装躲避的技巧。 很快便到了七月二十日。 这天早上十点，西二星第六军区第三赛区新兵争霸赛开赛仪式在希尔市收费站的空地上进行。 前面搭了个台子，某个军区领导正讲着话。 讲话内容大概就是自西二星新兵团组建以来，取得了什么成就，离不开谁谁谁的贡献云云。 众人百无聊赖地听着。 “文姐，收费站那边咋那么多人都在看咱们啊？” 王彪凑到陈文嘉耳边问，他最受不了这种讲话，此时理所当然开起了小差。 陈文嘉看了眼收费站那，围栏处趴了不少人，正往他们这边看。 她又看了眼周围的人，道：“因为我们看起来很特殊。” “特殊？” 王彪属于体能发达但大脑萎缩的类型，他迷茫地看了眼周围，实在是看不出自己特殊在哪里。 陈文嘉昂了昂头，示意他看台上。 台上的领导穿着一身绿装，正拿着讲稿发言，中气十足，正气凛然。 王彪顿悟了：“我知道了，因为我们军人的气质是不是？西二星是第一次自建军队，我们这些兵都还没在民众面前露过脸呢，他们肯定是被我们吸引，专门过来看我们的。” 陈文嘉双手环胸，把半张脸都藏在冲锋衣下面，翁声道：“什么军人气质，劳改犯的气质还差不多。” “啊？” “咱穿的都是常服，乌压压的一群站在这，前面还有个穿绿军装的在训话，这一看，不就是犯罪分子再教育么？” 为了比赛，所有人都穿了上面发下来的常服。 比赛开始时有一个初始任务，只有触发了初始任务，才真正算作进入了比赛。 常服是专人专套，每套衣服都对应一个初始任务。 这里有两百多人，每个人穿的都不一样。 有的光着膀子，露出健硕的肩膀，肩膀上还贴了假纹身。 有的带着大金链子，手里配着一个公文包。 也有戴头套的，发色花里胡哨，看起来就是某个地方的地痞流氓。 陈文嘉身边的王彪，穿着个黑色短袖，左边臂膀纹着龙，右边臂膀纹着虎，脸上还贴了个刀疤，他本来就长得凶，现在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王彪看了看周围，骂了句脏话：“擦，还真是，我就说那些人怎么对我们指指点点的，看起来好像没说什么好话。” “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个破地方，还真把我们当成犯罪分子了。” “算了，不提这个了，文姐，我好像对这个纹身贴过敏，它真的好痒。” 王彪把左手臂抬起来，让陈文嘉看他纹的青龙。 陈文嘉看了看：“你拿清洗剂了吧？” 王彪点头：“拿了。” “等第一个任务过了，你就可以把这个给洗了，再忍忍。” “可是它真的好痒，而且你昨天给我贴的时候，把龙的眼睛给我贴掉了一个。” 王彪有些委屈，他侧身把手臂的龙头露出来，只见原本应该威风凛凛的龙少了一只眼睛，看起来空荡荡的，没了骇人的气势。 昨天陈文嘉在贴眼睛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直接把龙眼那里扯掉了。 陈文嘉有一点心虚：“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而且龙不能点眼睛的，画龙点睛的故事你听过没，龙点了眼睛就会变成真龙飞走，所以我这把眼睛弄掉了刚刚好。” “哎呀你一个大猛A，就不要计较这些啦。” 两人正掰扯着，张白虎和李木禾走了过来，他俩在新兵考核后回了趟家，这会才赶到现场。 张白虎道：“陈文，你这一身可以啊，我们这一群人的打扮，要么是街边混混，要么是hei社会，怎么到了你，就像个青春大学生一样。” 陈文嘉穿着黑色冲锋衣和黑色长裤，她双手插兜，把衣服拉链拉到顶，又高又帅气，看起来就像是校园里最招人喜欢的那种时尚酷A。 陈文嘉耸肩：“我运气好嘛，而且这和衣服也没啥关系，主要是我人帅。” “得了吧，夸你两句你还得瑟上了。” 张白虎调侃。 陈文嘉笑，和张白虎后面的李木禾打了个招呼。 李木禾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给人一种平静稳重的感觉。 但她此时顶着非主流黄色头发，刘海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张扬的发型和没有波澜的脸显得极度不协调。 陈文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觉得这个样子的李木禾有些可爱。 上次她和机甲对抗，结束时立马就感觉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李木禾给她提前接了水，喂到了她的嘴边。 从那天开始，陈文嘉就觉得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或者说，李木禾对她的态度变了一些。 台上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终于，讲话结束了，到了最后的环节。 军委委员长上台重复了一遍比赛规则，便宣布比赛将在下午五点正式开始。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大家根据耳麦终端的路线进入市区，下午五点，大家会收到第一个任务，请大家做好准备。” 主持人在台上安排着后面的流程。 三连六班的四人对了对路线，发现每个人的方向都不一样，完全泯灭了他们想同行的打算。 “为了快速进市区，咱们就不排队了，直接走安检的特殊通道进去，来都有！” “六纵队排列！” 站在这里的人都是每个团素质最好的新兵，一听到指令，很快就排好了 忆樺 队。 “向左转！齐步走！” 众新兵朝收费站走去。 靠在围栏上的市民相互议论着。 “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啊？” “劳改犯吧？你看前面，还有穿军装的看着呢。” “我也觉得像劳改犯，要不然怎么走得那么整齐？” 新兵们听到众人的讨论，碍于军纪没法开口解释，只好小小翻了个白眼。 心想你们懂什么？懒得和你们计较。 通过安检后，陈文嘉和其他三人道了别，跟着导航朝希尔市东三路走去。 第88章 第八十四章 初赛（二）像严谨一样逃出…… 导航显示, 从收费进站口到希尔市东三路徒步需要四个小时。 陈文嘉捏着比赛发的两个五块硬币，觉得自己还是走过去吧。 下午四点十分，她跟着导航来到某居民小区。 终端提示：请在不引起安保人员注意的情况下进入E栋2单元102号房。 不引起安保人员注意？ 陈文嘉若无其事地经过小区,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 小区正门三个保安，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摄像头。 她吐槽：这怎么能不引起注意？ 正门进不去, 翻墙也不行。 要不看有没有狗洞？ 且不说有没有狗, 就算是有狗洞, 她估计在寻找狗洞的路上就因为形迹可疑被抓了。 陈文嘉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 找个人带她进去？但这小区来往都是开车, 她现在也来不及找人。 扮成清洁工、环卫工？ 这也太烂俗了吧？ 陈文嘉默默鄙视自己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而且就算是扮成清洁工、环卫工可行, 她临时也找不着衣服呀。 愁人，真愁人。 还没创业呢，人就崩了。 她正想着，就被人叫住了。 “哎！前面那个穿冲锋衣的马尾！” 陈文嘉回头。 蹬着三轮的大叔追了上来，他上下打量她一眼, 抬抬下巴，意有所指：“你是……是吧？” 你是……是吧？ 这是她的组织接头人？她的任务NPC？ 陈文嘉接收到不同寻常的信息, 立马点头说：“我是。” “行, ”大爷踩了油门, “车后面有套环卫工的衣服，穿着走吧。” “啊？” 环卫工的衣服？真的吗？直接穿着就走吗？是不是太电视剧了点？ “啊什么？等会区里人就多了, 快点拿。” 说着, 大爷的小三轮已经开始移动了，并速度渐快。 陈文嘉连忙把放在扫把旁边的衣服抓在手里：“谢了啊大爷。” “从东边小门进, 门口已经说好了，别在正门晃悠，人家正门是居民入口。” 大爷一骑绝尘，声音渐远。 陈文嘉看着大爷的背影, 越看越觉得以大爷这个岁数，在军队里应该职位不低。 没想到比个赛，还能见到军里的领导。 陈文嘉肃然起敬。 然而三轮车上，大爷边开车边拨通一个号码：“喂吴主任，工作我已经交接过去了，说好是替这一天吧？是穿冲锋衣的姑娘吗？我咋感觉她不像会扫垃圾，别把小区的工作搞砸了，要是有人投诉咋办啊？”- 陈文嘉捂着衣服，在公共厕所里换好，戴上口罩，拿着扫把走向领导大爷说的东门。 东门保安亭里坐着个保安，见陈文嘉穿着环卫工的衣服，摆摆手开了门闸。 陈文嘉本来心里还有些紧张，觉得应该会有其他检查措施，没想到那么顺利就进去了。 果然，穿环卫服做事就是经典。 经典不愧是经典。 四点五十分，陈文嘉成功到达E栋2单元102门口。 102门没关，陈文嘉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进去。 距离五点还有九分钟，她到现在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她以为会有一个任务接头人，但接头的话，不应该来这种高档小区吧？ 她看了眼光屏，上面也没有任何提示。 要等会吗？还是直接进去？ 陈文嘉正想着，门里传出声音：“来了就进来吧，别杵那了。” 于是陈文嘉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里的布置是敞开式的，她一进门便和穿着睡衣的中年人碰了面。 中年人有些发胖，典型的中年发福成功人士，他抱着个杯子笑道：“来的还挺早。” 陈文嘉礼貌地点头 ：“您好。” “叫我张叔就行，来吧，随便看看，离任务开始还有几分钟。” 张叔看起来不慌不忙，说着便示意陈文嘉跟上他。 陈文嘉打量着房间里低调奢华的装饰，有些拘谨。 “张叔，我的任务是要干什么啊？” 这里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头顶的灯饰照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她扮演的是犯罪分子，如果要接头的话，不应该找个阴沟小巷吗？ 或者像电视剧里演的，在大庭广众直接大喊她抢劫之类的。 而她这任务环境…… 陈文嘉看着房间里据说非常昂贵的游戏仓，感觉这地方怎么也不像是接头的地点。 “不急，等会你就知道了，你看，我这手表收藏的怎么样？” 张叔拍了拍他的展览架。 陈文嘉看着玻璃罩里各式各样的手表，虽然不懂这些款式，但赞叹一句：“好看，看起来就很贵。” 张叔得意一笑：“有眼光，看到这块没？按照古地球的手表仿制的，目前全市就我这一块，花了我八万。” 陈文嘉看着那块地球上看起来十块钱就能买到的儿童手表，点了点头：“您真有眼光。” “叔，时间快到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呢。” 时间临近，陈文嘉心里有些急迫和紧张。 张叔看了看表，点了点头：“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咱先做个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任务还需要准备工作？ 陈文嘉疑惑。 张叔看着玻璃罩沉思一秒，点了点玻璃：“来，砸这。” “啊？” 陈文嘉迷茫。 “别墨迹了，时间到了，任务开始了，让你砸就砸。” 张叔催促陈文嘉。 陈文嘉依言说好，一拳把玻璃捅穿了。 “砰！” 玻璃破碎了。 “嘿！” 张叔把手上的玻璃杯往地上一砸，指着陈文嘉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我家！” 陈文嘉被张叔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 不等陈文嘉反应，张叔抓住了陈文嘉砸玻璃的拳头，恶狠狠道：“好啊，偷东西的是吧，别走！我现在就报警。” “叔……你……” 张叔看了看距离，脸上卸了凶恶：“往后退两步。” “好。” 陈文嘉后退两步。 “再退两步。” “好了好了，” 张叔拽住陈文嘉，开始夸张大喊：“别走，小偷！抓小偷！” 喊完后，他放开陈文嘉，从旁边的壁橱拿出什么东西。 “拿着别动啊。” 他把硬质的东西塞到陈文嘉手里，然后冲向陈文嘉。 “噗呲。” 什么东西破了，红色的东西喷了出来。 张叔和陈文嘉同款不敢置信。 张叔弯着腰，看着陈文嘉，声音颤抖，震惊道：“你……你居然捅我！这是要坐牢的！” 被迫刺破了血袋的陈文嘉看着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也很震惊：“张叔，您这一套也太让人始料未及了。” 不仅始料未及，演技也非常生涩尴尬。 “是吗？” 张叔不好意思的一笑，露出满嘴鲜血：“我是第一次干这活，按照剧本，我这节奏确实快了点，但我觉得演得还可以啊。”？ 还有剧本？ “还有一点，你等我演完哈。” 说着，张叔又捏爆一小袋血包，血包流了一地。 他先蹲下然后躺在 殪崋 血泊中，嘴里有气无力的喊道：“救命啊，杀人了，哎哟啊，小偷！杀人犯！站住……” …… 完全没跑的陈文嘉看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眼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胸口的人，突然懂了，她忍不住问：“叔。” “哎，怎么了？” “您演着一出，得多少钱啊？” 张叔这家的布置，还有他那金灿灿的金牙，怎么也不像是出钱就能请得动的样子。 “我么？也不贵，交了三万块，就给我分配了个剧本。”？交了三万块？ 等会，意思是叔给了三万块，才参与到比赛里的？ 三万？有钱人真会玩。 陈文嘉沉默两秒，问： “那我俩的剧本是我入室抢劫未遂，然后杀人逃窜？” “对呢。”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跑了？” “先别急，上面还没发布任务通知呢。” “哦，好的。” 于是‘受害者’和‘杀人犯’就在原地等着。 张叔喊累了，在血泊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陈文嘉手里握着大叔刚刚强塞给她的刀，她摸了摸刀刃，感觉这个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闻起来有点甜，好像是糖浆。 “叮。” 耳麦传来提示音。 “武装部队已经来袭，请做好逃生准备。” “把那个包带上，里面是给你的逃跑物资，行了，走吧，再不走就得被抓了。” 张叔安详地躺在糖浆中，对陈文嘉挥了挥手。 陈文嘉拿了挎包，说了句谢谢叔，朝门口走去。 她刚出门，就立马转身进屋锁门。 穿着黑色制服的武装队已经上来了！ 来得这么快的吗？ 不给她一点逃跑时间？ “哟，已经来啦？这么快？” “小同志，别窜了，我这是十楼，你还能怎么跑？” 大叔闭着眼睛，想象着陈文被冲进来的武装人员按住的场景。 “砰！” 门被撞开了。 “没发现嫌疑人！” “安全！” “安全！” “报告队长，屋内发现受害人一名，未发现嫌疑人，我们怀疑嫌疑人从窗台跳下去了。” 嗯？ 从十楼跳下去？ 受害人从血泊中挺起来，随众人在窗户口向下看，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扒着每层的窗台往下跳，几瞬就到了地面。 地面也安排了武装人员。 但黑色人影跑得很快，几步就窜了出去，然后灵活翻了墙逃出小区。 “叮!” “任务已完成。” “身份信息已更新，请及时查阅。” 陈文嘉在人群中飞快奔跑，她脱了染血的衣服，把脸上的糖浆狠狠一擦，然后把衣服塞进垃圾桶里。 听到提示音，她带血的手指点点了耳麦，按了语言播放。 “你是一名喜欢犯罪电影的问题青年，加入了某个代号为‘恶瘤’的不良社会组织。你平时喜欢模仿电影《迷雾》中杀人犯严谨的穿搭，总是穿黑色冲锋衣。在《迷雾》电影中，严谨入室抢劫被房间主人发现，他情急之下失手杀了房间主人。” “《迷雾》电影上映一周年纪念日临近，你所在的‘恶瘤’组织也打算发起一场暴动，为了祭奠自己最爱的角色和响应组织号召，你决定效仿严谨作案。” “现在入室抢劫杀人已完成，你的下一步目标：像严谨一样逃出这座城市。”- 希尔市的夜晚降临，广场的大屏幕上正播着紧急插进来的新闻。 “根据市警局和市武装部最新通知，现全市发生两百多起恶性伤人事件，市警局推测，这是一次有目的、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动。 “据知情人透露，此次暴动由某个自称‘恶瘤’的组织发起……” “目前，已经有两百多个反社会分子进入市内，请广大市民提高警惕，出行注意安全。” “现通报本次集体恶性伤人事件人员名单，请广大市民留意身边可疑分子，若发现与名单相似人员，请立即拨打市局电话举报……” 大屏幕上，开始来回滚动犯罪人员的照片信息。 陈文嘉等了一会，在看到自己的照片后转身进了商场。 她一边走一边翻临走时拿的包。 包不大，看起来就是个装饰品。 里面放着一个支付手表、几支营养液还有几盒针剂。 针剂上写着信息素抑制剂的字样。 这是为了成年的Alpha准备的。 Alpha普遍在21岁时成熟，成年后的Alpha每年都会有易感期。 在易感期，Alpha体内信息素浓度和腺体分泌物浓度会疯狂上涨，向外释放强烈的某种讯号。 这种讯号可以被周围的Alpha感知并具化成一种压制力。 而在Omega面前，这种讯号则被感知为求/爱。 据研究，Omega似乎有着天生的臣服基因，在接受到Alpha这种讯号后，一部分Omega会因为讯号被动发/情。 同时，由于身体激素水平的变化，Alpha会无端陷入暴躁、狂怒、敏感等情绪，有时候行为不受控制，对他人或共同财产造成损伤。 人类最开始分化为Alpha时，解决敏感期的办法就只有让Omega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或者让AO直接结合。 后来随着科技进步，为了控制这种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研究人员研发了信息素抑制剂，通过使腺体细胞减缓代谢来让Alpha度过敏感期。 而成年的Omega也有和Alpha类似的一个时期，叫做发/情期，并且比Alpha的易感期来的频繁。 处于发/情期的Omega会非常渴望Alpha的陪伴甚至是结/合。 Omega也有相应的信息素抑制剂。 现如今，AO信息素类制剂越来越多，除了信息素抑制剂外，还有信息素分解剂。 信息素抑制剂用于易感期前，信息素分解剂用于易感期中。 军队里有不少已经成年的Alpha，为了保持正常训练，他们会按时去医务室打信息素类制剂，从而平稳度过易感期。 对于陈文嘉来说，她今年刚成年。 可是根据医务室的检查结果，陈文嘉目前腺体发育还不够完全，虽然已经成年，但仍处于亚成熟状态。 也就是说，她目前是没有易感期烦恼的。 包里的这几支信息素抑制剂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但陈文嘉闪身进了厕所，还是拆开了一支信息素抑制剂。 她以前看过信息素抑制剂的说明书，她记得，处于未成熟或者亚成熟状态的Alpha注射信息素抑制剂会使腺体进入暂时休眠的状态来着。 AO之所以和Beta不一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AO的后颈处多了一个腺体。 腺体会源源不断产生信息素，并向外不断扩散，演变成一种AO独有的气味。 如果让腺体停止分泌物质，那么AO就不会散发出气味，暂时和Beta一样了。 陈文嘉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89章 第八十五章 初赛（三）青葱炒辣椒…… 根据市警局得到的情报, 本次暴动的参与者全为Alpha。 希尔市是希尔市三区最大的城市，人口密集，排查难度非常大。 为了减轻排查任务, 更快锁定犯罪嫌疑人，各分警局警所均把注意力放在核实Alpha的身份上。 “先生, 麻烦核实一下身份, 看这边。” “女士请看这边, 麻烦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核实一下您的身份。” 希尔市所有警/务人员都出动, 大大小小的广场街道遍布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员，不远处随行的还有穿着黑色武装服的持/枪武警。 陈文嘉穿着新买的卫衣裤子，戴着口罩和帽子，插着兜向排查关卡走去。 她的头发全藏在帽子里，看起来就是一个高挑劲瘦还喜欢装酷的青年。 警务人员看她一眼, 拿着腺体扫描仪往她肩膀一照，没发现腺体信息素溢出。 这人是个Beta。 他摆摆手：“过去吧, 没事别瞎逛了, 早点回家, 最近晚上 依譁 不安全。” 陈文嘉点点头，过了关卡。 她似不经意间摸了下肩膀, 在卫衣掩盖下, 揉了揉打了信息素抑制剂后有些发麻的腺体，然后放下手, 不紧不慢融入城市的夜色中。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开了光屏，在任务栏里划拉着。 八点时，一个名为‘恶瘤’的程序弹了出来，里面是各种积分任务。 “个人任务：取得藏在东三路延明街道乐园小区保安亭的武器——10积分。” “个人任务：在东三路枪/杀一名在职人员并成功逃脱——50积分” “可接取任务——【粗心大意的约尔1】” 陈文嘉点了点可接取任务, 光屏弹出了任务详情。 “约尔是组织的专业技术人员，可怜的约尔在转移过程中，不小心弄丢了五个储存器，如果不想看到约尔受到组织残忍的惩罚，就请帮约尔取回储存器吧！——50积分/个” “约尔记得，自己把储存器放在了东五路华源街幸福酒店505号房间的桌子上，具体是哪个桌子呢？等到了现场，约尔会发给你储存器的具体位置哦。” “可接取任务——【愤怒的小明】” “小明是新加入组织的成员，他怀着满腔的热血，发誓要在希尔市干出一番大事业，但由于他年纪小，人微言轻，组织让他负责发放反动传单。” “小明被组织轻视的行为激怒了，他把传单全扔进了垃圾桶里。为了让组织的宣传正常进行下去，请找到小明，‘劝’服他回来发传单吧！——100积分。” “根据定位，小明最后出现的位置是西二路北大街哦。” “为方便寻找小明，这里附上小明照片链接。” “可接取任务——年久失修的老房屋。” “可接取任务——白糖还是……” …… 可接取任务遍布希尔市各地区，看的人眼花缭乱。 陈文嘉决定先完成主线任务，然后去看看那个距离她最近的【粗心大意的约尔】任务。 她来到了东三路延明街道乐园小区，径直走向保安亭。 陈文嘉低着头，尽量不让摄像头录到正脸，她看了看周围，趁没人注意，敲了敲玻璃。 保安大爷开了窗，头也不抬：“报下业主名字，我核实一下。” 陈文嘉压低声音：“青葱炒辣椒。” 大爷愣了愣，立马站起来看了看左右，凑过来也压低了声音：“味道好极了（liao）！”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彼此是对的人。 大爷从窗口递给她一个用黑布装的东西：“前面路口，正有人排查呢，一切小心。” “组织上交代的事，一定得办好。” 陈文嘉严肃地点头：“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她拆开布，露出里面的枪口，朝十字路口走去。 前方警车车灯闪烁，警察拦了一堆人，正在一个个盘问。 武警戴着头盔面罩，眼神锐利地扫着路过的每个人。 陈文嘉在黑暗中靠近人群。 一位警察若有所感地回头，看着不远处戴着帽子口罩、拿手里着不明物体的年轻人走近。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年轻人就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黑布滑落，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背后一阵颤栗，他已经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年轻人扣下了扳机。 在余光中，他好像看到了同事们瞬间凶戾的眼神还有过路人惊恐的脸。 危险就在这一瞬间来临。 “鸡哔你！!” 年轻人手中的枪发出了声音。 …… 做好心脏被击中准备的警察：“……” 正前倾要冲上来的武警众人：“……” 以为会看到血腥画面的民众：“……” 以为再不济也会有水弹弹出来的陈文嘉：“……” 现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为协助全民反恐活动的顺利举办，现在特别邀请相关职业的市民参与到活动中来，赵大爷，恭喜你代表咱们社区成功参与到活动中去！” “哎呀，这可老荣誉了，我应该干什么呀？” “大爷，你的角色戏份简单，晚上有个人过来给你对暗号，说‘青葱炒辣椒’，你回‘味道好极了’，然后给她递把枪就行。” “递枪？哎哟这是违法的吧？这玩得可太大了，我可不敢！” “不递真的！递假的！我记得小乐是不是有把玩具枪？把那个递上去就行！” 于是赵大爷回去拿了自家孙子的玩具枪，用黑布包好，等陈文嘉来了后，给她递了过去- “鸡哔你！” 玩具枪的音效在炫目的警车警示灯下格外刺耳，又有些滑稽。 “叮！1号选手任务完成二分之一。” “叮！警号125987陈志斌牺牲。” 大家的耳麦不约而同传来提示音。 被击毙的老警察陈志斌首先反应了过来，怒了，大喊：“就是她！愣着干嘛！袭警！抓！” 众人反应过来，武警对着陈文嘉开了一枪。 陈文嘉连忙躲避，转身撒腿就跑。 气氛立马紧张起来。 “站住！再跑就开枪了啊！” “拿着把玩具枪你玩呢！站住！” 陈文嘉一边躲子弹一边忍不住出声：“我哪知道是玩具枪啊！咱其实都没啥损失，要不你们放我一马！？” “放个屁！我师父都牺牲了！他被一把玩具枪击毙了，你让他的脸往哪搁！？” “马朝安你个小瘪犊子说什么呢！他/娘的你师父牺牲了你很开心是吧？” “这么个破事你嚷嚷什么？还嫌你师父不够丢人？你给我好好追！把前面那个兔崽子给我拿下，老子我要亲自审问！” 陈志斌对着耳麦破口大骂，看起来气到了极致。 “陈老，按照规定，您已经牺牲了，这个……这个耳麦我得收走……” 旁边负责比赛纪律的小警察上前，顶着陈志斌的死亡凝视，颤颤巍巍拿走了他的耳麦。 “咻！” “咻咻咻！” 武警拿着激光枪扫射。 他们拿的是特制的演习枪，打在物体上不会对物体造成损失，但打在人身上，人会有一些许的痛感。 陈文嘉左右走位，成功躲过每一束激光。 她特意路过乐园小区，把枪扔给了正在门口伸腰的赵大爷，她一边跑一边喊：“大爷，您这也太不靠谱了，拿什么不好拿个电动枪！” “咻咻咻！” “站住！” 激光和人从赵大爷的眼前飞过去，看得他眼花缭乱。 “鸡哔你！” 众人走后，赵大爷按动了电动玩具枪的扳机，自言自语道：“这不挺好的吗？不晃眼睛，就这还是我从孙子那偷过来的呢。” 他又看看远处追着陈文嘉的武警，背着手，心里还有点美：“这演习阵仗还挺大的，没想到我还能参与进去，回去就给老婆子吹吹。” “您好。” 赵大爷转头，见到蓝色制服立马弯了腰：“哎哟，这不是警察同志嘛？有什么事？他们往那边去了。” 热心市民立马向公安民警举报。 民警微微一笑：“我是来找您的，现在您涉及向犯罪分子提供武器罪，请跟我们回警局调查。” “我？哎不是。” 赵大爷懵了，没想到自己也被警察找上了。 “社区小姑娘说是让我参与活动呀？这怎么还来真的？我就是怕有事，所以递的是玩 銥誮 具枪。” 说着，还把手中的玩具枪递给民警看。 民警同志看了眼，给赵大爷上了手铐，然后点了点耳麦：“凶器已找到，涉事嫌疑人乐园小区保安赵大宇已控制。” 说完，他对着完全懵住的赵大爷道：“大爷，这次活动是全民反恐，一方面呢，是考验我们警务人员的专业素养，一方面也是在考验咱市民的反恐意识。” “您看您这，让您递枪您就递，反恐意识也太不高了，就因为您这玩具枪，我们局一名老同志‘牺牲’了，您得加强反恐学习啊，走吧大爷，咱去局子里待会，等演习结束了再回来。”- 陈文嘉带着一群武警在巷子里狂奔。 “不行，这家伙体力太强了，兄弟们快跟不上了，得想个办法。” “驼子！你带人从左边过去包抄，我给你分享位置！” “是！” 武警队伍分出一拨人，从前方围堵陈文嘉。 “站住！你已经被包围了！” 陈文嘉后面传来一声大喝。 她前面也冲过来一批人。 陈文嘉往左右一扫，左边是一堵墙，右边是铁丝门，门外有一个破烂床垫立在一旁。 陈文嘉毫不犹豫往铁丝门那里冲，借着墙三步越了过去，然后用床垫堵住。 “干！” 带头的武警队长大骂。 “快！带人翻过去！快点！平时怎么练的！人家三步就过去了，你们磨磨唧唧的还不如拆了门来得快！” 待众人翻过铁丝网，前面早就没了陈文嘉的踪影，他们跟丢了。 陈文嘉边跑边看了眼自己的积分。 取枪加枪/击在职人员一共得了六十积分。 她脚下不停，点了点地图，跟着导航向东五路华源街幸福酒店跑去。 第90章 第八十六章 初赛（四）非常失望的约尔…… 华源街酒店甚多, 幸福酒店挤在某个大酒店后面，并不起眼。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前台无人, 电子屏幕提示说请自助办理入住。 陈文嘉使用‘恶瘤’自带的干扰器成功躲过前台的身份识别，进入了选房页面。 她在面板上划拉, 不少房间标识都是红色的, 意思是里面已经有人入住。 她翻到第五页, 视线停留在505号房上。 “哗啦。” 她还没做出什么动作, 酒店的门被推开了。 陈文嘉看向门口, 和她一样戴着鸭舌帽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皮衣，显出壮硕的肌肉，他眼神警惕，散发着凶猛的气息。 两人对视, 氛围似乎紧张起来。 于家探。 钢铁团三营二连二班的，新兵考核成绩是团里第二。 陈文嘉认出了这人。 在比赛开始前, 陈文嘉记下了每个团前三的脸和名字。 看来他也选了这个任务。 陈文嘉想。 她淡淡看于家探一眼, 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然后收回视线，继续选房。 于家探并不认识陈文嘉, 他见陈文嘉收回视线, 坦然自若地走到她身边，拿起选房电子板, 也开始办理入住。 他打量着陈文嘉，见这瘦高年轻人手里的电子板停留在六楼界面上，心里的警惕稍减，他翻到第五页, 不加思考就选定了505号房。 时间宝贵，一分钟就是一积分，他可没工夫瞎耽搁。 拿着机器吐出的房间晶片卡，他径直上了电梯。 陈文嘉看着面板上已经变红的505号房，心里叹气：傻孩子，这里这么安静，就没有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吗？ 她划拉到第六页，选中了606号房间。 606。 六六大顺，吉利。 “盛哥，上来两个人，一个选了505，一个选了606，606的管不管？” 小顺在黑暗里出声。 孙盛往小顺那看去，后者把手里酒店的后台电子板递过去，只见入住目录里多了505、606号两个房间。 孙盛沉思两秒，道：“先搞定505再说，一组分个摄像头给606，在抓捕过程中，606要是没动静就别管了。” “是。” 一组回答。 “盛哥，人到5楼了。” 孙盛微微伸了下蹲发麻的腿，点了点耳麦：“所有人注意，嫌疑人已经上楼，等人拿了桌上的东西再出来，抓他个人赃并获。” “报告，嫌疑人已到门口。” “咔哒。” “叮咚，欢迎入住幸福酒店。” 于家探把晶片卡在卡槽一刷，门开了。 他左右看了看，警惕地打开了房门。 他个子高，眼也尖，一眼便看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上放的黑色东西。 是储存器。 一个储存器五十积分，五个储存器二百五十积分。 于家探心里一喜，几步走过去。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芯片，用耳麦扫了扫，耳麦显示：约尔的芯片。 好，五十积分到手！ 没想到这么简单！ 但为什么只有一个？ 于家探有些疑惑。 其他的呢？ “砰！” “唰！” “不许动！” 洗手间的门和窗帘动了，冒出两个人来。 于家探还想挣扎一把，他转身看向门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或者说他刚刚可能就没关，门口也进来两个持枪武警。 “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双手抱头，快点！” 孙盛眼神锐利，语气强硬- 晚上九点，华源街派出所收到上级指示，说是根据线人提供的线索，确定一伙恶瘤组织团伙躲藏在幸福酒店。 可是当他们到达幸福酒店505号房间时，里面早就没了人。 房间衣柜里挂着一件衣服，衣服里面发现了疑似嫌疑人遗漏的储存器。 储存器被加了密，派出所技术人员目前没法解析。 几位经验丰富的警察判断，这几个储存器里面储存着重要信息。 他们摸到幸福酒店时，没有惊动什么人，知道实情的也不多，所以嫌疑人有冒着风险回来取储存器的可能。 于是孙盛带着人埋伏到505号房间，等着人回来。 他们蹲守到晚上十一点，终于有人进了酒店，并直接选中505号房间。 在抓捕完嫌疑人后，孙盛仔细检查了一边现场，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带着组撤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房间里彻底寂静。 陈文嘉从606号房间的窗口翻到505，借着车鸣声弄断了窗户门栓，进了505房间。 她在来的路上就在思考会不会有人埋伏在酒店了。 任务是在八点发布的，任务中声称，约尔是在转移过程中遗落的储存器。 但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转移呢？ 是被发现了吗？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所以才遗留了储存器？ 如果被发现了，那在八点到十一点这个时间段，一定已经有警察来过505了。 所以505可能藏了人，正等着他们取储存器的人过去。 但也有一定几率，约尔等人只是正常转移，警察还没有找到这里。 如果是这样。 如果约尔正常退了房间，那储存器应该已经被打扫房间的清扫人员收走了。 她在门口看到了幸福酒店的管理条例，在客人退房后，清扫人员会立刻打扫房间。 然而任务说储存器仍在房间内，所以505号房间应该并没有被清理。 505号没有被清理，也就是说，505号应该处于被使用状态。 那么在订房电子板上，505房间的标识应该是红色的才对。 但她订房的时候，505的房间标识为绿色。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505是可入住的。 不对劲。 虽然以上只是推测，但还是谨慎点好，她决定不直接去505查看。 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选别的房间。 正当她思考定哪个房间的时候，于家探来了，并选了505。 陈文嘉便打算静观其变，让于家探先去看看情况。 于家探进505的时候，她上了六楼，开了自己的房间。 陈文嘉找了个靠近505的角落，犹豫几秒，从桌子上抽了张纸，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隔着卫生纸，把耳朵贴在地上。 虽然这个姿势很不雅观，但窃听效果还是极佳 依誮 的。 陈文嘉成功听到了505传来的动静。 “别动！” “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双手抱头，快点！” 果然！505里面有警察！ 陈文嘉庆幸自己没直接去505，而是选择订了别的房间。 她在606等了一会，待505所有人都撤退，房间里没有脚步声后，打开窗户荡了过去。 当她踩上505的地板，耳麦立马发出提示音。 “滴，任务已触发，由于八点到九点之间无人接取任务，约耳的储存器已经被警方获取。” 警方是九点收到通知的。 也就是说恶瘤发布任务时，给比赛选手预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让选手去取储存器。 但这个时间段没人接取任务。 九点后，警方到达幸福酒店，储存器被警方获取了。 “现在采取补救措施，约尔的录音如下。” 陈文嘉点击出现的语音条，一个少年音在她耳边响起。 “呜呜呜我是约尔，为什么没有人接取约尔的任务啊啊啊啊啊，约尔要被处罚啦你们这群无情冷漠的人！” “组织的秘密如果被获取，大家一个都跑不了！快！约尔开发了一个新程序，只要靠近储存器，按下程序按钮，储存器就会自动失效哦。” “行动起来吧！不要让约尔再次失望啦。” 话音刚落，耳麦又传来滴的一声。 “粗心大意的约尔1任务变更——非常失望的约尔1” “约尔的储存器已经被警方获取啦，但由于储存器加密措施做的非常好，所以警方还没有获取组织信息。” “但警方已经开始破解储存器，根据约尔的计算，二十分钟后警方将完全破解储存器。” “一个储存器在队长孙盛的口袋里，另外四个在华源街派出所信息处，约尔的破坏程序作用范围为五米，现提供派出所位置和警局布局如下。” “请在二十分钟内销毁派出所内所有的储存器！” 陈文嘉在任务变更时就已经翻了幸福酒店，此时正朝着华源街派出所狂奔。 她调整呼吸，看着光屏上的警局布局，大脑迅速运转。 信息处在警局二楼拐角，拐角处有根水管，她可以从那里爬上去。 晚上十一点十分，由于犯罪分子袭击希尔市，现在全市各局都处于戒备状态。 此时华源街派出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信息处沙处长今天亲自坐镇，想要破解缴获来的储存器。 虽然这次演习漏洞百出、上下混乱、各种神操作让人啼笑皆非，但他们缴获的这个储存器还真有点东西。 所里几个技术人员轮番上阵，都没法破解储存器的防护墙。 处长沙百炼常年挺在一线，经常对着光屏奋战到天明，终于，人到中年得了非常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和胃病，并且头发日益稀少。 前两年，沙处长培养了一个出色的接班人，他终于结束了繁忙的工作，有时间去挽回即将支离破碎的家庭。 90-100 第91章 第八十七章 初赛（五）不知者无畏…… 现在他每天按时上下班, 抱着个保温杯满大楼乱逛。 虽然这两天市里在举行大型演习，但这是年轻人表演的舞台，和他关系不大。 这天下午六点, 他和往常一样打卡下班回了家，十点的时候, 正准备入睡, 就被徒弟给拉出了被窝。 徒弟顶着个油头, 面色憔悴、神情兴奋, 像是吸了毒一样, 说是有了个新货，信息处所有人都解不开。 沙百炼来了兴趣，好声好气求了自家媳妇半天，最后跟着徒弟回了所里。 这几个储存器确实不好破解，他和处里的同志讨论了半天, 终于写出个程序。 程序写的仓促，但好在能用, 预计二十分钟就可以破解储存器。 众人看着光屏上的进度条, 都很兴奋, 一个个傻笑起来。 沙百炼本来也在笑，但一看左右小同志的脸, 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些人一个个眼神呆滞、胡子拉碴, 形象非常狼狈。 之前爱干净的小姑娘现在也是满面油光，她头上插了根笔, 眯着大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如今是信息时代，网络犯罪日益增多。 每个派出所的信息处都异常忙碌，信息处的同志也是每天都二十五个小时不停得转。 虽然信息处工资高, 但在巨大的压力下，没几个人愿意干信息处的活。 这么些年下来，处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最后就剩下这么几个人。 沙百炼心疼这些孩子，大手一挥，给每个人都点了丰富的夜宵，让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会，他在这盯着进度。 众人欢呼一声，摇摇晃晃出去等夜宵去了。 此时信息处只剩沙百炼一人。 他嫌开灯费电，便关了所有的灯，一个人窝在办公椅上，抱着手臂看着光屏上的进度条。 信息处的窗户没关，陈文嘉直接轻巧地翻了进去。 在来派出所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个送外卖的小哥正在进派出所大楼。 小哥拿了不少东西，看样子是全所加班，然后一起吃夜宵了。 这样的话，此时派出所的监控应该会松一点。 于是陈文嘉趁着这个时候爬上了二楼。 信息处里黑黢黢、静悄悄的，只剩光屏的灯亮着。 她往里面扫一眼。 果然，没人。 陈文嘉进了信息处后，立马打开了耳麦夜视功能，然后去点‘恶瘤’APP里约尔发的链接。 一瞬间，陈文嘉眼前看到的一切物体都附上了绿色的数据流光。 一个卡通小人在光屏里跳动，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立柱后面，说：“储存器在那里！得把它取出解析器才能使用程序让它失效！” 陈文嘉绕过地上各种废纸垃圾，轻悄悄地走了过去。 信息处的构造很奇怪，虽然是在整栋大楼的角落处，但房间里还是加了根立柱，立柱靠窗的一边被一块板子隔住了。 陈文嘉靠近立柱。 哦，不是立柱，好像是个黑色的立体大柜子。 这是什么？信息处的计算机处理器？ 光屏的小人又跳了出来，他敲敲黑色大柜子：“看到这个按钮了嘛？弄开它储存器就会弹出来呢，嘿嘿，离成功就差一步啦。” 说着，他又凑到陈文嘉眼前比了个大拇指：“1号选手，你真是勇气可嘉，呜呜呜约尔好感动，居然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拯救约尔！” 卡通小人做出哭哭的动作。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真人一样，陈文嘉想说其实也没冒啥风险，主要是现在这里没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进来。 但此时在室内，陈文嘉便忍住了没出声。 卡通小人也不在意陈文嘉的沉默，他在屏幕里跳跃一下，比出一个必胜的手势： “约尔实在是太感谢你啦，1号选手加油！丰富的奖励正在等着你哦。” 说完便消失了。 陈文嘉绕过立柱，大片光屏屏幕映入陈文嘉眼帘。 上面各种数字快速翻转，上面还有个进度条，显示：进度80％，距离解析完毕还有5分钟。 她看了眼自己光屏的右上角：距离储存器被解析还剩5分钟。 看来这个光屏上的东西就是解析代码了。 陈文嘉没再多看，蹲下身去摸解析器的按钮。 正当她蹲下时，空气中响起杯子的开盖声，然后有人嘬了口开水。 陈文嘉一顿，慢慢看向声源处，这才发现，办公椅下还有什么在晃动。 这是？ 陈文嘉眯着眼看，慢慢看出形状来。 这是腿吧？ 对，是腿，是有人在抖腿。 有人！ 妈呀，这 銥誮 算什么勇气可嘉，根本就是不知者无畏好不好！ 刚刚她怎么就没看见办公椅上坐的有人呢？！ 陈文嘉吞吞口水，趁这人还没发现，立马按了按钮，她祈祷：解析器弹出没声音，解析器弹出没声音，解析器弹出没声音。 啊啊啊求求了。 “叮咚。” 然而机器并不如她所愿，发出了提示音。 完了。 陈文嘉心想。 没事，没事，还能补救。 她迅速把约尔的销毁按钮移出来，准备在解析器弹出一瞬间按下按钮，然后转身就跑。 然而温柔的女声响起：“根据信息比对，您的指纹不在权限库内，请联系相关人员录入指纹。”！？？？ 艹！ 这居然是个指纹的？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陈文嘉看向办公椅。 “嗯？” 果然，办公椅上的人回了头。 陈文嘉和沙百炼对上眼，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她摆了摆手：“嗨。” 沙百炼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文嘉像豹子一样窜到办公椅边，一手精准地狠狠捂住沙百炼的嘴，一手拿了桌上的笔掰成两段，把尖锐的一头戳向沙百炼的脖子。 所有的动作都在三秒内完成。 在冲向沙百炼的那几瞬，陈文嘉还打开了录像功能。 “同志，按照演习规定，您已经牺牲了，我已打开录像功能，如果您违反演习规则发出声音，我会立即将视频发送至演习监察处。” 感受着背后人惊人的力量，沙百炼知道自己就算是反抗也没什么用，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他眼神看向角落的摄像头，期望自己的同事能够发现此时信息处的异常，及时抓捕犯罪分子。 见这人配合，陈文嘉松了口气，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分钟。 她放下笔，把办公椅挪到按钮处，低声道：“叔，借指纹一用。” 说着，捉着沙百炼的手往按钮那戳。 “滴!解析未完成，保持按按钮动作则强制终止解析过程，弹出储存器。” “咔哒。” “叮咚，已弹出。” “师傅，你要不要吃点？诶，怎么不开灯？” 有人走了过来。 “啪嗒！” 灯亮了。 陈文嘉迅速按了约尔的程序按钮，然后转身冲向窗口。 “你……” 门口的小伙端着牛肉饭，一脸疑惑地看着陈文嘉，看样子并没有反应过来。 陈文嘉一把拍开他，几步就冲到了窗户。 “小刘！愣着干嘛！报警！喊人！偷东西了！” 沙百炼嘶吼。 小刘从旁边的桌子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地上的牛肉饭了，他扶了扶眼镜，连忙去喊人。 “小偷！恶瘤！徐队快带人下楼！恶瘤的人来拿储存器了！” “叮，四个储存器已被销毁，两百积分已记入，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两分一秒。” 耳麦传来提示音。 虽然四个正被解析的储存器已经被销毁，但任务并没有停止计时。 还差一个。 还有一个在队长孙盛的口袋里！ 陈文嘉从二楼一跃而下，在空中，她余光一扫，只见派出所门口停着两辆车。 几个人压着于家探推推搡搡地往里面走。 陈文嘉分不清谁是孙盛，干脆直接大喊： “孙盛！” 靠在车门上点烟的人迷茫抬头，见有人直奔他冲了过来，他眼神立马警惕，本能去掏枪。 但对方速度很快，他刚掏出枪，持枪的手就被制住了。 这人一拧，堂堂派出所一队队长就被压在了车上，口袋里的证物也被掏走了。 愉悦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孙队长，谢谢啦。” 束缚他的力一松，他立马挣脱开枪，激光打到这人脚边。 “站住！” “前面的人站住！” “沙处被捅了喉！这人心狠手辣，毫无悔改的可能，魏局同意就地击毙！” “砰！” “咻！” “咻咻！” 局里的在职人员都冲了出来，现场一片混乱。 陈文嘉脚下不停，凭借超人的听力和身体灵活度，避开所有激光和子弹。 体能本来就是她的优势，数十个转弯之后，她成功甩掉警局所有人。 陈文嘉喘着气回头看了眼，握着手里已经销毁的储存器，有些惊魂未定。 惊险。 实在是太惊险了。 还好跑得快。 她融在夜色里慢慢走着，享受着成功逃脱带来的喜悦。 热意上涌，她摘了帽子和口罩，擦了擦鼻尖和额头的汗。 “嘿！往哪跑！” 黑影从某处扑过来，陈文嘉被人按倒在地上，听声音，是孙盛。 陈文嘉背部着地，痛感顺着脊背传入大脑。 “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啊，警察局都敢直接闯？” 第92章 第八十八章 初赛（六）这个女A是真漂…… 孙盛在派出所待了五年, 从跑腿民警坐上一队队长的职位，办了不少案件，抓了不少犯罪嫌疑人。 虽然他是个Beta, 但他平时锻炼得勤，打架是把好手, 抓Alpha也不在话下, 以前都是他按别人, 没想到这次被别人按了。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他不把这家伙给逮住, 他以后在派出所还怎么混？ 不得不说, 这家伙力气是真大，把他往车上一摁，他愣是还不了手。 这下好不容易逮住了人，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何方神圣！ 这条道卡在两栋房子的中间, 没人、没灯，看不清人脸。 为了方便抓捕, 孙盛关了耳麦夜视, 此时正打算把这人翻过去, 背过身，拷上手铐。 他想着, 等回去再收拾这小子！ 但他刚拿出手铐, 底下的人夹住了他的腿一个翻身，把他压住了。 “艹……” 孙盛拼命反抗, 却被控制得死死的。 这人开了耳麦夜视，凑近了看，可以看到他光屏粒子微微散出来。 这些发光的粒子，映出了这人微微眯起的眼睛。 他好像不是男的。 “咔哒。” 被翻过去铐住的时候, 孙盛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队长！” 来时的路口冒出个人，像是追着陈文嘉过来的。 他举着手电筒照亮了这条道。 见有人来了，陈文嘉迅速戴了帽子口罩，往反方向狂奔。 “站住！队长！队长你没事吧？” 孙盛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喊：“别管我了，追她啊！” “队长，人不见了，追不上了！” “干！” 孙盛狠狠吐出一个字，眼睛瞪向自家队员：“愣着干嘛？给我解开啊！解开回去挨骂去！” “一群人抓不住一个人，回去就看魏所怎么收拾我们吧！”- “华源街派出所，一共九十名警员，三个办案队，一个队十人，昨天晚上十一点十分，除了一队晚了点，其他两个队都在派出所里，两个队，二十个人，二十个人都没看到有人摸进来了？” “昨天加班的一共五十三人，这五十三人干什么吃的？有人从后面爬上来就一点风声没听见？平时上的安全防范课上哪去了？” 晚上十一点二十，刚到家准备眯一会的魏所就接到了所里的电话，说是恶瘤袭击信息处，不仅毁坏了缴获的储存器，还捅了沙处长的喉。 他踩着油门，用了十分钟杀回派出所，连夜开了紧急会议。 “警察？你们还好意思叫警察？老窝都被人端了！信息处骨干都被杀了！要脸不？你们的脸还在不？” “这还只是演习，这要是真实发生的事，你！你！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妈/的一群水货！” 魏所怒火中烧，指着在座所有人骂。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在这安静的瞬息，被杀的信息处骨干拿了桌上的杯子，轻轻喝了口水，声音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沙百炼看着好友气红的脸，无辜耸肩：“按照演习规定，我已经被杀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 魏所抿了唇，看起来更气了。 众人感受着会议室的低气压，头埋得更深了。 “找到了，这人叫陈文，第六军区第三赛区一号选手，在新兵考核里成绩排第一，从她的成绩里可以看出，她各方面素质都很强，没什么 殪崋 缺点。” 信息处小刘适时出声，给大家争取了一点喘气的时间。 “第一？怪不得那么厉害。” 新来的见习警察小声嘀咕。 “第一怎么了？人家考核成绩第一是你抓不住人家的理由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所训斥。 小刘赶紧手上一划拉，把人脸信息投影到桌子中间。 “经……经过监控画面比对，可以确定昨天闯进来的就是一号选手陈文，昨天十一点三十左右，盛哥和陈文短暂交手后，陈文侥幸逃脱。” “根据她逃跑的方向我调取了监控，这人反侦查意识很强，在第三个红绿灯后就没了身影。” 众人看着投影。 戴着帽子的人双手插兜，站在路口等着红路灯，一辆大车驶过，原地便没了身影。 “把她的资料编辑一下，发协查通报，孙盛，你带着人去辖区范围加大排查力度，二队现在去各街道设卡，要是运气好的话，这人应该还没出这一片。” 魏所下发指令。 “发……发是真发协查通报吗？” 负责编辑通报内容的女警战战兢兢开口。 这毕竟只是个演习，真的要发协查通报吗？还是假装应付一下？ “当然是真的发！演习就是实战，难道还要假发？” 魏局回怼。 他现在非常上火，恨不得把整个会议室都掀了。 “排查范围不要只排查Alpha，这人是个Alpha，但昨天和她交手时，我没有感觉到一点Alpha的气味，她可能打了和腺体休眠相关的抑制剂，然后伪装成Beta。” 孙盛开口补充。 “好。” 魏所点头。 “行了，都动起来吧，该怎么办怎么办，这几天都辛苦辛苦，但也别只想着捉陈文，也多注意下其他人，看能不能多抓几个恶瘤成员回来，将功补过。”- 211年7月20日这天，西二星各军区陆续开展了新兵争霸赛，各区比赛形式不同，其中第六军区比赛方式最为新颖出彩。 第六军区与当地政府达成协议，决定联合开展一次全民反恐演习。 在演习中，第六军区新兵争霸赛选手充当犯罪分子，采用完成任务的方式获取积分，进行比赛。 当地政府及下属单位对犯罪分子的犯罪行为作出反应，在演习中发现自身问题、提高办案能力。 部分市民扮演受害人、犯罪同伙、目击证人或线人，切实参与到犯罪事件中，从而提升自己的反恐意识和提高反恐能力。 这次全民反恐演习，可谓是一箭三雕。 今天是演习的第二天，演习氛围达到高潮，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严阵以待。 陈文嘉从华源街逃脱后，又完成了几个细碎任务，然后在希尔市东列车站躲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换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着把遮阳伞，不紧不慢从出站的厕所走出去。 她戴着个墨镜，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抿了抿唇，然后从小包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轻轻喷了两下。 厕所往来的人看到她，都对她投来好奇诧异的目光。 被别人注视打量着，陈文嘉的内心有些紧张。 她看着墨镜里自己的模样，轻轻呼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嘴角上扬一个自信的弧度，蹬着高跟鞋走向出口。 “旅客您好，最近希尔市犯罪活动猖獗，为防止犯罪分子混入人群中造成损失，现在希尔市全市戒备，如遇警务人员上前询问，请各位旅客积极配合检查……” 出口的大喇叭往外放着录好的女声。 广场上零零散散站着不少警务人员，正不断询问着来往的乘客。 “噔，噔，噔。”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听到的人不经意回头看一眼，然后被眼前人惊呆。 白华也留意到了高跟鞋的声音，他拿着协查通报的单子看向发出声音的主人，然后也呆住了。 来人比他高很多，外面穿着一件小香风上衣，内里一袭黄色长裙到脚踝。 她烫着现在流行的波浪卷，墨镜下的大红唇格外惹眼。 她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一米八几的身高和那抹红唇让她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她裙下的高跟鞋若隐若现，又在精致奢靡中生出一点性感来。 但这不是让他惊讶的原因，他看了眼手里的腺体检测仪，仪器显示，这人是个Alpha。 “这人……这人这么高？Beta中有女生这么高吗？” “什么Beta！她是个Alpha，女Alpha！” “啊，可是她的五官很像Beta女啊！” “就是Alpha！虽然她喷了香水，但还是有Alpha的味道！” “天，她穿了裙子？女A现在不是已经不穿裙子了吗？” “文艺复兴啊！这是时尚潮流你懂不懂？现在很流行的！而且如果你长那样！你也能穿裙子！她虽然是个Alpha，但她身材很纤细，五官也好看，啊穿裙子好漂亮！” “你看人家那脸颊那红唇，啊啊啊好有大姐姐的气质，完了完了，我好爱，知道她是Alpha后更爱了怎么办？” 看到陈文嘉的人小声议论着。 “女士您好，麻烦配合我们做一下调查。” 陈文嘉停住，低头，看向拦在她胸口的手。 白华仰头看着，和陈文嘉墨镜后的眼睛对上，他心里一颤。 漂亮，这个女A是真漂亮。 “问吧。” 女A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她撩撩头发，随口同意了询问。 白华被淡雅的香味撩得大脑发懵，脸渐渐发烫起来，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那个你，您是从哪里来的？” “主星。” “过来是要做什么？” “模特走秀。” 说着，陈文嘉扶扶墨镜，冲着白华一笑。 她的笑容明媚大气，让白华又卡壳了，忘了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哦……模特啊，怪不得穿成这样，又漂亮又时尚。 白华迷迷糊糊地想。 “请问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下一场秀快来不及了。” 女A的声音柔柔的，又带着一点A独有的嗓音，很是磁性。 “啊，嗯，可以，当然可以。” 白华回过神，听到对方还要走秀，连身份都没验证，就让她走了。 陈文嘉身姿娉婷地朝路口走去，她又一次成功躲过西二星警察的抓捕。 陈文嘉伸手拦了一辆车，在车门自动开启时，她点了点耳麦，回头看了希尔市东列车站一眼，才坐上车。 “去……” 她想了想：“去紫荆酒店。” “得嘞。” 司机麻利掉头，他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孩道：“姑娘不是西二星人吧？过来办事的？” 陈文嘉把有些小的高跟鞋脱下来，活动了下脚，笑着道：“对，我在西二星接了个活。” “嚯，瞧您这身打扮，您是干演艺工作的？还是玩COS的？” 司机师傅常年在列车站拉客，见过不少奇装异服的人。 随着西二星经济的发展，其他星球的文化元素也慢慢传到了西二星。 司机师傅总能从来西二星的旅客嘴中听到些新词。 “我是干模特的，这会正要去试台。” 陈文嘉张口瞎编。 “哦哦这样子，你一个人来的？没个什么助理？这两天希尔市搞演习呢，真的假的混一块去了，咱也不知道出的事哪个是真的，最近太乱咯，你一个人可得注意安全。” 陈文嘉扑哧一笑，像是被司机逗乐了：“师傅，我一个A怕什么啊？歹徒来了，我不得一个揍俩？” “嗐， 弋? 不是叔看不起你，但你这小身板，就算是个A又能强到哪里去，估计你连我都打不过哦。” “叔，您还别真小瞧我，我其实挺能打的。” 师傅呵呵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他问：“到紫金酒店还有段距离呢，介意我放个广播不？” 陈文嘉道：“您放吧。” “好嘞。” 话音刚落，广播里新闻主播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据最新消息，本次演习的犯罪分子由部队新兵组成，他们正在进行以城市逃脱为主题的新兵争霸赛……” “截止到7月21日上午九点，已经有107名‘恶瘤’成员落网，目前演习仍在进行中……” 陈文嘉靠着车窗，听着广播声闭了眼。 距离紫荆酒店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她要趁这时候休息一会。 初赛七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开始，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五点结束，说是三天，其实满打满算只有四十八小时。 这四十八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因为没有实时积分排行榜，每个参赛选手都不知道自己目前排名多少，所以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接任务，希望自己的积分多一点、排名高一点。 陈文嘉也是如此。 “滴！任务完成，三百积分已录入。” 耳麦的提示音惊醒了陈文嘉。 她看一眼外面，快到了。 希尔市的紫荆酒店是全市最豪华的酒店，听说酒店仿照古地球西方建筑建造，整个建筑都是白色的，看起来恢弘大气。 陈文嘉撑着遮阳伞下了车，在下车时，她对司机师傅道：“叔，等会去别的站拉客吧，我刚刚看新闻，说是东站现在不安全呢。” 司机师傅正想问怎么不安全，他的车载音箱就传出了声音：“现在紧急插播一条通讯，在十点三十分，希尔市东列车站发生剧烈爆炸，演习判定，本次爆炸造成十人死亡、三十人受伤……” 陈文嘉下了车，她优雅转身，对着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然后迈着小步子朝紫荆酒店走去。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呢？ 她点了耳麦的语音播放。 耳麦传出机械女声： “任务——紫荆花的秘密。” “紫荆酒店最负盛名的便是紫荆花酒……” 第93章 第八十九章 初赛（完） “今天是7月22日下午两点三十分, 据已被抓捕的犯罪分子交代，今天下午五点恶瘤组织所有成员都会逃出希尔市。” “市局抓捕行动负责人向远征队长表示，希尔市相关部门已经全部出动, 部署在希尔市各个出站口，准备将此次所有犯罪嫌疑人全部打尽……” 陈文嘉在小卖部里听着最新新闻报道, 手里拆了一支营养液慢慢喝着。 “来, 找你四块。” 小卖部老板从盒子里数出足够的硬币, 递给眼前戴着口罩、头发乱成鸡窝样的年轻人。 “前面三四百米有个牌子, 上面写着‘米米租房’, 那里三块钱租一个月呢，虽然小了点，但至少有个安身之处。” 老板看这人穿着破烂衣服，身上都是泥，手上还有干活磨出来的血痂, 有些同情，忍不住出声提醒。 虽然希尔市是三区主城市, 但那指的是北边地区, 北边经济发达, 而他们南边，多得是连个工作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 他看这个年轻人就是这种。 长得倒是挺高, 眉眼也还不错, 就是太瘦了，眼里满是疲惫憔悴, 一看就是经常风餐露宿的样子。 正想着出市路线的的陈文嘉一愣，她提了提口罩，点点头，感谢了老板的好意。 出了超市门, 陈文嘉低头看自己这一身衣服，心想看起来确实挺落魄的。 为了躲避抓捕，她这几天换了好几套衣服。 身上穿的这套是她在路边随意买的，昨天晚上跑的时候不小心被刮破了，也蹭上了不少泥渍。 她这几天没怎么睡觉，体能消耗也大，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疲惫，展现出来的状态自然很差。 如果这时候她被警察抓到，她可能就逃不掉了。 但还好，比赛要结束了。 她把买的营养液全倒进嘴里，然后一抹嘴，朝着垃圾场走去- 根据报道，目前警局已经抓捕了一百三十多名犯罪分子，也就是说，新兵争霸赛参赛选手已经被淘汰了一百三十多名，还有七八十人幸存着。 现在离比赛结束还剩两个半小时，所有幸存的参赛选手都收到了指令——逃出希尔市。 这是参赛选手们最后的任务。 同时，对于希尔市警方来说，这也是最后抓住恶瘤组织成员的机会。 参赛新兵和希尔市警方，将在希尔市各个出口展开最后的较量。 在希尔市市局的部署下，全市所有出口都被严格把守。 此时他们无比耐心，正等着猎物自己出现在他们眼前。 对于新兵兵王争霸赛的选手来说，离开希尔市是最难的一关。 有选手料到了出口的检查会非常严格，所以他们放弃了挣积分，在各地段完全封锁前出了希尔市，等恶瘤软件更新集合地点后，就赶过去。 但也有不少人想要挣到更多积分，他们选择赌一把，在城市里继续做任务，待五点临近时，才想尽各种办法冲出关卡。 五点近了，抓捕行动负责人向远征看着各个出口站的监控，问身边的人：“还剩几个？” 他旁边的女警调出信息页面：“参赛选手一共二百二十一人，我们抓住一百七十人，军方统计说，逃出三十个，还剩二十一个。” 一共二百二十一人，抓住一百七十人，这个成绩相比于其他市来说，已经很好了。 但向远征抿着唇，心里很沉，像揣了块大石头。 对于军方来说，能够逃出多少人他们并不在意，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选拔新人。 但对于警方来说，这是一次考核全体警务人员自身素质的演习，不管犯罪的到底有多少人，如果没有抓住所有犯罪分子，那么他们的任务就算失败。 可是只要多抓住一个，将来开总结大会时，他们每个人挨的骂就会少很多，写的检讨字数也会少不少。 “还有二十分钟，让大家都别松懈，能抓住一个是一个。” 他沉着声音吩咐。 “是！”- “怎么还不出来？” “陈文和李木禾不会是被抓住了吧？” 王彪站在集合地点外翘首以盼，期望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张白虎手里提着班里战友凑钱买的各种能量补充液，抬头看向积分榜：“别瞎猜，积分榜上陈文和李木禾都还在呢。” 场内的选手看不到自己的积分排名，但在比赛场外，他们的积分都被实时投放到了大屏幕上。 王彪和张白虎昨天就被淘汰了，在警局做了笔录走了个流程，就被放了出来。 三连六班四个人参加了比赛，目前还剩陈文嘉和李木禾两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下午四点五十五分时，李木禾从旁边的河道里冒了头。 她抹了把脸，在张白虎和王彪的呼喊声中走向了集合点。 李木禾随手用毛巾擦了擦脸，看了眼积分榜排名第一的名字，问：“陈文呢？” “还没出来。” 王彪看着大屏幕右上角的倒计时，有些忧心。 还有四分钟。 “她会出来的。” 李木禾道。 三分钟。 两分钟。 “只剩一分钟了。” “第一名叫陈文？她是不是还没出来？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来不及了吧？” “我就说嘛，不要只顾着挣积分，你看，挣到最后都出不来了，这么高的积分有什么用？” “唉，反正怎么样狮虎团都赢定了，第二名李木禾也是狮虎团的，我听说这两人还是一个班的。” “嚯！第一名第二名是一个班的？我天，这两人不会平时就是竞争对手吧？” “对头！但陈文成绩一直比李木禾好，没想到这次陈文居然没能出来，看来第一要被李木禾拿走咯。” 早已经淘汰的选手在场内议论着。 殪崋 这些话也传到了李木禾耳中。 她看着大屏幕上的积分榜，陈文的名字在最顶端，而她紧随其后。 还有三十秒。 在三十秒后，如果陈文还没出现，她就是第一了。 第一。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第一名。 但是她心里并没有喜悦的情绪。 陈文确实是她的头号竞争对手，但不该以这种方式输给她。 她们应该在决赛一决胜负。 还有二十秒。 李木禾跟着时间数数，心里期望陈文嘉快点出现。 “比赛还剩最后十五秒结束，现在开始倒计时。” 场内响起主持人的声音。 “十四。” “十三。” …… “十。” “这下第一名铁定是李木禾了吧？陈文还没出现。” “应该是，还有十秒，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李木禾忍不住从休息处站起来，环顾四周。 快来不及了，在哪？陈文你到底在哪？ 比赛快结束了，陈文，快出来，我…… “在找我吗？” 李木禾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头，这人的马尾拂过她的脸颊。 “唉！有人去报到器那了！这是谁啊！” “那个第一！陈文！” “啊？真的吗？让我看看！”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陈文嘉走到集合中心的机器上扫了脸。 “一号选手成功逃脱，两百奖励积分已经录入。” “一，比赛结束。” 主持人的倒计时也到了尾声。 陈文嘉心里松了口气。 赶上了。 她摸摸自己的马尾，对着李木禾挥挥手，露出一个笑容。 李木禾也笑了，正准备走过去，却被王彪撞了个踉跄。 “啊陈文！我还以为你/他妈出不来了！” 王彪过去一个猛扑，陈文嘉被搂了个满怀。 “你……你松开点，唉呀我的脖子！” 王彪使劲晃着陈文嘉：“你卡什么点啊，这时候了还卡点？你要死啊，你差点赶不上了你知不知道！” 他回想刚刚女A从众人身后冒出来，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向机器的样子，忍不住晃得更快了：“艹，你怎么这么会装？太帅了！你这逼装的太爽了！” 张白虎也跟了过来，他用脚踹踹王彪：“行了别晃了，你文姐都快被你晃吐了。” 接着他道：“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不？班里大家凑钱买了好多东西，有营养液蛋白质补充液什么的，我妈还特意做了盒饭，要来个不？” “来，来一个盒饭。” 陈文嘉抓住了关键词。 王彪一听有盒饭，放开了陈文嘉，他蹲下来帮张百虎翻袋子：“有盒饭你不早说？我也要吃！” “你一个被淘汰的吃什么吃，一边去！” 张白虎拍掉王彪的爪子。 “就是因为被淘汰了所以才需要吃点好的啊。” 王彪被拍了一下也不生气，厚着脸皮继续翻袋子。 四人小分队其乐融融。 “来，第一名第二名先喝个鲜榨橙汁。” 张白虎埋头举起两瓶橙汁。 李木禾接过去，把一瓶递给陈文嘉：“恭喜，决赛的时候能有个伴了。” 陈文嘉笑：“谢谢，同喜同喜，决赛共勉。” “你俩能不能别当着我俩这被淘汰的面庆祝啊，来，盒饭，一人一盒，先垫吧垫吧。” 王彪把盒饭递给陈文嘉和李木禾，他虽然这样说着，但脸上笑嘻嘻的，只是在打趣。 四人找了个空地，吃起盒饭来。 陈文嘉扒了口饭，看着前面正在布置的初赛结束仪式，问：“等会是不是还要集合啊？咱现在吃盒饭是不是不太好？” 王彪道：“没什么不好的，人家早吃完了，就你俩出来的晚，还没吃啥，他们先布置着，等布置好了，咱也吃完了。” 几人纷纷点头，埋头大口吃起来。 张白虎妈妈的手艺不错，烧的几个菜都很好吃。 Alpha吃饭速度普遍很快，他们在现场吃完后，台上还没有准备好。 “你俩咋都出来得这么晚啊，我们还以为你俩出不来了呢。” 王彪问。 陈文嘉把最后一口橙汁喝完，道：“我从南边出来的，那边跑出来容易，但我出来的地方离东出口站有点远，所以耽搁了。” 陈文嘉分析了希尔市各个出口站逃出去的可能性高低，最后觉得哪个出口的风险都很高。 于是她决定从以前待过的垃圾场出去。 希尔市南边的垃圾处理场位于市区边缘处，她经常洗漱的河流下游对面是一片广袤的树林。 那里地貌广阔，管控难度很大，逃脱会非常容易。 她出希尔市的时候，才三点半，但集合地点离她出来的位置太远，她一路狂奔，才勉强赶上。 李木禾说她一早就决定走水路游过来，但临走时接了个任务，赚了五十积分，所以才慢了点。 “嗐，不管怎么样，你俩是真厉害，一个第一一个第二，直接预订兵王之位了！这回连长可得吹好久了。” 王素本来就爱吹牛，这会新兵争霸赛前两名都是他手下的兵，可不得吹个大的。 “对了，指导员呢？” 提到王素，陈文嘉突然想到了周辉。 周辉是他们狮虎团比赛的领队。 狮虎团的各营长、连长忙着统计新兵的考核成绩、安排他们的去留，带新兵参加比赛的事情就落到了指导员周辉身上。 张白虎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半小时前还在的，但二连有个兵伤了头，他陪着去医院了。” “喂喂喂，好了，大家差不多休息好了就来前面集合，这个初赛晋级名单出来了啊，咱简单搞个结赛仪式。” 初赛开始当天讲话的领导上了台，他手里拿着电子薄膜名单，看样子要讲话。 所有人稀稀拉拉往前挪。 “怎么？当了几天土匪，当兵的素质都忘了？” 台上领导皱了眉头。 “来，听我口令！六纵队列队集合！” 所有新兵都动了起来，快速列队站好。 “这会天也暗了，我们就不卖关子了，直接单刀直入，西二星第六军区第三赛区新兵争霸赛参赛人数二百二十一人，三十二人成功逃脱，一百八十六人被捕。” “逃脱的三十二人中，按积分排名奖励前十二。” “第六军区共十个赛区，根据比赛规定，每个赛区的积分排行榜归入军区排名总榜，然后取前两百名进入决赛。” …… “现公布进入决赛选手名单：陈文，总积分2320，第三赛区排名第一，第六军区总排名第二。” “李木禾，总积分2300，第三赛区排名第二，第六军区排名第五……” 台上人每念出一个名字，底下就一阵欢呼。 “第六军区第三赛区共有十五名选手进入决赛，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在决赛中获得好成绩。” “决赛比赛规则将在三天后发布，请大家及时关注。” 初赛结束了。 六班四个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狮虎团定的酒店。 周辉早就到了酒店，他定了个大包间，请狮虎团所有参赛新兵吃了饭。 在他的调和下，饭桌气氛非常好，不管是淘汰的还是晋级的，大家都举着杯，说着劝慰恭喜的话。 在饭局结束后，陈文嘉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洗了澡吹了头，然后戴上狮虎团配发的耳麦，向丁寒发起了通话。 “喂？” “丁寒！初赛结束了！我进决赛了！” 陈文嘉整个人扑在床上，语气里满是高兴。 丁寒笑，温和道：“真的吗？我就知道 YH 你一定可以，怎么样，初赛难吗？听说你们赛区规则很新奇。” “初赛还好，确实挺新奇的，就和大型城市剧本杀一样，挺好玩的，但也很奇葩。” “你知道吗，我第一个任务是去一个小区户主家，我刚进去没多久，那个户主直接自导自演让我捅他，我的天，那种红色糖浆流了一地。” “因为那会还没到任务开始时间嘛，我和他就在那等，他躺在地上，我站在那里看刀上的糖浆，哈哈哈怎么感觉这个场面又诡异又好笑！” “我还有个击毙警察的任务，可是给我递工具的大爷给了我把玩具枪，我的天，那把玩具枪绝了！” “我不知道那是玩具枪，然后对着警察开枪的时候，枪发出声音了，你知道是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 “‘鸡哔你！’” 丁寒忍不住笑了。 “当时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结果我的耳麦还传出声音，说任务成功……” 陈文嘉给丁寒说了每一个状况百出的任务，惹得丁寒不住笑出声音。 “你怎么遇到那么多奇葩任务啊？” 丁寒笑着问。 “不是我的任务奇葩啦，是所有人的任务都挺奇葩的”，陈文嘉翻了个身，“我有个战友，接了个‘愤怒的小明’任务，内容主要是打服小明……” 这是王彪接的任务，也是让他淘汰的任务。 王彪自知自己脑袋不好使，看到这个任务，心想打架是自己的强项，怎么也能拿上点积分。 所以他在完成主线任务后，根据任务提供的照片找到了小明。 “系统不是提供了小明的照片嘛，照片上小明是个瘦瘦的年轻人，结果我这战友找到小明的时候，才发现小明是个比他还高的壮汉，长满了胡子不说，肌肉特发达哈哈哈。” 陈文嘉自己还没说完，自己先笑得不行：“最……最搞笑的是，我战友刚开始没找到小明，他找了个人问，问认不认识小明，这人说他就是。” “我哈哈哈哈……我战友对着照片看这人，说，说你这照片也不像本人啊，然后小明说：‘这是我一年前的照片，怎么，有意见？’哈哈哈我要笑傻了！” “怎么这么搞笑？” 两人隔着网络都笑出了声。 陈文嘉用手枕着头：“刚刚指导员请我们吃了饭，大家吐槽了好多奇葩任务。” 她意犹未尽，想到战友们吐槽的样子就想笑，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这个点，都要休息了。 陈文嘉倒是不困，因为拿了第一，进了决赛，她现在很兴奋，她问丁寒：“你困吗？要是困的话，你先睡，等会有时间了我再讲给你听。” “我不困，你越说我越精神，太有意思了，还有吗？还有什么故事？” “嘿嘿，那我先给你说我战友和三个木头人的故事……” 第94章 第九十章 决赛（一）结盟吗？…… 从7月22日到7月25日, 进入决赛的选手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7月23日那天，王彪、张白虎以及其他被淘汰的选手打算乘车回连队。 众人在酒店门口道了别。 张白虎拍了拍陈文嘉和李木禾的肩膀：“你俩好好努力，争取在决赛中取得好成绩。” 他爽朗地笑着, 但眼睛深处藏了些许落寞。 在连里，张白虎的成绩也很优秀, 一般能排进前五, 他为了能进军校一直在努力, 每天挑灯夜读, 但没想到初赛就被淘汰了。 陈文嘉张了口, 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张白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行了，安慰的话已经说过了，再说就显得矫情了，去不了军校我就在团里面待着了，在哪不是待？现在西二星也慢慢发展起来了, 以后咱也会越来越好。” “就是，我觉得留在部队里比上学好。” 王彪一把搂住张白虎的脖子, 他笑嘻嘻的：“一天上学多没意思啊, 看着那些字我就头疼, 咱俩以后就留在部队里，还能有个伴, 万一咱混出名堂了, 比她们两个学生兵不知道强多少倍！” 王彪对兵王争霸赛完全不在意，他就是过来见见世面, 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淘汰了。 他知道自己头脑比较简单，学习是一点也学不下去，比起军校，他更喜欢部队。 几个人拥抱一下, 相互说了加油，便分别了。 剩余的两天里，陈文嘉和李木禾一直在调整身体状态，通过适当训练让自己恢复到巅峰水平。 7月25日早上九点，决赛的比赛内容和规则在官网公布，周辉把规则转到了决赛群里，并发消息说：我们军区的规则和其他军区不一样，你俩仔细看看。 陈文嘉和李木禾正在健身房里健身，见到光屏的弹窗，纷纷擦了擦汗，停下来去看消息。 看到周辉的话，两人都有些疑惑。 不一样？难道第六军区又要弄个新颖的？ 在初赛，其他军区只是设置了几个考核项目，不同项目对应不同积分，取积分高者进入决赛。 而第六军区直接搞了一个大型城市逃脱，把警军民全部调动起来。 这种独特的方式让西二星第六军区从全星际的新兵兵王争霸赛中脱颖而出。 第六军区和对应的几个市还剪辑了不少初赛选手的视频放到网络上。 这些比赛视频吸引了不少星际人民的目光，很多人都对西二星的新兵争霸赛产生了兴趣，带动了西二星旅游业的发展。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第六军区不动声色偷偷卷的行为受到了其他军区的强烈谴责，在几个军区的抗议下，第六军区保证决赛和其他军区保持步调一致，决赛主题也为野外生存。 可是到了7月25日这天，其他军区都在早上八点时发布决赛公告，内容统一为三天的荒星野外生存，而第六军区却迟迟没有动静。 第六军区官网的最新动态还是前两天公布的新兵争霸赛进入决赛名单。 等到了九点，上级询问情况时，第六军区才磨磨唧唧发了决赛公告。 正如第六军区之前保证的那样，决赛的主题是野外生存。 但不同的是，第六军区的野外生存并没有在野外进行。 “全息游戏——野外求生？” 陈文嘉点开第六军区决赛公告，念出官网的加黑字体。 别的军区规则是把选手拉到某个荒星上，三天后再接回来。 但第六军区的比赛场地好像在游戏里。 她继续看下去： “为在实练中选拔人才，同时将军事选拔与现代科技相结合，希尔市第六军区各赛区决赛将在全息游戏中进行，选手佩戴全息设备后进入野外求生副本，在副本中，选手根据指令行动，每完成一个指令则获得相应积分，能够存活到最后并累计积分最高者获胜……” “本次比赛时间一共为八小时，比赛开始时间为211年7月28日，比赛场地和设备由希尔市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总部提供……” “为让选手在比赛时达到正常水平，请各位选手在7月28日之前前往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总部测量身体数据，以便工作人员将设备调整到最合适状态。” “为让选手适应游戏环境，7月26日到7月28日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提供全天训练场地，如有需求，公司可提供住宿。” 第六军区又成为了所有军区中最突出的那一个，其他军区虽然大喊第六军区卑鄙无耻，但由于公告已经发出，大家又无可奈何。 由于第六军区和其他军区规则都不一样，陈文嘉等狮虎团参赛选手和周辉商量后，决定前往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总部住宿，然后在26日和27日两天好好适应游戏环境。 狮虎团一共晋级五人，在向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总部发送信息确认选手身份后，周辉带着五人向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总部出发。 在去公司的路上，陈文嘉上网搜了搜以元公司虚拟科技有限公司的介绍。 这个公司算是西二星本土公司，创立于两年前，立志于开发各种虚拟游戏。 但在创立的两年间，这个公司没有推出任何一款游戏。 ?璍 这个比赛选手们即将进入的比赛副本算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作品。 看着蚕豆百科上短短几行的简介，陈文嘉有些怀疑这个公司的真实性和靠谱程度。 一个没有任何基础、没有任何产品的公司，第六军区怎么这么放心把决赛交给他们？就不怕办砸了吗？ 西二星明明也有其他游戏公司，怎么偏偏交给了以元？是因为这个公司有过人之处？还是说有后台？ 陈文嘉在网上捣鼓了半天，找到了以元公司投资人的信息。 她点开投资人的照片，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 花八万买儿童手表、交三万玩剧本杀、演技很烂。 几个词在陈文嘉脑海里蹦出来。 张叔？这人好像是她初赛时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陈文嘉把照片关了，去看投资人姓名，果然，投资人姓张，叫张友康。 张叔是以元公司的投资人？ 那天自导自演入室抢劫的张叔居然是个富豪？ 她点开了张友康的个人简介。 在一众荣誉称号里，陈文嘉抓住了关键字眼：西二星第三区首富。 陈文嘉忍不住做出一个哇哦的口型。 首富？！ 没想到张叔不仅有钱，而且有钱！ 难怪能花八万块买个儿童手表。 如果是首富的话，那么能揽下第六军区新兵争霸赛决赛主办权也挺正常的。 陈文嘉心想- 以元虚拟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以元科技，位于希尔市商业街最高的那栋大厦。 陈文嘉等人在前台登记后，乘坐电梯去了88层。 “您好，很荣幸能够接待狮虎团各位，我是以元科技刘折枝。” 他们刚到以元科技门口，穿着西装的女人便迎了上来。 她盘着头发，脸上挂着礼貌亲和的微笑。 周辉和她寒暄几句。 然后众人便去了测量身体数据的游戏室。 “这里是选手练习的地方，在26、27日两天，选手可以来这里体验游戏环境。” “在游戏中人的反应速度和在现实生活中会一样吗？会不会有延迟？” 李木禾出声询问。 她玩过全息游戏，虽然确实如同身临其境一样，但游戏中的反应或多或少会有一定延迟。 平时娱乐倒是可以，要是换成真正的比赛，效果可能并不好。 刘折枝道：“现在星际上大多数游戏公司用的虚拟现实设备确实有一定延迟，但我们公司采用自主研发的最新设备，把延迟降到了微秒级，在这个级别上，几乎是感受不到延迟的。” 说着，她推开了游戏室的大门，一条长廊显露出来，两边是宽敞透明的玻璃房，房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看样子在测量身体数据。 但奇怪的是，旁边还有扛着摄像机的人围着转。 刘折枝解释说：“本次野外生存副本是我们公司两年间唯一开发的游戏，配合我们最新研发的天定一代全息设备，目前还处于未公开状态。” “我们老板的意思是，借着本次第六军区的比赛推出新品，所以在各位比赛的时候，我们公司会剪辑比赛素材，做一个宣传片，这一点已经写到了签订的合约里。” 周辉点点头：“我们都了解、配合，都是为了西二星的经济发展嘛。” 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看出了苗头，西二星政府想要靠本次新兵争霸赛引起星际人民的关注，从而带动一波西二星经济的发展。 两人又寒暄几句。 陈文嘉等人老实站在周辉后面，看着已经在测量身体数据的人偷偷讨论。 过了一会，有个房间的门开了，里面冒出个人，他对刘折枝喊道：“姐，这边完事了，狮虎团的可以进来了。” 刘折枝应了声，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这边。” 刚刚开门的房间上面写着8806，陈文嘉等人进去时，里面的人正好出来。 领头的人是个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男人，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着。 这人眉眼狭长，鼻梁又高又挺，轮廓如刀削般流畅，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垂着眸，整理衣装的动作和其他人比起来显得优雅不少。 这人和陈文嘉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一眼。 温絮柳。 陈文嘉脑海里缓缓浮现出这人的名字。 第六军区第三赛区初赛第一。 整个积分榜上，唯一一个位次高于她的人。 两人均认出了彼此，温絮柳对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文嘉也点头，礼貌回应。 在场的选手自然都看过前几名的资料，此时见初赛的第一和第二碰在一起，忍不住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打量着对方。 温絮柳身高一米九七，虽然不是选手中最高的，但他宽肩窄腰，身材很是完美。 他穿着黑色外套，两手插兜时，可以看到他鼓起的臂膀。 他衣服下是蓬勃的肌肉，没有人怀疑他的力量。 反观他对面的第二，这人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裸露出的肌肤很白，看不出有练过肌肉的痕迹，她比温絮柳矮一些，在温絮柳打招呼时，她需要微微抬头。 但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女A的实力，她能从新兵考核中脱颖而出，说明她各项考核成绩都很优异，她能在新兵争霸赛初赛拿到第二，说明这人不仅有能力还有脑子。 第一看起来并不好惹，第二看起来深藏不露，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都是他们在决赛中最大的威胁。 温絮柳没有多待，只是和陈文嘉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和温絮柳一起的人也随之离开。 温絮柳等人走后，狮虎团几人被工作人员贴上了五花八门的数据线。 然后众人在工作人员的指令下作出各种动作。 “基本数据已录入完成，现在给大家佩戴一下我们公司的天定一代一号全息设备，大家看自己能不能适应。” 天定一代一号全息设备是一体式便携设备，整套看起来像是一套连体衣。 陈文嘉在换衣间穿戴好设备，然后再套上自己的衣服，戴好全息耳麦，点击了开始按钮。 在她点下的那一刻，耳麦立马发出光亮，光带绕着她的头围成一个蓝色光环。 “检测到信号接口，数据录入成功。” 一瞬间，陈文嘉的眼前就出现一片草原。 草原郁郁葱葱，正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伸出手，风从她的手上划过。 一切非常逼真，就像是她真的处于大草原上一样。 “各位的信息都已经载入副本，游戏室的地板铺了感应装置，大家可以在这里自由走动。左上方菜单栏里有不少副本，大家可以随意进出副本，以适应游戏环境。” 工作人员的提醒从耳麦中传来。 陈文嘉伸手点开菜单，在跳舞、炒菜、跑酷、格斗、射击等副本中选择了射击，武器选择了最常用的狙击枪。 草原上出现了靶子，她手里出现了一把狙击枪。 陈文嘉握了握，枪很有实感。 她蹲下瞄准靶心，开了一枪。 子弹命中靶心，开枪的手感和平时一样。 她十分新奇，这套全息设备确实没什么误差，感觉和现实一样。 “陈文，我俩试试？” 李木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文嘉转头，见李木禾神色浅淡地看着她。 陈文嘉心想这设备真牛逼，连人的表情脸色都能一比一还原。 她点点头，收了枪，做了个格斗的动作：“来。” 两人在草原上打了起来，在你来我往中感受游戏和现实的细微差别，然后调整到最佳。 狮虎团众人均在以元科技总部泡了两天。 7月28日上午9点，第六军区第三赛区所有参赛选手到了希尔市白龙街道101号厂房集合。 据介绍，这是以元科技提前准备好的比赛场地，场地总面积10000平方米，每一寸都铺设了智能感应装置。 这一天早上，希尔市市长、军区领导以及以元科技大老板张友康都发表了讲话。 陈文嘉看着台上正在讲话的首富。 殪崋 怎么也没法把这人和那天抱着她的胳膊喊抢劫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正想着，身边突然站了人。 她抬眼一看，是温絮柳。 温絮柳看着台上讲话的张友康，开了口：“陈文，有结盟的兴趣吗？” 第95章 第九十一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二）…… 结盟？ 温絮柳一开口, 陈文嘉就理解了他的意图。 目前积分排行榜上，分数最高的就是他俩。 决赛一共一两百名选手，进了副本后, 一定会有人选择结伴先干掉排行榜前面的人。 在来之前，周辉就和她俩商量战术, 说最好找几个人一起行动, 防止其他人的围剿。 陈文嘉本打算等讲话结束了就去找前十的选手问问, 没想到第一名反而来找她了。 “你那边现在有几个人？” 陈文嘉问。 既然是结盟, 那只有他们两个肯定不够, 温絮柳应该还拉拢了其他人。 听到她这样问，温絮柳低了头，他看陈文嘉一眼，道：“我，第四名许涛, 第六名卢潇潇。” “没拉上石诞？” 石诞，初赛第三名, 和陈文嘉的积分仅十分之差。 “找了, 但看他的态度, 只想干翻第一和第二，并没有和我们一起的打算, 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 想起石诞挑衅的样子, 温絮柳不禁有些想笑，他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陈文嘉。 越是厉害的一些Alpha越是争强好胜, 他们喜欢一个人享受成功的快感，不屑于和别人合作，比如石诞。 但这种人，往往因为太自大、自傲很快便跌下神坛。 第三名想干翻第一第二, 那么第二名怎么想，干翻第一？ 他在等着陈文嘉的回答。 陈文嘉问：“结盟后需要做什么？” 温絮柳：“看副本情况，核心是相互帮助，保证盟友活到最后，等所有威胁消除后，我们再内部解决。” 女A没有说话，她在思考利弊。 温絮柳心想这是个有脑子的，于是他补充道： “据我所知，第三赛区有六个参加军校考试的名额，只要我们活到最后，不管谁是兵王，都能被录取。” “六个名额？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据陈文嘉了解，目前官方还没有主星军校在西二星军队下放考试名额的消息。 温絮柳再次把目光投到台上，台上换人了，主持人介绍着下一位演讲人：“下面有请第六军区负责长官温容讲话！” 穿着正式军官服的Alpha中年女性在掌声中站上了台。 温絮柳看着台上的人，淡淡道：“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陈文嘉也听到了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她看一眼温容，又看一眼温絮柳。 心里了然，哦，原来是军二代啊。 要是有温容的关系，温絮柳知道军队里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这一瞬间，温絮柳这个本就不同寻常的名字仿佛镀上了一层金。 但陈文嘉原本想要加入的想法淡了不少。 根据各种狗血小说，军二代在军中一般有两种晋升套路。 一种是不想靠家里关系但又怕别人说闲话所以掩饰姓名默默参军直到干出大名堂才突然曝光马甲的套路。 一种是家里很宠小少爷导致小少爷整天吃喝玩乐不求上进家里人发愁少爷前途于是把他扔进部队里处处打点镀层金的套路。 不管是哪种，和他们组队都会惹来一些麻烦。 比如有人跳出来说某某是军区某某的亲戚啦比赛有黑幕啦什么的。 陈文嘉不想惹上麻烦。 她心里存了拒绝温絮柳的意思，但在拒绝之前，她有些好奇温容和温絮柳的关系，她问：“台上的长官是你的？” 温絮柳和温容长得并不像，如果有关系的话，应该不是直系亲属。 可能是某个远方姑姑或者阿姨？ 陈文嘉猜想。 “什么也不是，我不认识她。” 温絮柳收回目光，回答了陈文嘉。 哦……不认识啊，难怪……？ 等会？ 不认识？ 还不等陈文嘉开口，温絮柳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和她确实都姓温，但我和她真的不认识，我查了，她是西一星人，我是南一星的，一个西一个南，我和她真不认识。” “总有人误会我和温长官是亲戚，但我问我爸了，我们家亲戚都在南边，没有在西二星的。” 陈文嘉想说那你没事看台上的人干什么，搞得好像在暗示一样。 但转念一想，人家就是随意看了一眼，是她自己这样以为的，于是她只好作罢。 好吧，温絮柳不是军二代，台上的大领导和温絮柳没什么关系。 那他就没什么缺点了。 一个拉拢了前六的队伍，已经是比赛里最强的了。 于是她问：“还能加人不？” 陈文嘉微微斜身，让正专心听讲话的李木禾露出来。 温絮柳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各位选手请注意，本次比赛采用全息游戏的形式进行，比赛时长为八小时，比赛主题为生存，游戏背景请自行探索。” “在游戏中获得生存工具以及去除危险因素即可获得积分，完成游戏任务则可获得金币奖励，金币可用于兑换武器和物资。” “游戏中存在NPC，注意：禁止伤害NPC、禁止伤害游戏中的人类，违反者扣除一定积分，备注：游戏中物资有限，故不限制选手之间竞争，若A、B两位选手间，A使B淘汰，则B的金币和物资全归A。”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请不要使用任何设备进行作弊，如经发现，取消比赛资格。” “比赛中不会有任何人对比赛选手进行干扰，选手若在比赛中感到不适，请点击菜单中的求救按钮，但按下求救按钮视为放弃比赛，请选手慎重考虑。” “现在请参赛选手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到指定位置站好，第六军区第三赛区新兵争霸赛决赛即将开始。” 每个选手都穿戴好了天定一代设备，眼睛处环着一圈蓝光。 此时比赛还没有开始，所有选手的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陈文嘉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站到她的位置。 “所有选手已就位，数据接入中，现测试游戏环境与设备状态，确认设备无问题的选手请在游戏弹窗中点击确认。” “所有选手均已确认，比赛将在一分钟后开始，现在开始倒计时……” “比赛正式开始，请所有选手向前一步，进入游戏副本。” 陈文嘉根据耳麦的指令向前迈出一步。 黑暗慢慢褪去，她置身于森林当中。 陈文嘉观察着周围。 这里是森林的样貌，高树环绕，但树木并不茂盛，树丫稀稀拉拉的，叶子也泛着黄。 空气中像是飘散着沙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浑浊不堪。 她抬头，看向被厚霾盖住的太阳，心想这里的环境还挺像她曾经生活的地球。 陈文嘉在空中划了一下，调出操控面板，找出地图。 她和温絮柳等人商量好了，如果比赛将每个人都分开，他们就在某个特定的坐标点集合。 虽然不同地图的坐标有差距，但按照许涛说的，把每格的距离设置为500米，找到地图左下角边缘，往右数66个格子，再往上数66个格子，就可以让所有人确定同一个位置了。 当许涛说出这个主意时，所有人都对他树起一个大拇指。 陈文嘉离坐标不远，过去只需要半小时，她点了坐标追踪，朝着坐标点赶去。 比赛并没有说明生存背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游戏副 YH 本中会有什么。 与其一个人瞎摸索，还不如先找到队友集合，然后一起探索副本。 “检测到一份新手物资，距离2号选手有500米，是否前往领取？” 耳麦传出声音，同时空中弹出是否前往的界面。 陈文嘉点了是。 物资可以提高生存概率，也可以增加积分，她没有理由不去。 导航自动更改，带着她前往物资地点。 走进了，在一棵大树下，陈文嘉看到了一个军绿色的背包，这应该就是新手物资了。 她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也没有陷阱，才走过去把背包拿起来。 “叮，拾取到一个背包，积分加20。” 耳麦传出声音。 陈文嘉一边离开一边打量背包，里面好像放了一个很长的东西，刚好顶在拉链处。 她摸了摸，喃喃道：“这好像是枪诶，我时来运转了？” 来到星际后，陈文嘉对一切抽奖、拆盲盒的事情都不抱有期待，按她这个运气，一般抽不到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对新手物资期望不高，只要有点能用的就行。 但她摸着这个东西的手感，好像是枪。 毕竟那么长，又比较细。 她再往下摸，在背包中间又碰到了一截硬质东西，像是枪的枪柄。！？ 难道这真是枪？ 陈文嘉有点不敢相信，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然后手在衣服上蹭蹭，象征性擦掉手上的污渍，一边走一边拉开拉链。 但一打开，她就愣住了，脸上出现一言难尽、我就知道的表情。 “里面是什么啊？帅姐姐的表情怎么这样呀？” “背包里好像是枪吧？那么长，除了枪还能是什么？但看她的表情，好像还有点嫌弃？” 星际观众们在弹幕上纷纷留言。 在7月25日当天，西二星第五区政府和以元科技就打出了新兵生存直播的噱头，引起了一大批星际群众的兴趣。 7月28日，西二星单独开了直播频道，除了几个展示现场的镜头外，其他全是选手直播间。 只要设置关注西二星第五区官网和以元科技官网三个月，星际网友就可以随意进出每个选手的直播间。 在比赛开始前，直播间里就涌入了几百万的观众。 大家在众选手中挑挑拣拣，选出了好几个大家公认的帅A。 比如挂着一号牌的高大帅痞A。 挂着二号牌的高挑马尾帅气大姐姐。 清冷抿嘴的五号也不错。 还有肌肉感非常强，看起来可以把小O完全抱在怀里狠狠抚/慰的79号、133号…… “呜呜呜好多帅A啊啊啊啊我要贴过去！快管家给我订一张去西二星的机票，我要现场嘶哈！” “麻烦楼上收敛一下，不要把口水弄到2号身上，她已经名A有O了，O的网名是‘2号我等你娶我’。” “啊啊啊你臭不要脸，我还专门去搜‘2号我等你娶我’是谁，没想到搜索结果就是你本人！” …… 众人在网上讨论纷纷，待比赛正式开始，大家一窝蜂涌入自己想去的选手直播间。 其中一号选手和二号选手的直播间人最多。 毕竟不管在哪里，人都是看脸的生物。 “呜呜呜2号选手好好看，她的脸好有立体感啊啊啊啊她还白！军队里居然有白白的Alpha！而且还瘦！” “这个选手号排名是按实力排的名吗？2号小姐姐看起来瘦瘦的，居然这么强的吗？呜呜呜这种消瘦高挑但力量感爆棚的女A太戳我XP了！啊啊啊姐姐姐姐，亲亲亲亲！” “OO宝贝们，我刚来，2号姐姐怎么了呀？怎么这个表情？” “回楼上OO宝贝，小姐姐找到了一个新手物资，打开后脸色就这样了。” “所以背包里面是什么啊？” “不知道诶，大家都猜测是枪，毕竟那么长一个，但如果是枪的话，2号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大家看着陈文嘉的表情讨论着。 屏幕内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被全网几十万人关注着。 在比赛开始前，以元科技确实拿过来一份直播合同，但合同非常厚，一项一项的法律条款读起来非常难懂。 周辉翻了两下，说就是多搞一个直播，没什么问题。 众人以为就是直播一下现场，然后切几个比赛镜头，就签了字。 结果没想到是一个选手一个直播间。 陈文嘉看着包里的东西，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把东西掏出来。 “唉，掏出来了！好像是一根棒子？” “我怎么觉得这个好眼熟啊……” “眼熟+1” “眼熟+2” “？？？等等！！！马桶搋子？？？” “哈哈哈哈哈哈马……马桶搋子，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难怪小姐姐的表情那么嫌弃呢哈哈哈！” 陈文嘉把长状物体拿了出来，上部分是圆筒，最底下是一个圆形的东西——正是家里常用的疏通马桶用的马桶搋子。 但这马桶搋子和普通家用的那种还不一样，它多了一个按钮和一块屏幕。 陈文嘉试着按下按钮。 “嗞啦嗞啦……” 一瞬间，马桶搋子的头部冒出一串电流，声音吓得陈文嘉一震。 此时屏幕也亮了，显示：电量还剩75％，太阳能充电进行中。 “……” 陈文嘉沉默了。 一个能放电还能太阳能充电的马桶搋子…… 哇哦……真是太创新了。 “哈哈哈哈放电的马桶搋子，到底是哪个鬼才设计的啊，太搞笑了。” “小姐姐刚刚还特别郑重地擦了擦手，结果掏出一个马桶搋子哈哈救命！我要笑si了！” “我以为一号的背包里放了一瓶洗发露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2号居然是马桶搋子哈哈哈太倒霉了！” “报！我去五号直播间了，她拿到了一把牙刷！” “哈哈哈都是些什么鬼，怎么全都离不开卫生间啊，这荒郊野外的也用不上啊，怎么生存啊？” 众人对参赛选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都充满了兴趣。 陈文嘉把马桶搋子拿到手里，低头继续翻背包。 除了马桶搋子比较奇葩之外，其他就是很正常物资了。 有急救包、水和营养液。 营养液是那种长方体的包装，刚刚陈文嘉以为是枪柄的东西，应该就是被卡在背包里的营养液。 陈文嘉本想把马桶搋子放进包里，但见上面的屏幕显示正在充电，犹豫一瞬，还是拿在了手上。 虽然外形奇怪了点，但至少还能放电嘛！ 陈文嘉安慰自己，加快速度朝坐标点赶去。 比赛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十点半时，陈文嘉刚好到达（66，66）坐标点。 （66，66）坐标点所对应的位置在森林边缘。 陈文嘉和温絮柳几乎同时到达，但不巧的是，还有三个陌生选手也到达了这里。 几人面面相觑，看起来大家都约好了在这里碰面。 温絮柳看着明显认识的三位陌生选手，忍不住扶额：“我就说不该选这个数字的坐标，太容易和别人撞了。” 三位选手都认出了陈文嘉和温絮柳，他们对视一眼，面上笑嘻嘻的招呼：“这不是咱隔壁团的柳哥嘛！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碰到了。” “诶？你是陈文吧？幸会幸会，我是钢铁团的，还记得那个新生军事演习吗？咱可是一个阵营！” 陈文嘉也笑着，看起来放松了警惕。 她没拿马桶搋子的手悄悄摸到了背后，对着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温絮柳比划手势。 “不是在寒暄吗？我怎么感觉氛围有点怪……” “啊原来2号叫陈文啊嘿嘿好听好听！” “1号全名是什么啊呜呜呜炮灰选手别只喊柳哥啊！告诉我全名！” “上面的过分了啊，怎么能 弋? 叫188号选手炮灰呢！” “2号姐姐这个手势是啥意思啊？稍安勿躁？” “什么稍安勿躁！你们这群恋爱脑都闪开，让军爷我（曾经军训三个月）来说！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你二我一！这是要打起来了！一号一对二，二号一对一！” 第96章 第九十二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三）…… 陈文嘉走上前去和其中一人握手, 握手的一瞬间，对方开始在手上发力，脚也动了起来。 陈文嘉早有防备, 握着手上前，直接一个背摔。 见陈文嘉这边打起来了, 其他两个人加快速度冲向温絮柳。 温絮柳躲开一人的拳, 然后一个肘击, 他笑着说：“188号选手, 这才刚开始呢, 倒也不必这么急迫动手吧？” 188道：“少废话，能动手就别哔哔！” “哇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二号速度好快啊，而且力量好强, 那一拳打的178号选手差点站不起来，她这拳头一点都不像是她这个身材能打出来的样子。” “她身后的一号选手也好厉害, 一打二诶, 好帅！” “楼上这是文文直播间, 想看一号就去一号直播间，不要说和文文无关的话题！” “呜呜呜不要凶我嘛, 我就说说, 我还是比较喜欢文文姐姐。” “话说为什么2号选手要打手势说你二我一啊？2号身手也很好啊，她为什么不自己打两个, 反而让1号上？” “形势决定的呀！那三个选手，178号对着2号，188和164号明显更偏向1号，他们估计觉得1号更难对付, 所以选择两个人对付1号，一个人对付2号。” “2号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才打手势的！” “哇！2号真聪明！更爱了！” 陈文嘉一脚踹向178号的胸口，对方被她踹到地上爬不起来。 她问：“还打吗？如果不打的话，你的耳麦，是我帮你按退出，还是你自己按？” 178号不甘心地瞪着陈文嘉，但眼睛往后一看，露出大喜的表情：“川哥！” “砰！” 枪声从陈文嘉背后传来。 她连忙躲开，子弹擦着她的脸过去。 回头一瞟，只见又有两个人赶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把手枪。 “砰砰砰！” 这人又开了枪。 陈文嘉抓着自己的马桶搋子几步跑进树林，躲在大树后。 温絮柳勉强躲过三发子弹，也掩在一棵树后面。 “还剩两颗。” 陈文嘉对着温絮柳道。 手枪一般只配六颗子弹。 “如果这人没有补充弹的话，我俩二对五，也还有胜算。” 温絮柳说。 “川哥，你到的刚刚好！1号和2号被我们几个拖住了！” “勇毅、承福上去直接抓人，思淼、成和从两边围上去！” 川哥换了把激光枪对准树林里。 “咻！咻！咻！” 蓝色的射线打在了树上。 陈文嘉和温絮柳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树林深处狂奔。 “站住！别跑！” “砰！” 侧面也传来枪声。 陈文嘉大喊：“温絮柳，快想想办法！激光枪打没怎么也得一小时后了。” 温絮柳躲过一束激光，大声回答：“我要是有办法我就不跑了！” “你……你的新手物资呢！就没点有用的东西！？” “洗发水算吗？在这枪林弹雨里洗个头？” 陈文嘉有些无语，她一个手撑越过倒下的大树：“你能不能靠点谱！你不是第一吗？” “我就比你多五积分！艹，我的衣服被激光烫了个洞！” 温絮柳大叫。 陈文嘉深知温絮柳是靠不住了，得自己想办法。 她侧头看了眼追上来的178号，心想等放近点再撂倒他。 “咻！” “川哥！你没事吧？” “玛德有狙击手！艹！” 背后传来川哥暴怒的声音，陈文嘉发觉在背后追着的激光束没了。 “哦豁！救兵来了，禾姐牛逼！” 温絮柳语气欢欣。 陈文嘉往温絮柳那边一看，果然在他前方不远处看到了正蹲着换子弹的李木禾，见陈文嘉看过来，她点点头，把枪对准了陈文嘉。 陈文嘉会意，她回头看了眼手里拿枪、追着她跑的122，对李木禾做了个十的手势。 追着陈文嘉的122追上了头，他握着枪，看样子誓要抓到陈文嘉。 他想，虽然手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但只要时机合适，他一定就能打中陈文嘉。 差一点…… 只差一点！ 终于，前面的人露出了破绽，半个身子暴露在树外！ 122心里一悸，立马举起了手枪。 就是这个时候！ “砰！” “咻！” 子弹打在了树上。 122倒了下去。 陈文嘉对着李木禾竖了个大拇指。 “哇，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一眨眼122就倒下去了，我的天，枪战这么快的吗？” “文姐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十秒？” “李木禾离122太远了，而且122还在树林茂密的地方移动，狙击枪命中率低，陈文刚刚用了十秒的时间让122暴露在李木禾的目镜中，所以李木禾才能百分百命中，陈文手势的意思应该是给我十秒钟，十秒后你开枪狙人。” “@今天不打枪你好会分析呀，天，她们配合好默契！” 这段短暂的枪战又吸引来一波观众，大家纷纷留言。 川哥从地上站起来，看对方多了一个狙击手，而自己这边已经没了两个人，心知已经没胜算了，大喊：“其他人快跑！” 但一个跑字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变成数据消失了。 李木禾命中了他的头部，按照比赛规定，他已经牺牲了，所以游戏自动抽出了他的数据。 同样的，122也消失了。 和川哥一队的其他三人见状，拔腿就往四周逃窜。 李木禾对准了其中一人，见人已经跑出了射程，便不再开枪。 她拿的是填充式狙击枪，子弹有限，如果命中率不是百分百，就不开枪浪费子弹了。 “小禾你运气不错啊，新手物资拿到了狙击枪？” 李木禾点头，问：“你们呢？拿到了什么？” 温絮柳耸耸肩：“一瓶洗发水。” 陈文嘉把扔到草丛里的马桶搋子捡回来：“需要通厕所吗？我这个很好用哦，还带电呢，非常刺激。” 李木禾：“……” 洗发水、马桶搋子，难怪这两人被打得乱窜。 三人聚在了一起，重新回到（66，66）坐标点。 温絮柳看看太阳，又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五十了，许涛和卢潇潇怎么还没来？不会已经被人抹脖子了吧？” 比赛才开始五十分钟，菜单右上方的参赛人数已经变成了一百八十五，也就是说，有十五个人已经被淘汰了。 “能不能盼着点好的啊，我和涛子活得好着呢！还搞来了不少好东西。” 卢潇潇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 三人回头，只见卢潇潇和许涛拿着五六个背包绕出来。 运气不佳的陈文嘉和温絮柳看到背包后，眼睛一亮：“哇哦。” 卢潇潇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大爷似的往地上一坐，指了指包：“包里面有匕首、有枪、有子弹，叫一声潇爸爸你们就随便挑。” “潇爸爸。” “潇爸爸。” 陈文嘉和温絮柳毫不犹豫地开口。 李木禾张了张口，卢潇潇做了个免了的手势：“小禾就算了，叫声潇姐就成！” “潇姐。” “哎！来，听枪声，小禾打的是007狙击枪吧？这个包里都是007的子弹，随便拿！” 李木禾道：“谢谢潇姐。” 陈文嘉抗议：“凭什么她叫潇姐就能拿背包！不公平！” 温絮柳也抗议：“就是！不公平！” 卢潇潇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反问：“人家有狙击枪有子弹，你俩有啥？” “我……” “我……” 有洗发水和马桶搋子。 温絮柳和陈文嘉不吭声了。 卢潇潇继续道：“我给小禾物资是锦上 忆樺 添花，给你俩物资是雪中送炭，那能一样吗？爸爸我说的有道理不？” 她拿出了把激光枪。 陈文嘉和温絮柳看着枪，点点头，齐声道：“有道理。” 许涛保持着沉默，一个人把东西分成五份。 整个场面完全由掌握物资的第六名卢潇潇控制。 她是五人小组中最高最壮的，天然的波浪卷被她一把绑成马尾，说起话来大姐大气息十足。 见第一名、第二名被训得不敢说话，第五名李木禾举手出声：“我刚刚多了一把激光枪和手枪。” 她击杀了川哥和122号选手，按照比赛规则，这两人的物资归她了。 说着，她把身后的激光枪和手枪缴纳到卢潇潇面前。 卢潇潇挑眉，看陈文嘉和温絮柳就像是在看废物。 她的眼神好像在说：看看你俩，对团队是一点贡献都没有。 温絮柳打着哈哈，企图跳过这个话题：“你和涛子从哪弄过来这么多背包啊？” 卢潇潇拍拍许涛：“这就得问涛子了，他算出了系统放背包的坐标，然后我俩就一路走一路捡。” “中途我和涛子还遇到个三人小队，见我俩身上装备多，跑了，看他们的样子，本来是想动手的。” “盯上我们的人可不少。” 温絮柳道。 第三赛区决赛选手中，两千积分以上的有十四人，一千积分以上的有八十人，剩下的全是一千积分以下的。 新兵兵王争霸赛取通过决赛后积分最高者为兵王，如果积分差距太大，就算是成功撑到决赛结束，也没有什么用。 大多数选手都清楚这点，所以在决赛开始时，他们就相互抱团，要先干掉积分最高的人，然后再和积分差不多的选手竞争。 “对了，在过来的路上，我俩遇到石诞了。” “石诞？第四那个？” 温絮柳对石诞印象深刻。 卢潇潇点头：“对，他被四个人围攻，淘汰了。” 第97章 第九十三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四）…… 五人小队分好了物资, 营养液、水等均分，许涛和温絮柳拿了激光枪，陈文嘉和卢潇潇拿了短步／枪, 李木禾则抱着她的狙击枪。 卢潇潇问：“我们现在去哪？” 规则里说，游戏里会有任务, 但自进入游戏后, 除了提示大家领取新手物资外, 他们耳边就再也没响起过系统的声音。 任务栏也空荡荡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所有人都只了解到决赛的主题为生存, 其他一概不知。 这里静谧、祥和，仿佛并不存在影响人生存的事物。 如果选手之间不自相残杀的话，所有人都可以活过八小时，等到游戏结束。 当然，如果选手之间相互淘汰, 剩下零星几个人也能通过游戏。 这几个人按照积分排序，便能选出优胜者。 但若是这样, 何必大费周章地让他们进全息游戏呢？直接找一个场地, 让大家打一架决出胜负就好了。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没有任何提示, 那么选手就要自己选个方向摸索了。 温絮柳思考几秒，抬头看向陈文嘉：“陈文, 你觉得呢？” 陈文嘉本面对着森林, 听温絮柳问她的想法，她转身看向背后不远处河流的对面, 蜿蜒起伏的土地上，可以看到冒出的房屋顶。 她说：“比赛规则里说，游戏里有NPC，那我们就去对面看看吧。” 有房屋就说明这里有人住, 既然有人，就可以询问这里是什么情况、有什么问题了。 说不定NPC就是触发任务的关键。 去村庄里问问情况，比他们自己在森林里瞎转强- 五人小队集合的地点在森林边缘，往外数十米，有一条近乎枯竭的河流。 河流中水的颜色偏黄，很浅的一层，大片起着黄褐色沉垢的石头躺在河床里。 流水很轻地碰撞着石头，发出咚咚的声音。 大家来到河边，正想踏石过河，但都察觉到异常情况。 许涛皱着眉头：“你们有没有闻到臭味？有点像……腐烂的味道？” 卢潇潇捂住了鼻子：“闻到了，这河真臭。” 陈文嘉蹲下来盯着水，从黄色的液体中看出点红色来。 她沾了水，闻了闻，有淡淡的血腥味。 “水中有血，上游可能出事了。” 她站起来，和众人一起看向上游。 但在他们目能所及处，河的两岸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让人心生警惕。 看样子，腐烂的臭味和血，是从上游远处飘下来的。 但腐烂的尸体通常血已经流干了，不会过了很久之后还能飘到下游。 而且就算是血液再多，随着流水飘下来，也应该在河道里消散了。 不应该存在很远处的下游还有鲜血的情况，除非此时上游的某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大量喷涌着血液。 而这腐烂的味道可能意味着，上游发生了不止一次流血事件。 被扔在河流两边的尸体残骸被土壤中的微生物分解，味道其实并不大。 但时间久了、残骸多了，腐烂的味道就开始向周围扩散。 上游发生了什么？这么浓重的腐烂味，是动物的尸体还是……人的尸体？ 游戏里的时间流速比现实快了不少，不过才过去一个半小时，太阳已经落了一半。 这里的天雾太重，山峰又就挡去了一部分的光，此时太阳一下去，河流这里光线暗了不少，让人觉得上游有些诡异，令人胆寒。 “呜呜呜妈呀，有点恐怖的样子，上游不会有死人吧？啊啊啊隔着屏幕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腐烂的味道呕，尸臭呕。” “树木枯黄、河流枯竭，太阳也冷飕飕的，这个环境怎么那么像老式恐怖片的开头啊？不会遇上灵异事件吧？” “家人们别忘了，这是新兵兵王争霸赛！又不是探险恐怖事件直播，安啦安啦（但这个开头确实有点让人害怕啊）。” 隔着屏幕，观众们都闻到了一丝恐怖的味道，纷纷打字留言。 “大家别刷屏了，我都看不到文文姐姐的脸了！” 比赛内，李木禾轻声开口，打破了沉冷的氛围。 “要去看看吗？” 温絮柳道：“去，去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其他人表示同意。 系统没给他们任何提示，他们只能自己摸索了。 五人拿好手中的枪，向上游走去。 这里的地形并不平坦，河流中的流水从几个坡度上一泻而下。 越往上走，臭味越重，流水的红色也深了。 温絮柳带头上了一个斜坡，他拿着枪，警惕观察了周围，然后微微抬头向上游看去。 因为五个人聚在一起，为了方便观看，后台把这五位选手的直播间合成了一个，此时镜头跟随着温絮柳的视角，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紧张的氛围蔓延出屏幕，看着光屏的不少观众都摒住了呼吸。 大家都在想，上游会有什么？ 镜头慢慢上抬了，上边框露出一个圆形的东西……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屏幕突然就黑了。 几个字显现出来：由于场面过于血腥暴力，暂时关闭镜头，还请谅解。 “？？？” “啊啊啊怎么这样啊，过分过分！看到什么了啊，刚刚那个圆形的是啥啊，我还没看清。” “没看清+1，一晃就过去了。” “好像是个黑色的球？还是什么？” “不知道唉，家人们仔细听……好像没关声音诶。” “确实没关声音，把声音调大，还能听到谁的心跳声，这是谁啊，心跳的好快，这是怎么了？” 观众们望着黑掉的屏幕，听着心跳声，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游戏内，温絮柳持枪往上 忆樺 游看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就变了，眼睛里的警惕一瞬间变成疑惑，然后在下一瞬变成惊恐。 只见上游不远处，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垒在河流中，筑成了一截人堤。 河流的水被尸体堵住了去处，慢慢积攒起来，然后从垒起的尸体上面流过去，变成了红色。 两岸也散着不少尸体，多是些残骸，有胳膊、脚、手、头颅。内脏……被扔得到处都是，现场很是血腥，像极了人间炼狱。 离温絮柳最近的是一个被破坏的头，被撕了面皮的一边扣在地上，空气中露出头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沟壑。 温絮柳感觉自身血液逆流，心跳瞬间加快，胃也泛起了酸。 “呕……” 他忍不住吐了。 “这特么……” “太恶心了！” 卢潇潇、许涛、李木禾看到这场面，也和温絮柳一样呕吐起来。 “嘘，有东西在动！” 陈文嘉强忍着恶心，捂着嘴，迅速扫视全场，在人堤旁发现了异样。 尸体垒起来的堤坝那里，有什么在动，一前一后的，像有个人蹲在那里，露出半个头和背，正在干着什么。 几个人惊恐地对视。 这是人吗？ 有头有背，是人吧？ 他在干什么？怎么还一前一后的？ 在这满是人体残骸的河流边上，总不能是蓄水洗衣服吧？ 大家正想着，陈文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轻缓的水流声中，好像还有别的声音…… 咚咚咚…… 吧唧吧唧…… 咚咚……咯吱咯吱…… 这个声音……像是……像是有人在吃东西！ 卢潇潇和温絮柳对视一眼，都吞了吞口水。 他们早上吃的是以元科技统一搭配的餐食，有营养液有肉，刚刚一吐，吃的肉全吐了出来，此时嘴里一片酸涩。 但此时他们也顾不得嘴里的感觉了，恐惧已经牵制了他们的大脑。 在这里吃东西？在这里能吃什么东西？看这满地狼藉，只能是人肉了。 温絮柳感觉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见大家都是一脸惊恐，他想说要不我们先下去缓缓，等缓过来了再看？ 但还没说出来，声音就自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河流声中的咀嚼声停止了！ 咚咚咚…… 水滴从尸体上蹦下来，落到下面的水流中，发出咚咚的声音。 但其中没有吧唧吧唧和咯吱咯吱的声音了！ 五个人心里一惊，现场诡异恐怖的氛围开始蔓延。 卢潇潇保持着低头想吐的姿势，她眼睛看着地上溅了血的石头，动也不敢动。 其他人直着身子，眼睛盯着人堤处已经不动的身体，放缓了呼吸。 他们在内心祈祷： 吃吧吃吧，继续吃吧，哥真的，随便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千万别发现异样，别抬头，咱这眼睛实在是受不了刺激了。 但这位哥并不如人愿，他缓缓站起来，看向了众人。 直着身的几个人立马停止了呼吸，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卢潇潇低着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四周越来越压抑了。 在紧张之余，她想是不是因为低着头，大脑充血，所以才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 正寻思着，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方向，拍她的人是许涛。 拍她干什么？让她抬头看？ 卢潇潇犹豫一瞬，选择相信战友。 于是她直起腰，看到了这一天以来最惊悚的场面。 只见正在吃肉的‘人’站了起来。 他全身都破烂不堪，左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去了一大块，此时正流着鲜血，看起来非常冲有冲击力。 但他就像是不知道痛一样，脸上表情呆呆的，他的瞳孔也放大很多，眼白就只剩了一点…… 他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含了东西，一点黑汁从他嘴角冒出来。 卢潇潇看着这十分刺激的脸，一时间懵了。 她轻声呢喃：“卧槽……” 此时，人堤上突然放上一只手，一个长头发女人缓缓站了起来。 透过她湿答答的头发，可以看到她缺了一只眼睛和鼻子。 她转了转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看这两人的位置……刚刚这大哥吃的就是这女人的肉吧？” 温絮柳喃喃自语。 不待众人反应，女人突然看向他们的方向。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人和女人朝着五人小组露出一个惊悚的笑。 女人嘴里满是鲜血，男人嘴里掉出一颗肉球，看样子，像是一颗眼珠子。 然后两人像是有了动力一样，迅速冲向五人小组。！ “砰！砰！砰！砰！” 陈文嘉首先反应过来，她开枪打到这两人腿上，大喊一声：“快跑！” 子弹打得两人跪了下去，但他们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站起来继续跑过来。 听到陈文嘉的声音，众人立马转身，一边往下游跑一边开枪。 在某个回头的瞬间，李木禾看到又有其他人跟了上来。 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她大惊：“水里还有人！更多的人爬起来了！快走！” 五人朝着下游急速奔去。 卢潇潇边跑边开枪，她嗓子都破音了：“这真的是游戏吗？这也太逼真了！他们追着我们干什么？那么多尸体还不够他们吃的吗？！” 陈文嘉加快了速度，她大声回答卢潇潇：“尸体都不知道凉多久了，我猜他们想吃口热乎的！” 第98章 第九十四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五）…… “哈哈哈神他妈吃热乎的, 2号咋那么会说！” 屏幕前只能听到声音的观众被逗笑了。 “啊啊啊怎么还不开直播啊？只能听见声音（话说这个喘息声好性感哦，戴上耳麦就感觉在耳边喘一样）（小脸通黄）。” “这是官方直播间，楼上请穿上裤子！！！” 只能听到声音的观众们在直播间无聊划水。 “兄弟姐妹们别蹲这了, 去看展示现场的五号房间，镜头转到他们这了, 虽然看不到游戏里的画面, 但是可以看到场地里五人小队的样子哦, 原地狂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不能只有我看到这个画面！！！！” “对哦, 还有现场镜头来着，我去瞅瞅！” “我也看看！” 被安利的观众们好奇地进入了播放比赛现场的五号直播间，只见在场地边缘处，五个人在原地疯狂奔跑，还时不时回头做个动作, 看起来像是正在开枪。 他们脚下的智能感应地板此时正随着他们的步子疯狂移动，像极了健身房里的跑步机。 以元科技的这套便携式全息装备算是行业中的翘楚了, 只要铺设特质地板, 穿上特质感应服, 戴上耳麦就能完全进入另一个世界。 而正体验另一个世界的人，则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异样。 游戏里, 陈文嘉一个转身, 拿枪瞄准，击中一个没有脸的人的眉心。 她的动作干脆果断, 眼神锐利坚决，一点都不像是曾经开枪手抖、打不中靶心的那个女孩。 现在的陈文嘉有了力量、有了朋友、有了追求。 信念和期望撞破了阴影的网，时间和经历让她坚定起来，她越来越勇敢无畏了。 “讲真, 文文这个动作是帅的，眼神到位，姿势到位，微微歪头露出来的脖颈很性感，很有张力，但如果她能真的拿把枪就好了哈哈哈哈……” 游戏里选手拿枪的手感其实是靠特质感应服提供的。 在现实中，从外人的角度看，他们只是搂着一团空气，不断做着奇怪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到底是谁提出来要直播比赛现场的呀，两百个人在场里跑来跑去也太好笑了，家人们，左上角那个三人组正想着要干掉12号选手呢，虽然在游戏里这几个人离了几百米，但在现场，几个人其实刚好面对面哈哈哈莫名 忆樺 戳到了我的笑点！” “以元公司这技术也太牛逼了吧？怎么做到的呀，现场可是有两百个人呢，但一点都不乱，只要选手在不同的游戏场景里，就算他们在现实中面对面也不会被影响，这个智能地板好像可以自行调控距离。” “我刚刚去以元官网看了这套设备，价格虽然贵一点，但这技术支持还有游戏内景做的是真好，我有种预感，比赛过后，以元科技的设备和游戏得火。” 有人预测道。 “确实，我也觉得，以元这波赚大发了啊！” “1号他们的直播间开了！” “真的吗？瞅瞅瞅瞅。” “哇，明明才过去半小时，但游戏里天都黑了诶。” 游戏里的天已经黑了，为了方便观众观看，直播画面自动把光线调亮了，让选手们的身影显现出来。 五人小组慢慢停了下来，他们点点耳麦，都开启了夜视功能。 卢潇潇落在最后面，她回头仔细巡视四周，确认那些人没追上来，才放心瘫倒在地上。 “累死我了，刚刚那些人怎么回事啊？吃死人肉也就算了，还打不死。” 卢潇潇想着那些人的样子，感觉呼吸更不顺畅了。 她又有点想吐。 陈文嘉单手提着枪，喘着气叉腰看向后面。 在夜视范围内，可能下一刻就窜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他们闻着活人的味道，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丧尸。 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 在她生活的地球上，环境污染严重，基因疾病频发，越来越恶劣的生存条件像是预兆着末世的来临。 在这种背景下，艺术家们文思泉涌，许是为了引人深思或者吸人眼球，他们创作了大量末世电影。 而在各种末世题材中，某种不知名病毒的传播导致人精神失常变成吃人的不死怪物的故事很受观众喜爱。 他们把这种吃人的不死人称为丧尸。 陈文嘉对丧尸电影了解不多，但回想河流边上那些人的状态： 麻木、没有自主意识、吃人、感觉不到疼痛、不死…… 确实是丧尸无疑了。 在地球电影中，人因为感染不知名病毒而成为丧尸。 那么这个游戏里的人呢？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病毒吗？ 如果真是病毒导致的，那病毒是怎么传染的呢？呼吸？接触？还是伤口感染？ 陈文嘉开始思考。 她忽然想起，在去上游查看时，她触碰过水。 而水的上游，垒着一具具可能带有病毒的尸体…… 会感染吗？ 陈文嘉划拉开面板，点击检测身体状态。 一道蓝光从陈文嘉的头部扫描到脚底。 同时她眼前出现一块透明的面板，她的身体数据一项一项跳了出来。 身高、体重、心率、力量…… 各项都很优异。 在生命值词条这里，显示数值为98（上限一百）。 但她看的不是生命值词条，而是生命值词条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感染程度词条。 上面写着：感染程度：20（达到100则完全异化）。 众人注意到陈文嘉的动静。 温絮柳问：“陈文，怎么了？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陈文嘉把生命值和感染程度两个词条挑出来，置顶在界面右上角，然后选择“公开显示”，她一边操作一边说：“我刚刚检测了身体数据，我发现，检测项比之前游戏测试时多了一条。” 陈文嘉的头顶出现两个血条，一红一蓝。 “生命值：98，感染程度：20？” 李木禾的语气有些疑惑。 感染程度是什么意思？ 大家纷纷划开界面，检测自己的身体数据。 许涛道：“我的感染程度是10。” “我也是10。” “10。” “10加1。” 四人纷纷开口，报出自己的感染程度。 “感染程度是什么意思？还有后面括号里的异化，异化又代表啥？” 卢潇潇表情迷茫。 陈文嘉道：“你想想我们刚刚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什么？ 当然是吃人的人。 “我觉得这个感染程度和异化，应该就和那些吃人的人有关。” “感染程度达到百分之百，就会完全异化，异化后，我们可能就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 陈文嘉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呼吸感染和接触感染。” 许涛开口。 “如果陈文推测的没错，那么这里应该含有某种东西可以让人感染，我们暂时称为病毒，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应该有呼吸道感染和接触感染。” “因为我们呼吸了这里的空气，所以我们被感染了，感染程度为10，而陈文一小时前接触了这里的水源，所以她的感染程度比我们都高。” 几人思考着陈文嘉和许涛所说的。 片刻后，李木禾道：“如果完全异化，那我们应该就被淘汰了吧？” “村民中了病毒，变成了吃人的不死怪物，而空气中含有病毒，会使人持续感染，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生存背景？” 卢潇潇总结了陈文嘉和邓涛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得想办法避免感染程度的继续增加，可是怎么样才能减少感染程度呢？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陈文嘉。 陈文嘉转身，随众人的目光看去。 他们离白天看到的村庄近了不少，在黑暗的盆地里，几间房子亮起了白灯。 几人和陈文嘉并肩而立，温絮柳问：“你们说这灯是谁开的？吃人的大哥大姐们？” 陈文嘉回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叮！触发主线任务：探索金安村，金币+20。” “叮！游戏序幕1：枯竭的河流已完成，金币+100，从丧尸中逃脱，额外奖励金币50。” “叮！游戏探索度更新：25%（探索度在80％以上即可获得额外奖励）。” …… “叮！游戏商店已开启，选手可使用金币购买武器和必需品。” 一瞬间，众人的耳麦传出一条一条的系统提示。 “哇，他们这几个算是全场最先推理出剧情的吧？其他选手要么还在森林里打转，要么刚发现河流的异常，还有几个赤手空拳和丧尸交手，结果被咬了当场异化淘汰。” “呜呜我家文文姐姐好聪明哦，要不是她检测身体数据，大家就不会发现异常，也不会有进展了。” “许涛看起来寡言少语的，没想到脑子转的还挺快。” “丧尸？这个词我好像在哪见到过，历史书上？” 主星金曲区某庄园里，一楼宴会厅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穿着高档定制礼服的人们端着酒杯，相互往来致意。 在后花园，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坐在亭子里，他开着耳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屏。 丁寒在西二星军方2号直播间评论区准确抓到了丧尸和历史书这两个词。 “在看什么？” 约瑟尔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出现。 丁寒头也没抬，淡淡问道：“你们总部抽风了？居然让张友康做了这个游戏？不怕星际人民知道真相？” 约瑟尔看了眼丁寒的光屏，画面正随着直播里的人晃动。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直播里的人，答非所问：“这个2号身体素质不错，也有脑子，削机甲和穿裙子炸列车站都是她干的吧？有意思……” 见约瑟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丁寒也不多说，关了光屏，站起来，看都没看约瑟尔，朝宴会门口走去。 两人结束了这莫名其妙的对话。 约瑟尔看着丁寒的背影 YH 耸了耸肩。 果然，没耐心，没礼貌，脾气还差。 第99章 第九十五章（含大量直播弹幕） 决赛（…… 希尔市下午一点三十分, 新兵兵王争霸赛游戏副本晚上八点，五人小组从某个菜园摸进了村子。 为了防止感染程度进一步增加，每个人都在游戏商店里兑换了防护服和过滤面具。 温絮柳走在最前, 陈文嘉和李木禾左右观察，卢潇潇和许涛注意后面的动静。 村子里很多房子都没开灯, 门、窗户……都有被破坏的痕迹, 在夜视眼镜中, 可以看到暗色的喷射型污渍溅得到处都是, 还有一些柔软的黑色块状物体。 不难猜到, 污渍是暗红的血迹，黑色物体是散落的肉块。 他们经过一辆撞到柱子上的悬浮车，驾驶位的门开着，座位上散着衣服碎片和骨头碎块，在方向盘上, 放着一团东西，仔细辨认, 像是人的头发。 这个村庄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烈的事情？ 真相可怕得令人不敢想下去。 五人小组在马路上小心前行, 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逼近了某个亮灯的二层小洋楼。 温絮柳握了握拳, 示意全队停止前进。 他和陈文嘉对视一眼，两人依次从破损的窗户里翻了进去。 小洋楼上下两层都开着灯。 他们翻进去的是一间卧室, 里面布置简单, 只有床和衣柜。 床上有大片暗红色，痕迹一直拖到门外, 看样子通往客厅。 房间里很静，像是无人一样。 陈文嘉靠近门的位置，然后猛地停住。 她听到了啃骨头的咯吱声。 她对温絮柳做了个停的手势，自己小心走到门口, 看向客厅，只见有两个人蹲在沙发背后，肩膀耸动，他们的面前横着半具尸体。 从他们那里，传来吧唧嘴的声音。 “你们说这灯是谁开的？吃人的大哥大姐们？” 温絮柳随口说的话在陈文嘉耳边回荡。 这嘴是开过光吧？怎么说什么准什么。 陈文嘉在原地僵了两秒，然后动手给队友们共享了视角。 在来的路上，他们在副本里组了队。 在副本里，队友之间可以相互确定位置、远距离对话以及共享视角。 血腥的画面出现在所有队员的光屏上。 “……大哥，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想看到……” “没想到丧尸居然还知道开灯吃饭，这神智也没完全丧失啊。” 卢潇潇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在队内语音发了声。 许涛道：“动作轻点，慢慢退出来，别惊动他们。” 两人从窗户小心翼翼翻出来。 几个人慢慢后退，远离了小洋楼。 在一处土坑里，许涛放哨，其他人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卢潇潇问：“剩下的还看吗？” 他们本来推测，村庄里既然亮了灯，那应该可能还存在着活人。 但来到村子后，看到这里的惨状，大家都觉得有人幸存的可能性不大。 小洋楼里丧尸开灯干饭的场景更是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期冀。 在丧尸无差别攻击和空气中病毒的侵染下，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存活下去。 如果没有活人，就没有必要去其他几个亮灯的房子看了。 毕竟去了也只会看到几个丧尸围在一起吃夜宵的场景。 温絮柳沉思两秒，道：“我觉得还是得去看看。” 陈文嘉点头：“我同意，我们收到的任务是探索金安村，这说明金安村里一定有线索，现在离比赛结束还有三个半小时，我们还有时间去看看。” 许涛转过身道：“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几人对视一眼，陈文嘉问：“为什么？” 许涛在屏幕上划拉，把他截的图发在群里：“从西二星时间一点二十分起，我每隔十五分钟测一次身体数据，记录感染程度的数值，直到现在，一共有五组数据。” “西二星时间一点二十分，我的感染程度为10.1；一点三十五分，感染程度为10.2，这时候我们进了村；一点五十，感染程度为10.4；两点零五时，感染程度为11.2；两点二十，感染程度为12.2，而现在，我的感染程度为13.5了。” “按理来说，防护服在第一个小时大概能阻挡99％细菌病毒，一小时后，防护能力开始减弱。” “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不排除村子里病毒浓度高，穿过防护服的病毒数量增多。” “在穿上防护服之前，我们已经被感染了，这些病毒可能会利用我们身体的营养物质进行繁殖，数量变多。” “把这些都考虑进去，我简单做了一个模型，数据显示，我们被感染的速度加快了，如果按当前的感染速度增长规律进行模拟，两小时五十分后，我们会彻底被感染，也就是完全异化。” 陈文嘉点击测量身体状态，数据显示，她目前的感染程度为25。 受感染程度影响，她的生命值、体力、力量都有所下降。 “我的感染程度比你们都快，现在已经到25了，我同意许涛说的，环境中病毒浓度增加了，我们身体中的病毒也在加速繁殖。” 陈文嘉把自己的身体数据截图发到了群里。 “同时，感染程度增加，生命值和身体状态会随之下降。” 留给他们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叮，恭喜选手察觉到感染程度的变化，游戏探索度更新：35%，现开放权限：选手可在界面右上角实时查看环境病毒浓度和自身感染程度。” 五人的耳麦纷纷传出提示音，在他们视线的右上角出现了两个词条。 现在环境中病毒浓度为：10kar（kar为游戏中衡量病毒浓度的单位）。 “我就说生存游戏不会那么简单，原来感染程度会一直增加呀，这样的话，选手就不能靠躲起来苟到最后了。” 直播间里，观众们一直刷着弹幕。 “你是在点15号选手和16号选手吗？我刚刚随便点进他俩的直播间，这两人还躲在林子里呢，完全不知道有感染程度这个东西。” “不愧是前几名的队伍，智商杠杠的，这故事推进速度也太快了！比其他选手强太多了！” “这种让玩家自己探索的副本可真有意思，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开放，但以这个副本逼真的程度，要是真让咱自己玩，可能得吓疯吧？” “我也觉得，虽然刚刚直播里打了马赛克，但我还是能感觉到现场的恐怖，一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血和人的残肢内脏，不行了，我想想就恶心。” “这群新兵是真厉害，面对这种血腥的场景也能很快调整过来，我相信，不管他们的成绩如何，以后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玫瑰/玫瑰/大拇指/大拇指。” 一位文字、表情包都有些陈旧的评论淹没在评论区里。 “大叔你说错了，也就你现在看到的这几个人优秀，不少选手在河流那里看到血腥的场景，直接尖叫起来，我看现场镜头，他们连滚带爬的，瞧他们那个惊恐痛苦的模样，估计是被丧尸咬了。” “白天的时候，其实也有人往村子里面去了，结果被村里的东西吓得腿软，跌跌撞撞跑到别的地方躲了起来。” “还有半天摸不着头脑的，66号现在还在森林里找背包，希望能加点积分呢。” “躲在森林里的惨咯，刚刚又多开了一个直播间，是个随机播放游戏场景的，我刚刚看到一大批丧尸陆续往森林那边去了。” “可能是闻到活人味了吧？毕竟谁都想吃口热乎的哈哈哈。” “难怪村里没啥丧尸，估计闻着味去找其他选手了，冠军组可真聪明，提前穿了防护服，既隔绝病毒又隔绝气味。” “家人们我刚刚实在忍不住去上了个厕所，现在故事发展到哪了？” “你说冠军组吗？他们正往下一个亮灯的房子那去呢。” 直播里，五人正警 弋? 惕地朝着南边的房子前进。 这次是陈文嘉在前，她抱着枪，稳着呼吸，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妈呀，我刚刚点了下第一视角，从文文宝贝这个角度看，村子里真的好恐怖啊，黑黢黢的，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冒出个眼睛放光的人。” 一位昵称是爱吃糖糖的人发表了评论。 “嗐，妹子别怕，虽然游戏里恐怖，但在比赛现场，他们一个个猫着腰举着手的样子其实挺好玩的哈哈哈哈，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是忍不住，害怕的感觉刚上来，我就想到他们在比赛现场鬼鬼祟祟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一个人！那个现场真的太搞笑了，不知道这个地板怎么调控的，游戏中卢潇潇和许涛一左一右巡视周遭，但在现场，他俩面对面动作跟斗鸡一样哈哈哈真的笑死。” 星际观众在现场直播间和选手直播间反复横跳，恐怖的游戏氛围被他们的调侃打散了很多。 “！！！啊啊啊啊啊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吧！！！！” 突然，弹幕上出现了不同的文字语调。 “呜呜呜我看到了，好恐怖！妈妈救命！”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众人纷纷询问。 “刚刚文文的视角里有个全黑的人跑过去了！他的眼睛特别亮！！！！太吓人了！” “妈呀，那是啥啊？是丧尸吗？” 几秒前，陈文嘉眼神一凝，做了个停止前进的动作，然后迅速举起了枪。 她听到了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奔跑。 一秒后，一个全身涂黑的人进入她的夜视眼镜范围。 这人似是察觉到异常，在陈文嘉夜视眼镜可见范围的临界点停住了脚步，然后迅速转身往回跑。 陈文嘉立马追了上去。 “陈文，怎么了！” 见陈文嘉窜了出去，温絮柳连忙打开耳麦询问。 其他几人在陈文嘉的后面，根本看不清人，再加上那人反应迅速，他们只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前面是个人！没有被感染的人！我看到了，他的手上拿着水瓶！” 除此之外，在刚刚对视的那一秒，陈文嘉还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人眼神中的惊恐和警惕。 这让她确信，这人是活人。 “我开了位置共享，跟上来，他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线索！” 第100章 第九十六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七）…… 前面人跑得很快, 但速度再快，也跑不过体能速度都是军中佼佼者的陈文嘉。 她一个猛扑，把这人压倒在地。 “别动！我不伤害你, 声音小点，别把丧尸引过来了！” 陈文嘉低着声音呵斥。 听到陈文嘉的声音, 身下的人反而不挣扎了, 他粗喘着呼吸, 扭着脖子要看陈文嘉。 见状, 陈文嘉看了眼周围, 见没什么异常，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白色的光照亮一小片区域，这时陈文嘉才发现，这个全身都是黑色的家伙，其实就穿了个内裤, 皮肤表面涂了一层泥巴。 泥巴并没有干，又厚又湿, 陈文嘉扑到这人身上, 泥巴溅得到处都是。 温絮柳等人也赶了过来。 “哟呵, 还真是个活人，这时候了还玩行为艺术, 咋还全身涂满了泥巴呢？” 卢潇潇调侃。 温絮柳观察着趴在地上的人, 推测：“泥巴能够封住人体的热量和气味，他应该就是靠涂泥巴躲过丧尸攻击的。” 许涛和李木禾上前按住泥巴哥, 陈文嘉站了起来，她用袖子擦了擦防护面罩上的泥点：“放开他吧，他不会跑的。” 刚刚扑倒这人时，他还在挣扎, 但她开口说话后，这人立马不动了。 陈文嘉猜测，他之前会跑，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丧尸。 邓涛和李木禾放开了他，但两人站在这人前面，防备着他再次跑掉。 这人从地上爬起来，他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大眼睛直愣愣盯着他们扫了一圈，问：“你们是市里过来的吗？药不够了，大家都快要死了。” 市里？药？ 市里知道情况，所以会送药过来？这个村的情况不是个例？ 几人对视一眼，陈文嘉先开了口：“我们是从市里过来的，按照上级命令到各村镇摸排情况，你叫什么名字？” “郑云峰，大家都叫我阿峰。” “郑云峰……” 陈文嘉念了遍他的名字，继续说道：“你们村看起来损失很惨重，这是怎么回事？药怎么就不够了？你们还剩多少人？怎么不向上面反映？” 陈文嘉说假话面不改色，问了一连串问题，看起来真像是摸查情况的。 郑云峰挠挠头，啊额了半天，看起来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 他比陈文嘉矮一些，身材劲瘦，剃着个光头，眼神很愣，给人一种脑子不好使的感觉。 温絮柳道：“一个个回答，你们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郑云峰完全不怀疑陈文嘉等人的身份，他如实回答：“因为上个月市里没送药，村里药不够了，有些人没吃上药，就变成了丧尸，丧尸咬人，一个咬一个，村子就没了。” “你们还剩多少人？” 郑云峰努力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块不归我管的，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大姨，她知道情况。” 大家看郑云峰的样子，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 陈文嘉道：“你等等，我们记录一下。” 说着，她当着郑云峰的面打开光屏，不停地打字。 郑云峰说了个好字，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等着。 陈文嘉在群里问：“大家怎么想的，去吗？” 当着郑云峰的面不好讨论，陈文嘉特意找了个借口，问大家的建议。 虽然郑云峰说的不多，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测出，活人变成丧尸的现象并不是他们村独有的，可能整个市都是这种情况。 金安村之前没有人变成丧尸，是因为村民们都服了某种药，但现在没有药了，大家纷纷感染了病毒，变成了丧尸，只有少许人活着藏了起来。 跟着郑云峰去他们的藏匿地点，可能会得到更多的信息。 温絮柳回复：“去，好不容易抓住个活人，错过这个可能就等不到下一个了。” 李木禾：“我同意去，他提到了药，这也许就是降低感染程度的东西，我们得找到关于药的线索。” 卢潇潇和许涛也表示同意。 于是陈文嘉收起了面板：“走吧阿峰，带我们见见你大姨。” 郑云峰点头：“你们跟着我就行，我在夜里也认路，把手电筒关了吧，别被我三叔他们看到。” 别被他三叔看到，什么意思？ “你三叔是谁？” 温絮柳问。 被三叔看到咋了？他不同意带外人进来？ 有些地方确实排斥外来人进村，但现在村子都这情况了，还有什么可排斥的。 “我三叔就是我三叔啊，我三叔很厉害的，他在外面赚钱盖了房子，你看，”郑云峰指了指一栋二层小洋楼：“那就是我三叔的房子，亮灯的那个，他和三婶这会应该在客厅呢。” 温絮柳顺着郑云峰指的方向，看着他刚刚小心翼翼钻出来的小洋楼，哦了一声，心想那确实不能被看到，要不然成他两口子夜宵了。 郑云峰带着众人绕过亮灯的房子，往东北角走去。 温絮柳想着郑云峰说别让他三叔看到的淡定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那你大姨是？” 郑云峰看着路，头也不回：“我大姨是村长老婆，她也很厉害，村长死后，我们都是她在管，她还说，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她说的真对，我们的药快吃没了，你们就来了。” 郑云峰虽然看起来有些愣，但他心里清楚，上面派了人下来，说明上面还愿意管他们，他们金安村剩 弋? 下的人有救了。 五人小组都感觉到了郑云峰赋予他们的责任感，在他眼里，陈文嘉等人不是比赛选手，而是政府派来拯救金安村村民的人。 听到郑云峰的话，陈文嘉心里有些沉重。 虽然她明白这只是个游戏，但眼前的一切都太逼真了，让她情不自禁有了代入感。 她仔细观察郑云峰，他的神情、脸部轮廓、走路的样子……都和真人无异。 陈文嘉吸了口气，动了动因为持枪太久而有些发酸的胳膊。 她想，这虽然只是场游戏，但能帮就帮吧，看能不能把金安村剩下的村民救出去。 西二星时间下午两点五十九分，郑云峰带着陈文嘉他们进了一家小作坊，小作坊满地都是打碎的陶瓷碎片，空气中飘着浓重的酒味。 这里应该是酿酒的厂子。 郑云峰带着人来到后院，把铺在地上的杂草和泥巴拂开，敲了敲露出来的铁板。 噔，噔噔噔噔。 他敲得很有节奏感，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吱呀一声，铁板向外翻，黑黢黢的洞里，一个小孩冒出了头，他脸上本挂着欣喜的表情，但在看到陈文嘉等人后，笑容慢慢收回去，露出一点胆怯。 他看向郑云峰，小声叫了句：“云峰哥。” 郑云峰摸摸他的头，把手上的水递给他道：“淼淼，把水带给你姐，然后给大姨说声，上面来人救咱们了！” 叫淼淼的小孩听到这些穿着奇怪的人是来救他们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非常单纯明媚的笑容，他用力点头：“嗯！” 然后在黑暗里顺着楼梯下去。 他刚走不久，黑洞就冒出了光。 淼淼把地下的灯打开了。 郑云峰道：“你们先下去，我垫后锁铁板。” 五人小队依次顺着楼梯下去。 这个洞口有些窄，下去的时候，他们的防护服蹭到了两边的土墙，干裂的泥巴块不住地往下掉。 等到了地面上，几人注意力从梯子上移开，一抬头，就看见十多个人把拐弯的地方堵住了，他们全身破烂，脸上都是污渍。 看到陈文嘉他们下来，有些人抿着唇，眼神警惕，有些人拉着身边人的袖子，像是有些害怕。 气氛好像有些僵。 他们前面为首的是个头发发白的女人，她看着陈文嘉几人，两眼慢慢含了热泪。 她道：“你们看，我就说嘛，政府不会放弃我们的，这不就派救援队过来了？” 说着，她把泪水一擦，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做了个请的手势：“快！大伙给几位同志让让路。” 在女人的招呼下，众人给五人小组让出了一条道。 他们没有像女人一样露出激动的表情，只是盯着五人的打扮，沉默地挪动了步子。 这里的空间并不宽敞，五人小组都是一米八五以上，防护服又比较宽松，他们五个人往地下一站，感觉空间逼仄了不少。 除了空间的逼仄，众人沉默不语的态度，也让这里多了几分压抑和沉闷。 “这些人怎么这个表情？有人来救他们，不应该高兴吗？” “可能是关久了，反应不过来？谁知道呢。” “这就是那个大姨吧？她看起来也就四五十？怎么白头发那么多啊？” “刚刚那个郑云峰不是说，现在是大姨管事吗？可能操劳过多，累成这样的。” “哎，感觉金安村的人好惨，就剩这么几个了，病毒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怕了，人类在灾难面前真的好渺小。” “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我看着怎么那么难受呢，丧尸病毒不会在生活中出现吧？我有点害怕了。” 直播间里，观众们讨论着。 “我叫于杉，是金安村村长金世安的媳妇，老金死后，大家伙就由我张罗了。” “这里是王家的酒窖，外面发酵酒的味道能掩盖气味，这样那些活死人就找不着我们。” “我们现在算上小孩子一共十七人，大家都没被感染，本来我们躲在村头的大酒窖里，人也有四十多个，但上周人没了不少，阿峰他三叔以前是个酒鬼，不知道怎么就晃到那个酒窖了，当时我们跑的急，损失了不少物资。” 于杉絮絮叨叨介绍着金安村现在的情况，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几位同志过来是调查情况的吗？虽然金安村情况是不太好，但我们还能撑住，大家都知道现在政府负担重，我们要的不多，也不用迁人口，只要上面能给我们送点食物和药就行。” 于杉说的很谨慎，像是害怕说错了话，这几个上面派来的人不管他们。 陈文嘉几人一时没搭话。 食物倒是有，游戏商店里可以用金币买食物。 但药？他们就是过来问药的。 于杉察觉到几人氛围好像不太对，心觉是自己太着急了，她有些局促开口：“哎呀看我这人，一天天净想别的事了，还没问呢，几个同志怎么称呼？” 陈文嘉看着于杉殷切的眼神，犹豫几秒，摘了防毒面罩：“陈文，于姨您叫我小陈就好，他们是我的同事，李木禾、温絮柳、许涛、卢潇潇。” 被介绍的几人都脱了防毒面罩。露出自己的面容。 似乎这样做，可以拉近和金安村村民的距离，也能削弱一点于杉把他们当作救命稻草而带来的压力。 “唉唉好。” 于杉对着每个人点头，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她正想再问问上面是什么意思，刚张口，就被人打断了。 “别摘，你们会被感染的。” 人群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开口，话刚说完，她就被旁边的大人捂住了嘴。 于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100-110 第101章 第九十七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八）…… 感染？ 小女孩的话一出, 酒窖的氛围更压抑了。 金安村村民们脸色各异，但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 他们瑟缩在人群中, 仿佛这样，大家都无比安全。 陈文嘉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她看了眼右上角显示的病毒浓度, 实时数据显示, 酒窖里病毒浓度为：12kar。 处于这种病毒浓度下, 不会有人不被感染。 金安村村民没有他们这样的病毒监测手段, 如果以是否变为丧尸为感染判断依据的话，这些村民在他们自己眼里，确实没有感染。 但小女孩却提醒他们：“别摘，你们会被感染的。” 病毒散布在空气中，可以通过呼吸、接触传播。 连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这些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要暴露在空气中，就一定会被感染。 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这些人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紧张、惊恐、害怕。 陈文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小孩子不懂事, 瞎说的, 我们大家神智正常, 吃的都是粮食……” 于杉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试图解释什么。 五人小组都注意到了这里的病毒浓度, 温絮柳打断于杉的话：“涛子, 测一下。” 许涛说好，然后点击身体检测按钮, 对在场金安村村民的身体情况进行检测。 于杉不说话了，她眼睛里带了几分仓惶，额头上冒出细汗。 她怎么这个表情？他们在隐藏什么？ 嘶……手臂真酸。 陈文嘉正想着村民们奇怪的态度，但神经传来的麻感让她有点难受, 于是她动了动手臂，手中的枪/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点咔嚓声，在倏然安静的狭小酒窖里格外刺耳。 不少村民们往后退了一步，人群有一点骚乱，他们眼神中浮现出惊恐。 “你……你要做什么！？” 銥誮 于杉张着手挡在陈文嘉跟前，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她仰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文嘉，似是陈文嘉再动一下，她就要舍掉自己的命一样。 陈文嘉看着这妇人苍白的嘴唇、因为惊惧而抽搐的面颊，后退了一步。 她放下标准的持枪姿态，把枪单肩背上，温着声音，安抚于杉的情绪：“我们不会做什么，于姨，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把枪口对着人的。” 人？ 于杉的情绪并没有被缓解，她的瞳孔放大，恐惧中夹杂了绝望。 陈文嘉察觉到了异常，但不等她反应，光屏弹出许涛发在群里的数据截图。 她点开图片。 序列号1，感染程度：85 序列号2，感染程度：70 序列号3，感染程度：82 …… 在场一共十四人，最高感染程度为85，最低感染程度为45，平均感染程度为69。 于杉说，他们一共有十七个人，除去没有过来的郑云峰，这里应该有十六个人，还差两个人。 刚刚给他们开门的淼淼不在人群里。 陈文嘉一一扫过村民的脸，他们站在那里，仿佛一堵墙一样。 她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突然动了。 她绕过于杉，轻轻拨开人群。 温絮柳等人跟着陈文嘉上前，去查看被村民们遮挡住的小角落。 “这些人的感染程度好高啊，快异化了吧？” “那他们还有救吗？他们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那么害怕文文他们？” “我超……角落里还躺着个人，感染程度９２？” 直播屏幕里，从陈文嘉的视角看过去，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她身上盖着被子，发丝掩盖下的眼睛闭着，脸色异常苍白。 淼淼抱着瓶水蹲在那里，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女人醒过来。 许涛测了这两人的身体数据，把截图发在群里。 大人感染程度：92。 小孩感染程度：50。 陈文嘉轻声问：“淼淼，她是你的姐姐吗？” 郑云峰把水递给淼淼的时候，说把水拿给他姐姐。 淼淼转头看了这位声音很好听、长得很好看的大姐姐一眼，说：“嗯，她是我姐姐，叫徐焱。” “她生病了，小峰哥哥说，只要有药就能救她，大姐姐，你们有药吗？” 药？他们没有药，他们连药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文嘉有些沉默，不知道该不该许诺淼淼什么。 于杉走过来拍了拍她：“小陈同志，能请你们过来一下吗？” 短短的几句话间，这位组织金安村村民藏到酒窖里的中年女人平静下来。 陈文嘉知道于杉有话要说，她转头看向小队四人，见大家都点头，她对着于杉道：“好。” 于杉带着五人到酒窖转弯的通道那里，跟着他们的还有几个村民，这几人站在于杉后面，像是以于杉马首是瞻。 于杉看着穿着防护服的五人，擦了擦脸，似是在拂去脸上的汗与泪，她说：“同志，我们这的情况，你们应该清楚了，我说再多都骗不了你们了，毕竟数据不会骗人，我们自己都清楚，我们没救了。” “上面叫你们过来，是为了清理村子的人吧？” 不等陈文嘉等人开口回答，她自言自语道：“本以为能多拖几天，等大家都变成活死人，怎么死都无所谓了，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于杉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她低了头，肩膀也塌下去，然后一瞬间，她又抬起眼睛，似是鼓起了勇气：“同志，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装作没看见我们？我们村的人已经商量好了，等大家都动不了了，就自己一把火烧了这里，成活死人了也不去祸害别人。”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别杀我们？”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彻底哽咽。 后面的汉子扶住要倒下去的于杉，他嗫嚅道：“我……我们不出去害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我们不想活着被杀死。”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村民们怪异的态度。 在村民们看来，陈文嘉等人是过来清理村子的，他们会杀死丧尸和感染程度深的人，以减少病毒的传播。 温絮柳问：“你们怎么那么肯定，我们是来杀你们的？” 只是感染了病毒而已，虽然感染程度深了点，但万一有救呢？ “两个月前，我老婆娘家出现了丧尸，几天后，他们一整个村都被飞机投了雷，所有人都炸没了。” 一位村民开了口。 “我老婆的爹娘都被炸死了，我们不服，打电话给市里要说法，市里的人说，村子里丧尸太多，活下来的人感染太久，已经没有救援的意义了，与其让他们变成丧尸后祸害别人，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要是成了丧尸，怎么杀都无所谓，可是……可是我们只是被感染了，还没有变成丧尸，怎么能和丧尸一样被杀死呢？” 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质问陈文嘉他们。 变成丧尸的人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们不是人，是被病毒控制的怪物，对于他们，怎么处理都可以。 但被感染的人，就算是感染程度再深，在变成丧尸之前，他们都还有理智，都还是人。 他们就没有活着的权利了吗？ 就应该和丧尸一样被杀死吗？ 五人默然。 在陈文嘉看过的丧尸电影中，人类社会在病毒的无差别感染下分崩离析，秩序也逐渐瓦解。 死亡的恐惧使人们抛弃道德廉耻，个人利益很快凌驾于集体利益之上。 很少有政府在病毒肆掠时还能继续行使职权，以忠诚和奉献的精神庇佑人民。 从大局的角度看，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严重，同时节省人力物力财力，市里的决策人员选择炸了村子并没有错。 但村子里只是被感染、还没有变成丧尸的人，他们有什么错呢？ 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 可在变成丧尸之前，他们还是人，他们有活着的权利。 陈文嘉没办法对这群活着的人开枪。 她道：“于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清理村子的，我们只是路过了解下情况。” “您放心，在所有人都变成丧尸之前，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说着，她看向她的队友。 几人纷纷点头，同意陈文嘉的话。 于杉等人听了陈文嘉的话，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杀我们吗？我们已经感染了。” “真的，我们保证。” 陈文嘉承诺。 在确定陈文嘉他们真的不会动手后，于杉后面的汉子露出个笑容，立马转头对大家吆喝：“大家伙们，别害怕了，人说不杀我们，我们还能活一段时间呢。” 后面等着死亡来临的村民们一听，有一瞬的静默，然后炸开了：“大金，你说什么？真的吗？我们不用死了？” “真的，他们头儿亲口保证的，说是等我们成了丧尸后再动手。” “啊那就好，我还想把这个毛衣织完呢！” “嗐真的是，怎么不早说，吓死人了！金子，好好谢谢人家！” 大家都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成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文嘉张口，想说自己不是领队的头儿，但她被一个孩子扯住了衣服。 她低头一看，是刚刚让她别摘面具的女孩。 小女孩仰着头，眨巴着眼，声音软糯：“姐姐，把面具戴上，会感染的。” 陈文嘉看了眼自己的感染程度，已经到27了。 她点头说好，戴上防毒面具。 她摸摸小女孩的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把糖：“宝贝，谢谢你，姐姐请你吃糖。” 小女孩眼神一亮，双手捧着过糖，说了声谢谢姐姐。 陈文嘉说了声不客气，笑着看她跑进人群。 旁边的于杉也笑着，眼神慈爱。 陈文嘉问：“于姨，村里怎么变成这样了？上面没有送药吗？” 她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于杉叹了口气，招呼几人在酒窖里坐下，开始说金安村的事。 “上面每个月都会让人去领药，但一个月前，我家老金去市里领全村的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丧尸，他人没了，药也没了。” 第102章 第九十八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九）…… “老金没 殪崋 了后, 村里的书记给市里打报告，问能不能再批一次药，市里说现在药很紧急, 每个村的量都是有数的，只能等下个月再批。” 于杉回忆着一个月前发生的事。 “我们村地方偏, 吃喝都靠自己种, 也没什么外人进来, 病毒一时半会也传不到我们这, 所以虽然没了药, 但我们平常做好消毒和防护，十多天过去了，大家都好好的。” “可是十二号晚上，袁洪家闹出了特别大的动静，我儿子大金去看的时候, 发现袁洪的儿子袁青从外面偷偷跑回来了，他就跟疯了一样, 正啃着他妈的胳膊, 看样子, 袁青估计已经变成活死人了……” 那天晚上，见到袁青蹲在地上啃骨头, 大金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感染病毒了, 他连忙去找村书记汇报这事。 书记听了，一边骂袁洪袁青, 一边找了几个村干部去袁洪家。 他们拎着汽油去的，打算烧了这一家，防止病毒扩散。 因为担心被袁青发现和被病毒感染，几个人不敢靠得太近, 只是在外面点了火，把装了汽油的瓶子扔进去，烧了房子。 那天晚上，袁洪和袁青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村子。 “袁青他们虽然死了，但病毒到底传了进来，过了几天，又有几家人传出了惨叫……大家慌了神，都去找村书记，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于杉低头轻轻叹口气，抬头时，眼睛里又闪着泪光了：“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家开着门，我们走进去，发现书记他媳妇穿了防护服，把书记给剁了。” 她慢慢回头，看了眼角落。 那里躺着一个女人，叫徐焱。 “书记娶的是我们村焱焱，他俩一见就看对眼了，去年书记在村里建了房子，俩人就结了婚……” 金安村的书记姓侯，叫侯家卫，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自从五年前来金安村任职，就再也没调出去过。 那天村民们到书记家，在后院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场。 后院里，徐焱穿着溅上血的防护服，手上拿着把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见有人进来，她转过头，看着众人惊悚害怕的脸，轻声说：“都离远点，家卫死了，成丧尸了……” “我和他说好了，谁要是成了丧尸，剩下那个人就得砍下丧尸的头，砍了头，就咬不了人，祸害不到大家了。” 说着她又转头，低头看向地上的头颅，喃喃自语：“还好……还好我狠下心了，要不然你一个村书记出去害人，多丢脸啊……” 徐焱站在血泊当中，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哐当！” 她突然扔了刀，蹲下拾起爱人的头，抱住被绳子捆在椅子上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于杉抹了把泪，她说：“那天之后，村子里变成活死人的人越来越多了，书记走后，焱焱就扛起了村子，她让我们还没有变异征兆的人躲起来，自己提着刀，挨家挨户的砍人、找粮食，然后囤起来，供我们生活。” “但前天，她突然开始发烧。” “村子里丧尸那么多，我们都摸索出规律了，发烧是变异的征兆，这孩子知道自己不行了，要我们把她绑起来，等她变成丧尸后就砍了她的头。” “但我们哪下得去手？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为了我们这群等死的人，天天出去找吃的、穿的、用的，等她真变成丧尸了，我们都甘愿被她吃、被她咬，就当是还他俩口子的了。” 于杉说了很多，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听到的人悲伤沉默。 不仅是五人小组，还有蹲在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不是比赛吗？怎么搞这么惨的副本啊呜呜呜，徐焱和侯家卫呜呜呜，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心里肯定特绝望。” “靠，听得我一个大猛A都忍不住流泪了，金安村做错了什么啊？这也太悲剧了。” “灾难来临的时候，人类真的太渺小了，唉，普通人在这种环境里根本没能力生活下去。” “这确实是生存副本，金安村村民艰难求生但最后无人生还的生存副本，这是谁做的游戏背景啊？又逼真又催泪。” 众人讨论着，游戏里却突然暗了下来，所有村民都被罩在黑暗里，只留下参加比赛的几个人。 “叮！恭喜选手了解到金安村的故事，探索金安村任务（3/3）已完成，现进行任务小结。” “完成支线任务：村里的开灯者：探索一间亮灯的房屋（1/1），金币加20。” “完成任务一：在黑夜里出没的怪物：抓住在黑暗里奔跑的人，金币加50。” “完成任务二：酒窖中除了酒还有……：成功进入酒窖，金币加10。” “完成支线任务：为什么他们如此沉默？：解开村民们对外来者的误会，金币加30。” “完成支线任务：角落里的女人：了解徐焱的故事，金币加10。” “完成任务三：金安村：了解金安村的故事，金币加30。” “叮，游戏探索度更新：80%，已达到获得额外奖励条件，奖励为200积分（比赛结束后结算）” “叮，检测到选手完成金安村副本所有任务，获得额外奖励：L试剂×1（L注射试剂：游戏中最有效的解毒剂，可最大程度上清除体内变异病毒，对高危（感染度>80）人群也有较大治疗效果。L试剂是游戏中最稀有的解毒剂。）” 一连串的提示音传来，五人小组的光屏上跳出一条条结算消息。 陈文嘉点开背包一栏，拿出试剂。 L试剂用玻璃瓶装，里面是纯蓝的液体。 卢潇潇看着手里的试剂，有些回不过神：“我们这算是拿到解毒剂了？意思是我们不用再找药了？” “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按照通常的游戏思路，在得到NPC手中的线索后，他们应该需要根据NPC的指示去某个地方找到药剂，并且在去的路上，会遭遇各种危险和阻挠。 然后在最危急的时刻，他们负隅顽抗，耗尽所有弹药，终于拿到药剂。 最后比赛在几人看着夜幕降临的身影中结束。 但此刻他们只是听完了NPC的故事，就获得了奖励试剂。 此时，离比赛结束还剩两小时。 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太简单了点？ 温絮柳道：“不简单，只是我们这个队伍又强又聪明，运气还好。” “首先呢，我和陈文躲过了其他选手的辣手摧花，李木禾及时赶到狙杀了两个人头，你和涛子捡了很多物资，为我们做好了后勤工作。” “之后我们没有选择进森林绕圈子，而是准备跨过河流进村子，因为跨河，我们发现了上游的异常，从丧尸手中成功逃脱后，陈文发现了感染程度的词条，经过一番推理，我们触发了主线任务。” “进村之后，我们运气好没碰上丧尸，所以顺利探索了亮灯的小洋楼，然后凑巧抓到了小黑人郑云峰，并成功伪装成救援人员进了酒窖。” “在酒窖里，因为小女孩的提醒，我们对所有人进行了身体检测，同时陈文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女人，所以我们才能完成支线任务，于杉也才会对我们说真话。” 金安村主线、支线加起来一共六个任务，五人小组走错一步就达不到触发条件。 达不到触发条件，就完成不了所有任务，完成不了所有任务，他们就得不到额外奖励。 许涛点头：“我们确实是运气好。” “等等。” 温絮柳啧了一声，有些不太满意：“这么一想，我怎么感觉我在团队里什么贡献都没有，高光时刻全是陈文的。” 在河流上游，最先反应过来让他们跑的是陈文嘉。 逃脱后发现感染程度词条的是陈文嘉。 抓住NPC的是陈文嘉。 进了酒窖后，控制全场的还是陈文嘉。 “不愧是头儿啊。” 温絮柳调侃。 陈文嘉把药剂收进背包，耸了耸肩：“谁让你总是问我怎么看的。” 得到了解毒剂，众人压抑的内心稍微放松了点。 卢潇潇问：“那我们现在干什么？试剂有了，等感染程度高的时候打一针就行，金安村任务也完成了，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 说完，她突然想到一点：“去找物资？毕竟积分才是比赛评判的标 依譁 准。” 比赛规定，游戏中获得生存工具以及去除危险因素可获得积分，完成游戏任务可获得金币奖励。 他们在购买防护服时，发现金币在兑换成物资后，会按照比例获得积分加成。 比如花20金币，可以获得10积分。 同时金币也可以直接换成积分，兑换比也是2:1。 根据系统提示，现在任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要想获得积分，只能从找物资这上面下手了。 “先别急，任务栏里有新任务了。” 李木禾划拉着光屏，出声提醒所有人。 陈文嘉打开任务栏，上面有个标了“新”字的附加任务： 执着与希望：帮助郑云峰从市里取到解毒剂。虽然村民们都感染了病毒，但郑云峰觉得，只要有了药，大家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在他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任务详情：为金安村提供解毒药品的白云市已经被丧尸攻陷，城市中危机四伏，为村民取到解毒剂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但你知道的，郑云峰是个一根筋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金安村村民们感染程度日渐加深，你是否愿意为了他们去寻找解毒剂，让他们多活一段时日呢？ 任务奖励：50金币。 注：该任务与选手所处的比赛任务无关，只是附加任务，若无做该任务意愿，可忽略此任务，不影响后续金安村副本进程。 第103章 第九十九章（含大量直播弹幕，谨慎订阅）^…… “emm……我觉得做这个任务的意义不大, 虽然奖励五十个金币，但换算过来，也就二十五积分, 他们几个人是目前比赛中任务完成度最高的，积分也最高, 没必要去完成这个附加任务。” 陈文嘉等人还没有反应, 看直播的观众反而先分析起来。 “我也觉得没必要做, 金安村里丧尸的情况已经很吓人了, 城市里的丧尸肯定更多, 感染的可能性太大了，他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同意，丧尸真的太恐怖了，除非打成筛子，要不丧尸还能动, 我刚从46号选手直播间出来，他们好几个人被丧尸围攻了, 子弹都打光了都没灭掉几个, 最后他们自己点退赛了。” “还是老实呆在这个酒窖吧, 也就两个小时，两小时后, 他们就赢了。” “也不一定, 可能会有人选择去做这个任务，别忘了, 这个比赛是新兵争霸赛，积分最高的人才是兵王。” “现在谁积分最高啊？” “不知道，比赛结束后才开始结算吧？” “呜呜真的不做吗？可是我感觉金安村挺惨的，如果能帮他们一下就好了。” “？楼上是圣母白莲花吗？金安村只是个游戏副本, 里面的人再惨也都是数据流罢了，选手们是在比赛诶，为了金安村村民输了比赛，太不值当了。” “你们这群人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他们这个队伍那么强，救一下怎么了？他们还有L试剂呢，怎么着也不会死吧？” 评论区开始分为两派，一派从比赛出发，认为五人小组没必要去做附加任务，一派代入了游戏副本，认为五人小组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应该去救金安村村民。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什么叫有L试剂就不会死？新兵的命就不是命呗？你真自私，新兵的前途和你没关系所以你就可以随便喷大粪呗？” “@喜刷刷你说话文明点！新兵？一群为了比赛而选择见死不救的新兵有什么用？从根上就不对，以后怎么保护我们？” “有你这样的人民，联盟军人不保护也罢！” “大家都别激动，别把言论上升到联盟军人层面，这只是个比赛，游戏任务都说了，这是个可做可不做的任务，估计就是看冠军组前面的任务都做完了，所以才额外开了个任务。” “大家别因为这个吵了，这只是个比赛而已，不管选手们怎么选，都不影响他们以后为联盟效忠，大家不要把他们的选择上升到忠诚不忠诚的高度上。” 两条中立派的发言很快被新发的评论顶消失。 “虽然我也很同情金安村，但选手们确实没必要接这个任务，这只是个游戏副本罢了，而且金安村村民就剩下几十个人了，在末世，就算是救了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真不知道说接这个任务的人是怎么想的，说得倒轻巧，去的人又不是你！这种白莲花要是真的生活在末世，肯定活不长，估计还得害死别人！” 大家在评论区吵了起来。 “陈文，你怎么看？” 游戏里，五人小组也在思考利弊。 温絮柳先出了声。 陈文嘉看着面板上的附加任务，思考半响，还是摇头：“我目前没什么想法。” “你呢，你怎么想的？” 陈文嘉反问。 “我觉得这个任务没必要做。” 温絮柳组织了下语言：“任务奖励不多，风险倒挺大，为了那么点积分冒险，不划算，所以我不做。” 许涛道：“我也不做，现在比赛里还剩二十七个人，如果没猜错，我们几人是目前所有人中物资、金币最高的，而且还多了L试剂的加持，我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李木禾和卢潇潇也同意。 虽然他们对金安村的遭遇很是同情，但他们都很清楚，这只是个游戏副本。 他们是来比赛的，一切以比赛为先。 四人表明了意见，在是否接取任务一栏里选择了否。 附加任务从他们的任务栏里消失了。 这下只剩陈文嘉了。 陈文嘉犹豫了一会，关了面板道：“我再想想。” 众人都没说什么。 接不接任务是自己的选择，旁人没有理由去置喙。 “我就说吧，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去做这个任务的。” “二号选手为什么没点否啊？她不会是想接吧？” “应该不是，我们家文文是谨慎的性格，她习惯给自己留点选择的余地（虽然最后不可能会选）。” 在讨论完附加任务后，几人又商量了下，最后都决定先留在酒窖里苟一段时间。 周围的环境亮起来，属于他们几个人的特殊会议室消失了。 于杉坐在酒桶上哭诉着这些天每个人的不容易。 说完隔壁王家的事后，她儿子大金走了过来：“妈，你给人家同志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是诚心让人家难受吗？快别说了。” 于杉抹着眼泪：“嗐，你看看我这，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小陈同志，真是不好意思。” 陈文嘉说没关系。 大金凑到于杉耳边说：“妈，人家几个同志给我们分物资呢，你过去看看，感谢感谢，我嘴笨，不会说话。” 五人小组的游戏背包里有不少营养液和药品，他们用不着，就分给金安村村民了。 于杉说好，和陈文嘉说了两句表达感谢的话，走了。 陈文嘉围着酒窖走了一圈，最后坐到了徐焱身边。 徐焱的脸惨白，此时冒了不少汗。 淼淼给他姐姐喂了口水，然后和郑云峰一起守着 銥誮 徐焱。 郑云峰回来后没有和陈文嘉等人搭话，他穿了衣服，蹲在徐焱边上看着。 他用毛巾小心擦了擦徐焱的脸，小声说道：“嫂子，你会没事的，我会救你的。” 救徐焱？ 想到那个附加任务，陈文嘉看了郑云峰一眼，没说话。 刚刚于姨提到了郑云峰的事。 郑云峰从小父母双亡，因为没人照顾，发烧烧坏了脑子，做事说话都有些愣，但他力气大，人勤快，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五年前，侯家卫到金安村任职，他见郑云峰大小伙子一个，整天混日子也不是办法，就给他找了个送货的工作，工资不高，但攒几年也能盖个房子。 每逢过年过节，侯家卫也会招呼郑云峰到家里吃饭。 在郑云峰心里，侯家卫早就是他亲哥了，徐焱也是他亲嫂子。 他哥已经死了，他得照顾好他嫂子。 郑云峰已经想好了，等会他再出去一趟，给村民们找完足够的水，他就一个人溜进市里找解毒剂，有了解毒剂，徐焱就一定能活。 徐焱倒下后，郑云峰就自觉承担了找物资的任务。 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摸遍了村里村外的树木石头，他知道哪里有干净的水源。 过了一会，许涛走过来，对徐焱再次进行了身体检测，目前她的感染程度为95。 数值越来越高了。 许涛看着木板上紧皱着眉头、面色有些痛苦的女人，叹气：“她快死了。” 众人一听，都围了过来。 “唉，这可怎么办啊？焱焱撑不住了。” “都烧了两天了，我们又没有药，焱焱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坚强了。” “焱焱姐姐也会变成丧尸吗？她也会咬人吗？” 小孩子抱着大人怯生生地问。 “我姐姐才不会变成丧尸！你别胡说！她才不会咬人！” 淼淼挂着两行泪转身大吼。 “我……我现在就去市里找药！” 郑云峰脑子一翁，噌地站起来就要往外面冲，但又被村民们拉住： “外面那么多丧尸，你一个人去怎么去？半路上就被丧尸给啃了！” “那怎么办？” 郑云峰明显慌了，他左右张望，最后看向了卢潇潇——她是前来救援的队伍中最高大的人，他盯着卢潇潇问：“你能跟我去吗？” “人家是路过咱们村而已！后面还有任务呐，哪能跟你回市里取药？” 卢潇潇还没说话，就有人拦住了郑云峰。 “再说了，这里离市里远着呢，就算是你能找到药，等你回来，焱焱早就没了！” 众人纷纷同意。 “要不……要不趁焱焱还没成丧尸，我们先把她挪出去吧？等她真变成了丧尸，就不好控制了。” 抱着孩子的妇人弱弱出声。 她一说完，大家倏然安静。 “呜呜呜不行，不能把我姐姐挪出去，她还有人气儿呢！一挪出去，吃人的怪物就会扑上来，呜呜你们没良心，红婶没良心！我姐姐是为了给你们找吃的才变成这样的！” 淼淼擦了鼻涕和眼泪，像小狼一样狠狠瞪着说话的红婶。 “我……我知道焱焱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我们！如果焱焱变成丧尸了，我愿意被她咬，就当是还她的。” 红婶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慌忙解释。 “但我家囡囡才五岁啊，一个做母亲的，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吃呢？” 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 孩子见自己的母亲哭了，笨拙地去擦她的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囡囡摸摸。” “要不，我们就把焱焱先挪出去？我们倒是无所谓，但这里还有不少孩子和老人呢，我们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有人开口提议。 “是啊，我们现在还不能死，得照顾老人和孩子，咱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得安顿好他们啊。” “要不就把焱焱挪出去？我记得她之前穿的防护服还在呢，虽然破了一个大口子，但还能用。” “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我感觉良心上过不去……” “你不能这样想，死人怎么比得上活人？虽然我们都感染了，但活着一天是一天，现在物资充足，只要把焱焱挪出去，我们还能活很久！” “要不等等吧？焱焱不是说了，等她变成丧尸，就用刀砍了她的头，这样就不会咬人了。” “砍头？我可没那个胆子，还是把她挪出去吧？我可以帮忙抬人。” 村民们讨论着，慢慢达成了一致。 听着大家的讨论，淼淼站在他姐姐的木板床前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你……你们不准动我姐姐！小峰哥哥去找药了！你们等等！你们等等小峰哥哥，他很快就能回来的！我姐姐不会变成丧尸的，你们不要把她挪出去……呜呜呜。” 第104章 第一百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十一）…… 趁刚刚村民们在讨论, 郑云峰跑了出去，他要去市里找药。 不管来不来得及，他都得去找。 村民们已经开始商量哪几个人抬徐焱出去了。 淼淼站在他姐姐前面不肯走, 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抱开。 “放开我！你们不准动她！啊！你们都是坏人！” 他死命挣扎。 “捂嘴！把他的嘴给捂上，声音太大了！别引来丧尸！” 几个人上前去制住淼淼。 陈文嘉看着这场闹剧, 越过人群, 和于杉对上眼。 这妇人方才潸然泪下, 说感恩徐焱所做的一切, 而此时, 她就站在外围，看着村民们商量把徐焱扔出去，她动动嘴唇，欲言又止，但最后瑟缩了肩膀, 移开眼睛。 抛开村长媳妇的身份，她只是个村里没什么文化和力气的女人。 少数服从多数。 大家都同意这样做,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想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淼淼哭的声嘶力竭, 虽然被捂了嘴, 但呜咽声从他嗓子发了出来，他被两个大人束缚了手和脚, 只能看着他姐姐流泪。 末世之下, 众生千态。 于杉说他们感恩徐焱，陈文嘉是信的。 但随着徐焱的情况越来越糟, 众人心里对徐焱的那一点感恩便被担忧和恐惧磨灭了。 即使他们都被感染，有一天也会变成徐焱那样。 但此时此刻，他们还能说话还能动，他们还是个活人。 活人的命总是要比死人金贵。 陈文嘉看着这场面, 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够了！把她放下吧。” 抬徐焱的人看着陈文嘉手里的枪，停下了脚步。 所有村民都看向她，大人面色疑惑，小孩面露懵懂。 陈文嘉俯视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爬上背脊。 她说：“把她放下，让她呆在这里，她变成丧尸后，我会解决她。”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不明白为什么陈文嘉要制止他们。 这些外来人，不就是来清扫丧尸的吗？ 他们把徐焱抬出去，不应该正和了这些人的意吗？ “估计是看徐焱和徐淼可怜，不忍心让徐焱被丧尸啃食，所以想等徐焱彻底咽气了再说。” “他俩可怜？他俩可怜我们就不可怜吗？我亲眼看着我媳妇被咬断了脖子，唉，她非要回去拿她那几个金首饰……” “我们到底听不听她的？让徐焱待在这，变成丧尸根本控制不住，这姑娘说着好听，等会估计跑的比谁都快。” “别听她的，丧尸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枪子都打不死，她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在这说大话充好人，等徐焱真成丧尸了，在这小酒窖里谁都跑不掉！” “但她有枪啊，要是不听她的，她开枪怎么办？” “不能吧？杀人犯法的，而且她是公职人员。”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法律啊！上面估计都快倒台了，现在有枪就是爷！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是不是公职人员还不一定呢！” 陈文嘉听着村民们的讨论，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最后，大金代表众人站了出来，他说话很客气：“同志，要不这样吧，我们把焱焱绑起来，等她变成了丧尸，您就帮我们动手砍下她的头行吗？” “等砍了头，我们就把她和家卫埋在一 忆樺 块，也算是对得起他俩了。” “这样挺好！刚好各位同志在这，他们肯定敢动手。” “对，这样焱焱也不用被丧尸啃了，我同意。” 村民们纷纷同意。 陈文嘉紧握住手中的枪，沉默点头，同意大金说的。 村民们按照她的说法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文嘉觉得心里发沉，全身也有些凉。 大家很快去搜罗酒窖里的绳子，徐焱重新被放到了木板上。 等村民们找到了合适的绳子，徐焱就会像她曾经绑侯家卫那样被绑起来，然后如她和村民们说好的那般，等她变成了丧尸，就把她的头砍下来。 事态如开始设想的那样发展，但发展的过程飘飘荡荡、忽高忽低，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人经历恐惧、同情、悲伤、愤慨……这些情绪揉作一团，沉在心里，又让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卢潇潇忍不住撇了嘴：“这鬼副本真膈应人。” 许涛叹气，给这个剧情发展做了总结：“荒谬扯淡，但人性就是这样。” “呜呜，姐姐……” 淼淼被放开了，他扑到徐焱跟前抽抽噎噎哭着。 陈文嘉回头去看徐焱，却见原本昏迷的人睁开了眼，她的眼睛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空洞的看着某处。 她的眼尾蓄攒了泪水，顺着太阳穴滴在了她以前穿过的防护服上。 徐焱自发烧以来，时醒时昏迷，她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也许是快死了，她的精神反而好起来。 她醒的时候，正听见淼淼兴奋地在她耳边说：“姐，上面来人了！你有救了！” 来人了吗？她还有救吗？ 如果真的有救就好了，她还有好多事没做。 她得照顾村民、照顾淼淼，得想办法和上面取得联系，得把村民治好，得另外找个地方生活…… 她真的还能活吗？ 徐焱心里生出期待来，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听着众人的谈话。 “人家不是来管咱们的，就是过来落个脚。” “他们拿的枪是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枪。” “他们人真好，还给我们分物资呢！” …… “她快死了。” “要不就把焱焱挪出去？” “焱焱活着的时候那么彪悍，能拿着菜刀砍丧尸，等她变成丧尸后，肯定更强，我们几个哪按的住她呀？还是趁早把她挪出去吧？” 挪出去？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把她挪出去？ “焱焱，我们都是你救的，你是因为我们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们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在她提出砍头建议的时候，于杉带着一群村民在她面前哭，众人都附和着，说干不出杀她的事。 而现在，她还没有咽气，这群靠她血肉养活的村民，就要把她扔出去喂丧尸了。 心脏传来抽疼的声音，一口腥甜的液体涌上她的喉咙，又被她咽下去。 眼泪从泪腺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经过她突出的黑色太阳血血管，滴下去。 李木禾心存不忍，她说：“与其让她这样痛苦，还不如现在就一枪解决了她。” “不行，我不准！谁都不能动我姐姐！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姐姐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淼淼转头激动反驳，然后死死抱住徐焱。 “姐姐，你再坚持一会，小峰哥哥去找药了，你会没事的，你别丢下淼淼，你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淼淼的。” “爸爸妈妈都死了，小姨死了，姐夫也死了，你说了要和淼淼一起活下去的。” 小孩抽抽噎噎的声音让人揪心。 徐焱的眼睛艰难转动了一下，泪越来越多。 “唉，这根绳子怎么样？又粗又长，肯定能把人绑得结结实实的！” 村民邀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而这声音传到徐焱徐淼姐弟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淼淼猛地抓紧徐焱的手，对方艰难动了动指头，像是在回握。 陈文嘉看着淼淼发抖的肩膀，闭了闭眼，然后直视徐焱的眼睛，她问：“徐焱，你想活吗？” 她说：“你想活，就点一下头，我救你。” 徐焱此时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朦朦胧胧的声音从她的耳朵传进来。 救我？ 想活吗？ 当然想活，她得活！她还得护着淼淼和阿峰!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艰难转动眼珠，用了全身的力气，轻微点了下头。 陈文嘉说：“好。” 然后毫不犹豫点开背包取出了L试剂。 “卧槽卧槽卧槽，2号要干嘛！！！” “艹她不会是要给徐焱注射L试剂吧？” “！！！！” “2号怎么想的，她疯了吗？！离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了！她感染程度都到51了！” “啊啊啊我的文文！谁劝一下我文文啊，她肯定是上头了！” 观看比赛的观众们都炸开了锅，评论区再次爆了。 屏幕里，陈文嘉弹开针套，将针头对准了徐焱的脖子。 徐焱脖子上的血管不正常隆起，呈现出让人觉得惊悚的黑色。 陈文嘉正要扎下去，手就被温絮柳握住了：“陈文，这只是个游戏。” 温絮柳眼神定定的，很是沉稳认真。 这里的病毒浓度不断上升，选手的感染程度也在持续升高，现在L试剂是通过决赛的唯一途径，它无比珍贵，没有必要浪费在一个副本NPC身上。 周围又暗了下来，副本里的一切都停止不动了，只剩下五人小组。 “陈文，他们只是一堆数据，比赛快结束了，你别冲动。” 李木禾也出声制止。 “这个场景可能就是主办方专门放出来诱导我们的，你别陷进去了。” “L试剂就只有一支，你给她注射了，你怎么办？” 卢潇潇和许涛也纷纷劝说。 “我知道，我没冲动，我没有陷进去。” “我打算去接附加任务，城市里有试剂，我去城里找解毒剂。” 陈文嘉一一回应队友们的话。 “去城里找？你疯了？城里多危险你不清楚吗？还剩一个小时，你怎么来得及？” 大家都皱了眉头。 “我仔细看了附加任务的情况，我有数，我来得及，我还有一个小时，但她可能十分钟都撑不住了。” 见陈文嘉认真的模样，大家知道陈文嘉是铁了心要救徐焱，铁了心要去做附加任务。 他们不能理解陈文嘉把通关试剂扎到NPC脖子上转而自己冒着风险去找解毒剂的行为，但没人再阻止她了。 他们虽然组了队，但没人可以干预选手个人的抉择。 作为队友，他们劝说过陈文嘉，已经尽了队友之间的情谊。 温絮柳收回抓住陈文嘉胳膊的手。 陈文嘉一边把试剂液体推进了徐焱的脖子，一边检测徐焱的感染程度。 99……97……95…… 感染程度在下降。 陈文嘉心想这L试剂见效可真快。 她退出检测页面，在任务栏里点击接取附加任务。 “2号选手即将开启附加任务，城市副本加载中，十秒后将开启副本传送，请2号选手做好准备。” “朋友们，比赛结束后见。” 强烈的光包裹了陈文嘉，她笑着对留在原地的四人潇洒地挥了挥手。 “自大、冲动、具有Alpha英雄主义通病最后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傻×。” 温絮柳看着女A露出的笑容，低声说出了他形容三号选手石诞的话。 第105章 第一百零一章（含大量直播弹幕） 决赛…… “附加任务：执着与希望已开启, 城市生存副本已经成功加载。” “白云市-齐山医院地图已开放、全武器库权限已开放、游戏工具界面已完全加载。” “任务背景：你答应郑云峰去寻找解毒剂，经过一天的跋涉，在下午三点时你们到达了白云市齐山医院。” “任务目标：前往齐山医院一单元药剂储存库, 寻找能够降低感染程度的药物。” 铱驊 耳麦中不断传来系统提示音，灼人的白光褪去, 陈文嘉睁开了眼。 此刻她正坐在驾驶位上, 前车玻璃迸溅了不少新鲜血迹。 透过玻璃, 可以看到前方建筑的标牌上写着“齐山医院”的字样。 闸门里里外外有不少人, 不管男女老少, 都佝偻着背，漫无目的地乱晃。 他们大多脸上血肉模糊，不少人缺胳膊少腿，露出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伤口。 “小陈同志，你找到药库的位置了吗？” 陈文嘉侧头, 郑云峰全身都糊了泥巴，露出两只老大的眼睛看着她。 “找到了, 在一单元。” “那我们进去吧？” 陈文嘉看着地图, 沉思一会, 说：“先下车，正门口丧尸太多了, 开车进去动静太大, 我们从医院的围墙翻进去。” 郑云峰对陈文嘉完全服从，他说好, 立马就打开车门佝偻着走了。 陈文嘉张了张口，没来得及叫住郑云峰。 她心里有些无奈。 虽然她坐在驾驶位，但她在地球没考过驾照，来星际后军队又没人教过她开车, 她对车一点都不了解，现在更不知道怎么开门。 看着星际高科技十足的一排悬浮汽车按钮，陈文嘉猜测了半天，按下了第一个按钮。 “嗞……” 雨刮器刮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去！ 陈文嘉连忙又按了一下，把雨刮器关掉。 “小陈同志，你怎么不下来？” 郑云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他在外面蹲了一会，也不见陈文嘉下来。 “驾驶位的门打不开了，你别关门，我从副驾驶爬出来。” 不知道怎么开门所以出不去下不来的陈文嘉很是镇定，她找了个借口，从副驾驶钻了出去。 “噗嗤，文文其实是不会开门吧？她还骗郑云峰门坏了，哈哈哈有点可爱捏！” “唉，我真不知道2号怎么想的，怎么就把试剂给徐焱了呢？” “同情心泛滥吧？在现场看到金安村一帮人演这么一出，谁能受得了？虽然只是个游戏副本，但里面的人太逼真了。” “也有可能像1号说的那样，她有Alpha英雄主义通病？” 看着陈文嘉在医院外围前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又开始讨论起来。 “确实有病，脑子还有坑，非要救那个NPC，我觉得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比赛选手了，她太容易受影响了，意志不坚定，她以为她是救世主吗？别刚进医院就被咬死了。” “你们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文文这样做是因为她是个正直、善良、有坚定信念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有能力做，她能去做附加任务，就说明她一定有把握完成任务，她一定能活到比赛结束的！。” “这个比赛是兵王争霸赛，成为兵王的人不应该只是体能和作战能力优异吧？兵王还应该有责任感、勇气和忠诚，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所有选手都被加载到这个副本里，也就是说他们经历的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作为一名军人，在危机情况下优先拯救人民，这不是联盟军人的口号吗？我觉得2号选手的选择没错，她这样做，正体现出她是个优秀的军人！” “我同意楼上的话，要知道，这些选手是不知道有全网直播这件事的，他们没有作秀的可能，陈文选择把L试剂让出去，是真的想救徐焱，不管她能不能在城市副本活下去，她能选择这样做，就已经说明她是个坚韧、无私、优秀的兵！” “可拉倒吧，没脑子都能被洗成无私优秀，你们可真会说，连她等会被咬死该怎么夸都想好了。”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①，咱就看着这2号怎么作死的吧？” “哟，吵得还挺厉害，你们随意，我就是过来看看城市副本长什么样的。” 陈文嘉所在的2号直播间又涌入不少人，吵架的吵架，看热闹的看热闹，一时间弹幕刷的非常快。 游戏副本里，陈文嘉让郑云峰踩着她的肩膀爬过围墙，她自己往后退几步，几步就翻了过去。 “哇哦，不得不说，2号看起来很厉害啊。” “呜呜呜姐姐好帅，单手撑过去的动作迷死O了。” 一单元在正门口的西面，刚好靠近围墙。 陈文嘉带走郑云峰从窗户翻进楼道。 一楼空荡荡的，目之所及处一片狼藉，腐烂的味道顺着防毒面具飘进陈文嘉的鼻子。 陈文嘉点了点面板，从商城兑换了一个防毒面具，给郑云峰戴上。 郑云峰全身涂满了泥巴，他只穿了一条内裤，几乎全／裸，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商城里的防护服只有一件，但防毒面具可以买五个。 这里腐烂的味道太重了，病毒浓度也高，给郑云峰戴个防毒面具，至少可以防止病毒从呼吸口进入他的身体。 陈文嘉抱着枪走在前面，上了二楼。 在拐角处，她听到了吞咽的声音。 陈文嘉猛然停住，她按住郑云峰，自己谨慎向右转角外看去，只见楼道里离她两米处的地方，有个穿护士服的女孩背对着她，蹲在科室门口，正吃着什么。 从陈文嘉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女孩面前横着两条穿横条裤子的腿。 陈文嘉打开光屏，看了眼药剂储存库的位置。 药剂储存库房间号为311，需要穿过护士小姐所在的右边走廊，然后右拐。 陈文嘉记住路线，给枪装上消／音／器，对准了护士小姐的头颅。 “咻！” 子弹正中后脑勺。 护士小姐头往前倾，然后抬起来，茫然地摇着脑袋四处看。 陈文嘉又将枪口对准房间里的电脑：“咻！” “砰！” “哐当！” 电脑被打倒了，发出声响。 护士小姐唰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声源处走去。 “趁现在，穿过走廊，快！” 陈文嘉带头冲向走廊，在路过护士小姐时，她看了眼，护士小姐缺了两颗眼球，正蹲在地上摸索着电脑。 到了拐弯尽头，陈文嘉往右看了一眼，只见过道里蹲着四个丧尸，他们和护士小姐一样，蹲在地上吃着血淋淋的肉块。 她一把抓住还要往前冲的郑文峰，扯着他的胳膊闪身进了转角处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但一片狼藉的地上有大片鲜红的血迹和骨头渣。 陈文嘉尽量绕开血迹，轻轻打开窗户，她指着对角线处的房间窗户说：“看到那个屋子了吗？” 郑云峰点头：“看到了。” “我现在要从窗户这里走过去，你和我一起，还是在这里等我？” 陈文嘉的感染程度已经到了70，高感染度让她感觉到体力和肌肉灵活性的下降。 为了节省体力，陈文嘉决定不惊扰丧尸，从窗户外每层楼留出的边缘走到311室。 郑云峰胆子大，他看了看窗外只有五厘米宽的截面，道：“我跟你过去。” 齐山医院曾是白云市最好的医院之一，医院占地面积大，医生护士多，患者也多。 自丧尸病毒爆发后，医院成了丧尸聚集的重灾区，尤其是综合住院楼和门诊大楼，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 齐山医院一单元是办公楼，来往的人比其它楼少，因而整栋楼的丧尸并不多，也没有丧尸注意到陈文嘉他们的身影。 陈文嘉和郑云峰很顺利地到达了311药剂储存库的窗户外。 窗户的玻璃已经碎掉了，但厚重的帘子把房间里面挡得严严实实。 陈文嘉掀开一点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内没 弋? 有开灯，零散的光线微微显现出几个置物架的轮廓。 她凝神听了一会，没有察觉到异常。 于是她轻手轻脚翻了进去，在郑云峰爬进来时，还扶了他一把，避免他发出声响。 陈文嘉示意郑云峰别动，她打开夜视功能，小心探索着311室。 311室八列货架，有四列已经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各种塑料袋、药瓶、纸张。 311室的门微掩着，走廊的灯光斜了进来。 陈文嘉把门关上，慢慢落上锁，转身向货架深处走去。 房间内很是寂静，陈文嘉能够听见自己比平时急促不少的呼吸。 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十五分钟，目前她的感染程度为74。 这里的病毒浓度比金安村小很多，仅为7Kar，这延缓了她感染程度增加的速度。 陈文嘉一边观察周围一边打开了游戏自带的识物功能，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所有东西都附上了蓝色文字。 很快，耳麦中传来声音：“检测到目标药物——韦德2331病毒缓释胶囊。” “检测到目标针剂——R针剂（R针剂，中级治疗药物，对感染程度在80以下的患者有较好疗效。）”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二章（含直播弹幕） 决赛（十…… 系统给目标标了点, 显示这两者都被压在层叠的置物架下。 陈文嘉试着抬了下置物架，心想难怪这里有试剂却没人拿，这么重根本抬不起来。 郑云峰走到货架另一头, 两人一起使劲抬货架，货架纹丝不动。 看样子, 单靠他们两个人是抬不起来的。 陈文嘉略一思考, 点开了游戏商城。 要是有什么工具既锋利又不会搞出大动静就好了, 她可以把货架切割成块, 这样就可以移开了。 陈文嘉第一反应是她之前使用过的雪鹰匕首。 雪鹰匕首绿因子含量充足, 激发后形成的长刀锋利无比，连机甲都削得动，切货架更是不在话下。 但游戏的武器库里并没有军方最新的研发成果，倒是有个相近的武器，叫做光因子喷筒。 光因子喷筒全身呈黑色, 手电筒大小，介绍说该武器可以根据使用者的精神能力激发光因子, 从而形成威力无比的能量棒。 陈文嘉觉得这个喷筒的光因子和星际的绿因子挺相近。 光因子喷筒需要100金币, 陈文嘉果断付了款。 她把光因子喷筒从背包取出来, 在拿到喷筒的一瞬间，那种附绿的连接感立马出现。 看来游戏里的光因子就等同于星际中的绿因子。 陈文嘉觉得新奇, 没想到这个游戏连这种感觉都可以模拟出来。 她握着喷筒唤醒光因子, 一瞬间，蓝色的光芒从喷口涌了出来, 延申成大约50cm长的细棒。 陈文嘉对着货架切下去。 蓝色细棒隐没在货架中，货架被切开了，并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光因子喷筒有用，陈文嘉很快把货架大卸八块。 “这个光棒切的好丝滑啊……我觉得有点治愈诶。” “哇哇哇没想到这个游戏居然有这种武器, 啊啊啊我要玩！我要买！以元你可以的，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表示已经预定同款设备，坐等发货。” 在星际，绿因子一直被政府掌控，普通人接触不到这类可以使人的精神力具象化的物质。 这个游戏的光因子模拟了绿因子的特性，成功引起了星际广大人民的注意。 直播内，陈文嘉和郑云峰把已经被砌成碎块的货架移开。 在挪开某块底层货架碎块后，陈文嘉动作一顿。 她看到了一张干瘪的脸。 这张脸微张着嘴，眼睛瞪的很大，脸上的血肉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张偏黑褐色的皮。 由于没有血肉的支撑，这张脸很皱巴，在昏暗的夜视屏幕里，让人觉得格外惊悚。 陈文嘉和这干尸对视两秒，猜测这人应该是逃离不及时，被货架压住了身躯，他应该是被压死或者饿死的。 但死了的人，不应该会全身腐烂吗？ 可这人，只是血肉干瘪下去，身上没有腐烂的味道，也没有生出蛆虫。 陈文嘉正想着，却见这张脸的眼珠子动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陈文嘉，往上挺了挺，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像是闻到了味道，开始疯狂挣扎，不正常放大的瞳孔中，好像带了抹饥渴。 哦，原来是个被压住的、饿得面黑肌瘦的丧尸先生。 陈文嘉把铁块塞进这人的嘴里，打开喷筒，削断了他的脖子。 丧尸先生的头和身体分离，几秒后，彻底不动了。 陈文嘉和郑云峰把所有的货架碎片移开，丧尸先生的全貌露了出来。 他穿着白大褂，胸口处还挂着主治医师的身份牌。 陈文嘉从医生已经变黑的手中拿走包装完好的红色针剂。 “正在识别中……检测到R试剂，试剂包装未损坏，密封性完好，颜色无明显变化，可以使用。” 郑云峰找了个箱子，正在装医生周围散落的韦德2331病毒缓释胶囊。 陈文嘉拉下防护服拉链，露出血管已经有些突起的脖子，把R试剂扎了上去。 液体被缓慢推进血管。 陈文嘉注意着自己的感染程度。 数值从81降到了80。 虽然慢了点，但有效果。 “叮，检测到选手找到韦德2331病毒缓释胶囊和R试剂，任务完成进度1/2。” “任务已更新，下一步任务目标：将郑云峰护送出市区。”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听到了提示音，有人打字问： “2号接任务是为了找药救自己的，现在药找到了，她还会护送郑云峰出去吗？” “会吧？感觉这个任务难度也不高，一路过来都没遇到什么危险，现在对她来说，把郑云峰送出去就是个顺手的事。” “砰！砰！砰！” 直播里传出拍门的巨大声响。 “啊……” “嗬嗬……” “砰！砰！砰！” 听声音，拍门的不止一个。 现在整栋楼里没有活人，前来拍门并发出这种声音的，就只有丧尸了。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好像也不太顺手……” “啧。” 陈文嘉唰地一下把防护服拉上。 没想到露了那么一会脖子，活人的味道就飘到外面去了，还引来了丧尸。 不得不说，这群丧尸的鼻子可真灵，一丁点活人气息都能闻到。 她问郑云峰：“装好了吗？我们得走了。” 这个附加任务是在徐焱被村民们商量抬出去之前发布的，按照任务内容，此时的郑云峰正为了让村民们多活一天而拿药。 郑云峰把箱子抱在怀里，朝陈文嘉嗯了一声。 陈文嘉起身走向窗户，打算怎么来怎么回。 但她往窗户下一看，心里便是一惊。 只见一单元楼下挤了不少丧尸，但他们推搡着，正往一单元正对面的二单元大门里去。 二单元怎么了？怎么这些丧尸都往二单元走？ 她抬眼看向二单元，和对面三楼的人对上了眼。 二单元站着个戴了防毒面具的胖男人，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扔到了一单元的门口。 楼下的丧尸有一秒的停顿，然后唰地转身，朝一单元走去。 艹！这人扔的是什么？诱导丧尸的东西？ 胖男人也注意到了陈文嘉，他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活人一样。 他朝陈文嘉挥了挥手，然后下一秒，朝陈文嘉的方向扔过来一个东西。 陈文嘉反射性接住，张开手心，打开黑布，只见里面是一块新鲜的肉。 “我去！” 新鲜血肉——丧尸最爱的东西。 怪不得丧尸们立马就往一单元来了。 陈文嘉连忙把这东西扔下楼。 肉刚掉下去，就引起一片丧尸的抢食。 对面楼的胖子笑了，然后向一单元楼里扔进更多的新鲜肉。 看样子，是要把丧尸引到一单元，然后他好 弋? 从二单元逃离。 陈文嘉把枪对准这胖子，却见胖子的头上冒出金光闪闪的几个字：人类NPC——胖哥。 “游戏中存在NPC，注意：禁止伤害NPC、禁止伤害游戏中的人类。” 比赛规则在陈文嘉的脑海里浮现。 NPC、人类，简直Buff叠满。 陈文嘉移了移枪口，对着胖子的周围开了枪。 她也没想过杀人，只是想震慑一下，让这家伙别往一单元扔。 “咻！咻！咻！” 胖子被吓得鲜肉都没拿稳，一大块红彤彤的东西掉下了楼。 他愤怒地指着陈文嘉，大拇指做了个向下的手势，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东西，迅速扔进一单元楼。 胖子按下了总开关。 “我爱我的徽章~我爱我的人民~那夕阳下飘动的~是我热血的心~” 一瞬间，一单元响起洪亮的歌声。 丧尸对气味、声音很是敏感。 原本没有闻到味道的丧尸们听到声音，也开始向一单元走来。 陈文嘉放下枪，忍不住骂脏话：“玛德贱/人。” “砰砰砰砰！” 311房间的敲门声更剧烈了。 陈文嘉回头，只见311的门框已经开始发抖，看样子快撑不住了。 门一开，一大批丧尸就会涌进来，到时候更被动。 陈文嘉离开窗户，指挥郑文峰把货架块挪到门那里，把门堵住。 她看了眼自己的感染程度，已经降到70了。 随着感染程度的降低，她感觉四肢灵活了不少。 她的身体力量正在恢复。 陈文嘉的大脑飞快运转，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现在丧尸都涌入了一单元，她一个人逃出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多了个郑云峰和他手中的药箱。 逃出去有点困难。 离比赛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她得坚持二十分钟。 陈文嘉打开光屏，点开齐山医院一单元房间结构，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半响，她对郑云峰道：“现在整栋楼都是活人的味道，这音乐也会吸引不少丧尸，如果猜得不错，医院内外的丧尸都会围过来。” “从一单元走是不可能了，我们先利用绳索荡到二单元，从二单元走。” 郑云峰说好。 陈文嘉把自己的背包给了郑云峰，让他装药。 她从商城里买了绳索，发射到对面二楼，扯了扯，固定好。 “砰！” “砰！” 门外的丧尸不停的撞着门，混杂着正气十足的歌声，显得很吵闹。 陈文嘉看向郑云峰，他正蹲在地上拉背包拉链。 她看着郑云峰的背，心想丧尸们逮着311敲门，不是因为他们鼻子灵，而是这里肉味太浓了。 为了封住自身的气味，郑云峰全身涂了泥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覆盖在身体上的泥巴慢慢变干，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脱落下来。 郑云峰背部的泥巴掉了一大块，露出笔直的脊椎骨和小麦色的皮肤。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三章 决赛（完）明明是英雄才…… “小陈同志, 我好了。” 郑云峰把背包提着，转过了身。 在堵门时，他觉得防毒面具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便摘了面具。 此时，他脸上的泥巴已经基本掉没了, 小麦色的脸上露出憨愣的神情。 除了知道徐焱快死了的那一刻, 他露出慌乱的神色外,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种愣愣的样子。 “阿峰这孩子, 父母死的早, 本来就可怜，结果还烧坏了脑子，唉，小时候挺伶俐的孩子，现在变成这样, 说话愣，做事也愣, 别人说他骂他, 他也听不懂, 还冲着人笑……” 说起郑云峰的时候，于杉面露惋惜。 在村民的眼中, 郑云峰一直是个脑子坏了的人, 他每天在村里乱逛，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干成什么事。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徐焱病倒之后，他全身涂了泥巴，要去给村民们找物资，去市里给村民们找药, 要救徐焱。 他想的很简单，很单纯。 陈文嘉看着郑云峰的样子，唰地拉下防护服拉链。 “你的泥巴掉了不少，人味冒出来了，这样下去会吸引不少丧尸，我把防护服给你。” 说着，便放下枪，开始脱衣服。 “那你怎么办？你没穿的了。” “我？我比你能打，我还有枪。” 陈文扬扬下巴，指了指枪。 “！！！住手！怎么还给NPC穿防护服啊！！！” “啊啊啊我以为她看到楼下那么多丧尸，会放弃带着郑云峰跑，没想到她不仅要带着郑云峰，还给他防护服！” “二号在想什么啊！！！虽然这是沉浸式游戏，但她这也太沉浸了吧！” “我知道你很善良但你先别善良！把防护服给NPC，自己怎么办啊，要是被丧尸挠一爪子，不得当场玩完！” “啊！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怎么感觉陈文真以为自己是去救村民的，但她参加的是比赛啊！这时候不应该是比赛重要吗？” 一群观众在评论区狂嚎。 “为什么？” 直播间里，郑云峰看着陈文嘉递过来的衣服，问出了声。 “嗯？” “在村子里的时候，你要救我嫂子，在这里，丧尸那么多，你也没说要抛下我，现在你又把防护服给我，为什么？” 郑云峰发出了一系列疑问。 “对啊！为什么！快说！到底是为什么！” 直播间里观众也在问。 陈文嘉看着郑云峰，上下打量着他，奇怪的问：“你是以元科技的工作人员吧？你这样问我，不违反规则吗？” “什么工作人员？我听不懂。” 她怎么知道游戏里的人物是真人扮演的？ 在演播室里，扮演郑云峰的演员心里一惊，面上极力稳住表情。 陈文嘉一边戴防毒面具一边分析：“我救徐焱的时候，郑云峰已经跑出了酒窖，他可不知道我救了徐焱，而且这个附加任务是在徐焱情况恶化之前开始的，任务背景说的是郑云峰要救村民，根本就没提到徐焱。” “我也想为你掩饰，但在这个副本任务里，你提徐焱实在是太突兀了。” 演播室的导演一拍脑门，心想怎么忘了这一茬，但他看了眼直播间里一个亿的观众数量，还有评论区里连串的为什么，犹豫一瞬，给演员打字：“承认，问为什么。” 扮演郑云峰的演员看了眼导演发的字，叹了口气，假装败阵下来：“好吧，你猜对了，我是扮演郑云峰这个角色的工作人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NPC，明明你已经能够通过决赛了。” 原来是真人扮演的啊，难怪表情动作那么逼真呢。 陈文嘉心想。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救而已。”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善良了吗？或者说……有点……圣母？” 演员读出提示板上的文字。 “你是在比赛，不是真的在打丧尸，你怎么一直在为NPC考虑，就不怕把自己作死吗？” 陈文嘉有些意外‘郑云峰’会这样问她。 太善良、圣母、作死。 这些词听起来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陈文嘉看向311的门，门开了条缝，一只少了食指的手伸了进来。 她说：“比赛结束后再回答你，门快开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她可没时间和这人谈心，等把他送出去，比赛一结束，她就溜。 ‘郑云峰’一听，举了举手。 飘荡的歌声和敲门声刹然止住。 陈文嘉往比赛倒计时那里一看，倒计时也停止了。 “现在来得及了，不是我想知道，而是我们导演想知道为什么，你放心，这样做已经报备过了，不会影响你的比赛结果，你现在就告诉我为什么要救徐焱，现在又要救我。” ‘郑云峰’把包放下，坐到了铁架块上，一副你不说我就继续暂停比赛时间直到你说为止的架势。 陈文嘉叹口气，摸了把自己的马尾，她道：“真的没有为什么，只是想救而已。” “但这只是个游戏，而你在比赛，把L试剂给徐焱这个决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你可能会因为这个决定而被淘汰。”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是什么让你愿意承 ?璍 担这个风险？” ‘郑云峰’问完为什么后，担心陈文嘉又说出‘只是想救’这个回答，连忙补了一句。 陈文嘉说：“也没有什么东西让我愿意承担风险，就是想救罢了。” 她给出了笼统的回答。 ‘郑云峰’见陈文嘉还是这样回答，有些无奈。 这不是一个导演想要的能够引爆评论区的答案。 他说：“能说具体点吗？比如为什么想救？是因为太同情徐焱徐淼？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有信心拿下附加任务？” 陈文嘉也很无奈，她不明白为什么‘郑云峰’背后的导演对她那么好奇，非要探究她的心理路程，她回答道：“两者都有吧，只不过是一支试剂、一个附加任务而已。” 她确实同情徐焱徐淼。 在酒窖里，她看着淼淼哭喊的样子，便想起自己也曾匍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亲人的手颤抖哭泣过。 死神的镰刀在徐焱的木板前具象化为一根绳子，在院长妈妈的病床前具象化为一根管子。 她本就怀了救人的心思，在看到淼淼颤抖的肩膀和他们相握的手时，她共情的能力到达了顶峰，所以她救了徐焱。 其实她非常清楚把L试剂给徐焱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后果。 如果她在城市里没有找到解毒剂，她就会因为感染程度太高异化淘汰；如果在城市里遇到丧尸，她很有可能因为被丧尸咬而淘汰。 但综合考虑后，她觉得可以一试。 为什么那么纠结于现实与游戏？ 只不过是一支试剂，一个附加任务而已。 “……我为什么感觉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只不过？而已？虽然二号实力不错，但这话也太狂妄了吧？” “啊啊啊我家文文说这话的时候好酷！” “嘁，这会还装呢，不就是顺利拿到了解毒剂吗？等完成任务，顺利通过比赛了再装吧，丧尸马上进门，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干得过丧尸。” 陈文嘉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评论区成功再一次炸了。 “好了，我回答你了，可以继续比赛了吗？” 陈文嘉把衣服递给‘郑云峰’。 导演得到了让他满意的回答，示意工作人员按了继续按钮。 “谢谢。” 郑云峰又变得呆愣了。 陈文嘉没空去新奇演员老师的变脸技术，她把光因子喷筒握在手上，看向已经快被推开的门：“穿快点，穿好就快点滑到二单元，我垫后。” 见门口已经挤进一个丧尸头，郑云峰不敢耽搁，把衣服一穿、背包一背、滑翔锁一扣，就爬上了窗外的绳索。 郑云峰紧紧拽着锁扣，滑到了二单元二楼。 大部分丧尸都去了一单元，此时二单元没多少丧尸。 郑云峰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丧尸，便在原地等待陈文嘉滑过来。 他从窗户上滑走的时候，311的门正好破了，三个丧尸冒出了头。 穿着迷彩服的人背对着他，挥着手里的光刃砍了下去。 一分钟过去了，陈文嘉还是没有滑过来。 他正要喊一声小陈同志，脖子却被人勒住了。 “把防护服和背包给我，我就放了你。” 身后的人挺着个大肚子，手臂却不松，下了狠劲。 郑云峰死死睁着眼睛扭头，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那个往一单元扔肉的胖子。 “不！给！” 由于缺氧，郑云峰的脸冲上了红色。 “不给？无所谓，只有勒死你就行了。” 胖子也不在意，勒死这人东西不就是自己的了？他加大了力气。 “咻！” 子弹破风而来。 “啊！” 胖子手臂一痛，瞬间没了束缚郑云峰的力。 他往一单元三楼看去，果然，三楼窗户那有个人，正拿枪对着他的心脏。 胖子骂了句奶奶的，捂着胳膊跑了。 “警告！伤害游戏人类NPC，扣除10积分！” “叮！由于城市副本的特殊性，2号选手可以对部分NPC开枪，该项惩罚免除，10积分已恢复。” 两条提示音一前一后传进陈文嘉的耳朵。 她回头一脚踹飞一个丧尸，然后扣上绳索滑向二单元二楼。 郑云峰捂着脖子，看着陈文嘉滑过来，眼睛中一瞬间却浮现了惊恐。 陈文嘉忽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 绳子断了！ 在绳子断的一瞬间，陈文嘉眼疾手快地握住了绳子。 她挂在了一单元二楼外墙上，而楼下，是密密麻麻抬头张嘴的丧尸。 陈文嘉没有穿防护服，活人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传到了丧尸们的鼻子里。 她看向丧尸外围。 只见胖子站在丧失外围处，手里拿着弩，正在瞄准一单元三楼的绳子。 陈文嘉一手握着绳，一手朝着胖子开枪。 “咻咻咻！” 胖子的弩箭偏了，嵌进了墙里。 见陈文嘉对他开枪，他扭头就跑。 离比赛结束还剩十分钟。 她低头看了眼正等着她掉下去的丧尸，冲着郑云峰喊道：“你先走，把枪带上！小心那个死胖子！” 说着，使劲一扔，把枪扔到了二单元二楼阳台。 郑云峰捡了枪，说了声好，就跑了。 “好家伙，这算是绝境中的绝境吧？她现在被吊在半空中，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这下怎么办？” “吊着呗，还有十分钟比赛就结束了。” “吊十分钟？她手臂不酸吗？” 陈文嘉看着郑云峰麻溜离开的背影，心想不应该这人不应该回个那你呢表示一下关心吗？ 算了，一个二愣子，能说出什么来？ 她划拉空气，调出商城界面，把所有的金币都换成微型定时炸弹。 “？她买炸弹干什么？” 陈文嘉低头确认扔炸弹的位点，按下了炸弹的开关。 她回想‘郑云峰’的话，喃喃自语：“什么太善良、圣母、作死啊，明明是英雄才对。” 说着，她把炸弹丢了下去。 “砰！” “砰！” “砰！” 三颗炸弹在靠近丧尸外围的地方炸出一片空地，陈文嘉脚蹬墙面，把自己荡向空中，然后松了手，精准落在空地上。 她抽出腰间的光因子喷筒，注入精神力，蓝色的光芒立马削掉一个丧尸的头颅。 她的光刃很快，每刀都准确挥向丧尸的头颅。 偶尔想起来了，她还会拿出一个炸弹塞进丧尸嘴里，然后把丧尸踹进丧尸群，炸出一片残肢。 五分钟过去，来一单元的丧尸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 堆积的尸体堵住了一单元的门，门内的丧尸闻着味想出来，却推不开层叠的尸体。 陈文嘉平复了下呼吸，看了看自己的感染程度：65。 应该可以撑到比赛结束。 但为了以防万一，陈文嘉还是给自己喂了两颗胶囊。 以元科技的衣服能模拟身体外的触觉，并通过挤压、局部放电等模拟真实受伤的痛觉，他提供了一个虚拟环境，但使用者的身体还是自己的，游戏不能触发人的味觉。 所以陈文嘉在副本里给自己喂了两颗胶囊，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感受，她连水都不用喝，更不用吞咽。 陈文嘉不知道这样对降低感染程度有没有用，但至少有个心理安慰。 她活动活动手腕，握着光因子喷筒，向丧尸聚集的正门口走去。 郑云峰已经走了，她没什么负担了。 还剩几分钟，就玩会吧。 从决赛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动过手，感觉都快生疏了。 “‘只不过是一支试剂、一个附加任务而已’，原来真的是只不过是一支试剂、一个附加任务而已啊……” “……本以为2号在吹牛逼，没想到是真有实力！” 看着丧尸群里，陈文嘉切丧尸跟切水果一样轻松的样子，直播间里争吵的人没了火气。 “我们之前的争论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对人家大佬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管它是游戏还是现实，想救就救呗，又不是救不了！” “我就说我家文文最厉害！长得好看、心地善良、还有实力，呜呜我好喜欢！她有Omega了吗？我可以和她谈吗？” “妈呀……她是体能怪物、五边形 依譁 战士吧？我怎么感觉她都没把丧尸没当回事呢？”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10、9……” 耳麦中传来提示音，比赛快结束了。 陈文嘉解决掉身边最后一个丧尸，习惯性摸了摸马尾，看向了远方。 此时游戏中的时间也接近晚上六点，太阳虽已落山，却在城市天际洒下橙红色的云际。 “我是那英雄~我是那在黑暗中前行的人~……那夕阳下飘动的~是我热血的心……” 胖子扔进一单元的音乐播放器还在唱着歌。 陈文嘉看着天际那抹橙红色，身影在歌声中变成数据流消失了。 “叮，检测到2号选手身体情况，病毒感染程度：66，符合决赛通关要求，2号选手积分计算中……2号选手积分已排入决赛总榜。” “游戏将在十秒后退出，请2号选手做好取下设备的准备。” 陈文嘉取下了设备，一瞬间，耳边就传来了王素的大嗓门：“操他/妈的陈文，就等你了！你怎么那么牛啊！” 经常被王素阴阳怪气的陈文嘉被吓了一跳：“连长，您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呢？” 陈文嘉被很多人围住了。 周辉揽住了陈文嘉的肩膀：“当然是夸你！你决赛积分第一你知道吗！？你特么是兵王！” 周辉也激动得忍不住爆了粗口。 相比于王素和周辉，张安平就平稳多了，她笑着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　“陈文，恭喜你，你以领先第二名432积分的成绩获得了第一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兵王。” “班长，你也来了？” 陈文嘉回应张安平一句，眼睛往积分屏幕看去。 通过决赛的一共12人。 在积分榜中前五中，她看到了卢潇潇、许涛、李木禾和温絮柳的名字。 第五：卢潇潇。 第四：许涛。 季军：李木禾。 亚军：温絮柳。 冠军：陈文。 第108章 第一百零四章 尾声。 冠军：陈文。 在第一行“冠军”两字的右上方, 还有个夸张的火焰特效，火焰里写着两个字：兵王。 冠军：陈文。 兵王：陈文。 陈文嘉看着积分榜上自己的名字，心砰砰跳起来, 巨大的喜悦感充斥她的全身，将她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参加新兵兵王争霸赛、顺利通过初赛和决赛、成为兵王, 这是她前二十一年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体验。 她脸上满是激动兴奋：“啊啊啊, 我做到了！我成功了！谢谢班长！谢谢连长！谢谢指导员！” “客气什么！我特么就知道你小子一定能做到！不枉我熬夜给你作训练计划！” 几人激动地紧紧搂在一起, 一起感受着成功带来的喜悦。 “陈文, 恭喜。” “恭喜啊陈文, 你这家伙深藏不露啊，我们还以为你八成得被淘汰，没想到那么厉害搞了个大的！” “陈文，恭喜你拿了第一！” “陈文你可真牛逼，我看了直播, 你确实能担当起兵王这个称号！” 李木禾、温絮柳、许涛、卢潇潇也围了过来。 五人小组在现实中齐聚。 “也恭喜你们！我们几个都有考试资格！” 在比赛的几个小时内，五个人形成了难以言说的默契, 共同的经历建立了他们的友谊, 几人既是对手, 也是朋友。 前五的几位选手拥抱在一起。 温絮柳道：“文姐，我有个事得给你说。” 陈文嘉从卢潇潇的怀抱中仰起头, 看向温絮柳：“柳哥你说。” “在你去做附加任务的时候, 我骂你是傻×了，那会比赛都快结束了, 你跟脑子抽了一样非要救徐焱，我以为你一时冲动作死，所以我才骂的，没想到你居然能一个人手砍丧尸, 我为那时骂你的话道歉，事实证明我才是傻×。” 温絮柳举了手：“我先自己承认啊，要不你回头看队伍的直播回放，说我这人背后说你坏话。” 卢潇潇也举了手：“文宝，我也要道歉，他骂你傻×的时候，我点头表示认同了，我也道歉。” 李木禾和许涛对视一眼，一起出声：“我也道歉。” 陈文嘉脑子没反应过来，她扭头看左边的许涛和李木禾：“……你俩也骂我了？” 李木禾面色犹豫：“也不算吧？” 许涛：“我没骂你，但我在心里认同柳哥的话。” 李木禾点头：“我也是” 陈文嘉：“……你们可真是我的好队友。” 队伍一共五个人，四个人都在骂她傻×。 陈文嘉突然觉得五个人抱在一起甚是拥挤。 “算了，原谅你们一次，你刚刚说队伍直播，什么队伍直播？” 陈文嘉知道有直播，但那个直播不是随时切换选手视角的直播吗？怎么多了个队伍直播？ 温絮柳叹了口气：“这个我们也是才知道，你还记得我们比赛开始前签的合约吗？那个合约的意思是每个选手都要单独开一个直播间，因为我们几个在比赛的时候总是在一起，所以有时候单人直播间合成了一块，成了队伍直播间。” “每个选手都开一个直播间？直播间里有人吗？不会是对全星际开放的那种吧？” 陈文嘉有些懵了。 星际多少人来着？几百亿？但一个比赛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看吧？ “对，就是那种全星际开放的，这次希尔市玩的可真大，二十多个亿的人都在看我们比赛，”温絮柳摸了摸鼻子，“我骂你是傻×的那句话，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同意，后来你拿喷筒砍丧尸，一个人在遍地尸体中看夕阳西下的时候，评论区就开始骂我了。” 温絮柳想着评论区里那些嘲讽的话，感慨人红是非多。 由于‘郑云峰’暂停了五分钟的比赛，陈文嘉比赛结束的时间比其他选手晚五分钟。 温絮柳等人出来后，正好围观了陈文嘉手拿光因子喷筒砍丧尸的全过程。 “我们比赛结束的时候，你还没出来呢，我在你直播间一边看你砍丧尸，一边看评论区说我打脸了吧。” “本来我还有点郁闷，但我指导员说自你给徐焱打L试剂开始，评论区几乎都是骂你傻×的，骂了快一个小时，这么一想，我就平衡了。” 温絮柳双手做了个皈依的动作。 观看比赛的人有二十多个亿，最后一个小时好像还剩二十几个选手，也就是说，一个直播间平均一亿人。 被一亿人骂一个小时？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陈文嘉吞吞口水，庆幸道：“那还好我最后顺利了通过比赛，没死在丧尸手里，要不然出了比赛，看到那么多骂我的，我可能得抑郁到上吊。” “我感觉希尔市和军区给我们挖的这个坑太大了，那么多人观看，咱几个都快成明星了。” 卢潇潇很不满意地扭头撇嘴：“你看，那还在播呢。” 陈文嘉看过去，只见巨幕投影中正直播着现场画面，而他们几个，正在画面的中心。 直播画面的下方快速滚动着文字，看样子是评论区。 “啊！他们看过来了！啊啊啊啊冠军组看过来了！” “文文文文文文，呜呜呜姐姐看看我，啊啊啊好帅！现实中更帅！” “他们五个人这个站姿好有感觉啊，兄弟我等我回去做个高清图！” “哎，好纠结，你说今晚我是梦陈文还是梦温絮柳还是李木禾还是三个一起呢？” “姐妹，成年人不做选择，我三个都要！嘿嘿嘿……”？ 她 殪崋 、温絮柳、李木禾？ 怎么梦？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陈文嘉连忙收回了目光，她问：“等会怎么说？要颁奖吗？还是直接回去？” 李木禾道：“比赛方正在核算积分呢，等核算完，有个宣读结果的流程，明天早上正式颁奖。” 她回忆刚刚听到的工作人员谈话：“等会宣读完结果，好像还有个以元科技游戏发布会预告，我听说本来是打算趁核算积分的时候播放以元科技做的游戏介绍短片，毕竟这个时候人流量最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导演改到最后播放了。” 导演？ 提到导演，陈文嘉突然想起‘郑云峰’问她的话：“为什么要救徐焱？” 想必这个问题是替直播间的观众问的吧？ 按温絮柳说的，那会她被骂的很惨，大家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救徐焱。 救徐焱也就算了，她还要把防护服给郑云峰。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善良了吗？或者说……有点……圣母？” “你是在比赛，不是真的在打丧尸，你怎么一直在为NPC考虑，就不怕把自己作死吗？” 太善良、圣母、作死。 这可能就是星际网友给她的评价。 对了，当时郑云峰问她为什么要救徐焱时，她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回答说：只不过是一支试剂、一个附加任务而已。 好狂…… 陈文嘉想象当时自己的语气、表情，感觉自己实在是太狂了。 那会她被‘郑云峰’问烦了，再加上她不喜欢‘郑云峰’说的那些形容词，所以她就嚣张了点、狂妄了点。 她说这句话是为了噎‘郑云峰’和那位导演的，没想到居然有直播间的观众在听。 陈文嘉已经不敢想象当时这句话一出来，有多少人在骂她圣母装好心了。 “陈文？陈文？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温絮柳拿手在陈文嘉面前晃了晃。 陈文嘉面色沉痛：“我在想，我还是别看直播回放了，最后一小时骂我的人太多，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嗐，没事。” 卢潇潇搂着陈文嘉：“我刚刚替你去看了，也有不少人维护你，说你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虽然数量不多，但骂人挺厉害，帮你把那些质疑的人骂回去不少。” “先不说这个，陈文，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你吃饭吧？我们几个能过决赛，还多亏了你。” 靠她？她做什么了？ 不等陈文嘉问，卢潇潇就接下了话茬：“确实多亏你了，我给你说，经历了这个副本，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心复杂。” “你走后，我们几个就继续在酒窖里待着，打算苟到最后，没想到有几个狗/日的村民要给我们下迷药，要不是徐焱提醒，我们都得中招。” 陈文嘉走后，剩下几人继续苟在酒窖里。 卢潇潇和温絮柳与几个村民们聊着天，看能不能在挖点什么信息出来。 许涛站在角落里看着所有村民，时不时监测一下众人的感染程度。 李木禾则守在徐焱旁边。 L试剂见效很快，也就十多分钟，徐焱脖子处的血管便不怎么发黑了，她的眼睛也有了些神采。 她挪动还有些僵硬的胳膊，扯了扯李木禾的衣服，艰难吐着字：“谢……谢……你……们……救我。” 徐焱的声音很轻，李木禾得附身过去才能听到。 待听清徐焱说的话后，李木禾摇了摇头：“救你的是一个叫陈文的人，你应该谢谢她。” 他们几个虽然很同情徐焱徐淼，但他们没有想过救这两人。 在这一点上，陈文比他们高尚太多了。 徐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眼睛缓缓动了动，说道：“小……心……他们，他……们可能……要……要害你们。” 他们要害我们？ 他们是谁？ 村民吗？ 李木禾心里一跳，扫视在场的村民们，对徐焱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说完，她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身，朝许涛走去，她说：“联系到上级了吗？” 许涛看李木禾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说：“联系到了，柳哥、潇潇，你们过来看看。” 几人在村民的注视中聚在了一起。 李木禾打字发在群里：徐焱让我们小心村民，说他们会害我们。 卢潇潇：害我们？徐焱怎么知道的？ 李木禾：不知道。 温絮柳：可能是听到的？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好像一直保持着清醒。 卢潇潇：讲真，我感觉这群村民确实不怎么像好人，看他们对徐焱徐淼的态度就知道了。 许涛：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不知道消息真假，但我们还是多防备吧。 几人都同意。 有人过来问：“几位同志，您们上级怎么说的？是要走了吗？” 温絮柳随口客套：“刚联系上又断了，最近信号端不太稳定，所以我们可能还得在这里麻烦你们一阵子。” 这人摆摆手：“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麻烦我们？你们给我们送了那么多物资，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们麻烦？” 两人又寒暄几句，村民问：“几位来了这么久，是不是口渴了？我们这还有几瓶没有拆封的瓶装水，各位同志喝点吧？” “你们给我带了那么多食物和药，我们也想表达下感谢，思来想去，也就是这几瓶水能拿出手了。” 说话的人有些难为情，看样子怕温絮柳等人看不起他们的东西。 但在病毒肆掠的末世，瓶装水是比较珍贵的物资了。 温絮柳笑：“老乡给我们送水我们怎么会嫌弃？我不知道他们，反正我是渴了，麻烦你给我拿一瓶吧？” “我也有点渴了，麻烦老乡给我也拿一瓶。” “还有我。” 其他几人也表示要水。 一听他们要水，两个抱着瓶装水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笑呵呵的：“给，同志，这几瓶是我们特意存的，水还在保质期内，新鲜着呢。” “哎呀这真的是，你们太热情了，搞得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温絮柳接过水，代表队里几个人和村民们来回客套。 “水里面含迷药，剂量很大，五分钟必晕。” 趁着村民们没注意，许涛对瓶装水做了检测。 温絮柳看了眼弹出的信息，面上笑着喝了口水。 “唉……我这头怎么晕乎乎的？” 五分钟后，和村民聊着天的温絮柳有些站不住了。 “同志，你这是怎么了？” 村民连忙扶住温絮柳，见他晕乎乎的，转头对后面几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点点头，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咚！” 许涛先倒了下去。 “唉……他……他……” 温絮柳指了指许涛，回头一看，李木禾和卢潇潇也倒了。 “水……水有……问题……” 说完，他倒在了村民身上。 “同志？同志？你怎么了？” 见温絮柳没有反应，村民招了招手：“三儿，拿绳子。”- “我给你说，那几个王八蛋早就盯上了我们的枪和防护服，想迷晕我们抢东西，还好徐焱提醒我们。” 卢潇潇语气愤愤然。 “要不是你救了徐焱，徐焱就不会提醒我们小心那些村民，后面他们给我们递水，我们肯定中招。” 许涛点头：“对，如果我们真被他们绑起来，最后估计得被他们喂丧尸。” 陈文嘉问：“村民递水的时候， 銥誮 你们没喝吧？怎么骗过村民的？” 卢潇潇拍拍温絮柳：“全靠柳哥吸引火力，他一个人喝了一大半，我们喝了一口然后吐了。” “就我一个人是真喝，虽然在游戏里喝了和没喝一样，但我的游戏面板变暗了，说已陷入昏迷，无操作权限，然后我被以元那个衣服束缚着，动也动不了。” 几人聊着陈文嘉走后发生的事，过了一会，场内突然放起了隆重的音乐声。 “请各位领导、各位选手、各团领队在台前落座，我们马上公布第六军区第三赛区新兵兵王争霸赛决赛前三十选手名单。” 众人落座后，台上的主持人先做了一个开场白，然后感谢了赞助方，最后开始宣读前三十名选手名单： “第三十名：赵晓陆，1998积分。” …… “第三名：李木禾，2750积分。” “第二名：温絮柳：2760积分。” “第一名：陈文嘉，3192积分。” 主持人每喊出一个名字，场内就响起鼓掌声。 “西二星第六军区第三赛区新兵兵王争霸赛决赛就此落幕，明天早上十点，颁奖仪式将在紫荆酒店三楼宴会厅隆重举行……” “各位，耽搁大家一些时间，以元科技剪辑了大家比赛的精彩片段，还请大家拨冗观看。” 穿着迷彩服的主持人把话筒交给了穿着礼服的女主持人。 女主持人一撩大波浪，说了几句开场白后，笑容满面地把手挥向大屏幕。 随着她的手，空中投影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以上午九点选手集合为片头，将开幕式里各位领导的讲话作为背景音。 “希望各位选手，不仅能够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更能在比赛中体验到团结合作的力量。” “陈文，有结盟的兴趣吗？” 比赛现场，温絮柳向陈文嘉发出了邀请。 “一名军人要有面对困境的勇气……” 视频里播放了陈文嘉拿到马桶搋子、温絮柳拿到洗发水、李木禾拿到牙刷的场景，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他们在森林里躲避激光枪的场景。 “我们现在去哪？” “去对面看看吧？” “在森林里逛逛。” “那边好像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视频中剪辑了不少选手的比赛画面，时而搞笑幽默时而紧张激烈。 “陈文，这只是个游戏。” 温絮柳握着了拿着蓝色试剂的手腕。 “我知道。” 画面一转，来到了郑云峰暂停的那五分钟，他们的对话没了背景音。 郑云峰问：“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视频中的人看了眼窗户，眼神很淡，语气很轻，她说：“只不过是一支试剂，一个附加任务而已。” 下一秒，音乐忽然响起，陈文嘉持枪对准了楼下的胖子。 “我爱我的徽章~我爱我的人民~那夕阳下飘动的~是我热血的心~” “这个场景可能就是主办方专门放出来诱导我们的，你别陷进去了。” “我仔细看了附加任务的情况，我有数，我来得及，我还有一个小时，但她可能十分钟都撑不住了。”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是什么让你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也没有什么东西让我愿意承担风险，就是想救罢了。” 在人物对话组成的背景音中，绑着马尾的女A看了一眼已经跑掉的郑云峰，从高处一跃而下。 她握住手中的武器，孤身一人进了丧尸群。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没有丧尸能够抵抗女A手中的蓝剑，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 城市的太阳落山，夜幕即将来临。 “我是那英雄~我是那在黑暗中前行的人~……那夕阳下飘动的~是我热血的心……” 齐山医院一单元场地横尸遍野，唯一站着的人紧握手中的蓝剑，她一只脚踏在尸体之上，望着天际那抹唯一的橙云。 “什么太善良、圣母、作死啊，明明是英雄才对。” 画面被定格，女A的呢喃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激起一腔热血。 大家忍不住去看坐在前排的陈文嘉。 在比赛里，她成功拿到了通关试剂，却反手给了凄惨的NPC。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虚拟的，清楚自己正参加着比赛，却还是伸出了救援之手。 明知众人不为而为之。 就如她自己所说的，在这个游戏里，她成了英雄。 看着投影上的自己和浮现出来的那句话，陈文嘉的脸开始发烫，在骄傲、兴奋之余，内心也很难为情。 这句话是她随口说出来反驳郑云峰的，没想到被剪辑视频的人剪了进去。 热血确实是有了，但同时也太中二了点！ Omega美女主持人重新上了台。 “朋友们，本次比赛的设备和副本内容均由以元科技提供，选手们进入的副本是以元科技新游戏的金安村副本。” 投影上浮现出文字来。 “末世艰难，人心叵测，但总有人敢于直面深渊，挥下黎明的一剑。” “7月31日晚上八点，以元科技——《以未来之名》大型沉浸式丧尸游戏将召开发布会，各位敬请期待！” “……本次直播即将结束，感谢直播间里各位观众朋友们的支持。” 在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中，新兵兵王争霸赛落下帷幕。 第109章 第一百零五章 不要惊扰聪明的兔子。…… 第二天, 新兵兵王争霸赛的颁奖仪式在紫荆酒店举行。 陈文嘉穿着正式军装，上台领了西二星第六军区第三赛区兵王勋章、奖杯和证书。 这一天酒店里来了很多赞助方和军区领导，陈文嘉跟着引导员一一敬礼握手。 在经过张友康时, 张友康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笑着道：“你这小姑娘真够可以的啊, 在初赛的时候, 我还以为你指定跑不掉了, 没想到你不仅过了初赛还赢了决赛, 好样的！” 颁奖仪式持续了一上午, 中午有人安排众人就餐，下午开了新兵争霸赛总结大会，一天下来，陈文嘉感觉自己脸都笑僵了。 其实她不想笑的，但以元科技给她个人发了十万元的荣誉奖金, 加上直播给的两万工资，她一共得了十二万。 十二万, 这对于一个穷鬼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就冲这钱, 陈文嘉觉得赔个笑脸说说好话是应该的。 兵王争霸赛结束后, 陈文嘉和温絮柳等人吃了顿饭。 几人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团。 狮虎团是新兵训练团, 按照上级规定, 在新兵训练满一年后，狮虎团要根据新兵考核成绩将新兵们分到其他团营连。 在兵王争霸赛颁奖典礼上, 领导宣布了第六军区第一批赴军校学习学员名单，第六军区第三赛区前六均在其列。 在名单中的学员可以参加主星第一联合军校各星军区特别招生考试，也可以凭借获奖证书去非第一联合军校的其他军校学习。 名单中的学员保留军籍，在军校完成学业后自动转为相应士官军衔。 陈文嘉回狮虎团办理保留军籍手续, 顺便收拾自己的行李。 因为多了十二万块钱，陈文嘉的钱包鼓起来不少，她直接打车回了狮虎团。 狮虎团七月十二日开始新兵考核，七月十六日确认新兵留团意愿，七月十八日确认新兵调剂，七月二十一日正式开始分兵，到七月二十四日，基地所有的兵都有了去处。 八月二日这天，狮虎团新一批兵已经训练两天了。 陈文嘉穿过狮虎团三营三连独特的帐篷宿舍，去往训练场找王素。 她穿着一身常服，踏上了水泥地。 这会是上午十一点，全连都在站军姿。 陈文嘉眼睛扫过一张张陌生的新兵面孔，心想感叹时间流逝之快。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狮虎团三营三连营地还是一片沙漠，他们自己和了水泥，铺了水泥训练场。 陈文嘉在这里和战友们一起站过军姿、练过格斗、进行过一次又一次的考核，她付出了一年的汗水，而现在她就要离开。 她心里突然涌出些不舍。 “哟！狮虎团的兵王回来了！” 某个班前面站着的人注意到了陈文嘉，笑着出声调侃。 陈文嘉回神，看着熟悉的大块头笑了，走过去一拳打在他胸口：“找打是吧？” 王彪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笑哈哈道：“不 殪崋 敢不敢，我又打不过你。” 陈文嘉看了眼面前站军姿的新兵们，问：“你留在狮虎团当班长了？张白虎呢？” 王彪道：“没当班长，班副，班长是咱老班长张安平，白虎在隔壁五班当班副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想笑的样子，低下声音道：“张白虎他们班有个新兵说要给全班露一手，炒了几个菜，结果不知道是豆角和肉没炒熟怎么的，全班都闹肚子，二十几个人拉了三天了，现在都还躺床上下不来呢。” 被新兵搞得拉肚子？这么衰的吗？ 陈文嘉忍住笑，表达了对张白虎的同情：“真惨，早知道我就在市里给他买点止腹泻的药了。” 两人又唠了几句。 陈文嘉看一眼还在站军姿的新兵，说道：“你先训着吧，我找连长有点事，等你训练完我们再聊。” 王彪点头说好，给陈文嘉指了指东边：“连长应该在那猫着呢，这两天也不知道咋了，天天猫在那不动弹，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行，我去看看。” 陈文嘉拍拍王彪，便往东边去了。 王彪目送陈文嘉离去。 “报告！” 有新兵喊出声。 “讲！” “班副，她是谁啊？” “你刚刚叫她兵王，她是陈文吗？兵王陈文？” 王彪回头打量说话的新兵，新兵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陈文嘉拿了兵王的消息在决赛结束当天就传回了狮虎团，后面王素又捧了陈文嘉的奖杯回去吹了一番，现在无人不知陈文嘉兵王的称号。 狮虎团新兵们都对陈文嘉充满了崇拜。 王彪背着手，心里生出自己认识兵王的骄傲来，他道：“是啊，怎么了？” 一听刚刚过去的人是陈文，新兵们也不管纪律不纪律的了，炸开了锅。 “她就是陈文？看起来不像啊。” “雾草陈文？！啊她是我偶像啊！我刚刚光站军姿了，都没看到正脸！” “是拿喷筒砍丧尸的那个女A吗？艹我也没看到正脸！” “行了！吵什么吵！都给我站好，像什么话！”- 陈文嘉在东边训练场的边缘找到了王素，他拿着把卷尺，正测着场地距离。 陈文嘉叫了声连长。 王素回头笑：“哟，回来啦！” 陈文嘉笑着点头：“对，回来办手续，顺便收拾东西。” 他收了卷尺：“行，你的证明我已经开好了，就等你过来拿了，你的东西还在宿舍里放着呢，我没让他们动。” “下午等李木禾来了，咱几个在食堂聚一下。” “对了，你这两天有空不，留下来给新兵蛋子们露几手再走？” 陈文嘉爽快答应：“行。” 下午李木禾过来了，两人办完保留军籍手续后，在狮虎团留了三天，最后王素等人送陈文嘉和李木禾走。 王素拍拍陈文嘉和李木禾的肩膀：“还有一个多月了，好好准备军校考试，狮虎团是你们呆的第一个团，也是你们军旅生活的开端。” “不管以后你们怎么样，站在哪个地方，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忘了狮虎团，狮虎团永远是你们的家。” 陈文嘉内心被王素的话触动到了，她一开始报名参军是为了躲避追杀，打算在军队里混几年，没想到才一年，她就要走上另一条路了。 陈文嘉感觉自己眼眶都有些发热：“连长，这么久了，您终于说了句人话。” “确实。” 李木禾点头。 王孙子平时喜欢欺压新兵，说话也不怎么着调，没想到临走时他还正经起来了。 “滚蛋！” 本来有些伤感的氛围被两人打破了，王素笑着踢了两人一脚，把两人送上了车。 不管在哪里，分离总是人生常态。 告别狮虎团众人后，陈文嘉和李木禾一起到了希尔市。 李木禾知道陈文嘉没什么亲人，在新生日的时候也是留在连里，便邀请陈文嘉去她家住，这样两人可以一起准备军校考试。 陈文嘉婉拒了她的好意。 丁寒在她比赛的时候就帮她租好了房子，她去看过，房间采光很好，还自带学习桌。 陈文嘉买了用于学习的电子板和通讯设备，在第一联合军校报完名后，她开始准备最后的冲刺。 第一联合军校官网发布了考试通知，211年的军区考试在9月7日举行，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复习。 陈文嘉告诉自己这个月一定要好好学，巩固好基础，只要通过下个月的考试，她就可以去军校了。 丁寒在八月份很忙，没空辅导陈文嘉，所以他给陈文嘉提前制定了学习计划和学习视频，在陈文嘉买了电子板后全发给了她。 在整个八月，除了吃饭和晨跑，陈文嘉一直窝在租的房子里学习，很快便到了考试的时候。 第一联合军校各星军区特别招生考试在考生本土星球举行。 在考试前三天，考生可登陆官网查询自己的考试地点，并前往考场确认考试信息。 西二星本次的军区特别招生考试地点定在了希尔市。 军区特别招生考试一共四科，考试顺序为：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军事通识。 陈文嘉是师范生，背诵是她的强项，所以语文、政治历史和军事通识都不在话下。 虽然她之前没学过数学，但丁寒给她上了一年的补习课，把她的数学水平提到了一百左右。 考试持续了两天，从考场出来后，陈文嘉觉得自己各科过线应该没问题。 她一边走一边给丁寒发消息：我考完了。 丁寒立刻给她回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 丁寒：我在网上找到了数学试题，我做了一遍，你要不要对一下答案？ 陈文嘉复制了丁寒的嗯嗯表情包发过去。 看到上下两个一样的嗯嗯小包子，陈文嘉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翘起弧度。 她抬了头，心里很轻松又满怀期待地向前走去。 “她成绩怎么样？” 看着陈文嘉经过窗户，车里撑着手的中年女人开了口。 “语文130，数学102、政治历史88、军事通识成绩还没算出来，但考核官看了卷子，预测80分以上，她能过线。” 听了陈文嘉的成绩，女人没有任何回应，她望着外面，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她问：“上次在窗户上提取到的DNA比对了吗？” 助理点头：“比对了，可以确认和他是父女关系，纸质报告已经收录在档案里了。” 女人说好，她摇下车窗，看了看要下雨的天，回头道：“让红狼他们撤了吧，不用继续跟了，游戏快开始了，我可不希望惊扰了这只聪明的兔子。”- 另一边，恢弘的教堂内，教父正对着女神画像真诚祷告。 他身后传来铃铛的声响，赤着脚的少女经过教父，坐在了放着供给的案桌上。 她随手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嘟囔着道：“我选好人了。” 教父放下胸前的手，慢慢站起来，从抽屉里重新拿出一个苹果，放在贡盘的空位上，他问：“是吗？你选择了谁？” 教父已经很苍老了，他白发白胡子，脸上满是褶皱。 他微微耷拉着眼睛，声音也很暗哑。 少女手一挥，空中蓦地出现动态画面。 画面里有个穿着训练服的女Alpha，她正挥舞着蓝剑，削砍扑上来的丧尸。 少女扬扬下巴：“她。” 教父看着画面里和那人八分相似的脸，过往在他浑浊的眼睛中闪现。 “她聪明、善良、忠诚、坚定……和她那个狐狸老爹一点都不一样，我挑来挑去，只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少女歪头咬着苹果，看起来有些可爱，她忽然笑了，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她翘着腿道：“她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早就被当成筹码扔上了赌桌，如果不选她，她可能活不到狐狸回来的时候。” “大人，您说得对，我希望她能承受住您对她的期望。” 主教缓缓伸出右手放在心脏上，虔诚呢喃：“愿我神保佑。” 第110 忆樺 章 第一百零六章 多少？五十万？ 九月二十日早上十点, 第一联合军校官网开通了军区特别招生考试成绩查询入口。 陈文嘉在十点三十分时成功挤进服务器，查询到了自己的成绩： 语文130、数学102、政治历史88、军事通识90。 下面还有一行字：恭喜您被第一联合军校（东部校区）录取！新生报道内容请查看附件。 陈文嘉看到通过的消息，忍不住尖叫出声, 然后激动的在自己床上打了个滚。 她随手抱着枕头，把成绩截图转发给丁寒, 想要共同分享她成功通过考试的喜悦。 其实她更想给丁寒打个电话的, 但丁寒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 消息回的并不及时。 从考完试到现在, 她和丁寒就聊了三次。 虽然她发什么丁寒都会回应, 但陈文嘉明显感觉到丁寒回消息的时间间隔变长了，她猜测丁寒应该是在忙别的事情，所以便不再给他发消息。 考完试的这段时间里，陈文嘉摸索着星际庞大复杂的世界文化，整个人沉浸于各种知识的学习中, 过得很充实。 看完成绩后，陈文嘉决定今晚奖励一下自己, 庆祝自己成功考上军校。 于是她专门去几公里以外的大型超市购买了三大桶不同口味的泡面和一些零食。 在西二星, 泡面是比水果、肉还要贵的东西, 最大的泡面桶有三百克，一桶八十块。 平时陈文嘉去买营养液和水果时, 对西二星的泡面总是望而却步, 这次趁她考上了军校，她决定买三桶泡面, 一次性吃到撑！ 陈文嘉买了红烧牛肉、老坛酸菜和麻辣牛肉三个口味的，用热水泡好后，她美滋滋地打开了电子板，打算进入星际官方电视台去看她最近淘到的一个搞笑短剧。 但她刚打开星际官方电视台网站, 准备从新闻频道跳到电视剧频道时，就被新闻的大封面照片给吸引住了。 封面照片聚焦在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满头白发的老人对旁边的年轻人点头示意，年轻人微笑着垂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商谈照片了，若非要找出不正常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位穿着精致西装的年轻人长得太过俊美。 他五官挺立，皮肤白皙，嘴角的微笑让他整个人显得谦逊和煦。 陈文嘉看着这人，心想自己好像知道丁寒最近干什么去了。 她眼睛往下，只见这张照片下写着：北一星三区政府与子湘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达成初步合作协议。 “子湘医疗器械？” 子湘医疗？丁寒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吗？还开了个公司？ 陈文嘉低头嗦了口面，点进了这条新闻的具体页面。 “薪火历211年9月20日早上10点，北一星三区区长郑爱北与子湘医疗器械代表丁子湘在金楠酒店签署了器械捐赠协议……” 陈文嘉浏览了整个新闻文章，在平板上搜索子湘医疗器械。 她一边喝汤一边点击‘搜索’按钮，关于子湘医疗器械的相关搜索列了出来： “子湘医疗器械——星际最大的医疗器械供应公司是怎么崛起的。” “子湘医疗器械，你不知道的那些事。” “子湘医疗器械创始人究竟有多少私生子？最爱的还是这一位！” “重磅消息！丁家在和乐庄园举行私人聚会，疑似是为丁家三少丁子湘举行生日宴会！” “咳咳咳……” 看到这里，陈文嘉一口麻辣汤面差点喷出来呛死自己。 她连忙灌了口水，然后紧紧盯着屏幕抽纸擦了擦嘴。 丁家三少丁子湘？ 丁子湘是丁家三少？ 哪个丁子湘啊？是她认识的丁子湘吗？ 陈文嘉点进‘重磅消息’的网页，滑到照片那里停住。 照片里有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坐在花园里，正看着面前的屏幕。 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但陈文嘉一眼就认出这是丁寒。 “我天……” 这个丁家是子湘医疗器械的实际控股人吧？为什么这个公司以子湘命名？丁寒怎么就成丁家三少了？ 陈文嘉把最后一口麻辣味泡面嗦进嘴里，怀着满心疑惑浏览了所有关于子湘医疗器械的帖子。 在吃完三桶泡面后，陈文嘉捋出了子湘医疗器械创始人的故事。 子湘医疗器械的创始人以及实际控股人叫丁有怀，他年轻时非常具有商业头脑，创立了有怀医疗器械品牌并成功发家致富。 丁有怀生性风流，年轻时和不少漂亮女人搞在一起，留下无数风流韵事和众多漂泊在外的私生子。 丁有怀是典型的花心浪子，但在他34岁那年，他爱上了一个有孩子的寡妇，叫何白鹤。 为了和何百鹤在一起，他火速踹了合伙人的女儿，和何白鹤结了婚。 丁有怀和何白鹤结婚后，彻底收了心，上班老老实实发展业务，下班定时定点回家陪老婆孩子。 一家人本来过得很好，何百鹤也把自己的孩子改成丁姓，叫丁子湘。 但丁子湘十岁那年，他随班级去星际游学，在回来的路上突然不知所踪。 丁有怀和何百鹤找遍了星际，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 在过度伤心之下，何百鹤和丁有怀离了婚。 何百鹤一人去寻找丁子湘，丁有怀则把自己公司的名字改成子湘医疗器械，希望孩子有一天看到公司名称可以回来。 转眼十多年过去，丁子湘依旧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觉得丁子湘应该早已经遇害。 随着丁有怀相继将两个私生子纳入公司任职，丁子湘的事情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可在今年的七月份，丁家突然传出了丁子湘回来的消息。 “嘀嘀！嘀嘀！” 陈文嘉的通讯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点显示，是丁寒。 陈文嘉点了接通，把手机放到了耳边，一句喂三少脱口而出。 刚说完，陈文嘉忍不住闭了眼。 刚刚网页浏览多了，丁家三少的印象有那么点深入人心。 丁寒好像被噎住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问：“你看到新闻了？” “看到了，你们玩的可真大，我感觉好多钱在我眼前飘。” 陈文嘉没有询问他怎么就成了丁家三少。 在军事演习的时候，丁寒和她透露过，他与绑走他的星际军官达成了一些合作，想必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既然是他的工作，陈文嘉觉得丁寒应该不好透露细节，而且她深知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不太想掺合到各种复杂的事情中去，所以她没有问的意思。 丁寒被陈文嘉那句钱在飘给逗笑了，他说：“钱确实很多，你把你的个人账号发给我，我给你转点。” 陈文嘉以为丁寒在调侃，她开玩笑似的把收款链接发给丁寒：“好啊，三少给我打钱我肯定拿着！” 丁寒在面板上输入转账金额：“嗯，那就拿着。” “叮！尊敬的陈文女士，五十万已转至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 陈文嘉的支付手表传来机械的女声，在听到前半段时，她以为丁寒也开玩笑似的给她转了五毛，正想说句谢谢老板。 但听到转账数字后，陈文嘉的语句堵在了嗓子眼里，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五十万？ 多少？五十万？ 不是五毛不是五块而是五十万？ “丁寒，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陈文嘉看着自己账户上的巨款，吞吞不存在的口水，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抖：“你……你账户多少啊，我现在把这钱给你回去，等会啊，这个界面应该有退款选项的吧？” 只在贷款后见过这么钱的陈文嘉有点小心翼翼，她生怕自己一个误触把五十万弄丢了。 丁寒一边点击特制代码把收款人的姓名改为匿名，一边回答：“什么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钱你拿着，作为你考上军校的奖励。” 陈文嘉干巴巴呵呵笑两声 依誮 ：“寒哥，您这奖励也太多了点，我有点……也不是有点，是完全受不起，您还是收回去吧，这么多钱，我拿着害怕。” 五十万在哪都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她考上了军校，但这点小功实在是受不起这么大的禄。 丁寒道：“钱不多，主星的花销比较大，虽然军校对军区特别招生的学生免学费，但其他的如住宿、吃饭、买衣服、鞋子等需要花很多钱，你可以把这五十万用于应急。” 陈文嘉心想那这应急的钱给的也太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丁寒有点像送孩子上大学但怕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塞很多钱的家长。 但实际上她和丁寒是穿越前没怎么说过话一个住康市一个住京市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老乡’。 丁寒能给她补习数学，教她打枪，已经是尽了老乡和朋友的情谊了，这钱她是万万不能要。 她说了实话：“丁寒，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五十万我真不能要，我已经欠你很多了，拿了这钱，我感觉压力有点大……” 据她战友说，五十万在西二星都可以买套房子娶个Omega生两个娃娃了，这么多钱她要是拿了，她拿什么才能还得起丁寒呢？ “我上次比赛拿了十二万，所以我有钱的，去主星后，我在假期可以做个兼职，也能……” “你知道丁有怀给我打了多少钱吗？” 丁寒看着自己账户上的一长串数字，打断了陈文嘉极力证明自己有能力赚钱的话。 “啊？” 陈文嘉脑子卡壳了。 丁有怀打钱？什么打钱？ “我现在做的这个任务待遇很好，丁有怀给我打了两个亿，一半作为我的任务经费，一半作为我个人的工资。” “……多少？你再……再给我说一遍？” 兵王陈文嘉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两个亿，这两个亿完全由我个人支配，不受任何人管制，所以我给你五十万真的不多，你拿着随便用，不够了找我要就行。” 丁寒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你草稿纸够吗？不够再问我要就行。 陈文嘉觉得自己确实是个俗人，在丁寒说他有两个亿后，她有点心动了。 陈文嘉张了张口，在要和不要之间反复摇摆。 两个亿诶，她都有点算不清两个亿减五十万等于多少了。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五十万对丁寒不多，对她来说很多啊，她不能再欠丁寒人情了。 可是丁寒的钱就真的像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我……我不能……就……哎呀……我……我……” 陈文嘉支支吾吾起来。 丁寒听出了陈文嘉的动摇，他给陈文嘉上了一针强心剂：“拿着吧，也就五十万，有钱一起挣，有钱一起花，等你来主星后，我可能还需要你这位兵王帮忙呢，这钱就当是劳务费了。” 110-120 第111章 第一百零七章 去军校中。 根据格林教记载, 人类在两百六十一年前乘坐飞船意外来到一颗死寂的星球，这颗星球没有人类赖以生存的水源，表面的黑色物质中也没有能够供给人类生存的元素。 在探索二十一天后, 人类在这颗星球上一无所获。 人类的飞船损坏，食物和水源也即将告罄, 人类已经走到了末路尽头。 就在人类绝望之际, 一位名叫‘亚’的神赐予人类一颗绿色的种子, 当这颗种子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 死寂的星球忽然焕发出生机。 以种子的位置为中心, 地上黑色的物质开始浮出晶质的光芒，并向整个星球扩散。 过了一会，大地开始震动、颤抖，树木拔地而起、嫩草布满目之所及、枯竭的河床也充满流水…… 人类在这颗生机勃勃的星球上定居繁衍，丰富的资源让人类已有的文明和技术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 人类很快遍布整个星球，并向其他星球扩张。 二百六十一年过去, 人类已经牢牢占据十九颗星球, 在丰富资源和众多人口的支持下, 人类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空前繁荣。 其中，人类最开始登上的那颗星球被称为主星, 它引领着各个星球经济、文化、政治、军事、科技、教育等等一系列的发展方向, 是人类星际中最为卓越、耀眼的存在。 陈文嘉站在星舰高耸的玻璃前，戴上机器服务员送来的特制眼镜, 双手插兜，看着玻璃外远处的巨大光球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正在西二星通往主星的星舰上。 在九月三十号时，她收到了第一联合军校（东部校区）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邮件，在邮件里, 新生报到手册说军区特招生须在十月三十一日报道。 西二星到主星最快是乘坐星舰，需要二十三个小时。 在十月三十日早上十点，陈文嘉登上了西二星飞向主星的星舰。 陈文嘉自穿越以来一直在饮冰星、西二星待着，她这还是第一次去人类文明最璀璨的星球——主星。 她心里又新奇又兴奋。 星舰的航行速度很快，短短几分钟里，星舰已经接近了光球。 哪怕是戴着眼镜，陈文嘉依然能够感觉到光球光芒的耀眼，它如同火红的太阳一般向外辐射着能量。 “心脏在这里面吗？” 大片的明黄光芒充斥陈文嘉的视野，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蚕豆百科说，这个光球是由粒子防护层形成的，里面包裹着人类星际的心脏——主星。 粒子防护层又叫GELIN一号，可以发出光芒为其他星球提供照明和热量、也可以配合相应装置模拟天象，同时还具有一定的抵御外界侵扰的功能，它是目前人类科技的巅峰之作。 “各位旅客请注意，X2301星舰将在三分钟后达到GELIN一号防护层，届时会有少许颠簸，请旅客们在座位上坐好，在星舰中行走的旅客请扶好旁边的栏杆，以免摔倒受伤。”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GELIN一号防护层辐射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程度，观赏大厅的玻璃外即将开启不透明防护罩，请旅客谅解。” 温柔的女声在大厅内响起，话音刚落，观赏大厅高耸的玻璃窗上方就落下黑色罩子，挡住了窗外的耀眼光芒。 见状，陈文嘉转身向观赏大厅的沙发上走去。 她拿出手机，给丁寒发消息：“学长，星舰马上穿过防护层，我快到了。” 丁寒很配合：好的学妹，我已经在路上了。 陈文嘉看着两人学长学妹的称呼，觉得好笑。 她和丁寒都在东部校区，丁寒比她早进校，自然算是她的学长。 但陈文嘉之所以叫丁寒学长，是因为她的新生引导员是丁寒。 在第一联合军校，每个学生都必须至少参与一次新生引导活动，成功参与活动可以获得实践学分。 丁寒觉得自己反正得带新生，还不如带陈文嘉，于是便和陈文嘉商量，让陈文嘉在官网选人界面选他。 陈文嘉欣然同意。 在穿越防护层后，星舰在空中的透明减速带盘旋了几分钟，很快在主星东部航场三楼停下来。 主星的航行场是一栋栋耸立的圆形大楼，每层楼都可供星舰驶入停留。 “主星的航行场占地巨大，里面错综复杂，各种通行道让人无形中就迷失了方向，建议第一次来主星的宝贝直接去找悬浮摆渡车进出站哦。” “航行场内的悬浮摆渡车按次收费（一次30元），只要输入出口地点，摆渡车就会自动导航行驶到相应地点。” 陈文嘉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回忆“主星航行指南”的内容，坐上了航行场的无人 YH 悬浮摆渡车。 她扣上安全带，戴好头盔，付了钱，在显示屏内输入和丁寒约好的地点。 “叮，悬浮车已规划好行程，点击确认按钮立即出发。” 陈文嘉再次检查了下安全带和头盔，确认好后才点击了确认按钮。 “悬浮车启动中。” “嗖！” 悬浮车朝空中窜了出去，离开了航行大楼，朝目的地进发。 悬浮车虽然速度极快，但内部非常平稳，三分钟后，陈文嘉看着地面戴着帽子口罩正仰头寻找的人招了招手。 地面的人摘了口罩，露出精致的脸，笑着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丁寒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 陈文嘉跳下了车，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饭？” 丁寒一边说一边去接陈文嘉的行李。 陈文嘉把行李杆从左手换到了右手：“没事，我自己提就行。” 作为一个Alpha，行李箱这点重量算什么，而且行李箱还是滚轮的，根本就不重。 丁寒没有坚持，点头说好。 “我在星舰上吃了早点，现在还不饿，你饿吗？饿的话我们可以先去吃点东西。” 丁寒摇了摇头：“我早上也吃了早点，现在是九点，要不我们先去报道吧？从航行场到学校需要一个小时，报道半小时就够，等报完名我们再去吃饭吧？食堂有地球的食物，味道不错。” “嗯嗯，都听丁学长的。” 陈文嘉完全没有意见。 两人走出东部航行场，打车去了第一联合军校。 在路上，丁寒介绍了一些第一联合军校的情况。 第一联合军校一共八个校区，分布在主星各地，每个校区实力都很强，各有侧重。 比如东部校区课程偏培养指挥型人才、西部校区课程偏培养信息技术人才、南部校区偏培养单兵作战人才等。 陈文嘉点头表示了解。 温絮柳他们也通过了考试。 温絮柳和她一样，在东部校区学习，但他家在南一星，所以两人并没有一起从西二星出发。 李木禾去了南部校区，许涛去了西部校区，卢潇潇则去了以使用炮弹闻名的西南校区。 “虽然八大军校都很强，但大部分没有目标的学生都会选择东部校区。” 丁寒淡淡陈述事实。 在报考第一联合军校时，大部分人都会把东部校区作为第一志愿，若去不了东部校区，才会选择调剂到其他学校。 陈文嘉越过丁寒，看向窗外远处从高楼建筑上冒尖的熟悉深色玻璃罩，问：“因为那个吗？” 她曾经在网上看过玻璃罩的全貌，知晓里面被罩着的是一颗树。 一颗她曾在手机里见过的树。 这棵树的名字叫做绿壤，也被称为“大地之母”。 在格林教的记载中，它是能够使万物恢复生机的神树。 受唯物主义的熏陶，陈文嘉一开始本不相信这棵树的“神”性，但人类星际的历史证明，这棵树确实为人类的文明进步做出了贡献。 当这个事物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事情是可以真实发生的时候，‘神话里才会存在的东西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那么难以接受。 在狮虎团的时候，王素给他们演示过附绿装备。 附绿装备含有的绿因子是绿壤产生的。 当陈文嘉与绿因子有强烈连接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接受了这个世界神与科技共存的事实。 丁寒随着陈文嘉的视线看向窗外，看到了熟悉的玻璃罩圆顶。 “对，就是因为它，它是联盟科技进步的源泉，也是无数人的信念和信仰。” 几个月前，他曾通过层层检查，踏入这玻璃罩内，在某个参观走廊里，隔着透明玻璃见到了这棵被称为万物源泉的神树。 这棵树被芳草流水环绕，它的枝叶茂密浓萃，散发着极淡的绿色光芒。 它耸立在那里。 宁静、祥和、圣洁。 “看到它了吗？它是一颗有神性的树，三年前，我也像你一样站在那里看着它。” “格林教的神棍说，很多人看到这棵树后都会感到格林女神的仁慈与伟大，从而开始信仰格林教。” “但我看着这棵树，并没有感觉到神的存在，反而内心坚定了要为联盟奉献一生的想法。” “你呢？作为一个外来者，你看到树的时候，在想什么？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 在回去的路上，穿着护送警服的约瑟尔问他。 丁寒眨了眨眼，让回忆戛然而止。 第112章 第一百零八章 谁还不是个Omega？…… “神树吗……” 陈文嘉回应丁寒的话, 心里蓦地对军校的期待感冷却不少，转而升起一些对未来的忧虑来。 陈文嘉还记得她看到那棵树时，手机屏幕上浮现的文字：“欢迎进入神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神, 而他们的穿越，可能就与神有关。 “是祂。” “他们也在寻找黑芯。” “我们并不是唯一的穿越者。” “来到这里需要开启时空隧道, 开启隧道需要黑芯和神语。” 在军事演习的森林里, 丁寒说了很多他目前掌握的关于穿越者的信息。 黑芯、神语。 丁寒拥有黑芯。 而她, 在穿越前手机上多了一个无法对外人言说的神秘APP, 这个APP被星际的人称为神语。 在得知自己在穿越之前就见过星际的绿壤树后, 陈文嘉就感觉自己无声无息地被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网中。 这个网深埋在路下，她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硬着头皮不断往前走，直到收网的人觉得时机成熟，将她牢牢禁锢在网兜中。 其实她有时候在思考, 从她穿越开始，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某些人的阴谋。 她隐隐有种感觉, 如果她真的陷入某些阴谋, 那这一切应该都与她见过的绿壤树有关。 如果她远离绿壤, 远离主星，也许阴谋的涡旋就不会将她卷入进去。 但她还是来到了主星。 悬浮车在空中停了下来, 等待着前方的红绿灯变绿。 陈文嘉把车窗打开, 用手去接阳光，微微的暖意浮在她的手心。 主星的粒子防护层模拟了地球的天气, 此时正值十月底，太阳耀眼清冽，晴空万里。 虽然主星模拟的是地球的环境，但身为地球人的陈文嘉在地球却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 在她生活的时代, 地球的污染已经很严重了，臭氧层的破坏使到达地球表面的太阳辐射变强，工业污染与生态失衡使空气中常年飘荡黄色尘埃，下的雨也带有一定的腐蚀性。 在陈文嘉看来，此时主星的环境就如同纪录片里的一样。 她很享受微风吹拂发丝，带走手心中阳光温度的感觉。 陈文嘉感觉内心的郁结也被丝丝缕缕的风给吹散了。 她看着主星模拟的耀眼太阳，心想：不管什么黑芯神语，不管是不是有人在谋划什么，与其因为潜在的危险找个角落畏畏缩缩苟且一生，不如坦荡地走在阳光大道上。 路上的风景远比未知的结局重要。 “第一联合军校有什么好吃的菜吗？Alpha宿舍是几人间啊？” 她突然转头，好奇地问丁寒- 第一联合军校（东部校区）位于金曲区北面，占其面积七千三百多亩，是金曲区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之一。 军校每年的招生人数一般为十万人，为了减少报到压力，新生们采取分批次到校的方式进校。 陈文嘉是最后一批军校新生，她跟着丁寒下了车，和其他前往军校报道的新生一样，拖着行李箱朝第一联合军校大门走去。 第一联合军校的门是一个巨大的黑铁拱门，拱门的上面用金色颜料刻着第一联合军校的字样。 门前面有两个高大的人身雕塑，左边是一位持刀的女性，右边是一位拿枪的男性。 在他们站的黑台正面，刻着金色的字 弋?。 左边写着：我发誓，我永不后悔落入如此境地，为人类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褚英。 右边写着：当星球被绝望笼罩，请你握紧手中的枪，它会唤起你作为军人的血性，让你有勇气朝着毁灭发出最后一击——白河。 “褚英是史前战争中击退特勒怪的南一星上将，在人类意识到绿壤可以击退特勒怪前，她领导联盟军队抵御了特勒怪的进攻，但在战争快要胜利的时候，她却被自己的亲卫杀害在指挥所中。” “她的亲卫早已被特勒怪寄生，据说，这位有了智慧的特勒怪把杀害褚英的视频发送到了联盟总部，这句话就是她临死之前说的话。” 丁寒看着持刀女性沉稳的面部表情，回忆史前零星的历史。 “而另一位，”他转头看向男性雕塑，“你应该知道他，历史上关于他的事迹有很多。” 陈文嘉也看向男性雕塑：“我知道，薪火历190年，他带领人类击退了虫族。” 薪火历181年，人类被虫族围攻，节节败退，190年时，白河带领人类击退了虫族，使人类的火种能够继续延续。 褚英、白河是人类战争史上最伟大的两位上将，若要激励军校学生上进，让学生以成为榜样为荣，把他们的雕像放在军校门口再合适不过。 两人在雕像前驻留了一会，然后前往门口机器人处验证了身份信息，成功通过了军校的激光拱门。 军校的新生报到处就在门内不远处，陈文嘉在综合学院报到处核验了录取通知书，在采集指纹、面部长宽、耳廓形状等数据后，报到处穿短裙的男生羞涩地递出了陈文的新生大礼包。 男生说：“文文姐姐，这是你的新生礼包，里面有学校送的文创纪念品，你的宿舍钥匙、学生卡、主星暂居证都在里面。” 陈文嘉被男生的一句文文姐姐弄得有点懵，但还是点头接过袋子，礼貌回了句：“谢谢，辛苦你们了。” 说完，她和丁寒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啊啊！听到了吗，她说谢谢呜呜呜姐妹，我要死了，文文姐姐声音好温柔啊，又温柔又帅气！” “确实确实，没想到她真人更好看，不枉我们蹬了那几个Alpha，在这蹲了一上午！” 待陈文嘉走远后，综合学院报到处的几个Omega开始兴奋尖叫，他们在兵王争霸赛直播里就注意到了陈文嘉，那时候还在讨论，说陈文要是来东部校区就好了，没想到她真的在综合学院新生名单上。 “姐妹，我这身裙子是好看的吧？我的妆有没有花啊？文文应该会喜欢的吧？” 刚刚给陈文嘉递新生礼包的男生有些担忧。 他旁边的短发女孩搂着他道：“你今天绝美！真的！我想她一定对你‘印象深刻’！” 男生羞涩一笑。 “话说陈文应该没对象吧？她旁边有个戴口罩的Omega。” “我猜陈文没对象，那个Omega应该是新生引导员。”- “陈文，你看看礼包里钥匙上写的宿舍楼号是多少。” 新生引导员丁寒很尽职尽责，脑海里正准备规划到达宿舍区最短距离的路线。 陈文嘉一边说我看看，一边打开了军校发的可降解蓝色礼包袋。 “钥匙是一个圆形的透明片，有点像小挂件。” 丁寒提醒。 陈文嘉说好，但她掏了半天，都没找到钥匙，于是她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录取通知书、暂居证、军校纸质记录本、学生卡、文文亲启粉色信封。 陈文嘉的手和视线同时顿住。 等等，粉色信封？ 陈文嘉压了压手里写着文文亲启的信封，感觉里面应该有几张纸。 “学校还送信封吗？” 陈文嘉有些疑惑。 丁寒看了眼粉色信封，心里了然：“不是学校送的，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个学生给你的情书。” “啊？不会吧？”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丁寒谁认识她啊？谁会给她写情书？ 但这封信的封口处还有个红色的爱心，作为一个女生，陈文嘉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封情书。 “真的，你信我。” 虽然丁寒成为Omega才一年多，但他现在非常了解Omega的纯情与热烈。 据他的观察，在遇到喜欢的Alpha时，不少Omega会通过一些他们觉得合适、恰当、浪漫的方式主动出击。 他刚刚看得清楚，那个男生给陈文嘉测量数据时，整个脸都泛着红，眼睛一直停留在陈文嘉身上，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封信就是男生塞进袋子里的。 眼见陈文嘉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丁寒拉了拉口罩，笑声从喉咙深处传了出来：“不愧是文文姐姐，刚来就收到情书了。” 陈文嘉想说可她完全不认识这人，但还没说出口，话就被截住了。 “你好，请问你是陈文吗？” 打扮很卡哇伊的一男一女小跑到她的面前停住。 陈文嘉有些猝不及防，她点点头说是。 “啊！” 两人尖叫起来。 “你好，那个我……我们看过你的比赛，你真的太棒了！握喷筒的样子真的好帅！” 女孩子仰头望着陈文嘉，眼睛里满是崇拜。 陈文嘉无所适从地打了个哈哈：“啊比赛？那个直播是吗哈哈，谢谢你的喜欢。” 她没想到在主星都能遇到看过她比赛的人。 “那个，请问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男孩子害羞伸手，他的手表处弹出一块光屏，光屏上是个二维码。 “还有我还有我，也加我一个！” 女孩子也伸出了手。 陈文嘉看着两人的手，有些手足无措地朝丁寒看一眼。 丁寒会意，他伸手隔开陈文嘉和两位Omega，把帽沿往上拉拉，露出微微发冷的漂亮眼睛：“抱歉，她不是很方便。” 他的语气没了对陈文嘉说话时的温润，反而透着一股冷意。 说完后，他看陈文嘉一眼，说：“我们走吧。” 然后拽着陈文嘉的袖子转身就走。 陈文嘉在转头时说了句抱歉，跟着丁寒走了。 “陈文旁边是谁啊！感觉有点凶。” 被拒绝的两个Omega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嘟嘴抱怨。 “确实凶，他刚刚是不是瞪我们俩了？” “也不算瞪吧，只是扫了我俩一眼，眼神有些冷而已。” “他不会是陈文的Omega吧？要不然为什么生气呢，没想到陈文已经有主了，看眼睛，感觉还挺好看的。” “寒哥，你是可以的。” 回想丁寒刚刚果断出手救场的样子，陈文嘉给丁寒点了个赞。 虽然看起来有些无情，但不得不说效果立竿见影。 丁寒微微颔首，接受了陈文嘉的夸赞。 他对自己刚刚冷漠的样子很是心安理得，他可不是在欺负弱小，毕竟他也是个Omega不是？ 第113章 第一百零九章 他总是细心又温柔。 陈文嘉的宿舍在学30楼201, 从学校正门过去需要二十分钟。 在去宿舍的路上，陈文嘉又遇到了几个要拍照或者要联系方式的小男生、小女生，都被她礼貌拒绝了。 到了宿舍楼, 陈文嘉一个人上楼放行李，丁寒则在宿舍楼外等她一起去吃饭。 学30楼是标准的五人间, 每个人都是上床下桌, 学校统一铺好了军绿色的床单被套。 陈文嘉用钥匙刷开宿舍门, 打开灯。 宿舍里放了几个行李箱, 但不见人, 看样子应该都出去了。 陈文嘉把行李箱放到自己的床位处，转身关灯出了宿舍，下了楼。 此时正值开学，学30楼进进出出不少人。 陈文嘉往外走时，隐隐感觉大家都往一个方向看去, 已经进楼的Alpha也在回头望。 她微微挺直，视线越过几个Alpha强壮的肩膀, 看到了相比其他Alpha较为娇小的身影。 YH 那人穿着普通的卫衣和裤子, 帽子与口罩将他整个脸挡得严严实实, 他微微侧身，低头看着光屏, 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的身材很好, 就算是穿搭普通、连脸都没露，站在那里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气质斐然。 “门外边好像站了个O, 还挺高的，他在等人吗？等他的A？” 两米高的寸头Alpha频繁回头看。 他在路上见到了不少Omega，但这种高高的、气质出众的O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身边拖着行李箱的同伴对此并不关心：“谁知道呢，反正不是等你的。” 陈文嘉心里默默同意：确实不是等你的。 她看向门外的人, 那人若有所感地抬头，对她挥了挥手。 陈文嘉朝着丁寒走过去。 他问：“宿舍有人吗？” “没有，有几个行李箱在里面，应该是放下行李就出去了。” 丁寒点头，两人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这边一共五个食堂，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炒菜、面还是其他的？” 主星物产丰富，有营养液，也有很多与地球上一样的食物。 陈文嘉突然想起丁寒给她带到西二星的饭菜，那味道让她后来回味了好多遍。 她说：“吃炒菜吧？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和青椒炒肉。” 丁寒说好：“那我们就去一食堂吧？食堂师傅可以现炒，那里离你宿舍也近，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等吃完了饭，我们再逛逛周围。” 陈文嘉对丁寒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在去食堂的路上，丁寒没有忘记自己作为新生引导员的职责，在看到建筑时，会给陈文嘉介绍这是什么楼，里面有什么东西。 等到了主道上，他说了句：“我们等一会，我有个快递到了。” 然后回头看。？快递？在路上接收快递吗？ 嗡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文嘉疑惑回头。 一架飞行器定在了丁寒身前，可爱的女声发了出来：“亲爱的D先生，您的快递到啦，点击‘开箱’即可取到快递哦。” 丁寒在光屏上点击开箱。 飞行器的仓门打开，露出一个外层像磨砂玻璃的盒子。 “箱门已开启，请及时取走快递。” 陈文嘉看着有些精致的盒子，好奇问道：“你买了什么啊？” 丁寒取出盒子，一边在光屏上操作一边回答：“买了帽子。” “砰！” 磨砂盒子碎掉了，在阳光下化成细碎的、五彩斑斓的粉末，随风飘走，丁寒的手上多出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和几个口罩。 “本次服务结束，您的快递信息已被抹除，记得给小翼五星好评哦。” 检测到快递已经被取出，飞行器发出欢快的声音，转头飞走了。 “给。” 丁寒把棒球帽和商家赠的口罩一起递给陈文嘉，他说：“西二星新兵争霸赛在军校里热度很高的，很多选手都被军校里的学生关注着，尤其是你。” 他抬了抬自己的棒球帽，露出弯弯的眼睛：“你现在算是军校的名人，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在我们班应该都有四分之一的人对你有兴趣，要是不想被人打扰正常生活，偶尔戴个帽子和口罩比较好。” 他总是细心又温柔。 “唰……” 一阵风吹过，十一月份的树叶被吹得哗哗掉，声音让陈文嘉心里微微一惊。 陈文嘉接过帽子和口罩，她说：“你太贴心了寒哥，谢啦。” “这里物流行业技术这么领先的吗？都是飞行器送货？速度好快啊。” 丁寒应该是在她放行李的时候下的单，现在应该也就过去了十分钟，快递就送到了。 “主星的物流速度确实很快，但也分大小件物品，同一个地方发货的话，一般小件快。”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过了一会，到了一食堂。 一食堂一共四楼。 丁寒介绍说一楼主要贩卖各种营养液，二楼是地球大学食堂最常见的大锅饭，三楼是风味餐厅，四楼则可以单点菜品。 两人上了四楼，点了四菜一汤，其中有陈文嘉点名想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和青椒炒肉。 但陈文嘉满怀欣喜地夹了一筷子鸡蛋，就着米饭咬了口后，反而有些失望。 她嚼吧嚼吧鸡蛋，感觉没有在部队里吃的那口好吃了，不太酸。 可能炒菜的师傅不一样吧。 陈文嘉没有多想，和丁寒一边聊一边吃饭。 虽然两人点了四菜一汤，但最后两人吃完放筷时，盘子里几乎不剩什么了。 在丁寒吃完后，陈文嘉扫了个尾。 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摸摸肚子，跟着丁寒下楼去逛学校。 东联军校占地面积太大，要是走路的话，得逛上一整天，所以两人走了一会，扫了个共享悬浮车。 下午五点时，他们去二食堂吃了饭，顺便在旁边的超市买了各种生活用品，最后乘着悬浮车回到了学30楼。 “明天是星期一，学校会安排一个周的新生入学教育，趁这几天好好适应新环境吧，有时间也可以和舍友出去逛逛，军校和普通大学不一样，周内不仅有课还有早训晚训，虽然比部队的生活好一些，但也不是那么轻松。” 丁寒说出了告别语。 陈文嘉用膝盖把巨大的箱子往上顶了顶，点头说好。 “超市的这个大箱子你随便挑个时间还就行，如果没时间还就放宿舍当个储物箱吧，押金也没多少。” “嗯嗯，好的。” “今天你报道的时候量了数据，估计等新生教育结束，你就可以拿到军校发的耳麦全套设备了，军校的是目前最新款设备，你不用买新的，直接用军校的就行，坏了可以找维修部的修，很方便。” “我记得的，你前段时间和我说过。” 丁寒想了想，感觉没什么要说的了。 “箱子很重，你可以吗？” 陈文嘉颠了颠箱子，道：“不重，虽然大了点，但不重。” “好，”丁寒点点头，拉下口罩，笑了笑，“那再见？你回去还要收拾东西呢。” 陈文嘉用胳膊夹住箱子，用手压了压帽沿：“嗯，那我先走啦，你小心点，回宿舍给我发个消息。” “好。” “拜拜。” 陈文嘉对丁寒挥挥手，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丁寒戴好口罩，见陈文嘉上了楼，才坐上悬浮车离开。 陈文嘉上了二楼，宿舍的灯已经亮了，里面传来男男女女的说笑声，她的舍友已经回来了。 陈文嘉把箱子放在地上，摸出钥匙，心里有些忐忑和新奇。 不知道她的舍友们都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在地球时，为了照顾张妈妈和赚钱，她每天都在学校、医院、小区来回跑，很少和宿舍的同学交流。 来星际后，陈文嘉住的又一直都是那种百人寝室。 不管是在饮冰星还是在西二星，因为要训练，百人寝室就真的只是每天中午和晚上睡觉的地方。 她几乎没有和三四个人在一个宿舍里住过，没有什么相处经验。 陈文嘉把钥匙贴上感应门锁。 “咔哒。” 门开了。 两男两女一齐看向门口，他们围在一起，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瓜子花生啤酒瓶。 穿着黑色背心的温絮柳一挑眉：“哟，终于回来了，哥几个不是好奇吗？喏，她就是西二星第六军区第三赛区第一名，陈文。” 陈文嘉的舍友除了温絮柳，还有两个女A一个男A。 两个女A中，一个叫赵雪薇，一个叫周璇。 男A和她一个姓，叫陈峻铎。 他们宿舍几人都来自西二星，都是西二星兵王争霸赛的参赛选手。 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又有相似的比赛经历，几人相处得很好。 在新生教育的一个周里，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周五时还一起出学校逛了一圈。 因为大家都是部队出身，所以他们宿舍的作息习惯很好，宿舍卫生每天也有人轮值。 军校的男A女A都是混住的，因为按照目前的联盟法规和社会观念，男A女A在性征上并没有区别。 听说在史前是有分别的，男A和女A并不能混在一起，但由于第一次大战后资源有一段时间的紧缺，男A女A的住处便和在了一块。 后来联盟的经济、科技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但此时社会观念已然改变，所有人都觉得男A ?璍 女A没有什么两样，故男A女A的宿舍在星际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起的。 陈文嘉成为一个Alpha已经一年多了，她对男A女A一起生活会遇到的状况算是适应良好。 比如她对面的陈峻铎习惯脱了全身的衣服，露出壮硕的肌肉，只穿一条内裤去洗漱。 比如和她相邻的赵雪薇喜欢穿网上流行的、名叫‘比内尼’的内/衣裤在宿舍走来走去。 再比如，温絮柳摸着周璇的胸大肌一脸艳羡，说自己什么时候要是能练成董璇这样就好了。 而周璇则会笑着鼓起肌肉：“你再摸摸，现在又大/又硬。” “我摸摸，我摸摸。” 穿着比内尼的赵雪薇也上了手：“哇，这怎么练的啊。” 她摸摸自己的，叹了口气：“我分化得晚，没发育好，现在胸还是软的，医生说这只能切了，或者通过打针让胸部变硬，我担心对身体有影响，就没做，因为胸比较大，我每天都得穿胸罩束缚着。” 洗完漱的陈峻铎也凑了过来：“诶薇儿，你胸罩买的多，有没有那种宽的、罩子小一点的，我这胸练得有点大，平时有些磨，我也想买个罩子，你有推荐不？” “我回头给你推几个链接，保证好使。” 赵雪薇上下打量陈峻铎，又看看自己，忍不住骂了脏话：“艹，你和周璇咋练的啊，这腿部线条也太紧实了吧？我能摸摸不？” 陈峻铎很慷慨地伸出了腿：“摸呗，这有啥？回头我带你练，这玩意想练其实也不难。” 说着，他看向坐床上的陈文嘉：“文儿，你要不要也过来摸摸感受一下，咱们宿舍就数你没肌肉吧？” 陈文嘉看着两男两女的动作，心想这要是在地球，他们几个人指不定得去局子里喝杯茶。 但在星际，Alpha之间交流增肌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陈文嘉一边在内心唾弃自己思想封建龌龊，一边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我都上床了，懒得下来。”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章 “叮！拯救星际APP已…… 周六时, 军校安排了新生体检，乌泱泱的人群都挤在通向医务室体检处的队伍里。 主星的新生体检项目和地球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把所有流程都集合在了一台机器上。 新生只需要在体检舱里坐好, 两分钟就能完成所有体检并当场生成体检报告。 陈文嘉的身体很健康，各项反应也很灵敏, 但腺体发育不是很完全。 负责分析腺体发育数据的医生说：“你21岁？在你这个年龄, 你体内的腺体分泌物浓度和信息素浓度应该基本持平, 腺体发育进入成熟期了, 但现在你血液中腺体分泌物浓度正常, 信息素浓度却低于正常水平，你能自如释放信息素吗？” 释放信息素？ 她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有闻到过，更别提释放信息素了。 在部队里，大家运动过后信息素或多或少都会轻微溢出，此时他们就会相互抱怨说谁谁谁的信息素味道太浓了, 谁谁谁的信息素一股刺鼻的味道。 陈文嘉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话题，因为她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她只能闻到队伍里的汗味和脚臭味。 陈文嘉摇头：“好像不太能, 我没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 医生掏出白大褂里的小手电：“张开嘴, 我看看齿尖发育。” 陈文嘉很配合地张开了嘴。 医生检查了上口腔, 道：“齿尖才冒了个头，你腺体发育太慢了, 信息素感官也没正常人敏感, 等会我开个单子，你去三楼排队拿个促进腺体发育的药, AO腺体发育太慢后面会出问题的，药每天吃一颗，计量不大，不会影响你平时上课训练。” 医生在光屏上选中药, 把药单直接发到药房：“陈文是吧？取药号31，现结现付。” 陈文嘉说好，她和舍友们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得去拿个药，让他们先回去。 几人是下午两点来排的队，排队排了两小时。 等陈文嘉取完药出来，天已经黑了，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吃完饭再回宿舍。 第一联合军校最长学制为七年，分为四年学生培养，三年军官培养。 学生完成培养计划后，军校在第四年会发军校毕业证书，获得证书的学生可去各个部队任职，若不想那么早进部队，可以选择继续深造，转为军官培养。 军校的学生培养较为轻松，完成每天的课程和早晚训练后，其他时间学生可以自行安排。 十一月份的金曲区天气凉爽，陈文嘉手里拿着酸奶，一边喝一边欣赏风景，慢悠悠晃回了宿舍。 她很享受、很珍惜这样放松的时刻。 陈文嘉回了宿舍，打开了门。 赵雪薇探出头：“文文回来啦？学校今天发了定制设备，你的给你放桌上了。” “好嘞，谢谢薇薇。” “没事儿。” “文姐你快拆开看看，要是有问题的话现在就能下楼换，没问题就激活下系统，咱加个UNO号。” 温絮柳翘着个二郎腿看向陈文嘉，他已经戴上了耳麦，向外展示的光屏防偷窥面是个卡通当兵小人。 “好，我现在就瞅瞅。” 就如丁寒说的一样，军校在开学报道测量新生数据后，会在一个周后发放新生专属设备，用于平时的生活、学习和训练。 陈文嘉很早就期待起学校发的薄膜耳麦一体式设备了。 虽然在部队里她也使用过这种设备，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 这种薄膜耳麦一体式设备终端售价很贵，最基础的一套都要3000星币左右，军校这套设备是专人专制，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制造，售价估计得10000星币以上了。 军校收了每人5000星币的学费，但每一分钱都用到了实处。 陈文嘉的桌子上放着个那天丁寒收快递时一样的磨砂盒子。 她后来查了下，这种盒子叫捏捏盒，采用环保粉质材料制成，材料里面加入了可识别指纹的粉末，制成的盒子运送时坚硬无比，取件人一捏就碎。 捏捏盒上面写了陈文嘉的学员号和名字。 她把药放下，拿起盒子一压，盒子就破碎了，粉末飘散在空中。 她手上多了一个黑色耳麦和两个透明的长条。 陈文嘉把长条围在两手手腕处，然后戴上耳麦点了点。 耳麦喷口出现粒子流，在陈文嘉面前形成一块屏幕。 “检测到10011135号学员陈文信息，是否激活系统？” 耳麦里传来机械女声。 陈文嘉在面板选择是。 在按照提示扫了人脸、录了声音、录了指纹后，她成功进入初始页面。 第一联合军校的桌面背景统一是蓝天白云的风景图，初始界面有一些系统自带的软件。 她一一扫过各个软件，在她看到第二行时，最后一行突然多了个图标。 图标画的是一棵树的剪影，名称叫做‘拯救星际’。 陈文嘉在看到树的第一眼，心里就咯噔一声。 她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就见‘拯救星际’的软件像是被人触碰了一下，自动弹出空白页面，同时耳麦里传出一个轻快的少女声音： “叮！拯救星际APP已上线！” “叮！寻找到符合条件的宿主，姓名：陈文嘉，年龄：21岁，身份：第一联合军校（东部校区）综合学院新生（原是某地球2331年东联师范大学大二学生），身体素质评价：S+。” “叮，已经自动绑定系统，现在开启APP初始页面。” 说完，光屏上的白色画面中慢慢浮现出一棵绿色的树，“格林”两个字浮现在大树上面。 陈文嘉看着界面，记忆瞬间被唤醒。 在穿越前乘坐的军事空轨上，她的手机里就出现了这个界面。 后来她在密林里醒来，查看手机的时候，这个界面更进一步，出现了一片草坪。 画面镜头从 依誮 青绿的草坪迅速移动，最终拉近到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树上。 树的一旁会浮现出字，写着： 欢迎进入神降临过的世界。 您即将开启一段旅程，与同行之人经历漫长的寒冬…… 记忆中的画面慢慢与眼前重合。 “来到这里需要开启时空隧道，开启隧道需要黑芯和神语。” 丁寒的话在脑海里回响。 她一直知道，神语是一个已经消失不见的APP。 而在她来星际一年之后，神语终于重新找上了她。 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绑定宿主？绑定之后要做什么？ 这个APP叫拯救星际，意思是要她拯救星际吗？ 现在整个人类星际都在星际联盟的统治之下，各星球经济发展迅速，人类社会安定安平，有什么好拯救的？ 而且她一个小小的军校新生，能怎么拯救星际？ 陈文嘉觉得这个APP惊悚又荒谬。 “文文，你UNO号注册了吗？咱们加个好友拉个群！” 赵雪薇的声音从她隔壁传来，将她拉回现实。 她说：“马上，等我一会。” 然后尝试退出APP。 与她第一次在军用空轨上没法退出应用不同，这次很轻易就退了出来。 陈文嘉在桌面找到UNO，注册完账号后加了舍友微信。 赵雪薇火速建了群聊，并其名为：“东联大第一猛A群”。 陈文嘉在搜索框打下丁寒的UNO号，发送好友申请后，她开始思考要不要想办法把APP的事情告诉丁寒。 丁寒一直在调查黑芯和神语的事情，而这个APP似乎就和神语有关。 “嘘，不要告诉别人哦，还记得吗？在树林里，你就要告诉他，但是你的喉咙被掐住了呢，告诉他的话，你们都会死喔！” 耳麦里传来清脆好听的女声。 陈文嘉心里一惊。 是谁？怎么能听到她的心声？ “宿主你好，我是拯救星际APP的小精灵一诺，在未来，一诺我会辅助你完成APP任务哦。” 光屏中出来个穿着蓝色裙子的三维卡通少女来，她耳朵尖尖的，背后还有蓝色透明翅膀，看起来真和小精灵一样。 一诺长得乖巧，她往前飞了一小段，脚上的铃铛随着她的移动响了一下，她说：“因为你绑定了APP：所以一诺可以听到你的心声，但是请不要担心，一诺不会将你的心声泄露出去。” “‘拯救星际’APP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绑定我？” 陈文嘉稳住心神，在心里问一诺。 一诺挥了挥手，光屏里‘拯救星际’APP自动打开：“顾名思义，APP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拯救星际，至于绑定你，刚刚说的很清楚啊，因为你很强，你是合适的宿主人选。” “但是APP在穿越之前我就见过，你们在我穿越之前就选中了我？” 她穿越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而已，长的不高，力气也不大，APP为什么会选中她？ 如果APP早就选中了她，那军用空轨的故障会是APP导致的吗？ 一诺想了想：“算是吧？APP是神明遗落力量的容纳器皿，这力量散布在各个空间内，没办法被控制，但它会趋向神明的气息，并附着在气息周围。” “也许神明曾与你擦肩而过，你的身上有一点神明的气息，所以力量依附在你身上。” 她离陈文嘉近了一点，闭了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她道：“但一般来说，力量不会在普通人身上发挥作用，可是你的同伴拥有神的物件，你们那时又遇上了危险，为了救你们，怜爱人类的神明开启了时空隧道。” “不是APP选中了你，而是神明救了你。” 一诺纠正陈文嘉的话。 不是APP故意设计让她穿越到星际，而是神明在她遇到危险时出现，拯救了她。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类的博弈毫无意义……… 拯救星际、神明力量、神明的气息…… 陈文嘉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某款沉浸式拯救世界的游戏。 “好了，接下来让我为你介绍一下APP吧。” 说着，一诺转身靠近光屏, 光屏里那棵树轻轻晃荡着，右上角多出一个购物车的图标。 “这棵树叫‘息’, 在这里又被称为绿壤, 它拥有孕育万物的力量, 现在整个人类的能源全部来自于它的供给。” “右上角是商城, 完成任务后, 可以获得积分点，积分点能够兑换成这个世界的星币，一个积分对应十万星币，如果你想成为富翁，完成任务你就可以很快富起来。” 一诺点开了商城, 货架展示在陈文嘉面前：“除了金钱，你也可以兑换一些奇妙的东西, 比如复制药水、隐形药丸……” 一诺随手点开货架的图。 “不用介绍了, 我从没说过我要做APP任务。” 陈文嘉打断了一诺的话, 她的生活刚刚安定下来，她没想过要和拯救世界这种听起来离谱、中二的事情扯上关系。 更何况这个莫名奇妙出现的APP没问过她的意见就直接绑定了她, 她对这件事情持消极、逆反的态度。 一诺没了声, 她轻轻挥手，让图片消散在光屏中。 她盯着陈文嘉, 眼神让人觉得有点捉摸不透。 “怎么，我不做任务的话，你会杀了我？” 陈文嘉也盯着一诺，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 一诺摇了摇头：“你是目前APP绑定的唯一宿主, 我无权杀你。” “但自你穿越到星际，你就已经踏入了涡旋之中，无法置身事外，如果你不做任务，你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里。” 已经踏入了涡旋之中？ 陈文嘉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脑海里瞬间想起‘替身’和‘调查报告’的事情，那种似乎被人窥探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佣兵团还是别的人在谋划什么？难道她这一路都处于别人的掌控之中？ 一诺的一句话让陈文嘉心里的一些猜测得到了验证，也让她紧绷起来。 似乎从她被选为佣兵团私生子替身开始，她就踏入了一张阴谋巨网之中。 掌握权利的人站在高处，冷眼看着毫不知情的她一步步走向早已布置好的刑场。 她有些胆寒，也有些愤怒。 没有人愿意受他人摆布，哪怕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也会想要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 陈文嘉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慌与惊怒，冷静地与一诺对峙。 她很清楚，这位APP的小精灵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没什么区别，一诺也是为了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 一诺回头凝望光屏里生机盎然的绿壤树，淡淡道：“我只是APP幻化出来服务宿主的精灵罢了，我和APP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拯救星际。” “你想的不错，我确实在利用你，但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揪出你背后的那些人。” “人类的博弈毫无意义，但你已经快成为博弈中牺牲的棋子。” 她没有继续解释，反而在说完话的下一刻看向宿舍的窗户，此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她说：“去饮冰星的考古队回来了，他们带回一些有趣的东西，东西放在内环三号办公楼地下室里，要去看看吗？” “在那里，或许你可以探寻到有关于你的秘密。”- 凌晨两点半，陈文嘉穿戴整齐地下了床。 舍友们已经进入梦乡，陈峻铎和周璇的鼾声此起彼伏。 “放心吧，他们都睡着了。” 一诺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陈文嘉没说话，戴上帽子口罩，穿好鞋子，朝宿舍阳台走去。 一诺说内环三号办公楼会有一些关于她自己的秘密，她很好奇，她一个地球人能有什么秘密藏在星际，而且秘密还藏在饮冰星。 虽然来到星际 忆樺 后，她生活的第一个星球就是饮冰星，但她在饮冰星待了不过一个月左右。 在那一个月里，除了守冰室，她每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她能有什么秘密？ 陈文嘉想了几个小时，决定听一诺的，去内环三号办公楼看看。 她很清楚，如果真有一个关于她的秘密，那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盯上她的缘由。 发现这个秘密，她就会接近真相。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担忧与恐惧之中，此时她有一个探索真相的机会，她想试着抓住机会提供的一瞬光明，看清黑暗中隐藏的凶猛巨兽。 “点开商城里的背包，把传送轴拿出来。” 陈文嘉点开APP商城，点击商城中的背包。 背包里已经放置了两个物品：一个泛黄的卷轴和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卷轴下写着传送轴，小瓷瓶下写着隐身丸。 这两者是一诺免费提供给陈文嘉使用的，她说算是送陈文嘉两张道具体验卡。 陈文嘉点击‘获取’键，传送轴蓦地出现在她手中。 “打开传送轴，心里默念上面的咒语，结尾加上内环三号办公楼地下室。” 陈文嘉心里说好，打开了卷轴。 她正准备默念咒语，但在看到咒语的瞬间哑了。 一串像虫子爬一样的、非常扭曲波折的线画在纸面上。？ 这是咒语？这一串和线一样，怎么念？ 她茫然地在卷轴上搜寻，确信卷轴上除了这串线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诺叹息一声：“忘了你不会oyamia族的语言了。”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线上面多了拼音注释。 “现在照着读。” “好。” “摸呀摸啊，额摸，摸他，他摸她，让我欺……骑她。” 陈文嘉念的磕磕绊绊，而且越念她越觉得不对。 她问一诺：“你确定这音标是对的么？我怎么越读越觉得奇怪呢？” 一诺扶额：“……因为你断句断错了，算了，你跟着我读。” “moyam，oaemo，mot，atam，otaguaqiuya：内环三号办公楼地下室。” 陈文嘉跟着一诺读完，卷轴中的字浮出了纸面，打在地上形成一个五角星阵。 她手中的卷轴开始燃烧，化成蓝色的液体滴在星阵上，星阵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 陈文嘉看着星阵，完全被惊到了。 这是什么？魔法阵？ 这东西在星际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地上的星阵中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随着光芒渐盛，线条仿佛在流动一样。 “到了，现在把隐身丸吃下去，快有人过来了。” 一诺在她耳边提醒。 陈文嘉回过神来，她打开耳麦的夜视功能，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地下室了。 陈文嘉取出药丸吃下去。 药丸入口的一瞬间，就化作液体滑入了喉咙，同时，她的身体变成半透明状。 “吱……”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打量自身，她的头上就落下一束光芒。 光芒穿过她的身躯，打在地下室的地板上。 通向地下室的楼梯门开了。 “你们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放在地库里，我没让人动。” 领头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后面跟着一个戴口罩帽子的高大男人。 要的东西？ 要的什么东西需要在半夜无人的时候来取？ 他们要取什么东西，是一诺让她来看的东西吗？ 陈文嘉屏气凝神，慢慢挪到两人要经过的地方外。 “外面守着的人靠谱吗？别把风声泄漏出去。” 老头打着手电，往楼梯上面的门看，神色有些担忧。 现在联盟对饮冰星的物品管控严格，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的。 要是被人泄密，别说工作了，可能他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都成问题。 “放心，楼上看门的是我同事，虽然刚来不久，但为人可靠，不会泄密的。” 戴口罩的人说了话，他打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似是在观察地下室的环境。 陈文嘉挑眉，在感慨这人声音还挺有磁性的同时，心想看来这几人要取的东西不太能见人。 见口罩男这么说，老头稍微放了心。 他把手电筒打向地下室摆放的数十个箱子道：“为了通过安检，我把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分开放到箱子里了，现在得找找。” 说着，他便一一解开箱子的指纹锁，打开箱子。 他身边的男人则查看箱子里的物品。 “从他阁楼里拿走的东西我都打了标记，你看看有没有你所要的。” 开完所有的箱子后，老头来到男人身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这是他床头的笔和一页纸。” “这个是地上掉的一颗珠子。” “这是被砸烂的椅子上的玉……我们到阁楼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流浪贼翻得乱七八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老头见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忍不住想要开口问出自己的疑问。 在饮冰星上，他突然接到男人的电话，说是让他想办法带一些阁楼里的东西出来。 他问带什么东西，男人说让他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 他虽然不知道男人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可是他担惊受怕地把东西带回来，这人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他问：“长官，请问您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是要做什么？” 男人扫他一眼，从帽沿处露出一双狭长的蓝色眼睛来，他淡淡道：“不要问那么多，知道多了没好处。”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抖开：“来吧，把你带出来的东西都装进来，回头我看看用不用得上。” 见男人这番样子，老头闭了嘴，只把东西放进袋子里。 他们一个提着袋子，一个往袋子里面放东西，完全没感觉到有第三个人在场。 陈文嘉小心翼翼靠近一个箱子，朝里面看去。 箱子里面整齐码着很多东西，有些用捏捏盒装着，有些则散落在缝隙里。 “你手上拿的东西，可以和你一起隐身。” 一诺出声提醒。 闻言，陈文嘉在一众捏捏盒中拿起唯一一个木盒子。 捏捏盒会识别指纹信息，她觉得自己还是别碰为好。 木盒子有点大，入手有些冰凉。 盒盖上用薄膜写着价值五万的字样。 里面装了什么古董吗？居然价值五万？ 陈文嘉生出点好奇来，她小心打开了盒子。 透过夜视光屏，她看到了一块透明的块状物体，里面还有张黄色的纸。 陈文嘉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 她好像在饮冰星见过。 在哪来着？ 好像是冰室旁边的集市。 “军爷？这东西您要是要，我给您打八折怎么样？280积分您直接拿走！我还给您送个隔热盒！”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陈文嘉看着这块熟悉的冰冻纸，给盒子转了个面，纸上的字显露出来。 透过冰块，黄色纸上写着： “今天你吃饭了吗？” “没有。” 陈文嘉：“……”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盒子表面，上面确实写着价值五万的字样。 不是，就这破玩意还值五万？还是个古董？这盒子是个古董吧？ 陈文嘉觉得星际的古董鉴定标准水分也太大了点，一张破纸都能值五万。 她把盖子轻轻合上，擦去自己的指纹，把盒子放回了原处。 一诺并没有告诉她在这里应该注意寻找什么，她只能自己漫无目的地翻。 老头和那个口罩男已经在看第二个箱子了。 陈文嘉也挪了个地。 这箱捏捏盒少很多。 她轻轻拿起本书。 书的名字叫做：我和姐姐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书……这书听名字……好像不是正经书吧？ 这种书也需要带回来吗？ 陈文嘉心里吐槽。 她正准备放下书，却见书页下方露出一个小尖尖，书里好像夹了什么东西。 陈文嘉看老头和男人一眼，见他们低着头翻箱子，她轻轻翻到夹页，拿起倒扣的卡纸。 这材质有点像照片。 她把卡纸 依譁 翻过来，这确实是张照片，上面照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很帅气，他穿着白色的实验服，站在某个建筑的台阶上朝着镜头微笑。 陈文嘉看着这男人的模样，心里猛地一颤，整个人呆在原地。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操／蛋的星际。…… 照片是从台阶上方拍摄的, 男人站在下方台阶回望，露出完美流畅的下颚线。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透过眼镜, 可以看到他含笑的狭长眼睛。 “你们长的真像，不是吗？眼睛像, 鼻子像, 嘴唇也像他是你什么人？” 一诺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她的声音很轻, 此时听起来如同鬼魅般, 让人不颤而粟。 什么人？ 陈文嘉看着照片，一时思绪翻涌。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另一个空间见到早已深埋在地底的人。 在十二岁那年，她曾对照片上这人和一个女人思念到极致，也曾对这两人憎恨到骨子里。 她留恋两人对她无尽的爱意, 也恨他们扔下她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里。 但这么多年过去，浓烈的感情早已经变成了一种沉淀下来的缅怀。 陈文嘉抓紧照片的手缓缓松开, 她问：他是穿越过来的？因为他, 我才会身处涡旋之中, 对吗？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一诺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你已经踏入了涡旋之中，无法置身之外。” “在内环三号办公楼地下室, 或许你可以探寻到有关于你的秘密。” 照片里这个样貌与她有80％相像的男人, 就是有关于她的秘密，也是她被他人窥探的原因。 一诺有些意外, 没想到此时陈文嘉还能保持理智。 她道：“和我签订契约，我就告诉你。” 一诺知道她这位宿主并不好掌控，与其动之以情理，不如签订合作契约, 这样对双方都公平。 陈文嘉将内心伪装起来，她维持着平静：你不透露些信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用这张照片来骗我？以你的能力，伪造一张照片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诺可以知道她穿越前的身份信息，自然也可以拿她身边的人做文章。 一诺想说博取你信任的方法有很多，何必用‘你和他都穿越到星际’这种听起来就很荒谬的事情来骗你？ 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口罩男说道：“段老师，你在这边装，我去那边，这样快点，晚上巡逻队三点换班，时间快不够了。” 段老师点点头：“对对，两个人装快一些，你去那边，他的东西没用盒子装，都是些小物件，表面有个小小的铅笔印记。” 口罩男说好，他放下手里的袋子，摸着箱子边缘朝陈文嘉那边走去。 陈文嘉屏住呼吸，把书轻轻合上，擦了擦指纹，把书放到捏捏盒的缝隙里，然后慢慢侧移。 口罩男迈着大长腿，随手拿起些箱子里的东西看了看，挑挑拣拣拿了不少，最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陈文嘉站过的地方。 他戴着白色的实验手套，拿起陈文嘉刚放下的书翻了翻。 书页里的东西已经被陈文嘉取出来了，此时里面空无一物。 口罩男的动作没有停顿，他自然地翻到一页，看了几秒，把书放进了袋子里，准备带走。 这人找得仔细，把整个箱子都翻了个遍。 陈文嘉留意男人的动静，慢慢向楼梯口走去。 一诺让陈文嘉来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张照片，现在照片已经在她手里了，她不用在这里继续呆着。 以她现在和一诺对峙的这种状态，她不期望一诺会再给她一个传送卷轴了，她得自己走出去。 陈文嘉其实并不平静。 那本夹着照片的书是从饮冰星带回来的。 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照片会出现在饮冰星？ 饮冰星被不刃佣兵团掌控着，他会和不刃佣兵团有关系吗？ 他在星际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会牵扯到她？ 这里不是适合思考的地方，她打算出去后再慢慢整理思绪。 因为担心发出声音，陈文嘉走的很慢，待她上到楼梯门口处时，她停了脚步。 地下室的门并没有关，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地下室门口侧面站着一个人，他应该就是口罩男的同事了。 陈文嘉屏气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侧着身子通过了门。 在通过门的一瞬间，陈文嘉盯着门口人的眼睛中闪过惊诧。 这人好像是……丁寒？ 门口的人背靠着墙，双手抱胸，黑帽子黑口罩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但这身高、这身形、这肩膀、这漏出来的脖子和耳朵，都让陈文嘉确认这是丁寒无疑。 丁寒就是那个口罩男的同事？他们在追查陈不刃的事情？ 刚刚那位段老师提到了阁楼，陈文嘉在到饮冰星的第二天就知道，阁楼是团长陈不刃的居所。 他们在收集陈不刃的东西，自然是在调查与陈不刃有关的事情了。 可丁寒为什么调查陈不刃呢？ 丁寒曾说他和联盟的人达成了合作，虽然他没有明说合作什么，但陈文嘉隐隐感觉他们的合作与黑芯、穿越有关。 难道黑芯、穿越的事情和陈不刃也有关系？ 等等。 陈文嘉突然想到她拿起的那本书。 她记得书的表皮和侧面都没有铅笔标记，但口罩男却带走了它。 为什么带走那本书？是拿错了，还是为了那张照片？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照片，他们是想调查什么？调查照片里的男人吗？ 一个一个谜团浮上陈文嘉的心头，她决定等口罩男出来，看能不能从两人口中得到些信息。 十分钟后，地下室传来声响，丁寒侧头看向门口。 为了降低自身存在感，陈文嘉蹲在窗户旁边一直低着头，等听见地下室传来向上走的脚步声，她才看向地下室门口。 丁寒问：“装好了？” 口罩男抬抬帽子，点头：“走吧。” 两人朝窗户迈步。 陈文嘉往旁边挪，等两人都从窗户跳下去，走了一段距离，她才跟上。 丁寒对周围一公里范围内进行热成像定位，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他开口问：“取到了吗？” 约瑟尔的表情凝重：“没有，我翻了书，书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掉进了箱子，但我仔细检查了，箱子里什么也没有，照片可能被人拿走了。” 照片！ 原来搜寻陈不刃的东西只是障眼法，他们的目标是书里夹带的照片！ 陈文嘉忍不住握紧了拳。 他们找照片是想确认什么？ 丁寒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吗？他见过照片里的人吗？ 如果他见过照片，那他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应该知道，照片里的人与她非常相像。 如果丁寒早就认识照片里的人，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虽然丁寒要干什么、要说什么，与她并不相干。 她没有要求丁寒对她坦诚的权利。 可是 可是他们是老乡啊。 他们不是朋友 YH 吗？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与丁寒相处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上次丁寒送她回去时，黑色帽子下露出的含笑眼眸上。 丁寒知道多少事？ 陈文嘉平静下来的内心又乱了。 “或许白紫苏说了谎，她根本就没有照片。” 丁寒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前面的两人还在交流。 白紫苏？ 听到白紫苏这个名字，陈文嘉脑子又是一嗡。 哪个白紫苏？饮冰星佣兵基地后勤处的白紫苏？那个一开始看着她会脸红的小姑娘？ 照片是白紫苏提供的？ “她不敢说谎，”约瑟尔很笃定，他说：“吴越还在我们手中。” 丁寒点开光屏，看了眼十多分钟前才收到的与照片有关的信息：“那就是有内鬼了？看来你们自己内部的信念也不坚定。” 约瑟尔并不介怀丁寒的挑拨离间，他坦然说道：“联盟各级不少人都是迫于压力才加入左右两派，他们唯一的信仰就是利益，当你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自然偏向利多的一方。” “丁少尉，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加入我们左／派？” 约瑟尔换了个话题。 “虽然目前左／右两／派都没什么进展，但人家右／派至少之前出了个成功的航行家，他们只需要找到前人留下来的钥匙就可以打开大门，而我们左／派现在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约瑟尔长叹一声：“我／派希望渺茫啊。” 他用余光看丝毫不受影响的丁寒，继续道：“你穿越前家庭应该挺美满的吧？年纪轻轻能当上少尉，你至少应该是个军二代吧？” “你就不想回去吗？你有没有谈在你们那叫谈什么来着？女朋友？你不回去，你的家人、朋友怎么办？” “很多穿越者因为割舍不了过去，选择加入右／派，而你，一位忠于祖国、誓死保卫人民的军人，在了解历史真相后反而选择加入左／派，这是为什么呢？” 约瑟尔语气悠悠，突然转而压低：“丁少尉，你会是内鬼吗？” 你会是为了给右／派窃取情报，特意加入左／派的内鬼吗？ 两人停了下来。 一人面无表情，一人嘴角含笑，但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冷意。 这样的试探已经不止一次了。 丁寒直截了当地开口：“对，我是内鬼，抓我吧。” 氛围瞬间有些紧绷。 约瑟尔看丁寒一秒，然后耸了耸肩：“别当真，我就随便说说。” “你现在可是我们的投资方，手握项目启动资金，你要是内鬼，咱一整个部门还怎么活啊。” 约瑟尔开玩笑似的说着话。 丁寒没再理会约瑟尔，他盯着光屏道：“黄处回消息了，他让你的人再去确认一下情报准确性，后续行动等待命令。” 约瑟尔迅速把事情安排下去，他说：“看来头儿也不是很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他这个人在历史上存不存在都不一定，怎么突然就和佣兵团团长扯上关系了” “白紫苏是真行，堂堂一个将军的女儿，居然在佣兵团当了八年的后勤” 两人一边走一边处理光屏上的事务，最后刷卡进了某栋内环办公楼。 “隐身丸的药效还剩五分钟。” 一诺的话成功阻止了陈文嘉的脚步。 时间不够了，如果她现在跟进去，等会可能就出不来了。 她在黑夜里晃神片刻，转身向中环走去。 主星金曲区呈环状布局，以绿壤树的玻璃罩为中心，分为内环、中环和外环。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夜色浓重，在这个时间，再喧嚣的城市也会休憩片刻。 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很久才能看到一辆车疾驰而去。 陈文嘉躲着路边的摄像头，在城市里游荡。 她不想回学校，也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走了一会，陈文嘉取下耳麦，在某栋大楼的监控死角处坐了下来。 她感觉好累，身心都疲惫。 照片里的男人、陈不刃、丁寒、白紫苏、白鹭云 APP、穿越、佣兵基地训练、私生子替身、逃亡 各种人和事从记忆中涌了出来，在她脑海里喧嚣回荡。 等恢复了一些精神，陈文嘉拿出那张照片，盯着照片里的男人。 口罩男说他和陈不刃怎么会扯上关系。 那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陈文嘉今天从外界获取的信息零零碎碎的，她一时无法准确抓住有效信息。 在真真假假的推测中，她突然想起自己在佣兵团的冰室值守那天，自称贾叔的人给她送来了饺子。 那饺子皮薄肉多，异常鲜美，比她在星际吃到的所有食物的味道都要好。 那天她好像哭了，因为饺子太好吃，她有些想家。 饺子象征着团圆，那天贾叔说他家孩子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饺子做多了吃不完。 贾叔。 假叔。 “你好呀，我叫苏苏，有空可以来后勤处301找我玩哦。” “听说你昨天受伤了，我给你拿了几支活血化瘀的膏药。” “我给你带了饺子，猪肉大葱馅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好吃你就多吃点！别急，饺子还多着呢！” “你只需要躲三个周，三个周后，佣兵团会有新的秩序，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会给你数不清的钱，让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话语似乎在陈文嘉耳边回荡，她心里升起难过酸涩的情绪。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身躯尽可能蜷缩，喃喃道：“原来都在骗我” “真操／蛋” 陈文嘉抹了左眼的泪。 她说：“这星际真操／蛋。”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陈怀川是陈不刃。…… 陈文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虽然她从小失去父母, 但张妈妈对她很好，弥补了她心里缺失的爱。 她普通的上了初中高中，普通的上了大学。 如果非要说她与别人不同寻常一点, 大概就是别人在快乐享受大学生活时，她在为赚钱而奔波。 在陈文嘉前二十年的人生里, 她一直和平的、和谐的融入在普通生活中。 如果她没有登上那架军用空轨, 她会一直普通下去。 但人生没有如果, 从她答应相亲的那一刻开始, 她就变得不普通了。 金曲区十一月份的夜晚有些冷, 寒风让陈文嘉流淌过泪水的脸颊有些刺痛。 她蹲在角落里，看着远处红点闪烁的摄像头冷静了会，她问一诺：APP任务需要我做什么？ 一张又一张阴谋的网将她困在黑暗里，她虽力弱，但也想在漫漫长夜中点燃一盏照亮前路的孤灯。 她掌握的信息还太少, 分辨不清这一路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让她磋磨了, 和APP合作是她目前能够获得信息最快、最好的方法。 穿着蓝色裙子的少女从陈文嘉的耳麦中飘了出来。 “找东西。” 一诺回答。 她打了个响指, 打开“拯救星际”APP, 一张黑色的纸弹了出来。 这张纸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大大的圆, 里面画着一个五角星, 看起来像魔法阵。 “你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为了让双方履行承诺，我们签订墨比契约。” 她动动手指，墨比契约的介绍文字出现在光屏里： 墨比契约，神明为忠诚创造的契约, 签订契约的双方不管愿意与否，都会受到神明力量的束缚，严格履行契约的内容。 “在契约里，我将承诺对你毫无隐瞒，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陈文嘉，我对神明发誓，我的口中不会出现任何欺骗之词，只要你帮我完成任务，我会解答你所有疑问。” 活在谎言中分不清真假的人无法拒绝一个不会说谎的誓言。 陈文嘉表示同意。 将一滴血融入墨比契约后，一瞬间，她便感觉什么东西沉淀在了意识里。 一诺道：“好了，契约完成，虽然你现在没有帮我找到任何东西，但为了体现我的诚意，你现在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说着，她在半空中置 殪崋 下一套桌椅，她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陈文嘉垂着眸思考片刻，在众多疑问中，她问出了她心中本就有了答案的问题：“陈怀川和陈不刃是同一个人？” 一诺啜了口花茶，她说：“是。” 灵魂中墨比契约一烫，这说明一诺说的话是真的- 凌晨五点钟，陈文嘉用传送轴回了宿舍。 鉴于她现在和一诺达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一诺给她开了个后门，让她先用后付：传送轴先用着，兑换传送轴需要五积分，这五积分后面再补上。 宿舍此时无比安静，陈文嘉脱了衣服，轻手轻脚上了床。 她摘下耳麦，把整个人紧紧埋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六点钟时，习惯早起跑步的周璇出了门。 七点时，赵雪薇和陈峻铎也起了床，他俩约好去某个市场买贴身物品。 八点半时，温絮柳穿戴整齐地出了门，按照他所说的，他今天约了自己的Omega新生引导员吃饭逛街看电影。 九点时，在收到丁寒消息后，陈文嘉立马决定结束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睡眠状态。 她快速刷牙洗脸，随便把头发一绑，出了学校。 丁寒给她发的消息说，他发现了一些可能与她有关的线索。 陈文嘉第一反应是昨天他们调查陈不刃的事情。 丁寒会说什么，他会告诉她关于照片的事吗？ 他说的会是真话吗？ 或者说，他也在谋取些什么？ 昨天她知道了太多的谎言，她本能地给内心上了枷锁，决意把身边每个人都推到对立面。 丁寒是陈文嘉认识的人中，她觉得最特殊的。 他和她同是穿越到星际的人，他一直对她怀有最大的善意和温柔。 如果丁寒也在骗她 想到这里，陈文嘉心里更沉郁了。 她按照地图导航到了一个森林公园。 丁寒已经在公园门口等着了，见到陈文嘉后，他说：“边走边说吧。” 陈文嘉点头。 两人一齐朝公园内走去。 “最近怎么样？舍友好相处吗？” 丁寒说起了话头。 陈文嘉沉下心思，回答道：“挺好的，舍友都是西二星考过来的，我们都很多共同话题。”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等到了森林深处，丁寒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里吧。” 他开了随身携带的信号屏蔽仪。 丁寒看了眼不远处的公园椅，引着陈文嘉向那边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我最近得到了一些消息，对你被当成替身的事情有了些猜测。” “在线上不好说，所以把你约了出来。” 两人坐在了椅子上。 “你的” 丁寒垂着眼睛，似是斟酌了下措辞，他问：“你的父亲是在乘坐空轨时出的事吗？” 听到丁寒这样问，陈文嘉心里一颤。 他问这个干什么？ 陈文嘉心里有了一些预感。 她看向不远处的树干，回答道：“对，在我十二岁时，他和我母亲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 警察说下雨天控制空轨的智能系统出了差错，空轨收到了错误的指令，冲进了大海。 她看向丁寒，疑惑地问：“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丁寒抬眼时，她脸上的疑惑掺杂了震惊：“你不会觉得我父亲也穿越了吧？这怎么可能？这也太荒谬了吧？” 丁寒：“你别激动，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信息。” 陈文嘉说好，问：“你想知道什么？” 丁寒道：“我想知道你父亲的名字。” 果然，他猜到了。 陈文嘉心里升起些期待和紧张，面上爽快地回答：“我父亲叫陈怀川，容纳百川的川。” 说完，她看似放松地摸摸马尾：“你要确认什么啊？” 听到陈文嘉的回答后，丁寒心里确定了答案。 但在确认答案后，他突然觉得有些开不了口，面上显出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 陈文嘉开玩笑似的问：“你不会想说我爸也穿越过来了吧？” 丁寒没有说话，对上了陈文嘉的眼睛。 陈文嘉嘴角的笑渐渐收拢。 看她的表情，丁寒知道，陈文嘉已经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 丁寒看着陈文嘉凝固住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说：“我猜测，你的父亲也来到了这里，而且他可能就是逐十星佣兵团团长陈不刃。” 他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陈文嘉眨了眨眼，冰冷沉郁的内心因为丁寒真诚的话语热了起来。 丁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应该在你到达饮冰星后就认出了你，但出于一些原因没有和你相认。” “流浪贼登上饮冰星后，为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保全你，他的部下白鹭云给你找了一个当替身的理由，让你离开饮冰星。” 陈文嘉听着丁寒和她想得一样的分析，低了头，她说：“你等等，不是，这怎么可能呢？你等等，你让我缓一缓。” 丁寒说好。 早已死去的人与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相逢，还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保护自己。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者，根本没法想象这种震惊、荒谬、不可思议、喜悦等心情揉作一团的感觉。 丁寒心想，此时陈文嘉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你知道我一直在追查关于黑芯和穿越的事情，为了查明真相，我和约瑟尔所在的组织达成了合作。” 等了一会后，丁寒开了口，叙述猜测的缘由。 “你父亲陈怀川是我们在追查的一位穿越者，但关于他的情况一直都没有进展，直到上个月。” “上个月有个人联系到我们，说自己掌握了一些有趣的信息，她给我们寄过来一个包裹” 包裹里面只有一张纸，上边写着：我认识陈怀川，帮我救一个人，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寄信的人名叫白紫苏，是白云山将军的女儿，她要救的人是吴越。” 在得知白紫苏说她认识陈怀川后，组织高度重视这件事，派了最尖端的小队营救出了被流浪贼抓住的吴越。 但他们并没有放人，想让白紫苏透露更多的消息。 他们给白紫苏发了营救出吴越的照片，白紫苏告诉他们，陈怀川曾经自毁容貌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陈不刃。 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她提供了一张陈怀川的照片。 她在饮冰星有个线人，只要联系到线人，线人就会把陈怀川的照片给他们。 听到这里，陈文嘉抬起了头：“我认识白紫苏和吴越。” 说完这句，她沉默下来。 丁寒有些意外。 “你们居然认识？” 陈文嘉给丁寒讲过她在佣兵团的事情，但并没有说得具体。 她点头：“我和吴越是一个队的，白紫苏是佣兵基地的后勤。” 她把白紫苏曾经搭讪她的事说了一遍。 丁寒微微思考，问：“你和你父亲长得像吗？” 陈文嘉回答：“我一直长得比较像我父亲，现在分化成了Alpha，五官更像了。” 丁寒轻叹：“看来白紫苏早认出了你。” 白紫苏有陈怀川的照片，她自然知道陈怀川长什么样。 陈文嘉和她父亲五官相像，白紫苏自然也就认出了陈文嘉。 “白紫苏的母亲苏宁是白云山的 弋? 情人，两人分手后，苏宁辗转来到了饮冰星，白紫苏是在饮冰星出生的。” “她找你，应该是想借你的关系离开饮冰星。” 丁寒三言两语分析出白紫苏搭讪陈文嘉的目的。 饮冰星太冷了，物资也匮乏，很多人都想离开饮冰星。 知道自己身世的白紫苏更是如此。 陈文嘉嗯了一声，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们找到那张照片了吗？你们怎么确定陈不刃和陈和我父亲是同一个人的？” 丁寒一一回答陈文嘉的问题： “我们没有找到那张照片，昨天我们收到白紫苏的消息，她说照片已经放进了考古队的箱子里，但我们去找照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照片。” “照片被人取走了。” “我所在的组织目前没有确定陈不刃和陈怀川是同一个人，他们也处于怀疑状态。” “陈不刃和陈怀川是同一个人这件事是我猜的，因为你和我说过，你被佣兵团当成了团长私生子的替身。”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要告诉我有关于他们…… 我记得你说过, 你之所以要逃，是因为他们在争夺白玉章。” 陈文嘉说：“对。” 逐十星佣兵团由一枚星际中绝无仅有的白玉章调遣。 陈不刃失踪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想要争夺白玉章。 白鹭云等人把她送到西二星，就是为了让她分散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但根据卧底传出来的消息, 白玉章一直在白鹭云的手中, 在联盟军队登上饮冰星前, 白鹭云就号令佣兵击退了入侵的流浪贼。” 白玉章明明就在白鹭云手中, 他为什么还要把陈文嘉从佣兵队伍里单拎出来, 让她带着假的白玉章逃跑呢？ 在看到卧底做的报告时，丁寒便怀疑起白鹭云他们的目的。 “西二星情况复杂，区域发展差距非常大，四区是违法犯罪的高发区，三区是西二星治安最好的区, 若是要让你去吸引注意力，把你放在鱼龙混杂的四区才是明智之选。” “但他们却选择把你放到了三区, 这一点便已经有些可疑了。” 丁寒分析着, 他问：“还记得那份调查记录吗？” 陈文嘉点头。 新兵考核后, 丁寒告诉她说狮虎团曾要求五区对她的身份进行核实，在她的档案里, 有一份调查记录。 调查记录说她的背景没有问题, 当时他们猜测，这是逐十星佣兵基地帮她掩盖的身份。 兵王争霸赛结束后, 陈文嘉回狮虎团时问过王素，说村里问她犯啥事了，怎么有人来做调查。 王素挑了一颗花生进嘴，说：“哦那个啊当时看你不好好训练, 一天遮遮掩掩的，还以为你是个黑子呢，就打报告让政治部查了查你的背景。” “那份调查记录里村民的口供，让你在星际成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鹭云他们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陈文嘉只是一颗诱导他人的棋子罢了，她可以有一个通行各地的身份信息，却没有必要让她有一群人为她的身份信息做口供。 如果白鹭云等人真的把陈文嘉当做替身，那他们的做法实在可疑。 “但如果把你的身份换一下，或者说，我们假设白鹭云说了谎，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假如白鹭云并没有把陈文嘉当做替身，而是找一个借口让陈文嘉离开饮冰星，那么给她编造一个详细的背景、把她放到安全的三区，便说得通了。 丁寒靠在公园椅上，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抬了抬帽沿：“可是我猜不到他们这样做的缘由，直到白紫苏说，陈怀川是陈不刃。” 陈文嘉和他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在星际没有任何背景。 白鹭云他们没必要像是提前知道陈文嘉没有身份信息一样，给她在星际编造一个身份，更没有必要在危险来临时，护送她离开。 他们这样做，就好像陈文嘉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 陈不刃，陈文嘉。 从名字上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但陈文嘉对陈不刃的名字没有反应，她并不认识陈不刃，所以丁寒便打消了猜测，直到他知道陈不刃可能还有另一个名字：陈怀川。 丁寒和陈文嘉约定的见面地点是金曲区最大的城市森林公园，公园里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始森林的样子。 森林里铺了石子路，道路四通八达，顺着不同的岔路口走，人很快便会迷失方向，只能靠智能导航才能回到出口。 两人已经在公园椅上坐了很久了，期间并没有人过来。 周围无比安静。 在丁寒说完后，陈文嘉便陷入了沉默。 或者说，她一直沉默着。 丁寒侧头看陈文嘉，她双手相握，低着头，束起的马尾垂在她的脸颊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突然想起兵王争霸赛决赛直播间里，旁边的人手拿光刃砍丧尸的场景。 她戴了防毒面具，透过面具，可以看到她凌厉的眼睛。 她动作迅速，下手果断，每一刀都砍在了丧尸的头部。 但是在一年前，她还会因为看到怪物吃人的场景而呕吐。 几个月前，她还在因为子弹会打中人的头颅而不敢开枪击中靶心。 陈文嘉是很坚韧顽强的人，只不过才一年多而已，她就从趴在他背上昏睡两天的女孩成长为能够单挑机甲、拿到兵王称号的战士。 从佣兵团到西二星流浪，再到参军成为兵王，她这一路的经历太曲折了。 丁寒以为让陈文嘉来到军校，她就可以安定下来，却没想到她身上一直都带着谜团。 陈不刃是陈怀川，是她的父亲。 陈不刃是逐十星佣兵团的团长，在战时，他带领的佣兵团为击退克洛族做出贡献，在 如今的和平时期，他的佣兵团成为唯一被星际联盟承认的佣兵团。 他在星际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但却在去年莫名失踪，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他的佣兵团也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堂堂佣兵团团长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关于他的事情本身就很复杂了，而现在事实表明，他又是联盟一直寻找的穿越者陈怀川…… 想到陈怀川，丁寒的眼神暗了几分。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陈文嘉搅进联盟这趟浑水来。 “你们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吗？” 陈文嘉开了口。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陈怀川。 丁寒会意，他收回停留在陈文嘉身上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落叶堆，轻声道：“算是吧，组织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只说他手中掌握着关于黑芯的最新资料。” 黑芯——人类目前唯一能够掌握的、与穿越有关的线索，也是人类得到神明力量的途径之一。 黑芯中蕴藏着神的力量，解开黑芯的秘密，或许就能解开穿越的秘密，或许就能得到人类至今无法理解、无法获得的神秘能力。 陈怀川掌握着黑芯的资料，自然是星际各势力的争夺对象，而与他有关的人和事，自然也会备受关注。 引起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它意味着人的贪婪、觊觎与垂涎，更代表着危险、囹圄与绝望。 在到星际后的这一年多里，陈文嘉虽然已经成长很多，她变得强大、冷静、明辨是非，但她还是个善良正直的姑娘。 丁寒不想陈文嘉被牵扯进星际的利益争夺中去。 她应该在星际模拟的阳光下有着骄傲肆意的人生，而不是日益困在囚笼里，与贪婪可怖的阴暗人性博弈。 丁寒想说：陈文嘉，一切交给我就好，我会查清你父亲的事情。 他16岁便进了部队，他当过卧底，面对过亡命的歹徒、狠毒的毒贩、面上可怜背里谋财害命的女支女……他见惯了阴暗的人心，不管是淬了毒的毒蛇还是爬行的腐烂臭虫，他都可以游刃有余。 他会查清关于陈不刃和陈怀川的事情，会解决掉路障。 他会护住陈文嘉。 但他还没开口，陈文嘉便先说话了。 他旁边的女孩深呼了口气，抬起头说：“丁寒，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要不是你，我还一直活在替身的阴影里。” “但今天我们的对话，就当 忆樺 作没有发生过吧，我仔细想过了，我不打算追查他们的事，也不想知道他们在星际的故事。” 陈文嘉说出了让人意料之外的话。 她深知丁寒的性子，他对她一直有很强的责任感。 如果她说想调查陈不刃和陈怀川，丁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想办法帮她查清所有事。 但她身上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丁寒站在她这边，很可能会和她一起死在别人的阴谋之中。 她可以挺直背脊、握紧拳头，怀着必死的决心面对每一道居心叵测、不怀好意的目光，却不愿让丁寒同她一起踏入星际的迷局。 “我的父亲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去世了，不管他是不是穿越到星际活了下来，在我心里，他已经去世了。” “我给你说过的，张春丽院长收养了我，她很爱我，对我很好，我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长大了，虽然我的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去世了，但我对他们没有执念。” 陈文嘉盯着丁寒的帽子，突然露出一个伤感的笑：“丁寒，其实在穿越前，我的生活过得挺糟糕的，张妈妈患上了基因疾病，在我上大学时，她的病情恶化了，为了救她，我一直在努力赚钱，但最后她还是去世了，只留下巨额贷款。” “她去世后，我也并没有轻松，为了治病，我们欠了福利院很多叔叔阿姨的钱，我得把钱还给他们，其实如果只是还钱的话，也挺好的，只要努力，总是会还完的。” “但在我和你见面的前几天，空空出了车祸。” 空空，张妈妈收养的另一个孩子，她的妹妹。 “医生说需要截肢，可那时候，我连一半的手术费都付不起。” 那天医生看她窘迫，便说先给孩子做手术，钱后面再补上。 “我记得那时我打了好多电话，连学校舍友的钱都借了，才凑够手术费，在她进手术室后，我没有在外面等，而是去了一个学生家里给学生补课，因为这个学生补课费很高，一小时三百块，空空的后续治疗还要花很多钱，我不能不去。” “在穿越前，我睁眼闭眼都是钱，每天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看不到我的出路，来星际后，虽然我遇到了很多困难和挫折，但我一直在突破自己、超越自己，我感觉我的人生是有希望的。” 说到这里，陈文嘉的眼圈有些发红了，她看着丁寒，她说：“我不打算调查他们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和过去有联系了。” 如果过去充满苦难，逃离了过去的人，便不会想着和过去再有牵扯了。 “对不起啊，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不知好歹，但是以后就当我从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吧，我不关心他们做了什么，会怎么样，以后你正常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不用告诉我有关他们的消息。” 丁寒怔怔地看着陈文嘉蓄了泪的眼睛，他说：“好，我不会再告诉你有关他们的消息。”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棒棒糖。 “白紫苏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如果有后续进展，我会联系你的。”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后, 丁寒送陈文嘉回了学校。 虽然陈文嘉说不关心陈不刃和陈怀川的事情，也不想进一步追查下去, 但目前已经有麻烦找上了她——白紫苏认识陈怀川并且见过陈文嘉的样子。 她为了吴越, 主动联系了约瑟尔等人。 虽然照片现在被陈文嘉拿走了, 但保不齐白紫苏手里还有其他有关陈怀川的东西, 或者说她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未知的危险隐藏在暗处, 可能正无声无息靠近着陈文嘉。 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不多，丁寒便说先盯着白紫苏，看她后续会有什么动作。 陈文嘉语气感激：“嗯，那就麻烦你啦。” 两人在学校门口告别。 陈文嘉看着丁寒上了车，对他挥挥手, 等他的悬浮车彻底消失在空中航道后，才转身往回走。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嘴角轻抿, 看起来有些沉郁冷漠。 丁寒给她带来的消息表明, 星际联盟的人也在寻找陈怀川。 要不是昨天晚上她带走了照片，这会她应该已经坐到联盟某个讯问室了。 “啧, 演技不错嘛。” 一诺在空中漂浮了一上午, 终于发了声。 她在空中给自己搭了一个桌子，一边翘着腿喝茶, 一边看陈文嘉演戏。 这人明明昨天就知道了陈不刃是陈怀川的事情，在和丁寒说话时却表现得才知道一样。 明明为了调查真相，和她签订了契约，但在丁寒面前, 却装作一副不想多掺和的样子。 想着陈文嘉那颗欲坠不坠的泪，一诺忍不住内心赞叹。 真是看得人心都软了。 陈文嘉没有搭话，自顾自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他很聪明，在联盟内工作，而且调查的就是穿越者的事情，有他帮你，你会轻松很多。” 没听到陈文嘉的回应，一诺抿了口茶，慢悠悠分析着丁寒的优点。 陈文嘉说不想继续调查陈不刃和陈怀川，只是不愿让丁寒和她一起调查罢了。 但丁寒现在算是陈文嘉唯一的助力，他聪明、有能力，有了丁寒的帮助，陈文嘉能够更快拨开眼前的迷雾。 可是陈文嘉在丁寒开口说帮她之前，就拒绝了他。 这是为什么？ 担心丁寒会因为她陷入危险吗？ 这样想着，一诺眼底浮现出一抹绿色，意念透过陈文嘉的心神，又被一层透明的结界弹了回来，契约的封印浮现在了界面上。 在签订墨比契约后，一诺就听不到陈文嘉的心声了。 签订墨比契约时，陈文嘉和一诺约定的一条就是：若非宿主愿意，APP方无权获取宿主心声。 一诺眼睛的绿意消失不见，她看着自己宿主面无表情的脸，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丁寒对你那么坦诚，在他说出事情真相时，你在想什么？是在想……” 一诺手作捧花状，语气夸张：“啊，太好了，他没有骗我，我内心的洞口得到了修补。” 紧接着她放下手：“还是在想……” 她语气感伤：“唉，如果他早点告诉我就好了，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一定把这个莫名其妙的APP和小精灵给扔的远远的，才不签什么契约呢!” 说完，一诺恢复了手撑下巴的样子，她晃荡着腿，脚上的铃铛随着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或者说两者都有呢？” 她微眯着眼睛，含些意味不明的神色，观察着陈文嘉的表情。 在一诺看来，陈文嘉和她签订契约，不过是一时感觉孤立无援从而冲动做下的决定。 如果丁寒早一点告诉陈文嘉关于陈不刃和陈怀川的事情，陈文嘉可能就会选择和丁寒一起调查真相，而不是选择和APP做交易。 陈文嘉觉得一诺的铃铛声有些过于聒噪了，她反问：“我怎么想很重要么？” 不管她怎么想，她都已经签订了契约。 有着契约约束，她自然会做完任务。 一诺这么问是在担心什么？ “自然不重要，只是个闲聊的话题罢了。” 一诺低头搅了搅琉璃杯里的花瓣，漫不经心地开口。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一直往前走去。 一诺看着两边移动的景物，挥手给自己变出一杯新茶，她撅了撅嘴，有些苦恼：“如果没有签订墨比契约就好了，这样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她还是很在意陈文嘉的想法。 人类的想法是意志的体现，如果意志不坚定，不久后她又得失去一个宿主了。 想到这里，一诺又叹了口气，腿晃悠地更快了。 陈文嘉嫌铃铛有些吵，她点开光屏，把耳麦开到省电模式，顿时一诺的桌子、椅子、茶杯都消失了。 一诺没有防备，哎呦一声整个人 依誮 跌落在空中，同时身形也透明不少。 陈文嘉道：“没事就别飘出来，你真的很耗电。” “与其说这些，不如去修复一下你的罗盘。” 昨天晚上，在一诺的引导下，她接了第一个APP任务。 点击APP里的绿壤树，一个透明的大气泡便浮现出来，里面包裹着一条手串。 “你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寻找这个——” 一诺打了个响指：“珊瑚红手串。” 陈文嘉仔细观察气泡里的手串，企图找到手串的特殊之处。 手串整体呈红色，透明状，串珠偏小，看起来像是女款。 很好，陈文嘉估计这手串在古玩市场十块钱最少能买三条。 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明显特征。 她问一诺：“我该怎么找？有提示吗？” 这手串太普通了，要是让她一个人在星际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诺挥手变出一个比她还高的圆形物体出来，她挥动翅膀飞到顶端坐好，道：“用这个，定位罗盘。” 陈文嘉说好，她点击气泡，在弹出来的选项里选择接取任务。 接下任务后，陈文嘉本想用罗盘看看手串在哪里，确定好位置，她可以做好相应的准备。 但一诺说任务在一周后才能开启，因为定位罗盘一直是损坏状态，还没有修复好，最快一周后才能使用。 一诺爬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嘁了一声，化成绿色因子消失在空中。 一诺走后，那铃铛声也消失了，陈文嘉因为没睡好被铃铛吵得有些疼的大脑清明不少。 陈文嘉慢腾腾挪回了宿舍，她的舍友们都不在，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脱了衣服鞋袜，两步爬上了床，打算补觉。 在和丁寒聊过之后，陈文嘉接受了现实，心中的焦虑和紧迫感也消失了。 虽然联盟也在寻找陈怀川，但从丁寒的描述中可以得知，联盟对陈怀川了解甚少，似乎还在怀疑历史上是否存在陈怀川这人。 而一诺所说的早已布下棋局之人，他们的目的应该也与陈怀川和陈不刃有关。 他们既然已经蛰伏那么久，自然要等到关键时刻才会露面。 不管他们悄无声息地把陈文嘉引向何方，至少在黑暗完全笼罩她前，她仍是安全的。 按照目前她掌握的情况来看，她只需要担心白紫苏得知了多少线索，她有没有把事情告诉其他人。 白紫苏是个隐忍、聪明的人，她应该明白，若没有自保能力，知道太多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也许这就是她一直保守关于陈怀川秘密的原因。 丁寒说白紫苏现在已经被接回了白家。 因为被白家庇佑着，所以白紫苏才敢联系联盟的人帮她救吴越。 但她选择让联盟救人而不是白家，说明她也许在白家并没有那么受重视，或者说白家和她之间仍有嫌隙。 白紫苏的父亲白云山是个风流浪子，虽然已经结婚，但外面情人一大堆，私生子也多。 如果不做亲子鉴定，白紫苏站在白云山面前，他可能都认不出白紫苏的脸有他哪个情人的影子。 知道关于陈怀川的秘密算是白紫苏最大的底牌，她不会把与秘密有关的事情说出去。 丁寒和陈文嘉分析之后，都判断目前陈文嘉处于安全状态。 陈文嘉躺在床上，忍不住再次仔细捋了一遍思路，确定无疑后，她强迫自己的意识进入睡眠状态。 但随着思维漫无目的地飘荡，她反而睡不着了，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她未注意到的、在被遗忘边缘的记忆。 陈文嘉掀起被子跳下了床，在椅子上静坐片刻后，她站起来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黑盒子。 盒子是她不久前从网上买的，里面装着证件、电子地图、收音盒、五万硬币、布条和一根棒棒糖。 棒棒糖是当初她被白鹭云扔到西二星后，她从白鹭云给她的背包里翻出来的东西。 她从包里掏出来棒棒糖时，这糖就已经快碎成粉末状了，徒留一根木棍插在塑料袋里。 那时她以为这糖可能是后勤为了处理过期食物才塞给她的，她想着物资珍贵，便勉勉强强把糖收了起来。 后来她把背包给了小葵，自己带走了这根棒棒糖。 陈文嘉拿起盒子里的棒棒糖，目光怔怔。 脑海里又浮现出另一段回忆。 小孩总爱吃甜的东西，她小时候也不例外。 因为怕她坏牙，她妈妈限定她每周只能吃一根棒棒糖，但她爸爸总会偷偷再给她一根。 陈文嘉的父母都是老师，他们是参加完教学交流分享会后，在回来的空轨上出事的。 出事前，她曾缠着她爸爸，让他给她偷偷带棒棒糖回来。 爸爸问她要哪种棒棒糖。 她说要彩色的、圆的、甜的！ 陈文嘉手上拿的棒棒糖已经碎了，但从一些小块上，依稀可以看到一点五彩的花纹。 “好了好了，我给你带行不行，别抱着我的腿了。” 年轻的男人摸摸她的脑袋，弯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声音小点，别让你妈妈听到，说吧，想要什么样的糖？” 陈文嘉似乎知道这支棒棒糖来自哪里了。 八年前的温情穿越时空，在她毫不知情时被放到了她的手心。 陈文嘉的手碰上了糖的外衣，似是要拆开糖纸。 但她停顿两秒，又把糖放进盒子，锁进了储物柜里。 陈文嘉重新翻上了床，她用被子裹紧身体，意识终于陷入沉睡。 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什么怎么样？ 陈文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似乎闪过很多人的脸，模糊的、嘶吼的、哭泣的……这些情绪让她陷入一种低落的、惊惶的、压抑的意识深渊。 “啪！” 突然，宿舍的灯亮了, 陈文嘉猛地惊醒，呼吸也有些急促。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温絮柳这家伙运气可真好！” 赵雪薇和陈骏铎说说笑笑进了屋。 “诶？是有人在吗？” 赵雪薇的耳朵捕捉到了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陈文嘉用力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探了头：“嗯, 我在。” 陈峻铎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靠近陈文嘉的床铺, 神色担忧：“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文嘉的脸有些苍白, 额头上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细汗。 陈峻铎近两米的身高，此时整个头都在陈文嘉床铺的围栏上。 陈文嘉微微远离，顺势下床，她撒了个谎：“没事，刚刚有点肚子疼, 应该是早上吃坏东西了，现在好了。” 陈峻铎见陈文嘉灵活地跳下床, 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心里不疑有它：“哦, 那可能是最近吃菜吃肉吃多了，胃还不太适应。” 在西二星, 他们的三餐以营养液为主, 营养液见效快、好吸收，他们的胃几乎没什么负担。 主星资源丰富, 不缺蔬菜水果蛋制品，只要有钱，饮食几乎与地球无异。 虽然蔬菜水果的价格比营养液贵不少，但联盟给各大军校的食堂不少补贴, 学生可以以比外面低一半的价格买到饭菜。 不少以营养液为主食的人在频繁吃饭菜后，都会出现肠胃不适，这没什么奇怪的。 陈文嘉下床咕咚咕咚喝了杯子里所有的水，她擦擦嘴：“应该是胃还不太适应，我睡了一觉好多了。” 赵雪薇翻找着自己的抽屉：“文文，我这有缓解胃疼的药，我O爸给我准备的。” 陈文嘉被她一句欧巴 YH 给弄愣住了，她心想赵雪薇深藏不露啊，还会说思密达。 然后在下一秒反应过来。 赵雪薇说的应该是她的Omega爸爸。 陈文嘉汗颜，她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好啦，谢谢薇薇！” 陈峻铎道：“要不我们晚上还是喝营养液吧？别吃烧烤了，那玩意吃了更不消化，明天可能有早训呢，别明天文儿一早醒来，疼得下不了床。” 今天晚上八点军校会准时发每个班级的课表和全校所有学生近一个月早中晚训练的安排，陈文嘉他们宿舍商量着晚上整点烧烤啤酒花生米，一边等着看课表一边唠嗑。 “别！晚上就吃烧烤！我可以的！我刚刚就有一点疼而已，我现在状态非常好！我们晚上就吃烧烤！” 听陈峻铎这么说，陈文嘉连忙举手表示自己非常健康。 经过刚刚思密达的一激灵，陈文嘉的心情恢复了过来，她把众多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肚子的饥饿让她脑海里浮现出香喷喷的烤肉的画面，她不由自主分泌出唾液。 “可是……” 陈峻铎不确定地看着陈文嘉，面色犹豫。 “哥！不用可是！我可以！真的！不信你试试。” 陈文嘉一搂陈峻铎的脖子，女A的力量让他板正的身体差点折断。 “今天不吃下次吃就得等五天之后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就今天吃吧？” 军校周一到周五实行军事化封闭管理，规定学生不准喝酒抽烟打架闹事，也不准在学习和训练期间吃外面的食物，以防食物中毒或者肠胃不适。 “吃……吃烧烤！文儿你先松开！我的脖子！” 陈峻铎努力挣脱陈文嘉的束缚，但他蓬勃发达的肌肉发力后并没有让陈文嘉的手臂挪开半分。 “没事，就算是吃坏了我这还有药呢！信我，这药非常管用！” 赵雪薇也赞成吃烧烤。 几人达成了一致，就等温絮柳和周璇回来了。 听陈峻铎和赵雪薇说，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温絮柳。 温絮柳身边还有个长发及腰的小姑娘，小姑娘留着齐刘海，漂亮白皙的脸庞看起来很是腼腆安静。 温絮柳说送学姐回个宿舍，等会就回来。 周璇去力量房了，预计五点半回来。 此时已经五点了，赵雪薇说给宿舍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此时正翻着她提回来的袋子。 陈文嘉本想去独立卫浴洗个脸，但一拧卫生间的把手，门锁住了。 陈峻铎的声音传了出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说好，赵雪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文文宝贝过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好，来了！” 陈文嘉两头回应。 她的几个舍友都很好相处，虽然都有自己个性，但大家都尊重着集体生活的规则。 大家也很自来熟，不过才一个周，他们宿舍几人就打得火热。 赵雪薇说给大家都带了礼物，陈文嘉接受得心安理得。 赵雪薇和陈峻铎去的是金曲区最大的百货商城，那里应有尽有，不知道他们会带什么小礼物回来。 陈文嘉以前的地球舍友经常相约出去玩，有时候也会淘些东西回来。 她总是不在宿舍，除了刚开学时和宿舍一起吃了个饭外，就没有和舍友们出去过。 因为她的床位常年没人，舍友分享给她的水果、零食总会放过期，时间久了，大家就不往她那里放东西了。 有时候哪怕她在宿舍，舍友们也会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 陈文嘉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她内心并没有任何芥蒂。 只是她偶尔拉开逼仄生活的拉链，去看别人的人生时，他们周围活跃的新鲜空气总会让她艳羡。 在星际，虽然前路未知，但当下她活在自己选择的惬意环境里，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陈文嘉很期待她的新舍友给她带的礼物。 军校的宿舍都带有小阳台，用玻璃门隔开了室内室外。 陈文嘉睡觉的时候把厚重的遮光窗帘拉起来了，一直没人重新拉开。 陈文嘉钻过帘子，正想说薇薇你给我带了什么呀，就被举在她鼻子处的粉色东西晃了眼，忍不住后仰并后退一小步。 “酱酱酱！” 在赵雪薇的隆重配音中，陈文嘉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一条粉白条纹相间的、看起来很少女但尺寸明显大很多而且前面还有个兜用来放BOY的内/KU。 ……粉色的？ 陈文嘉怔住了。 内……内/ku？ 陈文嘉沉默了。 居然还带兜？ 她她她她…… 这这这这能送？？？ Alpha之间会送这些东西吗？她和那么多Alpha相处过，从来没遇到过啊！！！ 陈文嘉凌乱了，内心的期待变成了震惊和无措。 她一时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她疯狂在脑海里寻找着那本她在垃圾场捡到的《第一星际性别分析——Alpha篇》的内容。 “如果说Omega是情感复杂的生物，那么Alpha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们会对别的Alpha无由来释放恶意，也会在打完架后搂着对方说一起吃个饭再回家。” “Alpha经常会做出一些其他性别不能理解的事情，但只要有一个人支持TA做这件事，TA就会对他所做的事情投入全部的精力和热情。” “这时候的Alpha就像是哈士犬一样，TA会疯狂地向你摇尾巴。” “谁会拒绝一只单纯的小狗呢？谁会想看到亮晶晶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呢？” 陈文嘉隐隐约约回想起了一些书里的话。 “嘿嘿我和峻哥挑了好久，还是觉得这个颜色适合你，你皮肤白，这个色对你来说刚刚好。” 赵雪薇嘿嘿一笑，手里晃动着布料。 她比陈文嘉矮不少，此时正仰着头，满脸都写着求夸夸。 陈.星际最佳演员（未提名）.文嘉“哇”了一声，接过布料赞叹道：“薇薇你买的这个……这个面料好柔软啊。” “那是自然啦，我挑的最好的。” 赵雪薇很享受陈文嘉的赞赏，她把肩膀上搭的东西也递给陈文嘉：“还有这个！这两个是一套的。” 陈文嘉僵着手接过赵雪薇手里的粉色条纹内YI。 “那天峻哥说让我给他推荐比内尼，我在网上看了半天，觉得还是线下买比较好，他以前没买过，我带他过去看看哪种适合他。” “明天咱就要开始训练了，我听我学长说，早中晚的训练强度都挺大的，我想着穿的舒服训练也会轻松不少，我们去的那家店今天打九折，所以我就给大家都买啦，我是不是很贴心？” 陈文嘉道：“你太贴心了，谢谢薇薇宝贝，可是……” 陈文嘉说服自己接受了才相处一个周的舍友给她送贴身衣物的事情，但这个颜色…… “可是这个颜色是不是……太粉了点？” 陈文嘉斟酌着用词：“感觉好像不够A。” 她很少见Alpha穿这么粉嫩的东西。 “哎呀穿在里面谁会注意呀？这是主星现在最流行的女A款式，我自己也买了几套！” 见陈文嘉接受度不高的样子，赵雪薇几步把自己买的给拿了出来，让陈文嘉看：“看，我买了黄色的和天蓝色的。” 赵雪薇打量陈文嘉：“宝贝，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正好！你皮肤白，五官立体，穿这个真的非常棒！” 赵雪薇的眼睛发亮。 陈文嘉看着赵雪薇的眼睛，心一硬，心想不就是粉色的么？穿就穿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Alpha就不能穿粉色的？ 陈文嘉说：“行，那这一套我就拿走啦，谢谢薇薇！” 赵雪薇甩甩马尾，冲着陈文嘉一笑：“不客气。” “文儿！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原本在卫生间的陈峻铎出了声，他突然拉开了帘子。 什么怎么样？ 陈文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闻声回头，眼前突然出现小麦色结实肩膀。 肩膀上有抹极为亮眼的颜色。 这是？ 肩膀上是…… 一条细细的……玫红色肩带……？ 120-130 第121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数学是全星际最可怕的…… “《第一星际性别分析——Alpha篇》第三章：永远不要相信Alpha的审美。” “在第一章时我们提到, Alpha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比如没缘由的打架、没缘由的自信，而现在我们来聊聊第三种——没缘由的奇怪审美。” “在我们的印象中, Alpha都是高大的、勇猛的、好战的，他们在战斗上面似乎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们比其他性别的人拥有更加灵敏的耳力、更加宽广的视力, 他们对疼痛十分顿感并且伤口愈合速度非常快, 他们似乎是天生的战士。” “Alpha在星际人民的眼中是强悍凶猛的代言词, 但根据我们的调查（数据来自于各星球Alpha军队）, 大部分Alpha都对鲜艳的颜色毫无抵抗力，比如玫红、黄色、粉色等……” 陈文嘉想着书上的话，眼睛向左看——陈峻铎正穿着他新买的比内尼在镜子前摆选美pose。 嗯，玫红色的。 她又往右看——赵雪薇正穿着比内尼用智能耳麦的远置相机拍照，她撅着屁股, 似是想要拍出自己的翘臀。 很好，黄色的。 最后, 她低下头看放在脚边的袋子——里面放着和陈峻铎他们同款的比内尼。 哇哦, 粉色的。 “文文, 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赵雪薇从照相屏幕里看到陈文嘉低头的样子，以为她也有想试试的意思。 “啊？不急, 我等会试。” 陈文嘉连忙拒绝, 她还没有做好以一个Alpha的身份去穿粉色系贴身衣物的准备。 “柳哥和小璇子应该快回来了，我看看点哪家的外卖。” 为避免赵雪薇再一次热情邀请, 陈文嘉岔开了话题。 “点晚安家的吧？上次吃感觉他们家不错。” 赵雪薇接了话茬。 “我要吃五个鸡腿三个猪肘！其他随意！” 陈峻铎将身体扭过来，双手发力，鼓出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 “我要两个鸡腿、二十串羊肉串，其他店里的东西我都要一份。” 赵雪薇举手发言。 “好。” 陈文嘉发消息问了周旋和温絮柳的意见, 最后店里所有的东西都点了五份，格外加十个鸡腿、十个猪肘、一百串羊肉串和十瓶啤酒。 Alpha每天的进食量惊人，据统计，一个普通成年Alpha如果单靠吃食物来获取能量，一天至少需要摄入5.5千克的食物才能维持身体正常运转。 陈文嘉看到这个数据时，心想怪不得星际推行以营养液作为一日三餐的主要来源。 Alpha这吃的也太多了。 星际的耕地有限，如果让星际所有人都吃粮食，整个人类星际的人估计一个月就会饿死。 营养液价格低廉、容易加工、容易吸收、能够提供人类所需的能量，实在是太适合耕地不多但人口巨多的人类星际了。 七点时，温絮柳和周旋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七点半时，陈文嘉和赵雪薇在楼下扛回了烧烤。 七点四十五分，温絮柳打开了耳麦，将屏幕投到半空中，坐等军校通用学习训练软件公布课表。 八点，空中的蓝色布景出现“正在刷新”的字样。 众人纷纷停下了撸串的手。 屏幕中一条条栏目跳了出来。 “卧槽……” 周璇停下啃肘子的动作，直愣愣看着课表：“一学期十二门课？” 其他人一时没有回应，看眼神似乎也有些迷茫。 他们是综合学院综合作战专业，学的东西很杂，各方面都需要涉猎，课自然比其他专业多不少。 他们本做好了课多的准备，但没想到课居然这么多。 只见屏幕上开头写着‘100111班课表安排’ 下面罗列了十二门课，包括：格斗、射击、动态视力训练、数学与逻辑、机甲实训、机甲维修入门、基础急救护理、特殊语言学习、形势与政/策、物种通辨、模拟对战演习和抗极端条件训练。 陈文嘉数了数，确实是十二门。 比丁寒告诉她的多了四门。 她和丁寒是同一学院同一专业的，培养方案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开学那天，丁寒就告诉了她军校的训练科目。 “我记得上一年机甲实训、外语是第二学期的课程，模拟对战演习是第二年的课程，至于物种通辨……” 陈文嘉在脑海里仔细翻找，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名词的只言片语：“这个课是学校新开的？” 温絮柳点头：“应该是，我看过以往的培养方案，里面没有这个课。” 他又用吃完的烤串签子指了指屏幕某处：“这课的上课时长居然也是四年。” 军校的课程按学时分可分为两种：学期制和非学期制。 学期制的课程指一般只需要学习一个学期的课，这类课程一个学期的学时固定，比如数学与逻辑、机甲维修入门、基础急救护理等。 非学期制的课程则相反，一般需要学习两个或两个以上学期，或者每个学期都需要学习，比如格斗、射击、动态视力训练、抗极端条件训练等，这类课程每学期的学时并不固定，会随着年级的增高而减少。 “怎么增加了四门？” 陈峻铎皱了眉头。 感觉课程安排得也太紧密了。 赵雪薇道：“可能是联盟政策变化了吧？我感觉这几年形势变化挺大的，联盟放宽了军队管理权限，内部也在实行一些改革。” 陈峻铎同意：“确实，近几年星际流浪贼越来越猖狂，各星域的星带也不安全，去年陈团长失踪、饮冰星坐标暴露，星际似乎越来越不稳定了，军校可能是希望尽快培养起一批新学生，以防未来遇到危险？” 五人都在部队里呆过，他们虽然在军校学习，却与真正的学生不同，他们比通过联考升上来的学生掌握着更多的信息，也有着更加敏锐的政治嗅觉。 军校在第一学期加了第二学期、第二学年的课程，并添加了一门物种通辨，这让大家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未来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但明天我可能就有危险了，明天第一节课怎么是数学与逻辑啊！” 周璇痛苦锤头。 在众人讨论的时候，温絮柳点开了第一周的课程安排。 周一： 6:15-7:25 早训地点：12号操场 8:00-9:40 数学与逻辑地点：东4教学楼415 10:00-11:40 特殊语言学习地点：东2教学楼122 14:00-17:20 物种通辨地点：东区2号模拟演练室 陈文嘉看着第一节课中写的‘数学与逻辑’几个字，也面露痛苦：“完了，我明天就活不下去了，为什么啊！为什么摆脱不了数学！为什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啊！” 她和周璇对视一眼，相互抱头哀嚎。 刚来时他们就知道彼此的成绩了，温絮柳、陈峻铎和赵雪薇的数学都在一百三以上，就她俩是擦线过的。 陈文嘉和周璇在知道彼此数学成绩的那一刻，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拥抱在一起。 两人一致认为：数学是全星际最可怕的东西。 “嗐，没事，叫一声峻哥，哥包你俩高分过数学！” 陈峻铎坐在陈文嘉的旁边，他伸手霸气地搂住了陈文嘉和周璇的头。 陈文嘉和周璇闻着陈峻铎手掌传来的烤鸡腿味，朝陈峻铎看去，凄凄道：“峻哥！” 銥誮 “得嘞，放心，一声哥一辈子的哥，峻哥我一定把你俩拉上岸，来！干瓶啤酒！” 被周璇和陈文嘉一打断，大家没有再继续讨论为什么军校多加了四门课的话题。 几人一边分享着关于其他课程的信息，一边吃烤串喝啤酒。 晚上十点半，几人纷纷上床，听着隔壁、隔隔壁新生的各种嚎叫，戴上耳塞睡去。 部队的作息很规律，因为明天是早训，他们暂时保留了这样的习惯。 早上六点，外面的哨声响起。 几人听到哨声后，立马从沉睡中醒来，叠好被子后利落下了床。 一号床周璇冲进了独立卫浴，其他人则拿着盆去了公共水房。 他们商量好了，在训练时，周一到周五每人有一天的独立卫浴优先使用权。 几人几乎是同时穿好了训练服。 陈峻铎道：“这次我快0.3。” 说着，他冲到阳台一跃而下。 赵雪薇嘁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离阳台近，让你5秒钟。” 她一拢头发，冲向阳台也跳了下去。 陈文嘉、周璇、温絮柳紧随其后。 金曲区11月早上6点时，天色还没亮。 因为训练不准带通讯设备，所以几人只能凭着记忆在微弱的路灯照耀下狂奔。 12号操场离他们宿舍楼有些远，他们到操场时，离训练开始还有三分钟。 操场内的大灯全开了，此时灯火通明。 几人迅速向班级集合位置跑去。 他们的集合位置站着一个挺拔、强壮的教官，正面对着空无一人的100111班集合地点皱眉。 “报告教官，33号赵雪薇就位！” “报告教官，35号陈文就位！” …… “报告教官，31号周璇就位！” 几人前后在教官侧面立正集合。 教官面容冷肃，眉头还是紧皱着，他扫一眼几人，突出几个铿锵有力的字：“都有！一纵列排列！” 几人迅速在场地站好。 他们的位置刚好面对操场大门，可以看到不少穿着训练服的人狂奔到指定场地。 一分钟后，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踉跄跑了过来，他冲到陈文嘉旁边，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累……累死我了，还好……还好赶上了，没迟到。” 12号操场也太远了，还好他提前起了几分钟。 “诶，你们到挺早的啊。” 他一边喘气一边仰头和旁边站着的人说话，疲累似乎让他忘了军训的条令。 他伸出了手：“妹儿，来，搭个手，兄弟我起不来了。” 陈文嘉没有理会巴拉她裤腿的人，反而挺直了自己的身体。 在余光里，她看到了教官沉郁的脸，还有肩膀处慢慢凸起的肌肉。 这位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教官心情好像不是很美丽。 “诶，搭把手啊？动一动。” 地上的人还在催促。 这个女A怎么不动啊？ 不敢动啊不敢动，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看着教官小山一样鼓起的肌肉，陈文嘉愈发坚定地看着前面温絮柳的后脑勺，心里为这位兄台点了根蜡烛。 第122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日照衣服冒黑烟………… 见旁边站着的人没动静, 这人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他缓缓朝前看去，便见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 这人右眼瞳孔比左眼大，眼皮成三角状, 看人的时候，非常具有压迫力, 他的肩膀肌肉高高隆起, 似乎下一秒就会两步并作一步冲上来像提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起来。 在眼神压力下, 他屏住呼气爬了起来, 努力挺直身体, 结结巴巴开口：“报……报告，我……我叫田天赐，学号是10011121。” 教官没有说话，盯着田天赐，踏着训练靴朝他走近。 田天赐见教官走过来, 心里越发紧张，本能地绷直了自己的身体。 “腿使劲。” 教官背着手绕到他身后, 一脚踹向他的关节窝。 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 田天赐还是被踢得弯腿跪在地上。 感受着腿传来的痛感, 田天赐咬牙爬起来再次站好，大声喊道：“是！” 陈文嘉就在田天赐旁边, 教官那一脚带起来的凉风让她觉得自己的关节凉飕飕的, 她忍不住绷直了腿。 此时又来了四个人，见教官很不好惹的样子, 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100111班的场地上异常沉默。 三分钟过去，早训正式开始，但各楼宇间还有不少奔跑的身影——有些新生睡过了头，也有些新生找不到自己班级对应的地方。 六点十五分时, 100111班一共到了27名学生，还差8名。 教官整了队，在外围绕了一圈后，没提没来的8人怎么处理，也没说任何开场白，冷声道：“除31、32、33、34、35号外，其他所有人训练成绩扣一分。” 军校的早中晚训并不算课，但是有训练成绩。 训练成绩由教官赋予，每月核算一次平均成绩。 训练成绩在平均成绩以下的学生，下个月需要额外训练，差几分就训练几次。 这个规则已经延续三年了，刚推出这个规则时，不少学生写了长篇大论证明该规则的不合理性。 但教务处表示：可以先尝试尝试。 尝试一周后，却无人再反对该项规则。 具体原因不明，但据小道消息说：持反对意见的学生在一周训练中被虐地抬不起手指，还有几个直接昏睡到下个周。 因为没人反对，早中晚训练的规则便延续下来。 在听到教官的处罚决定后，新生们心里都是咯噔一声，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都没有说话。 教官见众人没提出质疑，意外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今年的新生还挺听话。 教官心里终于满意了一点。 他张了张口，正准备布置早训内容，队伍里就有声音打断了他：“报……报告。” 田天赐顶着压力开了口。 教官声音不怒自威：“讲。” 田天赐吞了口口水，咬牙问道：“报告教官，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被扣了一分。” 明明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六点十五分集合了，他们并没有迟到，为什么他们还要被扣分？ 要是所有人都被扣积分也就算了，偏偏最先到的五个人没有被扣，为什么最先到的五个人没有被扣分？ 田天赐是第六个到集合地点的，他非常不理解教官的做法。 众人听到田天赐这样问，心里不约而同又咯噔一声：坏了。 第一联合军校的早中晚训练一直是让学生闻风丧胆的存在，在开学时，新生们就得到了已经吃过苦头的学长学姐们总结的经验： 第一，不要质疑教官说的话，他说你是坨屎，那你就是一坨屎。 第二，不要违抗教官的命令，就算是他让你学狗叫，也请立马蹲下来汪汪两声。 第三，不要质疑训练内容的合理性，因为在早中晚训练中的任何教官都毫无人性，他们的目的有三个：折磨你、榨干你、弄哭你。 第四，永远不要问为什么，要不然你会发现……原来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为什么（微笑）。 听到田天赐这样问，教官笑了。 但他的笑并没有让人感觉到轻松，反而让人心里一紧。 他道：“21号回去把东二星魔鬼鱼二团新兵训练手册第三十二页第五行第七个字抄五万遍，要求：字迹清楚、抄写整齐、没有错别字和划痕，下周一交给我。” 田天赐一听，脑子一嗡，张口就是：“为……”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着教官又挑起来的眉毛，他心里非常笃定，就算是他再问为什么，也得不到答案，反而可能会再多 YH 抄几万遍。 田天赐心里升起自己不被尊重的怒气，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冲上去和教官理论或者打架，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军校里的学生都是从几十亿人中突围出来的，他们的智力、体能、忍耐力都很优秀，他们懂得看形势而动。 田天赐忍了下来，大声回答：“是！” 教官耸了耸肩，似乎有些遗憾田天赐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但他并不纠结，看了眼时间后，他肃着脸道：“今天早训内容：绕操场跑20圈加300个俯卧撑。” “所有人都有！立正！右转弯齐步……跑！” 早训六点十五分开始，七点二十五分结束，一共只有七十分钟。 在这七十分钟内，所有人都理解了为什么早中晚训被称为是地狱，而教官被称为魔鬼。 在绕操场跑圈时，跑道上的装置一会喷火一会喷水，时不时出现一道水帘，而水帘后面又是喷涌的火焰。 12号操场有十多个班级，不少人被烧得满地打滚或被强水流冲上了天。 好不容易跑完了圈数。 教官又一刻不停的命令所有人做俯卧撑。 若是让人一口气做完也就算了，教官偏生说一令一动，说做多少便做多少。 教官的口令忽快忽慢，有时候慢的人手都打颤了，有时候又快的让人跟不上报数，一整套下来，待任务全部完成时，所有人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教官把控得很好，当他数数到300时，早训结束的铃声便响起了：“啦啦啦，啦啦啦，恭喜各位学员完成训练内容，现在食堂已开，快去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吧！今天也会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哦！” 在听到铃声的那一刹那，教官就转身离开了，就像是个人工设置的无情机器。 众人听着铃声，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酸痛，心声达到了统一：呵呵，元气满满个鬼。 教官走后，操场上没有人爬起来，这场早训榨干了他们所有的力气。 他们全部都趴在地上，享受着早训结束后的安逸。 陈文嘉在地上趴了一分钟，缓缓用力蹬脚，让自己缩成一团，然后爬起来——在佣兵团时，她也进行过类似的训练，她已经很些经验并能习惯了。 她爬起来后呼吸了几口空气，挨个踢了踢舍友，声音气若游丝：“别趴了……吃早饭……上课……来不及了……” 温絮柳一动不动，声音也很微弱：“再趴五秒钟……就五秒……” 赵雪薇也是同款声音：“哪位好心人能帮我翻个面，我的胸膈得……膈得有点疼，胸大得……得仰着睡……” 陈峻铎正努力让自己翻过来，嘴里念叨着：“难怪……难怪贴吧里说，最快乐的时候是训练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我感同身受了……感同身受了……” 周璇已经把自己翻了过来，此时正望着天眼神呆滞，喃喃道：“天杀的早训，天杀的妖瞳教官，啊……造孽啊！” “天杀的！造孽啊……” 周围的人也开始嘟囔起这两句话。 所有人都知道早晚训辛苦，但都没想到居然这么辛苦，这么难捱。 陈文嘉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腿脚，稍微缓过劲了，咬牙把陈峻铎扶了起来，陈峻铎用气音道：“救……救人一命……七级……级浮屠，谢谢谢谢。” 陈文嘉拽住陈峻铎的衣领，以免他继续往下滑：“哥，您别说话了，”陈文嘉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您能不能先自己站好，我也快撑不住了。” 陈峻铎手搭在了陈文嘉的脖子上：“马……马上，我的手有点不停使唤，姐，哥求你件事，急事。” “你说。” “帮我薅把裤子，我裤子要掉了，我实在是用不上劲。” “……” 陈文嘉使劲帮陈峻铎提了两把。 “谢谢谢谢，救人两命，胜造……胜造多少来着？” 陈峻铎开始迷糊。 “别浮屠了，先把我翻过来……我的胸啊……救命啊……” 赵雪薇微弱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周璇这会自己爬了起来，她低吼一声，用力把赵雪薇捞了起来，半搂在身上。 陈文嘉一脚把温絮柳踹醒，又把他扶起来。 几人相互搀着，晃晃悠悠地去食堂吃了饭。 吃完饭后，大家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踩着铃声进了东4教学楼415。 《数学与逻辑》这门课是大课，有好几个专业的学生一起上课。 第一联合军校上大课的教室都很大，阶梯式的，可以容纳几千人。 第一联合军校是军事学校，它和普通的高校有很多不同，比如有早中晚训、比如上课期间封闭式管理、比如第一年没有选课权利。 但也有相通之处，比如会给学生一定的自主选择权——学生在上课时可以选一个心仪的座位，想坐哪里坐哪里。 新生们在学校贴吧看到这一点时，纷纷嗤之以鼻，打字发言：这种自主选择权算什么权利啊，也太鸡肋了，有必要刻意强调吗？ 早已有经验的学长1：你知道吗？在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训练后，有些人会精神百倍，有些人会昏昏欲睡…… 早已有经验的学长2：而容易昏昏欲睡的人在听到让人昏昏欲睡的课的时候…… 早已有经验的学长3：注意哦，千万别睡着哦，因为…… 早已有经验的学姐1：座位带火/带弹簧/带电/带水，你要是睡着被发现了就会感受到什么是日照衣服冒黑烟，惊醒自己挂上天，头发直上三千尺，一看自己已成癫（微笑）。 早已有经验的学长4：控制开关的有讲师、监控室的智能识别系统、各楼层的机器人巡查员，开小差或者玩游戏也小心点，凡事不听课都会被惩罚的。 早已有经验的学姐2：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历年来，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有不少椅子已经被破坏，下面是各教室已被破坏的座位号号码，加油吧，争取选个好座位，姐只能帮你到这了（图片）（图片）……（图片）。 新生们看到教室座位的不同寻常，纷纷哀嚎自己到底上了个什么破学校，嚎完之后，立刻把帖子里的图片一一码住。 虽然他们不一定上课摸鱼或者睡觉，但谁愿意屁股底下有个定时炸弹啊。 陈文嘉他们也保存了照片。 在上课之前，赵雪薇一边跑一边把东4教学楼415的幸运座位号码发到了群里，她说：“兄弟们，记住这些座位号，等会万一还有这样的座儿呢？” 温絮柳道：“我估计没有了，都这时候了，早到的学生应该早就给占了。” 赵雪薇：“也不一定，又不是所有新生都看过那个帖子，万一有座呢？啊啊啊我要跑快点，我要幸运座位！我已经困死了，我等会肯定会睡着，但是我不想被惩罚啊！” 说着，她提了速。 众人也加快了步伐。 但赵雪薇的期望到底是落空了。 她是五人中第一个到的，当她推开教室门时，一眼看去，教室里已经坐了密密麻麻的人。 虽然学生密集，但前两排的座位几乎都是空的，像是真空带一样。 陈文嘉等人随后赶来，看着教室里的黑色人头海都有些发懵。 赵雪薇开的是前门，门一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们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 台上的高大女性笑了，她的声音很是粗犷，和她黑色的职业包臀裙一点都不搭边，她用指尖点了点第一排的桌面，轻柔地道：“幸运座位早就没了，来，坐这。” “坐好后，我们就开始上课吧！” 第123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物种通辨课（1）…… 《数学与逻辑》这门课的老师叫赵明烁, 是位时尚的女Alpha，她讲课并不死板，反而有些幽默风趣。 她讲的很细, 就算是基础不好的学生也能跟上她。 但奈何陈文嘉等人早上被魔鬼教官完全榨干了精力，在听课十分钟后, 赵雪薇首先低下了头颅。 “啊！” “ 殪崋 砰！” 旁边的陈文嘉正要闭上眼睛, 突然听到惨叫, 吓得一惊。 她脑子还处于懵的状态, 只感觉旁边好像不对劲。 她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看, 只看到一大根粗弹簧。 粗弹簧上方连接着一个座位，座位上的赵雪薇已经不见了。 我去…… 看着还在晃悠的弹簧，陈文嘉的意识终于清醒，她猛地往后看一眼，没看到被弹出去的赵雪薇。 她又抬头看向台上, 只见赵明烁老师面前浮着一个操控面板，见她看来, 对她微微一笑。 陈文嘉背脊一激灵, 冲老师笑了下, 然后规规矩矩坐好。 其他昏昏欲睡的人也清醒过来，左右晃着脑袋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教室里骚乱起来, 大家都朝后面望, 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睡觉被抓住了。 赵明烁在窃窃私语中对后面的学生抬抬下巴，声音温柔：“后面的同学, 把这位现在已经清醒的同学扶起来吧，等会过来领个医疗卡，下课后去楼下医务室看看。” 后面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过了一会, 赵雪薇一瘸一拐地坐了回来。 “好了同学们，我们现在继续讲课。” 赵明烁踏着高跟鞋重新回到了黑板前。 上课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在出现三次着火、五次喷水、三次被电的惩罚后，课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赵明烁笑着给受伤的几个同学发了医疗卡。 在给赵雪薇看了腿后，几人立马赶往东2教学楼上特殊语言课。 星际的特殊语言课并不是学古地球语言，而是学特勒怪和克洛族的语言。 讲课的老师是一位穿着素色长袍的老者，他身材瘦高，白眉白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说：“此等低贱之语本不值得我辈学习，然今星外动荡，许危险就藏于渺渺之暗河，学其语言或可助我联盟之大军早日灭敌者也……” 陈文嘉听着老者的话，心想这位老师说话还挺有意思。 根据联盟历史记载，人类的大部分文明史料都在战争中遗失了，流传下来的文化血液少之又少，没想到在星际还有这种文绉绉的人。 “这老师说啥呢？听得我又开始犯困了。” 温絮柳捅捅陈文嘉，他的大双眼皮已经开始耷拉了。 星际人民大多数对这种之乎者也的说话方式了解甚少，虽然能拼凑出大概意思，但听起来总觉得别扭。 陈文嘉不想显出自己与众不同，她耸耸肩，说着瞎话：“谁知道呢，我也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话我有点想摇头。” “摇头？我……我只想低头” 说着，温絮柳的头点在了课桌上。 “噗呲。” 温絮柳头顶对应的天花板上出现一个喷头，强水流直接射在他的脖子和头发上。 十一月份的水微凉，激得温絮柳猛地一抖。 陈文嘉挪了挪屁股，离温絮柳远了点，以免被水溅到。 台上的老师一手捋着自己的白胡子，一手在悬浮键盘上选着座位号，语气痛心：“今日之课乃开学第一课，然尔等之精神面貌已令我失望至极。” “为激尔等之上进，吾无奈出此计策，还望诸位清醒，以不负我等悉心教诲之意。” 说着，老者给大家做了一揖。 做完之后，他开始教学语言的发音。 众人跟着一起啊哦喔噢。 一小时三十分钟后，老者说了下课，带着自己的拂尘飘飘然出了教室。 新生们上了一早上的课，早已饥肠辘辘，一下课便冲向各大食堂。 吃完饭后，陈文嘉等人一起回了宿舍。 赵雪薇打开宿舍门后直接瘫到了椅子上，她痛苦哀嚎：“啊……上军校怎么这么辛苦啊，跑道带水火，座位带弹簧，怎么花样比部队还多。” 温絮柳把衣服反手一脱，拿着浴巾往浴室走：“这才第一天呢，忍忍吧，忍忍就习惯了。” “我不行了，我得睡会。” 周璇两步上了床，安详地躺了下去。 陈峻铎和赵雪薇也上了床。 他们虽然在部队里已经适应了高强度训练，但军校这种一边上课一边训练的模式实在是太磨人了，才一早上，就让人很是疲累。 下午的物种通辨课是四节课连上，这课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科普课程，估计更让人瞌睡。 他们现在不睡一会，下午又得被学校一些恶趣味整人工具折磨。 陈文嘉倒是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精力，没什么困意。 她戴上充好电的智能耳麦，先点进格林APP，看了下罗盘修复进度，然后登录了军校官网的贴吧。 虽然舍友们对学校新开的物种通辨课评价不高，但陈文嘉对这课挺好奇的。 物种通辨是教人辨别物种吗？辨别什么物种？ 在西二星的时候，她了解过人类星际的种族。 人类在踏上这片星河之前，一些星球上是有原住民的。 除了已知的特勒怪外，还存在水底人类。 星际人民本不知道有水底人类存在，直到八十年前，星际人民踏上了一颗水星并决定将其作为水产品养殖地和海上度假村。 为了了解这颗水星的物产资源，陆上人类经常在海底傲游。 在海底世界的某一沟壑里，他们看到了拖着长长鱼尾的人类。 星际世界里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物，陈文嘉对这些充满兴趣，她期待在物种通辨课上能见到一些新奇的东西。 现在已经上课一早上了，或许已经有学生上了物种通辨课，陈文嘉想去论坛看看有没有人介绍这门课。 她点开论坛的搜索引擎，打入“物种通辨课”几个字，点击搜索。 关于这课的帖子弹了出来。 陈文嘉浏览了最新的几条帖子，里面的学生都还在猜测这门课是什么内容。 看样子学校里应该没学生在早上上这门课。 那他们下午上这课的应该是第一批。 她正打算退出，又被新弹出来的一条帖子标题吸引了注意。 帖子标题写着：军校开设全年级物种通辨课是否意味着安娜之门临近开启？克洛族又将来袭？ 安娜之门？克洛族？ 人类把自己的统领范围称为第一星际，但在宇宙暗物质的另一面，还有着其他星际文明。 星际与星际之间的暗物质屏障被称为安娜之门。 克洛族是人类上一次战争的对手，他们来自另一个星际文明。 根据人类战争史记载，克洛族是一群有智商、会说话的怪物，他们的实力比人类强横很多。 在上一次战争中，要不是安娜之门关闭，人类星际早就被克洛族占领。 物种通辨课和克洛族来袭有什么关系？难道说物种通辨辨的就是克洛族？ 发帖子的人是已经知道物种通辨课的内容了吗？他怎么得出的这个分析？ 陈文嘉点进了帖子。 但帖子并没有解释缘由，内容只是重复标题罢了。 陈文嘉看了下头像处，帖子是匿名发布的。 军校使用论坛的人有很多，就这么一会，这篇帖子下面已经有三楼的回帖了。 明明丫（1楼）：楼主发的这个帖子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疑问吗？还是说楼主有自己的分析过程啊？ 学生113578（2楼）：？这课不是还没开吗，怎么就扯到克洛族和安娜之门了？？？ 破跑道什么时候坏（3楼）：家人们已经一点了，我还有一个小时就上课，待我去探探情况。 陈文嘉看了下时间，果然已经一点了。 她想了想，退出论坛，浏览起关于白家的各种新闻来。 白紫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想趁现在尽量多了解、掌握些信息。 半小时过去，陈文嘉定的闹钟响了，她看了眼时间，叫醒了几个舍友。 下午的物种通辨课 铱驊 上课地点在东区2号模拟演练室，地方离他们宿舍大概需要走十分钟。 陈文嘉他们收拾了下东西，在一点三十五分时出了宿舍，一点四十五分时到了上课的地方。 模拟演练室算是军校科技含量最高的教室，里面安装了各种尖端的设备，可以用投影完全一比一逼真还原演示台放映的东西。 在穿戴上演练室设备后，学生可以触摸到演练室模拟的物体。 陈文嘉等西二星第五军区比赛选手对这样的设备并不陌生，他们在新兵争霸赛决赛时用的就是这种。 陈文嘉和舍友们在演练室外的储存柜显示屏上识别了学生身份，取到了符合自己身材尺寸的智能触感可穿戴连体式衣服。 换上衣服后，大家进了教室。 军校里有非常多的模拟演练室，分大中小三种，东区2号模拟演练室是中等大小的演练室，空间相当于三个篮球场并列。 陈文嘉他们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了五六十人，大家在演示台前随意站着，大多以宿舍为单位，几个人围在一起聊着天或者玩着智能耳麦。 陈文嘉他们随便选了个地方，等着上课铃响。 指针慢慢转到了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五秒，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秒，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踏进了教室。 新生们都注意到了这人，纷纷朝演示台聚拢。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章 物种通辨课（2）…… “同学们下午好, 我是你们物种通辨课的老师裴胜泽……” 登上演示台的男人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他说自己是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今年受第一联合军校邀请, 特聘为军校物种通辨课老师。 他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后，点了点演示台屏幕, 空中浮现出一排模糊不清的三维立体图像。 “同学们, 物种通辨这门课是今年各大军校新开的课程, 我想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疑问：物种通辨辨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辨别物种？辨别物种有什么作用呢？接下来我会为大家一一解答。” 裴胜泽扶了扶眼镜, 看着空中的物像说道：“物种通辨这门课顾名思义, 辨的就是各种物种，目前人类发现的物种族群有以下几个：人族、克洛族、特勒族、文森特族以及东边人鱼族。” 他一边说一边按下控制器按钮，空中模糊的图像清晰起来，展示出各个族群的样貌。 人族的是一对相互依靠的持枪男女。 克洛族画着下半身是大象腿、上半身是长颈鹿、面部又是人头的形象，看起来有些阴暗恐怖。 特勒族则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黑影中可以看到一些凹陷的地方，像是一个个小嘴巴。 文森特族的介绍名牌上坐着一个穿着精致的男人, 他有着一双红色发亮的眼睛, 靠在一把精致的椅子上, 正摇晃着还剩一点猩红液体的酒杯。 酒杯的旁边有一点金色的透明尾尖，顺着尾尖看去, 可以看到坐在石头上眼神淡漠的黑发女人, 女人旁边写着短短的介绍：东星人鱼族。 一排样貌迥异的族群就这样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地展现在所有新生的面前。 所有新生都新奇地细细打量着眼前所看到的形象，一边看一边还和周围的同伴小声交流。 陈文嘉透过耳麦的光屏, 看着眼前非常逼真的特勒怪形象，忍不住看了裴胜泽一眼。 她是见过特勒怪的，裴胜泽展示的特勒怪样子和她当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陈文嘉有种不真实感。 网上也有关于各族群的介绍，但详细资料少得可怜, 就像是故意被封锁起来一样。 她曾经以为物种是人类联盟不可言说的秘密，没想到这门物种通辨课居然会让他们学习所有的物种，解开关于其他物种的神秘面纱。 这算是军校甚至是联盟一个非常具有突破性的举措了吧？ 军校怎么突然让他们学习起这些来了？ 她想到了那个帖子：军校开设全年级物种通辨课是否意味着安娜之门临近开启？克洛族又将来袭？ 难道联盟是预知到了某些危险，所以开始提前筹划了？ “裴老师，学校怎么突然要让我们学这些啊？” 有学生向裴老师提出了疑问。 “是啊，以前都没这课的，为什么今年突然就开了，不会要出什么事了吧？” 有学生开始揣测开设这门课的目的。 “难道要打仗了？克洛族又跑出来了？我今天还在贴吧刷到了一个说安娜之门要开启的帖子。” 学生们看着空中的投影，议论的声音渐大。 裴胜泽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不慌不忙地道：“大家别这么紧张，并没有什么战争。” “军校一直都有开设这门课的想法，想让学生们了解各个物种，但我们研究所一直没有将物种各科各类进行汇总，没有形成一门课的总纲，所以这个计划便搁置了。” “三年前在李志成院长的主持下，我们研究所开始整理各研究物种分支的资料，于今年十月底成功编纂了物种通辨这本书，编纂完后，受联盟教育部与军务处要求，我们将第一联合军校作为试点，开设了物种通辨课程。” “由于开设课程略微仓促，开设这门课的军务处通知还没发出来，但应该也快了，大家可以关注一下学校主页，近期应该会下发通知了。” 裴胜泽做了一个解释，随后便开始介绍这门课的具体内容： “同学们，在本门课程中，我们将学习克洛族的基本种族类型、特勒怪形态转变、人鱼族的群居习性，由于我们目前对文森特族了解甚少，关于文森特族我们就简要介绍一下，克洛族和特勒族是我们学习的重点。” “本门课每周固定在周一下午上课，分知识讲解和现场观摩两部分，本课程每学期都会进行考试，平时分占30％，考试占70％，关于成绩这块，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裴胜泽从演示台上俯瞰众人，见没人举手发问，他习惯性扶了扶眼镜，把早已准备好的协议发到每个学生的耳麦终端：“好了，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就来签一下保密协议吧。” “叮咚。” 在场新生的耳麦中传来提示音，右上角显示邮箱里收到一份邮件。 陈文嘉点开邮件，里面躺着一张电子的保密协议。 “目前研究所向各位传授的知识还处于未公开状态，所以在上这门课程之前，大家需要签一个保密协议，保证自己不会通过各种渠道将这些信息向外界传播出去。” “现在大家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仔细查阅保密协议的内容并考虑要不要签字。” 陈文嘉浏览了一遍保密协议，内容意思和裴胜泽说的大差不大，违反协议的人将受到生物研究所、第一联合军校、联盟军务处的追责，要是情节严重，还会坐牢。 “唉，你们看这里。” 陈峻铎把自己的光屏展示给自己的宿舍小伙伴，他指着协议的备注：“‘不签该协议者不得上物种通辨课’，但物种通辨课是学校的必修课，占必修学分的，要是不上这课，四年后应该毕不了业吧？我怎么感觉这协议和霸王条款一样，哪有让我们考虑的空间？” 不签协议就不能上课，不上课就达不到毕业要求。 裴胜泽还说让大家考虑要不要签字，其实根本就没有给学生考虑的余地。 温絮柳耸了耸肩，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道：“学校不净干这种事情？他们说什么就干什么呗，早签完早上课，我对他要讲的还挺有兴趣的。” 其他人也没什异议，纷纷签了字。 十五分钟后，裴胜泽看了眼收回的协议数量，确认所有人的签名都真实有效后，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堂课：克洛族的物种分类。 “同学们，自安娜之门关闭后，克洛族就在人类星际逐渐消失了，我们目前对克洛族的研究基于战争 殪崋 时期的记录视频和战争后残留下来蛰伏在各星球的克洛族群，我们的分类来源于现有资料数据，并不对安娜之门后现在的克洛族状况负责。” “克洛族是薪火历180年登陆人类星际的另一文明种族，他们的社会中并没有科学可言，根据战争中他们的表现，可知他们大部分时候全靠肉搏。” 演练室的空中出现一块大屏幕，屏幕里高清记录着一段战争画面： 一个堪比三层小楼高的两脚怪物站在场地中间，它一脚踩扁人类的装甲车，长长的尾巴扫飞一片人类士兵。 “这是181年4月份发生的一次小型战斗片段，视频中的克洛族我们称为两脚吊眼龙，因为体型酷似古地球绝迹的恐龙而得名……” “克洛族并不像我们人族一样，有固定的样貌特征，他们内部非常复杂，有些酷似人类、有些是人类和动物的结合体、有些是纯动物或植物的高智商生物体，按照这个标准，可以将克洛族分为拟人类、结合类、生物形态类。” 裴胜泽一边说着，一边更换着演示台的内容，空中出现不同的物种形象。 拟人类的有和人一样有鼻子有眼浑身发绿的物种，裴胜泽说拟人类主要就是这种，叫蜥蜴人。 结合类则是一开始就展示出来的拼凑怪物，他们身上有各种动物和人类的部分，看起来怪异恐怖。 “关于结合类克洛族是怎么形成的目前有两种猜测，一是动物基因和人类基因混合后然后生长出来的，二是几种动物和人在某些条件下实现了血肉上的融合，形成了一种共生的状态，因为没有足够的克洛族数据，所以我们还没有定论。” “生物形态类的克洛族更复杂，有动物有植物的，也有动植物结合体类的，具体可分为具有语言系统和不具有语言系统两种，不具有语言系统的通常具有群居意识，他们受某个思想统一控制，比如这个。” 裴胜泽开启演示台的分屏模式，将某物种投影到每个学生面前。 若干拳头大的紫色蜜蜂围绕学生飞着，最后一排排围成一个圈，圈里有一只明显更大的蜜蜂。 “看到中间那只蜜蜂了吗？这是这群蜜蜂的首领，所有的蜜蜂听它命令。” “蜜蜂一直都是群居动物，这种其实不太典型，比较典型的是这种……” “大家稍等，我找下投影数据。” 裴胜泽在演示台上捣鼓着。 因为讲的内容过于新奇，所有新生们都跟着裴胜泽的思路走，见裴胜泽正在操作，大家一边等着一边小声议论着头上飞旋的蜜蜂。 温絮柳靠在陈文嘉身上，盯着空中的蜜蜂感叹：“乖乖……这玩意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长这么大？” 陈文嘉看着蜂王与众不同的红色灯泡大眼睛，回道：“应该是基因问题吧？人类的蜜蜂吃什么也长不到这么大啊。” “蜥蜴人、拼合怪、拳头小蜜蜂，克洛族还真是个神奇的族群，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 温絮柳正说着，台上裴胜泽突然笑了下，说：“好了，我找到了。” “这个物种是在缓冲星带第三区域的一颗星球上发现的，根据我们研究，这东西没有毒性，全身都是蛋白质，是不少克洛族的食物来源。” “食物居然也具有自我意识，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大家可以看看。” 说着，他点击了投影键。 模拟演练室的亿万高端设备接收到了投影指令，在地上投影出数个数据模型来。 “握……握草！” “我滴妈啊！！！” “啊！” 随着投影的出现，新生们传来惊呼和尖叫。 陈文嘉看着脚边突然出现的一米长粗壮白色蠕虫，脑子一片空白，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物种通辨课（3）…… “这种虫在克洛族中被称为派吞, 派吞并不具有语言系统，但他们之间会传递一种波进行交流。” 裴胜泽背着手，对地上的大白虫进行科普。 这次的投影是可动的, 此时一条条白色的、身上有肥硕刻痕的虫子正在地上蠕动，并留下一条透明的水迹。 这种虫子没有眼睛, 只有一圈黑色的口器, 随着蠕动, 口器也一张一合。 新生们被这种虫恶心到, 纷纷避开这虫爬行的地方。 “我去我去！爬过来了！” 陈文嘉死死拽着温絮柳的脖子, 借着他的力颤颤巍巍往后退。 “不是姐，砍丧尸头你都可以面不改色一手一个，现在居然怕一只小小的虫？” 温絮柳踉跄地顺着陈文嘉的力往后，看着陈文嘉明显害怕的脸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当时比赛的时候, 在小河边上，他们所有人都被遍地的碎肉给恶心吐了, 就陈文嘉还能保持理智, 朝着丧尸开枪。 他以为陈文嘉天不怕地不怕, 没想到居然被虫子吓得脸色都变了。 陈文嘉忍住想一脚踹飞大白虫让它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的冲动，声音强装镇定：“你……你把这虫叫小虫？谁家虫长一米啊？本来长得就恶心, 动起来就更恶心了。” 她看着地上的虫前后伸缩往前爬行的样子, 忍不住移开眼捂住了嘴：“不……不行了，我很少用恶心这两字形容东西, 但这虫实在是太恶心了，我看不下去了，再看一眼我就得吐。” “我同意！” 同样怕虫的周璇此时也使劲箍着陈峻铎的脖子，她脸色惨白：“这虫长得也太歹毒了, 没想到克洛族居然靠吃这玩意生存，他们下得了这个嘴吗？” 赵雪薇拍拍周璇搂着陈峻铎的胳膊，道：“克洛族长得就已经很对不起眼睛了，吃这种虫又算什么？璇姐您放松点，峻哥脸都被您勒红了，看样子好像喘不过气了。” “哎呦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力道。” 周璇连忙松了手劲。 陈峻铎呼吸两口空气，一边缓劲一边说没关系。 “据我们研究，派吞传递的波有些相同有些不同，传递相同波的派吞是一个群种，只要掌握派吞这种波的密码，就可以成为派吞群种的首领。” 见众人对这种虫接受度不高的样子，裴胜泽切换了演示台模式，把三维投影的派吞虫放进了二维大屏幕里。 “派吞虫行动缓慢，并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毒性，它们就像是克洛族天然的食物。” “关于这种虫，有趣的点在于，只要它们的首领活着，它们就可以在不摄取外界能量的条件下实现体积的增长，它们和首领之间似乎有着一种神秘的共生关系，只要首领还在，哪怕他们就剩了一半躯体，它们也可以愈合再生。” 听着裴胜泽的讲解，有新生脑海里涌现出一个奇妙的想法，他道：“那要是人类能够破解派吞虫共生关系的秘密，并把这种共生关系转移到人类自己身上，人类是不是就不需要食物也不会面临死亡了？” 派吞虫与首领的共生关系使派吞虫不需要摄取能量又可以再生躯体，要是能够把这种共生关系转移到人类身上，人类岂不就超神了？ 裴胜泽微微一笑：“这位同学的想法很有克洛族结合派的风格。” 克洛族结合类生物似乎就是人和各种动物优势的集合体。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提出想法的新生红了脸。 裴胜泽做了个适可而止的手势，道：“事实上克洛族确实有类似的结合类生物，比如这个，氪金莱派吞体系共同体。” 裴胜泽又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尘土纷飞，人类的机甲挥着电锯砍断了结合类怪物的半个身子，怪物后退几步倒在地上，被砍断的部分却发出蓝光，慢慢长出新的黑色皮肤，最后竟变成两个一模一样的怪物。 “哇……” 新生们发出惊讶的声音。 联盟的战争视频一直是联盟机密，新生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人类和克洛族战斗的场景。 新生们忍不住说着悄悄话：“克洛族的生物类型 ?璍 好多，他们好强的样子，怪不得当时我们打不过他们。” 人类薪火历180年的战争本是克洛族占上风，要不是安娜之门关闭，克洛族战力补充不及时，人类星际早已成了克洛族统治的天下。 有的新生面色担忧：“安娜之门现在应该不会再开了吧？克洛族这么厉害，要是他们再打过来，我们现在估计还是打不过他们。” 这话听起来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反驳。 克洛族是他们不了解的族群，克洛族的未知实力让他们内心本能地敬畏恐惧。 新生的嘀咕也传到了裴胜泽的耳朵里，他心想：难怪那些领导急着让他们开物种通辨课，这些战场主力军对对手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裴胜泽播放了另一段视频。 “同学们，克洛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我们之所以恐惧，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到他们的弱点。” “氪金莱派吞体系共同体融合了派吞虫的共生关系，可以实现无限次数的增值分裂，但他们有个致命的缺点。” 视频中，一架红色机甲踏着众怪物的身体奔袭到某处，手中的长刀直指一只有人半身粗壮的白色蠕虫。 “共生关系的建立必须要有一只首领虫，氪金莱派吞体系共同体的生命由首领虫供给，如果斩杀了首领虫，氪金莱派吞体系共同体也会死亡。” “嗞……” 长刀直接将蠕虫砍成了两半，白色乳状内容物流了一地。 红色机甲身后追逐而来的五只怪物也立马倒了下去，融化成黑色的液体。 “哇！” 新生们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裴胜泽扶着眼镜，插兜看着视频，道：“氪金莱派吞体系共同体固然很强，但他们的首领虫离他们的距离一般不能超过一公里，只要解决了首脑虫，共同体自然分崩离析。” “好了同学们，让我们重新回到主题上，介绍完克洛族分类后，我们从拟人类说起，先讲讲蜥蜴人的特点……” 裴胜泽的物种通辨课从两点上到五点二十，全程“观赏性十足”没有任何尿点，所有学生都认真听着课，一边强忍不适一边做着笔记。 下课后，陈文嘉等人一边还设备一边聊天。 周璇道：“物种通辨课确实有意思，就是有点影响食欲。” 赵雪薇想着裴胜泽最后展示的那个浑身都是脓泡的大果冻，鸡皮疙瘩又冒了起来：“这课成功让我找到了我害怕的东西，那个大果冻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同意你前半句，我今天晚上应该吃不进任何肉食了，我有点反胃。” 温絮柳在看到满是人脑的魇怪后，成功浑身无力倒在了陈文嘉身上，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我也没胃口吃饭，这课上得我头晕目眩的，我觉得再上几节课我得去做心理疏导。” 陈峻铎蔫蔫地开口。 “找啥心理疏导啊，一看你刚刚就走神了，裴老师不说了么，要是觉得不适应该找治疗型Omega医生梳理下神经，你这是污秽的东西看多了，精神遭到了污染。” 赵雪薇回着陈峻铎的话。 在快下课的时候，裴老师留下了学校精神辅导治愈室的房间号和办公室联系电话，他说：“长期与克洛族、特勒怪接触可能会导致精神萎靡、头脑眩晕，同学们在上完课后要是感觉身体不适，可以联系擅长神经疏导的附绿医师。” 众人还完了设备，一起走出教学大楼。 温絮柳问：“大家等会吃什么啊？” 陈文嘉回道：“喝营养液吧？我现在想来支水果味的营养液拯救一下我又饿又翻涌的胃。” “营养液+1。” “我也喝营养液，我要柠檬味道的！” 几人纷纷表示自己要喝营养液。 温絮柳发出感叹：“营养液真是星际联盟最伟大的发明。” 众人回到宿舍后，一边休息一边上网。 陈文嘉看了下学校官网，发现了学校关于开设物种通辨课的通知。 通知说虽然安娜之门已经关闭，克洛族被阻挡在外没法入侵人类星际，但人类星际不少地方还隐藏着克洛族残余势力，为了防范未知危险，特开设物种通辨课程。 之所以现在开设这门课程，理由和裴胜泽说的一样，因为之前没有统一的特别是关于克洛族的物种注解。 官方给出的解释很是合理，军校学生们都打消了心里的顾虑。 陈文嘉去论坛搜了下物种通辨课，那篇说安娜之门是不是要开启的帖子已经被各种吐槽克洛族长相丑陋的帖子所取代。 接下来的两天，陈文嘉等人过得比较轻松。 虽然这学期有十二门课，但有些课比如机甲实训、机甲维修入门、基础急救护理等都在后半学期才开，现在他们只需要上格斗课、射击课、动态视力训练课、数学与逻辑课、特殊语言课、物种通辨课和抗极端条件训练课。 这两天他们年级也没有抽到早中晚训，所有课程都是第一节课，没什么任务负担，总的来说生活平静安逸。 周三的下午，陈文嘉突然收到了丁寒由秘密通讯渠道发来的信息： 情况有变，吴越被人劫走了，白紫苏单方面终止了合作。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但是、但是………… 周三下午上完课, 陈文嘉戴着帽子口罩去了一食堂四楼，她和丁寒约在了那里见面。 “看看要点什么，我们边吃边聊。” 丁寒把小包间的电子板递给陈文嘉。 陈文嘉也不客气, 说了个好。 她看了看菜单界面，点了小炒牛肉、西红柿炒鸡蛋和一个三鲜汤。 丁寒加了一个炒青菜和一个蔬菜沙拉, 点了两份米饭。 在等着上菜的功夫, 丁寒一边给陈文嘉倒水一边道：“昨天晚上有一伙人硬闯警卫局, 劫走了吴越。” 陈文嘉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问：“是白紫苏找人干的吗？她有这个实力？” 在收到丁寒消息后, 陈文嘉第一反应就是白紫苏不想继续合作，自己找人救走了吴越。 但要是白紫苏一开始能找到人救走吴越，她为什么还要和约瑟尔他们合作呢？ 丁寒回想现场留下的印记，道：“或许吧，劫走吴越的是一个叫做‘乐团’的佣兵团, 这种佣兵团只要钱给够，他们什么都干。” “但也不一定, 毕竟白紫苏可以和我们合作, 也可以和右/派合作。” 想要寻找到陈怀川的可不是只有他们。 右／派的人也虎视眈眈。 “右/派？” 陈文嘉适当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在她跟随丁寒和约瑟尔从地下室离开的路上, 约瑟尔曾提到过左右两派的纷争。 他说很多穿越者都会加入右／派，而丁寒在得知历史真相后却加入了左／派。 在那天晚上, 她无心思考左右/派的事情, 现在细想起来，恐怕联盟的左右两/派纷争与穿越和黑芯的事情脱不开干系。 丁寒点点耳麦, 检测周围环境安全后，开口道：“是的，现在的联盟内部并不稳定，为了黑芯分成了左右两派, 我和约瑟尔都属于左／派。” 丁寒并没有隐瞒，但为了陈文嘉的安全考虑，他也没有透露太多。 陈文嘉不想因为自己问太多而给丁寒带来麻烦，所以她并没有询问细节。 她沉思片刻，否定了白紫苏会和右／派合作的可能性：“我倒觉得白紫苏不会去找右/派合作，她能找你们而不是找右/派，说明她认为左 YH /派更能满足她的需求。” “她既然已经选择了左/派，就不会再选择右/派了，她知道的秘密用得好会变成利剑，用得不好，便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多一个人不如少一个人知道，她不会和右／派合作。” 丁寒笑了，他对着陈文嘉举了举水杯，称赞道：“文姐，你也太聪明了。” 在得到吴越被劫走的消息后，丁寒便否定了同事说白紫苏联系右/派的猜测。 虽然和白紫苏接触不多，但通过短短几次联系，他们能判断出白紫苏是个隐忍又谨慎的人。 她联系左/派后，出于谨慎考虑，便不会联系右/派了。 听到丁寒的夸赞，陈文嘉心里有些难为情的喜悦。 丁寒是她半个数学老师，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丁寒那里是个学不会数学的笨蛋形象，没想到丁寒会因为她小小的推测而夸她。 陈文嘉刚刚推理的认真表情变得有些憨厚，她嘿嘿一笑，和丁寒碰了碰杯，说道：“毕竟跟着丁老师学了一年的数学嘛，都是丁老师教的好。” 听陈文嘉这样说，丁寒谦虚起来，他站着伸了杯子，像是在给陈文嘉敬酒一样：“没有没有，可别这样说，文姐你本来就聪明，我们其实是相互促进、相互促进。” 陈文嘉也站起来，她举着水杯，水杯比丁寒的杯子低一截，她语气诚惶诚恐：“不敢不敢，要不是因为丁老师您，我肯定考不上军校，您的教导之恩学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两人一起演着，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谦虚有些好笑。 此时服务员敲响了门，他们点的炒菜好了。 服务员看着这一A一O低头抿嘴笑的场景，心里了然：又是对刚发展起来的小情侣。 她在上菜的间隙忍不住多瞅了两人几眼，心想俊A美O，还挺养眼的。 “菜已经上齐，两位请慢用。” 服务员轻声开了口。 陈文嘉和丁寒纷纷说了谢谢。 服务员笑着说不客气，转身走了出去。 服务员走后，陈文嘉问：“她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 “约瑟尔他们准备追查吴越的下落，并继续联系白紫苏，但我觉得追白紫苏这条线应该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了。” “怎么说？白紫苏不是你们目前掌握的有关陈怀川的唯一线索吗” 丁寒夹了棵青菜到碗里，他道：“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照片吗？那天晚上我和约瑟尔去取白紫苏所说的陈怀川照片，但却没有找到照片。” 陈文嘉点头说：“记得。” 照片被她取走了，此时正放在她宿舍储存柜的盒子里。 “因为没有找到照片，我们给白紫苏发了消息，让她确认自己的线人是否真的放了照片，但白紫苏并没有回复，直到吴越被劫走，我们才确认白紫苏单方面和我们断了联系。” “我猜测白紫苏在看到我们说没有取到照片后，她便觉得我们内部并不安全可靠，认为我们会给她带来危险，所以她终止了合作。” “目前根据一些信息，我们评估白紫苏有能力通过某些关系联系佣兵团的人，从而雇佣佣兵为自己做事。” “联盟左右两派的人其实并不坚定，‘乐团’的佣兵能力虽然不强，但以目前□□的人手和能力，追踪到劫走吴越等人的下落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丁寒一点一点解释自己的猜测，最后给出了结论：“白紫苏已经警惕起来、吴越已经被救走、左／派想找人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现在想继续从白紫苏这条线得到有效的东西太难了点。” 陈文嘉不住地点头，对丁寒举起了水杯：“嗯嗯，我觉得丁老师分析得太对了！” 看着陈文嘉弯弯的眼睛，丁寒低头笑了，拿起杯子和陈文嘉碰一下，说：“行了，别贫了。” 他面色又正经起来：“短时间里白紫苏和左／派应该不会有联系了，虽然知道你身份的人少之又少，但你平时还是小心一点，如果觉得身边有什么异常的事情，记得告诉我。” “陈文嘉。” 丁寒放下了筷子，腰板似乎也挺直了一点。 “嗯，我在听。” 陈文嘉忍不住也挺直了背。 丁寒垂眸看了眼已经被吃了一半的西红柿炒鸡蛋，抬眼看着陈文嘉说：“既然已经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想着过去了，大胆地往前走就好。” 在猜测陈怀川是陈文嘉父亲的时候，他犹豫过要不要那么快告诉陈文嘉真相。 她刚来到一个新环境，正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崭新的人生，如果告诉她真相，或许陈怀川和陈不刃的复杂事情会让她又陷入泥泞阴暗之中。 但他只犹豫一瞬便做了决定：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陈文嘉。 因为他没有替陈文嘉选择的权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于陈文嘉来说，告诉她真相比编造一个谎言更让她能够接受。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大，但不管你走向哪里，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帮助你的。” 丁寒的话很是诚恳。 他不希望陈文嘉被莫名其妙突然多出来的亲爹债阻挡了前进的步伐。 陈文嘉已经经历过很多苦难了，这个女孩应该奋力奔向新生活，而不是被险恶的人和事困在黑暗里，任由阴影腐蚀她乐观坚强的心灵。 他的眼睛一直是沉稳、让人安心的。 陈文嘉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丁寒这样的眼神。 这双眼睛让她放心地在密林中睡去，让她鼓起勇气向新生活迈步，让她在惊惶中找准靶心，让她在冰冷麻木时感觉到温暖。 但这一刻，在丁寒又一次诚挚地说出帮助她的话语时，陈文嘉觉得自己内心翻涌着除担心太过麻烦丁寒的感激之外的复杂情感，这种情感引起了她的心慌，让她突然注意到丁寒眼睛以外的东西。 高挺的鼻子、殷红的嘴唇、精致流畅的下颚线…… 陈文嘉的视线在几瞬中乱扫着，她捋不清自己的心绪，也弄不清楚自己怎么注意这些，她突然想问丁寒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留余力的帮她。 虽然他们是老乡，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陈文嘉自己也想不出来了。 于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心里的什么东西给拖了回去，颤颤巍巍埋在了心底。 她面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像以往一样，她说：“好的寒哥，我记住了，寒哥你实在是太好了！” 陈文嘉努力地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 虽然陈文嘉慌乱的视线只晃悠了几息，但丁寒还是注意到了。 他想着陈文嘉的眼神，不知道为何，他居然觉得有一些难为情。 这种难为情让他一直冷静沉着的大脑无法处理信息，他下意识想那是不是措不及防的眼神，他的话是不是让陈文嘉感觉到有压力了。 他想解释刚刚自己说的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发现自己心里有些恍惚忐忑了。 于是他本能地像往常一样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他说：“行了别客气了，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珠子就非找不可吗…… 两人在一种燥热、双方都有些无处安放眼神的氛围中吃了饭。 吃完饭后, 丁寒照例送陈文嘉回宿舍。 路上回旋的冷风吹走了两人身上的热意，让他们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一食堂离陈文嘉的宿舍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 丁寒拉拉口罩, 抬起头，露出眼睛, 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熟络：“快上楼吧, 最近天气开始冷了, 有空记得去买几件羽绒服, 金曲区模拟出的天气有点像京市, 风很大的。”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宿舍楼下开了路灯，灯光正好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盛着璀璨的星辰。 陈文嘉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移开视线说好。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少了, 补了一句：“你也是，穿厚点, 小心感冒。” 丁寒笑着答应了, 然后对她挥挥手：“拜拜, 下次见。” “拜拜。” 陈文嘉捏捏口罩，往宿舍楼走。 她拉了下帽子, 一直没有回头。 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她在窗户前停了下来，朝路灯下望去。 刚刚和她说话的人正朝宿舍楼通往主道的方向走。 她看着这人高挑清瘦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在转弯处才收回视线，抬脚上了楼梯- 根据丁寒带来的消息，现在左/派和白紫苏已经断了联系，陈文嘉不用担心左/派会找到她了, 她的内心安稳些许。 周五下午，在陈文嘉被抗极端条件训练课上的旋转舱晃得头晕目眩时，她的耳麦里 依譁 传出滴的一声。 紧接着是一诺欢快的语音：“罗盘修复已完成，本次修复很成功，罗盘的能量可供使用二十余次。” 一诺从耳麦中飘了出来，这次她换上了粉色蓬蓬裙，头上戴着可爱的大蝴蝶结，瞳孔也变成了爱心状，看起来和上周与陈文嘉相互试探的人全然不同。 她扶着腰翘着脚，做出一个下一秒就要电晕陈文嘉的姿势，嗲嗲道：“因为一诺的辛苦付出，修复罗盘的任务提前两天完成，一诺是不是很厉害呢！” “滴，10011135号已完成本次训练，旋转舱开启中。” 陈文嘉从旋转舱晃晃悠悠爬出来，在仓惶迷糊间看了一诺一眼，她张张口，作出了她的回应：“呕！” 中午陈文嘉喝的营养液，胃里剩了些汁水，被旋转舱呼哧哧一晃，这会全吐出来了。 “……” 一诺还保持着一手指着陈文嘉的动作，僵立三秒后，她一挥手让自己换上黑色暗淡的修女装，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吐汁水的陈文嘉。 “小五扫地，小六把人抬到一边去，36号到40号准备啊。” 站在一边的老师在电子板上给陈文嘉名字后面一栏画上对勾。 他头也不抬地指挥着，像是早就看惯了新生呕吐的场景。 立在两旁的机器人眼睛里冒出蓝光，像是收到了指令。 机器人一个矮一个高。 矮的机器人脚底是个大托盘，它悬浮到呕吐物上面，把地面清理干净。 高的机器人抬起自己滑铲一样的手臂，一把铲起陈文嘉，把她扔到休息区。 休息区躺着一排学生，按照顺序，从1号到35号一个都不少。 转速120r/min的旋转舱成功让每个人都头晕目眩，躺在地板上很是安详。 “我第一次觉得，躺在地板上是这么舒服……” 34号温絮柳发出了喟叹，他比陈文嘉先进旋转舱，便比陈文嘉先出来。 他躺了一会后，感觉自己的脑浆终于回归了原位。 温絮柳闭着眼睛问旁边：“文姐，你还好吗？别睁眼，睁眼更晕。” 陈文嘉的脑子彻底成了糨糊，缓了十多秒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语言系统：“还好，没睁眼，但我感觉眼前有好多红的、绿的小点，耳边也嗡嗡的。” “正常，我刚刚也这样，你把大脑放空，别把注意力集中在眼皮和耳朵上，过一会就好了。” 温絮柳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他另一边的赵雪薇双手交叠，声音有气无力：“别说话了，趁现在多享受享受吧，等会还有一轮呢……” 下午的抗眩晕训练一共两轮，此时正在进行第一轮。 “啊……怎么还有一轮，我感觉我昨天的饭都吐干净了，真不行了……为什么要不停地转圈啊！” 听说还有一轮，陈峻铎的面色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他开始无力哀嚎。 周璇的表情很是淡定，她闭着眼道：“你不是看过大家对这门课的评价了吗？开课前你就该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了。” 在军校官网贴吧里，抗极端条件训练课又名星际第一反人类身体素质课程。 在这门课上，抗寒、耐热、抗眩晕、抗重力、抗电击训练都是开胃小菜。 后面还有真人版穿越火线、徒手无绳攀岩、300秒炸弹陷阱跳跃、90°冰山无防护滑雪等训练，主打一个什么不行就训什么、什么极限就练什么。 陈峻铎混沌的脑子拼凑着贴吧里看到的帖子内容，感觉更痛苦了。 过了一会，他抬手抹了把嘴唇，安慰自己道：“没事，扛过去，扛过去就好了，今天周五，这课上完就放假了，哈哈哈放假……放假……我撑得住……” 军校周五没有晚训，只要周五下午上完课，军校就放假了。 放假意味着未来两天都没课，也意味着早六晚十一的作息暂时取消，更意味着军校的大门禁令会解除，所有学生都可以出学校了！ 抱着只要撑过这一下午，美好幸福生活的大门就会对自己敞开的信念，所有学生都咬牙坚持着。 在经历两轮抗眩晕训练、两轮抗重力训练、一轮抗电击训练后，下课的铃声终于响彻整个学校。 下课后，温絮柳一溜烟去了教五楼，听他说他今天要和自己的新生引导员一起吃饭逛街。 赵雪薇回宿舍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出学校住两晚。 她的爸妈来主星了，三人打算在南巷区玩一圈。 陈文嘉也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她对留守在宿舍的周璇和陈峻铎说自己周末不回来了，她想去看看许久未见的战友。 但实际上，她一出校便在金曲区外环三线定了个酒店，趁放假这两天，她想去找一诺所说的珊瑚红手串。 罗盘已经修复好了，她可以开始做任务了。 到酒店房间后，陈文嘉拉上窗帘，仔细检查房间的各个角落，待确定房间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后，她才和一诺说了第一句话：“罗盘呢？让我看看。” 被冷落一下午的一诺脸色很臭，她尖尖的精灵耳动了动，随着鼻哼声扭到了一边。 她双手抱胸，侧着头，看起来对陈文嘉一下午不理她的态度很是不满。 陈文嘉见一诺这样，耸了耸肩，没打算和这位小精灵搭话。 说要拯救星际的是一诺，要找东西的也是一诺，一诺不急她也不急。 陈文嘉从包里拿出营养液，挑开窗帘，一边欣赏楼下来往的车辆人流，一边小口抿着营养液。 过了一会，一诺把罗盘拿出来，一脚把罗盘踹向陈文嘉，她哼一声：“一点都不体贴！面冷心硬的大坏蛋！” 陈文嘉伸手接住罗盘，没看矫揉造作的一诺一眼，低头端详着罗盘。 罗盘巴掌大小，整体呈黑色，上面没有任何刻度或者文字，像是一块普通的圆形黑块。 陈文嘉把罗盘翻了个面，它的背面倒是镶嵌着不少金色线条，无数金色线条以圆心为起点，向外一直弯曲延伸到边缘。 她来回翻面观察着罗盘，感觉这东西神秘又奇怪。 突然，她眼前浮现出蓝色的字符。 “看到这咒语没，念出来就能使用罗盘了。” 一诺坐到了陈文嘉的头顶上，赤裸的脚点点陈文嘉的头发：“来，跟着我念。” “mihaya。” 陈文嘉懒得理会一诺的小动作，跟着念道：“mihaya。” “alibiduo wukaya kali。” 咒语念完，罗盘的黑色镜面漾起波纹，像是一滴水滴进平静的湖面。 陈文嘉眨眨眼，看着罗盘里慢慢浮现出满盘的光点。 她问一诺：“这些光点是什么意思？” 一诺撑着腮帮子，从高处睥睨，语气淡然：“手串的位置啊，一个点代表一个位置，红色的那个点代表你的位置。” 在满盘白色星光里，有一点明显泛着红色。 陈文嘉看着罗盘的点，有些后知后觉：“等等，手串并不是完整的？你让我找的是一颗颗散珠？” 如果找的是一条手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个点？ “叮咚，恭喜宿主在无奖竞猜中取得胜利！” 一诺慢悠悠飘下来，蹲在陈文嘉手腕上碰了碰罗盘中离红点最近的一点星光。 “手串在之前被扯断了，散珠飘落在各处，你需要把每颗珠子都找回来，这颗是离你最近的，你可以先找这颗。” 被一诺触碰的星光浮出罗盘镜面，冉冉上升 依誮 到空中，变化成一张实景图。 实景图的画面是一个鸟窝，鸟窝中放着三颗鸟蛋，在鸟蛋的边缘下面，可以看到一点红色。 陈文嘉看着那一点红色，两指碰了碰实景图，画面随着她的动作而缩小，露出卡着鸟窝的树干。 再缩放画面，一排树木映入陈文嘉的眼帘。 陈文嘉对着电子地图研究了半天，确定这个鸟窝应该在某个森林公园里。 她忍不住问：“这珠子就非找不可吗？” 配合罗盘提供的红白点位置，这颗在鸟窝里的珠子应该并不难找。 但问题是，罗盘一共有二十多个光点，也就是说，她得找二十多次才能把珠子找齐。 二十多颗珠子，她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怎么会是她！ 一诺微微一笑, 道：“一颗珠子一积分，还记得契约内容吗，有积分你才能问我问题。” 陈文嘉是为了追寻答案才签订的墨比契约。 签订契约时, 两人商定以积分作为获得答案的媒介。 陈文嘉不说话了，她换上一身黑, 戴着口罩帽子出了酒店。 金曲区呈圆环布局, 环与环之间又有数条环形道路规划, 称之为线。 根据罗盘定位, 陈文嘉确定离她最近的一颗珠子在外环三线的私人森林公园里。 有着绿壤为中心的金曲区寸土寸金, 内环一个厕所单间都得上十万星币。 虽然外环三线的地价比内环便宜不少，但能在外环拥有一片私人森林公园也不是寻常有钱人能够做到的。 这片私人森林公园在地图上占了一大块，面积大小和她学校校区面积差不多，名叫沁园。 陈文嘉上网查了下，网上说沁园这名字取沁人心脾之意。 这公园的主人不明。 公园周二到周日对外付费开放, 想进去观赏的人得提前在网上预约。 陈文嘉乘坐地下悬浮轨车到了沁园周围，她随意躲着摄像头, 在内心对一诺道：“在？给我颗隐身丸。” 现在是周五晚上, 沁园已经闭园了。 沁园正门口有保安盯着, 边缘是细密的红外防护网，里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摄像头, 她成功在晚上混进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来到星际后, 陈文嘉总结出一个经验：当科学没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就要相信魔法的力量了。 陈文嘉的耳麦一闪一闪的, 显示正在工作状态。 一诺从耳麦飘出来，坐到了陈文嘉的肩膀上，她抱着手臂，公事公办道：“隐身丸三积分一个。” 陈文嘉含糊道：“先欠着, 后面还你。” 她现在一个任务都没做，哪来的积分兑换隐身丸？ 一诺拒绝：“不行，你上次欠的五积分还没还呢。” 陈文嘉那天从地下室回学校时，使用了一个传送轴。 一个传送轴五积分，她已经欠了五积分了。 “这样啊……” 有多次负债经验的陈文嘉很淡定：“那都先欠着，后面一起还。” 债多不压身，能欠几分欠几分。 一诺哼一声，翘起了二郎腿：“你以为道具想用就用，积分想欠就欠？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吗？有多少钱就换多少米，从现在开始概不赊账！” 要是让陈文嘉一直赊账下去，那她的道具兑换商城不就成摆设了吗？ 陈文嘉耸了耸肩，成功把一诺从她肩膀上掂起一毫米，她语气无奈：“那怎么办？沁园的防护做得那么好，万一我要是被抓住了，一不小心透露自己是在找手串怎么办？” 一诺冷笑，本想说：那你记得透露之前给你的老相好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收尸。 但被陈文嘉的叹气声打断了：“我死了不要紧，但你又得花时间找下一个宿主了不是？星际还撑的了那么久吗？” 陈文嘉一副为一诺考虑的样子。 她的眼睛看着前方，走起路来很放松。 但在一诺探测不到的内心中，她匍匐在深处试探着一诺的态度。 她想衡量自己在一诺计划中的份量，也想估算一诺拯救星际计划的紧迫程度。 “话说你还没有告诉我找这些东西要做什么呢，也没有说为什么要拯救星际，未来星际要发生什么毁灭性灾难吗？” 见一诺不出声，陈文嘉又问出几个问题。 一诺一出现便说她和APP的目的是拯救星际，但从没有说过要为什么要拯救星际。 “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其实你的真实目的是毁灭星际，你和我签订契约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替罪羊而已。” 陈文嘉猜测着，暗中步步紧逼。 听到毁灭星际几个字，一诺绿色的眼眸暗了几分。 她拿出一颗隐身丸扔进陈文嘉的口袋，望着夜色避开了陈文嘉的问题：“别猜了，等你找到所有的珠子后我就告诉你答案。” 找到珠子后告诉她？为什么？一诺在担心什么？ 陈文嘉敏锐地从一诺的态度中感觉出一丝顾虑，但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从一诺的态度中，她已经得到不少信息了。 陈文嘉抬抬帽沿，随意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闪身进了黑暗之中。 她吞下隐身丸，在身体变成半透明状态后，直接穿过马路，当着保安的面进了沁园。 沁园里完全是原始森林的模样，穿过前面的小广场，后面的土地上连个石子路都没有，更别提有照明路灯。 陈文嘉打开耳麦的夜视功能，对着电子地图摸向珠子对应的方向。 走了一段路后，陈文嘉看了眼耳麦剩余电量，有点嫌一诺耗电了。 她动动手指将耳麦调到省电模式，把一诺塞回了APP。 在森林里黑灯瞎火走了半小时后，陈文嘉拍拍手爬上某颗高树，成功在鸟窝中取出了一颗红色透明的珠子。 她环着大树，透过光屏仔细看珠子，只觉得这珠子和地球小摊上十元三串卖的玻璃珠子真没什么区别。 “把珠子放到罗盘上，放完后给你记积分。” 一诺的声音传进耳朵，陈文嘉照做。 “滴，任务完成进度：二十五分之一，奖励一积分。” 格林APP传出系统音。 这音色和一诺的声音完全一样，但明显程序化一些。 “滴，一积分扣除，还欠七个积分。” 紧接着，耳麦又传出声音。 声音的语气微微上扬，明显是一诺本人。 “……” 得，还没捂热乎积分就被扣没了。 陈文嘉有些郁闷：“我抗议，这样对我很不公平，有积分才能换道具，但我用道具就是为了做任务得积分啊。” 她和一诺的交易是用积分换问问题的机会，但她现在得到的积分还不够做任务买道具的。 “那你想怎么办？” 作为积分商城的拥有者和任务的发布者，一诺决定保护一下消费者的权益并维护打工人的利益。 消费者兼打工人陈文嘉提出自己的诉求：“找到一颗珠子记五积分或者把传送轴和隐身丸的价格改成一积分。” 黑心商家一诺冷笑一声：“你做梦。” 无耻老板一诺开始打压：“任务积分和商城道具积分都是定好的，改不了，你做任务用道具说明你能力不足，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不是向我提出不合理要求。” 陈文嘉无惧打压，反问道：“我不是APP选出来的宿主吗？我记得系统说我是S+吧？你们对我的实力应该了解得很清 YH 楚。” “连我都完成不了的任务，说明任务难度系数很大，任务难度系数大的话不应该适当增加奖励吗？” “而且你们既然想以我为主力去达到目的，就应该尽力辅佐我，这样的话，给我提供任务道具不应该是你们的义务吗？” “我觉得你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什么是宿主？宿主的意思是说你们寄宿在我这，我才是你们的主人，怎么现在主人还得自己干活才能换东西？” “你……” 一诺被陈文嘉甩出的几个问题弄得大脑宕机，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陈文嘉看着气得眼睛都更绿了的一诺，心想这家伙不会破罐子破摔给任务积分降个价再给商城道具涨个价吧？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树下射来一道跳跃的光线，伴随着隐约的脚步声。 有人！ 陈文嘉收了逗乐的心思，严肃起来：“一诺，先回去。” 一诺也注意到了灯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生气的表情一扫而空，随即微笑着坐回来陈文嘉的肩膀：“我才不回去，我倒要看看大晚上是谁在森林里闲逛。” “沙……沙……沙……” 落叶被人踢得作响，声音越来越近。 陈文嘉不理会一诺的动静。 她放轻呼吸，把罗盘收进口袋，双手抱紧树干，等着树下靠近的人经过。 她虽然吃了隐身丸，整个人处于隐身状态，但她现在在高树之上，一个不小心便会把树晃得枯叶作响。 拿着手电筒的是两个人。 从陈文嘉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人披着头发，一人剃着板寸。 披着头发的明显是个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裙，外面披着件外套。 女孩开了口：“她现在怎么样？” “她应该还不知道情况。” 回答的人带有独特的磁性声音，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Alpha。 陈文嘉不在意两人讨论的内容，但她觉得这位女A的声音有些耳熟，貌似她在哪里听过。 “啧，他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清呢？听不清也看不清。” 一诺不满地开口，她看陈文嘉一眼，挥手在面前置下一块屏幕，屏幕里赫然是树下男女的样子。 她满意呢喃：“这样就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了。” 一诺弄出来的屏幕很大，刚好在陈文嘉眼前。 陈文嘉下意识看屏幕一眼，在看清右边人后，她的瞳孔猛然一缩，心里也是一惊。 怎么会是她！ 一诺欣赏着陈文嘉的表情，慢悠悠开口：“呀……好像遇到熟人了呢。”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您的解答助手小陈已…… 陈文嘉看着画面中的Alpha, 脑海里闪过星轨上座位对面这人的面容，心里默默念出这人的名字：白鹭云。 在惊讶过后，她眼眸微微一沉, 心想确实是遇到熟人了。 那时她在完全搞不清状况时被白鹭云抓上了星轨，又稀里糊涂地被扔到了西二星。 这些人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却无声无息为她编造了一个无事发生的谎言, 让她生活在名曰保护的壳子里。 陈文嘉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白鹭云。 她为什么会在这？旁边的女孩是谁？白鹭云怎么偏偏出现在她收集珠子的地方？ 还有一诺, 她放大画面的动作有些刻意,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 陈文嘉一时间思绪翻涌。 白鹭云两人已经来到了陈文嘉所在的大树下, 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经过大树后走向了远处。 静谧的黑夜把他们的对话送到陈文嘉耳边。 女孩问：“你们打算一直瞒着她吗？” “嗯，叔叔说过，让我们尽量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画面里，白鹭云面色沉静, 她垂着眼盯着脚下。 她一直是佣兵团里最忠诚的执行者。 她、叔叔。 他们话题的主人公不言而喻。 “是吗……” 女孩轻微的呢喃声渐渐远了，因为距离过远, 一诺置下的空中画面开始闪烁。 在空中画面消失的最后一刻, 陈文嘉听见耳麦中传来女孩模糊的声音：“那愿她永远都不知道。” 一诺听着女孩的声音渐远, 她转头去看陈文嘉，好奇起当事人的态度来：“没想到这么久了老熟人还记挂着你, 怎么样, 有什么感受？” 穿越前陈文嘉孤苦无依，穿越后她本以为自己也是一个人在流浪。 但来到主星后, 她却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处于他人无声无息的保护之中。 这会是什么样的难言滋味呢？ 一诺饶有兴趣地等着陈文嘉的回答。 然而应该有着难言滋味的陈文嘉却利落地从树上滑下，她轻手轻脚地走着，避免踩到枯叶发出声音，她面色如常地回答一诺的问题：“什么感受？又开心又失望吧。” 开心又失望？ 一诺眼里闪过诧异, 陈文嘉说的这两种情绪太鲜明了，和她预想的凄凉小白菜式感受好像并不沾边。 她忍不住问：“你开心什么？失望什么？” 对一诺来说，关注宿主的心理状态很是重要。 陈文嘉看了眼光屏上方的时间，随口说道：“想知道？免费送我个隐身丸我就告诉你。” 隐身丸的隐身时长只有三小时，时间太短了，她找不完散落在这园子里的珠子。 听到陈文嘉要免费隐身丸，一诺瞪大了眼睛，语气不可思议：“你怎么敢想得这么美？” 陈文嘉已经欠了一个传送卷轴和一个隐身丸的积分了，她本来就是赊账状态。 结果现在连赊账都不满足，居然开始打算免费蹭东西！ 一诺表示拒绝：“系统道具不能随便用。” 陈文嘉换了个交易：“那问题换问题，我买一送一，你问我两个，我问你一个，这样如何？” 她问一诺一个问题，然后回答一诺两个问题，一诺稳赚不亏。 一诺觉得问题换问题倒是可以。 但是…… 她抬头看看夜色厚重的天幕，下意识轻轻皱了眉，有些犹豫。 陈文嘉把一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测似乎得到了验证。 在她问起拯救星际原因和手串作用时一诺就在避而不谈。 此时她提出问题换问题的提议，一诺又在犹豫。 一诺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她并没有像她发誓时说的那样坦荡。 陈文嘉一直试探着一诺，想从只言片语中获取破碎的信息，拼凑出真相的冰山一角。 陈文嘉签订契约的目的是为了得知事情真相，但前后两次试探表明，一诺似乎并不想让陈文嘉那么快得知答案。 答案是她们签订契约的交易条件，一诺承诺她会让陈文嘉得到答案。 但在这承诺里，一诺似乎也隐藏了不少东西。 见一诺不说话，陈文嘉权衡片刻，决定不再试探。 她已经在拨弄迷雾的路上了，她有耐心像那些觊觎之人一样蛰伏下来，一点一点捋清所有的谜团。 陈文嘉思考片刻，拿出了罗盘，准备看第二颗珠子的位置。 时间紧迫，她还要做很多事情。 但她刚低下头，便见一颗隐身丸浮在眼前。 陈文嘉看向一诺，只见对方臭着脸道：“给你了，告诉我为什么。” 有些人的心中是容不下疑问的，尤其当这个疑问的答案触手可得的时候。 一诺还是想知道陈文嘉怎么想的。 陈文嘉心里轻笑，说得嘞，然后麻利地把隐身丸放进系统背包。 “您的解答助手小陈已上线。” 做成买卖的商家陈文嘉热情起来，她说：“小陈之所以开心是因为小陈得到了新的信息。” 她之前拜托丁寒帮忙寻找白鹭云等人的线索，却一直没有进展，但在这个公园里她却找到了白鹭云。 “小陈之所以失望，是因为小陈觉得白鹭云他们保护的不够彻底，小陈还是被人盯上了。” 要是白鹭云等人真的保护得当，她就不会答应一诺做任务了。 现在已经快凌晨了，城市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或玩乐，而她却在黑夜里苦哈哈的爬树翻鸟窝。 听到陈文嘉的回答，一诺探究陈文嘉心理的欲望更大了。 当一个人深陷谜团的时候，便会本能地奋力挣扎，妄想去寻求一个答案。 但在一步步靠近答案时，追逐的人往往并不会解脱，而是会背负上更沉重的一些东西。 但陈文嘉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她反应平淡，甚至还有兴致 铱驊 与他人做交易。 “想知道小陈为什么会这样想而不是觉得辛酸又感动吗？再给一颗隐身丸小陈就告诉你哦！” 陈文嘉察觉到一诺眼眸晃动的一瞬间，明白了一诺的心思。 她热络推销着自己，毫不在意地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想去换取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一诺接受了推销，她本想再拿出一颗隐身丸，但看到陈文嘉嘴角勾起的弧度后，她猛地一惊。 等等，怎么现在变成她问问题，陈文嘉解答了？明明她才是主导者才对！ 一诺意识到了陈文嘉的敏锐和影响心绪的能力，她哼一声，动动精灵耳朵，恢复了傲娇的模样：“你以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吗？我才不想知道！” “你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好好找你的珠子吧，一个多小时才找了一颗，你以为你耳麦有很多电吗？” 她潇洒地转了身，自以为很冷漠无情地说道：“走了，等你多找到几颗珠子再联系我。” 说着便化成粒子消失在原地。 陈文嘉看着一诺离开，心里有些可惜没能再免费拿到一颗隐身丸。 但她已经免费拿到一颗了，今天晚上够用了。 她对着罗盘在地图上定位了十八颗珠子的位置，这十八颗珠子均散布在沁园里。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珊瑚红手串就是在这个公园里散落的。 这一晚，陈文嘉从树上鸟窝找到地下老鼠洞，从石头缝找到河中水草丛，等翻到耳麦电量还剩10％时，她终于找完了预想中能找到的十二颗珠子。 加上最开始放进罗盘里的一颗，她一共找到十三颗，还剩五颗。 陈文嘉把珠子全放进罗盘。 在耳边传来获得积分提示音的同时，罗盘中红点周围一大片白点都消失了，还剩左上方有几个团成一块的白点。 若仔细看，可以发现团成块状的白点一共有五个。 红点是她，白点是珠子的位置。 这意味着，有五颗珠子的位置距离非常近，几乎在同一个地方。 陈文嘉点开地图又细细对照一遍，确定罗盘上的这五个白点对应地图上沁园里唯一的建筑群。 她看了看时间，离隐身效果结束还有半小时。 若她要去建筑群，那她估计刚走到房子里隐身状态就解除了。 建筑群里监控密集，如果没有隐身状态掩护，别提拿到珠子，她自身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陈文嘉决定后面再想办法取到这五颗珠子。 她准备往回走，但在转身的一瞬，她又忍不住看向沁园建筑群的方向。 白鹭云能够在沁园夜游，说明她对这里熟悉。 她和这里的主人是什么关系？还是说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还有那个女孩，女孩也知道她的存在，但陈文嘉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叔叔说过，让我们尽量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白鹭云的话在陈文嘉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她想： 白鹭云把他叫做叔叔，那他……他也来过这里吗？ 四周无声无息，没有谁能回答她的疑问。 “滴！滴！滴！电量已不足10％，请及时充电！” 耳麦传出的声音让陈文嘉回神。 因为电量不足，耳麦自动降低了夜视功能的清晰度和亮度，陈文嘉的视野暗下来。 莫名的，她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动，然后突然抬手关了耳麦。 在无尽的夜色中，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却看到一片穿不透的黑暗。 她看了片刻，抿抿唇，重新开了耳麦，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沁园中树木高耸，沉默地伫立在土地上，注视着枯朽的一切。 森林中突然刮起了散风。 带着凉意的风穿过陈文嘉略显单薄的衣衫，让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冰冷几分。 她不自觉有些瑟缩，她想：确实该买件羽绒服了。 第130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开…… 陈文嘉回酒店后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经中午了。 她洗了把脸刷了个牙，收拾妥当后出了门。 她今天要去剩余珠子所在的地方踩点，能拿的珠子就先拿上, 拿不了的就先标记下来，以后再说。 陈文嘉在酒店外的自助贩卖机边买了两支橘子味营养液, 喝完后把空瓶交给了回收垃圾的机器人, 然后打车朝五线桃花村旅游景点出发, 罗盘显示那里有两颗珠子。 陈文嘉在外找了两天, 到周日下午三点时, 她收集了十八颗珠子，还差七颗。 这七颗珠子中，五颗在沁园，一颗在二环一线某公寓里，一颗在淮章区二城。 现在已经是周日了, 陈文嘉和舍友们约了晚上六点在外吃饭，她决定剩下的珠子以后再找。 她所在的地方离学校挺远, 为了尽快回学校洗个澡换个衣服, 她约了小型空中悬浮车, 在五点时到了宿舍。 宿舍里没人，在路上她和舍友们群聊, 舍友们说还在外面, 他们约好等会直接去火锅店门口集合。 陈文嘉洗澡洗头外加洗衣服，在十五分钟后出了浴室。 来星际后, 属于她个人的洗漱时间一向很紧张，她已经习惯了节约时间的快速整理内务方法。 她把衣服晾好，把敲门的吹发机器人放进来，然后躺在椅子上享受起机器人烘干头发加按摩的服务来。 主星对人工智能的应用程度很高, 路上随处可见到处晃悠的回收垃圾机器人，还有穿梭在人群之中送快递和外卖的飞行器。 军校有机械学院，机械学院经常会拿出一些作品投入校园使用，比如自动吹发机器人、打扫宿舍机器人、打架劝导机器人等。 陈文嘉觉得星际的机器人比地球的机器人智能得多，至少被人挡住的时候知道转弯，也不怕风吹日晒、下雨下雪。 吹发机器人伸出了六只手，两手用来吹头发，两只手来按肩膀，两只手来按太阳穴。 十分钟后，吹发机器人停了下来，陈文嘉给了十块钱后，机器人笑眯眯举了个躬，操控脚下的滚轮出了宿舍门。 机器人走后，陈文嘉戴上耳麦点开了APP。 在APP初始界面的右上角，显示她目前的积分余额为十积分。 她找到了十八颗珠子，得到十八积分，还完欠一诺的八个积分后，还剩十积分。 她点点积分旁边的精灵头像，一张粉嫩的小床浮现出来。 一诺戴着粉色白边毛绒帽，缩在被子里背对着陈文嘉。 她的被子只盖住了她的下半身，露出上半身粉色毛绒睡衣。 陈文嘉发现，一诺背后的蓝色翅膀不见了。 她戳了戳一诺的背，说：“醒醒，都下午五点多了。” “唔……” 一诺嘟囔一声，揉揉眼睛爬起来，她小脸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呆萌。 清醒过后，像是意识到了，一诺的翅膀长了出来。 蓝色翅膀扑棱了两下，把一诺吊到了半空中。 她在空中盘着腿抱着胸，碧绿的卡通眼睛上下扫了扫陈文嘉，恢复了平常的傲娇语气：“挺快的嘛，居然找到十八颗了。” 一诺猜到了陈文嘉找她的目的，她说“来吧，想问什么？” 这次她很爽快。 陈文嘉直奔主题：“暗中盯着我的人是谁？他们什么时候盯上我的？目的是什么？”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她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这三个问题。 一诺举着手指算问题数量，然后伸出了食指：“先回答第二个。” “你去饮冰星的第一天就被人发现了。” 陈文嘉的心沉下去。 踏入饮冰星的第一天？居然这么早？ “逐十星佣兵团可不止做雇佣生意，他们的势力涉及军火、枪/械、医疗等领域，是块格外引人眼馋、非常大的香饽饽，逐十星佣兵团里面的卧底可不少，你和陈怀川有关系这一消息在你来饮冰星的第一天 忆樺 就通过加密电波传了出去。” 回答完后，一诺摸着下巴思量片刻，道：“这个问题价值五积分，剩下的两个问题嘛……” 她打了个响指，空中浮现出一个树状图。 树状图的标题写着：算计陈怀川之女重要人物树状图。 树状图一路向上，上部分被花纹挡住，只露出三个枝桠。 每个枝桠都指着一个简笔小人，小人的下面标着3的数字。 一诺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能知道这三个人的信息，都是三积分，你可以选其中一个。” 她现在只剩五积分了，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陈文嘉盯着树状图的标题看了片刻，问一诺：“那第三个问题呢？” 一诺道：“第三个问题的答案需要30积分，等你找齐手串珠子后再说吧。” 陈文嘉说好，对一诺的价格评估没有任何异议。 她在星际无依无靠，要想探寻真相就需要和各方建立关系，然后在权衡博弈、磋磨心智中获得想要的东西，但她没有根基，走这条路举步维艰。 和一诺签定契约后，她只是付出两天的体力劳动便能获得一段消息，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来吧，三个小人随便选一个，当然你也可以把积分存起来换道具。” 昨天给了陈文嘉免费道具后，一诺便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她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不轻易给陈文嘉免费的东西了。 “不，我选择换消息。” 陈文嘉内心很清醒，她拿积分就是为了换消息的，现在有积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问问题的机会。 但看着眼前的三个小人，她又有些犹豫。 她真的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开盲盒！ 根据经验，她每次都开不出什么好东西。 但万一呢？万一这次她的运气就好了呢？ 之前她不是抽到了雪鹰匕首嘛？运气其实也没那么差。 陈文嘉安慰着自己，心里默念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选了左下方的小人。 “确定就这个了吗？” 一诺表情淡定。 陈文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我应该确定。” 一诺没管陈文嘉话语中的应该两字，她果断地打了个响指。 左下方的小人动了动胳膊，张开手臂飞到陈文嘉面前鞠了个躬，然后伸伸柴火手，猛地一蹦，在空中炸成了纸片烟花。 陈文嘉眨眨眼，在消散的纸片中看到了三个字：白紫苏。 ……？ “一诺，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陈文嘉面上扯起一抹笑，但语气阴恻恻的。 她确实对一切几乎一无所知，但不巧她刚好知晓关于白紫苏的事情。 破树叉上一共就三个小人，结果她点出来的居然是白紫苏？她已经知道的白紫苏？ 至于这么巧合吗？ 她怀疑一诺在故意使坏。 一诺切了一声，无情反击：“自己运气不行怎么怪别人呢？” 这家伙一直以来的运气都很差，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没动任何手脚。 陈文嘉吸了口气，接受这个现实，她说：“只出现一个名字吗？这应该不值三积分吧？白紫苏怎么知道陈怀川身份的？她怎么知道陈不刃就是陈怀川？” 白紫苏的身份太特殊了。 她自幼在饮冰星长大，但她却是联盟将军白云山的私生女，也就是联盟英雄白河上将白河的孙女。 陈文嘉担心白紫苏知晓的消息来自白家。 虽然人类星际由联盟统治，各星球由各分级政/府统一管辖，但星际存在一些资历雄厚的家族势力，混乱的战争年代时就在商界、政界、军界站稳了脚跟。 联盟选举制要求从基层调选干部，但有些干部在基层时背后就有名震一方的家族势力了。 在能够影响政治、经济的家族中，白家算是其中的翘楚。 白家以销售营养液起家，根基早就深扎星际。 在战争年代，白家又出了几个骁勇的军官，其中打败克洛族的白河上将直接把白家推到了名望顶端。 就算是在能人众多的主星，白家也一直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白家势力遍布星际，他们能够知晓陈怀川的事情并不让人惊讶。 但陈怀川掌握着黑芯资料，黑芯这东西如此有吸引力，白家就不会对陈怀川感兴趣吗？ “还记得那个漂亮妞说的话吧？白紫苏的母亲是白云山的情人，名叫苏宁。” 漂亮妞？ 陈文嘉还没对漂亮妞三个字反应过来，一诺便挥手置下屏幕。 “陈怀川的那张照片算是他在星际唯一的一张了，照片放在饮冰星的阁楼里，而苏宁是阁楼的清洁工。” 一诺扬头示意陈文嘉看屏幕照片。 照片里的人露出背影，她穿着一身后勤工装，盘着花白的头发，正擦着书架上的灰。 一诺动动手指，让屏幕换了一张照片，露出了苏宁的正脸。 陈文嘉看着这张脸，瞳孔猛地一缩。 这人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五官都融在了一起，只能看到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位置。 “因为耳聋口哑，她被安排进陈不刃的阁楼，专门负责阁楼的卫生清洁，在打扫书房的时候，她偶然发现了这张照片，并推测出陈不刃就是陈怀川这一消息。” “在饮冰星乱起来前，她偷偷复印了陈怀川的照片藏了起来，也就是你手上拿的这张。” 130-140 第131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紫荆、白紫苏。…… “白紫苏知道陈怀川和陈不刃的事情, 完全是因为苏宁，但上次饮冰星被攻陷的时候，苏宁死了。” 屏幕如漾开水纹一般模糊了, 转而播放出一段视频。 熟悉的佣兵后勤处冒着熊熊火光，惊惶的人群四处乱窜。 摇曳的硝烟和人影中, 白紫苏背着背包, 扶着苏宁快速朝基地外走去。 两人的表情惊慌害怕, 相互依偎着, 一路上小心躲着捉人的流浪贼。 在两人终于快到基地门口时, 苏宁却往前一倾，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白紫苏扶着苏宁，她惊恐地朝后看，还没看清人便被一把按在了地上。 三个强壮的Alpha围住她，笑着扯烂她的衣服。 白紫苏疯狂挣扎叫喊, 却被黢黑的大手死死摁住手脚，她的袖子被撕裂, 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苏宁痛苦地、哆嗦地看着女儿露出来的腰, 摸出一把小刀, 咬牙将刀插进正打算将手放进白紫苏衣襟的大汉的小腿。 大汉痛苦叫出声，怒气横生, 拿着枪一顿扫射。 激光枪的射线腐蚀了苏宁的衣服, 直接穿透她的身体打进冰冷的雪地。 待地上的人不动后，大汉面色凶恶地拂开苏宁的手, 把小刀拔出来，然后一脚把她踹远。 白紫苏看着她母亲，挣扎地更剧烈了，她大喊着, 绝望的眼泪从她眼角流出。 视频是无声的，但残忍的内容令人发颤。 陈文嘉紧紧盯着视频，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好了。” 一诺的声音响起。 空中的屏幕随她的声音化成粒子消散，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积分能换到的信息就这些，要问苏宁的事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你现在就剩两个积分，以后再说吧。” 绿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打了个哈欠，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继续睡觉了。” 一诺的语气自然平常，视频中发生 銥誮 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引起她内心的波澜。 陈文嘉看着一诺，稳住心神，思考两秒后问：“可以先把手串的任务放下，接下一个任务吗？” 剩下的七颗珠子并不好取，她想接下其他的任务，几个任务齐头并进，从而获得更多的积分。 “不行，”一诺拒绝陈文嘉的请求，她道：“一次只能接一个任务，等你找到所有的珠子后，你可以选择接哪个任务。” 见陈文嘉不说话了，一诺伸了伸腰，懒懒道：“没事就退下吧。” 说着，她和她的床都消散了。 宿舍静了下来。 陈文嘉慢慢抚上水杯，热量通过杯壁传到她的手心。 无声的画面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战争和冲突带来绝望和痛苦，早已逃离的人却对人间炼狱一无所知。 耳麦不断闪烁着绿光，提示有新的消息： 她的舍友们已经到火锅店了，正催着她赶过去。 陈文嘉静坐了片刻，突然呼出口气站了起来，她把一切心绪抛到脑后，穿上外套出了宿舍- 周末短暂的放纵后，军校生们又迎来了痛苦的学习和训练。 陈文嘉现在的环境适应能力很强，她迅速调整状态，在第二周就已经能够跟上军校日常的课程安排了。 在空闲时间，陈文嘉琢磨着一诺带给她的信息，觉得自己得想办法见白紫苏一面。 她不能只靠一诺和APP来得到想要的。 她想从外界得到线索，想深入局中搏一搏。 白鹭云和白紫苏是她已知的、能够接触到的唯二两个线索人物。 以目前陈文嘉的身份，相比白紫苏，其实白鹭云更好接触一点。 从白鹭云的种种行为和言谈来看，她对陈文嘉持保护的态度。 如果接触白鹭云，陈文嘉可能会更容易知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陈文嘉目前并不想和白鹭云等人联系。 陈文嘉清楚，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觊觎她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知晓了真相。 这一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她并不相信白鹭云等人。 或许白鹭云和陈不刃感情甚笃、相互信任，但于陈文嘉而言，白鹭云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她不信任白鹭云有能力帮她解决所有问题，亦不信任白鹭云对陈不刃的忠诚程度可以让白鹭云竭尽全力保护她。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她更愿意在权力与阴谋的金字塔间试探摸索，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道路。 所以经过考虑，她想看能不能从白紫苏口中获得一些消息。 但白紫苏现在在白家，她该怎么接触到白紫苏？ 在周末的时候用系统道具溜进白家吗？ 但她现在只剩两积分，看一诺的态度，她应该不会轻易再拿出道具了。 当陈文嘉思考要怎么找到白紫苏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她提供了途径。 周四晚上，温絮柳用一个漂亮的转身进了宿舍。 他一手背后，用绅士的礼仪看着宿舍众人，装着腔调道：“先生们女士们，有谁愿意明天与我一起参加宴会呢？” 赵雪薇从座位探出了头：“宴会？什么宴会？” 温絮柳嘴角勾起绅士的微笑：“自然是我学姐的生日宴会了。” 赵雪薇不感兴趣地转头刷视频：“这种宴会没什么意思，不去。” 温絮柳微笑点头说好的，他把手伸向周璇：“这位女士，请问你有兴趣吗？” 周璇女士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周五晚上有约了，我要和我学姐练肌肉。” 温絮柳的笑容勉强起来，他怀着希望看向了陈峻铎：“那陈先生，你有空吗？” 很遗憾，陈先生也摇了摇头，他说道：“我这几天都没空，妖瞳那个死变/态让我把北一星农作物种植全解第一册第三十五页第一百三十二个字抄三万遍，我现在连书都还没找到，下周一就得交给他，啊！” 陈峻铎痛苦哀嚎。 妖瞳是他们给早中午训教练起的外号。 在周四中午的训练中，陈峻铎因为队列行军训练时慢了半拍，导致后面的人一个踉跄乱了整个队伍。 陈峻铎在感觉后脚跟被踩住时，心里就知道坏事了。 他抬头看教练一眼，眼睁睁看着教练嘴角往上一挑，把处罚记在了他的训练记录里。 温絮柳知道陈峻铎的痛苦，他过去摸着陈峻铎的头，安慰道：“加油吧，我相信你找到并写完那个字的。” 说完，温絮柳看向了刚从浴室出来的陈文嘉，他眼前一亮、然后面色可怜地扑了过去：“文文姐姐！你明天晚上一定有空对不对！” 陈文嘉一把按住温絮柳飞过来的大脸，让他离她一米远：“有话好好说，别扑过来，我刚洗完澡，不想被弄脏。” 温絮柳把陈文嘉的手从脸上拿下来，说了句好，揉着鼻子道：“明天我学姐过生日，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但我一个人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 他殷勤地帮陈文嘉挪着椅子，语气期待：“姐，你明天晚上陪我一起去呗？” 陈文嘉对星际宴会还挺感兴趣的，她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宴会。 但明天她已经计划好了，打算去二环找珠子。 她心里遗憾，正想拒绝，温絮柳却抓住了她的手。 他压低声音道：“姐，去吧！你知道我学姐是谁吗？你知道那个清莹营养液吧？或者说你知道白河吧？就是咱校门口站着的那个白河上将，我学姐白紫荆是他亲孙女！” 陈文嘉怔了一下。 白河的孙女？ 白紫荆、白紫苏。 白紫荆过生日的话，白紫苏应该也在吧？ 陈文嘉心里活络起来，但眼睛里还有几分迷茫。 温絮柳看陈文嘉的样子，似是怕陈文嘉不答应一样，急切地想证明跟他去参加宴会的好处。 他说：“虽然我学姐她爸挺不靠谱的，有很多私生子女，但紫荆学姐是白河唯一认可的孙女，她的生日宴会举办得特大！还能去室内游泳池玩！” “你想一下一群AO在温暖的游泳池里玩游戏的样子，撩人的信息素和纤细的腰，我保证，我们玩得会非常开心！” “你要是去的话，正装什么的我帮你准备，来回车费也我包怎么样！” 温絮柳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陈文嘉。 虽然在新兵比赛中温絮柳表现优异，看起来谨慎靠谱，但在生活中他是个爱玩、爱交际的Alpha。 才开学一个多周，他已经招惹三个其他专业的Omega了。 现在，他非常想去白紫荆的生日宴会欢乐摇摆。 陈文嘉在听到白河的名字时，就已经做好打算了。 但面上她装出犹豫的样子，试探性问：“你学姐邀请的有哪些人呀？我们需要准备礼物什么的吗？” 见陈文嘉有所松动，温絮柳道：“没什么人，学校里她就邀请了相熟的朋友和学弟学妹们。” “学姐说会单独给我们布置一个楼，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吃饭的时候再去主厅，其他的东西你不用管，我准备就行。” 陈文嘉佯装思考两秒，抬头答应了温絮柳。 她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刚好我也没什么事，我也过去凑凑热闹。” 温絮柳哦豁一声，跳起来火急火燎回了自己的桌位，他兴奋道：“那我这就去约西装和造型！我要整个帅的，明天拉爆全场！” 第132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狼尾造型。 白家是主星最顶级的豪门家族之一, 坐拥资产万亿，名下房产无数。 白河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白云山, 一个叫白云天，白云山从政, 白云天从商。 白紫荆是白云山正派妻子徐和筝的亲生女儿, 也是白家五位年轻一辈中唯一的Omega, 她从小受尽家人宠爱。 在她21岁成年时, 家里送了她一座私人庄园, 庄园位于金曲区外环南 銥誮 面郊区，占地一万两千多平方米，外形仿照古地球某皇家林园布置，园内林木长青，清静适宜。 庄园主别墅是一栋外壁刻着金色线纹的白色城堡, 城堡大气恢弘，错落有致的大拱门窗户里飘着白色蕾丝窗帘, 又显出城堡的精致典雅。 此时是晚上六点, 一辆又一辆名贵悬浮车穿过庄园黑色气派的雕花大门, 驶向金壁辉煌的城堡。 白紫荆有很多身份，她的爷爷是曾击退克洛族的上将白河, 父亲是联盟将军兼区域执行长白云山, 母亲是新火大学校长，叔叔是垄断联盟30％营养液销售途径的清莹集团掌权人。 她们家涉及政界、教育界、商界, 这让她的生日宴会来者众多，社交的社交、玩闹的玩闹，看起来格外热闹。 白紫荆的朋友和同学被安排在城堡右侧的独栋别墅里，他们不讲究大家族的礼仪和宴会规矩, 在下午四点时就到了别墅。 别墅一共五层，顶层是完全由玻璃围起来的开放游泳池。 室内放着摇滚劲爆的音乐，年轻的男女们穿着泳装，在游泳池玩着流行的夺球游戏。 高大健美的身姿从游泳池一跃而出，抬脚准备离开泳池。 “唉学弟，怎么上去了？继续玩啊！” 男孩笑着吆喝，他双手抱着一个皮球，耳上戴的黑色耳钻衬得他的脸蛋格外小巧精致。 温絮柳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回头爽朗笑道：“你们先玩着，我等会就来。” 说完，他朝泳池的休息区走去。 温絮柳和陈文嘉是来得最早的一批，在用几个帅气的姿势拍完照后，大部分人都脱了正式服装，换上泳衣泡进了游泳池。 在白紫荆的介绍下，温絮柳认识了不少学姐学长，他被招呼着一起去玩游戏。 他本想拉着陈文嘉一起去，但对方表示了拒绝：“我这发型刚定好的，你让我多保持一会。” 下午做造型时，造型师给陈文嘉弄了个狼尾，看起来比陈文嘉平时的样子多了些野性和魅惑。 温絮柳看着陈文嘉的样子，觉得她这个造型现在就泡水里确实可惜了点，于是他点点头：“那行，要不你去休息区坐会，吃点东西，我玩儿完就过来。” 在泳池里笑闹嬉戏时，有不少人问他带的俊美Alpha是谁，在听到他的介绍后，有人对陈文嘉来了兴趣，说是要去找她聊聊。 温絮柳有些不放心陈文嘉，玩了一回合后，他觉得还是得去休息区看看陈文嘉。 休息区放着几个充气沙发，那里坐着三男两女，看位置和表情，他们的聊天中心是背对着温絮柳的那个人。 这人背影格外高挑，坐得笔直，肩膀宽阔紧绷，露出一截乌黑漂亮的细碎狼尾。 温絮柳远远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陈文嘉。 今天下午他俩一起去的西装店，他是板寸，不用做造型，试完衣服后，他带了个黑色的耳钉。 陈文嘉的头发比较长，适合绑高马尾，但要是穿西装的话，就感觉高马尾看起来很是怪异。 商量再三，发型师便给她减掉了一大半头发，做了个狼尾的造型。 温絮柳走近了，便听见陈文嘉右边的男孩用绵软兴奋的声音说：“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说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娇娇软软道：“你看，我就说我没认错吧！还好我们过来问了一下。” “陈文，我可以叫你文文姐姐吗？等会我们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呀？” “可以合照吗？” 几人围着陈文嘉叽叽喳喳说着话。 陈文嘉耐心地侧头倾听，从温絮柳的角度看，可以看到陈文嘉一小截精致流畅的下颚。 “姐姐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腰吗？” 她左边的女孩可怜兮兮地开口，说着，便要黏糊地往陈文嘉身上凑。 陈文嘉微微倾斜身子，轻轻扶住女孩的肩膀，笑着道：“我穿着西装不太方便，今天还是算了吧？可以摸摸胳膊。” 她的语气很温柔，自带着一点宠溺安抚的味道。 女孩被迷得眼睛只剩陈文嘉一人，她乖巧地点头说好，攀上了陈文嘉的胳膊。 “我也要摸！” “我也要！” 其他人争抢着朝陈文嘉的位置挤过去。 见陈文嘉很受欢迎，温絮柳顿住步子，放心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从旁边的机器人服务生手中拿了瓶酒，使劲晃了晃，转身向泳池走去- 晚上六点，夜幕降临。 有活力的年轻人们玩够了泳池，不知道被谁一吆喝，大家呼啦一片下了楼，转战四楼的多功能游戏厅。 白家不愧是财大气粗，为了让来的人玩得尽兴，直接临时搬来了一整个游戏俱乐部。 大家斗舞的斗舞，打游戏的打游戏，旁边还配有电影放映室和唱歌包间。 陈文嘉听着让人耳朵都要炸裂的音乐，耐心地陪着两个Omega抓娃娃。 娃娃机的爪子对准了一个胡萝卜玩偶，陈文嘉按下按钮，爪子钳住玩偶缓缓上移，将玩偶扔到了出口处。 旁边的女孩激动地仰起了头，娇嗔地说：“文文姐姐你真厉害，又抓到一个！” 陈文嘉谦逊一笑，说：“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她很清楚，这娃娃机应该被人调了松紧度，增加了抓中娃娃的概率。 白家这个游戏厅只是供人娱乐的，没必要把娃娃机的命中概率调的那么小，惹人不开心。 但陈文嘉没有说出来。 现在大家都沉浸在‘能够抓到娃娃我们真幸运’的喜悦中，她没必要去扫别人的兴致。 “阿文阿文，可以帮我抓那个毛绒绒的挂件吗？那个好可爱！” 男孩挽住了陈文嘉的胳膊，在炫目的五彩灯光和激情上脑的音乐下，他大胆放肆地直视陈文嘉。 别墅开了暖气，四楼有些热。 陈文嘉脱了黑色的西装外套，把衣服规整好搭在臂膀上，露出与身材完美贴合的西装马甲。 她拥有非常好的身材比例，黑色西装裤包裹她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贴合的马甲显得她肩宽腰窄。 她本是有些凌厉嚣张的帅气长相，但她总是微垂着眼睛，整个人又变得平易近人、温和谦逊起来。 陈文嘉垂眸笑了，她看着说话的男生，眼睛微弯，语气绅士：“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一句话化成了烟花，绚烂地在男生心中炸开。 他嗯了一声，忍不住低头，埋在陈文嘉的胳膊里，试图遮住自己害羞发热的脸。 娃娃机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陈文嘉弯腰把粉色的绒球递给男生：“南南，给。” 江南红着脸接过了东西。 女孩见陈文嘉给江南抓挂件，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觉得江南抢走了陈文嘉的注意力。 女孩转悠着眼睛，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她说：“文文姐姐，你今天晚上跟我去城堡会客厅玩吧？今天晚上可以跳舞，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 她也搂上了陈文嘉的胳膊。 陈文嘉一听，心中大石落定。 但她疑惑道：“会客厅得有邀请函才能进去吧？我没有邀请函，进不去的。” 白家给宴请的人发了两种请帖，一种纸质的，一种电子的。 纸质的请帖以白家的名义发出，主要宴请与白家交好的朋友、各领域的合作伙伴等。 电子请帖以白紫荆个人名义发出，主要宴请与她相关的朋友、同学等。 温絮柳拿到的是电子请帖，当他们在庄园门口拿出电子请帖时，穿着制服的门童将他们带到别墅区，说话轻声细语的服务员则把他们带进了别墅。 服务员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她道：“紫荆小姐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如果时间来不及，可能晚一点才能过来与您见面，对此，紫荆小姐深表歉意。” “此栋别墅二楼和三楼是客房，四楼是游戏厅，五楼是泳池，您和您的朋友可以随意活动。” 服务员介绍着别墅的情况。 温絮柳看向外面灯光耀眼的城堡，问：“我们可以去城堡那边吗？” 服务员脸上挂上了歉意，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语气谦卑又谨慎：“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保护客人的人身安全，城堡在几天前就请了安保人员，如果没有紫荆花徽章的话，是不可以进出的。” 陈文嘉出了声：“那紫荆花徽章怎么获得呢？” 服务员更加谦卑了，她道：“持有白金邀请函的客人在经过检查后，安保人员会给客人发放紫荆花徽章。” 陈文嘉和温絮柳对视一眼。 明白了 ?璍 。 他们这种拿电子请帖的没资格进城堡。 温絮柳耸耸肩：“好吧，无所谓，我是冲着泳池来的。” 陈文嘉没说什么，毕竟她面上只是陪温絮柳来凑个数的。 但她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进城堡看看。 第133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个她打算送给谁？…… 跟着温絮柳上楼后, 陈文嘉扫过一张张陌生面孔，锁定了休息区吃着甜点的女孩。 陈文嘉查了很多有关白家的资料，在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中, 她在徐和筝的旁边看到了这个姑娘。 此时照片里的姑娘搂着她的胳膊，看江南一眼, 语气无意中透露出一丝自豪和骄傲：“没事的, 我让我姑姑给你拿个徽章就行。” 这姑娘叫徐安雅, 是徐和筝亲妹妹的女儿。 江南自然收到了徐安雅有些挑衅的眼神, 他心里不服气, 但又说不出什么。 毕竟他和白家又没有关系。 陈文嘉犹豫两秒，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样做太麻烦你了。” 她脸上出现惋惜的神色，话语中明确表示拒绝。 江南看出了陈文嘉还是想去的意思, 他看准机会搂住了陈文嘉的胳膊：“阿文，你去吧？就是个徽章的事情, 徐校长是雅雅的姑姑, 拿个徽章对雅雅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没什么麻烦的！” “今天城堡会客厅会来好多名人呢！有明星有大老板, 你不是军校的吗？你们军校的人也会有人来的！” 江南说着会客厅吸引人的地方，似乎这样就占据了上风。 徐安雅不甘示弱, 对陈文嘉道：“今天我舅舅会送紫荆姐一架最新款的机甲, 我昨天看过了，机型真的超级酷！姐姐你也去看看吧？” 白紫荆是机甲专业的学生, 对一个热爱机甲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礼物比最新款机甲更能让她兴奋激动的了。 “机甲？” 陈文嘉似乎来了兴趣。 徐安雅一直点头：“对！白冰系列的最新款！又好看威力又大，姐姐我们一起去看嘛！” 江南轻轻晃着陈文嘉的胳膊：“阿文阿文，去嘛去嘛。” 两人都嘟着嘴, 缠着陈文嘉要她去宴会厅。 陈文嘉盛情难却，答应了下来。 话题过后，三人又开始抓起了娃娃- 游戏厅沙发区。 “老大，真不好意思，因为走错路了，还麻烦你专门过来一趟。” “过来之后还要等我去上个厕所。” 说话的人站在丁寒面前，真诚地道歉。 这人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娃娃机。 丁寒收回视线，站起来整理下西装，淡淡说道：“没关系，走吧。” 他没有再看向娃娃机一眼，似乎只是因为等人无聊，随意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而已。 两人朝电梯门口走去，远离炫目的灯光和喧闹的人群。 电梯正对着沙发，登上电梯后，可以看到沙发不远处放着五排娃娃机，不少人都在抓娃娃。 其中一位穿着西服马甲的A女lpha格外惹眼，她的身材纤细高挑，紧绷的马甲显出她劲瘦的腰，手臂处卷起来的白色衣袖让她臂膀处的布料有些紧绷，隐隐勾勒出她强有力的肌肉曲线。 这位女Alpha留着狼尾发型，从侧面看，可以看到她浓密细长的睫毛、又高又挺的鼻梁和完美流畅的下颚线。 男性的粗犷和女性的柔美在她脸上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在看向身旁的人时，她狭长的眼睛微弯，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似乎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情。 丁寒不由自主看向被她注视的Omega。 电梯门慢慢合上，在合上的最后一秒，他看到娃娃机的夹子抓起了一个蓝色的捏捏盒。 两个Omega的惊呼似乎透过电梯缝隙传了进来。 他垂下眼眸，有些无聊地想：这个她打算送给谁？左边的小蓝还是右边的小白？- 白家的生日宴会八点开始，但白家从六点开始就安排了宴前席，以便来往交流的客人在宴会开始前不会感到饥饿。 七点半时，陈文嘉坐在餐桌边吃着特制的营养膏，一边等徐安雅给她发消息，一边联系温絮柳。 在温絮柳去泳池之后，陈文嘉就没再看到温絮柳这人。 她给温絮柳打了个语音通话，温絮柳也没接。 陈文嘉只好给温絮柳发消息，说自己去城堡里了，等生日宴会结束后在别墅一楼碰面。 过了一会，徐安雅给她发了条语音，说城堡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接她了。 陈文嘉回了个嗯嗯表情包，穿好西装走了出去。 来接她的人身着黑色安保服，他的眼神犀利扫视着陈文嘉，最后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嘲弄。 虽然别墅和城堡只隔了两个绿化带，但却代表着地位和实力的天壤之别。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位长相俊美的Alpha靠什么手段从别墅到了城堡。 他负责安保多年，见多了这种攀炎附势、不择手段的人。 陈文嘉谦谦有礼道：“久等了，麻烦你带路。” 她坦然地看着眼前比她高半个头的Alpha，丝毫不为自己这种通过出卖色相得到徽章的行径感到羞愧难堪。 在经过全身搜查后，城堡门口的服务生将她引到了旁边的徽章签领处。 服务生戴着白手套，把陈文嘉的名字录入徽章，然后他用特殊的笔头给徽章涂上了一层透明的东西。 他礼貌地将徽章贴在了陈文嘉西服上，并告诉她：“莱茵胶将会在四小时后自动消失，请不用担心衣服会有任何损伤。” 又一位服务生迎上来：“您好，这边请。” 陈文嘉说了句谢谢，跟着服务员进入了城堡。 城堡今夜亮了所有的灯，不管是前厅还是后／庭，城堡里都是灯火通明，璀璨异常。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陈文嘉穿过前厅和走廊，来到了今日白家举行生日宴会的会客厅。 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但会客厅已经站了不少宾客。 每个人的穿着都很精致讲究，乐团的音乐轻轻在大厅里流淌，承载着众人的觥筹交错声，在巨大的水晶灯下，彰显出一种纸醉金迷的优越与尊贵。 陈文嘉在人群中寻找白紫苏，但找了一圈后，她并没有看到白紫苏的身影。 她不禁猜测：难道白紫苏并没有来城堡？ 毕竟她只是一个私生女。 也许为了维持徐和筝和白紫荆的颜面，白家并不会让她出现在白紫荆的生日宴会上。 但陈文嘉觉得也不一定。 宴会现在还没有开始，她刚刚注意到，场内并没有白家人的身影，他们可能会在宴会开始时才出现。 陈文嘉端了杯红酒，找了个角落，打开了耳麦。 她进来后就给徐安雅发了消息，但后者并没有回复她。 陈文嘉想了想，在网上看起双人交谊舞视频来。 她能进来的原因就是今晚她是徐安雅的舞伴，在宴会开始后，她要陪徐安雅跳一支舞。 但她并不怎么会跳舞。 陈文嘉惟一一次接触到舞蹈是在大二的体育选修课上，因为羽毛球课没选上，她被调剂到了交谊舞课。 虽然她并不太会跳舞，但幸运的是，星际最简单的双人交谊舞舞步和她在地球上学的交谊舞大差不差。 她现在临时抱佛脚学一下，等会出错的可能性 銥誮 应该会小很多。 十五分钟后，会客厅的钢琴声变得跳跃激昂，灯光也暗下来。 陈文嘉抬头，只见会客厅的侧门打开了，一排光打在侧门通往主持台的红毯上。 客人们向灯光处靠拢，主持人也上了台。 在热烈的掌声中，主持人三言两语介绍了举办宴会的目的，并郑重邀请白紫荆的哥哥白子寻致词。 戴着金边眼镜的Alpha上了台，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后，他又邀请了自己的父亲白云山和母亲徐和筝登场。 全场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文嘉站在外围，觉得星际的宴会流程和地球电视里的宴会流程没什么区别。 宴会上说的话也一样官方、无聊、枯燥。 难怪赵雪薇不乐意来。 过了一会，白云山和徐和筝都说完了致词，白紫荆终于从侧门出现。 白紫荆头戴一个闪亮的粉钻皇冠，穿着粉色公主裙。 聚光灯随着她的脚步而移动，在灯光的照耀下，她整个人似装点了星光般璀璨。 陈文嘉看着前方的主持台，却对台上的人没有过多关注。 因为她在侧门的阴影里，看到了白紫苏。 白紫苏也穿着裙子，在白紫荆上台的时候，她为白紫荆整理了下后面的裙摆。 她专注地看着台上，眉眼微弯，似乎在为台上众星捧月的公主高兴。 在白紫荆说到感谢的话语时，她抬起手臂随众人一起鼓起掌来。 陈文嘉看着白紫苏，想起一诺让她看的视频。 她突然发觉自己见过满目羞涩的白紫苏、见过失落沮丧的白紫苏、见过惊惶害怕的白紫苏，也见过绝望嘶喊的白紫苏。 这人聪明隐忍、命运多舛。 她也是在黑暗里挣扎的人。 陈文嘉心里本能地升起对悲惨命运的同情，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抹同情并没有丝毫改变她对白紫苏的态度。 她仍然要从白紫苏身上得到些什么。 就像是白紫苏也会从她身上谋取利益一样。 陈文嘉的心思活泛起来，思考应该如何和白紫苏会面。 正当她想着，服务员靠过来，微微弯腰询问：“女士，请问是否需要一杯玛提娜红酒？” 她在抬眼瞬间扫视周围，见好几个服务员都穿梭在人群间，询问是否需要红酒。 但陈文嘉看着这位Beta男服务员的眼睛，直觉告诉她这人有些异常。 她笑着躬身点头，保持着绅士的礼仪：“当然，谢谢你。” 服务员低声说着不客气，然后从托盘上取出一杯红酒，递给陈文嘉。 在陈文嘉接过红酒的一瞬间，他迅速把一张薄膜纸张塞进了陈文嘉的手里。 陈文嘉注意着周围，把纸张握在了手心。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祝白将军的女儿白紫荆小姐生日快乐！” 台上的宾客代表简短说了两句，示意众人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陈文嘉随众人微微抬手举杯，在喝完酒放下手时，她看向了手心的薄膜纸张，上面写着： 别吃蛋糕 似是有预感一样，她猛地看向侧门。 白紫苏抿了口红酒，似是无意地扫向宾众。 她与外围的陈文嘉对上了眼。 隔着人群，陈文嘉看清了白紫苏嘴角几乎微不可察地勾起的一点弧度。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章 他不是漂亮妞。 八点四十二分, 在祝你生日快乐的钢琴曲中，白紫荆许了愿，切下了精美蛋糕的第一刀。 陈文嘉看着蛋糕, 猜测起这张纸条的意图。 从白紫苏的眼神来看，这纸条就是白紫苏让人塞过来的。 白紫苏让她不要吃蛋糕, 是因为吃下蛋糕后会发生什么吗？ 有人想图谋什么？ 那群隐藏在黑暗里的人终于要亮出獠牙了吗？ 纸条还藏在她拿着红酒杯的手心中。 她的手心有些出汗了。 切完第一刀后, 白紫荆在掌声中把刀递给旁边低眉的白紫苏, 笑着退后一步。 主持人立马上前走起流程：“好了, 蛋糕将由现场的服务员进行切分, 那么在等待蛋糕切好的这个期间，让我们的白紫荆小姐和丁氏集团的丁子湘先生来跳宴会的开场舞！” 丁子湘？ 丁寒也在这里？ 陈文嘉忍不住寻找起丁寒的身影。 因为要跳舞，人群散开了，大家都往后撤。 “女士，请您往后退一退。” 见陈文嘉在原地未动, 服务员上前礼貌地请陈文嘉往后走。 白家城堡的服务员们都是训练过的，他们有着自己的服务仪态, 不管说什么都是轻声细语, 让人倍感体贴。 他们客气恭敬, 提醒客人后退时也不会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陈文嘉说了句抱歉，转身往后走。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 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在人群围住的中心中, 站了两个人。 白紫荆一身粉色裙子，她轻提着裙摆, 对丁寒微微欠身。 丁寒一身黑色燕尾服，他一手背在背后，礼貌地向前俯首。 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 在舒缓的钢琴声中，丁寒向白紫荆伸出了手。 他今天比平时还要帅气好看, 头顶的水晶灯映在他眼里，让他的眼睛如同承载了满天星河。 白紫荆微微一笑，大方地伸出手，搭上了丁寒的肩膀。 现场又响起掌声。 在掌声中，白紫荆靠近丁寒肩膀，对着他甜甜道：“今天麻烦你啦。” 她一向不喜欢和Alpha接触。 Alpha会给她带来压迫力，让她生出恐惧。 以前的生日宴会上，她都是请一位交好的Beta男士和她跳开场舞，而今年，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丁寒搂着白紫荆的手臂往后撤了撤，避免碰到白紫苏的腰，他语气不冷不热：“不客气，各求所需而已。” 白紫荆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两人跟着音乐旋转，裙摆和燕尾随着优美的音乐一起翻飞。 众人欣赏着两人的舞蹈，并没有觉得两个Omega一起跳舞有什么不妥。 近年来星际流行复古潮流，一男一女是现在上流社会最流行的双人舞蹈搭配。 陈文嘉被挤到了最外围，但她身量高，换了几个位置后，她成功看到了丁寒。 聚光灯下，男人稳稳掌控主动权，带着白紫荆在属于他们的舞台中心旋转。 他的燕尾服是特定的，灯光照耀时，衣服发出点点星光，与裙子上的光点交相辉映。 “是那个医疗器械的丁家吗？怪不得能和白紫荆跳舞，你看到他手上的那只表了吗？今年新推出的款，八位数！” 同样和陈文嘉站在外围的两个人小声讨论着。 “我去，八位数！我记得这丁子湘是丁有怀现在唯一正式承认的儿子吧？以后他不会是丁家继承人吧？” “谁知道呢，这家伙是真好命，丢了十多年都能找回来，一回来就能继承家业，这前途也太光明了！” 光明？ 他确实在一条光明的大道上。 而她，处在一片黑暗里。 陈文嘉回过神来，她想起下午抽到的字母挂件，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并不适合送人。 人群突然攒动起来，几对年轻人到了聚光灯下。 在宴会跳开场舞时，与宴会主人交好的朋友可以上去一起跳舞。 在几对年轻人中，陈文嘉看到了徐安雅。 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挽着一位高大的男Alpha进了舞池。 她挺直腰背，骄傲地展现着自己的身姿。 在一个换位旋转时，她看到了站在外围的陈文嘉。 这位来自军校的平民Alpha看着她，似乎在说：你的舞伴不是我吗？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能抛弃我呢？ 徐安雅觉得自己看出了这位女Alpha的可怜，但她内心毫不在意。 陈文嘉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学生罢了，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把陈文嘉放进了城堡，至于要不要搭理这人，自然是看自己的心情。 就算陈文嘉在星际小火了一把又怎么样？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文嘉不过是她放进来的小宠物罢了。 徐安雅觉得自己的态度理所当然，她跳着现下时兴的舞步，享受着被人注视带来的愉悦。 见徐安雅有舞伴，陈文嘉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丁寒不在，她还能勉强陪徐安雅跳。 但现在丁寒在这里，她连站在舞台跳舞的勇气都没有。 见众人都在围观跳 依誮 舞，陈文嘉看向原来的主持台。 主持台上，白紫苏正和服务员一起分蛋糕。 明明她也是白家的一份子，她却没有登台发言，也没有站在白云山夫妇旁边，她就像是透明人一样。 陈文嘉再一次考虑纸条的事情。 白紫苏给她递消息，让她不要吃蛋糕，意思是说吃蛋糕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管白紫苏为什么会提醒她，出于谨慎考虑，不吃蛋糕是明智之选。 陈文嘉思考一会，在心底唤醒了一诺。 虽然一诺的承载体是APP，而APP承载在耳麦储存器中，但签订墨比契约后，陈文嘉和一诺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就算是不主动点开APP，陈文嘉也能通过契约找到一诺。 一诺的声音在耳麦里冒出来：“干嘛？” 陈文嘉问：“我不在的话，你可以记录你所看到的画面吗？” 一诺随手就能在空中放一个视频，她似乎具有记录画面的能力。 “可以，只要你的耳麦电量足够，我就能记录。”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陈文嘉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她有些难以开口。 以她和一诺的关系，她不该向一诺请求帮助，可是一诺算是她目前唯一的帮手了。 陈文嘉犹豫一瞬，试探着问一诺：“我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开场舞跳完之后，一块块蛋糕整齐得放在长桌上。 服务生们手持托盘，为客人们呈上酒水和蛋糕。 宴会更换了音乐，节奏活泼起来。 白云山带着自己的夫人上了场，宾客们也纷纷进入了舞池。 当然也有对跳舞不感兴趣的人，他们在厅内随意站着或者坐着，和旁边的人攀谈。 “您好，白紫荆小姐的生日蛋糕，请品尝。” 服务员把一块蛋糕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陈文嘉微笑着说了句谢谢，自然地拿起了蛋糕托盘。 蛋糕托盘是白瓷的，蓝莓流心的三角蛋糕块看起来精致又诱人。 陈文嘉拿起瓷盘上凹槽里的叉子，挖出一小块蛋糕，放进了嘴里。 蛋糕是慕斯口感，带着蓝莓的果香，甜中微酸，这算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 “差不多得了，不是说了这玩意可能有问题吗？” 一诺抱着胸，眼看着陈文嘉吃了一口又一口，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陈文嘉回答：“做戏得做足，吃完才不会让人怀疑嘛，不得不说，这蛋糕做得挺好吃的，酸酸甜甜一点也不腻。” 她心里回着一诺，手上一点也没停，眼见蛋糕已经被吃了一半了，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吃一块。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去看服务员，结果和侧门口站着的白紫苏对上眼。 舞池的灯光偏暗，而她身处侧门礼花旁边的阴影里。 像白紫苏之前那样，陈文嘉的嘴角也微微勾起弧度。 白紫苏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陈文嘉也收回目光，专心吃起蛋糕来。 她在心底问一诺：“刚刚她看到了对不对？她应该看到我的嘴角了吧？” 在一诺答应加入她的计划后，她觉得自己和一诺亲近了点。 刚刚白紫苏给她勾嘴角，显得自己好像多神秘一样。 现在她也要勾，又没人只许白紫苏神秘。 一诺目测着陈文嘉和白紫苏之间的距离，说：“也许吧，但这个距离那么远，以Omega的视力不太能看清。” 她想了想，补充道：“但漂亮妞除外，他的眼睛不仅好看，看人也很犀利，视力也很好。” 一诺对漂亮妞表示了肯定。 听到一诺提起漂亮妞的称呼，陈文嘉脑子空白一瞬，手上也是一顿。 她回想起刚刚开场舞结束后，丁寒微微颔首的样子。 他微垂着眼睛，聚光灯打在他脸上，显出他白皙的皮肤、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确实是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涂了口红，他的唇色看起来鲜艳诱人。 这个念头出来后，陈文嘉连忙打住，她反驳一诺道：“他不是漂亮妞，他只是……只是长得好看。” 她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但她确定，丁寒应该不会喜欢漂亮妞这个词。 一诺耸肩：“好看不就是漂亮，他就是漂亮妞啊。” 陈文嘉正想说那你别在我面前提这个称呼，服务员便走了过来。 服务员凑到她耳边说：“女士您好，安雅小姐想请您去一趟西休息室。” 来了！ 陈文嘉面露惊讶，她环视一圈周围，见没有徐安雅，才把最后一口蛋糕放下，她道：“好的。” 服务员弯腰伸手：“请跟我来。”- 长桌旁，刚跳完开场舞的两人正聚在一起说话。 “见面安排在明天早上，你可以在城堡里住一夜。” 白紫荆吃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她今天打扮了一天，晚上又在迎宾，都没有吃多少东西。 “子湘，你也吃点吧？这个蛋糕很好吃的，爷爷专门给我订的。” 她热情地邀请着丁寒品尝蛋糕。 丁寒说好。 他拿起盛着蛋糕的瓷盘，又看了侧门一眼。 穿着西服的女Alpha已经跟着服务员走出去，不见了踪影。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出了会客厅, 往右边走几步，便能看到一条木质走廊。 陈文嘉跟着服务员穿过走廊，来到城堡的另一端, 这边有一排房间。 城堡的装饰风格统一，每个房间外观都是一样的。 房间上有个精致的白色挂牌, 写着不同的字。 服务员打开了挂牌写着‘静’字的门, 邀请陈文嘉进去。 房间不大, 进门便是一个大的茶水桌, 中心放着沙发和茶几。 陈文嘉闻着房间里淡淡的檀香, 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 从踏入走廊开始，她就觉得有些疲惫了。 陈文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问：“安雅小姐呢？” “安雅小姐说她等会就到，麻烦您在这里休息一会，您看您还需要什么吗？” 服务员在她面前放了杯茶水。 陈文嘉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房间里热烘烘的，让她有些困倦。 她声音慵懒：“不用了, 谢谢你。” 服务员见她眼睛微阖, 轻声解释道：“今天的酒是紫荆小姐最爱的汀兰酒, 喝起来口感偏甜，像果酒一样, 但实际上度数较高, 看您的样子似乎有些醉了。” “您在这休息一会，我给您拿条毛毯。” 这时候, 陈文嘉感觉自己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服务员给她盖上毛毯时，她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在意识完全被拖入深渊的一瞬间，她奋力挣扎出来, 唤了声：“一诺。” 她口袋里放着的耳麦闪动着光芒。 一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放心晕吧，要是遇到生命危险或者被绑架，我会立马通知漂亮妞的。” 陈文嘉慢慢陷入了沉睡，她迷迷糊糊反驳着一诺： 丁寒不是漂亮妞。 他是…… 陈文嘉还没想出是什么，意识就坠入了脑海深处。 她的梦里什么都没有，思绪飘飘荡荡的，安逸又舒缓。 突然，黑暗里开出了一个洞口，白光照了进来。 她的思绪立马紧绷，将她从沉睡中拉扯出来。 “陈文，醒醒，陈文！” 耳边朦胧地传来声音。 陈文嘉睁开沉重的双眼，失焦片刻，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下意识嘟囔：“丁……” “学妹你还好吗？” 丁寒开口打断了她。 学妹两个字让陈文嘉清醒了几分，她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在模糊的视线中注意到这里似乎还有别的人在场。 她还带着睡醒的呆愣，问：“丁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她揉揉眼尾，试图让自己清醒：“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可能是酒喝多了吧。” 服务员的心理暗示似乎起 忆樺 了作用，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怀疑，单纯觉得是自己喝醉了。 丁寒看着陈文嘉揉眼睛，找了个借口：“我在宴会上看到你了，紫荆的舅舅送了她一台机甲，军校一年级有机甲课，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服务员说你喝醉了，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你。” 话毕，坐在陈文嘉另一侧的徐安雅攀上了陈文嘉的胳膊，她笑着道：“哎呀，我都说了没什么事的嘛，汀兰酒就是有些醉人。” “文文姐姐，原来你和子湘哥认识呀，这世界真小，绕来绕去原来我们都是一个圈子的！” 陈文嘉似乎还没醒酒，她眼睛失焦，下意识应和。 徐安雅看向丁寒。 只见这位听说素来脾气不好、能和Alpha硬拼的Omega少爷平静地注视着她，然后眼神淡淡扫向她抱着陈文嘉的手。 她徒然感到一股压力，忍不住放开了陈文嘉。 但放开后，她又觉得自己太怂了点，别人一个眼神就让她害怕了。 徐安雅呵呵一笑，想为自己找回点面子，她说：“既然没事了，那咱们就去后院吧，紫荆姐正开着机甲展示呢！” 丁寒没理会徐安雅，他把刚刚让服务员倒的温水递给陈文嘉，问：“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现在送你回去？” 他觉得陈文嘉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 陈文嘉喝了口水，感觉自己清醒不少，她摇摇头：“没事，我刚刚就是困了，现在好多了，我舍友还在这，我等会和他一起回去。” 在徐安雅面前，她和丁寒这样对话似乎太亲密了点。 在外人看来，他们其实只是学长学妹的关系罢了。 于是她补了一句：“谢谢学长关心。” 说完，陈文嘉又看向徐安雅，回应徐安雅的话：“现在还在演示机甲吗？我对机甲还挺感兴趣的，能去看看吗？” 她体贴地顾及着徐安雅，接过了话茬。 徐安雅赶紧接了句：“能！当然能，那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子湘哥去吗？” 她看了眼丁寒，观察着他的态度。 这位丁少爷以后极有可能是丁氏集团的继承人，和他打好关系是他们圈子里都想做的事。 徐安雅的姑姑和舅舅都有比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们一个是白家夫人，一个是科技新贵，但徐安雅自己的父母不过是一对普通的高校教师罢了，远比不过真正的豪门小姐和少爷。 她急于想和这位还没被其他人拉拢的丁家少爷建立感情，以便以后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想到这里，徐安雅便有些后悔那样对待陈文嘉了。 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女A似乎和丁子湘关系很好，她不会在背后对丁子湘说她的坏话吧？ 听到陈文嘉想去看机甲，丁寒终于对徐安雅亲和了些许，他说：“我也去，麻烦安雅帮我们带路了。” 徐安雅面露惊喜，摆手说着不麻烦。 陈文嘉看着徐安雅这明显亲热的态度，心里明白缘由。 她想：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 三人穿过城堡内的拱门，来到后院的草坪。 草坪上早就安好了照明灯，远远看去，便能看到空中飞舞着银白色的机甲。 一群年轻人在草坪下围着，对着机甲发出惊呼声。 徐安雅走在丁寒旁边，一路上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话题。 她从香水包包说到衣服口红，见丁寒没怎么搭话，她又说起茶话会、咖啡厅和高档餐厅来。 陈文嘉走在丁寒的另一边，她听着徐安雅的话，心想这些话应该和她聊，丁寒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三人在人群外站定，看着空中的大型机甲。 按驾驶员登入方式分类，星际目前的机甲有两种：包裹式机甲和嵌入式机甲。 包裹式机甲是指机械直接覆盖在人体表面，让人成为机甲战士。 嵌入式机甲则是有驾驶舱，驾驶舱内有可以与人脑共振的神经解析头盔，从而使驾驶员能够操作机甲。 包裹式机甲又叫人形机甲，一般按照穿戴人的身材定制。 人形机甲的各个关节处都有与头部相连的灵敏反应芯片，对穿戴人员没什么要求。 嵌入式机甲又叫重型机甲，一般比人的身量高很多，驾驶员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后才能驾驶。 不管是哪种机甲，造价都很昂贵，除了专业的机甲比赛选手、对机甲感兴趣的豪门世家之外，也就只有军校才有了。 “这款机甲是最新的嵌入式机甲，拥有空中作战能力，名叫寒铁。” 丁寒对陈文嘉介绍。 此时天暗，但在灯光下，空中的机甲表面仍闪着银白的光泽。 机甲背后有喷气口，液体燃料的燃烧让机甲得以在空中飞行。 “你们现在在抗极端课上练旋转了吧？” 陈文嘉点头：“对。” “这是为驾驶机甲做准备的，过几个月学校便会开机甲课了，到时候可以测试包裹式机甲和嵌入式机甲你更适合哪一个，或者说还是都适合。” “结课后可以去军校机甲学院测定机甲驾驶等级，等毕业后，有驾驶证的学生可以优先被分到有机甲的部队。” 丁寒开始为陈文嘉传授经验。 陈文嘉好奇地问丁寒：“学长，你更适合驾驶哪种啊？” 丁寒笑了下，说：“我？我两种都可以，但我更喜欢嵌入式的，嵌入式的精神连接层次更深入，用久了会比包裹式的用起来灵活不少，等你上完课就知道了。” 陈文嘉说好。 她都听丁寒的。 她想了想，问：“我听说机甲学院是不是在开发新的机甲啊，听说可以不用燃料。” 抗极端条件训练课上，她听老师提起过，说今年的机甲课可能会有新的机甲类型出现。 丁寒说：“对，他们打算用另一种连接方式替代电刺激大脑连接，还记得你用的匕首吗？他们打算用那个做动力源。” 陈文嘉曾使用过雪鹰匕首，匕首中含有绿因子。 因为AO特殊的环境响应效应，一些Alpha和Omega可以与绿因子产生连接。 “那个做动力源？造价估计更贵吧？机甲这么大，要真的用这个动力源，估计很少能有人驾驶。” “对，但联盟出了新规，说要节省能源，机甲的能源消耗量实在是太大了……” 陈文嘉和丁寒两人讨论起来。 徐安雅的舅舅是一家机甲公司的合伙人，但徐安雅对机甲了解并不多。 她在专门的Omega学院上学，以后从事教育工作，她的时间全用来购物、社交和玩乐了，她对联盟政策、规定并不关心。 陈文嘉和丁寒聊着机甲，她听不懂也插不上嘴。 她立了一会，觉得自己被冷落，愤愤地离开了。 见徐安雅终于走了，丁寒回头拧着眉问陈文嘉：“你真的没事吗？我感觉你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来这了？” 他没想到陈文嘉居然会来参加白家的宴会。 万一白紫苏把秘密告诉白家了怎么办？ 白家表面清清白白，但暗地里可做了不少肮脏的事情。 他不敢想象陈文嘉被白家盯上之后会发生什么。 陈文嘉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那块有问题的蛋糕。 但她面上挠着头，一一回答道：“我真没事啦，就是酒喝得有点多，我以前没喝过酒。” “现在可能是有点饿了，所以脸色白了点。” “我前两天答应了朋友参加宴会，我对宴会挺好奇的，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个宴会居然是白家的，但还好没什么人认识我，没出什么事。” 朋友？她认识的是哪个朋友？夹娃娃的Omega？那个贴着她手臂的男生？ 丁寒没说话，轻抿了下唇，移开了眼。 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人群喧杂 殪崋 ，晚风吹起发丝，带来了汀兰酒的味道。 陈文嘉想着丁寒的眼神，轻声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丁寒对白家的了解比她深多了，在丁寒看来，她贸然出现在白家是很莽撞、危险的事。 丁寒是很温柔的人，他连责备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陈文嘉知道丁寒在为她考虑，她很感激这份体贴，所以她很诚恳地道歉。 “没事……” 风飘飘扬扬地吹着，有些冷了。 在有些迷眼的风里，丁寒抬头看向陈文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来，他说：“饿了的话先吃颗糖吧，糖是特制的，可以补充能量。” 陈文嘉接过去说了句谢谢。 不远处，白紫荆驾驶机甲落到了地面。 她刚出驾驶舱，她的朋友们就拉动了手中的礼花。 “紫荆宝宝生日快乐！” “小荆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 年轻人们的欢笑声洋溢在草坪上。 陈文嘉感受着糖的甜味，她问：“丁寒，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她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 “四月二十，你呢？” “我生日在一月七。” 丁寒侧头问她：“阴历吗？” 陈文嘉把糖纸放进口袋里，回答道：“对。” “那快了。” “嗯，快了。”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冬天过后就快到她的生日了。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建议你远离她。…… 两人在草坪上慢悠悠散着步, 丁寒问：“你在宴会上见到白紫苏了吗？” 丁寒今天有些忙，抽不出时间去关注陈文嘉。 他今天就见了陈文嘉两次，一次是她陪着别人抓娃娃的时候, 一次是开场舞结束后他看着陈文嘉走出了会客厅。 他不知道陈文嘉和白紫苏有没有见过面。 听到丁寒这样问，陈文嘉自然下垂贴在西装裤的手动了动, 她摇摇头说：“没有。” 陈文嘉的眼睛中没有一丝说谎话的心虚, 她看了眼白紫荆等人的方向, 在那里, 徐安雅正挽着白紫荆的手拍照。 她说：“我进来是给雅雅当舞伴的, 但她临时有了舞伴，我便随便找了个角落等着。” “这里毕竟是白家，我没敢随意走动。”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白紫苏应该也没有看到我。” 陈文嘉知道丁寒的意思。 他不是担心她看到白紫苏，而是担心白紫苏看到她。 丁寒点头, 说：“那就好，这时候你出现在她眼前并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他们没取到照片, 本想和白紫苏再次确认一下, 但白紫苏却消失了。 他们现在还不清楚白紫苏的立场。 丁寒觉得, 这时候最好不要让陈文嘉出现在白紫苏面前，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陈文嘉‘嗯’了一声, 但心里却想着：其实情况不太好。 她不仅出现在了白紫苏眼前, 还收到了白紫苏的纸条。 不好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她被悄无声息地迷晕在了休息室。 远处，寒铁又被人开着飞上了天。 但驾驶的人似乎并不熟练, 机甲一会上一会下，惹得地面上的人纷纷远离机甲。 陈文嘉抬头看着在空中跌跌撞撞的机甲，心说她早就被发现了，发现的人不止白紫苏, 还有白家。 她已经落入白家的陷阱了。 但她没有告诉丁寒的打算。 在黑暗里摸索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她希望光明里的人继续走在光明里。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步，丁寒道：“约瑟尔他们一直想和白紫苏再联系一次，所以我们和白紫荆做了个交易，明天白紫荆会安排我和白紫苏见面。” “你明天早上有空吗？我把窃听器的进入链接和密码给你，你也听听。” 丁寒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惊人的话。 此次和白紫苏联系的任务算是联盟右/派的绝密，知道这事的人不超过五个人，但在丁寒嘴里，就像是在说：你明天早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晒个太阳吧？ 窃听器的链接和密码？ 陈文嘉忍不住看向丁寒，她张了张口，垂下眼眸又说不出话来。 丁寒的绝对坦诚让她感动，但也让她心里生出说谎的愧疚感。 在丁寒眼中，他们一直是一条战线上的。 可知道的越多，潜在的危险就越大。 陈文嘉不想把丁寒牵扯进来，更不想以后害死丁寒。 见陈文嘉没说话，丁寒转头看陈文嘉：“怎么不说话？你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Alpha就算是不动，能量消耗也大。 陈文嘉刚刚只吃了一颗糖，糖的能量一会就代谢完了，这会她可能饿了。 他微蹙着眉，眼睛里泛起担忧。 陈文嘉迅速抚平自己的心绪，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我没事，我就是在想，明天你们和白紫苏联系的事情应该挺机密的吧？我参与进去被发现了怎么办？这样对你会造成影响吧？” 联盟各层站队并不明朗，左□□内部也在相互猜忌，丁寒这时候最好不要做出一些容易让人抓到把柄的事情。 丁寒道：“没事，通讯是单向的，技术由我这边提供，不会被人发现，只要你明天早上有空就行，我给你发链接。” 陈文嘉非常信任丁寒的可靠程度，听丁寒这样说，她便没有再拒绝，干脆果断地道：“我明天有空，那我等你给我发链接。” “啊啊啊这张太好看了！紫荆姐我们再拍一个！” 徐安雅兴高采烈的声音隐隐约约穿了过来。 两人均被吸引了注意。 寒铁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徐安雅爬上寒铁的肩膀，正抱着寒铁的大脑袋拍照。 “徐安雅不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远离她。” 丁寒蓦地换了个话题，说起徐安雅来。 陈文嘉觉得话题转得有些快，但还是顺着丁寒的话茬说下去：“我知道，她挺不靠谱的。” 徐安雅把她拉进来说让她当舞伴，但舞会开始时徐安雅又找了别人。 陈文嘉心里知道徐安雅的想法，但她并不介意。 她接触徐安雅只是为了进城堡，她没想过和徐安雅交朋友- 十点四十分时，两人回了城堡，此时晚宴还在继续。 丁寒被人叫走了，说是他的父亲找他去认识什么集团的叔叔。 陈文嘉和丁寒告了别，丁寒走远后，她找了个角落，戴上耳麦，打开了UNO。 一条条消息弹了出来。 徐安雅九点三十分时给她发消息，说有点事，让陈文嘉在休息室等一会。 丁寒九点三十五分时问她现在在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给她打了个语音通讯。 温絮柳则是刚刚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在包厢里唱歌。 陈文嘉问：宴会要结束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温絮柳那边消息回得很慢，过了两分钟后，他说：现在就回去吗？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我俩试试学姐的新机甲怎么样？ 陈文嘉考虑两秒，表示同意。 过了一会，温絮柳发来一个房间号和一串数字，说晚上她住这间。 陈文嘉说好。 她扫了眼会客厅的人，出了城堡。 那位领着她进城堡的安保人员还在值岗，他看着陈文嘉远去，耸了耸肩，对旁边的同伴道：“你看，就算是能进城堡又怎么样？宴会结束后还是得回她该回的地方。” 陈文嘉的房间在别墅二楼雅字3号房间。 她上四楼和温絮柳打了个招呼后，回了客房。 简单洗漱过后，陈文嘉躺进了柔软的被窝。 她上网浏览了下学校论坛，又在宿舍群和舍友闲聊一会，在打了三个哈欠后，她关灯睡觉。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奈何楼上玩乐的人过于激烈，天花板被震得一直响。 床上躺着的人翻来覆去半小时，终于不动了。 她把自己蒙在被 ?璍 子里，呼吸也均匀下来。 但陈文嘉并没有睡着，她看着虚无的黑暗，细数在房间里发现的监控设备。 灯、镜子、挂衣架、天花板通风口…… 一共四个摄像头，三个窃听器。 这是她发现的监控设备设备，房间里或许还有她没发现的。 白家在监视她，他们在监视什么？监视她的反应吗？ 陈文嘉并不害怕，反而有种刺激感。 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了。 陈文嘉像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翻了个身，她选了舒适的睡姿，闭着眼睛唤醒了一诺。 虽然一诺得凭借耳麦才能出现，但除了陈文嘉之外没人能够看到她。 一诺和她的床浮现在了空中。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陈文嘉看着一诺这个样子，心里觉得更好奇了，她问：“怎么了？我睡着后发生什么了？” 陈文嘉知道蛋糕有问题后，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里面含了迷药。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以及记录她被迷晕之后会发生什么，陈文嘉拜托一诺帮她记录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她进休息间的时间是九点二十一分，醒来是九点五十分，她应该睡了半小时左右。 这半小时发生了什么？一诺怎么这个表情？ 一诺有气无力地道：“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我感觉我的积分要贬值了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侧着身子捂住了脸。 要是提前知道三十分钟会透露那么多信息，她就不答应陈文嘉帮她记录了。 她是用信息迫使陈文嘉做任务的，现在信息都没了，她以后在陈文嘉面前就不能趾高气扬了呜呜呜。 一诺想抬头说要不你用积分换视频吧？ 但在抬头的那一刻，她又忍住了。 她俩刚达成友好协议，她不能破坏了两人刚搭建好的友谊桥梁。 一诺哭唧唧的样子让陈文嘉觉得有些好笑，心里被监控的压抑也散去一些，她安慰一诺道：“没事的，就算是积分贬值我也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一诺和一诺的道具可以给她提供很多帮助，她觉得她可以和一诺互惠互利。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一诺眼泪汪汪。 陈文嘉哄着一诺：“真的，我发誓我不骗你，我们不是签订了契约嘛。” 一诺从戚戚然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说：“那好吧，我现在就能播放，我还能屏蔽摄像头和窃听器，你需要我帮忙吗？” 陈文嘉想了想，问：“你可以做一个假画面传到摄像头的接收端吗？” 这样的话她就不用装睡了。 一诺摇摇头：“不行，这样做得耗费大量的电，你耳麦的电量根本不够用，我可以给你隐身丸和复制药水，这样你就可以拥有一个傀儡了。” 她没提积分兑换道具的事情。 陈文嘉把隐身丸和药水的积分记在了心里，她说：“好，那就做个傀儡吧。” 一诺让陈文嘉把药水和隐身丸一起吃下去。 陈文嘉抬起手，她的手变得透明，而床上还放着她的手，傀儡好好躺在床上。 陈文嘉觉得此时她的状态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她轻轻坐起来，靠在床上，让一诺播放了视频。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瞳、酒杯、尖牙。…… 画面里, 陈文嘉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身上盖着服务员拿来的毛毯。 房间里很安静，外面偶尔传来过路人的说话声, 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五分钟后，房间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诺的镜头挪到了门口, 两个身着西服的人走了进来。 左边的人戴着口罩, 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他迅速走到陈文嘉面前, 打开了工具箱。 右边的人明显成熟稳重, 看起来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看到右边的人时，陈文嘉喉咙一紧，心想果然被发现了。 右边的人她在网上见过，这人是现在清莹集团的掌权人：白云天。 白家怎么知道她的事？是白紫苏说的吗？ 白紫苏用这个秘密换来了她在白家的一席之地？ 但如果白家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要费尽周折、消无声息地把她迷晕, 他们要做什么？ 陈文嘉脑海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看着画面里男人拿出的听诊器,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 男人把听诊器放到了她的脖颈处, 听了一会后, 他回头对白云天点了点头。 白云天站在沙发不远处，以一个高视角俯视陈文嘉,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见男人确认好了，他抬了下手, 示意男人可以行动了。 男人收到指令，从箱子里拿出两根透明的软管。 他揭开毛毯，撸起陈文嘉的两只袖子，把柔软的管子绑到了她的胳膊上。 静脉血管被压迫, 凸显出细长的血管。 男人给陈文嘉的胳膊消了毒，然后扎进细长的针。 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被引到特制的容器里。 视频里的人都不动了，似在等待抽血结束的那一刻。 陈文嘉的两只胳膊都被插上了管子，两个人一动不动看着她，显得有些惊悚。 看着鲜血被抽出自己的身体，陈文嘉觉得毛骨悚然。 特质容器的红点变成了绿色，提示说已经抽够了。 男人拔了针管，把容器放回箱子里。 在拔针时，视频中的陈文嘉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手臂抽搐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 见状，男人在工具箱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瓶塞，把瓶口凑到陈文嘉的鼻下晃了晃。 陈文嘉的呼吸又平缓起来。 男人又拿出几个瓶子，倒出的药丸喂进了陈文嘉的嘴里，倒出来的液体擦到了陈文嘉的手臂处。 做完这些，两人就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陈文嘉无知无觉地沉睡。 陈文嘉撸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被扎针的地方，两只手臂都看不见针孔，手臂也没有任何酸涩感。 她心里有些沉重，感觉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太过强大。 白家可以在目标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白紫苏的提醒和一诺的帮助，她对白家的所作所为就真的毫无察觉。 但白家权势滔天，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无声无息地行动？像是害怕惊扰了她一样。 是忌惮她背后的白鹭云等人吗？还是说她在局中还有更大的作用，如果让她察觉到什么，会对全局产生变动？ 陈文嘉猜测着白家的意图。 “后面还有一段。” 一诺适时出声，她加快了视频速度。 在九点四十八分时，徐安雅走了进来，她坐在陈文嘉身边打开了耳麦，对着打开的光屏比了一个耶。 看样子是在和陈文嘉合影。 但她刚摆好姿势，房间又进了人。 丁寒走了进来。 后面就是丁寒叫醒她的事情了。 她醒后说想去看机甲，几人就一起出了门。 几人出房间后，一诺的镜头动了。 镜头逐渐远离，拉长成一个远景。 下一秒，镜头中画面转换，出现一个人来。 看清人后，陈文嘉眼睛一跳，忍不住骂了一句：艹。 视频中的人站在别墅顶层，他身材高大，眉眼俊朗，虽然剃着板寸，但丝毫没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添了几分浪荡不羁。 别墅五层刚好可以看到城堡后面的草坪，他看着陈文嘉等人朝机甲走去，表情不似平时那样嘻嘻哈哈，而是敛了容 弋? ，神情中含了几分冷意。 陈文嘉扯扯嘴角，心想原来找人作伴只是个借口，她才是这人来宴会的最终目的。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心里没有产生被身边人监视、背叛的不安和难过，看着视频里的温絮柳，陈文嘉的眼眸变得冷漠起来。 在细致的打量下，陈文嘉注意到了他眼睛的异常。 温絮柳本是棕色的眼眸，但在视频里，他的瞳孔变成了红色。 红色微微溢散在空气中，似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温絮柳动了，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陈文嘉看得清楚，温絮柳酒杯中的东西呈暗红色，有些粘稠，好像并不是宴会上的红酒。 在温絮柳仰头的时候，陈文嘉透过酒杯玻璃，看到了温絮柳的尖牙。 红瞳、酒杯、尖牙。 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出物种通辨课上的人物画像，心里默念出星际对这类人的统称：吸血鬼。 薪火历180年，安娜之门第一次开启，人类探索到了宇宙中另外两个文明——克洛文明和文森特文明。 180年时，人类与克洛族、特勒怪的战争打响，而文森特族处于中立状态。 星际历史上文森特族几乎没有参与过人类战争，人类星际对文森特族了解甚少。 根据文森特族在人类历史上的零星资料，人类目前只知道文森特族是一个以血脉为联系纽带的文明体系，文森特族的最高集权者是一群能够用血脉震慑、统领奴隶的怪物。 这些怪物对鲜血有着极度的渴求，他们通过鲜血拥有独特的能力。 在人类星际，这些怪物被称为： 吸血鬼。 视频播放完后，一诺的空中画面便消散了。 陈文嘉摸着自己的手臂，心想白家抽她的血是因为吸血鬼吗？ 温絮柳和白家是一条线上的？ 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陈文嘉感觉各种纷杂的信息充斥在一起，让她难以得出结论。 一诺在空中支了个小板凳和陈文嘉一起看完了视频，她问：“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我可以帮忙哦。” 一诺难得有了些同情心，她换位思考了下，觉得如果自己是陈文嘉，被那么多碎片化的混乱信息包裹着，估计早就崩溃了。 人类的心理状态非常重要，如果内心的信念崩塌，外界事物就很容易趁虚而入，让人自己走向毁灭。 她就这一个宿主，可不能让宿主在没完成任务之前就被逼死了。 陈文嘉思考片刻，问：“你能帮我找到白紫苏的房间吗？” 现在谜团越来越多，或许白紫苏就是谜团的突破口。 一诺道：“可以，找她估计得消耗10％的电量。” 陈文嘉回想睡前看到的电量显示，还剩60％，她说：“行。” 一诺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她睁开了绿意渐盛的眼眸，道：“城堡三楼第一间房就是，她现在不在房间里，房里有三个监控，两个窃听器。” 三个监控、两个窃听器？ 比她房间里的少一些。 一诺：“我可以帮你做一个十分钟的动态画面，并屏蔽十分钟的窃听器，但十分钟过后耳麦就没电了，你就得靠自己了。” 陈文嘉说好- 一点时，白家的宴会终于接近尾声，在安顿好留宿的宾客后，白家众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子寻和白紫苏的房间正好挨着，两人一起上楼。 白紫苏走在前面，她双手提着裙摆，肩膀挺直，上楼的步子不紧不慢。 但她嘴唇微抿，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紧绷。 后面跟着上楼的白子寻倒是慢悠悠的，他双手插兜，饶有趣味地注视着白紫苏的背影。 今天白紫苏的头发被造型师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但他的关注点不是白紫苏漂亮的脖子，而是裸露的后背处，在衣服与皮肤交界的地方有一小块轻微的红痕。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起上了三楼。 白紫苏在自己的房门前站定，白子寻也停住了脚步，看着白紫苏输入密码。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诡异。 “咔哒。” 门开了。 白紫苏的手按在把手上停顿一瞬，她回头对白子寻一笑：“哥哥，我先进去了，你今天主持应该很累吧？早点休息。” 说完，她便进了房间。 正当她关门那刻，白子寻伸出了脚，抵住了门。 白紫苏心里一紧，如临大敌。 但她却顺从地打开了门，面露疑惑：“哥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白子寻笑了，他长得斯文，戴上眼镜后更是让人觉得彬彬有礼，但此时，他眼睛里的温柔在黑夜里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往前走一步，高大的身躯笼罩白紫苏，似乎在给白紫苏一个拥抱。 白紫苏全身紧绷，忍不住握紧了拳。 白子寻伸出了手，指尖拉开白紫苏后背的衣服，在红痕处摩挲。 他的语气轻柔：“你的皮肤那么白，这里的红痕确实明显了点。” 白紫苏极力保持平静，她轻轻吸了口气，脸上挂起浅笑：“是吗？可能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吧，我没关系的，谢谢哥哥关心。” “哥哥？” 白子寻呢喃这两个字，轻笑了下，他微微侧头，眼睛看向白紫苏，他说：“今时不同往日，既然你已经到了白家，就安分一点。” 他在白紫苏的耳边说着话，呼出的气让白紫苏全身颤栗。 他的手并没有收回，反而更近一步，整个手都贴在了白紫苏的后背。 他贪恋地凑到白紫苏的腺体处，落下一吻，他说：“安分一点、小心一点，毕竟，和自己的侄子上/chuang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白子寻摸到了白紫苏的肩带，他轻轻一弹，声音有些低哑：“你说对不对，小姑？”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交锋。 听到白子寻的称呼, 白紫苏的脸色倏然变冷，她把白子寻不安分的手狠狠甩开：“知道不光彩就别提了。” “呵……” 白子寻被甩开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看起来有些病态。 突然，他眼神一凝, 上前狠狠把白紫苏的下巴往上一抬, 语气阴鸷：“不光彩？不光彩你还招惹我？不光彩你还巴巴地凑过来？怎么,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 就把我甩开了是不是？” 白子寻发着狠, 眼睛深处满是恨意。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白紫苏这样的女人，为了名利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白子寻用了劲，疼痛让白紫苏的眼睛漫上一层水雾。 她没有反抗白子寻，反而笑了：“那你想怎么办？” 她的手轻轻按向白子寻的腹部：“和你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的姑姑继续保持情人关系吗？” 白紫苏语气轻柔，手指慢慢往下：“如果你能帮我拿到白家的股份, 我可以答应你。”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卑劣。 听到白紫苏这样说，白子寻一把推开了白紫苏。 他的眼神变得阴冷、厌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说：“白紫苏, 你真恶心。” 说完, 他抬脚离开了白紫苏的房前，开了自己房间的锁, 然后啪一下把门关上。 白紫苏听着旁边传来的动静, 收了笑，平静地关了自己的房门。 她不在意白子寻的话。 恶心？ 只要能活着, 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恶心算什么？ 白紫苏早就不在意了。 今天一天的紧绷让她很是疲累，她卸了妆、换了衣服，直接躺上了床。 城堡隔音效果很好, 她完全听不到隔壁的声音。 柔软的床催生着困意，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要进入梦乡。 但三分钟后，她猛地坐起来，将手中的东西捅向床前。 她的手被人握住，还没等她挣扎，来人就打开了灯。 白紫苏看着眼前人喘息着，似是有些惊魂未定，但她松了手中的力气。 见白紫苏没有反抗，陈文嘉抽走了她手中的防身电棒。 白紫苏的呼吸有些急促，平复后，她开口淡淡道：“这里有摄像头和窃听器。” “摄像头和窃听器都没开，别担心。” 陈文嘉看了眼白紫苏因为挣扎而凌乱的衣服领口，移开了视线。 一点零五分时，一诺说白紫苏房间内的摄像头和窃听器都关闭了。 她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但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白紫苏想到了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扯了扯嘴角。 难怪他敢明目张胆地找过来。 白紫苏瞧了一眼陈文嘉手中拿着的电棒，不紧不慢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她打量着陈文嘉，用聊天的语气说：“好久不见，你好像变了很多。” 光看眼神，她就知道陈文嘉和以前不同了。 她记得第一次见陈文嘉的时候，她正随着其他 依譁 人一起忐忑不安地进入基地。 那时候她穿的很单薄，整个人都蜷缩着。 她不停地张望，温良的眼睛不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看起来弱小、单纯、无助。 而现在的陈文嘉，她从高处落下视线，看起来沉稳、神秘、捉摸不透。 陈文嘉淡淡回道：“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是一样？” 她曾经还以为白紫苏是个单纯、柔弱的姑娘呢。 白紫苏笑了，凌乱的头发在她眼前乱晃着，她捋了把头发，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来的？” 陈文嘉回：“你回来之前我就在了。” 十二点二十分时，保洁进白紫苏的房间换床单，她趁着这个时候溜了进来。 白紫苏和白子寻说话时，她正仗着自己吃了隐身丸，明目张胆地站在阳台上赏月。 虽然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到了。 白紫苏不说话了，床头的小夜灯灯光打在她的脸庞，模糊了她的神情，再抬眼时，她已经冷静下来，问：“你想知道什么？” 陈文嘉有了她的把柄，与其挣扎周旋，还不如简单干脆一些。 陈文嘉没想到白紫苏这么果断，她心思一转，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什么，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给我传递消息，或者说，我好奇你想要什么。” 白紫苏和她可没什么交情，更甚者，她是白紫苏的交易筹码。 有谁会帮助自己的筹码呢？除非帮助筹码能够换取更大的利益。 陈文嘉本以为自己和白紫苏的谈判会很艰难，没想到峰回路转，她手里也拥有筹码了。 白紫苏紧紧盯着陈文嘉的眼睛：“只是这样？” 陈文嘉目光坦然：“只是这样。”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通过眼神交锋，谁也不想让步。 半响，白紫苏抿了抿唇，败阵下来，她张张口，问：“吴越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时，白紫苏垂了眼，她极力稳住自己的表情，似是想表现出自己没那么在意。 但她抓紧被子的手却暴露出她的担忧和焦虑。 在谈及起自己在意的人时，她就算是掩饰，也免不了露出一丝想要知道消息的渴望。 吴越？ 陈文嘉面色不显，心里却疑惑起来。 吴越不是被她找人救走了吗？怎么还反过来问她吴越的情况？ 白紫苏以为她有背景？在白紫苏心中她代表着谁？陈不刃？ 陈文嘉的脑子迅速思考，她突然想起丁寒说的话，他说劫走吴越的是佣兵团的人。 难道这个佣兵团是逐十星佣兵团？劫走吴越的是白鹭云他们？ 白鹭云在沁园里说的话表明，她会一直保护陈文嘉，让陈文嘉毫不知情地在星际活下去。 为了让陈文嘉安全，白鹭云应该会做些什么。 陈文嘉突然明了。 她通过碎片的信息，猜出了真相。 吴越被流浪贼抓住后，白紫苏联系了右/派，她以陈不刃是陈怀川这一秘密作为交换条件，请右/派救出吴越。 右/派按约定救出吴越，但由于陈文嘉在其中横插了一脚，右/派并没有取到白紫苏说的证明照片。 这时候双方都猜忌起来。 白鹭云等人应该从某些途径了解了白紫苏和右/派的事，为了不让白紫苏继续和右/派合作，他们劫走了吴越。 白紫苏或许是收到了白鹭云等人的消息，便与右/派断了联系。 白紫苏以为陈文嘉已经从白鹭云那里得知了真相，和白鹭云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所以问她吴越的情况。 陈文嘉道：“他好不好得看你的表现。” 她没有否认自己和逐十星佣兵团的关系，反而顺着白紫苏的话说下去。 白紫苏犹豫几秒，再次问出了那句话：“你想知道什么？” 陈文嘉双手抱胸，俯视白紫苏，问：“这得看你知道什么。” 她牢牢掌握着主导权。 白紫苏自然意识到了局面对她不利，但权衡之后，她道：“白河快死了，他想换血。” “他找不到陈叔叔，便找到了你。” 换血？ 白紫苏短短两句话让陈文嘉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难道今天晚上白云天抽她的血是给白河抽的？ 听白紫苏的意思，白家是因为找不到陈怀川才找了她，那么陈怀川的血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明明要的是陈怀川的血，但抽的却是她的，难道她的血可以作为陈怀川的代替？ 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血脉联系吗？ 血脉…… 她突然想起了温絮柳仰头时露出的尖牙。 白家的换血似乎是和吸血鬼有关系。 陈文嘉的大脑迅速分析着信息，但实际上在白紫苏说完的下一秒或者说她话音刚落时，陈文嘉就开了口：“这个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你知道？” 白紫苏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陈文嘉居然了解到这个程度。 “那我就没什么能说的了。” 说完，她心里察觉出异样来。 既然陈文嘉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那还找她做什么？ 陈文嘉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白紫苏这样说，陈文嘉心知是时候了。 “真的没有了吗？” 她假装思考一会，问：“白家掌握了多少有关‘雪花’的资料？” 当她在一诺记录的画面里看到白云天时，她曾想白家怎么得知陈不刃和陈怀川的关系，但这个问题显然不适合问白紫苏。 她现在给白紫苏的感觉是她已经洞悉了一切，她应该问更难、更深的问题，比如黑芯。 丁寒说过，黑芯在星际被叫做‘雪花’。 根据白紫苏刚刚提供的线索，白家寻找陈怀川的目的是为了救白河。 但陈文嘉断定，白家和黑芯也有关联。 陈怀川的事情因黑芯而起。 而她，是所有人寻找黑芯途中放下的诱饵。 所有人都在用她试探着什么、引诱着什么。 白家也不例外。 如果白家的目标只是血，直接将她绑起来、囚禁起来就好，用不着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在取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们一定还在谋划着什么。 虽然她隐隐觉得谋划的东西不一定和黑芯相关，但目前黑芯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东西了。 不管有没有用，先得到线索再说。 她打定了主意。 “雪花？” 白紫苏的语气里带了一点自嘲：“你觉得我能知道白家那么多事吗？” 她在白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白家给了她体面，让她活在主星的阳光下，但也囚禁着她、提防着她、图谋着她。 陈文嘉微微一笑：“你可以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去打听、去查、去用手段，总能知道的。 “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想要的，我便能给你你想要的。” 陈文嘉暗示着白紫苏。 “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佣兵团可给不了，更别提佣兵团已经解散了。” 白紫苏并不怀疑陈文嘉能代表逐十星佣兵团。 陈文嘉把手中的电棒扔给了白紫苏，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会有点用不是吗？白家的实力你自己清楚，光靠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这句话也是陈文嘉对自己说的。 白家势力之大，她一个人可对付不过来，她要把白紫苏拉到她这边，将白紫苏变成她放在白家的眼睛。 陈文嘉的话戳中了白紫苏，她思考起来，道：“在白家得到消息并不容易，你让我考虑一下，我明天给你答复怎么样？” 白紫苏松了口。 但陈文嘉并没有因为白紫苏这句话放下心来，她想到了另一件事：丁寒说明天白紫荆会安排他和白紫苏见面谈话。 那现在白紫苏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她已经知道这件事，她是不是想等明天右/派开出条件后再做决定？ 不对，她和□□合作是因为想救吴越， 依譁 而现在吴越在佣兵团手里。 但吴越对白紫苏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可以抛弃白子寻，自然也可以抛弃吴越。 一时间各种疑问涌上心头，陈文嘉只是晃了下神，便错过了最佳质询时间。 她只好说：“好。”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琢玉。 “白紫苏叫白子寻哥哥, 但白子寻又叫白紫苏姑姑……” “所以到底是哥哥还是姑姑？” 一诺坐在陈文嘉的肩膀上苦思冥想，她并不是全知全能的，星际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她不可能记录每一件事。 陈文嘉答应给白紫苏一晚上的考虑时间，说完之后, 她便从白紫苏的阳台跳了下去。 出了房间后, 她从一诺那里又拿了一颗隐身丸, 此时她正在回别墅的路上。 “这俩不是有血缘关系吗？居然还在一起过？你说白紫苏之前知道白子寻是她亲侄子吗？她不会是为了回白家才勾搭白子寻的吧？这也太狠了。” “也不对, 白云山太浪了, 万一徐和筝看不过去也找了情/人，然后生下了白子寻，这样白子寻和白紫苏就没有血缘关系了。” “所以到底是姑姑对，还是哥哥对？” 一诺一直念叨着她在白子寻和白紫苏嘴里听到的禁忌八卦，但陈文嘉并没有和一诺探讨哥哥和姑姑这个事情的欲望。 她不想去讨论这个可怜、荒谬、狗血、操/蛋、一团糟的事实。 别墅和城堡相隔不远, 她顺着小道走向别墅后面—— 别墅后面有颗树，她打算爬上去然后跳到二楼雅字房间的小阳台。 参军后, 陈文嘉学了很多跟踪、反跟踪、侦查、反侦察技巧, 她对摄像头的敏锐度提高了很多。 刚踏进二楼雅字房间时, 她就在几个难以看到但经常被安装监控设备的地方发现了异常。 看来白家因为陈怀川的事情关注着她，也因为她表现出的不知情而轻视着她。 陈文嘉分析着目前白家对她的态度, 但她并没有因为对手的轻视而恼怒, 更没有因为洞悉了破绽而放松警惕。 她神色如常地洗漱、上床睡觉，但她留了个心眼。 在看到一诺记录的画面之前, 陈文嘉不确定自己今晚是否会去找白紫苏。 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睡前她一边说热一边开了窗，并且睡觉后也没有关上。 开着的窗户方便了她从房间里出来找白紫苏，也方便了她从外面回到房间里。 “啊, 我知道了！” 陈文嘉走到正对雅字间的树下，准备爬树，耳边就传来了一诺的惊呼。 虽然陈文嘉没和她搭话，但一诺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悟了，她兴奋地看向陈文嘉，说：“白紫苏其实是白河的女儿，但白河都那么老了，居然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白家觉得不光彩，便把她记在了白云山的名下，她今年24岁，白子寻今年25岁，所以白紫苏把白子寻叫哥哥，但实际上她是白子寻的姑姑！白紫苏一直想回白家，但因为没有门路，所以她勾搭了白子寻，通过白子寻和白家联系上了，然后顺利成了白家的人！” 她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中间没有一点停顿。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期待陈文嘉的回应。 陈文嘉没说话，她看向某个地方，问：“一诺，那里的摄像头可以帮我黑三十秒吗？” 不管她怎么小心，爬树都会让树叶抖动。 她需要一诺帮她控制摄像头，让她成功从树上跳到二楼阳台，并不惊动任何人。 一诺看了眼，打了个响指，道：“爬吧，我给你黑四十五秒。” 她戳了戳陈文嘉的脸：“刚刚我猜的对不对？你说说话嘛。” 宴会过后，她们两个似乎亲昵了不少。 “我觉得我这个猜测非常合理，可以完美解释白紫苏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你觉得呢？” 陈文嘉摸了摸被戳痒的地方，双手抱上了树干，她一边爬树一边回答：“可能吧。” 她的语气明显敷衍。 一诺本就是有些骄纵的性子，见陈文嘉是这个态度，立马生气了。 她飞到陈文嘉眼前直跺脚：“你好冷漠！好无情！你刚用完我就冷淡下来了！你和我搭话就是为了我的道具，你怎么这样！我帮你录视频，还给你复制药水、隐身丸，我还帮你黑掉监控，结果现在你和我说话都爱搭不理的！” “渣A！坏蛋！不可原谅！” 一诺拿出了在网上新学的吵架话术。 陈文嘉一边爬树一边调整呼吸，她淡定说出万能模板：“就是一点小事而已，你看，你又在生气，你总是无理取闹，你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还怎么友好相处？” “你！” 涉世未深的一诺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陈文嘉居然会这样回答。 她感觉自己更生气了，但她又不想自己真的像陈文嘉说的那样总生气，显得自己好像肚量很小一样。 她只好撅着嘴，看陈文嘉跳进了阳台。 陈文嘉看了眼房间里面，复制药水的效果还没到，她的复制品依然在床上沉睡着。 从白紫苏那里出来后，她心里怀着更多事情了。 温絮柳、吸血鬼、白家、白紫苏、佣兵团…… 一件件事绕在她心头，她并不急着睡去。 十一月份的空气有些冷，她深深吸了口空气，凉凉的空气带走了她胸腔里的沉郁，让她整个人都清醒几分。 她想着刚刚一诺气鼓鼓的样子，对一诺道：“好啦，不要想那些了，明天下午我去把二环的珠子找回来，这样的话，就只差六颗珠子了。” 她在给一诺顺毛，但以一诺的脾气，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消气。 她已经预想到一诺哼一声，然后扭过头不看她的样子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诺就凑过来坐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说：“好，那颗珠子在公寓里，你需要传送轴吗，这样方便一点，但传送轴这个月还能用一次，再用的话就得等下个月了。” 一诺对系统道具有使用权，但并不是没有限制。 她一个月只能拿取一部分道具，宿主要是还想换取道具，就必须用积分兑换了。 说这话时，一诺正低着头，撑着陈文嘉的肩膀晃脚。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又忍不住抬眼去看陈文嘉。 在陈文嘉看月亮的时候，她不经意扫到陈文嘉的眼睛，突然想清楚了为什么陈文嘉不愿意回应她。 陈文嘉身上具有很美好的特质，她善良又清醒、富有同情心又绝不偏倚，她善于定位自己又不轻视他人。 现实让她在跌倒中成长，但她的心并没有变成石头。 她在风雨中雕琢，将自己刻成一块温润的玉。 她和白紫苏是利益关系，但她对白紫苏的命运仍抱有尊重、敬佩、同情和怜悯，所以她不愿谈论。 一诺无法对人类那么复杂的情感感同身受，但有人曾告诉她：石头的磨损和玉的雕 YH 琢是不一样的，玉更好，玉可以达成她的心愿。 陈文嘉是一块被雕刻的玉，那她的想法自然也是雕刻过的，是美的，是好的。 想到这里，一诺就气不起来了。 “明天看情况吧，也许可以不用道具。” 陈文嘉回答一诺的话。 她没想到一诺居然会这么说，忍不住回头看一诺。 两人对视，一诺有些难为情地撇开视线。 陈文嘉看着一诺别扭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她说：“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忽略你。” 一诺抓着陈文嘉肩膀的衣服，晃着脚说没关系。 两人安安静静地欣赏起月亮来。 看了会，一诺道：“其实白紫苏也没有那么不好，她虽然有心机，但她很喜欢吴越，她对吴越的感情好真挚啊。” 吴越被流浪贼抓住后，她为了吴越联系右/派，给右/派陈怀川的消息；吴越被佣兵团救走后，她又为了吴越给陈文嘉递消息，对陈文嘉示好。 人类总是这样，明明有些人狡诈邪恶，有些人怯懦胆小，但为了爱情，狡诈邪恶的人甘愿进入刀山，怯懦胆小的人自愿扑向火海。 “或许吧。” 陈文嘉脑海里闪过有关白紫苏的画面，但总觉得不对劲。 她觉得白紫苏对吴越的情感表现得太浓烈了点。 白紫苏是个十分擅长伪装的人，她能伪装出喜欢陈文嘉的样子，自然也能伪装成喜欢吴越的样子。 但她这样伪装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对吴越的爱是伪装，那吴越有什么地方值得白紫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他的呢？ 陈文嘉想不明白。 她并没有对白紫苏深挖到底的意思，她现在只想要一个暂时的合作伙伴。 白紫苏会选择她吗？ 她等着明天的到来- 凌晨两点半，育和私人医院VIP房间。 “啪！” 安静的病房传出声响。 “谁让你去抽的？” 病房内的沙发前有两个人，一站一跪。 站着的人穿着普通的家居服，他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此时正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眼神空洞冰冷。 地上跪着的人穿着参加宴会后未换下来的西装，他捂着被打的脸不敢抬头，回答道：“我……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血有没有用。” 说话的人声音中带着委屈和畏惧，但声线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他解释道：“我们的动作很隐秘，抽完血后给她喂了造血的药，她本人不会有任何感觉，经手的人也都已经处理干净了，程添锦他们不会起疑的。” 站着的人没说话，也没有动，依旧看着地上的人。 过了一会，他眨了下眼睛，缓缓说道：“云天，你冲动了。” 程添锦安插在白家的人可不少，若是被她发现异常，那在这场游戏里，白家可能就要被踢出局了。 白云天的头越来越低，他低声道：“对不起，父亲。” 第140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动了。 年轻人没说话, 转身迈步子朝靠近窗户的修养舱走去。 他的走姿很奇怪，一步一步都有些卡顿，像是机器人一样。 等到了修养舱前, 他停顿三秒，慢慢低下了头。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空洞, 瞳孔里倒映出修养舱透明的机身。 修养舱的外机上连着一个大型黑色设备, 正一闪一闪发着蓝光。 舱里面躺着一位头部贴满神经感应器的老人。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 露出的手和脸又软榻又皱, 蜡黄的皮肤上满是褐色的斑。 年轻人看着这副苍老的身体, 缓缓开口：“她的血有用吗？” 白云天一直跟在年轻人身后，他习惯性地想搀扶年轻人但又收回了手，他道：“已经在做活性检测和变异基因点解析了，明天早上能出结果。” “王博士做了初检，说确定血脉有觉醒的迹象。” 听到白云天这样说, 年轻人微微转身，看向白云天, 他问：“阿瑶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白云天躬着身, 垂着眼回答：“临床上已经成功了, 她肯定百分百没有副作用，只要您点头, 就能投入使用了。” “好, 那就用吧，小心一些, 不要让她发现，也不要让程添锦发现，更不要让温家发现……” 白云天点头说好，他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慢慢闭上, 头缓缓垂下去。 “滴！检测到电波频率变化，意识已从加载体回归，现对神经进行修复。” 修养舱旁边的黑色解析仪发出滴的一声，闪烁的蓝光也变成了绿色。 白云天观察了会修养舱里的人，见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他转身把僵直的加载体嵌入充电槽，走出了病房。 门口的人意识到动静，转了头。 白云山掐了烟，打量着白云天：“怎么样？打你没？” 他俩没经过老头子同意就擅自行动，指定会挨削。 因为知道老爷子的脾气，他借口说今天紫荆生日不宜溅血，没进去。 白云天揉着脸，皱着眉头远离白云山：“在我面前别抽，我不喜欢这种劣质的味道。” 说完，他才回答白云山的问题：“没怎么样，挨了一巴掌就过去了，手劲还挺大。” 他觉得自己左边半张脸都麻木了。 白云山嘿嘿一笑：“我说把他手臂的灵活度调低一点，你偏不，非要按照他以前的力气一比一还原，怎么样，自己挨打了吧？” 白云天懒得理会白云山的调侃。 他点开光屏，给名叫阿瑶的人发了信息。 发完后，他正色道：“明天我让阿瑶把东西送过来，军校里面你安排一下，她不是在吃药？给她放药里面去。” 白云山也正经起来，他说：“好，我明天就安排。” 他们要做的事情关乎白家的未来，中间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白云天脑海里闪过每个关节点的人，问白云山：“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她最近有什么动静？” 那个女人？ 白云山的眼睛闪过阴狠，他道：“子寻看着呢，她最近开始和紫荆套近乎了。” 想起那张酷似她母亲的脸，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憎恨：“要不是老头子，我早就杀了她，她和她母亲一样恶心、卑贱、令人作呕。” 两人朝出口走去，守在转角的保镖和警卫跟在他们后面。 滴，保安刷了权限卡。 高耸的窗户自动向两边移开，名牌悬浮车的踏板早已经伸展出来。 育和私人医院位于二环一线东澜大厦三十三层，从高处俯瞰，一切如蝼蚁般渺小。 此时正值深夜，直入云层的大厦挡住了月亮的银辉，使全黑的迪卡悬浮车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白云天拍拍白云山的肩膀，首先上了车：“算了，留着她一条命，她在饮冰星生活了那么久，也许知道些什么，她对我们可能有些用处。” 白云山紧随其后，他冷笑一声：“她？瞧她那对着谁都献殷勤的谄媚样，她能知道什么？” 车门缓缓关上，将声音彻底隔绝。 车开动了，改良过的悬浮车迅速上升，一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宴会第二天，陈文嘉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她晃晃悠悠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抓了两把头发，让意识慢慢回拢。 清醒后，她穿着拖鞋开了门。 温絮柳精神抖擞地抬脚进了屋，他一边走一边扭头看陈文嘉：“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知道你还在睡，昨天晚上怎么样？你和徐安雅干啥了？” 他挤眉弄眼的，笑嘻嘻地露出两排大白牙，一点都没有昨日神色冰冷、俯瞰众人的样子。 陈文嘉仔细看了眼他棕色的瞳孔，叹气道：“Omega真是难以琢磨的生物，昨天她说让我做她舞伴，结果到了跳舞时，她有新舞伴了。” “现在圈子里流行第二性别搭配，说是什么复古，他们现在跳舞都是一男一女，徐安雅是个喜欢跟潮流的人，临时换舞伴挺正常的。 銥誮” 温絮柳似乎更了解那些富家Omega的想法。 他上下打量陈文嘉，笑着说：“但你也不亏，至少她把你带进城堡逛了一圈，怎么样，是不是名人特多？” 陈文嘉给自己绑了个小揪揪，朝洗漱间走去：“确实挺多，但认识的没几个，我在里面呆着没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说：“那个酒还挺好喝，就是后劲大了点，让我有点头晕。” “后来我在休息室睡了半小时，才清醒不少。” 温絮柳靠在洗漱间的门上，看着镜子里陈文嘉因为刷牙而晃动的手臂，道：“我觉得这红酒还可以吧，你是因为不常喝酒，以后多喝几次就不晕了，等会什么安排？吃个早餐后去玩会机甲？” 陈文嘉吐了嘴里的泡沫，回应：“好啊，我还没玩过机甲呢，你带带我。” “我也没玩过几次，等到了那，我介绍你和紫荆姐认识，她对你还挺感兴趣的，说你神经敏感，很适合加载什么新装备。” “紫荆姐有个机甲库，里面机甲很多，你可以挑个玩玩。” 陈文嘉抹了把脸，感慨道：“不愧是白家啊，她家真有钱，连机甲库都有，话说我昨天看到她和我学长跳舞了，没想到他俩认识。” 两人和以往一样随意聊着天。 温絮柳把衣架上的西服外套递给陈文嘉：“等会我俩去换件机甲专用套装，这西装太正式了。” 他接上陈文嘉的话：“你新生引导的学长是丁子湘吧？那个丁氏集团的继承人？他人怎么样？” 外界对丁氏集团的这位继承人很感兴趣，但他除了必须到场的正式场合外，几乎不与他人社交，总是在军校里训练。 虽然军校中关注丁子湘的人也不少，但军校训练严苛，大家关注丁子湘却没那么多时间去研究他的生活。 军校人对丁子湘的评价非常两极分化，他很好奇陈文嘉对丁子湘的看法。 “丁学长吗？” 陈文嘉整理下衣服，转身和温絮柳一起往外走：“我觉得还好，挺负责的。” 陈文嘉没有在温絮柳面前表现出和丁寒很熟的样子。 她对丁寒的评价不好也不坏。 但在她心里，整个星际都没有比丁寒更好、更负责的人了。 其实也不止如此。 她心里默默补充。 丁寒很可靠，总是让人安心，总是让人信任。 如果不是丁寒，她根本没有面对这糟糕生活的勇气。 丁寒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 “是吗？你对他评价还挺高的。” 温絮柳有些惊讶，但想到陈文嘉平时对人宽和的态度，又觉得这话是她会说出来的。 他回忆旁人对丁寒的评价，说：“可能是因为新生引导结束时，新生要给引导人打分，分数和学分挂钩，所以他对你比较好。” 陈文嘉不置可否：“也许吧，我也不清楚。” “我有朋友说丁子湘对Alpha挺冷的，追他的人挺多，他平时理都不理，大家都说他可能有厌A症。” “哦对了，他虽然是个Omega，但打架挺厉害的、挺狠的，他上周刚把一个A揍进医院。” “揍进医院？发生什么事了？” 丁寒不是冲动的人，她很好奇那个A怎么惹到丁寒了。 温絮柳耸了耸肩：“霸王硬上弓呗，仗着自己年级高家世好有背景，直接把丁子湘堵在操场。” “当时那个A还搞来了一束花，缠着丁子湘要送给他，说是花的味道和丁子湘的味道一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丁子湘撂倒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打的架，但最后那个A在医院躺了三天，丁子湘把手伤处理了下就上课去了。” 陈文嘉忍不住问：“后来呢？” 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丁寒。 别人眼里的丁寒和她眼里的丁寒似乎完全不一样。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一个Alpha被Omega打了，哪还有脸说出去。” “对了。” 温絮柳想起一件事情：“你记得咱们去年那个新兵演习吧？蓝军首长不是被狙了吗？听说是丁子湘打的，他没用附绿枪/械，直接裸眼开枪，太牛/逼了，不知道他被丁家找回去之前是干什么的，他也太不像一个Omega了。” “但你看他那张脸，白白净净、清清淡淡的，我不吃他那款，所以不知道咋形容，但大家都说他让人有种初恋的感觉……” 两人说着话，在用完早餐后，坐车去了放置机甲的草坪。 白紫荆早就让陪练团把地库的机甲运了出来，一眼看去，各种机甲整整齐齐坐在地上。 “哟，真巧，你学长也在呢。” 在机甲的最左边，有一个黑色的大型集装箱，那里站着两个人。 陈文嘉老远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专业的黑色机甲制服，踏着专业的厚底靴，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酷。 走近了，想着温絮柳的话，她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他拿头盔的手上。 丁寒若有所感地抬头。 来人穿着昨天那套帅气的西装，迈着步子向他走来。 太阳已经升起，金黄色的阳光散在她的脸上，柔化了她精致的五官。 风动了。 轻轻拂过两人的脸庞。 两人一起开了口。 “学妹，早上好。” “早上好啊，学长。” 140-150 第141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同行的兔子要装作不知…… 两人不浅不淡地打了招呼, 在外面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是陈文吧？” 白紫荆对温絮柳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陈文嘉。 今天的她褪去了昨天华丽的礼裙, 素着张脸，刘海下的眼睛微弯, 看起来温柔恬静。 陈文嘉微微躬身致意：“对, 我是, 紫荆学姐好。” 白紫荆上下打量陈文嘉, 笑道：“我看过你的比赛和考核视频, 你和莱茵的契合度很高，根据参考数据分析，可能比很多Omega都好。” 在绿因子的用处还没被发现时，人们用格林树产下的绿因子来制酒，取名叫莱茵酒, 故绿因子又被叫做莱茵。 但随着绿因子的用处被开发，绿因子的管控越来越严格, 莱茵酒的制作受到了限制, 从很久以前开始, 莱茵酒就变得供不应求。 到了现在，这种酒已经从大众眼中消失, 成为上流人士的典藏了。 莱茵是少数名流对绿因子的称呼。 但陈文嘉的疑惑不在这里, 而是在考核视频这四个字上。 在西二星新兵年度考核上，她误抽到了机甲。 为了赢, 她应尽全力激发出了雪鹰匕首中的绿因子，砍下了机甲的手臂。 后来丁寒告诉她，这段对战视频被记录下来，传进了联盟内部。 她记得当时她还在和丁寒讨论说视频会不会传播太广, 有不好的影响。 那时丁寒安慰她说视频做了模糊处理，应该不会有太多人认识她。 然而现在连白紫荆都知道。 陈文嘉如今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怀疑，她心想视频的传播到底是人为还是偶然。 白紫荆还在等她回应，她定了定心神，面上谦虚：“其实也没有，我以前在部队呆过，只是练得比较多，磨合得比较久，看起来使用得比较熟练。” 但实际上，她在第一次接触附绿匕首时就能使绿因子发光了。 在绿因子连接方面，她确实是个天才。 温絮柳一把揽住陈文嘉，笑着道：“紫荆姐你别听她的，她就是喜欢谦虚，比赛的那个喷筒也是需要精神连接的，她能用喷筒，自然也能用绿因子。” 他似乎没注意到白紫荆提到的考核视频。 白紫荆点头同意：“目前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新生了，我们学院一直在尝试用莱茵做机甲的核心动力源，现在已经做出来了，现在需要一批驾驶员，学妹，你有兴趣吗？” 不等陈文嘉回答，她又笑着看向丁寒：“子湘，我借用下你的新生学妹不介意吧？” 昨天丁寒本在和她说话，但总是时不时看光屏，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过了一会，他突然出了宴会厅。 那时候她就在猜测，丁寒应该是找人去了，找的应该是他那位学妹。 温絮柳和她说过，他会带陈文嘉过来。 在草坪上驾驶机甲时，她在空中看到了这两人。 她猜丁寒对陈文嘉应该很重视，或者说，丁寒所代表的势力很重视。 陈文嘉的考核视频早就流转到各个 依誮 联盟系统内部，后来她在新兵争霸赛中又大放异彩，展现了作为一名军人所应具备的能力、责任和忠诚。 在得知她要来主星军校学习后，她就成了联盟内部的香饽饽，不少人都想拉拢她，但没想到已经有人抢了先。 白紫荆无所谓他们势力之间的争斗。 她热爱机甲驾驶，也热爱机甲设计，她只想让自己的机甲拥有完美契合的驾驶员。 丁寒的视线扫过温絮柳搂着陈文嘉的手，不知为何，心里有股想把温絮柳的手挥下去的冲动，他淡淡道：“不用问我的意见，她自己愿意试就好。” 白紫荆问陈文嘉：“学妹，你觉得呢？你今天可以先试试机甲，看有没有兴趣，要是有兴趣，后面回学校了我去申请条子，让你来机甲院测试契合度，要是契合度合格就可以试驾新型机甲了。” “学妹放心，试驾是有报酬的，学校一次补五百，我个人给你出一千，一次一千五怎么样？” “测试不过也没事，我给你一千辛苦费。” 在主星，一千块可以买一个月的营养液，还能偶尔出去吃顿饭。 她开的条件非常优渥了。 陈文嘉本来就有接近白紫荆的意愿，听白紫荆邀请她试驾，陈文嘉自然答应：“行，那我先试试机甲吧，如果可以我就去测试。” 说着，她抬起手把温絮柳放在她肩膀上的爪子拿了下去。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身边Alpha动不动搂肩膀的亲昵，但当着丁寒的面，她总觉得有些别捏和拘谨。 尤其是丁寒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 白紫荆没注意到丁寒和陈文嘉的小动作，见陈文嘉答应了，她笑着往集装箱里面走：“那现在我们去换衣服吧？小柳也一起玩玩，机甲的衣服是特制的，要是发生危险，可以对身体起到保护作用。” “换之前让刘队给你们测一下神经频率，配个合适的头盔，子湘和我一起进去吧？等会我们一起去试驾。” “你们放心，我的团队很专业，旁边也有医疗舱，不会出什么事的。” 众人一起往集装箱里走。 集装箱是临时组建的，里面被分成了很多个隔间。 有些隔间的门没关，可以看到里面各色的机甲服、靴子、头盔。 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三个并列的白色椭圆型舱，里面放着黑色的皮椅，皮椅上空用机械臂吊着一个比头大不少的半壳。 其中两个舱的门都关着，旁边的显示仪上出现几条连续的线条，似乎是说机器正在工作。 白紫荆解释道：“有几个朋友今天和我们一起玩，等会应该会很热闹。” 她是机甲学院的学生，家里条件又优渥，自然认识很多爱玩机甲、能玩机甲的人。 陈文嘉和温絮柳依次进了舱室，测完脑频后，刘队给头盔调好数值，让两人戴上后再进舱内测试。 来回测试三次后，头盔才交到了两人手中。 刘队又叫了人带他们去换衣服。 在小隔间里，温絮柳挑了个白中带红的机甲制服，他说这是某机甲战队夺冠时穿的队服，全星际限量发售，穿起来倍儿帅。 陈文嘉对各种巧妙设计没什么兴趣，她也不是很了解这些衣服的区别。 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拿了全身黑的衣服。 小隔间旁边就是换衣间，出隔间后，陈文嘉和昨晚刚见过的人迎面碰上。 这人一身粉白制服，她头发编成了麻花辫，看起来格外利落。 陈文嘉看这人时，她正在接工作人员递上来的头盔。 见有人从隔间出来，她眨着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一笑，算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陈文嘉垂眼微微颌首，给她让了路。 温絮柳看着粉色身影离开，用胳膊肘捅捅陈文嘉，凑到她耳边说：“你知道她是谁不？白云山的私生女！目前唯一一个被认回来的，叫白紫苏，没想到她也在。” 温絮柳眉毛上挑，嘴角上弯，表现得饶有兴味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和白家那么熟识。 在面上，他就是个运气好选了白紫荆做新生引导并和白紫荆维持良好关系的新生罢了，他初来乍到，对什么都陌生，对什么都感兴趣。 但在昨晚，他拿着猩红的酒杯，在高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红色的眼睛冰冷沉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里，陈文嘉不禁感概温絮柳真是演技精湛，要不是一诺的记录，她完全不会注意到温絮柳的异常。 从西二星到军校，他的出现非常顺理成章，他的表现也非常自然。 不管他是不是和白家站在一个阵营，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陈文嘉自知力弱，若在明面上争斗起来，她只会把自己更快推进牢笼。 她打算和温絮柳保持良好的关系。 在遇到披着羊皮的狼时，同行的兔子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才能在狼松懈的时候，为自己赢得搏击的时刻。 陈文嘉敛了心思，耸了耸肩：“可能她和紫荆学姐的关系不错吧，紫荆姐人很好，她很会和别人相处。” “紫荆姐性格确实很好，但她有恐A症，平时交流还好，但不能和Alpha有身体接触……” 两人说着话，进了换衣间。 丁寒和白紫荆在医疗室前等着。 见白紫苏从换衣间出来，白紫荆对她挥了挥手。 她看着白紫苏朝他们走过来，道：“你的程序已经加载到机甲上了，上去后就能用。” “机甲有五分钟调试时间，你抓紧吧。” 丁寒陪她跳舞，她给丁寒提供和白紫苏见面的机会，这是他们的交易。 但跳舞这事很简单，让还在受监视的私生女和丁氏继承人见面这事却不简单。 这桩交易并不公平。 两人心知肚明，却没人点破。 有时候，交易所用的筹码并不重要，交易本身也不重要。 丁寒看了眼这个表面恬静温软的女孩，说道：“好。” 第142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果然，陈文嘉骗了他。…… 在星际, 机甲分为包裹式机甲和嵌入式机甲，其中嵌入式机甲以可操作空间大而获得的极高竞技性广受人们喜爱。 白紫荆是嵌入式机甲的热爱者，她的机甲库里全都是嵌入式机甲。 根据在场教练的建议, 陈文嘉选了入门级B-33Ⅱ级机甲，这款机甲速度不快、底盘很稳, 适合用来练手。 在现场听完半小时的基础操作流程后, 陈文嘉被专门的升降机送入了机甲驾驶舱。 机甲驾驶舱不大, 或者说有些逼仄, 黑黢黢的空间里只放着一个座椅。 陈文嘉弯腰走进去, 在座椅上坐好，按下右手端的智能电源键。 “鸿天一代系统启动中。” 伴随着机械声，陈文嘉面前的地面打开，升起一个带有各种开关按钮的桌子。 桌子完全升起后，中心的显示器自动发出蓝光, 在陈文嘉面前形成一块巨大的光屏，光屏里写着：是否接入主脑设备？ 陈文嘉选择是。 “可接入设备检测中……检测到CW-1主脑头盔, 是否接入？” 陈文嘉继续选择是。 “连接成功, 页面初始化中。” 一瞬间, 她面前的光屏分成了五块，围绕在她身旁。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新奇眼前的光屏, 她就感觉自己的头皮一凉, 颤栗的感觉从头部席卷全身。 她眼前的视线恍惚一瞬，在视线变得清晰时, 她觉得各个光屏都和自己有了联系，脑海里的神经也与机甲的四肢有了共感。 在主光屏的右上角，显示目前的神经连接程度为35％。 星际的第一代机甲是让驾驶员手动操控各个零部件，从而让机甲动起来。 这类机甲需要多人合作才能启动, 行动也很笨重，在很久之前就被淘汰了。 后来开发了以电流刺激大脑皮层让驾驶员的神经与机甲芯片相连接的智能控制系统。 控制系统由固定端和移动端组成，移动端 ?璍 就是现在机甲驾驶员所戴的智能头盔。 智能头盔捕集神经电流后将其送入扩弧器进行放大处理，然后经过解析器解读指令输送到固定端系统，固定端系统将不同的指令发送至机甲各个关节的反应器，从而使机甲动起来。 电刺激大脑进行精神连接最适宜的连接程度为80％，这个程度不会伤害大脑而使脑部分区失灵，并且刚好可以让驾驶员掌控整个机甲并发布指令。 陈文嘉是初次驾驶机甲，刘队给她设置了35％的连接程度。 在精密电流的刺激下，她不用动手就可以控制显示屏，并操纵机甲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CW-1驾驶员注意，现在地面控制台对机甲进行调试中，预计五分钟后调试完毕，请耐心等待。” 教练的声音刚落下，陈文嘉感觉自己的大脑神经一跳，提示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感受着头部的酥麻感，意念一动，消息就在光屏上显示出来。 在上机甲前，她的个人耳麦就和机甲系统进行了同步，此时机甲系统光屏正显示着UNO上的消息。 丁寒给她发了一个链接，并说：调频测试会屏蔽外界信号，但机甲内部系统不受影响，我们提前安装的程序会接管机甲系统五分钟，外界不会发现任何异常，放心点开。 陈文嘉操控屏幕点开表情包一栏，发了个点头说嗯嗯的粉色卡通小人，然后点开了链接。 丁寒说今天会和白紫苏谈一谈，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点开链接后，弹出一个简洁的白色页面，上面显示正在连接的字样。 三秒后，文字消失，出现一个麦克风图标。 同时低沉的男声传到了陈文嘉的耳边：“白小姐，你好。” 陈文嘉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在地下室里，她曾听过这个声音。 是那个口罩男。 男声继续说道：“我是约瑟尔.金，两周前，我们曾进行过信件交流。” 说完，音频安静两秒。 白紫苏的声音传来：“信件交流？我怎么不记得，你们可能找错人了。” 她的声音中含有一丝疑惑，似乎自己并没有联系过约瑟尔等人。 约瑟尔以为白紫苏在忌惮白家，体贴地说：“白小姐，现在你所处的环境很安全，没有任何监听设备，你可以不用伪装。” “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和你继续合作。” 白紫苏的声音依旧温软：“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这下谁都看出来了，她在装傻，她并不想和约瑟尔交流。 听到这里，陈文嘉稍稍松了口气。 白紫苏目前似乎没有和约瑟尔他们继续合作的意愿。 约瑟尔也意识到了，他说：“白小姐，你似乎并不想友好交流，那我们就谈谈别的，比如算算账。” “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救出了吴越，你没有按承诺交换信息也就罢了，反而过河拆桥，让别人劫走了吴越，白小姐，你这样做并不道德。” 与白紫苏的合作是内部一级机密，在摸排、整顿上下经手人员后，他们断定是白紫苏耍了他们。 “白家以正义凛然、光明磊落为家训，白小姐你的做法实在是与白家的作风相违背，我想，我们应该给白小姐一个教训，把你的事情告诉白将军。” “据我们所知，白小姐目前在白家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在我们联系白将军后，也许你的处境就更差了……” 约瑟尔故意停顿，他感觉白紫苏的呼吸停了一下，他笑了笑，说：“白小姐，您真的不打算与我们合作吗？如果你能把那张照片给我们，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权利、财富还是地位，都可以给你。” 约瑟尔的声音低下去，似在循循引诱。 “正义凛然、光明磊落？权利、财富、地位？” 白紫苏念出这些字眼，笑出了声，她道：“我在你们眼中，不过是可以任意摆布的木偶罢了，让我张口我就得张口，让我闭嘴我就得闭嘴。” 在位高权重的人面前，她不过是一只连窝都没有的可怜麻雀。 她就算是卖力争宠，为自己赢得了金色的笼子，但只要有一天主人不高兴了，她还是会被扔出去。 “当然，我也无所谓这些，我只要我和我爱的人能活下去就好了。” 她喃喃自语，在下一秒，她平静下来：“照片不在我这里，我当时确实联系人把照片给了你们，至于为什么你们没有找到照片，我不知道。” “吴越不是我找人劫走的，这世界上寻找黑芯的又不是只有你们。” 白紫苏的两句话让约瑟尔那边沉默下来，他似乎在思考话语的真实性。 确实，现在寻找黑芯的不止他们，对陈怀川感兴趣的也不止他们。 联盟内部站队混乱，也许在他们抓捕吴越时风声就漏了出去，让别人有机可乘，劫走了吴越并用吴越威胁白紫苏。 但到底是谁呢？ 约瑟尔思考着可能的人选。 他正打算再说两句试探一下，白紫苏先开口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不要再威胁我，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现在倒数三秒，三秒后不挂断语音，我就强制出机甲，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白子寻。” 她态度坚决，在数到二时，约瑟尔切断了语言。 白紫苏是他们目前掌握的唯一一条与陈怀川有关的线索，他们不想放弃白紫苏这条线，所以当机立断切断语音，打算日后慢慢图谋。 陈文嘉静静地看着链接页面自动关闭、连带着丁寒发的消息一起消失，她想，或许白紫苏快要联系她了。 毕竟相比于约瑟尔他们，她手中有更多的筹码。 与此同时，同样坐在驾驶舱里的白紫苏却冷冷地看着光屏。 在她这端，光屏上那个自动弹出来的对话界面没有消失。 而她，早就数到了一。 对话界面有五分钟的倒计时，而现在还剩三分四十五秒。 三分四十四秒。 三分四十三秒。 …… 数字传来的压迫力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蔓延。 白紫苏收紧了手指，一动不动。 机甲有紧急制动按钮，就在座椅后背，只要她抬手往后一按，机甲舱门就会无条件打开。 只要她站起来，她就能看到地面上正和别人说话的白子寻、白紫荆兄妹。 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白家？ 呵，怎么可能？ 她要先剁了白云山为母亲报仇，然后爬上权利的巅峰。 白紫苏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面对现在的局面。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先答应约瑟尔时，她的耳边传来声音：“我问一个问题，回答完就结束通话。” 这个声音清冽很多，并不是约瑟尔。 白紫苏听到这声音，微微舒缓了身体，笑道：“刚刚的那位约瑟尔长官呢？怎么说话的人变成丁少爷你了。” 丁寒不想和白紫苏浪费时间，他直接问道：“在宴会上，你有没有见到陈文？” 白紫苏以为丁寒会问她陈怀川的事情，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陈文。 但丁寒为什么问她陈文的事？照片是丁寒拿走的？ 陈怀川和陈文嘉长得太相似了，只看一眼，便能知道他俩一定有血缘关系。 丁寒这样问她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站哪边的？ 白紫苏的大脑飞快转动。 静默几秒，她说：“见过，不仅见过，我们还聊了几句。” 她难得说了实话。 说完后，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问：“看来丁少爷掌握了不少事情，你问这个干什么？” 丁寒那边没说话，他垂着眼，心想果然。 果然陈文嘉骗了他。 昨晚在草坪上散步时，他曾问陈文嘉是否见过白紫苏，她说：没有。 虽然陈文嘉说不想参与到陈怀川的事情中来，但以他对陈文嘉的了解，陈文嘉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陈文嘉是个很顽强、坚韧的姑娘，虽然她会在他面前流泪，但每次流泪后，她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她不会坐在那里干等 依誮 着黑暗到来。 那天他问陈文嘉时，陈文嘉表现得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自他看到陈文嘉出现在白家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陈文嘉说她没看到白紫苏后，他心里便想：陈文嘉似乎对他隐瞒了什么。 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全力付出、却在偶然间发现对方在隐瞒的时候，付出的人会感到自己被欺骗，感到愤怒、伤心以至于生出怨怼。 但丁寒没有这些情绪。 相反地，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小心翼翼泡在浅浅淡淡、温温软软的什么东西里，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便觉得觉得柔软，觉得爱怜，又觉得心酸。 他知道陈文嘉为什么骗他。 她是个聪明、善良、温柔的姑娘。 她应该猜到陈怀川的事情很麻烦，涉及到这件事的人可能会被拉进深渊，所以她不想把身边的人牵扯进来。 同时她又知道他一定会帮忙调查陈怀川。 为了顾及他的感受，又不让他陷入危险，她一边说自己不想调查陈怀川，一边假意依靠他，让他注意白紫苏的动态。 同时在私下里，她又自己想办法，一个人去面对黑暗中隐藏的魑魅魍魉。 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只是命运没有眷顾她。 倒计时已经到了两分五十九秒了。 丁寒看着时间，开口道：“下个月于湘林的二儿子过生日，他们家看似是举办生日宴会，实则是想为他们家大儿子找个Omega，你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 白紫苏心里一跳，警惕起来。 这几天她巴结白紫荆，就是为了让白紫荆去于湘林家的生日宴会时带上她，但丁寒怎么能猜中她的心事？ “以你的野心，你可不会安心在白家苟且一生，白家只是你的跳板罢了，你真正的目标是于湘林残疾的大儿子于卓，他们家明面上做食品生意，但私下却做贩卖军火的勾当，他们家□□白道都有人，正合你意。” 丁寒直接道破了白紫苏筹谋已久的计划。 约瑟尔切断联系而他保留白紫苏的连线时，白紫苏并没有按照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打开驾驶舱。 在那一刻，丁寒原本的猜测就变成了现实，他确定了白紫苏的目的。 白紫苏不说话了，她的一切都已经被丁寒知晓。 她突然意识到，丁寒是她目前遇到的最难周璇、几乎不可能把控的对手。 她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丁寒既然开出了条件，自然有他的要求。 丁寒道：“你应该和陈文达成了交易吧？吴越在逐十星佣兵团手里？” 他如果没猜错，陈文嘉应该用不刃佣兵团的名义与白紫苏进行了联系。 这件事情并不难猜。 白紫苏被囚禁在白家，她可没有能力从右/派手中救走吴越。 能知道陈怀川的消息并且能救走吴越的，就只有逐十星佣兵团了。 右/派的人改不了联盟内部的陋□□是狂妄、自满又瞻前顾后，他们自己干扰着自己，看不到事情的真相，所以连白紫苏都掌控不了。 白紫苏听着丁寒的话，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人的可怕，她老老实实承认：“是，她想让我打听白家关于雪花的事情。” 丁寒心里慰籍，心想陈文嘉果然聪明，不仅知道拿逐十星佣兵团的名义用吴越要挟白紫苏，还知道溯本求源直接问雪花的事情。 他道：“那就告诉她，她想知道什么你就老实说什么，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提供消息和帮助。” 白紫苏面上说好，但心里有些意外。 看样子这人应该是和陈文站在一边的，但为什么他要这么拐弯抹角地通过她传递消息？ 难道他在谋划着更深层的一些东西？以他的能力和手段，确实能做到。 白紫苏心里正暗暗猜测着，清冷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不要想着说谎，把消息原原本本放给她。” 既然陈文嘉不想他帮她，那他就偷偷帮，只要不让她发现就好。 他心里想着，面上给白紫苏又套上一层束缚，他说：“不要在我面前搞小动作，他们抓不到吴越，我却可以。” “你可不是个为谁可以奋不顾身的人，吴越身上，应该有你的把柄或者说护身符吧？” 白紫苏精心的伪装在丁寒面前不堪一击，她手指收紧，面色也冷了下来。 “记着我说的话，事情做好了，我为你攀上余家出力，做不好，你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丁寒冷冷出声。 第143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机甲的旁边是一个大大…… “B-33Ⅱ级机甲CW-1调试完毕, 驾驶员可以动了啊。” 随着滴的一声，教练的声音传入陈文嘉的耳朵，眼前也出现机甲所看到的外景。 蓝天、白云、别墅、机甲。 视觉的冲击让她的眼睛有一点胀痛。 陈文嘉眨眨眼, 还没有适应机甲的这种高视角。 “滴。” 她收到了两条对话申请，一条写着WXL-1, 一条写着DZX-1。 陈文嘉在DZX-1的对话框点击‘接受’, 然后给WXL-1打字回复：柳哥你自己好好玩, 我学长说带我。 字还没打完, 丁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 听得到吗？” 陈文嘉点了发送的图标，回道：“听得到的，学长。” “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 陈文嘉摸摸头盔，如实回答：“感觉有一点晕，大脑和眼睛都有一点发胀。”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隐隐有什么牵扯着她的神经, 牵扯的那头很零散，让她不舒服。 丁寒有些意外：“只是头晕吗？很多新手第一次接触电刺激头盔时, 哪怕连接程度低, 都会有强烈的头晕恶心感, 严重的会直接晕厥。” 在得知教练给陈文嘉设了35％的连接程度时，他便担心陈文嘉可能会承受不住, 所以调试一结束, 他就申请了通话。 陈文嘉想了想，说：“可能是学校里进行的抗晕训练有用, 所以我没什么大反应……”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有些得意：“当然，也有可能就像是紫荆学姐说的, 我天赋异禀。” 在机甲方面，白紫荆研究颇深，以她的家世背景，她见过的驾驶员肯定数不胜数，能被她夸着说有天赋，那她肯定是真的有天赋。 虽然白紫荆夸的是她使用绿因子有天赋，但绿因子也是通过精神连接使用的嘛。 电刺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脑与机甲产生精神连接。 白紫荆夸她使用绿因子有天赋，不就是夸她与外界产生精神连接有天赋？不就是夸她操控机甲有天赋？ 陈文嘉觉得没毛病。 丁寒忍不住低头笑，然后肯定陈文嘉：“对，我也觉得你天赋异禀。” 此时并不是一个交流白紫苏问题的好地方，两人都默契地放下了这件事，专心讨论起机甲来。 “大脑发晕、眼睛发胀是正常的，你现在把眼睛闭上，大脑放松。” 丁寒细致地传授着窍门。 陈文嘉照做。 他问：“你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丝丝缕缕的漂浮感？” 陈文嘉说：“有。” 她觉得自己的神经末梢似乎有了实感一样，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丁浩解释道：“电刺激会让你大脑的细胞处于一种活跃状态，在到达某个活跃度时，脑海里就会有像是出现了线条一样的感觉。” “现在控制你的意识，顺着一根线往深处走，在某个地方，你会看到这条线连接的东西。” 陈文嘉顺着神经探寻，在黑暗里抓住了一个光点，光点里仿佛也连接着什么东西，她把意识探进光点，她说：“我找到了，是机甲左手大拇指。” “对，线条对应着机甲某个部位，你可以试着拨弄它。” 陈文嘉悟性很高，她听懂了丁寒的意思。 她在脑海里想象机甲拇指弯曲 忆樺 的场景，将这种意念集中在光点上。 意念通过光点变成了电流，经过头盔处理后被输进了机甲的控制台。 “很好。” 丁寒看到陈文嘉操控的机甲左手大拇指动了。 他正想说现在试试多控制几个线条，就见机甲的整个左手臂往上举，然后又放下。 他耳边传来陈文嘉兴奋的声音：“我好像掌握了诶，感觉不是很难。” 丁寒笑着道：“其实挺难的，只是你天赋高，所以上手快。” “现在头还疼吗？” 陈文嘉道：“不疼了，感觉捋清线条之后反而清明了不少。” “好，那就睁开眼睛吧，适应下机甲的视野，控制眼睛左右转动，这样适应起来快一些。” 陈文嘉乖乖听话，睁开眼睛，控制眼珠来回扫视外景。 周围的机甲已经被它的驾驶员开走了，只剩她和对面一架机甲相对。 她把目光看向远处，在她的视野里，她看到远处的空中正有两架机甲在角逐。 在视野的右下角，有个机甲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空中涂着什么，随着它上下飞舞，空中出现了一个粉色的弧形。 陈文嘉正在想是不是在画爱心，她就被眼前吸引了注意。 她对面的机甲动了，站起来，往前走两步，向她伸出了手。 丁寒惯有的温柔嗓音传到了她的耳边，他说：“来，现在试着控制机甲站起来。”- 主星金曲区今天的天空很蓝，漂浮的几朵云看起来又白又软。 陈文嘉控制机甲的头向上看，觉得今天的天空低了不少。 但她并不觉天空逼仄。 城堡四季常绿的草坪一望无际，在很远的地方和天空连在一起。 蔚蓝和碧绿之间，平和与安宁在小小的空间蔓延，让人所有的闷气都被清扫一空。 陈文嘉驾驶着机甲，跟着丁寒在草坪上散步。 耳边传来风声。 陈文嘉忍不住停了步子，低头去看机甲的手。 丁寒见陈文嘉停住了，回头问她：“怎么了？是累了吗？” 机甲对驾驶员的精神损耗很大，虽然陈文嘉有天赋，但毕竟是新手，长时间驾驶机甲会感到疲惫很正常。 他眼前的大家伙摇了摇头，陈文嘉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我不累，但是你看，有风诶！” 银白的机甲低下了头，然后头点了两下。 丁寒说：“确实有。” 说着，他也举起了机甲的手，看了起来。 天空中相互追逐的机甲终于累了，停在空中休息。 两位驾驶员都看向地面。 “陈文果然是个天才，这么快就能操控机甲站起来了。” 白紫荆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确实。” 温絮柳附和。 当初他刚上机甲时，感觉头晕目眩，动都动不了。 没想到第一次驾驶机甲的陈文嘉居然那么快就适应了环境，还操控机甲站了起来。 他瞧着地下两人，忍不住放大镜头，疑惑道：“这俩干啥呢？一动不动的，在研究……机甲手臂？” “啊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成功了！” 队内语音突然传出一个刺耳的男声。 “快，快看我画的，学弟给我拍个照，快点！要消失了！” 男声催促着。 温絮柳和白紫苏往左看去，只见一架粉色的机甲伸手比了个耶，机甲的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粉色爱心- 陈文嘉跟着丁寒练了一上午。 期间白紫荆的朋友们过来了，他们在空中挥洒着颜色喷雾，画下各种歪歪扭扭的图案。 过了一会，他们把所有人拉进队内语音，说是要比赛画每次线条长度为2.5米的五角星，期间不能断笔，画得又快又标准的胜出。 有人在队内问：“子湘在吗？我回去苦练了一个月，还请了M战队的队长指导我，这次我一定能赢你！” 此时陈文嘉正在跟着丁寒学机甲战斗入门，听到有人叫丁寒，她主动说道：“学长，你去吧，我一个人练会。” 她操控的机甲并不具有飞行装备，没法和他们一起玩，只能呆在地上。 她注意到丁寒的机甲是有喷气头的，可以上天。 丁寒已经陪她练了这么久了，自己都没怎么玩过。 现在他的朋友叫他过去，她应该体贴地让他过去，而不是让他为难。 丁寒没回答，他点击队内语音，道：“没兴趣，你那技术，就算是再练一年也追不上我。” “嘿，你……” 对方气急败坏的话还没说完，丁寒就退了队内语音。 说完，他又和陈文嘉说：“没事，我陪你练吧，画五角星太幼稚了，而且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 陈文嘉说好，然后听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在侮辱我，丁子湘你太过分了，你上次打架还是我帮你瞒住的’的背景音中在队里打字说： 不好意思啊，我的机甲没有飞行器，所以参与不了游戏，我就退啦，祝学长学姐们玩得开心/玫瑰/。 点击发送后，她也退了出去。 退完后，她对面的机甲做了一个战斗的动作。 丁寒道：“来，出拳。” 陈文嘉意念一动，操控着手臂出拳。 微风吹动，两架机甲蓄势待发。 玄色机甲已经做好了准备，黑色机甲虽然没动，但看起来很是威严迅猛。 劲风吹的绿草疯狂摇摆。 终于，黑色大家伙动了！ 机械零部件转动的声音响起，它的手握成拳。 然后…… 然后像打太极一样慢悠悠打出去，轻轻碰到对面的玄色机械手掌心。 很好，无事发生，二者完全没有一丝丝的受伤。 她太慢了，又慢又钝。 陈文嘉微囧，羞愧地想：其实这么打也挺幼稚的。 丁寒迅速握住黑色机甲的拳头，接下这缓慢的一拳，然后又松开，他鼓励道：“很好，再来！” 他似乎并不觉得陈文嘉笨拙，他说：“现在试着加上力道打过来，你进步很快，我觉得今天你就能掌握基本技巧了。” 被丁寒鼓励着，陈文嘉收拾好心绪，再次出了拳。 两人就在地上你来我往地打着，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 丁寒说自己还有事，便先走了。 陈文嘉和温絮柳在白紫荆的安排下吃了顿午饭。 吃午饭时，陈文嘉再一次收到了白紫苏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下周六，沁园见。 沁园？ 陈文嘉心里一跳。 那不是她见过白鹭云的地方？白紫苏在打什么主意？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章 你捡到的那个盒子，是我…… 吃午饭时, 白紫苏并不在场。 她的纸条是一位服务员为陈文嘉添置专属甜品时递过来的。 陈文嘉没法联系到白紫苏，只能怀着疑问和猜测离开了白家。 回学校后，温絮柳对着舍友们大吹特吹, 说完又溜了出去，不知去哪鬼混了。 陈文嘉换了衣服, 说自己要去一个线下漫展, 也出了宿舍。 去漫展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她答应了一诺, 今天下午去取二环的珠子。 而那颗珠子就在开漫展那栋楼的某个花盆里。 珠子本来在旁边的住宅区, 但早上她看罗盘的时候, 珠子的位置动了，看地图，珠子现在应该在住宅区旁边的商业楼。 陈文嘉立马就买了商业楼的漫展票。 白紫苏的纸条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不知道白紫苏是试探还是单纯因为那 銥誮 天可以去沁园。 她心里怀着疑问，思考半响, 决定有什么抓什么。 白紫苏这边没头绪就先放下，把珠子找完再说。 周日下午四点, 陈文嘉到达了具文动漫城。 她还没下车, 就看到了空中巨大的立体动态投影。 一位穿着黑色卫衣, 戴着巨大帽兜的少女正在建筑间行走。 她双手插兜，露出微抿的嘴唇, 行走间, 脸庞划过些许白色的短发。 “哇，是KING！” 有人指着空中的动漫少女尖叫。 陈文嘉看了眼空中的女孩, 心里了然。 《以未来之名》这款游戏在星际爆火，不过才几个月，线上线下就有了很多狂热爱好者。 在目前《以未来之名》出现的游戏角色中，最受欢迎的便是这位被投影出来的少女, 她是整个游戏中最强的NPC，叫KING。 陈文嘉对这游戏没什么关注，只是上网时偶尔看到了相关的推荐视频，觉得这个角色看起来很酷。 她在原地看了一会，欣赏了下星际的动漫建模，然后检票进了漫展。 取珠子的过程非常顺利。 她花了两百买下了募捐小摊的多肉盆栽，在取走珠子后，又把多肉放到了爱心小摊的物品捐赠箱里。 下午成功办了一件事，陈文嘉心里舒服了不少，但正当她想要敲敲耳麦，看看晚上吃什么时，路边停下一辆黑色悬浮车，四个大汉一把把她薅了上去。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绑架。 有时候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密集紧凑，她上午在白家玩机甲，下午在漫展找珠子，这会到了晚上，她就要被人绑了。 陈文嘉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然后拧断箍着她脖子的胳膊，一脚踹翻搂着她脚套锁链的光头汉子，正当她要一个肘击敲晕旁边的刀疤男时，她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瞄准了自己。 急促呼吸间，陈文嘉不动了，慢慢抬头看向后座。 豪华宽敞的后座上坐着一位穿着黄色裙子的少女，她带着大墨镜，用枪对准了陈文嘉的胸口，她说：“我枪法不准，你别乱动，容易走火。” 陈文嘉并没有慌乱，在看清人后，反而感觉天上的馅饼终于掉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举着枪的女孩戴着墨镜，但她可以肯定，这人就是那天沁园里，白鹭云旁边那个女孩。 她正想着怎么进沁园，沁园里的人就找到了她。 陈文嘉放开了腿下按住的黑衣男，拍拍手问：“我们似乎并不认识，请问你是？” 少女收了枪，面色不冷不热，她说：“我姓向，单名一个晚字。” “向晚是陈不刃收养的女儿。” 一诺在陈文嘉心里适时出声，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刚得到的积分我扣了啊。” 陈文嘉被一诺前半句话惊到了，陈不刃收养的女儿？ “那么向晚小姐，你找我的目的是？” 她稳住内心的情绪，面上疑惑发问。 向晚坐得笔直，她道：“我来拿我的东西，你捡到的那个盒子，是我的。” 盒子？什么盒子？ 陈文嘉一时大脑空白。 她叫向晚？ 晚晚？ 那个刻着晚晚两个字的盒子？ 等等，她叫向晚？ 晚晚？ 陈文嘉大脑混乱了，事情的走向让她措手不及，有那么几瞬，她分不清谁是谁。 “不记得了吗？” 向晚的声音上挑：“你在垃圾场捡到的盒子，还给我。” 她透过墨镜去看地上的人，她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也是一片乌黑。 向晚的声音让陈文嘉回了神，她看着后座上和她长相完全不相像的少女，脸上冷漠起来，她问：“你找我这件事，白鹭云知道吗？” 心思回转，她有了个冒险的想法。 她用不刃佣兵团的名义圈住了白紫苏，但她与佣兵团没有任何联系。 从目前来看，佣兵团余下势力应该由白鹭云收拢，而如何在白鹭云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佣兵团产生关联？ 或许向晚就是个突破口。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而陈文嘉是乘风而上的人。 那天她听得清楚，白鹭云说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但此时向晚却来找她，她敢断定，白鹭云并不知情。 她观察着向晚的反应。 向晚脸色没有变化，只是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片刻后，她挥了挥手。 高速飞行的悬浮车停了下来，四个穿黑衣服的保镖都下了车，其中一个坐上了悬浮车的副驾驶。 向晚的悬浮车经过改装，后车的座位全被撤了，留出一片空地，此时空地就只剩陈文嘉坐在地上。 陈文嘉看着空荡荡的车厢，索性靠在了驾驶舱和后车厢的栏板上，和向晚对持着。 向晚开了口，她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问得模糊，但陈文嘉知道她的意思。 她在问陈文嘉什么时候知道陈怀川是陈不刃这件事，也在问陈文嘉什么时候知道白鹭云不让别人打扰她生活的事。 陈文嘉耸了耸肩，没回答向晚的问题，盯着她手里黑色的枪问：“盒子对你很重要？” 向晚整个人像是定在原地一样，她挺直着肩膀，没有说话。 陈文嘉换了个放腿的姿势，语气放松：“不说话？那我回去后就把盒子给扔了。” 向晚握着枪的手倏然收紧，她冷冷吐出两个字：“你敢！” “我怎么不敢？” 陈文嘉笑了，她说：“你又不敢开枪，不是吗？” “你能对我做到的最大程度就是威胁我，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了眼窗外，各种灯光飞速后退。 她道：“不仅什么都做不了，你还得送我回学校，谢了，帮我省了几百的车费。” 陈文嘉的一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点着，似乎很放松。 但实际上她后背紧绷，淡然的眼睛早就盯住了向晚的手，只要向晚有开枪的意愿，她就会立马闪避。 丁寒的枪很快，但她能躲过丁寒的子弹。 她能躲过丁寒的枪，自然能躲过向晚的枪。 向晚冷笑一声，她动了动手，枪械的清响传到了陈文嘉的耳边。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冷冷开口，举起了枪。 她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只有轻轻一按，子弹就会打出去，正中陈文嘉的眉心。 见状，陈文嘉紧绷一瞬，反而放松下来，她调整了下坐姿，道：“算了罢，没有必要这样相互试探争斗，爽快点，我可以把盒子给你，但你得用什么东西来交换。” 她来到星际后就没什么安宁的时候，一会逃亡一会被骗，参加个宴会都能被迷晕抽血，身边的朋友居然也是带着目的和她相处的，她招谁惹谁了？ 虽然盒子是向晚的，但她现在举步维艰，无耻一点换取利益顺理成章。 向晚看陈文嘉这样子，就知道这个酷似父亲的人要狮子大开口，但她毫无办法，那个盒子对她来说很重要。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独属于她的东西。 她放下枪，目光沉沉，问：“你想要什么？” “现存‘雪花’拥有者名单、每片‘雪花’的作用、已知吸血鬼名单、陈不刃全部关系网、陈怀川掌握的黑芯资料以及……陈不刃的下落。” 陈文嘉吐出的交易条件一个比一个重磅。 一诺从耳麦中飘了出来，听着陈文嘉这离谱的条件目瞪口呆。 不是，一个盒子就换这么多东西？那她的积分有什么用？ 一诺忍不住喃喃出声：“你疯了吧？” 她觉得能换到其中一个消息都说明向晚今天脑子肯定抽了。 那个盒子她看过，就是一个破收音机，除了底部的刻字和机械结构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诺忍不住去看向晚，哪怕她戴着墨镜也能看出来，她现在脸色极差。 陈文嘉倒是心安理得，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向晚，步步紧逼：“这些东西本就是我该知道的，不是吗？” 名义上，她才是陈不刃的女儿，而她向晚，不过是连名字都和她相像的养女罢了。 陈文嘉精准抓住了向晚的心思。 向晚的脸色更白了，肩膀也微微塌陷，看起来摇摇欲坠。 陈文嘉看着向晚，心里说了句抱歉，嘴上说出更伤人的话：“总不能……祸全是我在背，福总是你在享吧？” 向晚有豪宅、有豪车、有保镖、有枪，而她有什么？ 鲜血曾溅到她的脖颈，沙漠差点将她埋葬，城市 铱驊 的未知也让她感到迷茫。 但她在泥泞中咬牙前行，终于，她以为要上岸了，结果发现自己又陷入一片沼泽。 如果和向晚做对比的话，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 陈文嘉的话语说出后，车厢安静下来。 陈文嘉也不急，只是同样冷然地看着向晚。 她笃定向晚会答应她的要求。 二人沉默一会后，向晚控制住自己微抖的手，把墨镜拿下来，露出冷的、平稳的、倔强的眼睛，她说：“成交。” 她整个人都是消瘦的，仿佛弱不禁风一般。 她墨镜下的眼睛发红、眼眶凹陷，整个脸也瘦，隐隐约约露出颧骨，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好，像是被什么折磨得不行。 陈文嘉看着向晚的模样，心里微微发怔。 不等陈文嘉说话，向晚用枪敲敲手表，面前弹出一块光屏。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宴会邀请发送给某个号码。 “滴。” 陈文嘉的耳麦传来声响，她看着向晚的操作，意识到了什么。 她点点耳麦，打开光屏，点开信息栏，看到了一封烫金的电子邀请函。 向晚看了看窗外，直着身子道：“周六带着盒子来沁园，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车停了，前面不远处便是第一联合军校的校门。 陈文嘉没再多说，开门下了车。 向晚僵坐在原地，握着枪的手很是冰冷。 她回想着陈文嘉的样子，垂下眼睛，慢慢握紧了枪。 她想，卑鄙贪婪的人会受到自己的审判。 或许她的审判日就快要来临。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你以后不要这样。…… 陈文嘉在校门口刷了脸, 通过了学校的进出网。 她的表情和平常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心情起伏。 一诺看着陈文嘉没有丝毫波澜的脸，忍不住关心道：“你没事吧？” 她觉得陈文嘉对向晚说的那两句话挺有道理的。 明明陈文嘉才是陈怀川的女儿, 结果享福的却是向晚这个养女。 她那大庄园、大豪车还有配的保镖，本应该是陈文嘉的。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 主要是陈怀川居然有个养女。 而且养女的名字还叫向晚, 这是一件让人伤心又膈应的事情。 陈文嘉是为了给她找珠子才去漫展的。 如果她不去找珠子, 就不会遇上向晚了。 一诺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情负有责任, 她应该安慰一下陈文嘉。 她想了想, 说道：“其实陈怀川收养了挺多孩子的，比如白鹭云、程颐，你别难过。” 她不会安慰人，只能尝试用自己知道的消息宽慰陈文嘉。 陈文嘉忍不住笑，她说：“我没难过, 我觉得没什么啊，我也是被收养的小孩。” 当初张妈妈收养了她, 她过得很幸福。 陈文嘉知道一诺在担心她, 她解释道：“我刚刚那样说是为了给向晚施压, 我其实没那么想。” “那就好。” 一诺飞到了陈文嘉的肩膀上坐下，撑着腮帮子看天上的模拟出来的星星。 最近模拟出来的天气都非常好, 晚上星星很亮、很闪。 “但你还是在意的吧？” 一诺出声问道。 自己的父亲抚养了新的小孩长大, 就像是找了一个她的替代品。 陈文嘉在穿越前确实过得幸福，张妈妈对她视如己出, 但在十二岁以后，她生活中父亲这个角色一直是缺失的。 母亲的角色由张妈妈取代，那父亲呢？ 在陈文嘉父母出事前，她的父亲还答应她说给她带糖回来, 他也确实完成了这个承诺。 现在那根棒棒糖还被陈文嘉收在宿舍储物柜最里面的盒子里。 他爱她，可能也是因为爱她，所以收养了向晚。 但这种爱并不让人觉得浓厚，反而让人生出偏执和极端的想法。 既然爱她，又为什么要收养别人？为什么要把倾注给她的爱分给其他人？ “在意什么？在意向晚吗？” 陈文嘉却没能领会一诺的意思。 她想了想，说：“向晚好瘦啊，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睡好了，很憔悴，好单薄。” 在向晚拿下眼镜后，她就被向晚瘦骨嶙峋的样子惊到了，她好像身体并不好。 “不是，谁问她了？等等，你对她不应该是敌视的态度吗？” 一诺有些急了，想不通陈文嘉怎么还为向晚说话。 先不说养女和亲生女的事，刚刚她俩在车里对峙时，就已经非常剑拔弩张了。 向晚举起枪的时候，她的小心脏都提起来了，担心向晚一时冲动或者早有预谋地崩了她这个亲生女。 毕竟这样的话，向晚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资产或者陈怀川的父爱被抢走了。 陈文嘉伸了伸胳膊，笑道：“车上那会是形势所迫嘛，机会不等人，我不那样，怎么套消息啊。” 她突然就被抓上了车，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只能做出那样的反应。 虽然冒险了点，但结果不错，在下一个周六，她应该能向前迈出很大一步。 陈文嘉现在的心情非常好，感觉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一诺看陈文嘉这样子，忍不住嘀咕：“消息、消息，一天就知道消息，看起来没心没肺似的……” 但要真的没心没肺，她就不会在那个晚上找角落偷偷抹眼泪了。 想着那天陈文嘉可怜的模样，一诺决定再问一次，要是陈文嘉再不回答的话，她就不管了，也不安慰陈文嘉了。 打定主意后，一诺站起来飘到陈文嘉眼前，一脸严肃，她说：“我现在很正经，我问的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可以说谎！” 一诺严肃的时候，脸颊两边会微微鼓起来，看起来有些可爱。 陈文嘉配合一诺摆出正经的样子，她说：“好，你问吧，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一诺难得斟酌了下话语，她问：“你……你承认陈怀川是你父亲吗？或者说……你认同他吗？” 承认才会在意，认同才会受伤。 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委婉又最直接的问法了。 陈文嘉笑：“你这句话问的真奇怪，陈怀川就是我爸啊，有什么认不认同、承不承认的。” 她坦然地看着一诺，她说：“但他和我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 “你……” 一诺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文嘉就开口了：“我没有怪他们的意思。” 她停下了脚步，在来往跑步的人群中，抬头仔细观察在地球上从未见过的漫天繁星。 她的声音很平和：“十二岁和二十二岁差了很久，地球和星际也差了很远。” “差得太久、太远，如果这时想拾起一些东西，就会很痛苦、很累。” 她想抬起手圈住一颗最亮的星星，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太幼稚了些，于是她把手插进了衣服口袋，垫了垫脚，迈步向前走。 她说：“相比于纠缠这些过往，我更想去探索未知的东西。” 她知道人很难摆脱过往，因为记忆里让人眷恋的温暖永远不会消失。 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她会永远怀念他们- 军校的生活一如之前那样艰苦枯燥。 周二下午，陈文嘉跟着白紫荆派来接她的男生进了机甲学院。 机甲学院一大半的楼 銥誮 都是圆桶状的，圆桶外圈由一个个房间围成，中间空的部分是组装机甲的地方。 “同学，你是第一次来我们院吧？” 原本走在她前面的Beta男同学突然停了步子，转头问陈文嘉。 陈文嘉点头：“是的。” 她经过过机甲学院，还没进来过。 男同学严肃着一张脸，说：“我了解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大楼，对陈文嘉说道：“从这里到达三楼的测试室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我的语速是每分钟152.5个字，如果我给你充当解说，从机甲发展史开始讲的话，在不喝水不喘气的情况下我至少需要讲一百八十三分钟，时间来不及，所以我们就省略这个环节。” 陈文嘉表示：“理解，没事的，您直接带路就好。” 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应对机甲学院学生说话奇怪的准备。 军校每个学院都有一个分贴吧，大家在贴吧里畅所欲言，经常发牢骚、灌水、吵架、阴阳怪气。 但机甲学院的贴吧里大多都是关于某某机甲设计的探讨和某某算法的优化，偶尔蹦出个不一样的帖子，也是在说学校教室的多功能座椅灵敏度还有提高的空间，他们简直是学校的一股清流。 每个学院几乎都有一个刻板印象形容词。 比如治疗与护理院的形容词是娇软、可爱，基础学院的形容词是强壮、勇猛，而机甲学院的形容词是刻板、刻板、刻板。 贴吧里经常有人吐槽说：机甲学院的学生和其他学生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维度里活着。 陈文嘉倒是觉得机甲学院的学生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对维度什么的也没什么感受，但在看到那篇提高多功能座椅灵敏度的帖子时，她毫不犹豫点了向下的大拇指。 两人沉默地进了大楼，上了电梯，然后到达了三楼。 男同学指了指341房间，说：“紫荆学姐还在上课，所以没过来，测试的老师在里面等你，你直接进去就行。” 陈文嘉说好，然后笑了笑，礼貌道谢：“麻烦你啦，同学。” 男同学点点头，依然是严肃脸，他说：“不客气，另外……” 他的脸看起来更严肃、更紧绷了。 陈文嘉也忍不住绷直了后背。 “我们是同辈，你刚刚不应该称呼我为您，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感到很难为情。” 他刚刚就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陈文嘉：“……好，啊不是，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关系。” 男同学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了。 男同学走后，陈文嘉松了口气。 她很少遇到沉默寡言的人，五分钟的安静让她觉得不太适应。 陈文嘉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门开了。 门内，肃着一张脸的女同学仰起头道：“同学，你敲门时是两点三十分五十九秒，我们约好的时间是两点三十分，你迟到了五十九秒十毫秒。” “下次请你不要再迟到了，因为我的计划只做到了下午两点半，两点半之后是我和你时间，在你迟到的五十九秒十毫秒里我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不在让我很惊慌，我不喜欢对时间失去把握的感觉，所以下次请你不要再迟到了。” 五十九秒？十毫秒？ 陈文嘉的大脑也空白了、也惊慌了、也有点把握不住了，她说：“……好，啊不是，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关系。” 女同学让陈文嘉进了门。 房间不大，里面有一个控制台，控制台后是一个和机甲驾驶舱内部差不多的座位设备，座位上方有着连接头盔的机械臂。 女同学一边在控制台上设置参数一边道：“我本来准备了一分钟零一秒的自我介绍，但现在测试的时间只剩下一小时四十九分钟了，所以我们就跳过这个环节。” “现在你坐到我前方的座椅上，头盔会自动下降扣紧，请放松大脑，便于我做精神力测试。” 女同学说话简单干脆。 因为迟到让女同学不知所措五十九秒十毫秒的陈文嘉不敢耽误，听女同学的指挥坐上了座椅。 头盔下降，自动调节到她的头围大小。 “请闭上眼睛，捋清所有你能看到的线条，并找到本源。” 陈文嘉依言闭眼。 这次她脑海中的东西比上次驾驶机甲时多多了，她用了六分钟才捋清。 捋清后，女同学加大了精神连接程度，让陈文嘉再捋。 来回四次后，女同学给陈文嘉换了个头盔，让陈文嘉集中精力，用意念推动脑海里的小球前进。 十分钟后，测试再次变换，让她在大脑中画线，从一秒十条到一秒五十条，再到一秒自由画线。 精神力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需要很多项测试才能基本测定。 一小时后，陈文嘉完成了所有测试。 女同学在控制台按的飞快，然后打印出一张纸。 她拿着纸仔细看上面的各项数据，抬头对陈文嘉道：“你很优秀，是我见过精神力最为出色的Alpha。” “我已经向学院提交了申请，马上带你进行附绿测试。” “你超出了我的计划，提前四十三分一秒十毫秒完成了测试。” 女同学的脸一如之前。 提前完成？这样好像也打乱了计划。 陈文嘉下意识想道歉，但还没说话，女同学就开口了，她向陈文嘉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机甲学院测试专业二年级学生赵澜，因为有人分不清n、l，所以平时大家叫我3号。” 第146章 第 一百四十二章 在线等，挺急的。…… “你好……” 陈文嘉伸手和赵澜相握。 她本来想像赵澜那样介绍一下自己, 但还没来及说话，赵澜便收回手，开口道：“我来自西南星八区葛力木市,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探索各种性能优化方法，最新的研究成果是关于提高多功能座椅灵敏性的性能优化建议……” 陈文嘉微微张口, 心想原来那篇坑爹的帖子是你发的。 “除了机甲, 我偶尔也会健身, 我喜欢吃苹果, 不喜欢香蕉, 最爱没添加剂的无味营养液，因为我觉得喝起来像机甲燃料，我很喜欢燃料的味道……” 赵澜说了一大段话，然后做了总结： “以上就是我的自我介绍。” 说完，她按了下手上的表。 陈文嘉下意识瞟了一眼, 刚好是一分钟零一秒。 这……这卡的还真是刚刚好啊。 说是一分钟零一秒就是一分钟零一秒，连毫秒都不差的。 陈文嘉对赵澜的时间管理能力肃然起敬, 她寻思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赵澜一样控制一下自我介绍的时间。 但想了想, 她一没测过自己的语速, 二没练习过卡毫秒的能力，就放弃了, 她说：“你好赵澜, 我是综合学院的陈文。” 赵澜并未觉得陈文嘉说的有何不妥，她点头赞赏道：“你的舌头很灵活, 澜的发音不错，在我这里，你的发音可以得满分。” 陈文嘉还是第一次被夸舌头很灵活，回想刚刚赵澜n、l的发音, 她礼貌夸回去：“谢谢，你的舌头也很灵活，发音也很标准。” 赵澜朴素的脸上挂起了一点笑，她说：“谢谢，我曾对着镜子观察自己舌尖顶住上颚的动作，让自己达到最标准的状态。” “好了，”赵澜看了眼光屏，说道：“申请已通过，我现在送你去地下室测附绿能力。” 陈文嘉说好。 赵澜关了测试仪器，领着陈文嘉去地下室。 赵澜倒是没有计算从341房间到地下室需要多少分钟，她一边走一边给陈文嘉介绍大楼里的东西。 他们所在的大楼是机甲学院的十一号楼，主要用于新机甲的研发。 十一号楼是新楼，全楼是玻璃设计，从环形走廊绕着走，可以看到中间正在由机械臂焊接的机甲。 赵澜说机甲的精细结构加工在旁边附属楼里，全部由研发组手工制作并组装，机甲的外壳也是由人专门设计的，考虑了各种极端情况以及奔跑行走时遇到的空气阻力影响。 “在我们学院，设计出的每一架机甲都会署名，在这个位置。” 赵澜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她笑了一下，说：“虽然机甲这个位 铱驊 置被称为心脏，但机甲是没有心脏的，它的左胸位置是一百二十一个精密零部件。” “其中作用最小的一块零部件常被我们拿出来，小心翼翼刻上首席设计师的名字和一个编码，编码是设计机甲小组的编号，是可以在机甲库里查到的。” “你看，就是这个。” 赵澜打开光屏，让陈文嘉看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圆环。 金属圆环有一个被红色直线围出来的扇形。 “为了不影响机甲性能，我们只能在这个红色部分署名，其实参与设计的人很多，但这个圆环太小了，只能刻设计师名字和小组编码。” 她突然仰起头，看着陈文嘉说道：“如果你能通过附绿测试，最有可能分到我所在的这个组，我们的名字会一起放在编码里。” 陈文嘉看着这个瘦小的姑娘。 可能因为长期熬夜或者作息不规律，她面色枯槁，眼下也挂着厚厚的黑眼圈。 但她说起机甲的时候，无神的眼睛中发出光芒，在这一刻，在她的领域，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陈文嘉也被她感染，血液一阵颤栗，她说：“好，我努力通过测试，争取把名字也放进编码。”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八分钟后，她们到达了大楼负二层。 负二层的走廊空荡荡的，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大门。 赵澜帮陈文嘉刷开了2号测试室防爆门，对她说：“我还要对你的测试数据进行分析并撰写报告，就不和你进去了，里面测试的人已经在等你了，测试的老师姓胡。” 陈文嘉说谢谢，告别了赵澜。 她抬脚向防爆门内走去。 2号测试室是一个长长的甬道，路的两边放着蒙着白布的什么东西。 可能是为了节省电源，低矮天花板的灯并没有开，而是用了一排通向测试室深处的地灯。 此时很安静，陈文嘉只能听到自己训练鞋踏在地上的声音。 哒、哒、哒…… 脚步声在实验室内回响。 陈文嘉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这氛围也太适合拍恐怖片了。 正当她想要发消息给赵澜，询问她是不是走错地方时，前面一个被灯光覆盖的圆筒形玻璃罩吸引了她的注意。 视线昏暗，但她看清了玻璃罩里面的东西。 在透明的液体里，泡着一个人。 一个，长着蓝色鱼尾的黄发男人。 人鱼族？ 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字，她忍不住停了脚步。 这里怎么会有人鱼族？ 她记得物种通辨课上提到过，人鱼族只在东二星活动，他们久居深海，自给自足，不怎么喜欢和人类往来。 不是不喜欢和人类来往吗？怎么学校里还有人鱼啊？ 不会吧……难道学校在偷偷做一些秘密实验？ 毕竟人鱼这个种族来自大海，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提取什么基因，让人类也掌握驯服大海的能力？ 陈文嘉心里那种发现学校密辛的惊悚感还没浮上来，人鱼就猝然睁开了眼。 她一惊，眼睁睁看着人鱼男皱着眉白了她一眼，他似乎很是无语，嘴里还无声说了什么。 陈文嘉学了一年的手语+唇语交流以及微表情分析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可以确定人鱼说的是：还看，没见过人鱼啊，死变态！ 死变态？？？ 她变态？？？ 明明是他自己不穿衣服的！ 陈文嘉表示无辜又委屈。 那人鱼一边说一边还抱住了胸，甩甩鱼尾背过陈文嘉，伸手砰砰砸了几下玻璃。 “嗯？什么？” 离陈文嘉不远的白布里传出声音，露出一个戴着眼罩的人头。 “死人鱼别敲了，再敲给我滚出去！” 暴躁的声音从比人高的箱子上面传来。 “别睡了，来人了，该干活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黑暗里陆陆续续钻出七八个人。 一个个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 “啪！” 大灯开了。 刚刚戴眼罩的男人大步朝陈文嘉走过来，他摸了一把胡茬，说：“陈同学是吧，你好你好，我是负责测试的胡安鸣胡老师。”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说就休息五分钟的，结果一不小心都睡着了，见笑见笑。” 陈文嘉看着人均鸡窝头、走路还打飘的众人，表示理解：“没事没事，胡老师你们平时这么辛苦，多睡一会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两句，胡老师回到了正题：“小南已经把你的测试报告发给我了，我看了下，你在精神匿这方面确实很优秀，我们马上给你安排一下附绿测试，你先去换一下衣服。” 小南、小澜。 陈文嘉说好，心想原来赵澜口中n、l不分的人是胡老师。 “辣个……” 胡老师眼神寻找着某人，大喊：“小许呢？小许来一下，带她去换个衣服！” “来了！” 小许从高处的箱子跳下来，抓了抓头发，打着哈欠让陈文嘉跟上。 两人并排往实验室深处走。 路过玻璃容器时，人鱼用鱼尾拍了拍玻璃，发出声响。 小许头也不回地给人鱼竖了个中指。 陈文嘉去看人鱼，人鱼正睁着眼睛，伸出两只手恶狠狠竖了两个中指。 见陈文嘉好奇，小许解释道：“这家伙是我们学校特殊招生招过来的学生，他嫌陆上太干了，平时没课就呆在这泡着，别理他，他一天贱嗖嗖的，把他当个普通人就行。” 学生？ 他一个人鱼在人类学校里能学什么？ 陈文嘉更好奇了。 她又回头。 人鱼同学发现了她的目光，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比着口型说：“变/态Alpha！” 陈文嘉：“……” 她冲着人鱼也竖了个中指，用口型说：“自恋人鱼男！”- 陈文嘉换好全包式智能感应服后，背着氧气瓶进了测试房。 附绿测试很简单。 测试开始时，房间里会持续喷出纯度为100％的绿因子。 测试人员站在房间里，需要尝试与周围的绿因子建立联系，吸引绿因子依附到衣服表面，测试人员会实时监测衣服上绿因子的数量。 小许说绿因子是很有灵性的东西，它们有自己的喜好和认可标准。 如果它们喜欢你，就会欢喜地贴过来，表现出柔软、无害的一面。 如果它们不喜欢你，也会贴过来，狠狠腐蚀你的皮肤和经脉。 “在里面千万不要脱掉头盔，要是感觉衣服被腐蚀了，立马朝着我们挥手说暂停，因为很多绿因子并不友好，它们可能会融掉你的身体。” 小许把附绿测试的注意事项一一说明，并让陈文嘉签了一个协议。 协议内容大概是说如果陈文嘉在附绿测试中发生任何危险，责任完全由机甲学院院长沈安则承担。 协议拿来的时候，院长已经签了名，就差测试人的名字了。 陈文嘉感慨当机甲学院的院长真不容易，出什么事都得自己担，然后在协议上签了字，进了测试房。 “准备好了吗？” 胡老师的声音从耳麦传出来。 同时，胡老师在测试房外隔着玻璃对陈文嘉挥挥手。 这时候实验室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有些人在操作控制台，有些人拿着电子板准备记录。 陈文嘉说：“好了。” 胡老师按下了控制台的启动按钮。 “滴，正在调动绿因子。” “滴，绿因子释放中。” 房间里平整的地面和墙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然后喷出了淡绿色的雾气。 陈文嘉是第一次见到高浓度的、未经处理过的绿因子。 绿因子一喷出，她就感觉自己的神经和什么联系起来，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声音。 “哇！有人!是个Alpha！” “她的味道冷冷的，好舒服！” “家人们快过来贴贴，凉凉的呜呜呜，好舒服好舒服。” “啊啊啊又是这个破衣服，我想钻进去贴贴！谁能想想办法满足我啊！”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也贴一下，我已经很久没这么饥/渴难耐了！” “唉 忆樺 ，虽然这个很舒服，但我还是忘不了栀子花味的小O。” “见异思迁的坏小绿！忘不了就让开，我也想贴一下！” “我才不要！呜呜呜不要巴拉我嘛！” 大家吵吵嚷嚷的，一直在挤来挤去。 陈文嘉忍不住在脑海中建议：“要不我们排个队？一层一层的贴？我会加大精神力覆盖范围的。” 她似乎摸索到了方法。 绿因子依附于她的精神力，她只要向外延伸精神力，这些绿因子就不用挤了。 陈文嘉说完后，她脑海里瞬间安静，仿佛所有的绿因子都消失了。 三秒后，更吵闹的声音爆发出来。 “她好温柔啊！比栀子花小O温柔，我好喜欢她！” “温柔温柔，贴贴贴贴！” “我好想钻进去让她摸摸我！呜呜呜放我进去啦！我保证我不会伤到她的！” “救命！我卡住了，这个衣服的洞洞太小了！谁能把我拔出来！” “嘘，我们小声一点，太吵了她会不舒服的！” 这个声音冒出来后，所有绿因子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陈文嘉松了口气，将意识抽出，回过神来去看外面。 但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眼前透明的玻璃罩被浓重的绿色充斥。 这绿因子浓度是不是高了点啊？都看不清了。 她叫了几声胡老师，想问他们结果怎么样，但耳麦却没传来声音。 这是怎么了？房间里绿因子浓度太高切断了无线通讯？ 她正疑惑，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声音是从胡老师他们所在的控制台传来的。 陈文嘉眨眨眼睛，朝控制台那面的玻璃走两步。 还是看不清。 “别附在头盔上，来这里。” 她在脑海里出声，然后抬起了右手。 “好的好的！” “来啦来啦！” “这里好挤哦，但我很听话的！” 一大片绿因子呼啦移到了陈文嘉的手上。 陈文嘉的视线清晰起来，透过头盔防护罩，她看到了面前透明玻璃外的控制台。 实验台噼里啪啦闪着电流，左边冒烟右边着火，天花板的防火装置被触发，正往外喷撒着水。 有人拿来了灭火器，正对着控制台猛喷。 有人拿着对讲机在喊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关总闸。 在混乱的人群中，她看到了躺在地上抽搐的胡老师，小许正按着胡老师的胸腔做心肺复苏。 远处，人鱼男浮到了最上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录像。 陈文嘉看着测试房外发生的一切，很想发一个帖子： 在机甲学院签了学院全责协议，但本人没事，学院出事了怎么办？ 需要赔吗？ 在线等，挺急的。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现在好像更出名了…… 小南说又有一个同学精神力达标、马上送过来进行附绿测试时, 胡安鸣的心里是没有什么起伏的。 虽然精神力高的人百万人中可能都没有一个，但第一联合军校不缺天才。 送到他这里的人没有千个也有百个，然而精神力高不代表附绿能力强, 通过附绿测试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还包括一条对水质非常挑剔的臭人鱼。 正所谓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他对这位陈同学完全是平常心态。 他平常地让小许带人去换衣服, 平常地让手下几个学生调试好测试设备, 平常地询问测试房里的人是否准备好, 平常地按下了测试按钮, 然后平常地看到衣服上检测到的绿因子数值飙升。 …… 等等！ 飙升？？？ 胡安鸣看着唰一下飞到顶峰的分析线，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着依然在显示屏顶峰的绿色线，喃喃道：“卧槽……？” 他旁边的小许也呆住了：“仪……仪器坏了？” 陈文嘉穿的全包式智能感应服每一个孔都是一个微小振动源，振动源发出的波汇聚到一起, 形成覆盖全身的波网。 正如小许所说，绿因子是有喜恶的。 波网可以精准捕捉到绿因子微小的变化, 在波网里, 喜欢被数据化为‘+’, 厌恶被数据化为‘-’。 波网每时每刻都在捕捉绿因子变化，并把数据实时同步给外面的控制台。 控制台的数据分析分为三步：粗略分析上升/下降幅度、精准计算吸附的绿因子数量、形成实时变化的曲线图。 一般来说, 只看上升/下降幅度就能估算出一个人的附绿能力了。 他们目前所记录的最好的数值是18898（校准基数为10AN）, 设置的上限是20000。 但就算是最好的那次数据，涨幅也是随测试时间平稳上升的, 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开始就到极限的情况，所以小许怀疑仪器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不可能，”正在把上限调到25000的短发女孩开口道：“我校准过设备的，不可能出现问题, 是她上限太高了。” 说着，她按下了确认按钮，显示屏的绿线继续往上升，升的速度依旧很快，在到达23000左右时，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胡安鸣和小许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倒映着兴奋的光，他们或许找到驾驶那台机甲的人了！ 胡安鸣感觉自己肾上腺素狂升，他快速吩咐道：“诗诗和梅梅马上量化数值，小许和牛牛记录，小贝和壳子把所有的储存器都拿过来，数值太高了，计算机数据分析不过来容易爆，北河和南河准备第三道分析，快，动动动！” 大家一时间都忙碌起来。 胡安鸣看着测试房里站着不动的女Alpha，忍不住激动地扣住控制台边缘。 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那台重型机甲最合适的驾驶员！ 显示屏的绿线还在缓慢上升着，他心想能不能再高点？能不能突破25000？他心跳越来越快了。 胡安鸣当即按下了通讯键：“陈文？陈文听得到吗？不要收敛，把精神力全给放出来！有多少放多少！” “老师，计算机分析不过来了！已经到上线了！” 诗诗有些不知所措，她分析数值这块只学了20000以下的，这种20000以上的数据她根本就不会分区！ 胡安鸣快速指挥：“把备用的那台也用上！” 梅梅飞快点着屏幕：“早用上了，还是不行，我现在正在把数据流引到第三道的处理器里。” “艹！跳到25000了！” 胡安鸣下意识看向显示屏，还没看清，便感觉电流席卷全身。 他的手还按在通讯键上，电流通过通讯键传导过来，电得他直接倒在地上。 “呲啦！” 电流划过控制台。 散热器冒出了烟。 小许大喊：“都让开，危险！” “砰！” 第一联合军校最尖端的快速分析计算机，炸了- 机甲学院院长办公室外。 一米八几的Alpha耷耸着肩膀，两只手垂在栏杆外，一脸惆怅地望着下方正在组装机甲的机械臂。 把胡老师送进医务室后，她就来到了院长办公室外，等待测试室炸了的处理结果。 办公室里机甲学院领导和她学院的领导早就聚在了一起，这时还在商量。 “别担心，不会怎么样的，他们设备不行关你什么事。” 一诺坐在陈文嘉肩膀上，扯扯她的碎发安慰道。 陈文嘉只是按要求进行测试罢了，谁知道机甲学院的破仪器会爆炸啊。 就算是 銥誮 伤了人，那也是他们学院自己的责任，和陈文嘉有什么关系。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陈文嘉点点耳麦，把军校贴吧调出来，点开燃着三个小火苗的帖子，苦笑道：“我现在好像更出名了。” 一诺看过去，只见帖子主题写着： 惊！某大佬炸了机甲学院测试室！还误伤了一名老师！ 下面还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依稀可以分辨出照片拍的是实验室内熊熊燃烧的火焰。 没课的吃瓜群众迅速围了过来。 1L：我去，这是哪个楼啊？ 2L：11楼，这个应该是真的，我看到他们学院把一个老师送到医务室了。 3L：我靠，牛逼，这谁干的啊？ 4L：我在机甲学院的同学说，今天炸的是11楼地下室，他们在做什么测试，大佬实力爆表，十分钟就干掉了计算机。 5L：我记得11楼研究的是新机甲吧？这个楼楼下有个绿因子储存库，不会是附绿测试吧？ 6L：！！！附绿？？？怎么可能？？？等等我有点激动了，我的意思是说，附绿测试中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干爆计算机啊？我舍友做过附绿测试，努力了二十分钟，就附了3000个点，要是干爆计算机，那得多少个点啊？ 楼主回复6L：不多，25000就行。 7L：？？？25000？？？吹呢吧？怎么可能？？？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8L：我靠25000？我宁愿相信是计算机老化或者别的什么问题，咱都知道绿因子那玩意有多难使，平时附绿匕首什么的，里面估计就含了一千个点，就这都难以连接，还25000，楼主吹牛逼吹大发了。 …… 1032L：不信，除非楼主拿出证据。 短短十五分钟内，贴吧内的回复就到了一千多条，成功被顶成热贴。 此时楼主回复道：有证据，DA/KUAN到：七三二四□□五三二零零，超过10000就发证据。 1034L：我超……楼主是圈钱的吧？兄弟们给吗？ 1035L：给个锤子，花钱的人哥从来不干。 1036L：已转100，坐等证据。 1037L：已转1，坐等证据。 1038L：？？？真有人转？？？这一看就是骗人的，让我看看能不能扒出来这骗子是谁。 楼主：（图片）。 1039L：这么快就到10000了？谁啊这么有钱？ 1040L：我我我我我去，真是25000！ …… 1066L：这啥意思啊？来个懂行的人说说呗（我肌肉有点简单）。 回1066L：兄弟你四肢发达我就不复杂讲了，我上次测这玩意，脸都憋红了，绿线也就升了长出来没来得及减的指甲那么点高，而这个绿线都到顶了，线最上面写着2.5×W，意思是2.5×10000，刚好是25000。 1067L： ……啥也不说了，牛逼。 1068L：牛逼，所以这大佬是谁？有谁知道啊？ 楼主回复1068L：我知道，DA/KUAN到：七三二四□□五三二零零，超过50000就发证据。 30秒后。 楼主回复1068L：感谢金主打赏，大佬照片如下/照片。 照片里，一个女A挑着眉，嘴巴微涨，正对着镜头竖着中指。 “操，贱/鱼！” 一看到这照片，陈文嘉就忍不住骂脏话。 死人鱼居然阴她，在她回头竖中指的时候拍了照。 拍照就算了，还敢发帖子曝光她，还敢用她来圈钱！ 1069L：靠，这么嚣张？至于吗？ 有人对竖中指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1070L：至于，我要是能附两万五，我可以对着老鬼（我早中晚训教练）竖中指，不仅竖中指，我还有牛逼哄哄地仰头，然后对老鬼露出我的大鼻孔。 1071L：……说实话，平时看到有人竖中指我会狠狠喷死他，但面对大佬的时候，我觉得她对我竖中指都是我的荣幸。 1072L：卧槽，这不是陈文嘛？前段时间我和我对象分手就是因为她，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1073L：我知道她！那个长得很飒的Alpha！ 陈文嘉飞速下滑，几乎每个楼都能看到她的名字。 最新一条发布在五秒前： 5011L：艹，真是牛逼，陈文怎么这么强啊，她真的是从贫困星里出来的吗？ 看到这条，陈文嘉心里一沉，叹了口气。 她不想火，就是因为不想被扒啊。 她本来就有一大堆烂摊子没收拾，现在出名了，盯着她的人就更多了。 “该死的自恋人鱼男！” 陈文嘉现在对那条贱/人鱼恨得要死，非常想把他烤成一条人鱼干。 正当她在脑海里把人鱼大卸八块时，院长办公室的门开了。 陈文嘉噌一下回头站好，看着面前穿着健身服的高大女Alpha，老老实实喊了声：“苏老师。” 苏化安‘嗯’了声，上下打量着陈文嘉，说道：“还挺厉害，测试室都能给炸了。” “走吧。” 她抬脚往电梯走。 陈文嘉应了一声，跟上去。 她问：“苏老师，请问处理结果怎么样啊？” 他俩谈了快二十分钟，也不知道在谈什么。 赔偿实验室？安抚老师？还是解决一下贴吧帖子的问题？ 苏化安目视前方，淡淡道：“当然是他们全责，连个数据都分析不出来，怪谁都怪不到你头上，放心，我们这边不用赔。” 既然不用赔的话，他们怎么谈了二十多分钟？ 不等陈文嘉问，苏化安就解释了：“我和沈院长商量了下，决定让你试驾特种重型3S级机甲。” “啊？” 3S级机甲？星际机甲什么时候这么分类了？不是分Ⅰ、Ⅱ、Ⅲ的吗？ 苏化安道：“回头给你发相关资料，你看完就知道了。” “哦，好的……那我的测试是不是通过了？3S机甲由哪个组负责啊？” 陈文嘉挠了挠头。 在驾驶员和机甲磨合的阶段，构建机甲的小组会帮助驾驶员熟悉机甲。 而她去机甲学院，就是为了通过测试后接近白紫荆来着。 苏化安按了电梯：“3S机甲是白紫荆他们组负责的，你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行。” “对了。” 苏化安突然转头看陈文嘉。 陈文嘉以为苏化安还有事情要交代：“您说。” 苏化安笑了下：“也没什么。” “叮咚。” 电梯到了。 “以后出门记得捂严实点，虽然长得好，但竖中指的样子还挺欠揍的。” 她语气调侃，一边说一边进了电梯。？？？ 陈文嘉心里咯噔一声。 苏化安什么时候看到那张照片的？她不是一直在和沈院长谈话吗？？？ “你坐下一趟吧，看你这尴尬的样子，估计也不是很想和我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苏化安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说道：“下周一来我办公室，我们签一下和机甲学院的合同，一月10000，待遇还可以。”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是夸夸陈吗？ 陈文嘉郁闷地出了11号楼, 她一边走一边翻着UNO。 帖子火了后，她的UNO收到了N条好友申请，舍友和同学也在问她的情况, 大部分都是夸她牛逼，问她怎么能做到附两万五个点的。 她哪知道为什么？她往那一站就能感应到绿因子的动态。 好多人都说她是天才, 但她并没有感到很高兴, 反而有种砂砾变成黄金的惶恐感, 她总觉得空落落的、轻飘飘的, 一点都不真实。 除此之外, 因为那张照片，看不惯她的人越来越多了，或许还有嫉妒她的、针对她的。 再加上高曝光可能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她现在很是烦恼。 看着那些问候消息，陈文嘉一个也没回, 直到一个名字闪过去。 她猛地停住屏幕，然后往上翻一点。 写着‘丁学长’三个字的聊天框里写着：“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有空！当然要！ 她很想找人说说话, 而丁寒一直是她心中的第一人选。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打字, 旁边的悬浮车里突然伸出只手, 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扭头一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脸上立马就变成了哭丧的表情, 她凄凄喊道：“学长… 铱驊 …” 看着令人安心的脸庞，陈文嘉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下意识解释：“我被一条鱼坑了，我不是故意竖中指的，是那条死人鱼骂我是变/态，我才竖的。” 她嘴角撇了下来, 看起来有些委屈。 现在帖子里，好多人说她太狂傲了，说学战斗的Alpha就是没素质。 她本人还没反驳呢，帖子里就开始了骂战，大概就是说不要以偏概全，平时也没见多少人有素质等等。 现在帖子里乌烟瘴气的，她看着非常糟心，就屏蔽了帖子。 丁寒见陈文嘉一副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她真的很像一只无精打采的大狗狗。 他忍不住放软了声音，给陈文嘉顺毛：“没事，先上车，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文嘉说好。 丁寒把共享悬浮车设置成自动驾驶，输入目的地后，他打开了军校贴吧。 悬浮车启动了，轻微的背推感让陈文嘉往前倾斜又弹回背靠，她生无可恋地说：“别看了，有人骂有人夸，也有专门过来凑热闹的，我给你说丁寒，那条鱼太过分了……” 她说了一遍今天测试时发生的事，特别强调了那条贱鱼的可恶行径，最后咬牙切齿地道：“别让我再遇到他，要不然我肯定把他捆到天台上晒成鱼干！” “晒成鱼干可能不太行，因为把他弄进学校费了不少功夫，但惩戒一下还是可以的。” 丁寒在登陆界面上输入密码，他想了想，道：“把他在学校的特供海水舱撤掉，并停一个月的海鲜供应，这样如何？” 失去海水和美食虽然不会对人鱼本体造成伤害，但对挥霍惯了的人鱼来说，生活条件的突然降级无异于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折磨。 陈文嘉眼睛都亮了：“可以这样吗？但会不会被学校发现啊？” 人鱼是学校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自然无比重视。 要是学校发现丁寒在背后偷偷暗算人鱼，就算丁寒有身份背景，应该也会受处分的。 如果丁寒因为为她出气而受处分，那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陈文嘉觉得丁寒这个提议并不可行，但丁寒能这样安慰她，她已经很高兴了。 丁寒点击了贴吧的登录键，道：“没关系的，现在学生权益部由我管理，贺冬舟来了不到一年，举报他的信件已经有三十二封了，这时候刚好整治一下。” 军校和普通高校不同，校内不设学生会，但会成立一个学生权益部，学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反映到权益部，由权益部的学生和学校沟通。 权益部设立之初，只是一个学生提建议的平台，但后来历任权益部成员和校方打交道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很多学校管理的事务便慢慢被权益部接了过来。 没有一个社会会不喜欢会干活又不要工资的热血积极打工人，星际也是。 因为学生事务被权益部接管，学校便省出了不少招聘专职老师的钱，兼职的任课老师也轻松不少，双方都喜闻乐见。 由于全校不设其他学生组织，权益部的权利日益变大，现在几乎总揽全校学生基本生活事务。 听丁寒说自己在管理权益部，陈文嘉震惊了：“你什么时候去权益部了？” 她记得权益部招人严苛，内部事情又多又杂，丁寒平时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参加权益部？ 丁寒实话实说：“入学的时候加入的，去镀镀金。” “他们想把我培养成一块招牌，顺便也让我进去拉拉人才，等那些人毕业后就把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 向上的路需要一层一层的奠基，丁寒的路已经有人替他仔细铺好了。 丁寒是‘没有路也会走出自己的路’的那种人，现在有了别人替他谋划，他只会走得更快更远。 陈文嘉“哇”了一声，并不觉得嫉妒和羡慕，她眼里满是为丁寒骄傲和高兴的小星星：“那你好厉害啊，才一年诶，一年你就混上部长啦？” 权益部里人那么多，竞争肯定很激烈。 丁寒能够在那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太厉害了。 丁寒低头笑了，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他道：“他们都还是学生罢了，我阅历足，见得多，所以做事比他们好一些，升得便快一些。” 陈文嘉清楚这是自谦的说法。 其实丁寒和权益部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同龄人，但那些学生在为上学而努力奋斗时，丁寒已经是一位能够统筹大局的军官了。 他很聪明、很勇敢，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能拿捏人心，让他看中的人为他服务。 在陈文嘉心里，丁寒是顶优秀的人。 她忍不住又说了一大串吹捧丁寒的彩虹屁，丁寒被她夸张的形容逗笑了。 在陈文嘉要把他和当今政务议员相比时，他伸出手掌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着道：“好了好了，别再夸了，再夸我感觉我真得飘了。” “来，看看这个，我这边可以删帖，贺冬舟的帖子可以删除，要删吗？” 丁寒是权益部部长，他拥有所有学生事务的最高权限，包括学校官网的论坛。 陈文嘉看着那篇回帖已经快到一万五的帖子，毫不犹豫道：“删，他侵害我的名誉权、贩卖有关我的信息，要不是看他是条鱼，我都要告他了。” 她刚刚在网上咨询了下，问在线的律师：鱼侵害了我的权益，可以告鱼吗？ 那边的律师打字打了半天，说目前星际法典建立在人与人的关系上，人与鱼的矛盾处理以后应该会考虑的，最后律师建议她去医院精神科看看。 丁寒在论坛管理端删除了帖子，并通过数据检索，将‘某大佬炸实验室’这篇帖子中提到的最多的词设置成敏感词，以防有人再发帖讨论。 同时，他给部门里负责管理论坛的人发了消息，让他们加强智能机器人抓取消息的敏感度，并增加巡查次数，删除与机械学院实验室、陈文有关的帖子。 最后，他给贺冬舟送了一份禁言九十九天的套餐，并以权益部的名义给贺冬舟的帐户银行发了申请，要求退回贺冬舟今天收到的转账和打款。 陈文嘉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靠山的那种爽感，她对丁寒嘿嘿一笑，说：“寒哥，今天谢谢你啦，等会吃饭我请你吧。” 说着，她迅速思索学校里好吃的菜系，并下意识看向窗外以确定所在的位置。 “唉，这条路不是出校的吗？” 悬浮车再往前行驶两百米就到了学校的进出网。 进出网又叫做激光拱门，周一到周五时，拱门有识别系统，如果没有权限并无视警告靠近拱门，在穿过拱门时就会被烧伤。 丁寒把餐厅点菜程序分给陈文嘉，他道：“对，我们出去吃，这顿我请，最近新三路开了一家海鲜粥店，听说很好喝，你看你想吃什么，现在先点上。” 陈文嘉看向窗外，悬浮车已经靠近了拱门，她有些吃惊：“进出校的权限你也有？？？” 权益部的权限也太大了吧？校门都可以随意进出？？？ 这要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被学生举报滥用职权啊？ 丁寒表现得很淡定，他说：“进出校由警卫处负责，我们是没有权限的。” “啊？” 陈文嘉一脸震惊。 等等？？？没有权限？？没有权限他们怎么出校？？？这不得被激光门烧成灰？？？ 但悬浮车的头部已经接触到激光拱门了，跳车都来不及了。 陈文嘉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心跳骤然加快。 在穿过的那一瞬间，丁寒按下了光屏的按钮。 “嗖！” 悬浮车化成一道残影，顺利穿过了学校的拱门。 丁寒补全了话：“但是我能黑三秒安保系统，悬浮车全身穿过拱门需要三秒，时间刚好。” 他说话的语气平稳，一点都不像刚刚完成三秒极限操作黑掉学校安保系统的人。 陈文嘉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她看着丁寒，感觉这时候丁寒简直帅炸天了。 她 依誮 问：“你经常这样出去吗？” 他操作这么熟练，或许是因为经常出去？ 丁寒用手撑在车窗台上，微微侧着头看陈文嘉，回答道：“也没有很经常，偶尔吧。” 其实他是第一次使用这个程序。 因为公事繁多，他现在可以在任何时候随意进出校门，但这次要带上陈文嘉，所以就用了这个黑三秒程序。 这个程序是他一个同事无聊时开发的，他给陈文嘉发消息的时候才要过来。 他怕陈文嘉觉得自己又麻烦他了，会难为情，所以说了谎。 陈文嘉对丁寒的话深信不疑，她又夸赞：“那你更厉害啦，不经常出去都能精准把控时间，你心态又稳，下手又准，不愧是狙击手！” 丁寒又想笑又有些无奈，他说：“你怎么又开始夸我了，你是夸夸陈吗？快看看菜单，看想喝什么粥。” 陈文嘉笑嘻嘻的，不住地点头说好，她现在心情愉悦，胃口也好了不少。 两人开始在小程序上点起粥来。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苟富贵，勿相忘。…… 新三路海鲜粥店全名叫金元海鲜粥铺, 店不大但干净整洁，他们家招牌叫八鲜过海。 陈文嘉和丁寒点了一份招牌粥、一份鱼粥和一份青菜粥，还有一些小菜。 他们到店时, 粥已经煲好了。 两人在座位坐下后，穿着店服的阿姨就给上了菜。 丁寒负责倒水, 陈文嘉负责盛粥, 两人分工明确。 八鲜过海粥里面放了八种海鲜食材, 闻起来有种淡淡的鲜甜味道。 陈文嘉吹吹勺子, 喝了口海鲜粥, 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 丁寒见陈文嘉这表情，问她：“好喝吗？” 陈文嘉不住地点头：“好喝的，很鲜，盐味非常合适，我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海鲜粥了！” 海鲜粥真的好好喝, 又鲜又甜，里面的肉也很Q弹, 怪不得人鱼喜欢吃海鲜。 想到贺冬舟一个月都吃不到海鲜, 陈文嘉就觉得心情愉悦。 这家伙不经她的允许就把她的信息传到贴吧里, 活该被惩罚。 但那篇帖子热度太高了，现在估计全校都要认识她了, 她又觉得有些苦恼。 陈文嘉咽下嘴里的粥, 有些颓废地趴在了桌子上，她说：“丁寒, 你说我回去后会不会惹更多麻烦啊？我感觉认识我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怕出名猪怕壮。 人出名后，背后就会有无数双小眼睛盯着她。 有的是单纯的欣赏，有的是倾慕的仰视，也有想把她从高处拉下来的算计。 然而这些都是很明显的目光, 最让人害怕的是那种好奇的、看热闹的眼神。 那种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猩红的魔眼，在暗中窥探着猎物的一切。 陈文嘉很不喜欢那种被凝视、算计的感觉。 丁寒转动勺子，让粥凉得更快，他沉思片刻，说：“我倒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他从全局审视这件事情：“你附绿能力很强，这可以让你拥有更多筹码。” “目前来说，星际没有人能够达到你对绿因子的掌控度，你是唯一的、特有的，你的特殊性会让利益的天秤倾斜，在取舍的关键时候，应该有很多人会选择保全你。” 绿因子是联盟拥有的宝藏库，而陈文嘉目前是最能掌控宝藏的人。 陈文嘉思考着丁寒的话，觉得丁寒说得有道理。 当她本身的价值越来越大的时候，就会有人为了利益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她如果有了麻烦，那些想要从她身上谋求利益的人就会主动帮她解决麻烦。 现在能到达到那种附绿程度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她或许可以凭借这一点得到更多的利益？ 她突然想起苏老师说让她驾驶3S重型机甲的事情，问：“丁寒，你知道什么是3S机甲吗？” 苏老师说会给她发资料，但现在都还没有发过来。 “3S？他们让你驾驶3S机甲？” 丁寒有些诧异，他之前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想到这件事情定得这么快。 陈文嘉点头：“苏老师给我说的，她让我下周一去签合同，但我还不太清楚3S机甲是怎么评级的，我记得机甲分级不是这样的。” 目前星际机甲分Ⅰ、Ⅱ、Ⅲ三个等级，她从没听说过3S机甲。 丁寒道：“还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附绿机甲吗？苏老师给你说的那款重型机甲就是以绿因子为驱动能源的机甲，为了和普通机甲区分开，这种又被称为莱茵机甲，分B、A、S三个等级。” “联盟对莱茵机甲的研究已经秘密进行很多年了，从小型机械开始进行附绿测试，一直到现在，机甲整体性能终于趋于完备。” “现在机甲学院造得最多的是A级和B级莱茵机甲，S级机甲是各方面性能都大幅度提升的机甲，S级机甲的材料很珍贵，设计也都各有不同，目前S级机甲一共只有六架，三架1S级，两架2S级，一架3S级。” “S级里面也有分级吗？怎么还分1S、2S、3S？这些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陈文嘉有些好奇了。 丁寒解释道：“算是有分级吧，机甲主要有三种战斗类型：力量型、灵敏型、肉盾型，1S指机甲的某一个能力得到了提升，2S指在考虑机甲整体情况情况下，对两种能力进行提升，3S则综合三种能力……” 目前六架S级机甲中，三架1S机甲分别为力量型、灵敏型和肉盾型。 2S机甲中，只有综合力量和灵敏的机甲以及综合力量和肉盾的机甲。 “每提高一种性能，机甲的构造就会更复杂，操作的难度也会更高。” “莱茵机甲的能源物质是绿因子，而绿因子靠驾驶员的附绿能力驱动，操作难度越高的机甲对驾驶员的附绿能力要求越高，目前整个星际最高水平的驾驶员只能驾驶2S级的，3S级机甲驾驶员一直空缺。” 丁寒想着贺冬舟那篇帖子里的显示屏照片，道：“白紫苏她们预测驾驶3S机甲至少需要达到两万个附绿点，你能附两万五，是目前驾驶3S级机甲最合适的人选。” “不需要试驾吗？万一我和3S机甲并不匹配怎么办？” 苏化安说让她周一去签合同，完全没提试驾的事情，万一她和机甲并不相配，那岂不是白签了？ 丁寒的粥晾好了，他喝了口粥，回答道：“不会不匹配的，机甲学院做事仔细周全，我猜苏老师和机甲院商量的时候，机甲学院就已经做过你和3S机甲的匹配度分析了，所以你一定能够驾驶3S机甲。” “星际目前已知能驾驶3S机甲的人只有你一个，我想你马上就会变得非常抢手了，不管谁来拉拢你，你的安全性都会得到保障。” 星际并不稳定，内部有区域反政/府统治的暴动、星域有流浪贼猖獗劫道。 在缓冲星带中，还蛰伏着随时可能会给予人类一击的克洛族和特勒怪，而机甲是星际联盟对抗侵扰的核心武器之一。 越强劲的机甲越是会受到精心呵护，而能够驾驶这类机甲的驾驶员则更会得到重视。 虽然联盟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利益争夺不断，但在大政策、大方向上，至少表面上没人敢碰危害人类全体利益的红线。 在检测到陈文嘉附绿能力不一般的那一刻开始，陈文嘉的未来走向就明朗了不少。 在丁寒的引导下，陈文嘉反应过来。 确实，附绿这件事会给她带来很多好处。 她或许会成为联盟里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 身份、地位、财富……她会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抓住机会，她或许还会拥有自己的势力，从受他人摆布的棋局中挣脱出来，也成为执棋的一方。 想到这 ?璍 里，陈文嘉心跳加快几分，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她举起了水杯，看丁寒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意气风发，她笑嘻嘻地说：“学长，听你这么一分析，我突然感觉我自己前途坦荡唉，你放心，苟富贵勿相忘，我以后要是混好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一定挺身而出，当然我如果有需要学长你的地方，也希望学长多帮帮我，能够不吝赐教，毕竟我经验不足，不懂的地方多着呢。” 她这话说得官方又不官方、世故又不世故，似乎只是个用来打趣调笑的话。 但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里含着对丁寒本能的信任和依赖。 丁寒拿起水杯和陈文嘉碰了碰，开玩笑似地开口：“那得看咱以后的立场一不一样了，立场相同当然帮，立场不同就得看形势了。” “啊，这样的吗？” 她还以为丁寒会说不管立场不立场都会站在她这边呢。 毕竟他已经这样做了。 他告诉她关于陈怀川的事，把白紫苏的消息全部放给她，上周还让她听了右/派和白紫苏的对话。 陈文嘉想了想，说：“那我以后和你一个阵营，你那么厉害，我又算计不过你，我还是给你当小弟吧，你指哪我打哪。” 丁寒故作思考状，认真地点头道：“我觉得这个还是可以考虑的。” 两人对视两秒，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气氛总是很放松。 陈文嘉很喜欢这种氛围。 在丁寒面前，她总是可以卸下防备做自己。 她已经喝完一碗粥了，她拿起勺子把自己空空的碗盛满，又用自己的汤匙捞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嚼吧嚼吧，满足咽下。 她吃东西似乎总是很香，她也不怎么挑食。 但如果吃到好吃的东西，她的眼睛会变成月牙形状，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如果吃到不好吃的，她会微微撅嘴，随便嚼吧嚼吧就把食物扔进胃里。 以前她总绑着高马尾，吃饭时头发会飘到胸前，她就会把头发团成团子，现在她剪了头发，两鬓的头发被她捋到后面，绑成了一个小揪揪。 她大口喝着粥，腮帮子鼓鼓的，眼睛也弯弯的。 她好可爱。 丁寒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也因为这个念头觉得愉悦起来，他用手挡住止不住上弯的嘴角。 网上说，当你觉得一个人可爱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了。 他意识到了，但他已经捧着心在下坠了。 第150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真希望她能够永远平安…… 两人说完机甲的事情后, 又聊了聊上次约瑟尔和白紫苏通话的内容。 丁寒说他们目前没法和白紫苏合作，左/派暂时不会知道陈不刃和陈怀川的关系。 吃完饭后，陈文嘉打开耳麦想看看苏老师有没有发机甲资料, 丁寒说他是2S机甲驾驶员，以后他们会在一起训练。 丁寒比她懂得多, 如果苏老师的资料发过来了, 她这会刚好可以和丁寒聊聊机甲。 耳麦的光屏在一瞬间展开, 然后弹出无数个UNO好友申请和信件提示, UNO的小飞机图标也在一直闪烁, 提示她收到了好友发来的消息。 陈文嘉回了舍友的询问，说自己正在回去的路上。 回完消息，她将光屏设置成背面可见，把光屏页面展示给丁寒，她说：“你说得对, 果然会有人联系我。” 丁寒抬眼看去，在‘小姐姐给个好友位球球啦’、‘文文文文你好帅我好喜欢你！周末可以一起看电影嘛？我家有影院！’、‘听说你很牛逼啊, 哥来会会你’、‘虚心求附绿方法, 求大佬指点（有偿）’等消息中, 他抓到了几个正式的词条： “陈小姐您好，我是SONI公司育苗工程对外经理冯刚, 冒昧打扰您想询问您是否有意愿加入我们公司育苗工程, 价格由您决定/玫瑰/” “陈小姐您好，我是GCN机甲战队公司负责人徐璐, 想询问您是否有打机甲比赛的意愿，年薪千万起步，训练花销完全由我们负责。” “陈小姐您好，现我谨代表神舟机甲公司诚邀请您参加12月10日我司成立30周年庆, 邀请函已发至您的邮箱，敬请查收！” “这些是发到我UNO的，邮箱里还有很多。” 说着，陈文嘉点开了自己的邮箱。 相比于UNO，邮箱里的信件倒是正式了不少，有邀请她去机甲展览会的、有邀请她去公司参观测试的、还有请她开附绿经验分享会的、让她代言什么保健品说能够提高附绿能力的等等。 陈文嘉看着让她代言保健品的那封邮件，觉得好笑又觉得离谱。 她动动手指，继续往下翻。 “等等。” 丁寒看着光屏出了声。 陈文嘉依言停住：“怎么了？” 他指了指中间的邮件：“点开这个看看。” 丁寒指的是写着‘姚氏家族诚邀陈小姐参加晚宴’的邮件。 邮件点开后，里面放着一封简约的黑色烫金邀请函。 陈文嘉点击邀请函，一座三维立体的高楼大厦浮现出来，高楼顶部写着‘姚氏集团’四个字。 高楼大厦慢慢旋转着，旁白浮现出几个金色的小字：静候您的光临。 陈文嘉问丁寒：“这个姚氏集团不是做跨星际贸易的吗？他们邀请我去晚宴干什么？” 在西二星等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里，她恶补了好多星际社会的知识，知道了不少在整个星际都有名的企业，其中就包括姚氏集团。 姚氏集团主要做跨星贸易行业，涉及食品、日用品、工业用品等领域，算是龙头企业。 可姚氏集团为什么要邀请她去参加晚宴呢？她被检测出来的是附绿天赋，又不是商业或者管理天赋。 “是为了和我认识吗？他们打算涉及机甲领域？” 陈文嘉猜测。 丁寒看着空中熟悉的大楼建筑，道：“怕不止如此。” 他点点耳麦，连接上屏蔽装置，让他和陈文嘉都处于不被监听的环境里。 待检测程序显示周围无异常后，丁寒才开了口：“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左/派、右/派之分吗？表面看起来这是联盟内部政权的纷争，其实也少不了商界的干涉。” 联盟各机关成立之初便制定了各种规定，并将规定与法律法规全部输进智能端，形成了一套上下级、同级、跨级上报和批示体系，这便导致所有事情都得严格按章程办事。 办一件事情除了需要人员配合，还需要资金支持，但联盟的资金批示审核严格复杂，资金的支配也很受限制。 虽然现在联盟内部随仍然运转着承袭下来的体制，但大多数人隐隐分成了两派，都在暗中筹备、谋算、准备着什么。 星际企业便成了他们启动项目的资金来源。 当初约瑟尔他们把他推到丁氏集团，也是为了拉来资金。 “姚氏集团是我们一些项目的资助人，他们很早便知道黑芯的事情了。” 很早便知道黑芯的事情？ 那姚氏集团邀请她的目的是什么？姚氏集团知道她和陈怀川的关系吗？他们会是黑暗里的窥探者吗？ 陈文嘉脑海里冒出一个又一个念头，她问：“那姚氏是左/派吗？” 丁寒所在的左/派目前并不知道她和陈怀川的关系，如果姚氏是左/派，那他们邀请她的目的可能单纯只是为了结识和拉拢。 丁寒摇了摇头：“不，据我所知，姚氏也在支持右/派。” 姚氏并不偏向某个派，美其名曰都是资助联盟，都是为了让星际人民有更好的未来。 他们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就是因为没有表明立场，所以才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两人都沉默下来。 陈文嘉或许比丁寒想得要多，她自知已经身在迷雾之中，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就贸然前进，只会在迷雾中越陷越深。 她说：“等以后再说吧，不管是展览、代言 ?璍 还是宴请，我暂时都不想接受、都不想去。” 距离贺冬舟的帖子发出才过去四个小时，她的信息就已经飞出了校外。 形形色色的企业、机构与熙熙攘攘的群体、个人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谋算好了最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利益网，他们正想着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将她也拉入网中。 出名带来的机会开始一个个摆在陈文嘉的面前，但她那股‘机会终于来临的喜悦’已经褪去。 星际的谎言夺走了她的天真，她早已学会谨慎，所以此时她无比清醒。 丁寒从陈文嘉眼中捕捉到了沉稳和谨慎的意味，他说：“我也觉得不去为好，先等等吧。” 瞬时的巅峰也会造就瞬时的跌落，与其因为走得太快而跌跌撞撞，还不如走慢一点，走平稳一点。 在丁寒的帮助下，陈文嘉给联系她的人分了个类。 她数着邀请函的数量，忍不住又想自夸：“我现在真的好出名啊，光邀请函都收到了八个，里面还有几个有名的家族。” 她有种小明星突然爆火、各种代言电视剧电影综艺找上门的感觉。 丁寒笑着调侃：“确实，那陈老师要不要找一个助理？平时可以帮你提提水杯、买买午饭。” 陈文嘉思考几秒，语气认真：“我觉得可以，那就找你吧，一个月三千，不包吃不包住，没有休息日随叫随到。” 丁寒抗议：“有点过分，怎么也得三千五。” 两人一边开玩笑一边出了店门。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知不觉中又安静下来。 共享悬浮车的配置不是很好，安静下来时，可以听到外界车辆飞驰的声音和机身内部发动机的声响。 虽然配置不高，但悬浮配了恒温系统，此时车内又很暖和，这一切构造了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 就当陈文嘉要闭上眼时，丁寒出了声，他说：“陈文嘉，现在联盟内部并不安稳，所有人都在站队，如果有一天，你逼不得已要站在哪一边，一定要小心谨慎，最好把自己伪装起来，藏起来，不要落入别人的陷阱。” 陈文嘉在附绿上展示了卓绝的天赋，她一定会受到各高层的关注。 如果她以后被迫站在某一方，他希望她能够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希望她能够平安。 他的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严肃。 陈文嘉靠在背靠上，轻轻侧头，和丁寒对视。 她明白丁寒的意思。 但她觉得丁寒似乎在说这件事，又似乎在说别的事。 他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陈文嘉隐隐有种直觉，丁寒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她忽然转头，看向前方，她轻轻答应丁寒：“好。”-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丁寒照例送陈文嘉回宿舍。 说完再见后，他习惯性看着陈文嘉走进宿舍楼。 由于分化成了Alpha，她的肩膀比以前宽广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也充满了力量感。 她能够在丛林中躲避狙击、能够一个人单削机甲、能够在新兵争霸赛中独砍丧尸，她聪颖智慧，又拥有超人的勇气和毅力，她亦有着常人不可及的天赋…… 在星际，毋庸置疑，她是个完美、优秀、强大的Alpha，或许会有无数Alpha将她作为追赶的目标，也会有无数Omega将她作为心中最能代表Alpha坚毅、勇猛品格的梦中情人。 但在丁寒眼中，陈文嘉还是瘦弱的、颤抖的，她还是蘑菇林里用惊惶的眼睛看着他的姑娘。 他见过陈文嘉的眼泪，知道她成长的痛楚，如果可以…… 丁寒看着陈文嘉消失在拐角处，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晚夜色浓重，万里无星。 他默念：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够永远平安快乐。 150-160 第151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以为他这样很幽默吗…… 陈文嘉又在楼梯转角的窗边停住, 她看着丁寒的背影消失在路灯照耀的最远范围内。 “现在联盟内部并不安稳……” 她脑海里回忆起丁寒对她说的话。 是的，联盟内部并不安稳，她也并不安定。 虽然丁寒一直让她别担心, 但两人心里都知道，她命运多舛, 危险或许正在无声无息靠近。 平静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掩饰住空气中逼人的紧迫感, 但或许是为了给彼此安慰, 两人都没有挑破明说。 陈文嘉不知道丁寒了解她到什么程度, 她并不担心丁寒对她另有所图, 但她忧虑丁寒会因为她的事情而受到牵扯。 她不想把丁寒拖入深渊，可因为责任感，他决意和她捆绑在一起。 如果这样的话…… 陈文嘉抬头看了看天。 夜晚的天色如墨，似乎有无数黑沉沉的雾积压在上空，压走了漫天星辰。 她想：如果没有办法把他推开的话, 她希望她下坠的深渊能够浅一些、下坠的速度能够慢一些，这样的话她就有机会挣脱束缚, 爬上界定光明与黑暗的悬崖之巅- 在陈文嘉的附绿数值被贺冬舟爆出去后, 她的军校生活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影响。 不大的影响指她上课时总有人用或害羞或好奇或不善的目光看着她。 她课间放东西的柜子里总会多几封纸质信件, 或粉或白的信封表面要么画着粉色的心，要么印着一个大大的口红印。 不小的影响指她的早中晚训教官似乎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了灵感, 教官取消了跑步后的其他训练, 改为用附绿匕首削胡萝卜。 他们班是Alpha班级，所有人都拥有一定激发附绿匕首的能力。 周三早上, 他们班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匕首，吃力地激发出半拉长的、若隐若现的绿刃，然后艰难地、轻轻地削去胡萝卜的表皮。 所有人都拿着一根橙色的萝卜，除了陈文嘉。 她背着一个书包金属块, 正专注地控制金属背包两边伸出来的机械小手激发匕首，然后用匕首把白萝卜削成透明的薄片。 教官说她能力出众，为了让她更好的激发出自己的能力，他特意给她找来了特殊的训练道具。 训练道具里面有削弱感应的物质，可以切断70％的感应。 陈文嘉需要用剩下的神经联系去控制机械手臂激发匕首，给他切一盘薄如蝉翼的萝卜片出来。 陈文嘉在听到教官说训练精神力的时候就觉得不简单，现在更觉得不简单了。 虽然她附绿能力强，但架不住她得用精神力隔空切萝卜片啊，而且周围还时不时喷出火焰或者传出爆炸声，扰人心智。 上完早训后，陈文嘉成功被耗尽了体力和精神力。 她像以往一样，和舍友们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去了食堂补充能量。 磨人的上课日子一转眼又过去，周末即将来临。 周五晚上，陈文嘉把答应给向晚的收音机盒子装好，等待着第二天谜底揭晓的时刻- 第二天早上，陈文嘉一个人去了造型店做了个造型，然后打车去了沁园。 在她出示邀请函后，有人将她送上代步车，把她带到了森林的河边。 陈文嘉对这河不算陌生，上次她在这里翻过珠子。 沿着河，踏着石子路往上走，可以看到一栋二层别墅。 陈文嘉跟着穿蓝色职业制服的姑娘进了别墅，一眼便看到坐在落地窗前倒水的向晚。 她依旧穿着黄色的裙子，脸色还是苍白，眼下黑眼圈很重，看起来很是憔悴。 见陈文嘉来了，她指了指对面的空椅：“坐会吧，茶都给你倒好了。” 她语气平静，没有了上次见面的敌意。 陈文嘉依言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红茶，拿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她说：“茶有些浓了。” 向晚眼瞧着陈文嘉怡然自得的样子，没接茬，她把一个像扣子一样的黑色东西推到陈文嘉面前，说：“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密码：4578213，盒子呢？” 她似乎有 铱驊 些急切。 扣子是星际常见的感应式储存器。 陈文嘉把手提袋里的盒子拿出来，也放到桌子上。 在向晚伸手拿时，陈文嘉先握住了盒子。 “等等。” 她看着向晚骤然冷下来的脸微微一笑，说：“我得先确认一下储存盘里资料的真实性不是？” 万一向晚给她的东西是假的呢？ 向晚扯扯嘴角，收回了手，冷漠道：“看吧。” 陈文嘉一手握着盒子，一手拿起桌上的储存器往耳麦上一贴，输入密码后，看了眼储存器里的东西。 文森特、Metu、关系网、雪花、陈怀川。 五个已经命名好的文件夹依次映入陈文嘉眼帘，她依次点开文件夹，查看里面的内容。 在陈文嘉点开文件的时候，向晚开口了：“吸血鬼在星际的资料并不多，只有一位是已知的，叫贝莉。” 见向晚解说，陈文嘉把光屏设成背面可见，点开了文森特文件里的名叫贝莉的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在满地岩浆中，一个穿着古典黑色裙子的女人立在中间。 头上的面纱微微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半露不露的掩盖中，她眼睛的红溢散出来，鲜血一般的颜色透过照片映到了陈文嘉心里。 她面容冷肃，灰色的唇微抿，看镜头的表情并不愉悦。 “这张照片拍摄于史前，也就是薪火历之前，现在已经找不到她的行踪了。” “传闻说她还有一个同样来自文森特文明的朋友，这位朋友和人类关系很好，还曾赋予人类长生的能力。” “长生？” 陈文嘉心里一动。 当初白紫苏说白河快死了，因为找不到陈怀川，所以找到了她。 白河想要她的血，是因为她是陈怀川的血脉，那陈怀川的血有什么特殊的？ 陈怀川和吸血鬼有关系吗？他的血可以让人长生吗？ 向晚道：“是的，吸血鬼可以把自己的精血换给人类，让人类拥有长生的能力。” “文森特社会很奇特，下层是以金钱为纽带的雇佣社会，上层是以血脉为纽带的奴隶社会，下层由上层控制，而上层由吸血鬼控制。” 向晚陈述着事实：“文森特的血脉制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有些学者说，这种关系代表永远的服从、忠诚，无论人是高傲、冷漠的还是阴险、狡诈的，在被吸血鬼以血脉束缚后，都会变得无比忠诚。” “真好，不是吗？永不背叛……人类最期望的品质就是永远不会被背叛。” 她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不置可否，她问：“陈怀川和吸血鬼有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白河为什么要抽她的血？温絮柳为什么盯着她？ 听到陈文嘉直呼陈怀川的名字，向晚一愣，她对上陈文嘉直视的目光，见对方没有任何起伏，她又移开眼：“我不知道，他很少在我们面前提以前的事情。” 陈不刃很忙，常年都在佣兵团里，她和陈不刃一年都见不到两次面。 “但我可以确定一件事，他和不夜城的温家有关系。” 温家？ 温家在星际很有名，他们独占东北星，坐拥星际第一大赌城，连对人类星际具有统治权的星际联盟都对他们睁一只闭一只眼。 向晚为什么提到温家？是想说温家和吸血鬼可能有关联吗？ 温家？温絮柳？ 想着高楼里那红色的眼睛、尖尖的牙齿和猩红的酒杯，陈文嘉缜密的思维崩断一瞬。 温絮柳姓温？他怎么能姓温呢？ 不是，这么巧？这么不掩饰的吗？ 如果他真的是温家的人，他居然连名字都不改就大喇喇潜伏到她身边？ 他是要给别人一种‘潜伏的人怎么会这么浅薄，直接把名字挂出来？他肯定只是个路人’的错觉吗？ 他以为他这样很幽默吗？ 陈文嘉还在凌乱，向晚就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温家掌权人叫温自酌，三十年前就老死了，但在十多年前，我在阁楼里见过他。” 那天她睡在书房的沙发上被说话声吵醒，朦胧间，她看到了温自酌。 那男人还很年轻，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这人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就扫了过来，他的眼神冷漠、厌恶，似乎下一秒就要过来掐死她。 年幼的她心里瑟缩，还没来得及害怕，那人他又抬了眼，望向她旁边的男人，他说：“我不会再来了，望您珍重。”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个男人的眼神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向晚从回忆中抽身，她淡淡地看向陈文嘉：“我不会错，如果你想调查吸血鬼的事情，或许温家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死亡是人类无法摆脱的命运，时间会把人带到生命的终点。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更不会返老还童，除非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吸血鬼能够让人长生，温自酌的异常很有可能就和吸血鬼有关。 陈文嘉说了声好，打开了照片下方写着‘温家’的文档。 她很想知道温絮柳和温家是否有关联。 温絮柳会是温家的人吗？但这个名字也太……太过分了吧？这么明显真的不引人注意吗？ 她忽然想起在新兵争霸赛时，温絮柳找她组队。 那时台上讲话的领导叫温容，她以为温絮柳和温容有连带关系，他解释说他的亲戚都在南边，他只是恰巧和温容同姓。 恰巧同姓？有这么恰巧吗？ “不用看，资料里面没有你身边那位姓温的朋友，他家在南一星，几代的背景都干净，表面看起来和不夜城温家没任何关系。” 向晚拿起白瓷杯抿了口茶，她一眼看穿了陈文嘉的想法，还用上了‘表面看起来’这几个字。 听她的语气，她心里应该和陈文嘉一样的想法：温絮柳就是温家的人。 尽管他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尽管他的名字一听就让人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聪明的人总会有准确的直觉，哪怕没有直接的证据，思维逻辑和对形势的把控也足够他们判断真假对错了。 听向晚这样说，陈文嘉停下了划文档的动作，她神色不明，问：“是吗？你对我可真关注，连我身边的人都调查过了？” 第152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想起了一个女人的名…… “关注你的人太多了, 我只不过是其中无害的一个。” 向晚坦然承认。 盯着陈文嘉的人很多，不少人都居心叵测。 比起其他人的觊觎来说，向晚是索取最少的, 也是最无害的。 陈文嘉没搭话，扫了眼‘Metu’文件里面的东西。 里面列了十多个文档, 全部用名字命名。 向晚道：“你应该知道吧？这里不止你一个穿越者, 雪花是穿越者带过来的东西, 一部分雪花被联盟收走, 一部分被一些有权势的人收藏, 一部分仍在穿越者手中，我能知道的穿越者和雪花持有者名单都在里面了。” 陈文嘉回了声好，她随手划拉，忽然定住。 她在名单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友康。 看着这名字，她想起那块价值八万的儿童手表, 脑海里也浮现和弥勒佛一样的中年人来。 这人是她在新兵争霸赛初赛遇到的剧本NPC，是决赛模拟设备的投资人, 也是比赛结束后给她颁发比赛证书的人。 没想到张友康也是穿越者。 陈文嘉一瞬间思绪翻飞。 他的出现是巧合吗？新兵争霸赛决赛的花样只是为了拉动西二星经济、推出以元科技新产品吗？ 还是说有着别的目的, 比如把她推入某些人的视野？ 她似乎又窥探到阴谋的一角。 张友康是谁的人？ “张友康和赵案私下有联系, 而赵案是程添锦的人。” 向晚又猜中了陈文嘉的想法。 陈文嘉不认识赵案，但她认识程添锦。 程添锦——星际现任十位常务主/席之一, 总览主星三分之一政务, 是目前权利 殪崋 最高的主/席之一，也是坚定的□□支持者。 向晚的话让陈文嘉心里一沉, 她突然感觉自己要翻倒的对象是一座巍峨大山。 但她面上不显，她用手指敲击着盒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向晚见陈文嘉是这个反应，顺势问：“在想什么？” 陈文嘉道：“在想你果然比白鹭云聪明、果断许多。” 这会向晚倒是觉得意外了：“怎么说？” 她以为陈文嘉在听到自己要面对的是程添锦时, 陈文嘉应该会向她打听佣兵团的实力，毕竟佣兵团算是她的底牌了，没想到陈文嘉居然什么都没问，反过来夸她。 “我是别人用来探路的石子，既然已经入了局，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你比白鹭云早注意到了，就凭这点，你就非常值得赞赏了。” 陈文嘉翻阅着陈不刃的关系网，淡淡分析出当下时局。 她对联盟左右党派之争的了解来自丁寒，虽然丁寒对她有问必答，但为了不给丁寒添麻烦，她很少问党派内部的事情。 可她隐隐猜测左右党派的纷争与黑芯有关，而她，是拥有黑芯资料的陈怀川之女。 如果没有猜错，她已经牵扯进联盟党派之争了，在这场争夺中，她是当下紧张局势中被人用来相互试探的棋子。 陈不刃和陈怀川是同一人这一消息，只有白紫苏、白鹭云等人知道。 从表面上看，陈怀川和陈不刃没有任何关系，长相与陈怀川几乎一样的陈文嘉跟陈不刃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意外流落到饮冰星的外来者而已。 她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可以悄无声息地被用来作为吊出陈怀川的鱼饵或者引起争端的引子。 同时，又由于她弱小地如同小白兔一般，喜欢撕咬争夺的猎食者们都不需要对她加以看护，只需要时不时看看自己真正想要的猎物有没有上钩。 如果猎物没有上钩，那也没关系，扔些青草、萝卜，把小白兔引到下一个洞口不就好了。 就如一诺所说，自她踏上饮冰星那一刻开始，她就入局了。 从入局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盯紧了她，她的头上是整个联盟政权，面对的是所有高官权贵想要黑芯的欲望，要把她摘出来根本不现实，她完全没有退出的可能性。 或许白鹭云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们自以为在暗处，是她背后唯一的力量，所以一直在暗中谋划，想要徐徐图之。 他们仍然谨遵陈不刃的叮嘱，在万不得已之前，完全没有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然而向晚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在面上，她为了盒子绑了陈文嘉，并为了盒子和陈文嘉进行了利益交换。 向晚能够猜出陈文嘉心中所想，她自然也是个聪慧的人。 哪怕她看起来饱受精神折磨，但盒子、她拥有的所有资源这两者孰轻孰重她自然清楚。 可就算是清楚，她还是交换了。 在向晚当着她的面发出那封写着名字的邀请函时，陈文嘉就猜测向晚早就想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了。 一只聪明的兔子不需要保护，它在得知自己身在牢笼之中后，就会自己想办法挣脱逃离了。 向晚比白鹭云等人聪明、果断、有魄力多了，她能够看出局势，也能够打破陈不刃的枷锁，她也善良多了，没把陈文嘉当成一个傻子。 向晚心里对陈文嘉的反应速度感到惊讶，但面上她表情也淡淡的：“别误会，我只是想要我的盒子而已。” 盒子对她来说确实至关重要，自从失去了这个盒子，她已经有一年都没睡好觉了。 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她的盒子重要。 陈文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不在乎向晚怎么想的，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她问：“现在陈怀川在哪？” 在说话的空档，她点开了名为陈怀川的文件夹，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至今也没法确定他的下落。” 向晚看向了窗外，今年天气并不好，整个湖面飘着枯叶、荡着落枝，灰色的景象看起来很是萧索。 她看着窗外，神色似乎浮现出一抹担忧。 在饮冰星被攻陷前，父亲就失踪了。 白鹭云或许知道他去了哪，但白鹭云口风很紧，不肯对她透露半分。 她一直在白鹭云身边找破绽，却没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她以为父亲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仍然音信全无。 向晚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在找到实际证据之前，她不想妄下定论。 思量片刻，她忽然转头，对陈文嘉道：“他很少对我们讲以前的事情，他是陈怀川这件事，是我和白鹭云偶然知道的。” 小时候，她和白鹭云偷偷在书房打闹，不小心碰到了书房的暗格，看到了一张合照和一封信。 合照是一对他们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女，背后写了他们的名字。 信封上写着‘与亡妻书——夫怀川敬上’。 信封没有封口，白鹭云比她胆大，出于好奇，白鹭云直接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我们刚打开信，书房门就被打开了。” 向晚回忆起那天的惊心动魄。 听到门响后，白鹭云立马把信和她藏到身后，两人一脸害怕地看着陈不刃走进来。 父亲是个温和平淡的人，但看到被打开的暗格后，他整张脸都沉了。 白鹭云知道父亲生气了，咬死说全是他的主意，和向晚没有一点关系。 那天她被罚不准吃饭，而白鹭云在阁楼外跪了一整夜。 “虽然没看到信的全部内容，但我看清了一句话：怀川妻女尽失，怒而生恨，为防滥杀生孽，特改名不刃。” 妻女尽失。 陈文嘉为这几个字微微失神。 “从那时起，我和白鹭云多了一个秘密，我们曾暗中调查过陈怀川的事，但整个星际都没有他的踪迹，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曾在联盟的某秘密研究所担任过职务。” “你和□□的人走得近，或许你可以混进□□，进而调查他的事。” 现在陈文嘉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兔子了，在权衡后，会有权势为她敞开大门。 陈文嘉没有回应向晚的建议，问她：“那张合照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尘封的记忆大门开启一条缝隙，飓风送来碎片的信息。 她想起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向晚看着陈文嘉染上情绪的眼睛，她说：“她叫文诗诗。”- 向晚的宴会是她的成年生日宴会，她名义上是某富商的遗孤，成年后将继承父亲的产业。 因为向晚不喜欢噪杂的夜晚，所以她的成年宴会在下午两点开始举行。 陈文嘉和向晚聊到十二点时，向晚收到消息说到她做造型的时间了。 两人一起乘坐代步车到了别墅区，向晚说白鹭云晚上才会过来，让陈文嘉自便。 陈文嘉戴着向晚给她的蒲公英徽章，在别墅区随意乱晃起来。 向晚告诉她的信息太多，她感觉自己脑子发胀，身体也有些疲惫。 一诺看陈文嘉的脸色不好，问她：“要不要去休息一会，现在还早呢。” 向晚整理的资料她也看了，但在向晚说到第三个产业构成时，她就听睡过去。 陈文嘉能够听向晚说那么多东西，已经很厉害了。 陈文嘉说：“没事，趁现在没什么人，先把珠子找齐再说，等会和白紫苏见完面，我们就直接回去了。”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在沁园和白紫苏见面，她很想知道白紫苏会告诉她什么。 第153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总有人命运坎坷。…… 沁园内一共有五颗珠子。 陈文嘉趁没人注意, 在抠了三个花盆、翻了两个小花坛后，终于找完了珠子。 这会已经快到两点了，她去卫生间洗洗手, 摆弄了下发型，踩着点进了会客厅。 她进去的时候, 一个胖胖的男人正穿着西服、露着大金表在台上讲话：“欢迎各位来到我侄女向晚的生日宴会 ?璍 , 我呢, 是她的二舅沈元……” 陈文嘉听着背景音, 仗着身量高, 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挽着手的白紫苏和白紫荆。 白紫苏是个厉害的女人，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白家放她出来。 陈文嘉看向白紫苏的时候，她正笑靥如花地凑到白紫荆耳边说着什么，说完，她若有所感似的回头, 和陈文嘉对上眼。 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继续看着台上的人讲话。 上流社会的宴会流程总是相似的, 主持人请出主讲人、主讲人请出宴会主人、宴会主人又请出其他相关的人讲话。 然后便是切蛋糕、开场舞、商业谈话。 陈文嘉只参加过一次, 便觉得无聊了。 向晚上台的时候她倒是注意了下。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碎钻裙, 完美的妆容盖住了她厚重的黑眼圈，凸显出她温婉可人的一面来。 向晚的声音特意放低放缓, 看起来温柔又大气。 陈文嘉仔细观察向晚的妆容, 心想这造型师真厉害，脸部凹陷都能修平, 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陈文嘉其实也挺喜欢化妆的，上次比赛时，她给自己画的那个妆非常好看，她自己非常满意。 就是可惜那个耳麦是统一发的, 她没好意思给自己拍照留存。 但那大波浪、那红唇、那身裙子都是她所喜欢的。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挺适合那样的妆容。 正当陈文嘉想着怎么穿搭才更好看时，周围人开始鼓掌并后退。 向晚切了一块蛋糕，准备跳开场舞了。 她的舞伴是沈元的儿子沈听雨。 白紫荆搭了一位男士，准备伴舞。 白紫苏笑着帮白紫荆整理裙摆，看着她走进舞池。 过了会后，她消失在会客厅- 陈文嘉带着白紫苏上了顶楼。 这会天空中的阴云散去，云块之间露出碧蓝的天来。 阳光在白云的缝隙之间洒下，光并不暖，被清冷的风搅得沁人心脾。 白紫苏吸了口空气，忍不住伸了伸手臂，发出喟叹：“自由的味道，真舒服啊。” 陈文嘉看着白紫苏到膝盖的礼服，忍不住提醒：“有什么事快点说吧，这里冷，你穿得少，容易生病。” 在平常情况下，她待人总是体贴温柔。 白紫苏仰着头闭着眼，感受着阳光晒在眼皮上的感觉，她说：“生病就生病呗，对我们来说，柔弱才是制胜的法宝。” 她在陈文嘉面前似乎松懈下来。 下一秒，她睁开眼，望着远处的森林道：“白河早年确实有两块雪花，但已经被联盟收走了。” 她直接切入主题：“你知道联盟的党派之争吗？” 陈文嘉和白紫苏并排而立：“我知道。” “党派之争来源于程添锦和任成峰的斗争，他们都想总揽政/权，而白家作为军方，表面一直持中/立态度。” 表面持中立态度？那实际上呢？ 陈文嘉问：“白家实际上是哪一派？右/派？” 丁寒所在的左/派明显消息迟缓，右/派似乎掌握更多东西。 如果白家不是右/派，他们怎么会知道她是陈怀川的女儿，进而抽她的血呢？ 白紫苏道：“是，因为白河想活着。” “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这几年都在医院里躺着呢，他两个孝顺儿子给他弄了个接入神经的机器人身体，但有什么用？连病房都离开不了。” 白紫苏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神色。 她被认回去的那天，白云天、白云山看到那个机器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看着连转眼睛都费劲的傀儡却只想笑，心里满是你也有今天的快感。 但她并不想让白河那么快死，她要让白河看着他眼中的耻辱把白家碾碎，她要亲手割下白家人的头颅。 她忘不了母亲自毁容貌的痛苦尖叫、忘不了饮冰星让人生疮的冷风、忘不了邻居永无止境的骚/扰、忘不了那天无尽的黑暗。 白紫苏隐下眼中的恨意，她呼出口气，继续道：“不久前，程添锦说动了白河，让白河交出了一部分军权，交换条件是让白河获得长生的能力，程添锦给出的药引就是你。” 又是程添锦。 陈文嘉想起星际日报上朝镜头微笑挥手的中年女人，心里更沉了。 “抽你血那件事，应该是那两个好大儿自作主张干的，白河估计并不知道，这会他们和程添锦的关系敏感着呢，就怕出什么事惹程添锦怀疑，他俩擅自行动，估计少不了被抽。” 白云天和白云河，一个是白氏集团掌门人，一个是联盟军部八位决策司令之一，但在白紫苏口中，就变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愚孝好大儿。 白紫苏并不感觉自己这样称呼有什么错，虽然她被记在白云山名下，但她其实是白河的女儿，几人算是平辈。 她对白河都不屑一顾，更别提他的两个儿子了。 “白河对长生的向往都到失心疯的地步了，你小心点，我估计他们后面还有什么行动，我可不是次次都有机会递纸条你的。” 白紫苏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在提醒。 一方面是因为她和丁寒做了交换，现在陈文嘉算是她的雇主；另一方面是因为，抛开各种利益算计来看，陈文嘉是个正直、温逊的人，虽然她是个Alpha，但她身上完全没有Alpha的臭毛病。 和她相处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或者担心她图谋不轨，她的眼睛总是含着包容，和她相处是件令人舒畅放松的事情。 陈文嘉听出了白紫苏的善意，她脸上露出点笑，说：“好，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提醒。” 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在寂静中，白紫苏转头问：“吴越怎么样了？” 她和吴越已经有一年没见面了。 “挺好的，伤养回来了。” 陈文嘉回道。 她在早上问起吴越的事，向晚告诉她说吴越被白鹭云救走了，现在正关在一个小地方养伤。 “要看看他吗？” 陈文嘉点开了相册中的照片。 照片是从监控截出来的，里面壮硕的人正赤裸着上身，大口吸溜着面条。 白紫苏看着照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们Alpha怎么总是这样糙啊？这一口面条都够我吃十几口了。” 陈文嘉看照片里三分之二都被面条埋没的筷子，回道：“别把他个人行为上升到所有Alpha啊，他本来就糙，干什么都粗犷，在训练的时候，他经常不洗漱不脱鞋就睡了。” “啊？真的吗？” 白紫苏有些意外：“他说他很爱干净的，训练完后，不管多累都要去洗澡，还要用香皂搓搓。” 回忆起往事，陈文嘉忍不住撇嘴：“听他胡吹，所有人中就他的脚最臭，袜子包浆了都不洗，最后还是孙无雨受不了了给他把袜子洗了。” 听陈文嘉这样说，白紫苏笑得眉眼弯弯：“他居然是这样的吗？” 陈文嘉想了想，说：“但每次见你他都会收拾得很干净。” 见心上人的时候，再糙的人都想让自己完美一点、好看一点。 白紫苏也陷入了回忆里，她说：“好像是这样的。” 她和吴越见面的时候，吴越总是腼腆憨厚的模样。 如果她多盯着他看几秒，他的脸就会变红，整个人的眼睛也四处乱飘，完全慌乱起来。 想起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白紫苏忍不住发笑 弋?。 这时候的她笑容纯粹，真正因为一个人而心情愉悦。 两人又围着吴越聊了一会，白紫苏说：“如果见到他，麻烦帮我对他说：我过得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找我。” 她的处境并不好，吴越来了，不仅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也会让她处境更糟。 陈文嘉什么也没问，她说：“好，我会告诉他的。” 陈文嘉答应得太果断了，白紫苏静默一瞬，反而生出些倾诉欲来，她说：“他找我有什么用呢？我自身都难保，他来了能怎么办？看我和别的Alpha上床？” 她撕开了伪装，露出众人都觉得卑鄙、羞耻的一面。 但她很坦荡，她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她擅长利用这个去获得自己想要的。 她问：“陈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 这人撞破了她的秘密，是她要防守的人，也是她可以分担心绪的人。 她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已经很久没有停下来和别人说说话了。 风吹乱了白紫苏的头发，发丝遮挡间，露出她讽刺、倔强、肆意、凌虐的眼睛。 陈文嘉宽容地看着这个艰难生存的、曾同她一样孤独的姑娘，她说：“总有人命运坎坷，对于艰难困苦的人来说，逃离绝望的过程并不重要，你能站在这里，已经很棒、很厉害了。” 白紫苏本想看陈文嘉脸上露出尴尬、无法言说的表情，却不想陈文嘉这样回答。 不重要吗？她很棒、很厉害吗？ 她从没想过有人会这样回答她，她有些失神。 太阳在云层间徘徊，大地上的阳光也忽明忽灭。 一朵云团已经遮蔽太阳许久，此时终于被风吹到了另一侧，让太阳洒出灿烂的金色。 白紫苏似乎被扫过来的阳光晃了眼，她捋着发丝转了身，她说：“回去吧，天确实有些冷了。”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章 唯一的3S机甲驾驶员。…… 见完白紫苏后, 陈文嘉告别向晚，回了学校。 她本打算去邻区取回最后一颗珠子的，但刚出沁园, 她就收到了胡安鸣老师的语音通话。 他说他被电晕后躺了几天，今天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第一时间就联系她了。 他问陈文嘉明天有没有时间, 他想把组内的人凑到一起, 大家见个面, 顺便让陈文嘉过去试机甲调参数。 胡安鸣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激动兴奋, 他一边说自己的安排，一边狠狠夸赞陈文嘉，说她简直是天才！ 绝无仅有的天才！ 无与伦比的天才！ 陈文嘉被胡安鸣夸得不好拒绝，而且她也想在签合同之前试一试机甲，便答应了胡安鸣。 回学校后, 她自己好好吃了顿饭，然后洗澡、洗头发、洗衣服, 舒舒服服躺进了被窝。 今天接收的消息太多, 她少有的感觉如此疲惫。 她本想再看看向晚的文档, 但刚打开便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索性直接上床休息。 权利的游戏才刚开始, 猎物不需要那么快掌握全局。 夜晚还长, 她可以徐徐图之- 第二天早上九点，她和胡安鸣、徐栩吃了早饭, 一起朝机甲学院五号训练场走去。 胡安鸣一边走一边给陈文嘉介绍着情况：“我们这个项目叫做莱茵.青鸟计划，直属联盟军械研究中心，现在各个技术都趋于完备，正在训练第一批驾驶员。” “苏老师给你发的资料你看了吧？目前B级、A级驾驶员已经训练成熟了, 1S级、2S级驾驶员去年刚招募完毕，今年刚启动训练，整个计划就还差一个3S级机甲驾驶员。” “这架机甲其实是设计最早、研发最久的机甲，每块芯片、每个零件都是我们组亲手做出来安上去的，它漂亮、帅气、勇猛，是我们最得意的作品！” 说到3S级机甲，胡安鸣眼睛里满是骄傲。 小徐的情绪也很高涨：“陈文我给你说，这台机甲是整个星际最炫酷、最厉害的存在了，我学机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机甲，力量、灵活度、耐久度、外观、线条……它的每一处都很完美。” “唯一的遗憾就是启动它需要很强的绿因子连接度，这台3S机甲的内核在前年就组装完成了，是最早组装完成的机甲，但因为找不到驾驶员测试性能，它比同批机甲慢了一年三个月零两天才全部完成。”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等能够驾驶它的人，刚开始等的时候，A级、B级机甲才开始组装内核，等到现在，AB级机甲驾驶员都快毕业了。” 小徐无奈一笑，随即又用看到希望的眼神看陈文嘉，他说：“但还好我们等到了你，我明年就要毕业了，没想到还能见证它被启动的那一天，我真是太幸运了！” 胡安鸣揉揉小徐的脑袋：“你确实幸运，但你毕业的蔡师姐就没那么幸运了，就她一个人出差去外星了，这时候回不来。” 在吃早点的时候胡安鸣就给陈文嘉说了，他们研发小组有部分人已经毕业了，听到3S机甲已经找到了驾驶员，大家都争着说要来看看。 他们都是热爱机甲的人，都曾为参与星际顶级机甲设计而骄傲，也为没法见证机甲启动而遗憾。 如今3S机甲终于找到了驾驶员，他们的青春终于要画上圆满的句号，他们当然想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但胡安鸣并没有一口答应毕业学生的请求，而是先征询了陈文嘉的意见。 虽然机甲是他们设计的，但陈文嘉是3S机甲唯一的驾驶员，他们很重视陈文嘉的感受。 胡安鸣对陈文嘉说：如果你不喜欢人多的话，我就不让他们过来了，你直接说你的想法就好，千万不要因为顾及我们的感受而勉强自己。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真诚谨慎，又带了一丝的期望。 陈文嘉完全没有一丝意见。 机甲是机甲设计师们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她有什么理由、她怎么能拒绝他们呢？ “没事，到时候我给蔡师姐开直播，这样她就能看到了。” 小许嘿嘿一笑，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妥，回头问陈文嘉：“陈文，我可以开直播吗？你放心，我们不会乱传的。” 陈文嘉笑着回：“没事的，你们随便，我不介意的。” 三人一边说一边进了训练场，胡安鸣说他要去看看机甲准备情况，让小徐带着她去换衣服。 小徐把电子板递给陈文嘉：“这是我们当初给3S机甲驾驶员专门设计的衣服，哪种款式都有，你看你喜欢哪一件，等会我给你拿过来。” “你慢慢挑，这些衣服都是你的，要是都喜欢，以后训练就轮着穿，想穿哪件穿哪件。” 陈文嘉是唯一的3S机甲驾驶员，她一个人就拥有一个制动组和后勤保障组，她不缺任何资源。 电子板上有十多套服装，红的、白的、黑的、蓝的、花样的、卡通的、朴素的都有。 陈文嘉看了半天，选了一个不容易踩雷的黑色。 小许记录好陈文嘉的身体数据，把陈文嘉送到换衣间门口，他说：“我现在去取衣服，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你先去里面对应的3S房间坐会，等我把衣服拿过来，直接乘坐房间里的直梯去训练场。” 五号训练场外围被一圈玻璃房围着，为了方便训练人员去训练场，不少房间里都有直通训练场的电梯。 陈文嘉说好，和小许告别后，握住把手进了换衣间。 换衣间非常宽敞，两边是一排换衣服的围帘，中间放着一排放衣服的衣架。 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光着膀子，正说说笑笑换着衣服。 见有人进来了，有人下意识回头看，然后静下来。 陈文嘉看着一个个转过来看她的人笑意凝固，转变成一种敌意、警惕、打量。 YH 她敏锐地感受到房里人对她的排斥，她没说话，礼貌地说麻烦让让。 她撞过一个个肩膀，在压抑、紧张的氛围中走进了门口写着3S的房间。 她刚关上门，就听见门砰的一声，像是被人踹了一脚，随即外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靠，太欺负人了！” 一诺怒气冲冲地踢着门。 刚刚她坐在陈文嘉肩膀上，清楚地感觉到那些人硬着肩膀，就等着陈文嘉撞过来。 “有本事自己也附25000啊，有本事自己开3S机甲啊，自己没本事还只敢暗戳戳踢门！王八蛋！瘪犊子！ ” 骂完门外那些人，一诺回头看陈文嘉，表情愤愤不平：“你等会好好驾驶3S机甲，闪瞎那些人的狗眼！” 一诺本来对机甲兴趣不大，但现在她恨不得陈文嘉立马上机甲，然后开着机甲在门外那些人的脸上狠狠摩擦！ 这些人就是嫉妒陈文嘉的天赋！什么玩意啊！ 相比于一诺的愤怒，陈文嘉倒是平静很多。 她揉揉被撞疼的胳膊，没在意那些驾驶员的态度。 “慢慢来吧，3S机甲也不是那么好驾驶的。” 说着，她来到落地窗前，朝训练场看去。 训练场上，装载车正把雪亮的机甲运送进来。 在她所站的楼下，已经站了不少穿着工作马甲的人，他们正忙着搭建设备。 不远处拉着黄线的地方还聚了不少人，他们穿着各异，指着机甲一脸兴奋。 如果没猜错，他们就是胡安鸣说的毕业生了。 他们放下工作，从各地赶过来，准备见证3S机甲的第一次启动。 胡安鸣说今天只是试驾而已，陈文嘉虽然有准备，但没想到试驾的动静这么大。 “还好我们等到了你。” 小许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她脑海里也闪过赵澜、胡安鸣、小许等人的脸，没人怀疑他们对机甲的热爱，而她是承载他们梦想的人。 她呼出一口气，感觉无形的重担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原本是为了接近白紫荆才来机甲学院测试的，没想到她附绿能力爆表，成了能够驾驶3S机甲的唯一人选。 天赋给她带来了丰厚的资源，也让她承担了不少人的期许和希望。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陈文嘉清楚这句话的含量，她心里也对驾驶机甲这件事情重视起来，觉得不能辜负别人的期望。 十分钟后，小许把衣服送进来。 她穿好衣服后，抱着头盔乘坐直梯到了训练场。 试衣间在三楼，随着玻璃直梯的下降，训练场的噪杂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叮。”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我就说咱们家宝是最帅的！” “驾驶员是叫陈文吧？她是今年的新生？” “后勤后勤，准备好能量补充液，看看医务室那边来人没？” 训练场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训练场微凉的空气让陈文嘉呼吸一窒。 有人注意到电梯门开了，她一脸兴奋地指着陈文嘉：“看！来人了，是她吗？” “陈文！” 远处的人对她招手。 陈文嘉看去，只看到一张张同样期待的脸。 她有些紧张。 “陈文。” 正当她在想要不要回应时，有人扯住了她的衣服。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生气的样子好酷。…… 陈文嘉低头, 拉她的人捂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眼睛。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 但陈文嘉一眼认出这是丁寒。 有熟人在场，她松了口气, 心里似乎有了依靠, 眼里也漫出欣喜来：“学长？你怎么来啦？” 丁寒看了眼现场来往的陌生人群, 拉了拉口罩, 说：“你不是说今天要试驾吗？我刚好没事, 就过来看看。” 陈文嘉昨天晚上给他说过，她今天会过来试驾。 丁寒料到了今天现场人多，他担心陈文嘉会不适应，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陈文嘉明白丁寒的意思，她心里暖暖的, 觉得丁寒真的又可靠又细腻。 “陈文！” 两人还没说几句，胡安鸣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陈文嘉, 赞赏道：“这衣服你穿着真精神！真帅！准备好了吗？我们过去先调一下头盔参数。” 以绿因子为能源的莱茵机甲驾驶舱也采用头盔-控制台操作方式, 但头盔不再是电刺激源，而是一个特别灵敏的感应器和阻断器。 感应器起到传递大脑信息的作用, 阻断器起到控制绿因子和大脑接触浓度的作用。 除此之外, 莱茵机甲还多了一个腺体分泌物检测装置。 Alpha和Omega控制绿因子的能力被称为AO环境响应效应，据研究发现, 这主要是因为AO腺体的分泌物引起的。 精神力高不一定附绿能力强，但附绿能力强的人精神力都很高，并且绿因子会以目前还未知的原因负载到精神力上。 绿因子、AO腺体分泌物、精神力三者的联系机制还没能探明，但目前清楚的是, 附绿能力太久会使腺体受损，这一点在这两年的训练中已经体现出来——不少驾驶员在训练过后会出现腺体疼痛、发热的现象。 为了保护AO的腺体，他们又开发了腺体分泌物检测装置，在腺体出现异常时，检测装置就会预警，提醒驾驶员腺体已经到了负荷极限。 陈文嘉跟着胡安鸣调了头盔参数，在丁寒的建议下，机甲的绿因子浓度被设在45％。 丁寒是2S驾驶员，他的附绿能力仅次于陈文嘉，他的提议自然是可取的。 在反复调试后，陈文嘉跟着引导员朝那架3S机甲走去。 它的体型比寻常机甲大一些，浑身雪白，外甲锋利流畅，它的头部像是戴了一个头盔，面部不再是‘安全防护’标识的两面型，而是像戴了一个口罩。 头盔与口罩之间，是它沉寂的双眼。 陈文嘉摸摸机甲的手指，冰冷的感觉激得她一阵颤栗。 她抬头看这台机甲，虽然还没进入驾驶舱，但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和它联系起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胡安鸣问她。 “很棒，它叫什么名字？” 陈文嘉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家伙。 胡安鸣用看自己孩子一样的眼神看机甲，他说：“它还没有名字，只有成功驾驶它的人，才配让它拥有名字。” 机甲是有生命的，只有驯服它的人才能给它取名- 升降机开过来了，陈文嘉被送进了驾驶舱。 陈文嘉按照耳麦里的指令依次检查控制台，扣好安全装置，开启腺体检测装置，然后按了电源键。 莱茵机甲比普通机甲多了自动调试装置，这使得驾驶员省去了驾驶前的调试过程。 按下电源键的一瞬间，整个控制台就发出了光亮，系统启动后，弹出的光屏显示：是否接入主脑设备？ “准备好了吗？” 丁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拿了胡老师的通讯器和陈文嘉对话。 听到丁寒的声音，陈文嘉的紧张缓解不少，她呼出一口气：“准备好了。” “别害怕，它们都很喜欢你的。” 丁寒说的它们指的是绿因子。 陈文嘉附绿能力很强，附绿能力越强，说明越受到绿因子的青睐。 陈文嘉说：“好，我要接入头盔了。” “正在检测头盔设备。” “我选了接入设备，正在初始化。” 她知道丁寒他们可以通过驾驶舱的监控器看到她的操作，但她还是给丁寒汇报着自己的动向。 丁寒静静听着，陈文嘉说一句他就回应一句，温柔的声调让他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3S机甲制动组的，但因为平时太闲了，所以经常去其他组帮忙，据他们所知，这位2S机甲驾驶员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面对Beta和Omega的时候他倒是正常，一碰到Alpha他就冷脸。 当然也不是遇到所有Alpha他都会冷脸，但大多数时候他的态度都淡淡的，他几乎没对别的Alpha这么温柔过。 他怎么对陈文这么特别啊？虽然陈文是他带的新生，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少人心里都隐隐冒出一个答案。 但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相互使眼色后，暗戳戳磕起来。 “正在连接。” 陈文嘉说完这句话就不出声了，丁寒知道陈文嘉正在与绿因子接触，便没有开口打扰。 驾驶舱内，陈文嘉的眼前一片黑暗 ?璍 。 她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机甲的一部分，同时脑海里也多了无数个声音。 “咦，我闻到了陌生的味道，清清凉凉的。” “来啦来啦，这是谁捏，让我看看！” “啊，是雪花味道的小A，她凉凉的，我很喜欢她！” “我也喜欢！啊啊啊我先去一步！我要贴贴！” “呜呜呜，这里好舒服哦，吸吸！摸摸！舔舔！” “天呀，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她刚出现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扑过去了！说好的谈判呢！说好的骄傲呢！？” “嗐，原则是给不喜欢的人的，对于喜欢的人，我的原则是永无下限！” “原则？原则是什么（嚼嚼）？有小雪花好吃吗（满足咽下）？” “雪花宝宝雪花宝宝，主动贴贴我们吧？我把命都给你！” “贴贴我们，命都给你！” “贴贴我们，命都给你！” 陈文嘉脑海里的声音逐渐统一，她感觉无数个绿因子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陈文？陈文听得到吗？你现在状况如何？” 胡安鸣接过了丁寒手中的通讯器。 他有些紧张，担心陈文嘉会受不了绿因子的冲击晕厥过去，从而无法驾驶3S机甲。 陈文嘉回道：“情况良好，给我五分钟。” 她需要集中精神释放精神力，让更多的绿因子依附上来，听从她的指挥。 她尝试和绿因子建立特殊的连接，让绿因子成为她的眼睛和手足。 “雪花宝宝要我们去哪？我哪里都行的！” “宝宝我在这里！” “宝宝我在这哩，需要我们拉手手嘛？” 大家都接收到了陈文嘉的思绪，非常配合地动了起来。 它们带着陈文嘉的精神力去往机甲的每一条脉络。 很快，陈文嘉便感觉机甲和自己完全变成了统一体。 “雪花姐姐，人家在眼睛这里，人家被改造过，可以发光哦，姐姐喜欢什么颜色的呀？” 陈文嘉被这声姐姐吸引，她想着机甲雪白的外观，回道：“冰蓝色可以吗？这个颜色好看。” “啊！姐姐回我啦，我马上变！” “啊啊啊坏小绿，居然靠叫姐姐吸引注意力！你给我一边去！” 陈文嘉看着一颗要变成冰蓝色的绿因子被踢到了一边，又变成了绿色。 “呜呜人家只是喜欢叫姐姐嘛，你们好凶哦，嘤嘤嘤。” “你你你居然还装柔弱，啊气死我了，我要和你干架！过来！我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第一猛绿的力量！” “唉算了算了，当着小雪花的面这样做不太好，会降印象分的。” 一些绿因子开始劝架，但更多的绿因子选择过来看热闹，大家推搡着，一时场面乱哄哄的。 陈文嘉也赶紧过去劝架，两边都哄好后，绿因子们好像发现了新的引起她注意力的方法，它们左看看右看看，也都吵起架来。 场面混乱不堪，整个机甲的连接便断了。 陈文嘉注视着这些绿因子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上位看争宠的妃子为她吃醋打架一样，她觉得无比头疼。 事实证明，太受欢迎也有很多烦恼。 陈文嘉在驾驶舱内被吵得不知道帮谁，而在外人看来，三分钟过去了，机甲都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动静？” “启动机甲需要时间的，电刺激的机甲都需要一段适应时间，别提这种莱茵机甲了。”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听说A、B机甲驾驶员刚开始驾驶时，都至少得启动半小时，这个3S驾驶员是个新生，都没怎么接触过机甲，就算是有天赋估计也得磨合很久。” 众人开始议论。 “莱茵机甲使用绿因子做能源物质，摆脱了不少电刺激机甲的限制，所以莱茵机甲内部比电刺激机甲复杂得多，驾驶难度非常大，她刚接触这种机甲，无法启动很正常。” 有懂行的人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 离丁寒不远处的某A级驾驶员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她能一飞冲天呢，结果不也启动不了？” 根据研究表明，每个AO附绿的能力都会随着熟练度增加，比如有人一开始连附绿匕首都用不了，后面却能驾驶B级机甲了，而驾驶B级机甲的人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后，又能驾驶A级机甲了。 驾驶机甲的等级不同，驾驶员得到的资源和受到的追捧程度也不一样。 3S级机甲是目前星际最强的机甲，他们这些驾驶员以有一天能够驾驶3S级机甲为荣。 3S级机甲驾驶员位置一直是虚位以待的状态，这给了他们无限的憧憬与期待，这是他们日夜努力训练的目标。 然而当他们正暗自较劲提高附绿能力的时候，机甲学院却突然空降了一位天才。 她不需要训练就轻轻松松爆了学院的计算设备，为了看她试驾，主星几乎所有有名的机甲设计师都赶了过来。 她一脸懵懂的样子，连驾驶舱的门都不会开，但她却能穿着3S机甲独有的驾驶服，被学院最顶尖的机甲专家一脸期盼地送了进去。 天才的能力让人嫉妒，天才享受的待遇更是让人忿恨。 不管他们平时待人如何，此时他们都变成了嫉恨的小人，他们靠嘲讽、贬低天才来抚平内心的挫败和不甘。 他身边另一人道：“就是，一个新生而已，哪来的那么高的天赋？瞧她那样子，又瘦又白的，和个菜/鸡一样。” “哎，你们说到底是谁推荐她去测试的？” 这家伙要是没被发现，3S机甲驾驶员的位置就还是空的，3S组的资源也能向他们这些驾驶员倾斜不少。 “走后门的推荐的呗。” 有人随口瞎编。 “后门？走哪个后门？” “当然是走她那个丁学长的后门呗。” 他意有所指，几个人都了然一笑，眼里蔑视又轻慢。 “也不一定，人胡老师不也单着吗？年龄也合适……” 几人瞎扯着，内容有没有逻辑、严不严谨都不重要，他们只想用猥/琐又下/流的玩笑来满足自己畸形的内心。 他们的声音很小，哪怕是嫉恨也不敢太放肆，但他们说话的内容还是被丁寒听到了。 他冷冷扫了那几人一眼，对胡安鸣说自己有点事，马上回来。 此时的胡安鸣等人所有的心神都被机甲里的陈文嘉牵着，哪有空管丁寒，自然是满口答应。 丁寒点点耳麦，给某个人发了消息。 人群里开玩笑的几个驾驶员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他们正了脸色，朝训练场出口走去。 丁寒看着几个人离开，拨通了某个人的通讯，他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了咆哮：“丁子湘你是不是人！玛德说好让我摸机甲，结果把我骗过来关到办公室写报告！还找人守着我！你还有没有心！又是我在写！你知道权益部有多少事都积压着吗？你死哪去了！？” 上个周就是他帮忙处理的事务，结果这个周又是他！凭什么！他要气死了！ 丁寒把音量调小，淡定道：“帮我办件事，我让你进2S机甲的驾驶舱。” 他话说完，对面突然静下来，三秒钟后，声音的主人语气中带了几分谄媚：“丁部长，为您办事是我的荣幸，您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丁寒早就知道对面人的德性，他安排道：“帮我在医务室订四张病床，十五分钟后在机甲院5号训练场外面接应，记得做好善后工作……” 说着，他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朝出口走去。 陈文嘉对外面的一切浑然不觉。 她被众绿因子的声音吵得受不了，终于，她加大了精神力投入，以强力镇压所有绿因子，她喝道：“好了，别吵了！” 所有因子一静，全部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说完，觉得自己好像凶了点。 丁寒说绿因子像是一群玩闹的孩子，对它们得耐心一点，得哄着来。 把它们哄 殪崋 高兴了，它们才愿意听驾驶员的话。 陈文嘉正想着服软说几句，却听见绿因子说： “哇哦，她生气的样子好酷。” “确实，生气的时候，味道更凉了。” “强/制爱，我喜欢。” “喜欢。” “喜欢。” 大家又达成了统一。 同时，不知道是哪颗绿因子起的头，所有因子陆陆续续挤压着身体，把自己挤出心的形状，其中说自己被改造过的绿因子那边，整片都变成了粉红色。 感受着越来越强的连接感，陈文嘉表示：“……？” 好家伙，还给它们整爽/到了？ 而外面，有人传来了惊呼：“啊！亮了亮了，眼睛亮了！” 3S机甲终于被启动了！它的眼睛发出了…… “唉？粉色的……” 有人疑惑：“爱心？”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比个耶。 只见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机甲眼里忽然冒出了粉红色的光, 两只眼睛的中间还有两个浅浅的白色爱心，和它冰冷帅气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称。 围观的人看了半天，喃喃道：“卧槽？整得还怪浪漫的。” 但还没浪漫几秒, 机甲眼里的光便一闪一闪的，又熄灭了, 彷佛刚刚只是昙花一现。 “唉！怎么又不动……” 话还没说完, 机甲抬起手臂一撑, 整个都站了起来, 眼里也冒出冰蓝色的光。 它比普通的机甲要大一些, 站起来时，比旁边的玻璃房还要高。 它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它高大帅气、冰冷沉默。 “启动了！” “啊啊啊真的启动了！你看到没！呜呜呜终于启动了！” “我就说这个脸最好看最帅气！不枉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设计锻打，简直太帅了！牛逼！” “看到它的肩膀没！那是我设计我组装的！” 黄线外的人拥作一团, 看着被启动的机甲热泪盈眶。 胡安鸣更激动：“陈文！走两步！你还行吗？行的话走两步！”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尝试很久才能启动机甲的准备。 3S机甲需要的绿因子太多了，一般的驾驶员根本无法承担这么高的附绿压力, 很多驾驶员哪怕经过了训练, 但在试驾的时候, 还是会失败。 虽然陈文嘉在附绿方面拥有卓然的天赋，但她毕竟是个新手, 启动不了很正常。 但没想到她在三分钟之内就启动了机甲, 还让机甲站了起来！ 胡安鸣现在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感觉自己见到了星际有史以来最为天赋异禀的驾驶员。 陈文嘉刚哄好绿因子，让它们把粉色的爱心取消，听到胡安鸣的声音，她说好, 然后控制机甲走了几步。 她对机甲的把控非常精准，在高连接度下，机甲就像是她本人在行走一样。 “好！帅！简直太帅了！转身！转身看看，你的视野怎么样！” 陈文嘉依言转身，看向玻璃建筑外。 机甲的视野完全同步在她的视野上，她可以看到她当初进去的11号楼，再远一点，她看到有几辆救护车正朝着机甲学院赶过来。 驾驶机甲伴有一定危险性，机甲学院是医务室的常客，陈文嘉看到救护车也不在意，她转头看向胡安鸣，道：“视野非常清晰。” 她想了想，说：“胡老师，调下阻断器，把绿因子浓度提高到60％，我想试试这个程度。” 她现在控制的绿因子浓度只占整个机甲的45％，虽然她操控精准，但因为动力源不足，她无法作出复杂的动作。 听到陈文嘉说可以接受更高程度的绿因子浓度，胡安鸣自然是高兴的。 接触的绿因子浓度越高，控制机甲的程度便越深，机甲的潜力就可以得到更大程度的开发。 虽然驾驶机甲的不是他，但他已经感觉自己肾上腺素飙升了，可作为专业机甲师的职业道德把他从冲动边缘拉了回来。 他说：“60％太高了，高浓度绿因子可能会冲击你的神经，这样吧，先提高5％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再往上加？” 实际上他说的这个提高程度也很高了。 平时训练时，他们每次最高也才升3％。 给陈文嘉提高5％，是胡安鸣参照陈文嘉水平做出的慎重抉择。 陈文嘉倒是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了，她觉得胡安鸣是专家，听专家的准没错。 胡安鸣让小徐操控阻断器，释放更多的绿因子与陈文嘉接触。 更多的绿因子依附到了陈文嘉的精神力上，她说：“等我五分钟。” 莱茵机甲的操控并不简单，在得到绿因子的认可后，驾驶员需要把绿因子合理分配到机甲各个部分。 这个过程需要绿因子和驾驶员相互配合反馈，这既考验驾驶员和绿因子的亲和程度，也考验驾驶员的指挥分配能力。 胡安鸣说了一个好字，便不再打扰陈文嘉。 周围人见机甲又不动了，纷纷猜测起原因，在得知陈文嘉增加了绿因子浓度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增加5％？这么猛的吗？” “加5％是不是太多了？上次有个驾驶员加了1％就晕过去了，她居然敢加5％？” “艹，我上次加2％就感觉腺体疼的要死，她要是真能扛过5％，我就真服了，嫉妒是给同层次人的，谁和真神比啊？” 前来围观的机甲驾驶员们讨论着。 “啊啊啊不愧是能征服我家宝贝的天才！说加5％就加5％，豪气！是和我宝贝一样性格的人！我认准了！我家宝贝就给她了！” 某前3S机甲设计师满眼都是对3S机甲驾驶员的赞赏。 众人还在议论，不知不觉三分钟过去了。 机甲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它抬起头，做了一个转身出拳的动作。 它的动作灵活有力，转身的时候带起了一小阵风。 “哇！” 众人惊叹。 陈文嘉感受着绿因子在机甲体内活动，她觉得自己脑海中机甲的样子更加凝实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对胡安鸣道：“胡老师，再提高5％。” 胡安鸣看着面板上陈文嘉腺体的分泌物数值，此时数值仍处于健康的状态，他说：“好！” 绿因子浓度再一次提高。 三分钟后，机甲做了一个跳跃。 “哇！” 众人再次惊叹。 陈文嘉道：“再提高。” 胡安鸣：“好！！” 三分钟后，机甲做了一个回旋踢。 “哇！！” 众人完全被征服。 陈文嘉道：“再……” 陈文嘉还没说完，胡安鸣就给陈文嘉提了5％。 三分钟后，机甲回旋踢后做了一个出拳的动作，整套动作连贯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众人这会倒是不哇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说道：“牛逼！” “玛德我服了，我彻底服了，牛逼，我承认我是垃圾。” “我也服，牛逼。” 在绝对的实力和天赋面前，瞎妒忌什么？追也追不上，洗洗睡得了。 驾驶舱内。 陈文嘉看了眼连接程度，现在已经到65％了，她脑海里的机甲样子几乎凝实。 胡安鸣问：“陈文，你感觉怎么样？要再加吗？” 感觉？感觉自然是很棒、非常棒。 虽然她是第一次操作莱茵机甲，但她觉得莱茵机甲比电刺激机甲用起来更顺手，操作也简单一些。 她喜欢这种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感觉。 她说：“感觉不错，胡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觉得65％是我比较舒适的状态，这样合格吗？” 电刺激机甲最适宜的连接程度为80％，莱茵机甲操作难度高，连接程度到65％应该可以的吧？ 其实她应该还能增加绿因子浓度，但她的腺体还没有发育完全，她不想让腺体负担太大。 陈文嘉对机甲的了解程度实在有限，上次实操还是在白紫荆家，用的是电刺激机甲。 她不知道莱茵机甲的连接程度合格线。 胡安鸣声 铱驊 音都高了八度：“当然合格了！S级的机甲绿因子浓度非常高，目前能启动的寥寥无几，目前S级机甲最高的连接程度才75％，你第一次驾驶就有65％的连接程度，已经非常厉害了！” “你还可以吗？累吗？能不能多动动，我们做一些机甲测试。” 之前没有人能够驾驶3S机甲，3S机甲的所有测试都是通过模拟完成的。 但真实测试和模拟测试总会有差距，他们要根据真实测试数据对模拟测试的结果进行修正，然后微调机甲参数，让机甲变得更强。 陈文嘉当然不累，她配合着胡安鸣的指令，操纵着机甲。 冰冷静默的机甲在训练场走来走去，做出各种漂亮帅气的动作。 地下的人们一边发出惊叹一边拿着手机和机甲合影。 训练场出口处，远远走过来一个人，他带着口罩帽子，身形高挑。 明明他只是随意的走过来，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陈文嘉看着来人，若有所感，她问：“对了，胡老师，你刚刚说的那个75％连接程度的驾驶员是谁啊？” 胡老师沉迷在数据海洋里头也不抬：“你学长呗，你学长也厉害，明明是个Omega，附绿的攻击性却那么强” 陈文嘉正听胡老师说着，她的光屏弹出了丁寒的消息。 丁寒：看过来。 陈文嘉看去，只见丁寒站在人群外，点开光屏对准了她。 看样子，丁寒在拍照。 陈文嘉下意识在原地站好，举起机甲手比了个耶。 但刚比完，她就后悔了。 开着机甲比什么耶啊，就不能整个帅气的姿势吗？ 她有些郁闷。 但远处的丁寒看着光屏里的照片，忍不住笑了。 机甲的眼睛闪着冰冷的蓝色光，但冰蓝色的旁边，巨大的机械手指钻成拳，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逼人的感觉散尽，反而透出些憨态来。 他对着机甲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把机甲照片发给了陈文嘉，留言说：非常帅！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苏化安。 陈文嘉驾驶机甲配合胡安鸣等人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测试。 试驾结束后, 陈文嘉和3S机甲各组见了面，中午在丁寒的陪同下，她和前来观看她试驾的毕业生们吃了顿饭。 期间白紫荆也来了, 她带着法律顾问，和陈文嘉敲定了合同细节。 其实青鸟计划的合同早就拟定好, 合同文件会通过院与院之间递交, 但陈文嘉的机甲天赋备受重视, 在正式签约前, 机甲学院特地让白紫荆带着合同找陈文嘉, 按照她的意向敲定合同。 当一个人的才能惹人注目时，她的地位和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陈文嘉切实感受到了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因为被人追捧而放松警惕，她仔细查看合同内容，在结合丁寒的建议后, 她对合同一些条款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合同修改好后，律师将合同递交到了机甲学院, 机甲学院审批同意, 将合同送到了苏化安的办公室。 苏化安是新生教务副主任, 她对历届新生负责，在新生签合同前, 合同会由她亲自过目。 周一下午, 陈文嘉敲响了苏化安办公室的门。 苏化安的助理在早上给她发过邮件，让她下午两点来苏化安办公室, 他们为陈文嘉预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签合同。 苏化安几乎总揽新生各方面事务，她每天非常忙碌，想要见她得提前找助理预约。 陈文嘉对这位29岁就成为副主任的Alpha女性是好奇又敬佩的。 苏化安本是普通院校的学生，通过考试进了军校后, 她加入了学校的权益部。 那时的权益部并没有权益，下遭学生荼毒，上受老师压迫，几乎如同虚设。 很多权益部的学生来了没两个周就说干不了，权益部的部长四处碰壁后也丧失了信心。 整个部门就只有苏化安没有放弃，她上疏通领导，下劝慰学生，一点一点扩大权益部的办公职能，她连任五年部长，在她卸任时，权益部已经包揽学生日常事务了。 在卸任权益部部长后，她被推荐到学校当教务秘书，只用了两年，她就成了新生教务副主任。 她做事雷厉风行却不失宽容柔和，她平时幽默风趣能与学生打成一片，但在处理学生事务时又能秉公无私。 她拥有权力，但她能够看到权利背后引人沉溺的涡旋，她是冷静的、从容的、谨慎的。 “进。” 门内传来她的声音。 陈文嘉推门而入，但扫视办公桌和沙发区，却没看到苏化安的人。 “是陈文吗？帮我拿一下沙发桌上的咖啡。” 办公桌伸出只缓慢摇晃的手来，因为桌子高，只能看到她几根手指，看样子，她似乎是躺在地上的。？ 她在干什么？ 陈文嘉说好，内心疑惑又好奇。 苏化安的办公室装扮古典，书架、地板都是木质的，侧面的窗户正好向阳，此时光亮正透过玻璃打到办公桌上。 陈文嘉拿着咖啡朝办公桌走去。 星际的咖啡和地球的咖啡似乎没什么区别，一闻便知道是这是咖啡的味道。 走近了，陈文嘉看到露出办公桌的两只穿着西装裤的脚来。 来到桌前，只见平时日理万机的女Alpha脸上盖着几张白纸，正双手相交，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晒着太阳。 陈文嘉怔住一瞬，把咖啡放到办公桌上后，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苏化安，说道：“苏老师，我过来签合同。” “好……” 迷迷糊糊的声音从白纸下面传来：“等我一下啊……等我……我再睡……睡两分钟？” 说完，又没了声音，只留下均匀的呼吸声。 陈文嘉沉默两秒，表示能够体恤苏老师的不易。 苏化安一天事务众多，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偶尔的疲惫偷懒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文嘉脑补苏化安批了一晚上文件累倒的画面，心里对苏化安更钦佩了。 她站起来，正想着去沙发区坐一会，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 只见穿着制服的女Beta噔噔噔来到了苏化安面前，她看了眼陈文嘉，礼貌道：“不好意思，请稍等。” 陈文嘉还没说话，这位Beta便一把拿开了苏化安用来遮太阳的白纸，在苏化安皱眉哀嚎的前一秒用高跟鞋踢了踢苏化安的头。 她扶了扶黑框眼镜，淡淡道：“苏老师，现在你有五秒的时间清醒并爬起来，要不然我会用一百倍的力度爆了你的头，然后踹了你上位。”？ 这么暴力的吗？这是可以的吗？ 陈文嘉看看地上高大硕/长的苏副主任，又看看身高估计只有一米六的娇小助理，一时分不清谁比谁地位高。 苏化安完全没有因为被冒犯而发怒的征兆，她说话有气无力：“我从早上六点开始工作，已经工作八个小时了，我感觉我要猝死了，我需要休息。” 她唇色苍白，眼下乌青，看起来很是憔悴，似乎高强度工作让她不堪重负。 夏晓安冷冷看着地上卖惨的苏化安，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如果您昨天不去酒吧蹦迪，上周五的工作是可以做完的。” 等等？蹦迪？上周的工作？ 陈文嘉因为苏老师憔悴脸庞而泛滥的那一点同情收了回去。 “另外您工作的八小时中，醒酒用了三个小时，吃午饭用了一个小时，午休用了两个小时，您只处理了两个小时的工作。” 她一顿，继续说道：“而且您两个小时只对我帮你整理修改的文件签了字，需要您亲自过目审批的文件您完全没动……” 听着夏晓安冷静的控诉，苏化安侧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夏晓云看了眼苏化安的姿势，止住了话头，她淡淡道：“好了，闲聊时间结束，开始倒计时，五、四。” 她那句爆头的话似乎是认真的。 陈文嘉默默后退一步，以免苏化安血溅当场时被弄脏衣服。 “三。” 时间逼近，苏化安痛苦哀嚎，身体也蜷缩起来：“夏晓安你不是人，啊啊啊为什么要聘请你当我的助理，你还威胁我，我要反抗！我要崛起！” 夏晓安听着苏化安的话，数到了二。 在数到二时，夏晓安轻微挪了下脚，看样子正在蓄力。 数到一时，她抬起了脚。 在抬脚的一瞬间，躺在地下的人噌的一下爬了起来。 苏化安一薅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下衣服，扯开办公椅坐上去。 她挺直了腰背，似乎这样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依譁 她严肃道：“夏特助，机甲学院的合同呢？我看看。” 她又转头看向陈文嘉：“合同你也看过了吧？还有什么要求要提的吗？” 苏化安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陈文嘉猝不及防，她啊了一声，一秒后才反应过来苏化安在问她。 夏晓安对苏化安神经质的转变见怪不怪，在苏化安开口的瞬间，就把纸质合同放到了她的面前。 陈文嘉一边说没有，一边觉得夏晓安似乎更想把合同扔到苏化安脸上。 苏化安喝了口手边的咖啡，一目十行快速过了遍合同。 虽然是快速浏览，但她准确抓住了修改过的几条条款，在和陈文嘉确认后，她说：“行，那就没问题了，签字吧。” 夏晓安给陈文嘉递上了笔。 在看合同的这几分钟内，苏化安彻底清醒过来，她问夏晓安：“夏特助，签合同用了多少时间？” 夏晓安看一眼时间，回道：“五分零一秒。” 合同一共九页，加上和陈文嘉商讨的时间，只花了五分零一秒。 她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处理能力。 “五分零一秒？” 苏化安似乎在思考，下一秒，她看向陈文嘉：“签署一份合同只需要五分钟，而我为你预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你猜这是为什么？” 她两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里带上了上位者的捉摸不透和打量。 夏特助把陈文嘉的合同收走，手臂晃动间，陈文嘉与苏化安对视。 在苏化安问的那一刻，陈文嘉就想起苏化安躺在地上睡觉的场景，她止不住想：预留的时间越长，她就可以睡得越久？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陈文嘉狠狠打散。 苏老师这眼神、这正经的表情、现场这严肃的氛围…… 她如果坦诚说出心中所想，可能会被苏老师扔出去，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坦诚：“不好意思苏老师，我猜不出来。” 陈文嘉和苏化安接触不多，对苏化安的了解全来自外界，她确实不知道苏化安还有什么目的。 苏化安没继续问，她敲了敲桌面，启动了桌上的光屏，把界面展示给陈文嘉。 “陈文，女，21岁，西二星五区白和子市维安县溪河镇吴袅村人，学历高中，亲属关系：孤儿。” 陈文嘉看着光屏上她的个人信息，神色淡定，她回应苏化安：“是。” 苏化安迅速浏览陈文嘉的资料，将文档拉到页底后，她往后一靠，压得座椅直晃悠。 她有些惬意，但说出来的话让人胆战心惊：“你的背景似乎太简单干净了点。”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无声无息’被拉入局…… 她语气轻飘飘的, 似乎只是陈述事实，但陈文嘉听出了质询试探的意思。 她为什么这么问？ 陈文嘉大脑飞速运转，她面色有些犹豫, 道：“那是干净点好还是不干净点好？我以前也打过架，只是侥幸没被抓到, 西二星没人管这些。” 她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苏化安的话里也许有言外之意。 苏化安盯着陈文嘉看了几秒, 像是在思考陈文嘉说话的意图。 夏特助已经出去了, 此时房间里无比安静, 显得她的眼神极具压迫力。 陈文嘉坦然与其对视。 见陈文嘉并不慌乱, 苏化安自然地换了个姿势，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她道：“干净好、不干净也好，得看从什么角度出发了。” 说完，她直起身点开了另一个文档, 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在新兵争霸赛的表现很好，在你来这的第一个周, 就有不少军区想提前定下你了, 上周之后, 找你的人更多了。” 光屏上，有八个军区都联系了苏化安, 说想要和陈文嘉面谈。 军校生毕业后, 会根据志愿和调剂结果被分配到各大军区，不少军区会提前与军校联系, 希望能预定下好苗子。 优秀的军官才能带出优秀的兵。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不欢迎人才。 “作战能力强、分析能力在线、有大局意识、极具为集体服务的同情心与怜悯心、面对困境时能准确判断形势并作出反应、拥有超高的附绿亲和力，为人谦虚温和、具有很强的社交能力……” 她两手撑着下巴，望着陈文嘉：“而这样体能智能都超然卓绝的人，今年才21岁。” “如果我是军区长官, 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拉入麾下。”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这些军区都是我筛选过的，个个历史雄厚、资源丰富，去任何一个都能保你前途无忧。” 陈文嘉从光屏那句：“毕业授中尉军衔”移开视线，她思考片刻，道：“苏老师，我暂时只想完成学业，现在并不考虑以后去哪个军区。” “可以提前考虑考虑。” 苏化安拿笔碰了碰桌子，对着陈文嘉道：“这些军区都有任命军官的自主权，军校四年后，如果能通过考核，你也只能被授予少尉军衔，而这些军区，直接许诺你中尉，从少尉到中尉，你的起点能比别人高不少。” 军校生毕业后会分到各个军区，在通过军区的考试后，才会被授予军衔。 军区晋升之路并不容易，每一级都是功勋章和荣誉的证明，也是权力递增的象征。 陈文嘉刚毕业就能被授予中尉军衔，不管去哪个军区，她都将前途无量。 “新生被招揽是很常见的事情，校方这边不会有任何意见，你别有顾虑。” 苏化安以老师的角度为学生规划，看起来尽职尽责。 但陈文嘉看着对方琥珀色的眼眸，总觉得她有些引诱的意味。 “你的背景似乎太简单干净了点。” 回想苏化安的话，陈文嘉隐隐觉得苏化安似乎非常想让她选择一个去处，她的这种迫切已经超乎了老师对学生的建议规划。 她好像在印证什么 陈文嘉心里多了警惕，她细细看了每个军区给她开的条件，还是摇了摇头：“苏老师，我目前真的没什么想法，您费心了。” 在绑定APP后，她就没想过未来的事情了。 找她的几个军区都远离主星政治中心，这不是她想要的。 “好，那我回头让小夏处理一下。” 苏化安关了光屏。 她果断的动作让陈文嘉有些意外。 陈文嘉本觉得苏化安另有所图，见她拒绝，苏化安可能会再次劝说，却不想她如此干脆。 她正猜测苏化安的目的，苏化安又打开一个文档。 “既然对去军区没兴趣，那看看这个。” 陈文嘉看去，光屏上写着‘关于招揽第一联合军校学生协助基层维护人民安全的通知’。 “从去年起，军校每年都会选拔优秀学生参与基层行动，工作内容是辅助基层组织抓人办案，一方面节省 銥誮 基层人力物力，一方面培养学生实践经验。” “今年新生一共有十五个名额，根据平常训练记录和表现，我们认为你符合招揽标准，你可以看看是否有兴趣参加。” 苏化安给陈文嘉开通了光屏的控制权。 陈文嘉划拉着光屏，阅读通知的内容。 通知整篇意思和苏化安概括的一样，只是增加了薪资待遇、保障措施等细节。 “这个项目不错，只要干得好，它可以让你的简历丰厚许多，但我个人觉得还是去军区好 。” 接受军区招揽后，军区自然会拿出资源大力培养她，这条路比自己去基层苦拼可稳妥多了，也快多了。 苏化安说的是事实，但陈文嘉的视线定在了项目负责小组名单上： 组长：宋伯芳 副组长：赵案 “张友康和赵案私下有联系，而赵案是程添锦的人。” “程添锦说动了白河……程添锦给出的药引就是你。” 向晚和白紫苏的话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陈文嘉看向了苏化安。 这位第一联合军校历史上最年轻的新生教务副主任正笑宴宴看着她，陈文嘉望进她的眼底，明白了她想要试探的东西。 苏化安想知道她会不会参与到左右/派的争夺中去。 想清楚苏化安目的的陈文嘉给出了苏化安意料之中的答案：“苏老师，我想报名参加这个项目，相比于军区，我更想先去基层积累一些实践经验。” 她腼腆笑了，说：“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现在答应军区，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想多锻炼锻炼。” 苏化安内心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她一副理解陈文嘉选择的样子：“这样也好，年轻人多锻炼是好事。” 说着她把信息单发送给了陈文嘉：“填一下信息，你不用参加选拔，等信息录好了，我让小夏拉你进工作群。” 信息填完后，苏化安看了眼表，道：“行了，我要去开一个会，今天就到这吧。” 她下了逐客令。 陈文嘉对苏化安表达谢意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拧动把手的那一刻，陈文嘉转了身。 果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正看着她，见她转过来，也没有闪躲惊讶之色。 陈文嘉道：“苏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 “是吗？” 苏化安靠在了椅子上，看似放松。 她微微眯眼，看向门口已经被搅入争斗、身带谜团的年轻Alpha：“说吧，想问什么？” 陈文嘉的手还放在把手上，金属的冰冷通过手心传到她的神经。 她微垂眼眸，像是在思索什么，顷刻后，她笑了，说：“也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您更熟悉宋组长还是赵副组长？” 宋伯芳，任成峰早年行政助理，典型的左/派。 赵案，程添锦的得力干将，典型的右/派。 左右/派斗争如火如荼，军校可能隔岸观火，但不会毫不知情。 苏化安不知从哪里窥探到火星，注意到了陈文嘉这位‘无声无息’被拉入局的‘小人物’。 苏化安试探她是为了干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探究真相，还是也想加入这场争斗？ 苏化安是谁的人？她偏向任成峰还是程添锦？ 陈文嘉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她仔细观察苏化安的表情，不放过这人任何一个变化。 “我只是一个军校老师，管的也就是这么大点地方，我能熟悉谁？我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呀。” 苏化安脸上勾起一个自然的笑，她调侃着自己，又变成了不正经的样子，空气中微微凝滞的空气也因为她的话重新流动起来。 虽然苏化安这句话听起来在打马虎眼，但陈文嘉心里解除了对苏化安的警惕心。 苏化安的试探一开始就并不隐秘。 她的态度表明她不在意陈文嘉的警觉。 她只是一个误闯进来的猎奇者，她并不站在哪一方，她和军校大多数人一样，只想隔岸观火。 陈文嘉心里判断出苏化安的立场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啊。” “我本来还想打听两位组长的喜好，希望以后能被分到好的地方。” 她随口给出了一个解释，说完，她打开了门：“我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了。” “陈文。” 苏化安却叫住了她。 陈文嘉回头。 这位只比她大几岁、作风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女Alpha突然用一种温和、关怀的眼神看着她。 “你很聪明，也很清醒，联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苏化安微张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一种遗憾、惋惜的笑：“现在我说这些好像已经晚了……好好走自己的路吧，总能到达终点的。” 她似乎洞悉了什么，正用过来人的姿态鼓励小辈越过困难，抵达彼岸。 陈文嘉并不觉得苏化安完全理解她的处境，但她礼貌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她微微颌首：“我会的，谢谢苏老师关心。” 说完，她走出了办公室门，大步朝出口走去- 陈文嘉走后，夏晓安拿着便携熨烫机进了苏化安的办公室。 她道：“过来让我熨下衣服，下午的会要拍照。” 苏化安在地上躺了一上午，高档定制的衣服已经有些皱巴了。 苏化安依言站到窗户边，任由夏晓安在她背后捣鼓。 下午两点的太阳有些刺眼，但十一月份的阳光捂不热地面，外面总是有股清冷中又带着一抹温暖的味道。 办公大楼人来人往，穿着训练服的女Alpha正掩在人群中离去。 苏化安看着女Alpha的背影，吩咐道：“告诉医务室，把药正常发下去。” 夏晓安熨衣服的手一顿，她回想刚刚见到的女Alpha，难得发问：“不管她了吗？她很优秀。” 大楼下的女Alpha已经走到了转角处，下一秒就不见踪影。 苏化安收回视线，转过了身，淡淡道：“怎么管？程添锦拉拢白河，白河有自己的小动作，而她又和丁子湘走得近，我想管也管不了。” 前天，医务室说新到的一批促腺体发育胶囊有问题，或者说，要开给综合学院学生学号为10011135的药有问题。 负责开药的医生姓姜，是机甲的忠实爱好者，经常往机甲学院看机甲训练。 现在全校都知道陈文嘉附绿天赋极高，机甲学院又传出她即将被任命为3S机甲驾驶员的消息，姜医生对陈文嘉自然关注起来。 见陈文嘉在线上预订了促腺体发育胶囊，他拿药时大脑一抽，觉得给天才的药应该慎重一点，所以当场给胶囊安排了一个成分分析测试，结果在胶囊里面发现了不明物质。 他当时没有声张，暗地里把情况报给了苏化安。 苏化安动作很快，一天就调查出该胶囊生产厂家一位赵姓员工的姐姐突然收到一笔巨款，巨款的名义写着嫁女，但根据调查，娶亲男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苏化安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某银行员工和白家的关联，最后判断这药是白家动的手脚。 白家为什么要对一个完全没有干系的学生下手？他们在药里加了什么？ 正当她猜测时，赵案的助理又联系了她，说今年预选了五个优秀学生，可以不用通过选拔就能参加到基层任务中去。 苏化安一看名单，‘陈文’二字赫然在列。 她敏锐觉察到这位新晋抢手学生的不同之处，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试探。 苏化安想着和陈文嘉的对话，道：“让老姜把胶囊送到他儿子那个实验室里，看能不能检测出里面掺杂了什么物质，有什么作用。” 夏晓安懂苏化安的意思，说了个好字。 她手上不停，道：“看来你很欣赏她。” 苏化安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陈文嘉背景复杂，涉及左右/派斗争还有白家。 但她爱惜人才。 陈文 YH 嘉这样的人如果能站在合适的位置上，毋庸置疑可以为联盟作出极大的贡献。 虽然陈文嘉已经走到了她帮不到的道路上，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 苏化安没有否认夏晓安的话，她一挑眉，道：“晓安晓安，知我者唯有夏晓安，好好干，等我退休了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她拍了拍夏晓安的肩膀，眼里的慈爱和欣赏快溢了出来。 “等你退休再上位？” 和苏化安同龄的夏晓安拿着熨斗在衣服上狠狠一压，微笑道：“那还是烫死你来得快点。”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砰！” 和苏化安谈完话的两天后, 夏晓安把陈文嘉拉进了名为‘第一联合军校淮章区工作组’的群聊。 在看到群聊名称时，陈文嘉心里便觉得好巧。 一诺让她找的手串还差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就在淮章区。 看来她不用在周末找借口去淮章区了, 直接在做任务的空档去取个珠子。 群里一共18位成员，陈文嘉划拉群成员名单, 没看到熟悉的人。 大家很活跃, 陈文嘉刚进去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里面经验多的同学告诉她说：淮章区的工作大部分比较简单, 刚开始去的人一般负责维持现场秩序、当个安保人员, 等积累些经验之后, 就会被配发枪械负责警戒，偶尔也需要跟着警务人员熬夜蹲点逮个犯罪团伙什么的。 能进群的人都是学校的天之骄子，他们虽然对陈文嘉好奇，问她各种驾驶机甲的体验和心得，但并没有过分的举动。 陈文嘉在群里水了几天, 算是和几个比较活跃的人打成了一片。 接下来的一个周里，陈文嘉很是繁忙。 3S机甲的训练计划正式启动, 训练时间完全根据她的课表定制, 她上完课后就要去参加机甲训练。 S级机甲的训练本来是在一起的, 但陈文嘉是个初学者，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性训练, 为了赶进度, 她周末的时间也被占用了。 陈文嘉在教学楼和机甲训练场往返，过得十分充实, 要不是一诺每天都在她眼边晃悠，她都要忘了她还要帮一诺寻找珠子。 现在她和一诺相处得很是融洽，在她忙不过来时，一诺会像智能助手一样提醒她今日待办事项。 见陈文嘉每天训练完都很疲惫, 一诺便没提珠子的事情，但陈文嘉心里倒生出几分歉意来，她决定得抽个时间去淮章区一趟。 机会来的很快，在某个周二中午，陈文嘉所在的‘淮章区工作组’发布了一条征集维护现场秩序人员的表格，说周四时，政府议员要在淮章区公司视察，需要人过去维护外场安全。 陈文嘉当即报了名。 周四时胡安鸣等人要对机甲进行维护，她那天不用进行机甲训练。 至于上课，她在群里报完名后，群里的助理会给她开好因公外出的特殊请假条，并不会影响她的课程成绩。 报完名后，陈文嘉当天就收拾好东西，在周三早上乘坐学校的悬浮车去了淮章区。 淮章区有‘星际第一工厂’之称，大大小小的工厂企业全在淮章区，外城主要是各种加工工厂，内城主要是各种公司总部。 报名参加任务的一共有八人，大家在酒店放下东西后，就被当地安保负责人送到了近处的警务所参加现场布置会议。 主持会议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名叫周安民。 他穿着星际警服，在确认在场一百三十号安保人员都戴上了防泄密设备后，才开始了讲话。 和地球一样，星际的会议开头也是从贯彻什么政策、维护什么方针讲起，在说了一大段官方语句后，周安民步入了正题：“同志们，现在由我来布置一下明天的任务。” 众人精神一震，打起了精神。 陈文嘉的注意力也从防泄密设备中抽了出来，她看向台上的周怀民。 周怀民一边看电子板一边道：“明天我们的任务是维护姚氏集团外场安全，确保政府要员顺利访问姚氏集团……” 姚氏集团？ 听到周怀民提到姚氏，陈文嘉一愣，脑子里浮现出黑色烫金色邀请函里那座漂亮的大厦。 在她被测出附绿能力后，她收到了不少邀请函，其中就包括姚氏集团的晚宴邀请。 姚氏集团给联盟政府的项目投了不少钱，有议员要访问姚氏集团理所应当，但没想到她随手接的任务就与姚氏有关。 议员访姚？会是哪个议员？左/派还是右/派？ 丁寒说姚氏集团给左右两派都投了钱，她自然便想到这次来姚氏的议员也和左右/派有关。 但她也仅思考在此了。 她的工作范围在外场，不管谁访问姚氏集团、目的是什么，以她一个外场辅助防卫的安保职位都没法探究太多。 她和众人一样，都只能知道别人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陈文嘉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做保安比较好，别没探索出什么东西来，反而暴露了自己。 周怀民讲了很多，但并没有提及访问的议员是谁。 陈文嘉身边的同学说为了保障议员人身安全，议员的身份信息只有在议员露面的时候才知道。 开完会后，全场一百三十号人都去了姚氏集团大楼外进行演练，每个人都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来回熟悉，并牢牢记住了四套紧急预案，以防第二天出现意外。 周四上午八点，他们穿着安保服上了专车，站到了自己负责的位点。 陈文嘉等一干第一联合军校学生被分配到A区和C区的地下停车场，四人一组，分别站在停车场的电梯口和进出口处。 “艹他丫的，太过分了！他们明显看不起人，凭什么他们守正门，我们守停车场？我们站在这和前面收费的大爷有什么区别？” 有人开了耳麦语音，一边指挥悬浮车倒车，一边愤愤不平。 他们知道这次访问重要，也知道安保负责人嫌弃他们没多少实战经验，所以他们都没要正门的位置，只求守个侧门，实在不行后门也行，没想到直接被分配到地下停车场，还是个和姚氏集团相近但根本没有交集的停车场。 说话的人叫赵平，他被分到停车场进口，就站在收费大爷的后面。 这会刚好是上班高峰期，开车族们全涌了进来，大家挤来挤去，结果全堵在门口。 赵平被迫指挥起倒车来。 “当然有区别，大爷还有个收费亭，我们有什么？啊冻死了，居然让Omega守出口，阿秋！过分！” 说话的男生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巴巴：“这破衣服还薄不拉几的，一点都不抗冻。” 他们群里有两个Omega，都具有超强的附绿能力，一个擅长治疗，一个擅长狙击，后者报了这次的任务，名叫林君焱，是个一米七的男生。 这两天天气渐冷，进出口的风呼呼作响，Omega确实有些受不住。 “焱宝，要不我俩换一下吧？我站在电梯口这里，这边暖和一些，你别吹感冒了，生病了会很难受，我也会心疼的。” 公共耳麦里多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声音的主人叫张寒琦，是个比陈文嘉还高的女Alpha。 她和林君焱正在热恋，说起话来也腻的要命。 林君焱哼唧两声，软着声说：“琦琦宝贝你真好，但还是不换啦，我怕组长骂我，等任务结束后你抱抱我就好了嘿嘿。” “好，等结束了我就抱抱你，早知道就不报这个了，害得我家宝宝受冻。” 张寒琦抱怨着。 她的话让林君焱心里一甜，正想再撒娇一下，赵平粗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你俩住嘴！天杀的狗情侣，再腻歪我把你俩用叉棍叉出去！” 他们这群人里，只有林君焱有持枪的资格，其他人配了一个防爆叉棍和一根电棒。 拥有二十四年单身经验的赵平平时最恨在他面前秀恩爱的情侣，他和林君焱、张寒琦都熟，对待熟人时自然毫不客气。 林君焱听了赵平的话，倒不生气，他笑嘻嘻道：“平哥你怎么啦？我们就是正常在说话而已呀，又没干什么别的，情侣不都这样吗？等你有对象就知道了。” 张寒琦附和道：“不好意思平哥，理解一下嘛，我们也没办法，忍不住不腻歪，等你有对象就知道了。” 两个人的‘等你有对象你就知道了’成功让张平说 殪崋 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个单身人士在场，他冲着耳麦喊道：“陈文，你看他们！太欺负人了！” 一对二打不过，二对二还没有胜算吗？ 张平发觉自己势单力薄，想把陈文嘉拉入阵营。 但不知是不是受了林君焱的影响，张平捏了嗓音，尾音也有点上挑，听起来有些撒娇的意味。 陈文嘉听张平这样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搓着手臂道：“平哥，这次我站他俩，猛A撒娇我好像更受不住。” 张平的声音本就粗犷，他突然这么一夹，让陈文嘉整个人头皮发麻，还不如听张寒琦和林君焱腻歪呢。 “艹！陈文你丫的更过分！” 张平忍不住爆粗口。 “哈哈哈哈哈！” 同时耳麦里传出林君焱无情的嘲笑声。 几人斗着嘴，等到了九点，大家都正经起来。 会上通知说议员九点进姚氏集团，十点半离场，所有安保人员在这期间的一个半个小时内都要保持高度警惕。 虽然陈文嘉几人被分到了偏僻的安保场所，但在安保期间，他们都恪守职责，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 十一点二十五分，所有人的耳麦里都传出总负责人的声音：“注意，准备退场了啊，马上上车，大家在坚持几分钟……” “砰！”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通过耳麦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第160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帽兜女。 接着就是人群的尖叫, 伴随着负责人厉声道：“启动第三套方案！犯罪人员往东北方向逃去，各小组注意拦截！” 东北？ 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出姚氏集团地形图来，他们所在的停车场就在东北方向来着。 “卧槽卧槽卧槽！不会来我们这边吧？” 赵平兴奋的声音传来。 他在这停车场都快闲出屁来了, 没想到快结束时居然发生了暴动。 “谁开的枪啊，这么大胆？有人受伤吗？” 林君焱很是好奇。 张寒琦道：“看消息, 总公共频道有通知。” 听闻, 陈文嘉点开了公共频道的通知, 里面说李劲元议员中弹昏迷正在抢救, 程添锦议员手臂受伤。 陈文嘉的视线定在了程添锦三个字上。 今天来访问的居然有程添锦？这次暗杀是针对议员还是针对程添锦的？ 陈文嘉往下翻, 看到了疑犯的照片，戴着帽衫口罩的人从栏杆一跃而出，正往人流多的地方逃窜。 这人捂得严实，身量中等，看不清是男是女。 再往下是一个链接, 点开链接，可以看到监控里正疯狂奔跑的帽衫疑犯。 监控飞行器跟着他一路向北, 在他不远处, 一大片武装人员对他形成包围之势。 “啊哦, 看样子没我们什么事，都围成这样了怎么跑的出去？” 林君焱看着监控里的情景, 顿时兴趣缺缺。 他本以为还能和疑犯交交手, 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来着，结果疑犯在离他两百米开外的街道就要被抓获了。 主星的警员虽然瞧不起他们这些没毕业的学生, 但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这么多人抓一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唉，等会结束了咱一起约个饭吧？反正学校的车下午才来。” 他说起吃饭的事情来。 他们被分到偏僻的地方值守，抓捕行动和他们关系不大, 回去之后估计连报告都不用写。 现在杀手马上就要抓到了，他们也快下班了。 赵平说想吃火锅，张寒琦说都听林君焱的。 陈文嘉则表示等会有点事，得先走。 她得去淮章区二城取珠子，等她取珠子回来，刚好能赶上回学校的专车。 三人听陈文嘉不参加饭局，也没多想，他们在频道里激烈讨论起到底吃火锅还是炒菜来。 林君焱想吃炒菜，张寒琦附议，赵平说情侣应该让让单身汉。 陈文嘉听他们吵着，突然发现光屏里的监控窗口一个个都黑屏了。 监控里的人一枪一枪打掉了沿路的监控，最后对着天空中的飞行器一射。 飞行器的监控画面顿时天旋地转，眼看里地面越来越近，最后啪一声，画面变成雪花了。 “A停车场小组注意！A停车场注意！嫌疑犯正往停车场出口方向逃窜，注意拦截！注意拦截！” 耳麦里传来明显紧急的声音。 陈文嘉所在的小组频道猛然一静，林君焱说了个靠字。 陈文嘉听见了子弹上膛的轻微声响，气氛紧张严肃起来。 张寒琦立刻安排道：“赵平通知大爷离开，守住进口位置，陈文离林君焱近，你先过去支援，我随后就到。” “林君焱小心，对方能逃脱大围剿说明能力不俗，很可能是职业杀手，虽然联盟军人以牺牲为荣，但我希望你能平安。” 张寒琦的声音严肃紧绷，她叫了林君焱的全名，听起来公事公办，但谁都听出来她的紧张与担心。 嫌疑犯持枪，系统播报说这人已经射伤了二十多名警务人员，谁也不能保证林君焱不会成为下一个。 在危险面前，生命总是显得弥足珍贵。 赵平也正经起来：“小心一点，等结束了我们就吃炒菜，你想吃什么都行，我请客。” 陈文嘉穿过一辆辆车，她道：“我马上就到，对方太强你就把他放过来，我来对付。” 陈文嘉第一次面对这种真实的生死情景，她不想这个笑起来像太阳的男生出现什么意外。 听着众人的关心，林君焱笑了，他紧紧盯着进口的位置道：“怎么感觉我在你们心中实力很弱的样子，我进组是考上来的好不好，综合成绩第一好吗？琦宝和平哥你俩明明都在我下面。” 他平时确实喜欢仗着自己是Omega肆意撒娇抱怨，经常欺负张平等一干Alpha，但他能进群可不是靠关系，他在很多方面都能胜于Alpha。 “不用为我担心，我心里有分寸的。” 他握紧手中的枪，对准了停车场进口处，只要发现目标嫌疑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杀。 “A2组3号请注意！嫌犯已经到出口位置，尽量留活口！” 林君焱的视线里闯进一个狂奔的帽衫人，听到耳麦里的指示，他立马把枪口从心脏挪到了腿部。 “咻！” 子弹从枪管射了出去。 他感受着子弹中绿因子的联系渐远，在来人躲避子弹的空档，他的精神力一紧，强行控制子弹转弯，目标是嫌疑犯因奔跑而晃动的大腿。 控制子弹的弹道轨迹是个精细活，轻微的波动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Omega神经细腻敏感，很适合控制枪支这种细致精准的小型附绿器械。 林君焱是控制弹道的佼佼者，她总能抓住某个一瞬而逝的时机改变子弹轨道，使子弹在几乎不损耗原有动量的情况下击中目标。 他很少有失误。 但嫌疑犯明显非常灵活警觉，这人似乎预判了林君焱的操控，在子弹变道时微侧了腿，子弹贴着这人的大腿扫了过去。 林君焱心里一惊，立刻沉下心开了第二枪。 在开枪时，嫌疑犯发现了他的位置，墨镜和他对上，随即举起了枪。 “砰！” 林君焱迅速低头，子弹打碎了车的后视镜。 疑 銥誮 犯并不和他纠缠，见林君焱躲避，这人趁机跑过了林君焱的防线。 林君焱当机立断追了上去：“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说着，他一枪打到面前人的脚下。 他一边跑一边点了点耳麦，想着这人露出的光滑的喉咙，他道：“这家伙是个姑娘，她速度太快了，我子弹打不中她，我需要支……” 话没说完，他就见前面的人突然蹬上了墙面，正翻身一个飞踢。 他和这人相距本来就不远，她一个飞踢，刚好能打到他的头。 “卧槽！” 林君焱爆了粗口，下意识伸手格挡。 这姑娘的腿劲太大，虽然林君焱接住了这一腿，但被打的后退几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姑娘又是一个连环踢。 他被打得无暇顾及其他，在某个抬眼瞬间，就见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眼睛。 对方只露出一截下巴，大墨镜显得她异常冷漠无情。 他心里一跳，手上也失了力气。 完了。 他要死了。 他瞳孔放大，眼睁睁看着对面扣下扳机。 “砰！” 电棒带着劲风袭来，打偏了开枪的手。 子弹擦着林君焱的耳朵过去，打到了悬浮车上，触发了悬浮车的警报系统。 开枪的人正想转头，膝盖直接顶上了她的太阳穴，压得她跪下去。 林君焱在悬浮车的警报声中睁眼，只见陈文嘉已经按住了嫌疑犯。 看起来瘦弱的女Alpha掐着对方的脖子，正在夺她手中的枪。 林君焱还沉溺在刚刚的惊魂未定里，但理智让他上前去掰嫌疑犯手中的枪。 陈文嘉瞧了林君焱一眼，见他没事，放下心开始专注对付身下的人。 虽然被压在了身下，但这人以一种极为灵活的动作扭动，同时又带了力，几次都要翻身而起。 陈文嘉加重了掐脖子的力道：“别动！再动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在扭动中，身下这人的帽兜被移走，露出她小巧苍白的面容来。 她嘴小鼻子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她并不理会陈文嘉的警告，仍然拼命挣扎着，似乎感觉不到脖子被掐住带来的窒息感。 挣扎间，她的墨镜也划落，露出一双红色的瞳孔。 陈文嘉一怔，眼前闪过温絮柳、贝莉的眼睛。 吸血鬼？ 他们的目标是程添锦？这人和温絮柳会不会有关系？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得出什么，身下的人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别动！” “你已经被包围了！” 武警人员终于赶来，进出口都围了持枪的人。 陈文嘉心里有了决断，她假装一个不防被对方钻了空子，手上松了力。 如果来得及的话，她要放了这个人。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陈文嘉都不愿意吸血鬼被程添锦的人抓到。 陈怀川和吸血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吸血鬼被抓到对她没什么好处。 身下的人立马抓住这个机会，她狠狠抓着陈文嘉的胳膊一拧，把陈文嘉掀翻在原地，同时开了枪。 林君焱下意识躲开，见陈文嘉被甩开，他整个人扑向帽衫女。 帽衫女也不躲，在他扑上来时拿出了不知什么时候摸到的电棒。 艹！ 林君焱眼睁睁看着电棒捅上了他的肚子，高强度电流电的他一阵抽搐，身体发软。 “君焱！” 张寒琦嘶喊一声。 帽衫女一把搂住林君焱作为人质，她用枪抵住林君焱的太阳穴，大喊一声：“都别动！” “别动！都别动！” 见男友被挟持，张寒琦着急起来，制止身边的人有下一步举动。 陈文嘉出声警告：“别冲动！别杀人！” 时局总是出其不意的转变，她没想到帽衫女居然摸到了她的电棒，并电晕了林君焱做人质。 帽衫女在翻滚间给自己戴上了墨镜，但宽大的墨镜架在她鼻子上，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有些下滑。 她只有一米六五的样子，陈文嘉刚好能从上面看到她红色的眼睛。 在陈文嘉出声后，帽衫女看了陈文嘉一眼，垂下眼皮，像是在思考。 下一秒，她快速拖着林君焱往来的方向走，然后突然把林君焱推向陈文嘉。 “上！” 在她推的那一刻，数十个武警围向了她。 帽衫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往周围一扔。 数十个黑色的东西散落在人群中并瞬间炸开。 “是微型炸弹！” “艹！”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在混乱中扑向帽衫女，想趁这个时候把她钳住，帽衫女一脚踹向来人的肚子，又开枪射伤围过来的几个人。 同时，她掏出一个类似于炸弹的东西，拉动了上面的环扣，顿时烟雾冒了出来。 闻着刺激性烟雾，有人大喊：“捂住口鼻，烟雾有毒！” 几个眨眼间，烟雾就遮蔽了整个停车场。 “A2停车场逮捕失败，嫌疑犯继续朝东北方向逃去，请速带人在东北方向布防！” 带队的队长朝着耳麦大吼。 陈文嘉把林君焱交给张寒琦，捂着口鼻朝停车场进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帽兜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160-170 第161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讯问。 “看一下笔录,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审讯员把电子板递给了陈文嘉。 两位议员访姚遇袭这件事在早上十点半就冲上了星际各新闻网站头条，因为性质恶劣，所有在场人员在抓捕行动失败后的第一时间进了审讯室。 陈文嘉浏览了一遍自己的笔录, 点头说没问题。 “好，签字吧, 后续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会再次联系你, 请保持通讯畅通, 如果想到什么疑点, 也请积极联系我们。” 陈文嘉签完字后，审讯员在电子板上给陈文嘉点了通过，让她走了。 此时是下午三点，陈文嘉的三轮审讯终于全部结束，她心里松了口气。 所有审讯员都很专业, 他们逻辑缜密、思维清晰，在快问快答、逐句细抠的询问节奏中, 很难对他们撒谎。 陈文嘉被问了近一个小时, 感觉压力颇大。 可是相比于其他人, 她的审讯过程并没有很严苛。 专家对嫌疑犯的轨迹进行了勘察，判定嫌疑犯是被武警人员逼到东北方向的。 也就是说, 陈文嘉等一干人只是倒霉碰到了嫌疑犯。 嫌疑犯的实力有目共睹, 专业的武装小组都没有对她围剿成功，更别提几个涉世未深的军校生了。 根据审查处的分级, 陈文嘉等人被分到四级审讯室。 但陈文嘉心里清楚，他们能被分到四级审讯室，也有其他原因。 “陈文！这里！” 林君焱在审讯室出口处对她挥手。 他坐在轮椅上，后面站着张寒琦和赵平, 对面是一个清瘦的男人。 陈文嘉挥手回应，走近后，她礼貌颌首：“周局长好。” 周怀民，本次安保行动的负责人，此时正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慰问被电晕的五位财政秘书长之一林直来的孙子林君焱。 周怀民点点头：“你就是陈文吧？我听小焱说，要不是你甩了电棍打掉了帽衫女的手，他这会追悼会都办起来了。” 在林君焱面前，他似乎只是个关爱小辈的长辈，说话也透着亲和幽默。 但实际上，两位议员被刺杀，一位重伤昏迷一位手臂受伤，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场事故总要有人负责，面前的周怀民就是一级被讯问对象。 他本应该焦头烂额，但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 陈文嘉心里感叹周怀民心理素质之强大，面上回道：“我只是恰好赶上了，要是其他人在，也会这样做的，就是可惜没捉住她。” 谦逊内敛的她似乎有些自责。 周怀民还没说话，林君焱就开口了：“陈文你别想太多，周叔叔说这次的嫌疑犯段位太高了，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自己没出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的速度真的太快了，我都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举的枪。” 回想被枪口对着的那一瞬间，林君焱感觉又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瑟缩一下，对陈文嘉满是感激：“还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这会真成一具尸体了，等我好了，我一定请你吃饭，火锅 依誮 、炒菜还是别的，你任选！”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回话，焦急的男声就传了过来：“你们怎么办事的！嫌疑犯抓不住，那么多经费批给你们是白批了吗？！你最好祈祷我家焱宝没事，要不然我和你们没完！” 说完，他又数落起别人：“还有你，我就说不让他去不让他去，你非说要让焱宝锻炼，这下好了，锻炼没锻炼出什么，反而被捅了一下……”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穿着居家服的男人怒气冲冲说着话，他旁边跟着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 高大男人搂着他的肩，正在低声安慰：“君君，别生气了，我听老周说焱宝没事，就是被电了一下，现在已经醒了……” “你闭嘴！” 夏安君一把挥开林开冽的手，正想再数落几句，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林君焱。 “爹地！” 林君焱对他挥了挥手。 “焱焱！” 夏安君快走几步，直接扑了上去，搂住了林君焱的脖子。 “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可怜的宝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这嘴唇怎么都白了呜呜呜……” 夏安君的动作幅度大，他后面又跟着还几个人，显得狭小的走廊逼仄起来。 见状，陈文嘉后退几步，给围过来的人腾出空间。 她和林君焱刚认识没多久，并不了解他的家庭。 他的家庭情况还是赵平怕陈文嘉担心自己被严厉审讯，特地告诉她的。 在进审讯室前，赵平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放心，我们不会被怎么样的，小焱他家有关系。” 赵平左右看看，低声道：“你知道咱联盟财政部有五位秘书长吧？他爷爷就是其中之一！放一百个心吧，咱进去就是走个流程，一会就放了。” 刺杀议员的嫌疑犯没有被抓到，最后交锋的地点是姚氏集团A停车场，交手的人是财政秘书长林直来的孙子林君焱，未抓捕到嫌疑犯的原因是林直来的孙子被当成了人质。 整件事情似乎与林君焱脱不开干系，难道是林君焱放走了嫌疑犯？难道是林直来与议员有什么过节？ 这怎么可能？ 星际联盟的重大提案都需要经过五位财政秘书长的同意。 为了政治前途，所有议员都想和财政部打好关系。 议员和财政部能有什么过节？巴结还差不多。 所以林君焱碰到杀手只是个巧合，并没有什么疑点。 林家历代只有一个孩子，林直来对林君焱更是宠溺无比，他受了伤，比议员受伤更严重。 得罪了财政秘书长就相当于得罪了财神，接下来一整年部门的经费都可能没着落了，所以出了事后，周怀民第一时间就是先来慰问林君焱。 陈文嘉看着眼前林君焱一家三口相处的场景，只觉好奇。 她没怎么见过AO家庭的相处情景，尤其是第二性征全部为男的家庭的相处场景。 “你真吓死我了，我都说不让你去军校，你非要去！还说有什么狙击天赋，各星球里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缺你一个啊，你往前面凑什么啊！” 夏安君心疼自家Omega儿子受苦，嘴上又忍不住责备。 林君焱扶着夏安君的肩膀，亲昵地蹭蹭夏安君的颈窝，道：“哎呀这次只是意外啦，其实平时遇不到这些的，而且我不是没事吗？我队友来得及时，我什么事都没有。” 提到队友，夏安君看向了陈文嘉，道：“你是陈文吧？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君焱！要不是你，君焱肯定得出事！” 他站起来感激地握住了陈文嘉的手。 陈文嘉诚惶诚恐地回握：“没有没有，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君焱没事就好！” 她其实有些心虚，毕竟电棒是她扔的，如果她不扔电棒，后面林君焱也不会被电晕劫持了。 但如果她不扔的话，帽衫女肯定会开枪，就算林君焱能活着，他的眼睛也会废掉。 众人都明白缘由，谁也没提电棒的事。 林开冽搂住了夏安君，对陈文嘉道：“陈文，这次真是谢谢你了，等回去，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家想请你吃个饭，希望你能让我们表达一下谢意。” 陈文嘉救了林君焱，他的家人请她吃顿饭是应该的。 但请吃饭的人是林家，林家家门难敲，而陈文嘉成了入幕之宾。 不管这顿饭吃的怎么样，陈文嘉都拥有了林家的一个人情。 陈文嘉心里明白，她倒也不扭捏，爽快答应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惊心动魄，但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李劲元议员经过抢救已经转入了重症监护室，程添锦议员没什么大碍，这会已经去往北二星参加经济商讨会议。 林开凛和夏安君带着林君焱先回了金曲区。 陈文嘉等人则留在淮章区写行动报告。 虽然他们进审讯室录了口供，但安保组通知说还是得写一份行动报告，以供上级审查。 把各种材料写完提交，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军校并没有因为刺杀事件给他们延缓返校时间，他们还是按照原行程回了学校。 陈文嘉取珠子的计划便泡汤了，但她向一诺保证，周六一定取到珠子。 她回军校时已经周五了，等到了周六，她就去淮章区取珠子。 一诺比刚认识时通情达理多了，她知道事出意外，表示可以理解。 但意外总是意外地发生。 周六早上，陈文嘉正准备出门，就收到了夏晓安的消息，说赵案想见她。 赵案，她所在的军校协助基层计划的组长，程添锦的人。 陈文嘉立刻就想到了帽衫女。 她在行动报告中并没有隐瞒，说自己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赵案找她或许就是为了这件事。 但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程添锦他们对她早已窥视良久，按理来说，不到关键时刻他们不会露面。 那现在就是关键时刻吗？她在程添锦等人眼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们想用她干什么？ 陈文嘉思量片刻，给夏晓安说自己马上过去。 站在原地永远不能得知答案，她要往前一点，再逼近悬崖边际一点。 十五分钟后，陈文嘉进了招待办，推开了接待室的门。 沙发上，坐着一位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他长得斯文儒雅，见陈文嘉推门进来，正对她微笑。 第162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谄媚。 “来陈文, 这是军务处的赵组长，以前也在我们学校任职，你叫赵老师就行。” 他身边的接待老师招呼陈文嘉过去。 陈文嘉过去朝赵案微微躬身：“赵老师好。” 赵案点点头, 笑着道：“你好，坐着说。” 接待的老师见陈文嘉来了, 便说让他们聊, 自己退了出去。 一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祥和的气氛忽然化成静谧。 安静的空气中, 沙发和衣料轻微的摩擦声都那么清晰。 赵案瞧了陈文嘉一眼, 拿起桌上热腾腾的茶杯，抿了口，像是自言自语：“还是这股味。” 他似乎并不着急进入正题。 陈文嘉看着桌上的白开水，顺着他的话问：“军校的水有味道吗？” 军校的水是她喝过的最干净的水了，颜色澄清, 没有各种消毒剂的味道。 有时候渴了猛灌几口，还能品出几丝甘甜。 弋? 赵案笑着回：“当然有, 军校的水总是淡淡的, 几十年都没变过。” 他离开学校后, 喝的水要么含着权利、要么含着金钱、要么含着算计，总是不纯粹的。 “看看这个。” “你在报告里说, 嫌疑犯的眼睛是红色的？你确定吗？” 赵案无意纠结水的问题, 他把电子板递给了陈文嘉。 陈文嘉顶着赵案打量的目光，浏览自己写的报告, 回道：“我确定，我和她在打斗的时候，她的墨镜掉了，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是红色的。” “这个事情在做笔录的时候我就汇报过了，还画了画像。” 在听到陈文嘉说看到了嫌疑犯的眼睛时，审讯员当场就找了速写师，让她描述眼睛的样子。 赵案点头，他调出最终确定的疑犯模样：“照片我已经见过了，她的相貌也输进了联盟的信息库进行比对，但所有星球的信息库都没有她的身份信息。” 赵案眼里浮出遗憾、失望之色，然后又转为一种疑惑：“明明那天经过姚氏集团的所有人都会进行指纹和虹膜扫描，但她就像是从地缝蹦出来的一样，在她开枪之前，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包括天上的热成像监测系统。” 热成像检测系统可以根据人体散热定位每个人的位置，在结合地面传来的信息后，系统可以分辨出每个散热源的身份信息。 但就是在这样严密的监测下，还是出现了意外。 “真奇怪不是吗？” 他盯着疑犯红色的眼睛，又突然看向陈文嘉：“你怎么看？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 赵案突然发问，似乎要打人一个猝不及防，他的眼里也带着若有若无的质询和探究，让人不容逃避。 陈文嘉感觉到了赵案给她施加的压力，她直视他的目光，似乎对一切都没有察觉一样，她啊了一声，像是疑惑赵案为什么这样问她。 紧接着，她迷茫又带着些许惊讶地发问：“我吗？”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校新生，她能觉得什么？ “对，就是你。” 赵案微微一笑：“你是少有见到她样子的人，我们想知道你对她有什么看法，这或许对我们早日找到疑犯有帮助。” 他温和地看着陈文嘉，但陈文嘉捕捉到了他眸子深处几乎微不可察的暗光。 他在试探。 陈文嘉心里突地冒出这个念头。 赵案在试探她对帽衫女的态度，试探她是否察觉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这样试探？是因为她见到了帽衫女？他们想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赵案他们的最终目的与吸血鬼有关？ 她要怎么回答？说自己没什么看法，还是怎么样？ 陈文嘉迅速分析现状，犹豫开口：“我没什么看法……虽然看起来年龄小但她各方面都很强劲……” 回想她掐着帽衫女脖子时的触感，她说：“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吸血鬼。” 赵案不是好糊弄的人，如果打马虎眼，他反而会怀疑起来。 陈文嘉在几秒内就做了决定，她把事实托盘而出。 “就是文森特族，我觉得她挺像文森特族的。” 似是担心赵案没听清，她又补充了一句。 赵案的眼眸动了动，他换了个姿势，接待室的氛围似乎轻松些许。 他脸上还是笑着，问：“文森特族？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文森特族在联盟历史上消失已久，寻常人都不会想到这点。 陈文嘉怎么会说嫌疑犯是文森特族？她是无知猜测，还是……别的一些什么？ “我们这学期上了物种通辨课，裴老师提到过文森特族，他们以饮血为生，在喝了血后，眼睛会变成红色。” “当然也不排除帽衫女戴了变色眼瞳的可能性，但是她的脖子是凉的。” 陈文嘉动了动手，那天冰冷的触感似乎在停留在指尖。 “我回去后复盘了那天的场景，我掐她脖子的时候，感觉手下很冰冷，这点可能是我感觉错了，但那天我用的力很大，按理来说，她应该很痛苦才对。” 可是实际上，帽衫女只是紧紧抿着唇，完全没有顾及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她的脸色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仍然苍白。 “裴老师说吸血鬼不需要呼吸，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掐她脖子时，她的脸都没有变红或者变紫的原因。” 她在赵案面前就像是一个优秀学生一样，利用自己的知识认真分析自己得到的线索，然后得出一个能够解释现象的答案。 她无知、懵懂，看赵案的眼神隐隐闪着军校生稚嫩的傲气和期待。 见状，赵案心里的疑虑消去不少。 他们早就知道暗杀的人是吸血鬼，但上面疑心陈文嘉出现在姚氏集团不是个巧合，觉得她可能察觉了什么，担心她与吸血鬼有联系，所以派他来试探。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就是巧合。 赵案随手把陈文嘉说的记录下来，一边点头一边询问细节，像是真的在为嫌疑犯的下落寻求线索。 末了，他放下了记录笔，眼里不掩赞赏：“陈文，你很聪明，你说的这些我会上报的，如果抓到嫌犯，我会向学校申请，让学校嘉奖你。” 陈文嘉心想这应该算是打消了赵案的疑虑，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说出自己的分析而已，希望能对案情有帮助。” “你说的很有用，不管对不对，至少又提供了一条线索不是？” 两人又寒暄几句后，赵案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表，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来是想核实下你在报告里说的东西，没想到又有新的发现，算是收获颇丰了。” “今天是周末，耽误你休息时间了吧？我也不多说了，我早点走，你早点放松。” 赵案变得平易近人，说话也亲和起来，他好像很懂年轻人玩耍的心思。 陈文嘉随着赵案往外走，笑道：“您别这样说，我也没什么事情，能够和您见面并且探讨案情是我的荣幸，对我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赵案是主星军务处的人，而军务处掌握军事，对军队有极大的调动权，是无数军校毕业生最向往的去处之一。 陈文嘉像其他普通军校生一样，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赵案的尊敬和崇拜。 赵案看一眼身边的女Alpha，她低着眉，一脸谦和。 哪怕外界对她评价甚高，她的天赋足以让她展露锋芒，她还是以往的模样。 回想之前监视人员传回来的照片，赵案觉得眼前人似乎变得更加内敛了。 不是有意藏锋的内敛，而是一种被推上大舞台后不知所措的内敛。 怯懦、胆小、捉襟见肘。 无依无靠似乎使她对周围的一切都秉持小心翼翼的态度，虽然她有自己的小聪明，也有了一些能力，但她还是那只兔子。 一只好拿捏的兔子。 赵案心里浮现出一个计划来，他对陈文嘉道：“陈文，虽然你才刚入学，但这时候已经可以开始规划了，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她的附绿天赋让时局发生了变化，已经有人在摇摆不定。 与其让别人捷足先登，不如他们自己先抛出橄榄枝。 毕竟兔子是他们抓来的不是吗？ 未来的打算？ 陈文嘉好像明白了赵案想说的，她一边按电梯一边回：“现在课多，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 “我听苏老师说你拒绝了军区培养？他们开的条件可不低。” 赵案似乎只是想随便聊聊，他看着下降的电梯楼层，问道：“不想去军区，来军务处怎么样？” “军务处虽然事情多，但福利待遇好，像你这样的人才，毕业后能在主星能分到房子和户口。” “我在军务处还能干个十几二十年，还能带带你。” 赵案笑呵呵的，言语中的拉拢之意傻子都能听出来。 赵案属于右/派，他说带陈文嘉，自然是想把陈文嘉拉入右/派阵营。 但她不是棋子吗？棋子也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吗？ 陈文嘉心里清楚，赵案看中了她的天赋，又觉得她好拿捏，所以想一边利用她为自己做事，一边又把她抛到猎场中任人摆布。 赵案这人看起来慈祥和蔼，话里话外都对陈文嘉表示欣赏，但他是披着人皮的毒蛇，斯文儒雅下是满是阴险狡诈。 陈文嘉看透了赵案的意图，背脊传来一阵颤栗。 毒蛇正在她背后凝视，她忍不住轻轻把手握成拳。 可是她没有退路，就算是被毒蛇缠绕 依誮 ，她也要往前走的。 就算自己变得肮脏龌龊，她也要往前走的。 只有往前走，她才有活的希望。 片刻后，她散开手指，看向赵案的脸上浮现出欣喜：“军务处能要我我当然愿意……” “叮！” 她正说话，向下的电梯开了，里面已经站了人。 只见电梯有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矮的人戴着帽子，帽下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陈文嘉心里突地一跳，看着他眼里谄媚的自己，感觉冷意席卷全身。 第163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陈文嘉感觉一阵狂风带…… “苟富贵勿相忘, 我以后要是混好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那得看咱以后的立场一不一样了，立场相同当然帮, 立场不同就得看形势了。” “那我以后和你一个阵营，你那么厉害, 我又算计不过你, 我还是给你当小弟吧, 你指哪我打哪。” “我觉得这个还是可以考虑的。” 那天机甲学院的计算机爆了, 她从院办出来后, 和丁寒出校吃了饭。 喝粥时，她和丁寒开起了玩笑，调侃说自己要和丁寒一个阵营。 而现在，当着他的面，她正对赵案献殷勤。 丁寒此时在注视着她, 但因为她的话和身边站着的赵案，她却感觉自己和丁寒距离变得好远。 “嗨学长, 你过来办事吗？” 陈文嘉感觉一阵狂风带走了她的倚靠, 她心里惶恐, 觉得自己站在了丁寒的对立面。 莫名的，她有些无地自容, 唾弃起虚与委蛇的自己来。 但在表面上, 她如同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浅笑着和丁寒打了招呼, 似乎他们之间只是简单的学长学姐关系，似乎她对左右/派的暗流无知无觉。 丁寒看看陈文嘉，又看看旁边的赵案，点头：“对, 有点事，现在办完了。” 说着，他让了让位置：“赵事务长。” 他没再看陈文嘉，对着赵案礼貌额首，让两人进来。 “小丁，约瑟尔，好久不见啊。” 丁寒后面站着的人微微一笑，也叫了声赵事务长。 接待室在七楼，电梯缓缓关闭，快速下降。 丁寒往里后，约瑟尔便往旁边走了走。 现在陈文嘉和赵案站在前面，陈文嘉背后便是丁寒。 陈文嘉挺着肩膀，感觉如芒在背。 虽然丁寒什么也没说，他们也没有眼神交流，但她就是觉得丁寒在在意。 在这沉默的几十秒里，他可能在回想刚刚她丑恶的谄媚嘴脸，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对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她其实不想让丁寒对她有不好的看法，但现在已经有了。 一想到这里，陈文嘉就觉得难过起来。 电梯直线下降，已经到了三楼。 四人都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里流动着奇怪的、若有若无的暗流。 终于，赵案开了口，他微微侧头问：“小丁啊，丁董事长的事你们办的怎么样了？” 丁董事长？丁有怀？丁寒名义上的父亲？ 虽然难过，但陈文嘉还是下意识收集听到的消息。 丁寒说过，他成为丁有怀名义上的儿子是因为工作。 丁寒笼统回道：“正在办呢，劳赵事务长费心了。” 他并不打算告诉赵案具体进展。 赵案不在意地笑笑：“办这么久了都没什么苗头，是不是进展慢啊？办不了可以找人帮忙嘛，你们周处就是办事死板，总喜欢自己瞎摸折腾。” “都是一个部门的，这小子怎么总是想着吃独食呢。” 赵案几句话就施加起上位者的压力来。 “叮，一楼到了。” 丁寒和约瑟尔还没说话，电梯就传出了声音，随即门开了。 “走了，好好干，早点完成丁董事长的心愿，也好再拉来一批经费不是？” 说完，赵案抬脚出了电梯。 陈文嘉稳住心绪，回头和丁寒礼貌打了个招呼，紧紧跟了上去。 虽然她很想向丁寒解释，但她要解释什么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这条生死未卜的路上，她怎么能把丁寒牵扯进来？ 陈文嘉没有丧失理智，她心里清楚，她现在得跟着赵案。 “啧，嘴还是那么臭，一股腐烂的味道。” 约瑟尔对赵案不屑一顾。 左右两派不和已久，呛两句是很正常的事。 丁有怀站在他们这边，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支持，赵案他们不过是嫉妒罢了。 他不在意赵案，但他在意赵案旁边的女Alpha。 “陈文快被抢走了啊，别忘了老周的交代。” 约瑟尔拍了拍丁寒。 机甲学院新研发的莱茵机甲还没有正式交付军队，但主星各军区早已对莱茵机甲虎视眈眈。 莱茵机甲不仅实现了能源更替，更提高了机甲操作和连接程度的上限。 更高的操作上限和连接程度上限意味着机甲将拥有更强劲的实力和破坏力，在战争时期，这种机甲一架便可以抵御成千上百的敌人。 没人不想拥有这样的机甲，尤其是其中威力最大、现在绝无仅有的3S级机甲。 陈文嘉是目前唯一的3S机甲驾驶员，3S机甲整个机动组都为她服务。 只要她决意去哪个军区，那这个军区就会成为最可能拥有3S机甲的地方。 现在无数人想拉拢陈文嘉，丁寒是陈文嘉的新生引导员，或许可以凭这个关系将她收入麾下。 丁寒没说话，他盯着陈文嘉跟着赵案离开大楼，忽然发觉陈文嘉比他想象的走得更快。 他看着陈文嘉渐行渐远，淡淡道：“我尽力。” 说着，抬脚走出电梯- “赵老师，刚刚您说军务处的事，我想和您再了解了解。” 陈文嘉跟着赵案出了大楼，去往停车场的方向。 她面上带着微笑，对赵案说能让她进军务处的事情很是期待。 在丁寒看不到的地方，她又毫无压力地伪装起来。 回想电梯里见到的两个人，赵案改了主意：“这事不急……” 他提起另一件事：“你和丁子湘很熟？” “挺熟的，他是我的新生引导员，我有时候遇到不懂的就会联系他。” 怎么提到丁寒了？ 陈文嘉感觉赵案似乎有了新的谋划。 “你觉得他怎么样？” 停车场离他们出来的大楼很进，这会已经能看到一排排停靠的悬浮车了，赵案放慢了步伐，似乎有意等着陈文嘉回答。 陈文嘉快速思考，道：“虽然大家说他冷冷的，但我觉得还好，他教了我很多，是个很好的学长。” “是吗？” 赵案露出了似非似笑的表情：“丁子湘跟着周所为做事，他虽然才来了一年，但地位可不低，你自身实力硬，其实也不缺橄榄枝，跟着他，比跟着我强。” 是啊，陈文嘉和丁寒的关系亲近多了，她要是想进军务处，找丁寒可比找赵案稳妥。 但为什么陈文嘉却对赵案献殷勤呢？ 陈文嘉听出了赵案对她故意表露出的警惕。 她解释道：“丁学长之前没和我说过这些，我只知道他是学校权益部的部长，要不是您在电梯里说，我不知道他也在为军务处办事。” “这几个周我都在训练，没怎么和他联系，昨天晚上他倒是联系我了，但我睡着了还没来得及回他……” 这句话半真半假，她最 弋? 近忙，和丁寒的交流全围着机甲展开，丁寒从未表露出拉拢的意思。 昨天丁寒确实联系她了，给她打了个语音，但她上课太累，早早就休息了，今天早上她才看到。 丁寒给她打了个语言，见她没接，便打字问她在行动中有没有受伤，说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他聊聊。 陈文嘉不确定丁寒对刺杀这件事情了解多少，正在她犹豫要不要告诉丁寒她看到了吸血鬼这件事时，夏晓安就给她发了消息。 她一心想着赵案找她的目的，便把回丁寒消息的事情搁置了。 赵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呵呵道：“他选你做引导的新生，估计就是存了把你收入麾下的心思，现在你又是3S机甲驾驶员，他们把你当宝贝还来不及呢，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他说的干脆利落，不容陈文嘉插入一句。 陈文嘉只能看着赵案打开车门，上车，倒车。 她面上一副想解释却无从解释的样子，心里却冷静地想：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赵案还有话没说，他还有别的目的。 不管赵案拉拢她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以他的谋算，他不可能轻易放弃她。 他不会放过唯一的3S机甲驾驶员，不会放过一个附绿25000的天才。 她正想着，面前的悬浮车摇下了窗。 赵案的脸露了出来，他感慨道：“陈文，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不骄不躁，一步一个脚印，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把你收做我的学生。” 陈文嘉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赵案便话题一转：“你还年轻，估计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你叫我一声老师，我就提点你几句。” “现在军务处里形势紧张，大家互不信任，只对‘自己人’放心，你要想进军务处，就得做好成为‘自己人’的准备。” 他话里有话，笑着给陈文嘉递出了一张卡片：“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犹豫，年轻时的路有很多条，怕走错是很正常的事，你再想想吧，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找我。” 卡片是晶状透明的，上面用蓝色的字体刻了一串数字，像是通讯号码。 在陈文嘉接过卡片后，悬浮车的车窗摇上去，平稳地驶向校门的方向。 陈文嘉捏住卡片，冷冷地注视着悬浮车离开。 她明白了赵案的意思。 她如果想跟着他，就得成为他的‘自己人’。 但她现在被怀疑和左/派纠缠不清，她怎么才能成为他的‘自己人’？ 赵案给了她几条路。 比如和她认识的丁学长一刀两断，或者……从丁学长那里套取一些东西以换得他的信任。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章 奖励：？？？咒语提取中…… 联盟内部的政治斗争已经持续多年, 目前以任成峰为首的左/派和以程添锦为首的右/派最为出挑，把斗争的火焰烧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左右两派的实力本是持平状态，十位常务主席中有四位参与了站队, 两位站□□，两位站□□。 但程添锦在三年前当选了常务主席, 支持右/派的常务主席从两位变成了三位, 并且程添锦掌控的几个经济区都是星际最发达的区域, 这使得右/派团聚了不少资金和人才。 右/派崛起后, 迅速打压、排挤左/派, 使得左/派实力大不如前，隐隐有落败的趋势。 赵案是军务处五位事务长之一，他提到的周所为不过是军务处中某特别行动处的处长，论职位，赵案比周所为大好几个级别。 若论发展前景, 跟着赵案自然比跟着周所为好太多了。 赵案不愧是程添锦的一把好手，他对陈文嘉抛出了橄榄枝, 在引起她兴趣后, 又收了回去。 他看准了陈文嘉想要一个好前途的心思, 逼她在跟着丁寒或者跟着他之间做选择，还要她递出投名状。 陈文嘉突然觉得胆寒。 若她没有伪装, 若她真是想要前途的、不知真相的军校学生, 那她一定会在赵案有意无意的施压、催促下跟了赵案。 她想在乱流中寻找真相、搏求生路，但乱流中全是赵案这样老谋深算的人, 与他们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她本来就是被卷进来的，她哪有退出的权利?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更多的消息。 陈文嘉把卡片收进口袋, 将一诺给她的罗盘握在了手心。 还差一颗珠子了，只要找齐了珠子，她或许就知道前进的方向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颗珠子在淮章区二城的一家手工艺品店里，陈文嘉在那条街逛了逛，买下了穿着那颗珠子的珊瑚手串。 她到淮章区二城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那会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心情好了不少。 在出门打车时，她收到了丁寒给她发的消息。 丁寒问她有没有受伤的消息她还没有回，全屏都是丁寒的白色聊天框。 他最新发的消息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那时她还在和赵案说话。 陈文嘉本还在想该怎么面对丁寒。 丁寒说不管她做什么都会帮她，他永远和她统一战线。 但她背着丁寒干了好多事。 做APP任务、与白紫苏见面、和向晚交易…… 丁寒对她坦诚，她却隐瞒了所有。 前段时间她当着丁寒的面说自己暂时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邀请，但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对着军务处的赵案露出讨好谄媚的微笑。 虽然她本意是想接近赵案，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和吸血鬼有关的线索，但她从未和丁寒提过吸血鬼的事情，从表面上看，她就是为了前途而巴结赵案。 毕竟现在她名声渐显，为自己谋求一个好的出路也是情有可原。 名利场上相互吹捧、你来我往太正常了，可她就是不想让丁寒看到她媚俗的样子，假的也不行。 她心里烦躁，犹豫要不要和丁寒解释，却不想丁寒先发来了消息。 他只发了四个字：一切小心。 他没有疑惑陈文嘉为什么和赵案联系上了，也没有质询陈文嘉为什么说想跟着赵案去军务处，他什么都没问，他似乎什么都懂。 他还是站在她这边。 悬浮车已经开动了，正沿着导航的路线飞驰。 她开了一点窗。 细细的冷风在温暖的车内回荡，变成柔柔的涡旋扑到她脸上，她觉得鼻子有些酸，眼框也有一点热意。 理解、体贴、温柔。 丁寒总是这样。 他总是能把绝望冰冷的她拉回来，他总是填补她缺失的地方。 陈文嘉吸吸鼻子，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的心被温柔的网包裹，一点点热起来。 她又有了前行的动力- 在取到珠子后，陈文嘉去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她细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监控后，又让一诺开了信号屏蔽。 她发现一诺的用处很多，除了提供系统道具、给她当生活助理外，还能检测电源、顺着网线干扰信号。 “辛苦一诺助理啦，给，这是您指名要的珠子。” “二十五颗珠子不多不少，小的都给您收集齐了！” 陈文嘉坐在床上，把罗盘和珠子高高举起，送到一诺面前，供一诺查阅。 她终于收集齐了所有的珠子，按照她和一诺的契约，她会获得额外的积分奖励。 有了积分，一诺会告诉她更多的线索。 一诺最近看了不少宫斗剧，这会给自己弄了把贵妃椅，手上还套了护甲，她看着陈文嘉手心的东西，小脸严肃：“嗯，小文子干得不错，把珠子放进罗盘吧。” “嗻！” 陈文嘉听话地把珠子放进罗盘。 两人朝夕相处，现在已经成了朋友，平时相处也不如刚开始时那么紧绷生涩。 “滴！任务完成进度：二十五分之二十五，奖励：？？？咒语提取中。” 程序化的一诺声音跳过了奖励。 陈文嘉正想发问，只见罗盘黑色的镜面缓缓流动，一颗颗红色的珠子浮出来，围成了一个转动的圈。 一诺站了起来，她盯着珠子，眼底亮起绿色的光。 她的表情还是严肃的，但陈文嘉觉得此时一诺比平时正经不少，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一诺注视着珠子，伸出手做了一个收拢的动作。 转动的珠子上方浮现出一圈蓝色的 依誮 字符，然后飞到了一诺手中。 没有来的风吹动了一诺的衣摆，陈文嘉发现自身周围都黑了下来。 酒店的所有都被屏蔽在外，只剩她和一诺之间有着光亮。 这一切变化让陈文嘉觉得惊异。 虽然这次她收集完了所有的珠子，算是完成了一整个任务，但这任务结算的排场似乎大了点吧？ 怎么整个屋子都黑了？ 陈文嘉看向一诺，一诺正微阖着眼睛，她两手之间有个光球，球中字符旋转。 一诺嘴里念着什么，念完后，她把光球举向陈文嘉的方向。 光球破了，蓝色的字符环上了陈文嘉的脖子。 陈文嘉下意识低头，只见一条银色的项链上挂着一把精致的水晶小锁。 这是什么？咒符所含的东西吗？为什么套在她脖子上？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但另一支浮着光的手先她一步挑起了项链。 她抬头，一个女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这人的眼睛也是翠绿的，仔细看，她像是真人版的一诺，但没有翅膀和精灵耳。 她整个人都在光里，五官分明，可是陈文嘉发现自己完全记不住她的样子。 在脑海里，她就像风一样没有形状。 “陈文嘉，我们终于见面了。” 女人的声音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终于见面？ 这人很早就关注她了？ “你是谁？” 陈文嘉后退一步，项链脱离了女人的手，打在她的锁骨上，她感觉到水晶锁在发热。 一诺不见了，在这片黑暗里，只有她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我吗？一诺是我的化身。” 女人抬头看了看黑暗，她说：“我只是一个遵循神的旨意的人。” 一诺是她的化身？什么意思？什么叫遵循神的旨意？这和拯救星际有关吗？ 绑定APP时一诺就说了，她和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星际，她收集的东西也与拯救星际有关。 那这个女人就是拯救星际的关键？ “我的时间不多，不要浪费时间，跟我来。” 陈文嘉正想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就猛地上前搂住她，抵住了她的额头。 陈文嘉一惊，密密麻麻的记忆碎片划过她的脑海，使她无暇挣脱。 她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浑浊，耳边远远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怎么办啊舰长？造氧器只剩一台了，种子舱的冷气坏了，现在温度正在上升。” “舰长，五个小组都回来了，他们没有在星球上发现液体存在的迹象，初步判断，这是颗死星！” “舰长，星舰在风暴中被撞出的缺口还是修复不了，没法制造出食物，怎么办，已经有人饿晕了！” 有人一把攥住了陈文嘉的胳膊。 陈文嘉回神，她低下头，只见套着厚重头盔的人正看着她。 头盔的内置灯照亮了他深陷的眼眶，陈文嘉看清了他的惶恐不安。 舰长？ 她是舰长？ 陈文嘉正疑惑，发觉自己心里竟生出一股悲凉来。 不，不是她，是身体的主人，这位被称作舰长的人。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和别人共感？这是哪里？ 陈文嘉惊讶，下意识就要左右看。 “嘘，别动，这是别人的记忆，你一动，记忆就散了。” 女人的声音在陈文嘉耳边响起。 记忆？ 这是谁的记忆？为什么要她看别人的记忆？ 陈文嘉试着脱离附上的人，却发现她整个人都被牢牢禁锢着。 “在你和丁寒离开地球的第一百三十年，地球末日来临，人类启动了薪火计划，五艘星舰承载人类的希望在宇宙中航行，希望找到下一个宜居星球。” 听了女人的话，陈文嘉意识到了什么，她随着舰长的视角看向远方，不再挣扎。 “其中一艘星舰的舰长叫许蒙，他的星舰不小心卷入了宇宙暗流，等一切平静下来时，他们的星舰降落在了这片空间里，这是他们在这里探索的第二十一天。”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因为他们骗了人类。…… 地球公元2461年, 人类终于无法继续在地球生存下去，各国集中所有资源造出了五艘星舰。 五艘星舰带着人类的文明开启了星际流浪，又称‘薪火计划’。 每艘星舰的设施独立且完备, 具有可以循环的生态系统，如果不出意外, 人类可以在宇宙中航行两百年。 宇宙静谧辽远, 星舰上的人们逐渐适应了璀璨的星河与偶尔刮起来的宇宙飓风。 但在星舰漂游的第二十五年, 位于队伍最后的第五星舰突然卷进了宇宙暗流, 其他星舰来不及救援, 眼看着第五星舰被暗物质吞噬。 第五星舰被暗流中的陨石块撞的七零八落，人类耗时二十年造就的星舰此时就像是宇宙的玩具。 所有人都做好了被搅成碎片的准备，但不久后，剧烈的晃动突然停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星舰的门缓缓打开, 拿着手电筒的先锋小队队长在星球上留下了第一个脚印。 人类奇迹般在一颗星球降落，但高兴之后, 绝望再次来临。 他们降落的这颗星球没有空气、没有水, 没有供人类生存的一切物质, 他们的星舰在暗流中也遭到了无法修复的损坏。 在降落这颗星球的第二十一天，人类氧气供应不足、食物告罄, 再次陷入绝境。 许蒙是第五星舰的舰长, 他对星舰拥有最高的指挥权，对星舰全体人类负责。 他在这颗星球上已经遥望二十一天了, 从喜悦庆幸一点点变得心灰意冷，他心里清楚，他们已经到了末路。 但作为一名舰长，他肩膀上扛着一万三千二百三十一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他都不能放弃。 他每天都动员着所有人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他派遣一队又一队的探险队出去探寻生命存在的迹象，他面上沉稳冷静，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绝望紧绷。 终于，现在到了绝望尽头。 他的副舰长王在石正用焦灼不安的眼神看着他。 二十一天的压力让这位喜欢开玩笑表演脱口秀的男人面色枯槁、精神崩溃。 “舰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舰长，我们还要继续吗？” “舰长” 许蒙抬头，发现十多双眼睛都看着他。 氧气供应不足、食物消耗殆尽。 许蒙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但他心里却慢慢轻松起来。 他说：“各位，探索计划到此结束，过去二十一天辛苦大家了，回去休息吧。” 二十一天的艰难探索后，人类终于走到了尽头。 没有人反对许蒙的话，也许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许蒙久违地走进了星舰指挥室，他按下麦克风，沉稳的声音传到了星舰每一个角落，他说：“各位同胞，我是薪火计划第五星舰舰长许蒙上将，我们已经到了尽头，再无返航机会。”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请A级人员进入休眠仓，B级、C级人员确定各基因库完备后在1号资源库集合，一小时后，薪火计划第五星舰将陷入休眠解体状态，所有的能源物质都将分配给基因库和储存库。” “请各位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我们离开地球不是为了逃避苦难，而是想让人类的文明再次繁衍。” 他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苟活，而是想极尽全力保留人类的文明。 许蒙还在指挥室说着话，但陈文嘉已经脱离了许蒙，在无数人的记忆里穿梭。 “终于到了这一天，我要把我的自拍上传到U盘里，万一几百年后有人能看到呢！？” 兴奋的女孩兴冲冲拿出了手机。 她旁边的男生很嫌弃：“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铱驊 让别人欣赏一下一百年前的古人吗？然后惊讶一下：哇！原来他们长得这么唔……” 男生还没说完，女孩一把搂住他亲了上去，按下了拍照键。 她用了力，眼里涌出泪水。 男生搂住她，加深了吻。 “你进休眠舱后，醒来可能几百年都过去了，你千万不要忘了我喔，说好我俩是好朋友的。” 女人已经坐进了休眠舱，小男孩趴在舱沿依依不舍的告别。 他是C级成员，没法躺进休眠舱。 “放心，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刻在手腕上了，我俩的储存器也在我的口袋里，等我醒了，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我俩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女人摸摸小男孩的头。 “真的不会疼吗？夏医生靠不靠谱啊，他不会骗我们吧？” 女人搂着丈夫的手腕一脸担忧。 “放心，夏老师是专业的，他说的很清楚，会给我们注射麻醉剂的，等我们都没知觉了，才会注射药剂，等确认死亡后，我们才会被埋到土里。” “爸爸，埋进土壤后，我身上就会长出蔬菜吗？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挨饿了呀？” 小女孩天真地仰起头，她已经好多天没吃饱过了，每天都觉得饥饿。 “老赵，你搬快点行不行！” “行了，都说了让你别带别带，现在好了，负载超了吧？还得扔出去！” 几人清理着星舰储存库，说着抱怨的话。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但这一天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氧气和食物耗尽，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笼罩众人，等到了这一步时，反而如释重负。 陈文嘉感受着这些人的心绪，她问：“你带我看这些做什么？” 格林教记载说，人类到达主星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在第二十一天，神明‘亚’赐予人类绿壤，使人类在这片土地繁衍下去。 这个故事像是星际版的《创世纪》。 这个酷似‘一诺’的女人似乎想告诉她，格林教的记载是事实。 但事实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研究历史。 ‘一诺’的手从她背后伸出来，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远处：“看清楚了吗？” “在人类到达这里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氧气、没有水、没有生命，所有的东西都陷在黑暗里。” 远处一片空茫。 寂静、阴暗。 就像他们口中说的，这是一颗死星。 ‘一诺’靠近了陈文嘉的耳朵，语气很轻：“不出十年，人类居住的所有星球都会恢复成这样。” 不出十年？ 陈文嘉一惊，猝然回首，她们回到了酒店的那片黑暗里。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星球会变成死星？” 陈文嘉盯紧了‘一诺’。 现在星际发展如此迅速，科技已经到达了人类新的巅峰，怎么可能在十年之间就变成死星？ 她所在的地球，哪怕环境已经差成了那个样子，在一百三十一年后才迎来末日，星际怎么可能在十年间就变成了那样？ ‘一诺’的语气还是轻柔的，她说：“因为他们骗了人类。” 他们？他们是谁？ ‘一诺’还没解释，她的身形就变得透明了，黑暗也开始褪去，露出酒店的装饰。 “格林教的记载半真半假，陈文嘉，记住一句话，神确实存在，但神早已陷入沉睡。” “在找到下一个咒语后，我们再见。” 说完，她的身形急剧缩小，她身上的光亮刺得陈文嘉闭上了眼。 “好啦！提取完成！啊啊啊我亲爱的锁锁终于找到啦！我可以搬回去啦！” 一诺欢快的声音在她胸前响起。 锁？搬回去？ 陈文嘉低头，只见一诺正抱着女人挑起的那把水晶锁疯狂蹭蹭。 陈文嘉捏住一诺的翅膀，把她拿远，问她：“刚刚是怎么回事？她呢？” 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给她塞了一段回忆，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一诺双手扑腾地要去拽锁，但她的翅膀被抓住，想过去过去不了，她嘟着嘴道：“你没听她说吗，我是她的化身，她是放大版的我。” 陈文嘉挑眉：“你确定？你俩除了长相外可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一诺单纯好骗、嘴硬心软，随便哄哄就能从她那得到道具。 这个女人虽然说话柔柔的，但却给人神秘强大的感觉。 一诺撇撇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她比我厉害是不是？” 真是的，又一个觉得她厉害的。 “但她来不了这里，一来就会被他们发现，也就是凭借锁的力量，她能呆几分钟。” 来不了这里？为什么？他们又是谁？他们怎么欺骗了人类？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让陈文嘉头昏脑胀。 她说：“所以你、她、他们都和拯救星际有关？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和她要救人类，他们要毁灭人类，就这么简单。” 这次一诺并没有逃避陈文嘉的发问，干脆利落地说了实话。 “我们都不属于这个维度，行为很受限制，只能找一些载体，我就是她的载体。” 陈文嘉问：“那他们呢？他们是谁？” 一诺没回答，看向陈文嘉的脖子，道：“我不能再说了，感觉到了吗，锁在融化。” 陈文嘉低头，她脖子上的锁已经浮了起来，精致的锁面变得模糊，隐隐的热意扑向她的脖颈。 一诺靠近锁，道：“锁的能量已经耗尽了，我们再说下去，会被他们发现的。” “等你找到下一个物件，给锁充了能，我再告诉你。” “好啦。” 一诺打了个响指：“收集手串可以获得额外奖励，恭喜获得二十一积分，问问题还是换道具？” 一诺又变成了系统的小精灵。 陈文嘉暂时也不想管她们、他们之间神兮兮的故事，她只想先解决当下自己的问题。 上次她问一诺三个问题，一诺解答了一个，还剩两个：谁暗中盯着她，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有了猜测。 她是陈怀川的女儿，而陈怀川不仅拥有黑芯，还与能够长生不老的吸血鬼有联系。 盯着她的人无疑是左右两派，他们的目的也无疑与黑芯和吸血鬼有关。 陈文嘉问：“左右/派争斗的目的是什么？陈怀川怎么和吸血鬼扯上关系的？” 她被牵扯进了政治斗争当中，如果不找到政治斗争的源头，她就没法从斗争中脱身。 白河、温絮柳、帽衫女。 他们出现在她身边似乎都是因为陈怀川具有吸血鬼血统，但在地球上，陈怀川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诺数着问题数量，道：“两个问题扣二十积分，如何？” 相比于之前，一诺这次给的价格已经很良心了，陈文嘉点头同意。 “首先第一个，现在联盟左□□的斗争虽然是政治斗争，但在很久之前，他们只是在一个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一诺把记忆中的话复述出来：“这个问题的内容是：拥有‘雪花’后，人类应该回到过去还是看向未来？”？ 一诺的话让陈文嘉大脑空白一瞬。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臭鱼、死变态。…… 回到过去还是看向未来？ 陈文嘉以为他们会是在经济改革、区域拓展、资源划分等问题上出现分歧, 没想到他们的关注点是过去和未来。 什么叫回到过去？是穿越到过去吗？ 陈文嘉的心脏漏跳一拍。 既然她能从地球穿越到这里，那为什么不能从这里回到过去呢？ 雪花就是黑芯。 根据丁寒所说的，他们来到星际就是靠黑芯的力量, 那么如果找到黑芯，或许他们就可以回到过去？ “最开始研究黑芯的团队是威尔.克莱顿团队, 他们从穿越者身上得到灵感, 开始着手研制时光机, 希望能回到末世之前的地球。” “但随着研究的深入, 他们发现穿越到过去的希望微乎其微, 团队内部出现了分裂，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继续把黑芯用于重返地球的研究，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着眼于黑芯在现实世界的应用。” “联盟上层看到了黑芯的应用价值，开始倒向后方，威尔顶住压力继续研究, 承诺再实验一次，如果失败就不再继续了。” “那最后成功了吗？” 陈文嘉问。 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吗？ 一诺突然不再出声, 她看向陈文嘉的脖子前的项 依譁 链：“又开始发烫了, 他们快察觉到了。” 又是他们。 陈文嘉握住了发烫的锁。 “唉……” 一诺长叹一声, 倒在了空中，心里也很无奈。 现在的监视比以前严多了, 说两句就会被他们察觉, 真是麻烦。 “等你给锁充满能，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这个问题下次再说。” 一诺把自己吊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他们这个团队最后分成了发展派和跃迁派，前者称为左/派，后者成为右/派, 他们都在寻找黑芯，现在逐渐演变成政治斗争了，除了黑芯，他们各方面都想争一争。” “至于陈怀川……你还记得向晚说的贝莉吗？” 贝莉？ 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火海岩浆，一身黑裙的女人站在中间，红色的眼睛冰冷沉默。 “记得，向晚说她已经失踪了。” “贝莉是来找人的，找的人叫海恩。” “海恩来人类星球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就是陈怀川，他们成为了朋友，后来陈怀川濒临死亡，海恩救了他，从此陈怀川就有了一部分吸血鬼血脉，虽然没别的能力，但至少可以长生不老。” “海恩来星际后发展了一批……奴隶？” 一诺顿了顿，找了个贴切的词语。 “这批奴隶负责给他办事，照顾他的起居，后来海恩失踪，这些奴隶便过起了正常生活，其中以温家发展最好，对海恩也最是忠诚。” “忠诚是他们奴隶制度中深刻在骨血中的誓言，海恩失踪后，他们把忠诚延续到陈怀川身上，现在陈怀川失踪，应该会延续到你身上。” “程添锦他们掌握的消息或许比我都多，他们可能也想通过你从吸血鬼身上谋求什么，这个我是猜的，我沉睡太久，力量不足，很多东西也不知道。” 一诺说的是实话。 她确实有探听消息和预知未来的能力，但现在她不是受限嘛，那么大的身躯成了mini版本，现在的她也就只能靠着系统过活，或者顺着网线干扰信号。 陈文嘉消化着一诺带给她的消息。 左右/派纷争的核心其实还是黑芯，但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拿黑芯用来做什么。 丁寒所在的左/派可能真的在把黑芯用于现实，那程添锦他们呢？他们真的想回到过去？ 陈文嘉对程添锦他们的感观并不好，她觉得程添锦他们应该有更大的阴谋。 还有威尔的事情。 她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威尔.克莱顿的名字，他是史前卓越的科学家，他提出的‘蒲公英计划’和‘播种计划’使绿壤被送往其他星球，让别的星球也焕发出生机。 他为人类的繁衍移居做出了巨大贡献。 他居然还研究过黑芯？那为什么历史书中完全没有记载？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黑芯研究是秘密实验，并不会被公之于众，可是为什么一诺无法提及呢？ 锁还未冷却，热意通过锁骨传到她的神经。 有些话不能提及。 说的太多锁会发烫融化。 当锁消融后，他们就会发现。 他们是谁？一诺和APP已经是高维度的神秘力量了，那他们也是吗？ 提及左右/派锁就会发烫，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和左右/派斗争也有关系？ 他们的目的是毁灭星际，那左右/派会是他们的侩子手吗？ 她如今也被牵扯进争斗当中。 如果星际真的会被毁灭，那她在其中又有着怎样的作用？她会不会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温家为什么刺杀议员，温家和程添锦他们又有怎么样的利益牵扯？ 一个又一个问题如细丝般裹住陈文嘉，将她束缚在茧中。 她走到酒店的床前，看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但城市各色的灯将夜色点缀的如梦如幻。 陈文嘉打开窗，深吸一口气，让冷风将肺部的热意全部带走，几个轮回后，她还是觉得沉闷。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让她意识到黑暗早已来临，但长夜漫漫，所有妖魔鬼怪都没有要动的迹象，他们似乎都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时刻。 不知何时会来临的危险和变故让陈文嘉觉得烦躁焦虑，所知甚少孤立无援的无力感又让她挫败愤怒。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这样，一地鸡毛难有高光时刻。 时间的每分每秒早已定好，低谷和高/潮总是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来临，谁也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她的问题只是比别人特殊，但她仍然只是个普通人，该来的总会来，她再怎么想再怎么焦灼都没用。 幸运的是她已经不是躲在小木屋里哭泣的小女孩了，她学会了耐心和细致，她有着磨练给予她的气魄，她会一点一点解决掉路障，让自己的生活彻底恢复平静。 她转过身，对一诺道：“让我看看任务吧，下一个收集什么？” APP的任务和道具是她的秘密武器，或许也是她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周六过后，陈文嘉一早便回了学校。 虽然周日没有机甲训练，但她落下了不少课程，她得趁有空的时候补回来。 她回去时，宿舍只有温絮柳在。 陈文嘉开了灯，温絮柳睡眼朦胧地探出头，摇摇晃晃地下了扶梯。 “回来啦？吃……”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接上话：“吃早饭没？” “还没呢。” 陈文嘉打量着温絮柳，忍不住问：“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温絮柳很憔悴，眼下有着浓浓的阴影，走起路来也拖拖拉拉的，好像被吸干了精气 她从周三开始，就没见过温絮柳了。 周五回来的时候，他也不在。 陈峻铎说温絮柳家里出了事，周五请假回家了。 在听陈峻铎说时，陈文嘉就起了疑心。 周四帽衫女当众杀人，周五温絮柳就出去了？他们两个会不会联系？ 干什么去了？ 温絮柳拿牙杯的手一顿，感觉自己身上的牙印隐隐发疼。 “哥哥，我看到她了，她很像陈先生。” 身上满是弹孔的女孩躺在下水道里，奄奄一息。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墨镜也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露出灰暗的、毫无神采的眼睛。 吸血鬼靠别人的血液活着，当血液流失殆尽，吸血鬼就会丧失行动力，慢慢失去听觉、味觉、视觉，最后陷入沉睡。 “但她和陈先生不一样，她比陈先生善良，以后也可能会比陈先生强大。” 温絮柳脱了自己的衣服，赤/裸着上身，把女孩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辛苦了瞳瞳，吃饭吧。” 温絮柳扶着温清瞳趴在他的肩头。 若有若无的体温含着鲜血的味道唤醒了温清瞳的感官，她张开嘴，咬上了温絮柳的肩膀。 温絮柳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很放松，轻轻抚着温清瞳的头发，任由她一口一口舔舐着鲜血。 在吸吮两口血液后，温清瞳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 温絮柳察觉到了异常。 “哥哥，对不起，任务失败了，小姐还看到了我的眼睛。” 温清瞳恢复了行动力，她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里面含着浓浓的愧疚。 她并没有喝饱，尖尖的牙齿还裸露在外，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她没有完成任务，她应该受到惩罚，而不是哥哥的奖赏。 温絮柳知道温清瞳的想法，在家族里，温清瞳是最听话、性子最柔和、最懂得克制的那一个。 “没关系，程添锦本就不是那么好杀的，你能从那么多人中逃出来，已经很好了。” 温絮柳说的是实话，他们早就预估到任务会失败，清瞳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不管程添锦他们会不会追查下去，他们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文嘉的生活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了。 温絮柳敛下心思，动动手臂，把温清瞳按到肩膀上：“等会你得自己回去，不喝怎么有力气？喝吧，多换几个地方，别咬 依譁 脖子就行。” 陈文嘉的身影从镜子一晃而过，她收了自己晾在阳台的衣服。 温絮柳从回忆中抽出，给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他回答道：“家里亲戚去世了，刚忙回来，累死了。” 温清瞳那样子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他忙着让她恢复体力，当然累死了。 家里的亲戚去世？ 陈文嘉无法继续试探。 在人类社会中，稍微有点道德感的人都不会对‘去世’这两个字追问下去。 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陈文嘉道：“那这两天确实辛苦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吧？” “不用，你等我一会，我和你一起去食堂。” 温絮柳抡着牙刷左右晃头，Alpha在这些事情上总是有些粗辱。 “对了，那天任务怎么闹那么大？听说你还和歹徒交手了？” 他头也不回，声音被牙膏的泡沫搅得含糊不清，他似乎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好奇起来。 陈文嘉周五回去时，就已经被舍友们拉着盘问一遍了。 看热闹是人类的本质，好奇是刻进人类DNA里的东西。 那天回去的路上，陈文嘉就在想温絮柳会不会问她细节，毕竟他和那个帽衫女都是吸血鬼。 但没想到那天温絮柳出去了。 她倒也没失望，她心里有一种直觉，温絮柳一定会找一个时机问她的。 比如说现在。 议员被枪击这件事情现在众所周知，没有人不好奇真相，温絮柳提起这件事情自然而然、情有可原，他如果不问的话，反而会引人怀疑。 但这是基于陈文嘉不知道温絮柳也是吸血鬼的前提下。 现在陈文嘉知道真相，温絮柳的发问反而让她听出试探的意思。 “交手了，那个人实力很强，我没按住她，看后面上面怎么查吧，我知道的也不多。” 陈文嘉的说辞和那天告诉舍友的一样。 她在做任务前后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能把有关消息透露出去。 “是吗……” 温絮柳吐了吐唾沫，见陈文嘉毫不在意的态度，也没再发问-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陈文嘉上课训练一手抓，虽然数学与逻辑课还是听不懂，但她驾驶机甲的水平已经勉强跟上S级机甲的进度。 现在已经到了十二月中下旬，金曲区每天都在刮风，丁寒说快到了下雪的时候。 “金曲区的雪一次会下多久啊，可以堆雪人吗？” 陈文嘉一边推门，兴冲冲地问丁寒。 今天是陈文嘉和其他S级机甲驾驶员集训的第一天，丁寒负责带着她去集训的训练场。 “金曲区的雪每次都下的很大，可能几个小时过去就积了很厚一层了，可以堆雪人，等下雪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同为地球人的丁寒很明白陈文嘉兴奋的点。 地球环境污染太严重，已经很多年没下过白色、干净的雪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还能打雪仗！” 陈文嘉已经在想象自己在雪地里打滚的样子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上了电梯。 丁寒问：“对了，机甲的名字定了吗？” 目前S级机甲驾驶员不会更换，并且初代驾驶员拥有机甲的命名权。 驾驶员给机甲取名后，机甲对外连接时都会显示这个名字。 “定了。” 陈文嘉嘿嘿一笑，她想了好久，觉得机甲还是应该以自己喜欢的东西命名。 “先不告诉你，我答应胡老师了，在他们把名字设置进终端系统前，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卖了个关子。 “啧，你怎么这样。” 丁寒佯装不满：“你问我的时候我都告诉你了。” 在取名的时候，陈文嘉问过丁寒机甲的名字，说想做个参考。 丁寒直接把S级机甲的名字全发给了她。 “哎呀，你等会就知道啦，三号说他们给我弄了一个加入仪式，到时候会公布机甲的名字，算是给大家一个惊喜，我如果提前告诉你，惊喜不就没了？” 陈文嘉解释缘由，她看了眼电梯楼层，道：“我到了，不说啦，训练场见。” 陈文嘉还是用着以前的换衣间，和丁寒不在一个地方。 丁寒点点头，说：“好，等会见。” 两人就此分开。 陈文嘉走到换衣间前，熟练地推开了门，换衣间还是当初那个换衣间，里面的人也还是当初那批人。 “文姐来啦！恭喜你正式加入S级训练队！” “早上好文学妹！你们今天练什么啊？” “阿文今天有空不，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动作到不到位呀？” 但这次大部分人都对她热情地打招呼。 过去一个月里，所有驾驶员都看到了这位3S级天赋型驾驶员的成长，他们对自己和她的差距有了清楚的认知。 与其仰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还不如踏踏实实训练，为成为正式的莱茵机甲驾驶员而努力。 这样一想，大家对陈文嘉的敌意也没那么重了。 当然这可能也和四名机甲训练成员被辞退有关，辞退原因是超负荷驾驶机甲，长久下去对身体有害。 但听小道消息说，真正辞退的原因是他们在背后恶意诋毁陈文嘉，惹上层不高兴。 辞退通知一出，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都安分不少。 当然也有还不服气的，但在给陈文嘉当过几次沙包后，也都服气了。 陈文嘉训练认真，待人爽利谦和，身上完全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傲气。 她会虚心请教他人的驾驶经验，也会指正别人的不足。 她这样的态度，让不少人心服口服，大家变得和气起来。 陈文嘉一一回应众人，进了自己的换衣间。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她换上了白色的驾驶员服装。 小许他们说这是S级训练队的队服，用了最新的功能材料，放水防火还透气，对身体有很有效的保护作用。 陈文嘉熟练地换上衣服，然后按了去训练场A方向的电梯。 这栋楼的电梯采用了悬浮控制系统，在特制电梯轨道内，电梯可以旋转到相应训练场出口。 或许是因为丁寒说要下雪了，亦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全新的训练模式，陈文嘉的心情很好，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勾起一点弧度。 她很期待今天的训练。 但她的好心情在刚出电梯时就被一条鱼消磨殆尽。 “天杀的变态，我终于等到你了！我要掐死你！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陈文嘉刚出去，就被一条蓝色的什么东西以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扑倒在地上。 淡淡的海腥味头发糊到了陈文嘉脸上，她一惊，也反应过来：“靠！自恋狂！死人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找上门来了！” 她都快忘了，该死的自恋人鱼也在S级训练队里，和丁寒同为2S机甲驾驶员。 一个月前的论坛事件还在陈文嘉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里一怒，也掐住了贺冬舟的脖子。 “不就是张照片吗？！我一个月没泡海水没吃新鲜海鲜还被限制消费，天杀的至于吗！我要死了！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贺冬舟也很愤怒，地上的两脚兽果然都是骗子，说好了会给他最高礼遇，结果来了不到一年，就什么都给他撤了！ 优质海水没有了，新鲜海鲜没有了，连他100平的大房间也没有了！ 人类都是骗子！而导致他什么都没 ?璍 有的源头就是这个女Alpha！ 贺冬舟喝营养液都快喝吐了，他愤愤不平一个月，一直想找陈文嘉干一架。 今天他终于逮到了这个机会。 “臭鱼！打架可以！把你的臭头发给我拿走！一股腥味！这不公平！” 一人一鱼在地上打滚，陈文嘉几次都要制住贺冬舟，但被他的头发熏得卸了力。 她最近的鼻子格外敏感，贺冬舟这头发的味太重了，她实在是呼吸不了。 贺冬舟更怒了：“你居然说臭？这是我花大价钱定制的海风精油！” 陆地干成这样，他的头发早就失去光泽了。 人鱼最珍视的地方之一就是头发，他为了养护头发特意涂了精油，结果居然有人说他臭？！ 他臭是吧？行，那他就捂死这个死变态！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工作人员们想劝不知道怎么劝，其他几个驾驶员则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贺冬舟和陈文嘉虽然打得狠，但都没往要害使，两人最后都伤不了什么。 不会出茬子还能看热闹，他们才不制止呢。 “把你的臭尾巴从我腿上拿走！打架就打架，缠我腿干什么！恶心！” 陈文嘉揪着贺冬舟的鱼鳞，企图让他松开腿。 第一次和鱼打架，整个人都非常不适应。 贺冬舟大骂：“死变态你往哪摸呢？你要不要脸，那是能摸的地方吗？” 他收紧了鱼尾，死死禁锢陈文嘉。 “啊！贺冬舟！” 陈文嘉被滑腻的感觉激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正想破口大骂，让贺冬舟松开，一个冷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贺冬舟，我给你三秒钟松开，不松开惩罚加倍。”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越桃越桃我爱你！”…… 听到声音, 贺冬舟僵了一瞬，陈文嘉趁机把贺冬舟甩到一边。 丁寒看也没看贺冬舟一眼，对陈文嘉伸出手：“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陈文嘉借着丁寒的力站起来：“我没事。” 就是全身一股海鲜味, 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甩开的贺冬舟也被人扶着站了起来，他光是尾巴都有一米三, 站起来两米高。 他并不是没穿衣服, 上半身套着白色驾驶服, 下半身则是完全露出鱼尾。 他的尾鳍是蓝色的薄片, 小小的两片死死支撑他整个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 陈文嘉觉得贺冬舟的样子有些搞笑。 虽然此时很严肃，但她还是忍不住别开脸，狠狠抑制住自己上弯的嘴角。 贺冬舟在听到丁寒的话后整个人就歇菜了。 惩罚加倍的话，他可能真的没法在陆地混下去了。 海洋又太远，他一条鱼在大陆无亲无故的, 只能任别人拿捏。 他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他是有大志向的，他才不和这些两脚兽置气。 “贺冬舟, 道歉。” 要鱼命的声音又响起了。 贺冬舟抬眼看去。 这个该死的两脚兽眼神淡淡的, 但他就是觉得压迫力十足。 “对不起。” 贺冬舟硬邦邦说了三个字, 也不等陈文嘉回话，就转身一扭一扭地走了。 “别生气, 贺冬舟虽然是个成年鱼, 但海洋社会关系简单，他智商一直都不高, 也就是附绿能力强一些。” “如果不喜欢他，少接触就好。” 成年但智商低。 丁寒好像在为贺冬舟说话，但说出的事实似乎更扎心了。 陈文嘉看着贺冬舟离开，道：“我不生气, 但第一天就和人打架，好像影响不是很好。” 刚刚贺冬舟看她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他能说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他一条鱼在人类社会生存，其实挺不容易的，再加上丁寒说他智商低，陈文嘉就觉得更没必要和他计较了。 “嗐别理他，他就是那个性子，一天天贱兮兮的。” 丁寒还没说话，就有人围了上来。 “你第一天就被他缠住也算是倒霉了，你好，我是1S级驾驶员高卓，早闻大名啊，以后请多多指教。” 说话的人肌肉发达，光头圆脸，看起来憨头憨脑。 “陈文你好，我是陆琳琅，也是1S机甲驾驶员。” 女孩个子小小的，声音细细柔柔，向陈文嘉伸出了手。 陈文嘉回握回去，和这两人聊了几句，感觉这两人比贺冬舟好相处多了。 陆琳琅道：“还有一位1S驾驶员，叫阮子尘，他被借调到别的区执行任务去了，估计两周后才能回来。” S级驾驶员一共六位，3S级驾驶员只有陈文嘉一人，2S级驾驶员是丁寒和贺冬舟，3S级驾驶员有三人，分别为高卓、陆琳琅、阮子尘。 陈文嘉觉得阮子尘这个名字很熟悉，她正要想起来，思路就被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啦啦啦啦新成员入队仪式……现在开始！” 大屏幕上，小许在某空旷房间里拿着空矿泉水瓶对着镜头大喊。 “噔噔噔噔！” 伴随着音乐声，他背后左右穿插出现拿着彩球的3S机组成员，个个脸上贴着小红花冲着屏幕挥手。 “如果有人问我今天为什么快乐，我会告诉TA我找到了3S机甲驾驶员！” “你们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快乐，因为我找到了3S机甲驾驶员！” “你问我今天为啥快乐，当然是因为3S机甲驾驶员！” 恶搞的声音充斥每个人的耳膜，各种拼图照片被投放到大屏幕上。 “我靠……” 陈文嘉站在原地，惊呆了。 “陈文，你马上就进训练队了，我们之前都没给你弄什么欢迎仪式，这次入训练队我们给你弄一个怎么样？” “嗐，不麻烦，就是随便弄了一个，大家都挺乐意弄的，就当是我们私下团建一次，也挺有助于我们交流感情的。” “哈哈哈怎么会尴尬呢？放心，我们弄得很热闹，到时候肯定能调动全场情绪的！” 胡老师自信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 陈文嘉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面部抽搐，她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但她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硬生生、直愣愣地盯着视频，动都动不了。 音乐还在继续，前半句是当初带陈文嘉进机甲学院的那位男同学沉着冷静的低唱，后半句是所有人的齐声呐喊。 视频的照片一张张都不重样，全是陈文嘉训练的照片。 银白炫酷的机甲上被画上了粉色的爱心，还加上了各种特效，看起来软萌可爱。 陈文嘉在看到自己拿着营养液睡着的照片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是，这叫不尴尬？？？这能调动现场气氛？？？这视频这音乐，这真是机甲学院能搞出来的？？？ “怎么样？还不错吧？” 有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 “总有人说我们机甲学院死气沉沉的，这不是挺欢乐的嘛，我们平时只是没时间搞而已！” 胡安鸣一脸得意，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陈文嘉看胡老师这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打击：“确实，视频做的挺好的。” “音乐呢？音乐是不是也不错，创意是我想的，借鉴了网上热门视频。” 音乐？ “你问我今天为啥快乐……” 陈文嘉摸摸耳朵，违心夸赞：“很好听，节奏感非常强，歌词也是别出心裁，非常朗朗上口。” “噗。” 一边的丁寒忍不住笑。 “是还不错吧？你看，小丁都认同了。” 胡安鸣还想再说两句，大屏幕的视频和声音却慢慢淡去了，他道：“还有一个，等会啊，还有个机甲揭名仪式。”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3S机甲揭名仪式……” 播音男主持抑扬顿挫地念出黑屏上的白字，在念完“式”后，他停顿一下，似乎接下来要来个重磅揭幕。 “越桃越桃！我爱越桃！！！” “越桃越桃越桃！” 黑屏上猛地出现半圈富贵花，伴随着夹子女音，‘越桃’两个流光溢彩的字出现在花的上方。 许是觉得字的上方太单调，还加了几只蓝色蝴蝶和大红的爱心。 陈文嘉看着大屏幕上土得掉渣的动画效果，忍不住苦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哦豁，越桃！” 场内有人给面子地吹了声口哨，但无人应和，场面似乎更尴尬了。 “咳 依譁 咳，听得到吗？。” 胡安鸣不知什么时候拿了麦克风，站在陈文嘉旁边举起了手，像是示意大家聚集过来：“好了啊在场的同志们，今天呢咱们队新加入了一名成员，大家应该早就认识了，3S机甲驾驶员陈文。” 胡安鸣拍拍陈文嘉的肩膀，场内响起掌声。 陈文嘉对大家鞠半躬。 “现在咱们S级训练队算是人齐了，所以今天特地搞了个欢迎仪式，这个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胡老师的语气满是赞赏，夸完欢迎仪式，他介绍了下3S机甲的名字，又让陈文嘉说了两句，便让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 “没事，胡老师的审美确实差了点，他毕竟和我们不是同一代人，我们都能理解。” 众人散去后，高卓走上去拍拍陈文嘉的肩膀以示安慰。 陈文嘉问：“你们当初弄欢迎仪式了吗？也这样吗？” 如果大家都经历过，她心里会好受很多。 “那倒没有，我们那时候的负责老师不是胡老师，给我们搞得卡点视频，特炫酷，回头我发你一份。” “这倒是不用了。” 陈文嘉拒绝。 高卓见陈文嘉一脸郁闷，忍不住发笑。 果然和传闻一样，这位3S机甲驾驶员确实挺好相处的。 “好了，不说了，我去开机甲了，我家黑狼还在那边等着呢，琳琅，走了。” 高卓招呼了声陆琳琅。 陆琳琅应了声，对陈文嘉道：“越桃这个名字很好听，我的叫蓝鸟，阮子尘的叫白鹰，先走了，等会见。” 她冲陈文嘉笑笑，跟着高卓走了。 陈文嘉说好，然后朝丁寒走去，她叹气道：“本来还说有个惊喜的，但现在看来，这惊喜还不如没有呢。”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越桃这个名字还是很好听的，也算是个惊喜是不是？” 她自己安慰自己，问丁寒：“学长你觉得呢？” 从大屏幕上显示机甲名字后，丁寒就说不出话了。 他本来饶有兴致地看大屏幕上陈文嘉的照片，但在听到“越桃越桃我爱你”这句话后，他的嘴角就僵住了。 “越桃？我当时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听的名字？” “这取名的能力和丁子湘一样啊，取得都很有意境。” 大家在讨论机甲的名字，无人注意到丁寒的耳朵慢慢红了。 越桃？ 怎么会叫越桃啊？ 丁寒满脑子都是越桃两个字，不管是冷漠的还是温柔的伪装，此时都因为加快的心跳有了裂缝。 “越桃越桃我爱你！” 音频的声音还在继续放着，她踏着音乐声走来。 “我……我也觉得很好听。” 丁寒回应着陈文嘉，他躲避她的目光，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住他无人能懂的悸动。 “是吧？” 陈文嘉嘿嘿一笑，全然没听出丁寒的闪躲，她有些得意：“虽然这个名字和机甲有些不配，听起来软了点，但起名字就要起自己喜欢的嘛！” 喜欢？她喜欢？ “是的，这个名字很好听。” 丁寒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这只是巧合而已。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啊，我特别喜欢栀子花的味道，就想找个与栀子花有关的，我记得以前山栀的果实又叫越桃，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就取了这个名字。” 陈文嘉解释着自己取名的由来。 星际没有栀子花，取这个名字，也算是表达一下她对栀子花的喜爱。 “嗯，这个名字很好。” 说的人浑然不绝，听的人心早就乱了。 丁寒声音有些低，他抱紧了自己的头盔，似乎这样就可以拉住自己飞扬的心情。 两人并排走着，一起向机甲迈去。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次我得去X100…… S级机甲训练队除了单独的训练外, 还有实战教学和战术配合训练。 陈文嘉没来之前，几位S级机甲驾驶员进行过一次战术考核，最后大家都认同丁寒作为指挥员。 陈文嘉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一晃十天过去, 陈文嘉慢慢适应了协同作战的训练，除了和贺冬舟相互看不顺眼外,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充实而满足。 这天训练结束后, 胡安鸣把所有S级驾驶员聚集到办公室里,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位穿正式军装的Alpha男性。 军官挺着背, 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方正的脸庞坚毅无比。 高卓坐在陈文嘉旁边，眼瞧着门口没有新的人进来，他捅了捅陈陈文嘉，忍不住嘀咕：“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连军区的上尉都来了。” 这十天来，高卓和陈文嘉熟络起来。 阮子尘走后, 整个训练队伍就只有高卓、贺冬舟、丁寒和陆琳琅了。 贺冬舟性格古怪，说话得理不饶人, 高卓不喜欢和贺冬舟接触。 丁寒和陆琳琅都是Omega, 他一个Alpha有时候也不好插进去说话。 高卓天生是喜欢热闹喜欢说话的人, 阮子尘走后他觉得自己憋得够呛，现在陈文嘉来了, 他立马展现了自己话唠的本质。 陈文嘉新到训练队, 好奇的事情有很多，她也乐意和高卓凑在一起。 高卓对陈文嘉这个说话搭子很满意, 甚至一度觉得，陈文嘉才是他的说话伴侣，而不是阮子尘。 听高卓问她，陈文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猜测道：“可能有什么任务？” 训练结束后, 他们偶尔聚餐，提到阮子尘是被军区的人叫走的。 高卓觉得有道理：“可能，等会就知道了。” “好了，人到齐了，我们简短的开个会。” 胡安鸣看了眼人数，说了话。 “这位呢，是第五星域第三星舰军队三团二营的连有胜上尉。” 第五星域第三星舰？ 陈文嘉一愣，她和丁寒对视一眼，后者对她轻轻点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家都知道去年轰轰烈烈开展的‘吞鲸计划’吧？” 在场的几人看着胡安鸣，点头表示知道。 非联盟管辖的星球是特勒怪、克洛族的据点，也是很多强盗、罪犯的藏身地，更是人口买卖、毒品交易的重要中转站，这些星球对联盟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严重伤害。 在去年，以清缴这些星球为目的的‘吞鲸计划’启动，联盟军舰扫荡了不少非法星球。 “‘吞鲸计划’里有个星球编号为X1002，连有胜上尉所在的团负责X1002星的后续清缴工作，经过我们的协商，近期我们会调一批A级、B级机甲去X1002星协助清缴工作。” A级、B级的莱茵机甲训练已经完成，现在就差实战演练了。 第一联合军校早就向各个军区军队放出了消息，说想投放一批莱茵机甲看看实战效果，不少军队纷纷报名。 第五星域第三星舰军队便是其中之一。 “咱们训练才开始半年，其中小文还是刚来没多久的，这种任务自然轮不到你们去。” 胡安鸣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让大家积累些实践经验，所以特地要了几个去X1002星学习的名额……” “好了，我就说这些，现在让连上尉给大家介绍介绍情况。” 说完，他带头鼓了掌。 连有胜感谢了胡安鸣的邀请，随即打开三维投影，介绍起X1002星的情况来。 X1002星是位于第六星域缓冲星带中的星球，整个星球和其他荒星一样，只有一些地方是森林绿洲，其他地方全被黑色的无生机沙土覆盖。 无生机沙土是特勒怪的温床，也是克洛族潜伏的地方。 “特勒怪又被我们叫做‘黑鬼’，他们以新鲜血肉为食，而克洛族繁殖快，他们拿自己的 依譁 同类去定向培养特勒怪，使特勒怪为他们所用。” “‘黑鬼’在吃了血肉后，逐渐会拥有意识，在克洛族的改造下，他们已经可以寄生在人类身上了……” “这些是我们拍的一些星球照片。” 连有胜拿着控制器，切换着照片。 荒野、森林、充斥绿色浮尘的天空…… 照片勾起了陈文嘉的回忆，当时极度恐惧的心情仍留有刻痕。 各种画面在陈文嘉脑海里闪过，最终定格在光明升起的那一刻。 她想到了什么，心情沉闷起来。 “X1002星是一个被克洛族占领的星球，在我们清缴后，还有不少克洛族和‘黑鬼’残余……” 大家认真听连有胜介绍着情况，只有丁寒注意到，陈文嘉突然低了下头，面色有些不对。 他点了点手腕上的薄膜，开了光屏的分屏，问陈文嘉：“怎么了？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陈文嘉看着丁寒发来的消息，许久后，打字说：“这次我得去X1002星。” 就算没有参观学习，她也是要回X1002星的。 陈文嘉没有解释，但丁寒懂了她的意思。 他在蘑菇林里遇到了‘黑鬼’，一时不察被咬了几口，昏了过去。 被军队的人解救前，他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在X1002星，陈文嘉比他多了一段经历。 他没有犹豫，说：“好，我陪你一起去。”- 除了阮子尘外，其他的S级驾驶员们都没有去外面实训过，他们对去X1002星充满了兴趣，在连有胜介绍完后，都报了名。 于是S级驾驶员第一次实训确定下来。 在周五晚上，几位驾驶员登上了去往X1002星的补给星舰。 补给星舰给他们分了一个十人的乘客舱。 贺冬舟一条鱼独自坐在最后面，陈文嘉和高卓坐在中间。 丁寒上车前还在交代权益部事务，便在最后上车。 上车前，他收到了约瑟尔的信息。 约瑟尔交代了上面让丁寒办的事务，他扫了一眼，回了一个好。 他正准备关闭光屏，约瑟尔又发了消息：记得带抑制剂和分解剂，你本可以不去的，现在回去还有机会。 抑制剂、分解剂——单身Omega顺利渡过发情期必备的东西。 Omega在成年后的一到三年内，性/腺会发育完全，分泌的激素会促使Omega进入发情期。 丁寒已经成年，他的医生告诉他，近期非必要最好不要出门，如果需要，医院可以开具证明。 联盟的AO保护法规定，在易感期/发情期期间，AO可以拿着医院证明向所在单位请假，单位损失由联盟承担。 丁寒是约瑟尔救回来的，在他担任组织职务前，约瑟尔受命对丁寒负责，包括对他的身体情况负责。 丁寒看着约瑟尔发的东西，冷着脸在回复和无视间选择了拉黑，然后头也不回地抬脚进了乘客舱。 丁寒进去后，本想和陈文嘉他们一样坐在中间，但陆琳琅对他热情招手。 这位温柔细心的Omega把他拽向了最前面的座位，拉开背包，递给他几个信息素阻隔贴、能量膜和特质口罩。 她说：“子湘，Omega出门在外得保护好自己，外面的Alpha可没有军校的管制，有些Alpha天生就浑，就算是军人，也有可能在冲动下标记了我们。” Alpha、Omega天生比Beta更受激素控制，AO之间的激素决定了O的弱势。 就算是有Omega保护法和Omega保护协，但还是有不少Alpha残害Omega的案例。 “我知道你比一些Alpha还厉害，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所以我们还是多带一些东西比较好。” 说完，她介绍起手上东西的用法来。 阻隔贴用来防止自身信息素溢散，她特地买了凝胶材质的，撕下来并不会疼痛，用一次可以管六个小时。 能量膜直接叠在阻隔贴上，在Alpha咬住Omega腺体时，能量膜会膨胀，炸烂Alpha的嘴。 卖家说，他们亲测有效，一般都会崩掉Alpha的牙齿。 特质口罩可以过滤信息素味道，一方面用来防止高匹配度Alpha故意释放诱导信息素，从而使Omega被迫进入发情期；一方面有些Alpha信息素很难闻，戴口罩后可以过滤掉味道。 “对了，我还买了些防身的东西，你看，防狼喷雾、特质变态辣椒水，我在来的路上，还花了大价钱买了辣椒面。” 陆琳琅一一给丁寒展示。 丁寒已经慢慢接受了Omega柔软的一面，虽然他自己学不会，但他对别的Omega的行为表示理解和尊重。 他虽然对Alpha冷淡，但对Omega，他是宽和的。 “琳琅，麻烦你准备这么多东西了，你总是这么细心。” 丁寒已经完全掌握了Omega对同类说话的方式，他夸了陆琳琅几句，和她聊起来。 但最后，话题不知怎的被他引导到机甲的走位布局上来。 他三言两语成功地让陆琳琅主动叫走了陈文嘉身边的高卓。 “子湘，我和高卓讨论一会，你要是无聊的话，去找小文吧。” 陆琳琅体贴地为丁寒找了个去处。 达到目的的丁寒说好，施施然坐到了陈文嘉的旁边。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孩已经死了。…… 丁寒坐下的时候, 陈文嘉正在光屏上浏览着什么。 她开了防窥视屏，从丁寒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个Q版女Alpha。 他记得这是军校系统里自带的主题背景。 “在看什么？” 他问。 陈文嘉见丁寒问她, 便把光屏设置成他人可见，然后一脸悲伤地说：“在看《数学与逻辑》视频课, 这个月月底要进行月考, 但我什么都不会。” 她本来就听不懂《数学与逻辑》这门课, 一直是磕磕绊绊地跟着老师讲的走。 但上次她去淮章区做任务, 错过了一节课, 就再也听不懂了。 本来她还勉励自己，说多看看网上视频就懂了，但她平时训练任务重，没多久就把这课给忘到脑后了，心态也慢慢躺平, 打算期末突击。 结果没想到这门课还要月考，而且成绩还算入总成绩。 她现在要去X1002星, 又请假了, 又得错过几节《数学与逻辑》课, 她更跟不上、学不懂了。 陈文嘉趴在乘客桌上，又痛苦又郁闷。 见陈文嘉这样, 丁寒反而安心下来。 他以为陈文嘉沉浸在X1002星的事情上, 会心事重重，没想到她已经调整好状态 弋? , 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事情上。 “完蛋了，我要完蛋了，怎么办啊，真的学不懂, 我不会挂科吧？” 陈文嘉哀嚎，她无意识撅着嘴，看起来很苦恼。 今天在出发前，陈文嘉特意洗了澡、洗了头，此时她干燥的头发随着乘客舱内流动的风轻轻晃动。 丁寒看着陈文嘉微微凌乱的头发，还有她皱着的脸，觉得自己的心在发痒。 她总是可爱的，怎么样都可爱。 丁寒别开眼，按下心里泛滥的、发腻的、柔软的东西，道：“没事，我来教你，现在才八点半，我应该能用两个小时把第一章的知识给你串一遍。” 他之前带过陈文嘉的数学，知道该怎么给陈文嘉讲课。 “就等你这句话了！” 陈文嘉嗖一下从桌子上直起身，眼睛里含了一丝狡黠。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搞不定《数学与逻辑》这门课，心里早就盘算着找个人来教她。 丁寒数学好，以前还带过她，当然是最佳人选。 “恭迎丁老师限时回归！” “您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您要是口渴了，我这还有水，吃的也有。” 陈文嘉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电子板和笔递给丁寒，又拿出水和面包，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丁寒见陈文嘉这样子，也没客气，接过电子板和笔后，使唤她道：“来吧小文子，给朕把水瓶拧开，朕即刻开讲。” “嗻！” 两人笑嘻嘻地一同学习起《数学与逻辑》这门课来，期间高卓和陆琳琅也过来瞧了一眼。 高卓是三年级，陆琳琅和丁寒同级，都比陈文嘉大。 他们早就学过《数学与逻辑》这门课，但他们这门课唯三的印象就是痛苦、折磨、要人命。 他们对这课都没什么兴趣，看了眼后，陆琳琅先回了自己的睡眠舱，她说想睡个美容觉。 贺冬舟早就不见了，陈文嘉和丁寒在讨论学习，高卓一个人没什么事，也回睡眠舱了。 陈文嘉和丁寒学到十点半，简单洗漱后，两人互道晚安进了睡眠舱。 休眠舱是一个一个方筒，他们占的是一个包间，里面有十个睡眠舱，十个睡眠舱五五垒成两排。 刚进星舰的时候，众人就各自挑了睡眠舱。 陈文嘉的休眠舱位于右下角，舱内并不逼仄，她感觉比宿舍的床还大些。 包间内已经关了灯，星舰里的其他人并不会无故进来打扰他们。 此时外面无边安静，可能是重力阀没调好，陈文嘉总觉得自己有点漂浮。 睡眠舱的隔音不是很好，高卓的呼噜声一阵一阵的。 如果屏气凝神，陈文嘉还能听到离她不远的均匀呼吸声。 看样子，陆琳琅已经陷入了沉眠。 至于丁寒？ 他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左上角的位置，和她呈对角状。 他俩的距离有些远，在高卓的呼噜声掩盖下，陈文嘉听不到丁寒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丁寒睡没睡。 星舰晚上还要在别的星球停靠，航行十五个小时的话，明天十点到目的地 夜深人静，陈文嘉却没有睡意，她的思绪胡乱飘着。 过了一会，她不由自主把手伸进身旁的包包，摸出一个圆瓶状的东西，握在手心。 瓶子里面装着一块绣着小花的布。 她看都不用看，都知道布的样子。 布料脏兮兮的，上面粉色的小花沾上了指印，还有股奇怪的臭味。 陈文嘉看着空中的虚无，觉得自己还是不明白。 来星际后，她总有很多不明白的时刻，有些她放到了一边，有些高悬在她的心上，有些躺在记忆的门里，静静等待风将它吹进内心深处。 那天的事情属于第三种。 小孩早上笑嘻嘻地说他们要吃她，但在那些吃人的魔鬼到来时，带走的却是小孩。 刚来星际的她太惊惶恐惧了，她只记得小孩对那些人说了什么，说的话她并不能听懂。 在小孩说完话后，那些人就带走了他。 是他还是她呢？是女孩还是男孩？ 陈文嘉大脑一片空白，她并没有关注到小孩的性别。 她也搞不清楚那天到底是要吃谁。 她唯一搞清楚的是，小孩已经死了。 为了揭露克洛族和特勒怪的邪恶行径，联盟授意新闻媒体发了一些清缴星球的文章。 她还在狮虎团时，就看到了西二星发布的关于剿灭X1002星的新闻。 新闻说，当某团冲进瓦屋时，吃人的怪物正在举行狂欢，他们杀了三个人，头部用来喝浆，手指脚骨拌了做凉菜，其他部分炒的炒、炖的炖，还有一道压轴菜：烤幼童！ 冲锋小队进去时，他们正打算用刀切开压轴菜的背部…… 陈文嘉读到这里时，脸色已是煞白，她觉得天旋地转，胃也开始翻涌。 她强行忍耐，在文章字里行间确定这只是巧合。 她心里仍抱有期望，期望有人告诉她那个说她衣服好看的小孩并没有死。 但并没有意外。 食人怪物的烹饪粗暴血腥，他们只是剖了小孩上烤架，他们并没有发现，在小孩的手中还有一节耳朵 想到这里，陈文嘉感觉那股恶心黏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同时她的鼻子发酸，泪水也要流出来。 她觉得自己欠了一条命。 不管到底和她相不相干，她都欠了这条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她得回那个星球、那个地方看看。 “滴！罗盘修复已完成。” 正当她难过之际，她脖子上的锁发出光芒，机械的一诺声音传到她的心里。 在寻找完珠子后，罗盘就完全被损坏，表面出现了裂纹。 “罗盘上附了咒语，咒语会随着使用次数消耗，消耗完后，罗盘会裂开，这时候就得修复罗盘，再附一次咒语。” “修复罗盘的时间不一，你可以先选择要找的东西，这次开放权限，一次可以接两个。” 一诺挥挥手，陈文嘉眼前出现几样东西： 骰子、匕首、夜明珠、羽毛、书。 所有的东西被气泡包裹，下面显示收集进度为0/1。 一诺曾答应她，在收集完手串的珠子后，她可以选择做哪个任务。 她看着几个东西，感觉无从下手。 一诺没给她什么信息，她连哪个好收集，东西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决定等罗盘修复好再决定。 黑暗的睡眠舱内，她脖颈的项链浮现出来，小锁更是飘在了空中。 陈文嘉心念一动，系统面板便出现在她眼前。 一诺说手串所含的咒语是储存类的，解开咒语可以拿到里面的东西。 锁是她以前的房间，住到锁里后，她可以不依靠耳麦的能量行动。 陈文嘉唤了声一诺，并没人答复，看样子一诺不在。 她也没等，直接拿出了系统的罗盘。 罗盘的使用次数显示为5／5。 她点开了星际地图，一边把任务气泡扔进罗盘，一边根据罗盘的显示定位。 骰子：东北星。 匕首 陈文嘉看着匕首所对应的位置，眼神凝住。 只见她定位的星球上，写着X1002星的字样。 匕首居然在X1002星？这么巧？ 陈文嘉正在惊诧，静谧的空间中突然出现轻微的声响。 她定睛一看，只见罗盘已经出现裂痕，系统界面的罗盘使用次数也变成了0。？？？ 不是说可以用五次吗？？？ 怎么用两次就要坏了？？？ 来不及细想，陈文嘉立马点开罗盘影像，想要记住匕首的具体位置。 但点开影像，陈文嘉又愣住了。 影像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样子。 他不高，身体发胖，小眼睛猪头脸，一副奸诈的长相。 但陈文嘉的视线集中在他脖子上，他戴着一条破烂的黑色围巾。 久远的记忆渐渐清晰。 黑围巾——逐十星流浪贼的象征。 X1002星上有逐十星流浪贼？ 他们在那干什么？ 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X1002星。…… 陈文嘉追寻过逐十星流浪贼的踪迹, 但他们在进攻饮冰星后就销声匿迹了。 这一年来，星际几乎没有他们攻占星球、抢劫来往星舰的报道。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流浪贼。 他们被联盟打压，所以迫不得已来到偏僻星球韬光养晦？ 不对, 崔云上将的部队正在进行这颗星球的战后恢复和清理工作，他们藏在这里不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还是说他们来这里是有 ?璍 什么目的？ 有什么是值得他们顶着枪口也要做的？ 陈文嘉没有思路,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影像中男人的身上。 因为罗盘破裂, 影像的光芒黯淡不少, 变的稀薄起来。 在逐渐变得透明的男人腰上, 陈文嘉看到了别在皮带上的皮质刀套。 里面应该就放着她要的那把匕首。 这人正保持一个进门行走的姿势, 外面是大片的绿麻麻的黑暗。 罗盘传回来的影像是实时的，说明此时这人正在进屋子。 但问题是，这是哪个方位、哪个地方的房子？ 虽然X1002星能居住的地方不多，但也有那么四五十个据点，这还是军队发现后标记的, 估计还存在没标记的。 她现在还在星舰上，离X1002星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罗盘就这么点大, 她又不可能通过距离估算出男人的位置。 在没有罗盘的指引下, 让她从一颗星球上找出一个男人？这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陈文嘉后悔这时候用罗盘了。 但谁知道罗盘会坏呢？ 陈文嘉觉得这一切都归结于一诺的罗盘太破了、太不靠谱了，说好能用五次, 结果就只能用两次。 不, 两次都还没用到呢，就坏了。 陈文嘉在郁闷中睡去- 第二天早上十点, 补给舰准时降落在满是绿色尘土的黑暗中。 X1002星位于缓冲星带中，常年被黑暗笼罩。 只有宇宙中吹起人为飓风，带动暗物质流动，激发暗物质空间折射的时候, 才能看到一些主星的光亮。 补给星舰落下时尘土飞扬，为了不影响在X1002星上工作的人民，星舰停在了离居住点十公里外的绿色沙漠里。 “听于老师说，X1002星算是缓冲星带中比较好的星球了，虽然到处都是绿色浮尘，但这种浮尘毒性小，等到了居住地，我给你们每人来点解毒剂就好了。” 前来接他们的Alpha班长很是热情，他一把接过陆琳琅和丁寒的行李箱：“给我我来，沙漠里可不好拉行李箱，我帮你们提上车。” “路上累不累啊？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了点，但放心，我一定让你们这几天过得舒舒服服的，对了，我叫王镇兵，两位怎么称呼？” 他笑呵呵的，围着陆琳琅和丁寒转，完全忽略了陈文嘉等人。 高卓一把把行李箱扛到肩头，撇撇嘴，悄声对陈文嘉道：“瞧瞧这家伙的样，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到琳琅身上，这是多久没见过Omega了？” “啊啾！” 陈文嘉以一个喷嚏回应。 “唉你信不信，等会这个王镇兵要是敢碰一下琳琅，琳琅的匕首就会亮出来。” 高卓看着陆琳琅和王镇兵，饶有兴趣地道。 在看到王镇兵狂热表情的第一眼，丁寒就摆出了冷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在王镇兵主动帮他提行李的时候，他也没什么表示，反而是陆琳琅客气地道了谢。 她整个人长得娇软，声音也娇软，这一道谢，立马把王镇兵吸引过去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陆琳琅出于礼貌一直应和着，她感觉到了这人不同寻常的热情，默默把手放到了腰间。 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军校特意给他们每人批了一把雪鹰匕首。 陆琳琅看似放松，实则早就警惕起来。 她从小在主星长大，听多了兵痞流氓强迫Omega的事情，她知道在外要小心这些人。 要是这个长相粗犷到可以当她叔叔的人敢动她一下，就别怪她不客气。 “啊啾！” 陈文嘉摸了摸鼻子，瓮声回应高卓道：“我猜是的，但我想这个兵应该不会做什么。” 她见识过崔云的部队，她御下极严，她手下的兵不会做出违反纪律的事情。 “啊啾！” 说完，陈文嘉又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怎么一下来就一直打喷嚏，感冒了？” 高卓意识到了陈文嘉的不对劲。 “不知道，总感觉鼻子痒痒的。” 陈文嘉回答，她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但她之前在X1002星没这样的反应。 “你今年刚成年吧？” 被迷住的王镇兵班长终于想起后面还有三位需要接待的新生。 陈文嘉点头：“对。” “那正常，刚成年的Alpha受不稳定信息素的影响，鼻子会敏感很多，我有几个新兵和你一样，没事，等会适应了就好了。” 王镇兵笑着说完，又问：“怎么称呼几位？” 他把注意力转移了一部分到后面三人身上。 “我……啊啾！” 陈文嘉正要回答，又打了一个喷嚏。 高卓便介绍了自己和陈文嘉，顺便带上了贺冬舟。 丁寒见陈文嘉一直打喷嚏，把自己的背包打开，拿出两个陆琳琅给的特质口罩来：“给，要是实在忍不了就把口罩戴上。” 陈文嘉说了声谢谢：“我拿一个就够了。” “贺冬舟？” 王镇兵打量着贺冬舟，笑道：“哥们你这身打扮挺酷的啊。” 此次来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冲锋衣黑裤子，但由于贺冬舟情况特殊，他的下半身套的是黑色裙子。 在出发的时候，高卓就看着贺冬舟的打扮笑出声，引来贺冬舟一个白眼。 他说：“笑什么？没见过裙子吗？你们人类真麻烦，还必须穿着什么包裹身体。” “在海洋里，每条鱼都是赤裸的，该交/配交/配，该结/合结/合，热切就是热切，想要就是想要，不像你们人类，虚伪。” 说完，他就上了包车，一个人坐上了副驾驶。 在他心里，海洋的宽广和容纳是陆地这些两脚兽没法理解的，他不屑于和这些人争辩。 高卓知道自己不该笑出声，这不道德，所以在贺冬舟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反驳。 “谢谢夸奖，裙子是特制的，面料很好，很舒适。” 大陆的布料就算是再柔软，也比不过海水的顺和，在之前，他的鳞片总是被布料磨出血，现在有人给他做了特制的裙子，他很满意。 贺冬舟难得对人礼貌一次，他看到了王镇兵对异性的迫切，这种坦荡是他所欣赏的，他愿意和王镇兵说话。 “原来是这样，你脚下是什么板？是联盟的新科技吗？感觉不需要能源驱动。” 他好奇地看着贺冬舟长裙之下露出的蓝色板子，板子上画了一些海星和海螺，承载着贺冬舟浮在空中。 “浮空板，靠绿因子驱动的，很方便。” 贺冬舟是条真鱼，他没有脚，在陆地不好行动，机械学院便给他设计了绿因子浮空板。 “哦……等会到了据点，我能试试不？” 王镇兵看上了贺冬舟的浮空板，如果这种板能普及的话，战士们的各项行动会方便很多。 他是很粗大爽利的人，想问就问了，从不考虑对方会不会为难。 “借不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贺冬舟表示了拒绝，并远离了王镇兵。 他驱动着浮空板，自己先去往接待车的方向。 人鱼的私有物品不容他人侵犯，他对这人展露出的欣赏不足以让他把浮空板借出去。 他说的话并不委婉，直来直去的，听得让人不舒服。 王镇兵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贺冬舟拒绝地这么干脆，还一个人冲走了，像是生气一样，让他下不来台。 “嗐，他人就这样，腿不好，脾气也古怪，你别理他。” 继给陈文嘉搭梯子后，高卓又给王镇兵搭了梯子。 “原来是这样，没事，年轻有个性很正常的。” 王镇兵顺着梯子下来，对高卓等人也亲近起来： “我在这待了有一年了，平时跟着于老师把这周围几乎摸透了，也算是半个专家，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于老师名叫于宫琪，是前来X1002星考察的教授，现在居住在王镇兵他们连负责的据点。 “空中这浮的是什么啊，绿绿的。” 陆琳琅好奇发问。 他们都开了光屏夜视功能，透过光屏，可以看到比肉眼看更亮更绿的东西。 “这是被捕捉住的空气。” 王镇兵回答道。 被捕捉的空气？ 这是什么？ 众人都好奇起来。 “X1002星和很多星球一样散布着VD病毒，但不同的是，X1002星的生态改变了病毒的基因序列，使病毒呈现出一种惰性。” “这使得我们人类登上星球不会被病毒感染，同时病毒的这种惰性使它们非常喜欢依附在什么东西上。” “空气就是它们的依附物之一，因为它们使无形的 依譁 空气变得有形，所有又叫做空气捕捉效应。” 王镇兵回忆着于宫琪的话，心里自豪起来。 他的出生星球太贫穷了，几乎没有教育，等他想要和别人一样去学习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年龄。 于教授是平易近人的Alpha，她会给他科普很多东西，这让他受益匪浅。 他享受知识带来的快乐，也愿意给别人讲述他知道的东西。 170-180 第171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嘿，你也信奉格林教…… 听着王镇兵的话, 陈文嘉伸出手，轻触空中的绿尘。 但似乎绿尘一碰就散了，她仔细看自己的手心, 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些东西对温度很敏感，一碰到温度比周围高或低的物体, 它们就消散了。” 王镇兵解释道。 陈文嘉便放下了手, 她问：“那这里为什么会有氧气呀？是因为病毒的包裹吗？” 她心里还记得‘一诺’让她看的记忆。 人类降落在主星之初, 他们并没有在星球上探索到氧气的存在。 是单单只有主星没有氧气吗？ “也不是, 于老师说这个星球之前不存在氧气, 因为……哦因为这里没有大气层、也没有什么氧层，并不具备产生氧气的条件。” “她说现在星球有树有水是因为……因为什么共振？” 王镇兵毕竟是个门外汉，搞不清楚于宫琪嘴里的那些专有名词。 “哦，这样啊。” 陈文嘉觉得如果有幸的话，她要去见见这位知识渊博的于老师。 自见过‘一诺’让她看的那些场景后, 她就对人类向外扩展的方式好奇起来。 王镇兵知道这次来的都是军校学生，文化、素质都比他高, 难得他能对这些人吹嘘一下, 却不想自己反而被难住了。 他想了半天, 还是想不起来于老师到底说了什么，他心里有些不甘心, 觉得自己似乎比这些学生低了点。 他道：“其实于老师研究的那些也只是猜测, 我觉得吧，这一切都离不开格林女神的力量。” 格林女神又名亚, 是格林教供奉的神明。 陈文嘉听到王镇兵这样说，突然想起‘一诺’的话：“格林教的记载半真半假。” “神确实存在，但神早已陷入沉睡。” 格林教，星际联盟唯一承认的教。 虽然联盟历史说的模糊不清, 但确实提到格林教的某位主教曾给予人类武器，用于反击克洛族，救人类于危难。 无人知晓他们的武器来自于哪里，那位创立格林教的几个人也早已逝去。 信奉格林教的人说这一切都是格林女神的力量。 绿壤是神赐予的，水和食物是神赐予的，人类科技的巅峰之作‘GEKIN’一号也是神帮人类建设的。 女神给予了人类生活所需的一切东西，神伟大而神秘。 为了给人类一个回报福泽的机会，神特意选中了几个信徒，让他们创立了格林教…… “嘿，你也信奉格林教？” 陈文嘉被拉回现实。 高卓兴冲冲地发问，一脸惊喜。 “是！我信了好多年了，去年等级满一百，现在终于有资格刻上符文了！” 王镇兵自豪起来。 “你看，”他停住步子，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自己的胳膊，道：“三个月前专门请假去纹的。” 只见胳膊臂弯的下面纹着一行看不懂的字符，每个字符都连笔，一气呵成。 “我也有，我已经到第三道了。” 高卓也露出了手臂，他和王镇兵纹的相反，第一句话纹在手腕处。 星际军人禁止纹身，但格林教的符文除外。 “这是什么？什么等级一百，纹身也有要求吗？” 陆琳琅好奇。 她知道格林教，但从来没具体了解过。 “成为格林教教徒是有要求的，要想获得格林教的认可，必须进行诗文祷告、抄写祷告诗、参加教内活动等，这些都可以提高等级。” “在等级到一百后，就可以去格林教认证处申请成为正式教徒，一级教徒纹一行，二级教徒再纹一行，最高六级。” 陈文嘉向陆琳琅解释。 格林教在星际的地位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再加上‘一诺’也提到了格林教，这让她心里怀疑起格林教是不是‘他们’来。 她查了很多和格林教相关的事情，知道不少格林教知识。 “哦哦，那这刻的是什么啊？我怎么感觉没见过这样的字？” 陆琳琅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王镇兵道：“这种字体是格林教特有的，是神降下的福泽，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高卓一脸不在乎：“管他呢，能够得到神的祝福已经很幸运了。” 王镇兵点头：“是的。” “对了，你们军校课多吧？你有时间去教会参加活动吗？我现在在这里执行任务，和教会失联好久了，我不会被剔出去吧？” 王镇兵有些苦恼。 高卓道：“我平时也没时间，但现在教里出APP了啊，可以在上面上传个人朗诵或者抄写的诗文，也算参加活动的。” “APP？什么APP？” 王镇兵疑惑。 高卓把行李箱换到另一只手上，点开主光屏：“就是这个，只要是正式教徒都可以下载。” 众人本在听两人的谈话，见高卓在展示APP，都凑了过来。 “就是这个，图标有颗树的剪影，点开后是个特效，听说这就是格林神树的样子。” 光屏的白色画面中浮现出一颗绿色的树，‘格林’二字出现在树上面。 陈文嘉看到熟悉的开场动画一愣。 这不是拯救星际APP的界面吗？ 拯救星际APP和格林教APP是一样的？一诺和格林教是什么关系？她说被发现，是怕被格林教发现吗？ 陈文嘉似乎确定了什么，惊讶起来。 她定定心神，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高卓的光屏。 神树拉近后，树上也和拯救星际APP一样，围着一圈气泡，但不同的是，格林教的APP中，气泡里放着一圈功能图标。 “看到这个活动图标没，点进去可以自己选任务，完成后可以记积分的，平时还能看视频。” 高卓给王镇兵展示着APP内容。 王镇兵看着别人祷告的视频，忍不住感慨：“没想到现在祈福祷告也搬到线上了，发展得也太快了。” 他常年在外星执行任务，不少星球的信号都是断断续续，带的移动信号源也偶尔莫名其妙失灵，再加上他平时忙，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去接触外界事物。 高卓道：“教内发展其实挺慢的，这个APP也才出了五六天而已，普及度还不高，回头你和教会联系一下，给他们把软件发你邮箱。” 王镇兵说好。 他提着行李箱指了指前面：“车在那，悬浮车在这开不起来，总是会熄火，只能用这种车轮的。” 卸载物资的车太多了，他们便把接人的车停在了小道。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这会离车只有二十米远了。 陈文嘉瞧去，只见车是地球上常见的装载车，正开着大灯，雨刮器不停地摇摆。 隐约间，可以看到贺冬舟坐在副驾驶上，看他们一眼后，扭过了头。 “你们是从主星来的，这种老式车应 殪崋 该还没坐过吧？今天刚好体验一次。” 悬浮车在三四十年前就完全取代了触地式车。 这种触地式也就只有在很贫困的星球能看到了。 王镇兵笑着打开了车栓，把行李箱放上去后，自己一个前蹬上了车，然后对陆琳琅伸出了手：“来，小陆。” 经过刚刚一番闲聊，陆琳琅对王镇兵的警惕消减了些，她笑着道：“这种车我确实还没坐过，麻烦王班长了。” 说着，她把手递给王镇兵。 “不客气。” 王镇兵一把把陆琳琅拉上去，惯性让陆琳琅往前倒，这时候王镇兵倒是绅士的往旁边侧身，用手稳住陆琳琅：“慢点，来，小陈。” “谢了，班长。” 陈文嘉也爬了上去。 陆琳琅上车后也没走，把丁寒拉了上去。 待高卓上来后，王镇兵带着众人固定好了行李箱，他坐在高卓旁边，高卓旁边是陆琳琅。 丁寒和陈文嘉坐他们三个对面。 见大家都坐好了，王镇兵梆梆捶了两下车头的门：“华子，开车！” 华子没回应，三秒后，车的震感颠簸着每个人。 “放心，华子是我们中开车最稳的，大家就好好体验下坐这种轮胎式装载车。” 王镇兵乐呵呵的，和之前一样热情。 “好！” 陆琳琅认真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嘿这振动真舒服，太酷了!” 高卓也是兴致昂扬。 他俩都没坐过这种车，正是新奇的时候。 只有丁寒和陈文嘉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痛苦。 X1002星的土地凹凸不停，轮胎在上面起伏大，不管技术多好，都会摇摇晃晃。 丁寒低声道：“等会要是想吐的话……我这有袋子。” 这种车他开他也晃，他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最多提供个袋子，防止呕吐物飘到每个人脸上。 “没事，也是十公里，我能行，我觉得他俩更需要。” 陈文嘉指了指陆琳琅和高卓。 “有道理。” 丁寒从包里掏出两个袋子，递给了陆琳琅和高卓。 王镇兵见了，直呼自己没考虑周到，他爽利道：“还是小丁同志心细，连袋子都准备好了。” 陆琳琅和高卓疑惑接过，正想问给他们袋子干什么，车猛地启动，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全倒向王镇兵。 王镇兵的肩膀硬挺，高卓的脑子被磕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车又把他往上一颠。 “坐好坐稳，小心摔倒。” 在摇晃中，王镇兵好心扶了高卓一把，并提醒高卓拉住陆琳琅，他道：“都靠紧点，靠紧不容易晃。” 陆琳琅和高卓已经晃懵了，听王镇兵这样说，也顾不得什么AO有别，陆琳琅紧紧贴着高卓，高卓紧紧贴着王镇兵。 陈文嘉和丁寒早有准备，他俩核心力量都很强，虽然车很晃，但两人牢牢坐在原地。 为了不被晃倒，两人的肩膀靠着肩膀。 忽高忽低的颠簸让两人一会远离一会靠近，彼此身体的热量也时有时无。 五分钟后，王镇兵老神在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颠簸。 陆琳琅和高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陈文嘉默默忍耐着，告诉自己就快到了。 而丁寒…… 脸红了。 第172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瞧不起谁呢？ 装载车的行进速度不快, 再加上走的小路，用了二十分钟才到据点。 车刚停，高卓立马跳下车, 拿着塑料袋吐了出来。 陆琳琅被丁寒扶着，摇摇晃晃下了车, 找了个地方一蹲不起。 贺冬舟坐在前面系了安全带, 虽然面色难看, 但看起来没什么事。 其中状态最好的应该是王镇兵、丁寒和陈文嘉了。 王镇兵扯着嗓子喊了声：“把大灯打开, 出来搬行李, 顺便来几瓶水，有人晕了。” X1002星接收不到光，据点的能源有限，平时只开着低耗的小灯，勉强能够照亮路面。 陈文嘉是最后下车的, 透过夜视光屏，可以看到面前一大片低矮房屋。 王镇兵一边拍着高卓的背, 一边道：“这些房子是那些妖怪建的, 没想到这些妖怪长成那个样子, 也需要住房子。” 在很多士兵嘴里，克洛族又常被叫做妖怪。 陈文嘉想着物种通辨课上克洛族的样子, 觉得王镇兵的形容还挺贴切。 “没事吧小高, 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 王镇兵见高卓持续呕吐，又喊了一嗓子：“怎么磨磨唧唧的, 灯灯开不开，水水拿不来，都干什么呢！” 王镇兵顾及着还有Omega在场，话里都没带脏字。 “班长, 灯又坏了，弄不开！” 远处左边第二间房子的门开了，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在门前站着。 “他妈的个破地方，关键时候掉链子。” 王镇兵忍不住骂，大喊：“先拿水！” “是！” 半分钟后，穿着训练服的兵噔噔噔跑过来，把水一一递给几人。 在这个空档，陈文嘉和开车的华子已经把行李箱全弄下来了。 “这个是我带的兵，和我一个姓，叫王一维，才入伍一年，负责今天的警戒，叫他小王就行。” 王镇兵指着小兵介绍。 王一维身量高，长得五大三粗，但脸上的表情很腼腆，看起来就知道他不善言辞。 他把水拧开递给众人，干巴巴地说：“路……路上累，喝水。” 陈文嘉微微额首，道：“谢谢王哥。” “唉，呃，别，就……就叫我小王就行。” 王一维紧张起来。 他把水递给高卓、陈文嘉、贺冬舟后，才来到丁寒和陆琳琅面前。 他更紧张、更腼腆了，脸一撇，手一伸、水一递，也没说什么话。 丁寒理解这人，接过水后说了声谢谢。 王一维结巴道：“不……没……没事。” “唉，小王就是腼腆点，来一年了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但人实在，训练干活是把好手，大家别介意啊。” 王镇兵看不下去了，护着王一维，他看了眼高卓，见高卓缓过来了，道：“一班、二班今天出去执勤了，就我们三班在，现在他们估计在打扫房屋牵电线，等会给大家介绍。” “行了，小高也缓过来了，我们先进去吧，小陈扶着小高，小丁照顾下小陆，看小陆这脸色还是惨白的，我让后厨给你弄点热汤缓缓，小王、华子和我搬行李。” 王镇兵把每个人都安排好了。 陈文嘉等人对拿行李的几人道谢，一起进了据点。 高卓的手搭在陈文嘉肩上，一副还没回过神的状态。 陈文嘉调侃道：“什么感受？还酷不酷？” 这家伙刚上车的时候一脸兴奋，这才过了二十分钟，整个人就和痴呆了一样。 高卓觉得自己的胃还是难受，他生无可恋地道：“早知道我早上就不吃那么多了，说实话，我现在终于知道悬浮车取代触地式车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我爱悬浮车，我再也不嫌弃悬浮车会有轻微的漂浮感了。” 高卓想想刚刚那二十分钟就难受。 “悬浮车确实好，但阻力小、能源消耗大，有些地方还用不了，要是装载的东西太重了，还浮不起来，有时候还不如触地式的。” 华子为他钟爱的触地式车代言。 “这里是居民区。” 王一维心里建设了半天，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 他们正走在据点里的大道上，两边都是房屋，家家户户都有晾衣杆，有些上面挂着衣服。 房子里都没什么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小孩和洗衣服的女人。 华子道：“这会才十点半，大家都出去采粉采药去了，下午四点多才回来。” 陈文嘉等人应和表示了解。 在二十公里开外的地方，有一大片原始森林，里面有一处巨大的发光物种群。 经过专家踩点研究，森林里有不少能用的药材。 而蘑菇林里的发光蘑菇则会源源不断产生细粉，这种细粉不仅对特勒怪有干扰作用，还可以用来做发光材料。 经过专家申请，联盟专项成立了萤火计划，命令崔云的军队拨一批人特意负责这个项目的安全问题。 胡老师说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去哪个据点实习 在连有胜给出的三十几个据点里，陈文嘉和丁寒一齐选择了蘑菇村据点。 他们掉落星际之初，就身处一片密林当中，而不远处，就是一片发光蘑菇。 陆琳琅见到发光蘑菇群的照片后，便完全被吸引住了，唯美的画 依譁 面激起了陆琳琅要拍照的欲望，她也同意去这里。 高卓和贺冬舟也没异议。 连有胜本就不想让这些军校娇贵花朵去危险的据点，见他们选择了安全的采集区，心里自然是同意的。 胡安鸣倒是不太满意，他的本意是让S级训练队去历练的，所以在他们回程的路上，他要求他们去某个前线据点观摩一天再回军校。 胡安鸣本来想派老师和他们一起去，但学校最近准备开大会，没人能抽出空来，便作罢了。 于是S级训练队五个驾驶员属于野马脱缰，美美的把这次实习当作一次特殊的旅游，心里也很放松。 他们几个军校学生的宿舍位于中心地带，王镇兵说这里离食堂、离水房、离厕所都近，村外每天都有士兵值守，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他们到宿舍时，王镇兵五个兵正在擦窗拖地，见学生们来了，几个人一个箭步冲到了陆琳琅和丁寒面前，热情地介绍着自己。 “你好你好，一路上辛苦了，我是李星繁，今年24，坐车累不累啊，我给你俩选了最好的两间房！” “你们好啊，哎呀你们这长的，真是太好看了！你们让我们这简直蓬荜生辉啊！” “两位怎么称呼啊，我叫范维维，我正给你们擦窗户呢！你们放心，我肯定给你们擦得锃亮！” “窗帘也安排上啦，放心，牙刷盆拖鞋都是新买的！” 几个士兵们的眼神都发着光，和刚刚王镇兵那入魔的样子一样。 陈文嘉和高卓对峙一眼，都耸了耸肩。 真是满大街的Alpha不如狗啊。 Alpha军队里没有Omega，他们看到Omega就如野狼见了小白羊，他们能理解。 “嘿！干什么呢！什么德行！都给我站好。” 把行李箱放进屋子里出来的王镇兵摆了脸，怒斥道：“平时的军规军纪都忘了是吧？又想站一天军姿？” 几个兵被王镇兵唬地一震，连忙原地立正。 李星繁道：“报告班长，我们是看到军校学生太激动了，没别的意思。” 王镇兵哼了一声：“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你们几个去厨房拿罐头熬点汤，再做点白粥，小陆和小高都晕车，刚吐完。” “李星繁去拿几支VD解毒剂，拿最好的那几支。” 几人纷纷答应，在往外走经过陈文嘉等人时，他们坦荡道：“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忽略你们了，真不是故意的。” “你们先休息一会，我们去做饭，放心，我特意学过的，做的好吃。” “晕车太狠的话，我那还有几片晕车药，应该挺管用的，我等会给你们拿过来。” 几个兵热热闹闹地走了。 王镇兵给几人分配了房间，然后说了这几天安排：“等会吃完饭后，我带你们在村子里逛一圈，然后等大家伙都回来了，我们晚上开个欢迎会。” “明天带你们去蘑菇林那里逛一圈，那里的蘑菇个顶个的大，什么颜色都有，你们Omega在那拍照正正好。” “要是想的话，我给你们每人整个瓶子，你们自己采点萤粉回去玩玩，当个装饰品，放心，我已经给上面请示过了，可以带。” “后天咱驾驶机甲去森林里找几只影子怪玩玩，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吧？那玩意，嘿！黑不拉几的一团雾，靠近了能长出七八张嘴，他们可不是光咬，还吸血嘞，可疼的要死……” 高卓和陆琳琅都是只在课堂上见过特勒怪，这会立马就被王镇兵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吸引了。 陈文嘉注意到王镇兵说的‘他们可不是光咬，还吸血嘞，可疼的要死’这句话上。 她记得那天她从昏迷中醒来，丁寒让她先跑。 再见到丁寒时，他的手臂上有七八个牙印，没流血，但皮肤发黑。 现在想想，说是牙印，实际上是七八个牙咬出来的血窟窿。 陈文嘉来星际后受过不少伤，她知道流血带来的刺痛，她不敢想象丁寒那时候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就算是受了伤，他也是冷静的、睿智的、让人安稳的。 那时她太惊惧了，如果不是丁寒，她可能连第一个夜晚都活不过去。 陈文嘉看向丁寒，他和陆琳琅坐在一处，看样子正在神游。 屋里的灯还没牵好，王镇兵在桌子上放了个手电筒，把灯打到天花板上。 但周围还是昏暗的。 他的脸就融在这样的暗里，微微模糊，格外漂亮。 丁寒注意到了陈文嘉的视线，她的眼眸直视他，里面似乎含着温柔与心疼。 他还没来不及考虑要不要思考这是为什么，他的大脑就自动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心跳上。 他忍不住撇开视线。 陈文嘉张张口，本想说些什么。 但她能说什么？说谢谢吗？ 她说了太多次谢谢，但一次都没有帮助过丁寒。 她欠丁寒的东西这辈子都还不清。 与其说说，还不如做呢。 陈文嘉敛下目光，歇了心思。 丁寒见陈文嘉看向别处，反而迅速生出了疑问： 她怎么不看了？她是要说什么吗？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她为什么不看我了？刚刚她看我了吗？我看错了吗？ 她为什么看我？ 一个又一个没有回答的疑问让丁寒郁闷，他看正在听王镇兵讲话的陈文嘉一眼，不自觉抿了抿唇- 吃完饭后，王镇兵让李星繁他们几个带着陈文嘉参观村子。 逛了一圈后，李星繁指着空地建的高耸黑质棚子道：“看到那个棚子了吗？里面放着机甲和武器，明天去执勤得给你们来点东西，走，去看看。” 一行人走向大棚。 李星繁验了指纹虹膜，在通过王镇兵审批后，他们进了大棚。 “小鸡小鸡，开三级灯。” 李星繁喊道。 “小鸡收到！正在开灯。” 智能系统说了话，‘啪’一声开了灯。 整个武器库都亮了。 三排泛着光泽的黑色机甲陈列在中间，两排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手枪、狙击枪、匕首、微型炸药…… “哇！居然有十八架机甲，我去，这枪也太好看了吧？” 高卓惊呼，拿起一把黑色步/枪爱不释手。 他们明天就拿着这些去蘑菇林吗？这也太酷了吧？ “那个是322式突击步/枪，平常我们就是用的这种。” “来，拿着这些。” 李星繁几人拿着几把手枪递给了陈文嘉等人。 “这是信号枪，看到这没，这是保险栓，这是扳机扣。” 他教着信号枪的用法。 “你们明天要是遇到危险的话，记得开枪，我们会迅速赶来，一枪五发弹，光芒透亮，放心，肯定好使。” 李星繁把信号枪一一递给几人。 “谢谢。 弋?” 几个学生接过道谢，等着李星繁再次安排。 却不想李星繁左右一扫，拍拍手，笑着道：“行了，东西拿着了，咱就出去吧？等明天再试试机甲，让我瞧瞧你们军校的水平。” 他可是听说这些学生都是使用机甲的翘楚，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平时肯定训练了不少。 几个学生却在原地没有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陆琳琅忍不住问：“就只有信号枪吗？我们不带实弹枪或者激光枪吗？” 说完，她又补充道：“或者空气／枪。” 高卓赞同陆琳琅的话：“就是啊，我们不带枪吗？因为枪不够分？” 李星繁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华子嗐了一声：“枪当然够，但你们都没有实弹经验，别开枪走火蹦到自己，还是别拿了，出事了我们可付不起责任。” 排长去开会前还交代他们，说千万招待好这几个学生，要是出了事，估计整个项目都得叫停，连他们的崔云上将都得受罚。 其实这几个学生来，本来是要严加看守保护的，但军校的老师非说要让他们真实历练，特意交代军方不准搞特殊。 搞特殊又不特殊，真是让人难办。 “呵，瞧不起谁呢，我们在这的哪个不比你们强？” 贺冬舟听出这些人瞧不起他，立马开始恶言相向。 “你……” 华子心直口快又容易冲动，听贺冬舟这样说，立马火了。 这些学生怎么不识好歹呢？拿枪出了事谁负责？他们不也是为他们考虑？ 李星繁拉住华子，她比华子冷静多了，她解释说：“贺同学，我们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但枪实在是危险，万一你们用枪受了伤，我们没法和上面交代。” 陆琳琅温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冬舟不会说话，你们别介意，我们是没拿过真枪，但我相信军队里一开始也是打练习弹的。” “我想我们这次学习的意义，应该也包括让我们完成从打练习弹到打真弹的转变。” 陈文嘉道：“我们几个人操控机甲都可以命中靶心，射击是我们每天都要进行的训练，我们不会误伤自己的。” 陈文嘉也没摸过真枪，她也想趁这次机会感受感受。 见李星繁等人为难，她建议道：“要不你先让我们试试吧？试的时候录视频，你可以发给你们上级获得许可，我们也联系军校，让他们同意我们持枪。” 李星繁等人觉得陈文嘉的提议不错，也不再推脱，利落地给王镇兵发了消息。 得到同意后，李星繁道：“行，那就先试试，每人两发子弹，要是打得好，我就把视频发给上级，让他们看看。” 几人选了自己喜欢的枪，一同走出了屋。 陆琳琅左右看了看，一切都在夜色里。 在昏暗的环境下，命中率会下降很多。 她的视线定在了某电线杆上，她问：“星繁姐，请问那边的电线有用吗？” 李星繁瞧了一眼，道：“蘑菇村整个村都采用埋在地底的新型光缆，这种老式的、挂在电线杆上的电线是之前克洛族用的，已经废弃了。” “好。” 陆琳琅点点头，拿着中型冲锋枪瞄准了其中的一根电线，开了枪。 “砰！” 电线断了。 “嚯！水平可以啊！” 李星繁赞叹道。 “砰！” “砰！” 陈文嘉和高卓也打掉了电线。 轮到丁寒时，他直接拉了保险栓，看也不看，就那么随便一狙，中了目标。 “好！” 几个兵鼓起了掌，没想到这些学生还真有两下子。 接下来是贺冬舟了。 只见贺冬舟不紧不慢地装了子弹，拿起枪对准了最后一根电线。 “谁把我电线给打断了！他娘的仓库里就剩这么几根了！没灯学生怎么住？” “砰！” 伴随着王镇兵的怒吼声，贺冬舟开了枪。？也没人通知说电线有用啊？ 等等，谁……谁住？ 在众人惊慌的目光中，最后一根电线，断了。 第173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孩。 “打断就打断了吧, 也没事，咱这手电筒挺多的，你们也就住这么几天, 实在不行将就将就。” “天这么黑都能打中电线，说明你们几个枪法很好嘛！刚刚我接到通知了, 上面同意你们持枪。” 一听是新来的学生打断了电线, 王镇兵立马换了副和蔼的面孔。 “班长, 实在是不好意思, 都是我, 我不该提议说打电线的。” 陆琳琅脸都红了，她没想到自己刚来就捅娄子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班长，请问还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五根电线对应他们每个人的屋子，就算是她不用, 其他的队员也是要用的。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补救一下。 王镇兵看着眼前拘谨难为情的Omega小姑娘, 虽然不忍心, 但还是说了实话：“全村上个月刚换了一批电线, 现在已经没多余的了，那五根是我当初改造村子的时候捡的几根还能用的。” 一听这话, 陆琳琅更愧疚了, 她嗫嚅半天，看起来快哭出来。 “小陆, 你别自责，要怪就怪我们，你打之前还问我们了，是我们让你打的, 这事是我们的责任。” 李星繁把陆琳琅加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揽了过来。 “没事的琳琅，你又没让我们大伙跟着你打，是我们自己要跟风的。” 高卓也站出来安慰陆琳琅。 他们一人打了一根电线，算是自己把自己的房间的电源打断了，怪不了别人。 “可是耳麦还得充电的，没电的话大家都不方便洗漱了。” 陆琳琅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陆琳琅在驾驶机甲时，总喜欢一些极限操作，各种训练完成得干净又漂亮。 但她在生活中是个温柔娇软的Omega，她从小在温室中长大，身边的人也都让着她捧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处于陌生环境里，她觉得自己在拖大家后退。 陈文嘉也安慰道：“耳麦可以去别的房间充啊，我们就住几天，没电也影响不了什么。” “洗漱可以用耳麦的夜视光屏，没电也没关系。” 丁寒难得对除陈文嘉之外的人说软话。 陆琳琅吸吸鼻子，怯生生看向贺冬舟。 贺冬舟平时说话难听，这会她犯了错误，她做好了被贺冬舟讽刺的准备。 但贺冬舟只是皱着眉，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陆琳琅，语气生硬道： “看我干什么？要纸直说，别哭了，没灯就没灯，又不是看不见。” 人鱼住在黑暗的深海，在长久的进化中，他们的眼睛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为了捕猎，他们的身体对热、波都很敏感。 其实相比于刺眼的光明，贺冬舟更习惯黑暗。 “谢谢。” 陆琳琅心里终于舒服一点，她把贺冬舟的纸抽出包装袋，小声擦了擦鼻涕。 安慰好陆琳琅后，众人去大棚选定了自己要用的枪支。 经过军方和军校联合批准后，S级机甲训练队员们用上了和驻地军队一样的衣服以及武器装备。 下午时，全村的人都回来了。 今天休息的三班战士早就把蔬菜、肉、面粉卸到了空地上，准备一起包饺子。 陈文嘉等人也参与进去。 陈文嘉、丁寒是包饺子的老手，包得又快又好，陆琳琅虽然没包过，但她学得快。 高卓和贺冬舟则是整场磕磕巴巴，灵活操纵机甲按键的手此时完全不听使唤。 两人包的饺子又丑又漏馅。 “你别一次性怼那么多进去，你要像我这样，你看。” 高卓捧着包成球的饺子展示给贺冬舟。 两人都不会包饺子，此时正有话题凑到了一起。 贺冬舟往陈文嘉等人面前看了一眼，又看看高卓手心的‘饺子’，犹豫道：“你这个饺子怎么看起来和他们的不一样？” “呃……我这是另一种饺子的类型，叫包子球。” 高卓随口开了个玩笑。 “原来是这样。” 贺冬舟当了真，他平时吃的最多的是海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饺子。 他看看桌上圆滚滚的饺子，又看看高卓手心的包子，觉得高卓的更简单一些，他虚心求教：“怎么才能包成包子球？” 高卓一本正经拿起饺子皮：“这个很简单，来，看着啊，把馅放中间，然后合拢……用力捏住……再轻轻地滚一滚搓一搓。” 他手里又多了一个面球：“你看，这样包子球就出来了。” 贺冬舟 依誮 学得很认真，一边看一边点头。 对面的陆琳琅看不下去了，她说：“冬舟，你别听高卓胡说八道，他自己都不会包，你要不要过来？我教你包。” 贺冬舟递过来的纸让陆琳琅察觉到这位人鱼并不如表面那样不好相处。 “谁说我不会包啊，你看我这不挺好的吗？阿文，你看，是不是挺好的？” 见贺冬舟在权衡后去了陆琳琅那边，高卓不服气，嚷嚷着让陈文嘉评理。 陈文嘉看了一眼，嫌弃道：“等会你自己下一锅，我不要和你一起。” 贺冬舟包的丑丑的，她还打算给自己的饺子拍照来着，才不要和高卓混在一起。 被陈文嘉嫌弃的高卓可怜巴巴看向了丁寒。 但他还没说话，丁寒就开口了：“别问我，我的意见和陈文一样。” 高卓愤愤不平：“你们真过分！人家不理你们了！” 他后面那句话说的格外恶心人，众人都嫌弃的‘咦’了声。 陌生的环境让几个学生之间多了无形的纽带，几人此时比在军校训练时熟悉不少。 第二天一早，几人随着三班坐上了前往森林的车。 按照安排，几人可以在工人采集药材和荧粉的安全地带参观，也可以随战士们巡逻执勤。 陈文嘉在摇摇晃晃的装载车上打开王镇兵刚发给他们的森林地图。 她放大模拟的三维地图，想要找到和记忆中相似的地方。 她记得蘑菇林外是一片比人高的草，在往外是一条绕山公路。 陈文嘉转动着三维地图，眼睛定在了山下某个建筑群上。 她放大看，十来个房屋后面，是几排围起来的空地。 人圈、赤/裸、脏乱、流质食物、小孩…… 画面一一在脑海闪过，她截下这个建筑群发给丁寒，想让他也确认一下。 但刚发过去，她就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图。 丁寒坐在她对面，他点了点头。 陈文嘉打字：我去问问王班长。 车上噪音太大，她直接把图发给王镇兵，问：班长，这是什么地方啊？ 王镇兵回她：听说也是克洛族住的地方，现在是我们的休息点，等会三班会在那里卸物资，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留在那看看。 今天车上有一班和三班，一班在休息点卸物资，三班负责上山执勤。 到了休息点，陈文嘉和丁寒下了车，高卓他们三个对蘑菇林的兴趣更大，打算回程的时候再来休息点看。 一班班长是个眼睛非常明亮有神的女Alpha，她本想带两人转转，但被丁寒拒绝了。 他说：“张班长，你们先忙吧，我们自己逛逛就行，放心，我们带着枪，不会出事，也不走远。” 张班长这人心大实诚，她确实比较忙，没空招呼陈文嘉和丁寒，便就答应了。 张班长走后，丁寒问陈文嘉：“要我和你一起去吗？你也可以自己静静，我在外面等你。” 陈文嘉没说的事情，他便不会问。 此时也是一样，如果她想一个人待会，他便会在外面远远看着。 他以前就对陈文嘉的事情考虑周到，现在更是体贴入微。 陈文嘉摇了摇头，说：“不用在外面等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这时候，没有谁比丁寒更懂她、更适合倾诉了。 丁寒说：“好。” 两人穿过前面被战士们改造的储存仓，走向最后方。 张班长说他们来时，后面脏污不堪，味道实在太大，在专家们考察过后，便弄了几车土给埋了。 原本是‘人圈’的场地上，现在已经长满了草。 X1002星的植物特殊，它们似乎并不需要光照便能长出来。 陈文嘉曾问王镇兵这是为什么，王镇兵说他也搞不清楚，等于老师回来，可以问问她。 他说于老师和排长一起去开会了，明天早上便会回来。 围着围场的墙和栅栏早被拆除，只留下低矮的一截用来挡土。 陈文嘉看着矮墙边缘隐隐漏出来的长方形轮廓，抽出刀抹掉上面的土。 丁寒在一边照着手电筒。 手电筒的圆圈中，露出水泥质地的凹槽。 陈文嘉看着凹槽，轻声道：“这是‘人池子’的食槽，那些怪物在食物里面拌了草和吃剩下的、不要的东西，混合到一起后，就倒在这个槽里。” 连有胜说克洛族在这个星球驻扎了很久，他们一直利用某些手段繁殖人类，一部分用来作为特勒怪的食物，一部分用来驯化成吃人的怪物，作为他们的侍从。 “那天我一进这里，就遇到了个小孩，他说的不是克洛族的语言，而是中文。” 陈文嘉轻声讲述那天的事情。 丁寒和陈文嘉一样蹲了下来，用心做一个倾听者。 “我现在也不知道小孩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他说喜欢我衣服上的花，我就给了他。” 陈文嘉把瓶子递给丁寒，里面放着一块布，布上有一朵粉色的小花。 “小孩似乎能和那些没有神智的人类交流，在他的授意下，那些怪物过来倒食物的时候，有人爬过来给我捧了一捧食物。” “我本想和小孩交流，但他似乎就清醒那么一会，并不搭理我，第二天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他们要吃你’，然后……。” 她回忆那天光芒中的场景，说不下去了。 沉默半响，她低着头，声音无助又哽咽：“但然后那个小孩子死了，他被剖了、烤了、做成了一道食物。”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章 她总是要活下去的。…… “他看起来才五六岁, 这么点高，那么小……” 陈文嘉比划着记忆中小孩的模样。 “然后他……他……我……我给他了小花，他就让人带食物给我, 然后……然后他拿走了我手里的耳朵，所以……所以……但是……” 她又说不出话了, 泪水涌出眼眶, 她无力地揽住了自己的膝盖。 所以什么呢？所以他就主动上去被那些怪物带走了。 但是什么呢？但是只要小孩再活一下午, 联盟的军队就会解救他。 小孩会回到人类的星球, 会平安地长大。 可小孩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她。 她用一块布料和一截被丢弃的耳朵, 踩着小孩的尸体，换来了活着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流泪。 可是哭有什么用啊？迟来的愧疚与罪恶感又有什么用？小孩已经死了。 说出来并没有让她觉得宣泄了情绪，反而她心里生出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生出剖析自己的弱懦而涌上来的难堪、生出因为自己对活着的贪婪自私而害死一个生命的愧疚煎熬…… 记忆里的风终于吹向心脏，让她发酸、发疼、发颤。 丁寒看着陈文嘉缩成一团, 听着她抽噎的哭泣声，心上也蒙上一层阴霾。 但在阴霾之下, 他的心为她滚烫颤动, 他很想上前轻轻搂住她的发丝, 也用手指替她擦去泪水。 手电筒被他放到了地上，不平的地面让圆形手电筒转动了一个弧度。 在黑暗里, 光的边边角角照到两人身上, 把浅薄的影子拉长。 他靠近了一点，伸出了手。 “陈文嘉, 这不是你的错。” 但最终，丁寒的手只是搭在了陈文嘉环抱起来的手臂上。 在陈文嘉泪眼朦胧地抬头时，他隐去眼里的疼惜与动容，带着克制, 再次成为她的指引者。 他说：“死了不一定痛苦，活着不一定快乐，那时你和他都是不幸的人，不是吗？冷静下来，不要为难自己。” 不幸的人？ 陈文嘉的泪还在涌出，但她的心止住了悲伤，混乱纷杂的大脑也抓到了一丝光明。 她想：是啊，其实她也是不幸的人。 她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也不是故意设计了什么让小孩替她去死。 在怯懦、弱小时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东西，她是一个不幸的人。 在勇敢、强大时面对曾怯懦、弱小的自 铱驊 己，她是个不幸的人。 “已经很不幸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让人无比安心的沉稳力量。 丁寒把手里的玻璃瓶递给陈文嘉：“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活下去，我知道愧疚和罪恶感无法消去，那就带着这些、也带着他一起活下去吧。” 他劝陈文嘉不要折磨自己，又劝她带着愧疚和罪恶感活下去。 在这矛盾的话语里，陈文嘉心中的愧疚与罪恶却渐渐平息，转化为一股柔韧的、坚定的力量。 陈文嘉擦掉眼里蓄着的泪水，她的声音还带着瓮气，她说：“好。” 既然忘不了，那就永远记得吧。 因为不管怎样，她总是要活下去的- 等陈文嘉收拾好情绪后，两人围着整个村落逛了一圈，随即便去找张班长，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个村子不仅是工人们的休息点，也是药材和萤粉的加工厂。 补给星舰每月来一次，除了各种生活物资外，还会运送处理药材和萤粉的相关材料。 在补给星舰补给物资的第二天，会有轮值班把相关材料送到休息点，这一天被称为卸货日。 一个班只有十个人，每到卸货日，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很大，张班长见陈文嘉和丁寒提出帮忙，整个人非常高兴。 “要是有你们帮忙，我们可能够快不少，这样，小陈是Alpha，力气大，帮着卸货，小丁看着就聪明仔细，负责一下统计。” 陈文嘉应了声，走过去主动扛了两大袋东西往仓库走。 她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她是Alpha，吃得多力气大，多干点是应该的，丁寒是Omega，他虽然长得高但瘦弱，吃得少力气小，去统计刚刚好。 倒是丁寒看起来有些不乐意。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一个Omega应有的待遇，但在陈文嘉面前，他觉得别扭。 他看着陈文嘉抗米袋的身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恹恹地接过了张班长拿过来的统计簿。 到中午时，货物全部卸完。 去山上采集的工人们也回来了，他们把采集的收集箱放好，领了营养液后，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去了。 张班长在丁寒整理好的统计簿上签了个字，然后把搬得土灰土脸的陈文嘉也叫了过来。 她看了看周围，偷偷摸摸拿出两个鸡蛋来，她道：“早上你俩忙了大半天，辛苦了，我们这也没什么好的东西，给你俩一人一个鸡蛋奖励一下，我昨天在补给星舰上顺的。” 她笑呵呵的，黝黑粗粝的手掌心上放着两个白色的鸡蛋。 陈文嘉和丁寒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拿。 陈文嘉道：“班长，我们就帮了一点小忙而已，又不累，鸡蛋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里条件艰苦，补给星舰只会往这里扔正好份额的廉价营养液。 他们听战士说，如果真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出高出物品三四倍的价格求补给星舰上的人帮带，但经常是钱给了东西却没着落。 昨天那顿饺子是为了迎接他们几个学生，崔长官自掏腰包从别的星球运过来的，算是士兵们这一年吃得最好的一次了。 主星条件优渥，军校除了食补外，每人每天可以领两个免费鸡蛋。 他们就在这待几天，回去想要什么都有，但张班长等人在X1002还要待好久。 虽然只是两个鸡蛋，但对张班长等人来说，几乎是吃不到的东西，他们不能拿。 张班长嗐了一声：“我懒得掰扯，利落点，要不是看你俩是新来的，又帮了我忙，我才不给呢，行了，赶紧收着，别被别人看见！” 说着，她一手一个鸡蛋往两人口袋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时，两人跟着大部队去了蘑菇林。 蘑菇林位于山腰起伏的沟壑中，远远看去，便能看见一片柔和的光。 这里的植物大多是巨型蘑菇和巨型多肉，采萤粉的工人们人手一个特质小刷子，小心把发光的粉末扫进小盒子里，装满后，放进了收集箱。 王镇兵说他们可以带一些萤粉回去，便也给了他们刷子和盒子。 陆琳琅他们早上就收集了要带的萤粉，此时正随机找工人拍合照。 陈文嘉找了几颗黄色的蘑菇刷粉，丁寒则选择了绿色。 收集完后，几人又跟着李星繁几人去周围巡逻。 李星繁说这里的特勒族在一年前就消灭的差不多了。 就算是有漏网之鱼，在这一年里也被驻扎的战士们给打没了。 在这里巡逻主要是警惕可能还没醒来的克洛族。 “没醒来的克洛族？是指植物类的吗？” 陆琳琅立马想到了物种通辨课上的内容。 有些克洛族保留了植物的特性，在某个特定的季节会陷入沉睡。 此时他们就像是真正的植物一样，人类无法察觉他们的异常。 李星繁点头：“是的，植物类的克洛族不好分辨，这一年我们就发现了一个，但有一个可能就会有第二个，所以我们每天都会巡逻。” “那你们每天都好辛苦呀，你们真厉害。” 陆琳琅回应道。 整个学生队伍里，贺冬舟正不耐烦地给高卓拍照。 陈文嘉和丁寒在前面讨论机甲。 只剩她一个和三班的人搭着话，让整个队伍处于和谐的氛围中。 李星繁听陆琳琅夸赞，心里有些飘飘然，她道：“不辛苦，我们都习惯了，琳琅，你放心跟着我走，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要是出现了，我也会三拳两下就解决了危险。” “是是是，我们星繁姐最厉害啦，打遍三班无敌手！” 走在前面开路的华子吹捧着李星繁，他转身退着走，笑道：“唯一不好的就是怕鬼，大晚上上个厕所都得让人陪。” “我说繁姐，咱以后能不能别喝那么多水啊，我陪你上厕所都陪累了。” 听到前半句的李星繁正想华子不愧是她好兄弟，一听到后半句，李星繁脸一烧，顿感丢人，她怒了：“谁怕鬼了！谁让你陪了！” 她上前就要逮住华子，这家伙居然揭她的短！ 华子早有预料，立马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喊：“你不怕你追我干什么呀？” “你！” 李星繁说不出反驳的话，她追着华子，却感觉自己的脸早就丢到了陆琳琅面前。 她心里恨恨，骂道：“曾小华你完了！我追上你的那一刻就是你的忌日！” “哎呀呀，我好怕哦。” 华子一扭屁股，躲过李星繁的黑手，左晃右晃地跳下了坡。 陆琳琅本还在笑，见华子和李星繁越跑越远，她忍不住喊：“别往下了，小心出事！” 华子边回头边喊：“听到没，琳琅说别往下了，小心出事，别追了！” 李星繁又追了两步，停下来，红着脸往回走。 华子在下面指着李星繁大笑。 一行人打打闹闹地巡逻了一圈，下午四点和工人们一起回了蘑菇村。 王镇兵给他们上了一锅肉丸汤，又开了两个罐头。 肉丸是昨天包饺子剩下的，罐头应该是崔长官特意给他们买的。 几人都知道这是王镇兵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他们很不好意思，但又推不过王镇兵，只好怀着感激吃了饭。 饭后，他们和战士们一起试了试机甲，一晃便到了睡觉的时候。 李星繁等人把他们送回去，笑着道：“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你们睡到自然醒再起，然后带你们去找特勒怪，以你们的技术，拿下它们不跟玩一样。” 今天下午，他们算是被这群军校学生们给秀到了。 什么翻跟斗、回旋踢，机甲在这几个学生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 “好了，早点睡吧，晚安好梦。” 众人告了别。 几个学生今天过了充实满足的一天，早早洗漱睡了。 陈文嘉 忆樺 躺在床上，再次尝试唤醒一诺，但依旧没有回应。 自她踏上来X1002星的星舰开始，一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文嘉摸着锁，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闭上眼，在灵魂深处，她能感受到契约的存在。 墨比契约只会在契约完成或者契约一方死亡后消失，现在契约还在，一诺应该活着。 她想：一诺来自高维度，可能也有要处理的事情吧。 陈文嘉安心些许，散去杂念睡去。 夜已深，蘑菇村隐在静谧里，整个村子只有门口的防卫哨还亮着灯。 时间悄悄往前移，流动在X1002星没有白日的夜里。 梦里一片虚无，正是深眠的时候，但陈文嘉猛地睁了眼。 她迅速摸了匕首，打开耳麦的夜视功能，警惕地看向地面。 床在轻微晃动，而水泥地下，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班长！” 声音不大, 但足以惊醒就算是深眠也会保持警惕的陈文嘉。 蘑菇村的房子下铺了砖，上面糊了水泥。 而现在，有什么东西敲击着砖。 咚。 咚。 咚。 一声一声敲到人心上。 会是什么东西？ 陈文嘉紧盯着声音最大、振动最强的地方。 咔嚓。 什么裂了, 水泥也振动一下。 她激发出了匕首的光刃。 “啊！” 但同时，屋外传来恐惧的尖锐尖叫。 “这！这是什么！” “克洛族！是克洛族！班长！班长！” 陈文嘉顾不得地面, 披了衣服穿了鞋冲了出去。 “灯！开灯！” 有人怒吼。 “报告！埋的线被扯断了, 灯打不开！” 陈文嘉、丁寒、贺冬舟都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常, 几乎同时打开了门。 陈文嘉和丁寒对视一眼, 一个去踹高卓的门, 一个去敲陆琳琅的门。 待叫起两人后，几人都往武器库冲。 “出什么事了？怎么了？怎么会有克洛族？” 高卓一边跑一边问，怎么这么突然？他完全没听到一点声音，要不是陈文嘉叫他，他能一觉睡到天亮。 陈文嘉跑在最前面, 回：“不知道，但我听见有东西在敲我房里的地板, 床也在振。” 丁寒也道：“我也听到了, 看样子这东西要么体型大, 要么数量多。” 不仅他们房里有动静，外面也有村民注意到了异常, 说明这东西要么大到覆盖半个村子, 要么数量多到哪哪都是。 “是体型，它的体型很大, 有很多触手。” 贺冬舟踏着浮空板和高卓保持平行，眉头紧皱。 他对声音敏感，可以通过声波的交叠判断对方的位置和形状。 “呈长条状，身上全是触手, 我们的房子对应他的头部。” 贺冬舟仔细分辨声波传回来的信息。 “而他的身躯，在东南方！” 王镇兵把他们安排在了整个村子的中心，武器库在北边，而东南方是他们进村的方向，也就是…… 陈文嘉下意识回头。 贺冬舟大喝：“出来了！” ‘轰隆！’ 东南边一大片房子都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在乱晃的手电筒中，可以看到十几根红色的触手。 “啊！” “啊妈妈！” “救命！” 东南方传来一片尖叫。 那里对应的是，居民区。 陈文嘉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气，她大喊：“快！加速！” 这东西太大，他们需要武器！需要机甲！ “怎么了？” “前面这是怎么了？” 还有人不明所以，披了件衣服往东南边看。 “跑！快跑！往反方向跑！快！” 王镇兵的怒吼从东南边传来。 “李星繁！枪！快点！” “三班给我上！” 三班离居民区最近，他们去拖延时间，让一班、二班开武器库是最优方案。 一班、二班速度很快，陈文嘉等人刚看到武器库大门，就见五架机甲往东南边去。 战士们还在往武器库冲，有人开了装载车拉居民离开，有人把承载机甲的车开往东南边，有人正在装载弹药。 “嘿！你们五个，过来上车！” 强光手电筒打到了陈文嘉等人身上。 几人在路上回头，只见张班长正站在装载车上对他们招手。 “快点，上车，先送你们走！” 张班长知道这几个学生是联盟军校的宝贝，所有人都能出事，他们几个不能！ 高卓回喊：“不，我们留下！你们走！” 说着，就往武器库跑。 他们走的话和当逃兵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军校学生，也是军人，这时候他们不往前冲谁往前冲？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一起。 情况紧急，他们没时间和张班长讨论谁走谁留下的问题。 “艹！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怎么回事！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家英勇就义是吧？给老子回来！” 张班长气得青筋毕露，正要跳下车去把几个人拉回来。 几个学生充耳不闻，加快了进武器库的步伐。 但冲在最前面的贺冬舟却突然停下。 不，等等！不对！还有声音！ 在这！就在这！ 贺冬舟迅速计算着位置，他猛地转身朝张班长喊：“快离开那！” 不止一只怪物！还有一只小的！就在装载车那里！ 但他还没说完，就见地面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吸在了正要跳车的张班长身上。 那是一根红色肉须，尾端张开了口子，死死吸在张班长身上、 张班长张着嘴，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一把拉下车，按到了土里。 下一秒，张班长两米多高的体型迅速消瘦下去。 突然吹起了风，风里带着隐约的吞咽声。 “啊！！！” 已经上车的居民一齐往车内缩，所有人都是惊恐的表情。 陈文嘉在贺东舟喊的时候就转了身，见张班长被拉进土里，大脑空白一瞬。 陆琳琅恐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班长！” 高卓大吼一声，就要往装载车那里冲，又被丁寒按回来。 他冷静道：“去武器库，快，贺冬舟留下，别让人过去！” 这东西速度快、体型大、又没露面，过去就是送死。 他们要拿东西来对付它。 高卓的理智被拉了回来，咬牙随着几人往武器库跑。 贺冬舟则喝住几个想冲向装载车的士兵。 “班长！” 一班的兵哽咽了。 刚刚班长还在说话，让他们赶快支援三班，她随后就来。 结果他就捡了个弹夹的功夫，班长就没了。 “驾驶员是谁？快让他开车！” 贺冬舟没那么多时间感叹生命的脆弱，他听到了怪物的声音，它还在消化，不会那么快就找下一个目标。 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候。 “刘畅！开车！现在开车！” 贺冬舟身边的士兵朝装载车大喊。 “开车！开车！快！它快来了！开车！” 车内混乱无比，有人使劲砸车头的门。 但刘畅红着眼睛跳下了车，他拿着枪在地面一顿扫射：“怪物！你他么在哪？我日你妈，他／妈的狗杂／种！” 他一边开枪一边走到张班长面前。 “快离开！它还在那！别废话！开车走！” 贺冬舟大喊，在他眼里，在张班长身下，正蛰伏着一只意犹未尽的怪物。 但刘畅就和没听见一样，他扫周围一眼，自言自语：“谁管呢，他／妈的，我班长都死了，操／他妈的，就班长对我好，我没父没母烂命一条，死的不应该是我？操！” 说着，他把枪往车上一扔，冲车上的人道：“去个人开车，快点，走远点。” 他不走，班长在这里，他走不了了。 车内约莫三十个人，走出个汉子捡起了枪，但他并没有去开车，反而颤颤巍巍抱着枪往人群中退。 大家都看到了张班长的下场，现在谁也不愿意下车绕到前面。 “艹，以为你是个有种的，结果还是怂货。” 刘畅骂道。 都是穷人命，他可没什么军人的责任心，这些人爱咋咋，不想走就都死了得了。 刘畅心里这样想，但他看看车上的人，又看看地上的张班长，道：“班长，我把他们送走就回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收尸，把你埋到个好地方。” 说完，他就要回驾驶位。 “啊！！！！动了！来了！它来了！” 但他刚转身，车上拿着枪的汉子一脸惊恐地开了枪，他 依譁 闭着眼，一阵疯狂扫射。 “啊！” 枪声又引起车内一片晃荡。 “你疯了吗？！” 愤怒的声音传进他高度紧张的大脑，同时他感觉手臂一痛，整个手都没了力气。 一梭子子弹刚好打完，枪落到了地上。 “动了！它！它又……” 汉子惊恐睁眼，手指着张班长躺的位置，刚刚他亲眼看到张班长的衣服动了。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张班长身上倒了一个人。 他脸上表情惊喜一瞬，想说他就知道它又动了，但下一秒，他又意识到这人并没有被吸干。 触手吸血肉，但这个人怎么没事？ 不，不对，是子弹！是他打出的子弹！ 他……他杀了人！ 怎么可能？刚刚动了！张班长的尸体确实动了！ 极度的恐惧让他神经非常紧张，一点风吹草动便撩动了他的心弦。 理智微微回归，他回忆起了闭眼前的一瞬。 不，尸体没动，是风在动，风吹动的！ 他杀了人！ 汉子睁着眼睛说不出话，但心里的惊恐还没涌上来，他就见触手穿过张班长和驾驶员的身体，迅速朝他袭来。 这次，这次是真来了。 太快了，太快了。 他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汉子睁大着眼，看着触手在短短两秒内就到了身前。 但在触手贴到他的前一刻，一道绿色的光刃从他眼前划过。 折了他手的女Alpha砍断了触手，一截带着细密凸起的肉软塌塌掉在了地上。 触手立马缩了回去，它是穿过张班长和刘畅的尸体出来的，回去时，触手穿过血肉挤压空气的声音格外清楚。 张班长在一瞬间就被夺走了生命，而刘畅眼看着自己保护的工人开了枪。 陈文嘉顾不得为地上的人难过，她站在车沿上，大喊：“来个人开车！趁现在！” 他们跑进武器库后才发现，有七架机甲没灌燃料，其他班开走了九架，只剩两架机甲了。 见状，陈文嘉提了把枪就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说：“我速度快，擅长近战，你们也给我备套装备拿上，我先去救人。” 车上还有那么多工人，在那多停留一秒可能就有人惨遭毒手。 “陈文！” 丁寒想要喝止住陈文嘉。 “放心，我可以。” 陈文嘉头也不回，她在心里计算过了，如果是她，她能躲过触手的攻击。 在她眼里，那些东西太慢了。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快走！快！”…… 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没人知道为什么驻扎一年都无事发生的蘑菇村地底藏着克洛族。 在军校学生来到蘑菇村的第二个夜晚, 哀嚎的叫声中伴随着炮火声，响彻云霄。 装载车开动了，在晃动间, 陈文嘉握着绿色的长刀，紧紧盯着地面。 自她砍断触手后, 地下便没了动静。 “陈文听得到吗？” 她的耳麦闪了闪, 呲啦一声后, 贺冬舟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贺冬舟开了队内语音, 他道：“它被你激怒了, 现在它八根触手都对准了你。” 触手的挪动带起了沙土，摩擦发出的声音汇成波，传到贺冬舟的身边，变成了地底的影像。 他可以看到地下长着八根触手的怪物正借着装载车的轰隆声，把所有的触手的口器对准陈文嘉。 陈文嘉想说那正好, 她现在跳车，可以当作诱饵。 但八根触手一起对付有点困难, 她需要贺冬舟过来帮她一把。 但她还没说话, 缓缓启动的车就猛地一停, 惯性让她往后倒后又前倾。 “小心！” 贺冬舟立马提醒，同时驱动浮空板朝陈文嘉的方向而去。 断了一截的触手猛地从车头蹿出, 吓得驾驶员下意识停了车。 同时七根触手一齐破土而出, 从四面八方袭向陈文嘉。 “啊！！！” 在车上的尖叫声中，陈文嘉侧身躲过两根冲着她脸和肩膀的触手, 左手拿枪绕着一根，然后迅速用刀齐齐砍断。 她利用枪和刀左右防护，不仅没让触手缠上她，反而削断了五六截触手, 红色恶心的肉团掉了一地。 陈文嘉浑身紧绷，眼睛看着周围的触手不敢眨眼。 还好这东西虽然数量多速度快，但它埋在地底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一股脑冲过来。 她正庆幸着，地下传来一声怪异的刺耳尖叫。 土壤松动，冒出一个头发厚长的人头来，人头一副男人相，脸上布满了细小的兽毛，眼瞳完全被黑色占据。 他张嘴露出獠牙，又叫了一声，控制所有的触手往后退。 触手向网一样张开，再次对准了陈文嘉。 陈文嘉看着这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的东西，呼吸停滞一瞬，然后下一秒，激发了更长的光刃。 “陈文，撑住五秒。” 贺冬舟加快了浮空板的速度，他离陈文嘉只差五秒的距离。 五。 四。 三。 但在第三秒，所有触手快速冲向陈文嘉。 这次有了眼睛，触手的目的性非常强，两根冲向陈文嘉的脚，四根冲向陈文嘉的手，一根冲向陈文嘉的脖子，一根冲向陈文嘉的肚子。 陈文嘉避无可避，索性把枪往后一背，准备肉搏。 但在触手碰到她肩膀的前一刻，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光，触手全部掉在了地上，流出白色的粘液。 “没事吧？” 丁寒操控机甲在紧急时刻赶来，他砍断了围向陈文嘉的触手，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许。 他其实有些生气，想要责备陈文嘉为什么那么鲁莽，敢一个人往前冲，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关心的询问。 “她没事，我有事。” 高卓强忍恶心的声音出现在队内语音里。 “这是什么东西啊？长得也太邪恶了，这真是土里能长出来的玩意？” 在丁寒砍触手的空档，高卓的机甲一把捏住地上的人头，在人头的尖叫中，把整个人头怪物连根拔起。 人头的下面是细长的暗红色身体，两米长，除了长长的八条触手外，身体上全是突起的口器。 高卓心想这玩意要是长大了，估计全身都是触手，和它那在前面作妖的妈一样。 “不知道，课上也没学过。” 陈文嘉敲敲装载车，让驾驶员开走，然后跳下车，抬头仔细看机甲手中正疯狂挣扎的怪物。 贺冬舟道：“可能是新物种，克洛族基因序列改变速度非常快。” 高卓把怪物拿近了看，还是不能理解人头怎么能长到怪物身上，他正想问这玩意怎么办，东南边就传来一声怒吼。 大地震颤，比房子高两倍的怪物极速朝武器 銥誮 库这边奔来。 它周围围着几架机甲，都发着光对它进行炮火攻击，但它毫不在意。 “坏了，救她儿子来了。” 高卓觉得手中的东西有些烫手。 “陈文你们负责转移工人，高卓跟我引开这东西。” 丁寒立刻做出了决断。 几人纷纷同意。 高卓箍着小怪物在空中舞了舞，确定大怪物看见后，驾着机甲朝西边奔去。 “我找了辆装载车，正往东南边开，装备装好了，过来拿一下。” 陆琳琅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众人耳边。 陈文嘉说了声好，见怪物往西边怒吼，她朝着东南边跑去。 贺冬舟紧随其后。 惊惶的民众四处逃窜，争先恐后地上了装载车。 “开车！开车！快开车啊！” “快走！快！” 大家敲着装载车的车壁，见车没动静，有人跳下车去扯驾驶位的门：“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开车啊？你没看见怪物在这吗？你要害死我们吗？！” 陆琳琅摇下车窗解释道：“还有人没上车，不能开，现在能用的装载车就这一辆了。” 蘑菇村一共五辆装载车，怪物弄坏了三辆，开走了一辆，现在只剩这一辆了。 要是开走这辆，还没上车的人怎么办？ “没车你们想办法啊！让我们先走！快点，你不开我来开，你给我下来！” 一米八的男人疯狂扯着被锁的车门。 没车你们想办法，让他们先走？ 陆琳琅被这种自私的想法气得不想解释，她关了车窗，不理会外面的人。 男人见陆琳琅自顾自的样子，骂了声小骚货，左右一看，拿了把不知道什么散落的长形零件就要砸，又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想干什么！” 陈文嘉用了劲，力道逼得男人跪在地上哀嚎。 “让我们走！” “把车门打开，她不开我们开还不行吗？” “再不走怪物又回来了怎么办？开车！快！开车！” 见不开车，又有几个人跳下来，一脸愤怒地冲陈文嘉大喊，簇拥着用手推搡她。 陈文嘉正想说什么，就感觉手臂一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被她扭手的男人正狠狠咬着她的胳膊。 她一把甩开，但同时整个人又被推的一个踉跄。 陈文嘉眼底一沉，知道这群人没法沟通了。 她掏出手枪往天上打了一枪，然后随手把枪口对准了一个人的眉心。 众人一惊，纷纷往后退。 陈文嘉冷冷道：“人齐了，自然会开车，再过来找事，别怪我开枪。” 说着，她又往这人后面看了眼，道：“这里远离联盟管控范围，现在又被怪物袭击，多死一车人很正常吧？” 嚷嚷着要开车的人都不敢开口说话了，他们刚刚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枪一响，他们都清醒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回了车上。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平时你好大家好，一到危难时刻就只顾自己！” 见闹事的人走了，陆琳琅摇下车窗愤愤吐槽。 都说了还有人没上车，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陆琳琅心里鄙视这些人，又忍不住愤怒，觉得自己凭什么豁出生命去保护这些没良心的人啊。 “危难面前，人性如此。” 陈文嘉心里的情绪倒是没陆琳琅那么强烈，或许是因为她也懦弱过，她对弱者怀有仁慈和责任。 她说：“不管他们，我们做我们应该做的，告诉贺冬舟，1区已经排查完了，就差他那了。” 陈文嘉和贺冬舟赶到东南边时，王镇兵正指挥着战士们抬伤员、转移工人。 村里的信号已经被切断了，所有人之间都没法联系。 他们军校的耳麦提供一定范围内无信号通话，所以她和贺冬舟被编入两个搜救队伍。 她在1区，1区受损小，没什么人受伤，转移速度很快。 2区是怪物刚好出现的地方，死了不少人，但也存在一些幸存者，战士们正用热感系统排查。 陆琳琅问了贺冬舟，回道：“他说已经排查完了，正带着人赶过来，预计五分钟到达，八分钟后可开车。” 陈文嘉说好，她把正找物资的战士们叫回来，把刚找到的几箱营养液甩上车，又提了几桶燃料，便一起等着2区的人过来。 她抱着枪，和战士们站在一起，感觉自己处于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 硝烟和鲜血的味道混在一起，钻进了她的鼻腔，车上工人焦躁不安的脚步中带着害怕的呜咽声，混入她的耳朵。 她看向丁寒和高卓带着怪物离开的方向，心里有对战友的担心、对未知的害怕、对危险的紧张、对身后人的责任感…… 这一切都被揉碎了混在一起，又达到一种极致的平衡，现在的她兴奋又谨慎、冲动又克制。 她握了握腰间的匕首，静静等待贺冬舟等人的来临。 五分钟后，贺冬舟踏着浮空板从远处先冒了头。 “哎！来了！他们来了！” “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可以开车了吧？我们要得救了！” 车上的人燃起了希望，兴奋起来。 “琳琅，准备开车。” 陈文嘉敲了敲车窗，然后绕到车头往前走几步，朝贺冬舟他们招手。 陆琳琅启动了车，在启动的瞬间，车灯照向贺冬舟等人。 灯光拉长了陈文嘉的影子，影子的手却停滞在空中。 下一刻，陈文嘉奔向人群大喊：“快点！快！散开！贺冬舟！都散开！” 在车灯照到的极限边缘，她看到三根粗壮的红色触手在空中闪过。 怪物又回来了！ 贺冬舟预感什么，猝然回头，只见一根触手穿过妇人的身体，把她挑在空中。 同时另外两根触手吸住她的头和后背，吞咽起来。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鱼的血是蓝色的。…… 三根触手粗细不一, 最粗的那根有人头大小，正吸在人头上，猛地一嗦, 包裹住整个头部。 “妈妈……” 小男孩呆呆地看着空中的一幕，见妇人一动一动垂在半空中, 眼里猛地充满恐惧, 他上前几步, 在原地大哭起来。 “快！跑快点！” 贺冬舟激发匕首绕到了人群后面, 紧紧盯着百米外正缓步而来的触手怪物。 这怪物比武器库前的怪物大多了, 头部是个女人的样子，她脖子老长，立在半空中，腹下两排触手组成了她的脚，方便她移动。 她脖子下的三根触手无限延长, 正举在半空中，吸食着妇人的血肉。 “丁学长！丁学长听得到吗？你们怎么样？” 陈文嘉一边跑一边呼叫丁寒。 他们的耳麦频道受距离限制, 超过五百米就听不到了, 所以刚刚她和丁寒等人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我们没事。” 在滋滋的声音中, 丁寒的声音传了过来，他道：“尽快组织群众撤离, 这怪物的身体恢复速度太快了, 触手还可以再生，我们很难对付！” 陈文嘉说好, 她一边跑一边估算距离，点点光屏切换到陆琳琅的频道，她道：“琳琅，一分钟后立马开车离开, 不用管我们，你还顶得住吗？” 看到怪物去而复返，已经上车的人们惊恐无比，再也不顾什么集体利益，他们疯狂敲着车门，要求陆琳琅开车。 陆琳琅握住匕首，感受背后激烈拍打引起的颤动，她看一眼车下的民众，又看一眼远处正走来的怪物，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坚定道：“我可以。” “好，贺冬舟，让他们加快脚步，一分钟后开车，我们垫后。” 陈文嘉切了贺冬舟的频道。 贺冬舟没回应，而是转头大吼：“快点，车一分钟后开，再不跑真没命了！” 听闻，2区的三十多人都加快了步子，一个个踉踉跄跄地奔向装载车。 丁寒等人也赶了过来，五架机甲对着怪物进行炮火攻击，试图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銥誮。 “嘿！怪东西！看这！你儿子在这呢！看，看这！” 高卓手里还抓着小的人头怪物，一边奔走一边疯狂摇晃手臂。 他心里恨这机甲没有喷气头，要不然他就可以飞到这怪物的眼前晃悠了。 高卓又喊了两声，见怪物没反应，他一个电炮击中怪物的脖子。 但这怪物只是偏了偏头，并没有大碍，她注视着妇人，看着鼓囊的东西通过触手管道，慢慢被运送到她的身体里。 在感受到鲜血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出现诡异的、满足的微笑。 好香。 好吃。 不够，还不够。 她操纵触手在周围狂乱飞舞，拍开阻碍她进食的金属块。 她看向装载车，张了嘴，露出黄褐色的、长长的尖牙。 好吃。 好吃。 好吃。 腹下的触手加快，她跑了起来。 丁寒一边砍掉触手，一边问陈文嘉：“还有多少人？” 陈文嘉把瘸了腿的汉子扔上车，回头一看，道：“五个，半分钟。” 就剩五个了，半分钟后就能开车。 “呜呜呜，妈妈，救救我妈妈！” 小孩哭地声嘶力竭。 怪物女人发现了地面遗留的小甜点，她脸上一笑，甩开妇人干涸的身体，粗壮的触手迅速往下，对准了小孩。 “妈妈！” 小男孩紧闭流泪的眼睛，全然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 猩红黏腻的触手疾驰而下，它张开了口器，准备将小孩整个吞没。 但在距离小孩头皮零点一厘米时，小孩突然前倾，整个人被提溜起来。 贺冬舟把小孩一夹，同时挥着雪鹰匕首狠狠砍到触手上。 但触手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掉落，只是被砍断了三分之一。 贺冬舟脸色一沉，他这一刀用了全力。 果然就如丁寒说的，这怪物比小怪物厉害不少，他们对付不了。 贺冬舟果断夹着小孩往装载车的方向跑。 此时装载车已经启动，正朝村外的方向掉头。 怪物女人终于明白了这些食物聚在一起的目的，见他们要跑，女人尖叫一声，所有的触手都向前延伸，阻止装载车的离开。 丁寒等人驾驶机甲加速上前，将触手砍断或打偏。 女人发了怒，调动触手狂乱飞舞。 贺冬舟凭声音躲开身后的触手，但他腋窝下夹的小孩一直在哭喊挣扎：“放开我，妈妈！救我妈妈！” 挣扎着，他便要挣脱控制。 贺冬舟感觉触手就在他后背移动，激得他身上的鱼鳞都炸开了。 浮空板本来就不好操控，小孩一扭，他立马丧失了对浮空板的控制，在空中猛地颤动一下。 贺冬舟连忙维持住平衡，一边把小孩夹得更紧，一边骂道：“别动了，再动把你丢下去喂怪物，就你这小身板，不够她塞牙缝的！” 小孩被禁锢得更紧了，他似乎也哭累了，只喊着妈妈，不再挣扎。 贺冬舟松口气，集中精神加快了速度。 装载车马力全开，他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身后的触手怪似乎被机甲缠住了，他能感觉到背后的触手少了很多。 他正想呼出一口气，却发现浮空板似乎被什么捏住，固定在原地，他的尾鳍在巨大的惯性中被甩出浮空板的固定夹。 尾鳍被撕裂的疼痛感传来的同时，他整条鱼也飞出去。 “艹！” 贺冬舟尽量侧身着地，把小孩的头护住，然后握紧匕首，看着一根从地底钻出来的触手吞没浮空板。 在远处，丁寒等人找了钢索勒住怪物女人，她的触手被一一砍断，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死死盯着贺冬舟，里面满是渴望。 她坐在原地，拼命把触手伸向地底，然后朝贺冬舟那边延伸。 好吃。 好吃。 好吃。 贺冬舟用匕首插住吞浮空板的触手，他听着地底传来的声音，又看看自己流血的鱼尾，把手枪递给了怀里的小孩。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能跑远一点是一点，拿着，别崩了自己。” 贺冬舟还是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凶，他强迫还在哭鼻子的小男孩站起来，威胁道：“快跑，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给怪物当点心！” 贺冬舟知道自己跑不了，顶多能用尾巴挪动几厘米。 他觉得自己没有对人类小孩有恻隐之心，只是能活一个是一个，他选了最佳方案。 “行了，别哭了，等会我就去找你妈妈，你先跑，等主星的光升起来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妈来找你。” 听到这句话，小男孩终于有了回应，他抽噎道：“真的吗？那……那我先跑，你们，你们要快点来找我。” 贺冬舟敷衍地点点头，心想人类小孩和人鱼小孩一样麻烦。 小男孩抱着枪哒哒跑了。 贺冬舟看着匕首下还在挣扎的触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家了。 他的家在一个大海湾里，里面用发光的珊瑚和珍珠点缀着，万年都是一个样子。 那里有他喜欢的鱼、喜欢的贝壳、喜欢的珍珠、还有……喜欢的她。 想到她，贺冬舟觉得自己应该再挣扎一下，要不然她又会说他是废物了。 但不挣扎也没关系，反正他又听不到她的骂了。 他要死了。 也不知道这怪物之前有没有吃过人鱼，这算不算是给她换了个口味？ 正想着，四根触手围着贺冬舟破土而出，黏腻的生物气息立马将他包裹。 下一刻，触手将口器对准贺冬舟。 还挺有礼貌的，没从他屁股下面捅穿他。 贺冬舟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内心从来没想过这么多东西。 看来鱼死的时候，内心活动也是很丰富的。 他闭上了眼，等着痛感在一瞬间席卷他。 也不知道这大吸盘吸脑袋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就和他吃蛤蜊一样？那还挺丝滑的。 但作为食物，应该很痛吧？ 但他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阵劲风袭过，绿因子的波动从他头皮漾开。 他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你的血居然是蓝色的？人鱼的血都是蓝色的吗？” 熟悉的、让他觉得不男不女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 贺冬舟劫后余生的庆幸冒上来，但他还是一副嫌弃的口吻：“见识少的死变态，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吗？你觉得我俩公主抱合适吗？” 陈文嘉朝怪物的方向疾驰，切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啊，有病的自恋狂，你都快两米了，又是条鱼，我扛又扛不了，背又背不住，我能怎么办？” “要不是看你坐那可怜巴巴的，我又不想让这怪物吃上海鲜，我才不救你呢。” 面对贺冬舟时，陈文嘉的嘴就毒了起来。 贺冬舟冷笑一声：“你确定你不是有所图谋，这方向不对吧？” 陈文嘉并没有往装载车的方向跑，而是离怪物越来越近。 贺冬舟看向陈文嘉身后，见小男孩已经被人抱着，跑向为他们停留的装载车，心里放下心来。 同时他死死搂住陈文嘉，大有要是陈文嘉敢把他扔下喂触手怪，他就拉着陈文嘉一起死的架势。 陈文嘉倒是没把贺冬舟的话往心里去，她抬抬下巴，示意贺冬舟看怪物的触手：“看到她脖子下的那根触手没，你的浮空板在那。” 怪物脖子下的触手紧贴身体，垂直钻进了地底。 “我可不想一直抱着你，您等会还是自个走吧。” 说着，她抽出手，点了点耳麦：“学长，脖子下面那根。” 丁寒说好，驾驶机甲来到怪物脖子下面，用激光刀切断触手，正好截到一团被粘液包裹的东西。 他看着手中的东西，切进贺冬舟的频道，问：“浮空板没坏，但你介意它黏黏糊糊的吗？应该是沾上消化液了。” 高卓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背后有个窗帘哎，用这个擦擦。” 轻微的呲啦声在耳麦里响起。 贺冬舟看远处两个机甲凑在一起，手里拿着一块黑布擦着什 銥誮 么东西。 触手怪物被死死缠住，她发出骇人的尖叫声，而她的身下，两个机甲慢慢擦拭着他的浮空板。 贺冬舟说：“不嫌弃，谢谢。” 他说的很小声，别过脸埋在胳膊上，好像有些难为情。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忠诚、勇敢、坚毅。…… 蘑菇村地底的线路大多都被破坏了, 在为数不多的微弱灯光下，几架机甲围着怪物转圈，用钢索将其困在原地。 “上来, 我们先走，王班长他们搬来了炸药。” 丁寒操控机甲蹲下身, 让陈文嘉从手臂爬到肩膀。 怪物外壳坚硬、再生能力又强, 他们的炮火对怪物没什么用, 王镇兵便从武器库运来了炸药, 准备塞进怪物的肚子里。 贺冬舟上了高卓的机甲, 跑在丁寒和陈文嘉的前面。 陈文嘉站在机甲上回望。 所有的机甲都在撤离，徒留怪物在原地嘶吼挣扎。 她身上长出了新的触手，正尖叫着试图拔出固定钢索的桩子。 “轰！” “轰！” “轰！” 怪物的触手正狂乱飞舞，突然几声巨响，硕大的火焰从怪物体内喷涌而出, 带着烟雾，吞没周围的一切。 陈文嘉扶着机甲回望, 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明黄的焰火。 因为炸药放的多, 蘑菇村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怪物被炸成了碎片。 危险解除、尘埃落定。 但真的落定了吗？真的结束了吗？ 死亡和绝望还没有远离, 回想短短一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让人觉得恍如隔世、无法平静。 气浪扫过陈文嘉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爆炸带来的焦味让她回到现实。 她低头吐出一口浊气, 问：“我们去哪？” 这里并不安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怪物来袭, 所以他们不会在蘑菇村等待救援了，得找一个新的去处。 丁寒把地图和陈文嘉共享，他道：“去避难所，就是地图上标红的地方。” 在三十公里外有一处水泥建造的地下室, 是一年前军队驻扎时留下来的，现在划分成避难所。 四十分钟后，王镇兵带着大家进了避难所。 空旷的地下室里挤了五十多人。 陆琳琅载的工人们早就到了这里。 战士们点了几堆火，摇摇晃晃的火焰映出每个人惊惶不定的脸。 突然，他们脸上又迸发出别的神色。 “来了！” “回来了，王干部回来了！” 见王镇兵回来，众人都挤上去围住了他： “王干部，我们在这真的安全吗？才三十公里，会不会还有别的怪物啊？” “救援呢？救援什么时候到？我要回去，我不想在这待了！” “不是说这个项目绝对安全吗？？怎么还有妖怪啊？我男人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唯一的男人啊，我还有两个孩子在呐！” “我家老三也没了！你们怎么保证的啊？不是说没怪物吗？那现在这怎么回事？你们害死了多少命啊？你们怎么赔？” “王班长，我和我爸走散了，他好像上了另一辆车，请问另一辆车去哪了啊？” 一张张脸或惊恐或绝望或急切，吵吵嚷嚷的，目光又带着无形的压迫力，全部压在刚进来的王镇兵身上。 陈文嘉等人被士兵们护在身后，拉到了角落里。 李繁星低声道：“交给班长吧，今天辛苦你们了，好好休息。” 说完，她给几人都发了一支营养液。 此时的李繁星没有嬉皮笑脸的样子，说的话也不如平时多。 她紧抿着唇，垂着眼，表情有种隐忍的悲伤。 安顿好陈文嘉等人后，她便自己蹲到火堆照不到的地方，低着头一动不动。 军校的几个学生交流了几句，便都不说话了。 战斗使人身心俱疲，除了疲惫，还有很多令人心伤、令人沮丧的东西。 但没有人吐露一句，大家都保持着一种看似平静的缄默。 陈文嘉靠在墙面上，数了数剩余士兵的数量。 蘑菇村驻扎了一个排，分为三个班，一共三十二人。 另一辆装载车上了两个兵，这里有十二个兵。 三十二人。 十四人。 十八人。 简单的数字却让人心里非常沉重。 陈文嘉一一扫过士兵们的脸，有熟悉的，有陌生的。 这个是一班的，这个是二班的，这个是二班的…… 三班……三班…… 陈文嘉仔细看清每个人的面容，心里更沉重了。 三班只剩两个人。 一个王镇兵，一个李星繁。 华子、王一维、范一维、小刚、阿明……都不在了。 三班是最先顶上去的，他们几乎没什么武器装备，纯靠肉身吸引怪物，然后让工人们逃跑。 难怪李星繁是那样的表情。 都不在了啊…… 可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说明天要一起开机甲。 她看着暗淡火光中士兵们模糊的脸，突然想起她房间里的训练服。 在训练服右边的口袋里，还放着一颗凉掉很久的鸡蛋。 张班长说他们干活辛苦，要奖励他们。 她说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但她从星舰上顺了两颗鸡蛋。 她说她懒得掰扯，让他们利落点 死亡。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 就这么瞬间的、毫不留恋的、绝情的，没了。 陈文嘉脑海里回放着这几天的记忆，情绪上涌。 她全身也冷，一点泪意湿润了眼眶，哽咽涌上喉咙，她吸一口气吞回去，又忍不住用袖子挡住了眼睛。 不过才短短一个小时，怎么就都不在了呢？ 丁寒察觉到了陈文嘉的动作。 在和平年代，陈文嘉只是个普通人，她从未亲身经历过这种死亡。 作为地球军官的他明白陈文嘉的心绪。 丁寒轻轻用手扶住了陈文嘉抬起的臂膀，正想说话，陈文嘉却用另一只手叠在了他的手上。 丁寒微怔。 陈文嘉没说话，拍了拍丁寒的手，情绪缓和下来，她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 她换了个姿势，似乎这样就无事发生。 在此时紧绷压抑的脆弱环境里，她不想做那个带来绝望的人。 她感受眼泪带来的热意，看向了远处的火堆，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要是吃了那颗鸡蛋就好了。” 那颗鸡蛋是张班长的心意，她要是吃了就好了。 丁寒听了陈文嘉的话，知道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了，他回了一个嗯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站着的人越来越少，火光也亮起来。 王镇兵把周围的工人全劝了回去。 劝完工人，他转身走向士兵，勒令所有垂头丧气的兵们昂起自己的头颅。 排长外出，所有的事情由三位班长商议决定。 一班班长张林死在了武器库前、二班班长刘亚辉为了救人被绞断了脖子，现在只剩王镇兵了。 他现在是这里的主心骨，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他侧对着人群，站在士兵的面前，鼓舞着大家的士气。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很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承受着极大的煎熬，但我们能倒下吗？我们能放弃吗？” “突如其来的灾难带走了我们守护的人们，带走了我们朝夕相处的战友，想想他们的面容，想想他们的眼神，我们能放弃吗？我们可以停在这里吗？” “都给我打起精神！一个个丧气什么？你们以为杀了怪物就算结束了吗？以为炸了村子就完事了吗？” “群众还等着联盟救援，另一辆车上的五十多人还等着我们去找，地下藏着的怪物还等着我们去摸清，死去的人还等着我们给一个交代，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的眼神坚毅，面色稳重，给人激励的力量。 陈文嘉看着王镇兵，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班长和连长。 张安平总是一副慈祥的样子，对他们严厉又宽容。 王素看起来不好惹，但说话做事总是嬉皮笑脸的。 可他们如果遇到袭击，应该也会和王镇兵一样吧？ 陈文嘉在军队里呆了一年，周辉也对他们讲了一年的政治教育课，强调忠诚、勇敢、坚毅。 但陈文嘉进军队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回报联盟，她对这些树立信念的话没什么感觉，尽管她是政治感想写得最好的那一位。 而此时，看着王镇兵，她突然理解了周辉强调的东西。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保卫人民而战斗，忠诚、勇敢、坚毅是应该刻到你们骨子里的东西！” “我告诉你们 ?璍 ，联盟军人的荣耀从来不在你们这些训练的新兵身上，它生在战争中，它靠鲜血和泪水铸就！” 在这一刻，她感觉星际军人的血液似乎流进了她的身体。 其他学生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大家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王镇兵的队伍。 王镇兵训完了话，面向了工人们。 他语气沉重： “各位，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处于恐惧害怕之中，我们曾承诺说，有我们在，蘑菇村不会出现任何危险，但现在蘑菇村没了，大家的亲人朋友也失去了性命。” “对此，我代表第五团五排三个班向所有人表示歉意。” 王镇兵朝三面都鞠了躬，整个头低到了地底。 燃烧物噼里啪啦地响着，衬得此时的氛围格外安静庄重。 不知道谁带了头，工人们都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注视着这支只剩了十二人的军队。 王镇兵直起腰，接受着人民的审视，他道：“大家也许对我们已经丧失了信心，但作为联盟军人，我们仍为自己保卫人民而自豪，我们不敢保证未来绝对安全，但我们保证，在联盟救援来临之前，我们十二人会全力护卫大家的生命，直到鲜血流尽，直到死亡尽头。” “五排听口令！向左转！” 所有的士兵肃了容，脸上呈现出一名军人的决心。 陈文嘉等人也挺立了身体，面向工人。 “敬礼！” 王镇兵等十二名军人和陈文嘉等五名军校学生，对蘑菇村幸存的五十七名工人，许下了庄严的诺言。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脑子里全是栀子花。…… 薪火历211年12月13日, X1002星东南部蘑菇村受到克洛族未知物种袭击，开采工人伤亡三分之一，幸存人口失踪一半, 驻扎的三十二名士兵只剩十四名。 怪物袭击之初切断了信号，当地驻军无法第一时间发送求救信号。 经商议, 剩余士兵负责寻找失踪人员、保护工人安全、排查周围危险。 为得到联盟救援, 班长王镇兵委托前来参观学习的两位军校学生去联系最近的东南地区驻军中心。 最近宇宙无风, 据天气系统分析, X1002星在12月都处于无光的静谧里。 X1002星的人们早就习惯了漫天的黑暗, 但为了规律作息，大多数人的休息时间与主星一样。 此时是主星金曲区时间211年12月14日凌晨4点，X1002星的绿褐色沙漠沉寂着一切。 但在静默中，机械的摩擦声伴随风干砂砾的颤动震荡了空气，一架完全隐藏在黑暗里的机甲正往西方迈步。 “我休息够了, 我来开会吧？” 驾驶舱内，驾驶员专心看着磁波振动传回来的信息, 以判断周围的环境安全与否。 他的背后有一小块空地, 女Alpha靠在座椅后伸伸发麻的腿, 手撑地站起来。 她身量高，站起来顿时占了一大半的空间, 显得驾驶舱有些逼仄。 驾驶员听到了后面的动静, 道：“没事，你可以再睡会, 快到休息点了。” 此时离更换能源的休息点还有10公里，机甲的行进速度是20km/h，半小时后就到了。 但后面的人叹了口气，佝着背往左边迈一步, 撑上了控制台的桌子，她道：“小丁同志，不要勉强自己，你今天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 对方回：“小陈同志，说好一人开两小时的，这才过去三十分钟。” 小丁同志、小陈同志。 驾驶舱内的两人正是丁寒、陈文嘉二人。 在王镇兵布置任务时，丁寒和陈文嘉主动请缨，负责去东南区驻军中心请求救援。 但由于代步工具紧缺，他们只能驾驶机甲前往一百二十公里外的驻军中心。 陈文嘉道：“但你在出发之前还驾驶机甲进行高强度战斗了，长时间电刺激容易进入幻视状态的。” 电流刺激促进大脑兴奋，在达到一定阀值后，大脑会陷入像梦一样的幻境里，从而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幻视状态可以服用缓解神经紧绷的药物来解除，但幻视有成瘾性，陷入次数多了，便有醒不过来的风险。 “没事，你看我的进度条，现在还很健康。” 为了避免幻视，控制台会监测驾驶员的状态，并显示在主屏右上角。 陈文嘉看了一眼进度条，此时丁寒的神经兴奋程度只有40％。 一般70％是警告值，80％是危险值。 丁寒的神经兴奋程度才40％，处于正常的水平。 但陈文嘉认为这个值只能说明丁寒控制机甲的能力出众，并不能证明丁寒不疲惫。 那个女人相怪物并不好对付，她速度快、力量大，触手可以拍碎水泥墙。 电刺激机甲行走有些迟缓笨重，要躲过触手的每一次攻击，需要驾驶员集中所有精力，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 丁寒操纵的机甲是唯一一个用光刃的，他负责砍断怪物的触手，他离怪物最近，被怪物触手拍到的可能性最大。 但他每次都以精湛的操作技术躲过了攻击，这其中耗费的精力可想而知。 陈文嘉觉得丁寒需要休息。 要不是这家伙一上机甲就占了驾驶位并绑定了控制台，从出发时开机甲的就应该是她。 陈文嘉觉得自己得想办法把丁寒拉下驾驶位，她佯装吃惊道：“什么？已经40％了？那要是再来一次怪物袭击，不得上70％？” “不行，”她转头看着丁寒，表情严肃，“你要是倒了，我怎么办？我可不太会驾驶电刺激的机甲。” 她能操控莱茵机甲是因为她和其中的绿因子心意相通，想怎么调动绿因子就怎么调动，所以用起莱茵机甲来得心应手。 但电刺激机甲靠脑子控制，同时还得操控数不清的外部按键，她还没怎么学会呢。 她没有丁寒对电刺激机甲那么强的控制能力，要是遇到危险，指定得玩完。 陈文嘉看了眼光屏上的路段造影图，道：“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路呢，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事，要是再来只怪物，我可应付不来。” “所以为了我俩的生命安全，小丁同志还是去休息休息，这种赶路的活，就交给小陈同志吧？” 明明她是很正经的样子，但丁寒就是忍不住笑。 他听出了陈文嘉话背后的关心，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点点头，配合着陈文嘉，尽量收敛笑意：“小陈同志你说得对，我得为你我的生命安全负责，我现在确实应该休息休息。” 机甲在黑夜里停了步子，待驾驶舱里两人交换位置后，又重新动起来。 驾驶位后面的空间只有一米宽，丁寒曲折腿靠在那里，倒也算刚刚好。 他放松了后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的腺体。 其实丁寒操控这架机甲并不是很舒适。 这架机甲的座位完全为Alpha所设计，固定肩膀的固定器又宽又重，压得他腺体疼。 他揉着腺体，对陈文嘉道：“我休息一小时，一小时后换我。” 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觉得大脑疲惫，立马就叫我知道吗？随时关注右上角，要是数值上升加快，也记得叫我。” 陈文嘉对电刺激机甲的驾驶经验不多，他担心陈文嘉神经兴奋程度上升很快，从而陷入幻视。 陈文嘉感受着电刺激机甲 銥誮 和莱茵机甲完全不一样的压迫力，知道自己还掌控不了这架机甲。 她并不逞能，说：“好，我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叫醒你，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我也会叫你的。” 得到了陈文嘉的回应，丁寒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了解陈文嘉，陈文嘉虽然关心他，想让他多休息一会，但她不会拿两人的生命开玩笑。 沙漠的黑色渗入每一个角落，在出了人面怪物事情后，这里更是危险。 他们只有两个人，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他们一有不慎可能就会陷入险境，成为这茫茫沙漠里悄无声息的一抹点缀。 他们谁都没提黑暗里隐隐浮动的危险因子，但心里都无比慎重。 丁寒确实了解陈文嘉，就如他所说，陈文嘉不会拿两人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在闻了一分钟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后，陈文嘉叫了声丁寒，问：“20％的兴奋程度也会陷入幻视状态吗？” 她不太对劲，她闻到了不可能闻到的味道，她好像快陷入幻视了。 可是右上角的进度条上写着，她的神经兴奋程度才20％。 陈文嘉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20％是驾驶员很健康的一个状态，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出现幻觉了呢？ 她揉了揉鼻子，又吸了口气，觉得空气中确实有一抹栀子花的味道。 “丁寒，我出现幻觉了，我闻到了栀子花的味道。” 陈文嘉确定这是幻觉，而不是什么机甲熏香。 星际是没有栀子花的，就算是有熏香也不应该是栀子花味。 在星际，栀子花只会存在在她的幻想里。 “嗯……” 丁寒应了声，声音很小，一听就知道这人在睡梦之中，正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丁寒？你醒了吗？” 陈文嘉放缓了机甲的步子，回头看了眼后座。 驾驶位的固定器让她无法移动太多，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丁寒歪着头露出来的一点碎发。 丁寒并没有回应，看来又睡了过去。 陈文嘉犹豫一秒，没再叫醒丁寒，而是加快速度朝休息点走去。 他们离休息点还有一公里的路程。 她现在的情况还不太严重，应该能撑到到达休息点。 路程越来越短，在夜视仪范围内，陈文嘉看到了沙土垒起来的洞口。 快了。 快了。 但陈文嘉感觉大脑里栀子花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她的意识也有点分散。 她瞧了眼右上角，数值仍显示是20％。 这玩意不会是坏了吧？她幻觉都那么重了，才显示20％？ 陈文嘉吐槽这机甲的制造商也太差劲了，一点质量保障都没有。 在离休息点还有五米的距离时，陈文嘉停了机甲，一边切断控制台的联系，一边道：“丁寒，我们到了。” “嗯……到了吗？” 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动了动，却并没站起来，声音也有些微弱。 他喘了几口气：“你……你先下去，我马上来。” 陈文嘉没想太多，以为丁寒刚醒，还没缓过劲，便说好。 她解开了驾驶位的固定器，一边走向舱门一边开玩笑似的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呀？感觉你的呼吸有些重。” Alpha的听觉在刻意集中注意力时才会变得灵敏，但丁寒的呼吸声比他平时重了太多，她不用刻意都能听出来。 但说完话后，陈文嘉便感觉丁寒的呼吸一窒。 她以为自己戳中了丁寒不想回忆的东西，一边后悔发问一边换了话题：“那……那个什么，我刚刚想跟你说那个，那个就……就是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切断和机甲的神经联系后，她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反而感觉大脑里的栀子花味更浓了。 虽然她很喜欢栀子花的味道，这味道现在也让她很舒服愉悦，但沉溺幻觉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得消除这种幻觉。 座位后的人停顿两秒，还是关心问：“什么幻觉？” 陈文嘉打开舱门，回道：“就是……” 机甲外正吹着风，舱门一打开，风瞬间就灌了进来。 X1002星的风并不冷，在有些闷热的驾驶舱里呆久了，这风反而立马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等等，神清气爽？ 陈文嘉闻着风的气息，突然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丁寒也没追问。 两人一时静默下来。 风在舱室内卷了一圈，又顺着门跑了出去，夹着一丝、一点栀子花的味道。 栀子花的味道好像……好像不是幻视导致的。 陈文嘉在沉默中思考。 她忽然捂了下鼻子，拢住一点风，闻了闻。 这味道好像…… 好像是……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驾驶位后，表情有些呆呆的：“丁寒……” “让……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出……出去。” 陈文嘉还没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带着喘息，声线还发着抖，但内容毫不客气。 他从来没这样不客气地对陈文嘉说话。 但陈文嘉听着，反而觉得有些…… 风里的栀子花味更浓了，她脑子里全是栀子花，什么都想不起来。 “唔……” 抑制不住的声音传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陈文嘉猛然惊醒，她有些慌乱：“哦……哦……出去，我出去，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忙退出去，啪一下关了驾驶舱的门。 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在得知自己的发情期快要到来时, 丁寒的感受可以用三个词来形容： 冷漠、冷漠、还是冷漠。 他从16岁开始就到部队了，早已习惯男人的粗糙和狠戾，但来到星际后, 他突然分化成了性格整体偏柔和温软的Omega，他很不适应。 虽然为了融入群体, 他伪装得和其他Omega一样, 他能够陪Omega舍友逛街、买衣服, 可以用带着可爱香气的牙膏刷牙, 也可以买精致的护肤品来护理皮肤。 但对于一些事情上, 他是无所谓且轻视的。 比如即将到来的发情期。 他了解过Omega的发情期，这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在发情期，Omega的腺体激素会以指数级增长，并向外散发出求交/配的信号。 网上有Omega形容说，这种感觉又痒又燥, 欲望也会疯狂增生，如果不打抑制剂或者分解剂, 会难受得要死。 丁寒看着后面的字眼, 心想原来只是难受而已, 那又不是扛不过去。 Omega生性娇气，意志也薄弱一些, 他们抵抗不了动物本能可以理解, 但他不一样。 他抗压能力非常强，痛苦阀值也非常高, 哪怕断了胳膊、中了枪，他也能保持冷静，并作出正确、有用的反应。 而且就算是扛不住，还能用抑制剂和分解剂。 所以对于发情期, 哪怕是第一次经历，丁寒心里也是没有多少紧张情绪在的，他并没有重视这件事。 但他没想到蘑菇村会被怪物入侵，临走时，他又没有拿装着抑制剂和分解剂的背包。 他更没想到他的发情期会来得那么突然，还是当着陈文嘉的面，还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 和陈文嘉交换位置后，丁寒本是想休息一会。 但他闭着眼睛，总觉得热。 他本以为是驾驶舱里热，但过了会，他发觉自己全身都在出汗。 后颈开始发烫，意识变得昏沉，全身又热又痒，欲/望也从小腹下面升起。 他反应过来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的发情期到了。 在一个微妙的、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到了。 丁寒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 比如想办法把陈文嘉支走，这样就不会被她发现，或者他自己走，找个地方藏起来，挨过发情期。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 他靠在座椅背后动不了，也无法思考。 腺体激素完全掌控了丁寒的意识，让他脑 YH 子里不可控制的有了欲望。 现在他很想找个什么抱一抱、吸一吸，他很需要什么来填埋他内心缺失的东西。 发情期放大了他的感官，他捉住了燥热空气中那一丝冰凉的味道。 这味道很舒服，像是初雪时飘落的雪花被吸进胸腔，沁人心脾。 这冷意让丁寒浑身的燥热缓解，他的大脑也抓住了一丝清明。 但闻到味道的下一刻，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呼吸也被他死死压制住。 驾驶舱全舱封闭，除了利用能源余温加热后被送进来的空气，什么也进不来。 而且他也没感受到风吹的踪迹，冰凉味道的来源只有一个。 机甲还在沙漠里行驶，它的步子迈得大，带动驾驶舱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驾驶舱内很安静，只有她偶尔调控按钮时衣服的摩擦声。 听着声音，短时间内丁寒越来越清醒。 他迅速想：刚刚陈文嘉好像叫他了，她说了什么？ 她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她会闻到味道吗？ AO腺体基因匹配度达到50%以上，才能闻到具体的信息素味道，她应该没闻到吧？ 虽然基因不匹配这个事情让他心里本能地不舒服，但他又无比希望此时此刻他和陈文嘉是不匹配的。 没人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难堪的一面，他也一样。 丁寒出了一身冷汗，他咬了咬舌尖，保持最大程度的清醒。 他没有什么好的方法瞒着陈文嘉，只能拖一会是一会。 如果幸运的话，他或许能够以自己还想多睡一会为借口，让陈文嘉多开一些时间。 这样有些对不住陈文嘉，但他没别的方法了。 他不敢想象陈文嘉要是发现他处于发情期，会怎么看他。 在别人的面前，他可以坦然处之，若对方图谋不轨，他可以毫不犹豫亮出獠牙，哪怕是再虚弱，也能给人致命一击。 但面对陈文嘉，他能怎么办？ 他的眼神里只会是软弱狼狈的。 甚至因为身体的欲望，他可能还会不自觉露出渴求的媚态来。 可是看到这样的他，她会怎么想？ 丁寒清楚陈文嘉对他的尊重和仰望，他不敢想象陈文嘉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后，该露出多么震惊和感到陌生的表情。 他的形象会在她心中完全崩塌。 她会尴尬、会抵触、甚至是厌恶，他们可能再没法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想到这里，丁寒的意志终于勉强征服了激素，他撑着一口气，祈祷陈文嘉不要发现他的异常。 但处于发情期意识并不十分清醒的丁寒犯了一个错误，他忘了他能够闻到陈文嘉信息素的味道。 他能够闻到味道，说明他和陈文嘉是匹配的，也说明陈文嘉也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味道。 可能是下意识抵触这个认知，丁寒并没有想到这点，所以在听到陈文嘉问他呼吸那么重，是不是做噩梦的时候，他心里一紧但又松了口气。 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艰难回应着她的话，努力维持自己没有任何伪装可言的伪装。 “就是……” 她的话突然消失在风里。 舱门被她打开了，带着冷意的风吹了进来。 但丁寒身上的燥意并没有被缓解，反而冷风一吹，浑身都刺痛起来。 可他已经没心思去管身体的疼痛了。 强力的风从他身上吹过后转了个弯，再次涌向舱门。 他捂着鼻子吸了口气，感受手心散发的栀子花味被风带走，感受味道变得稀薄。 “丁寒……” 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丁寒大脑一片空白。 她发现了。 风还吹着。 苦涩从欲望泛滥的心里蔓延出来，他听见自己说：“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出去。” 他握紧了拳，极力维持着仅存的一点体面，但控制不住的呜咽声还是泄出去一点。 对方慌乱地关上了门。 门嘭的一声，压灭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一点自己都不敢直视的隐秘的期待。 他皱着眉，痛苦地闭上了泛红的眼睛- 为了方便来往通行，军队在通向各处驻军的路上都设置了休息点。 在离东南区驻军中心八十公里的某休息点处，一架机甲沉默地坐在风沙里。 在机甲左腿上，亮着一片微弱的光。 长方形的白色光线框出一片区域，背面画着一个卡通的女Alpha。 陈文嘉正盯着光屏发呆。 按照计划，此时她应该去休息点找电源箱和燃料桶，给机甲添上能源物质。 机甲在对抗怪物时消耗了一大半能源，她看能源阀时，上面显示只剩3％了。 机甲再走一公里就得倒下。 除了电源箱和燃料桶，她还得去休息点看看里面安不安全，毕竟很久没人来了，里面可能被特勒怪或者克洛族占据。 但风静静吹着，周围静谧无比，陈文嘉脑子里想着栀子花，提不起一丝进休息点的心思。 来星际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没想到丁寒的信息素是栀子花味的啊。 他怎么从来没说过呢？ 她的机甲还叫越桃来着。 但信息素的味道算是隐私吧，不告诉她不挺正常的？ 她晃晃悠悠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文嘉年纪小，没谈过恋爱，也没经历过易感期，对AO之间的关系还处于一种半懂未懂的状态。 她知道发情期、易感期对AO来说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再进一步，她就什么也想不到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想不到，她能共情丁寒，但共情的方向出现了偏差。 她在外面吹了半天风，在最后一丝栀子花味离开衣襟后，她恍惚地点开了光屏的浏览器，打出关键字眼： Omega 发情期 她记得，发情期和易感期一样，都很难捱。 丁寒出来肯定没带抑制剂，如果没有抑制剂，该怎么度过发情期呢？ 陈文嘉点了搜索按钮，但光屏白花花的页面显示：检测到未连接网络，请连接网络再试。 她看着页面的大字，又是一呆。 对哦，X1002星并没有被网络全覆盖，她又没有移动网络设备，自然用不了网，搜不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陈文嘉还没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有些迟钝了。 Omega信息素中蕴藏着一些信号，这些信号被Alpha接收，使Alpha的大脑被迷惑，变得沉迷、变得上瘾。 陈文嘉没反应出这是种诱惑，她还是懵懵的、呆呆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发情期，发情期，发情期会疼的吧？ 她以前查到过，说在没有阻断的情况下，Omega的发情期非常难熬，有些Omega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丁寒会有生命危险吗？ 回想听他的声音，他似乎很颤抖，很痛苦。 会很疼的吧？ 会很痛苦、很难捱吧？ 陈文嘉呆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来，大步往驾驶舱走。 虽然没有抑制剂，但又不是毫无办法。 站到门前，她一把打开了没有落锁的舱门。 低微的呜咽喘息声立马被主人扼制住。 陈文嘉闻着满舱的栀子花香，感觉热意涌上她的脸庞，她没有停顿，毫不犹豫朝驾驶位的后面走去。 燥热难耐的Omega被轻轻拥入怀抱。 年轻Alpha的臂膀结实有力，在昏暗的驾驶舱里，她的眼睛亮的惊人。 她抓住怀中人抵抗的双手，不自觉用舌头顶了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齿尖。 怀里的人发着烫，他面色红润，眼睛却紧紧闭着，轻皱的眉头徒增柔弱。 栀子花香熏得陈文嘉大脑发懵，她忍住莫名奇妙的冲动，拉扯衣服露出自己的腺体。 “没事的，一会就好了，有我在，放松……” 她轻声安抚着他，搂着他的腰把他放到腿上，让他靠近自己的腺体。 “别动，就靠在这里，这里会舒服一些，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 怀中的人大口大口喘着气，无意识揪着她胸前的衣服，同时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敏感的后颈。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靠在座椅后，搂着他无力的身体，抚上他柔软的头发。 180-190 第181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删减版） 必须得换一…… 今天沙漠里的风格外大, 一阵一阵回旋，冲刷着与夜融在一起的机甲。 机甲电量不足，早在陈文嘉再次进来前, 常亮的灯光就熄灭了。 此时驾驶舱内一片黑暗。 气氛微凉，混着芳香甜美的栀子花味。 在静谧的舱室内, 急促的声音从驾驶座位后传来。 “丁寒, 换个姿势, 这样坐着你的腿会麻的。” 女Alpha轻柔体贴, 拍了拍Omega的背。 她进来的时候, 丁寒正蜷缩着，侧身躺在地上。 他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到了一边，他皱着眉，紧紧握住自己的短袖领口。 他并没有对来人作出任何反应。 陈文嘉出去不过十分钟，但在这短短十分钟里, 丁寒的意识似乎已经不清醒了。 蘑菇村的机甲是不配备医疗箱的，这里不会出现任何能够缓解他症状的药物。 可他发情期来的猛烈, 若不想办法做些什么, 他可能真会出现生命危险。 陈文嘉没法看着丁寒在自己面前出事, 她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 作为一个Alpha，一个和丁寒腺体基因相匹配的Alpha, 她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她一手搂着他的肩, 一手从他的双膝下穿过。 抱起他的同时，顺势坐下靠在座椅背后, 将丁寒放到自己腿上。 丁寒身体发烫，下意识用手抵在她胸前，远离她的肩膀。 陈文嘉让丁寒别动，调整坐姿后, 让丁寒靠近她的腺体。 Alpha的信息素可以给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带来慰籍。 这是陈文嘉能想到的既不冒犯丁寒又能缓解丁寒痛苦的办法了。 成年Alpha可以自由释放信息素，两人本不用靠的那么近。 但陈文嘉腺体发育慢，她还没掌控信息素释放的方法，只好让丁寒靠近她的腺体，希望能让他多吸一些冰冰凉凉的信息素味道。 但这样做似乎并没有缓解多少。 丁寒的呼吸烫，贴在她胸膛的身体也烫。 栀子花的味道越来越浓，熏得她脑袋飘飘忽忽的，她的齿尖也开始不停分泌液体。 陈文嘉扶着丁寒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再一次吞下唾液后，她微微失焦的眼神注意到了两人别扭的姿势。 驾驶位后的空间横竖都窄，她只能曲折腿坐下。 丁寒侧坐在她大腿根部，他下半身倾斜，上半身又直直对着她，趴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并不舒适，而且维持久了，容易发麻。 她无所谓，她怎么样都可以忍，但丁寒已经很难受了，这样的姿势应该会让他更难受吧？ 陈文嘉的大脑迟缓运转，思考到了奇怪的地方，同时早就泛滥的内心不自觉升起对丁寒的担忧。 想了想，她侧过头，对丁寒说换个姿势。 肩膀上的人也是迷迷糊糊的，他听不清陈文嘉的声音，唔了一声，歪了歪头，靠近她的颈窝。 陈文嘉被脖子处传来的热意激得浑身一震，但她恍惚地把身上的人颠了颠，搂着他执着地问：“我们换个舒服的姿势好不好？” 这个姿势不舒服，丁寒本来就难受，这样他更难受了。 得换一下，必须得换一下。 丁寒似乎被她的动作晃回了一点理智，他蹭了蹭她的脖子，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得到了回应，陈文嘉搂着丁寒的腰往上，引导他放好腿。 “对，就是这样。” 她的声音还是轻，但染上了几分沙哑，她意识涣散，没意识到自己的呼吸也粗重了。 她的手还在丁寒腰间，微微用力，对方就顺势贴了过来。 丁寒搂着她的脖子，微微睁开的眼睛瞳孔失焦，他并不反抗，反而伸手拨开她的衣领，鼻尖碰上她的腺体。 栀子花和雪花的味道不断溢散，和着两人的呼吸声，混合在一起。 外来信息素不断进入，麻痹着Alpha因为不设防而舒缓的神经。 好了，现在这个状态很好。 栀子花的味道也很好。 陈文嘉完全陷在了圈套里，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她抱着丁寒，满意地闭上了眼- 丁寒从未有过这样难捱的时候。 他曾被委以重任，在灰色地带权衡拉扯。 为了获取信任，他曾熟稔地拿起布卡什粉（当时地球致幻性最强的毒品），当着毒佬的面吸进去，然后往沙发一倒，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 那时他感受神经传来的兴奋，在毒品掌控他的五感时，枪杀了三位毒佬，毁掉了三个国家毒品往来的渠道。 布卡什的致幻来得很快，刚吸进去，他就感觉自己在空中飘着了。 但就算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保持最大程度上的清醒。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掌控布卡什，自然也能掌控发情期。 却不想毒品只是麻痹身体神经，而发情期则勾动着他的灵魂。 他的腺体源源不断分泌着信息素，将信息通过血液，传到他身体的每一处。 原本冰凉的雪花微微抚平了他血液中躁动不安的因子，让他得以喘息，但陈文嘉走后，最后一丝雪花信息素被蚕食殆尽时，无尽海冲破筑提，淹没了他的身心。 大脑混乱无比，他仅存的理智一部分抵御着冲击，一部分骂着腺体，一部分忍下愤怒想着解决办法。 但能有什么办法？ 这里没抑制剂、没药，他除了扛着还有什么办法？ 强烈燥意搅乱着他，神经和血液一同兴奋，连空气都变得敏感。 他躺在地上，尽可能让身体接触冰冷的地板，借此保持一丝清醒。 但同样是冰凉，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地板的凉让他发软、发烫的肌肤疼痛，而雪花的凉让他舒服、上瘾。 雪花。 不行！ 还没细想，下一秒他猛地侧身蜷缩，一手死死捂住嘴，一手用尽力气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将理智拉出深渊。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呼吸从指缝间露出来，汗水打湿了他的发尾。 他瞪着眼睛，为自己的想法而羞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陷入了昏沉。 恍惚间，他听到了舱门被打开的声音，下意识提起的警惕在闻到雪花味时全然散去。 他的大脑涣散，什么也想不起来。 地板的冰凉被滚烫的拥抱代替，随着呼吸，身体的疼痛燥热慢慢缓解。 期间似乎有谁说着话，他迷迷糊糊回应着，换了个姿势。 他出着汗，远离热源让他身体发凉一瞬，但再次贴近时，他觉得身体空缺的部分也被温暖填满。 雪花拖载着意识慢慢聚拢，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思考的控制权。 他下意识睁开眼，在看清后眼前的脖颈后，愣住了。 感官慢慢苏醒。 雪花的信息素味道萦绕在他的周围，变成柔柔的暖意。 冰冷的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柔软。 他意识到了靠着的人是谁，也意识到了两人此时的坐姿，整个人一僵。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是这个姿势？ 发生了什么？ 是他主动贴过去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丁寒心里惊恐一颤，立马就要远离。 但他腰上的手下意识一紧，又将他拉回去。 “没事……一会就不难受了。” 动静惊醒了正犯着迷糊的Alpha，她搂着腰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她闭着眼，脸颊靠在他肩膀上无意识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 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 丁寒感受自己身体的异样，愧疚、惊慌、恐惧等情绪也上涌。 他缓了缓，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陈文嘉，我醒了。” “嗯？” 对方往上抬了下腿，头离开了他的肩膀，扶着他腰的手也松了劲。 丁寒觉得大脑又开始涣散了，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呼出几口气，把手放在座位靠上撑起自己。 他抬头，对上陈文嘉还在发懵的眼睛，他说：“陈文嘉，对不起。” 他又在说对不起。 殪崋 陈文嘉的眼睛慢慢聚焦，清醒过来，她看着丁寒愧疚的眼神，心里很是无奈。 他总要说对不起，以前是，现在也是。 但发情期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说什么对不起？ 她以为丁寒应该说谢谢来着，毕竟她在帮他渡过发情期。 丁寒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以为是他主动找过来的？ 陈文嘉解释起缘由：“别说对不起，你看起来很难受，这里没有抑制剂，我想有Alpha的信息素的话，你应该会好受一些。” 丁寒确实是误会了，他以为在自己意识昏沉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听着陈文嘉的解释，丁寒的愧疚没有缓解。 他还是麻烦了陈文嘉。 如果不是因为他发情期到了，陈文嘉不会和他如此亲昵。 虽然他喜欢陈文嘉的靠近，希望他们能够靠近，但不是以这种没有名义的方式。 他担心今天的事情会让他们之间有了隔阂，他极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那也还是对不起，今天麻烦你了。” 他垂着眸，道着歉，希望挽回些许。 第182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拿他当朋友。…… 说着, 丁寒撑着自己，从陈文嘉身上站起来。 他其实并没有恢复，还是虚弱无力, 他步子踉跄，挪到了驾驶座位上。 陈文嘉感受着栀子花味的远离, 不明白丁寒为什么这样。 醒来后, 他变得客气、变得有距离感, 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些陌生。 丁寒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帮他渡过发情期, 他不应该说谢谢吗？ 陈文嘉脑子懵懵的, 想不通为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莫名显得尴尬沉默。 “没关系的。” 半响，陈文嘉站起来，绕到丁寒面前，她笑了笑, 看起来毫不在意，她说：“星际的Alpha和Omega有时候确实让人烦恼, 没事的, 不用觉得难为情, 我们俩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她知道丁寒为什么这样了。 丁寒和她都是穿越过来的，他们一直在适应着身份的转变。 相遇之初, 她以为丁寒是Beta, 只有她变成了Alpha，她因为自己性别的转换而自卑, 感到难为情。 丁寒可能也和她一样。 “没什么两样？” 丁寒重复着陈文嘉的话，似乎不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陈文嘉点头，进一步安慰道：“对，发情期没什么的, 我以后还会经历易感期呢，变成Omega和Alpha都会有各自的性别特征的，你不用在意这个，也不用道歉的。” 地球只有两种性别，关于性，男女都有选择权。 但星际不一样。 星际大类性别有三种，其中Alpha和Omega受信息素控制，这种控制非常强烈，在一些情况下，会让人丧失选择。 星际网络上经常上演性别大战，Beta们嘲讽AO是被激素控制的动物，他们的爱情建立在激素上，是物质的爱情。 对这一点，Alpha和Omega自己都没法反驳。 因为他们确实无法抵抗信息素的控制，他们的择偶、婚配也大多建立在信息素匹配的基础上。 地球和星际差距太大了。 陈文嘉一直都在努力适应星际的规则，但她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多年，她仍保留一部分地球的思考方式和生活观念。 她承认自己是一名星际女Alpha，但在内心，她也认同自己是一位地球的女孩。 陈文嘉觉得自己理解丁寒的感受，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面对同样的性别窘境，他们同样会在某些时刻觉得尴尬、为难、自卑。 他们之间没什么两样，是一条路上的同伴。 作为同伴，他们应该相互理解、相互鼓励，彼此坦诚、真挚。 对面的女孩赤诚热情、善良单纯，她真的完全不觉得帮他渡过发情期有什么不妥。 在她眼里，发情期不是暧昧、欲望的代表，反而是同伴间真挚情谊的见证。 在她眼里，他们是一样的。 丁寒明白陈文嘉的意思。 他知道，他不用担心她对他有什么看法了，他们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他心里反而不是滋味。 她拿他当朋友。 从相识到现在，他很清楚，她一直拿他当朋友。 可他不是。 早在很久之前，就不是了。 她的一个眼神便能扰乱他，她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他。 要一直以朋友的名义相处吗？ 为什么不勇敢地试一试呢？ 腺体隐隐发热，酥麻的感觉刺得他内心发痒，难言的话语被一股冲动顶上了喉咙。 他本不是个会被冲动控制大脑的人。 但此刻，他思考几秒，还是抬了头。 “陈文嘉。” 不管时宜不时宜，他郑重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嗯？” 陈文嘉不明所以。 “我们不一样的。” 他们不一样，早就不一样了。 陈文嘉张张口，想问怎么不一样，但她看着丁寒的表情，话语不自觉卡在了喉咙。 说话时，对面的人直起了身子，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发情期还没过去，陈文嘉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 透过耳麦光屏，可以看到他眼睛里的光。 他直视着她，看起来温柔多情，又带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似乎要说一些很重要的话。 陈文嘉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对面的人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丁寒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来，他的脸也烧了起来。 有些话到了嘴边才让人觉得难为情。 信息素让他的心泛滥成汪洋，他低了下头，眼睛里不自觉浸润了水光。 爱恋的海浪拍打着他颤抖的心房，他开了口： “陈文嘉，我……” “啪！” “啪！” 拍打声突然响起。 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立马消散，两人同时看向舱门。 “有东西来了。” 丁寒眼神一凝，立马开了机甲外部的监控器。 陈文嘉则是转身把两人的装备拿起来，放到身边。 “是什么东西？” 她一边给自己的枪上膛，一边看向监控。 机甲的左眼珠缓缓向下转动，监控中的画面从半空中往下移。 休息点的洞口处断断续续涌出十多个人，个个步伐踉跄，面色呆滞，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们正冲着机甲走过来。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陈文嘉正想着，只见一只粗糙的手覆盖了整个监控画面。 这手并不完整，断了三根手指，手上下摸索，露出纹了三行符文的手腕。 符文。 在等级达到一百后，格林教的信徒可以去教会申请纹符文，一行代表一级，三行代表三级，这个男人是格林教三级信徒。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监控画面中的手挪开了，下一秒，赫然出现一张中年男人脸。 这张脸失了一只眼睛，硕大的眼窟窿还冒着血，他的嘴像是被什么啃过一样，也是一样的血肉模糊。 他仅剩的右眼中，明显放大的瞳孔占据左边的位置，右边眼白的位置空了出来。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并不喊叫。 他在机甲眼睛处慢慢摸索着，看起来怪异又恐怖。 机甲的左眼被挡住，丁寒又开了右眼。 光屏出现分屏，屏幕里七八个四肢僵硬的人敲打着机甲。 他们几乎都不完整，要么缺手要么缺胳膊，严重的甚至肚子还被捅了一下，掉出一截肠子来回晃动。 “是丧尸。” 陈文嘉盯着屏幕开口，丝毫没觉得这场景让人恶心作呕。 西二星的比赛让她对丧尸印象深刻、颇有经验，哪怕在现实中遇到，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但陈文嘉没想到游戏里的丧尸居然真的会出现在现实，她突然想起了张友康。 做‘以未来之名’这款丧尸游戏的公司老板叫张友康，而张友康和□□的赵案来往过密。 丧尸游戏的出现只是巧合吗？ 这些丧尸来自哪里？ 看着监控里的丧尸，陈文嘉自觉又窥探到阴谋的一角。 “看来休息点已经被丧尸占领，我们拿不到替换的能源了，得赶快离开。” “现在机甲还有3％的能源，加上应急电源，可以跑1.5公里，并完成自爆。” 丁寒的话把陈文嘉拉 依譁 回现实，他似乎并不惊讶，立马就进入了思考对策的状态。 王镇兵还等着他们去南方驻地中心传话，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机甲里，等着丧尸离开。 “好，你现在可以吗？要不我来？” 陈文嘉担心丁寒的身体无法负担机甲。 “没事，机甲电量不足，操控起来有些困难，还是我来吧。” 他对机甲的领悟力极强，就算是电量不足，他也可以把机甲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丁寒打开了机甲的控制台，把战斗的操作按钮全部关闭，把电力和能源全集中在机甲双腿上。 陈文嘉知道自己的操作比不上丁寒，她收拾着驾驶舱内的物资装备，道：“好，那等1.5公里后，我背你走。” 看丁寒的样子，他应该站都站不稳，更别提等会要高强度奔跑了。 沉默的机甲站了起来，他扔了手中的光剑，减轻负荷，然后抖抖全身，把爬在它身上的丧尸抖落下去。 丁寒在地图上定了点，操控机甲往定点的方向跑。 此时他并没有节省能源，一开始就开了最大马力。 他们的目的是快速甩掉丧尸，慢悠悠地跑反而会让丧尸们离得越来越近。 机甲把丧尸们远远甩在身后，快到1.5公里时，驾驶舱内红灯闪烁，‘滴滴’的警报声也响起。 丁寒估算着丧尸速度，设置了机甲自爆的时间，然后停了机甲。 他脱了头盔，露出绯红的脸颊。 固定器压着他的腺体，让他双肩疼痛，电刺激头盔也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的身体一阵一阵发着热，关闭机甲后，他提手都有些困难。 他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衣袖抚上了他的脸颊，替他擦去鼻尖和额头的汗珠。 “辛苦啦，接下来交给我吧。” 她解开了固定器，蹲在他面前：“来，上来，我们该走了。” 丁寒也不推脱，咬牙撑起自己，双手环上了她的脖子。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冰凉味道，丁寒的脸越来越红，他埋在陈文嘉的衣服里，闷声说：“谢谢。” “我以为你要说对不起呢。” 陈文嘉背着丁寒轻松站了起来，侧头调侃。 她从前面的背包里抽出一把手/枪，递给丁寒：“拿把枪，万一能用上呢。” 丁寒处于发情期，为了不加重他的负担，陈文嘉一个人背了两套装备。 她一个人几乎承担了所有的重量，但她完全不觉得吃力。 Alpha是天生的战士，而她，是其中的佼佼者。 第183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对不起和谢谢你。…… 陈文嘉握着匕首, 开了舱门。 透过耳麦的夜视光屏，可以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沙漠。 但她正抬脚要走出去，一双腐烂的手猛地扫过她眼前, 恶臭也随之袭来。 陈文嘉灵活退到控制台边，躲过了手的攻击。 “嗬……嗬……嗬……” 手的主人出现在门口。 这是一个女人, 她的长发耷拉着, 半隐住没有皮的脸庞。 丧尸的速度和普通人无异, 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追上来。 她应该是爬到机甲上被带过来的。 女人血肉模糊的鼻子动了动, 张开嘴巴露出含血的牙齿, 踉跄着朝陈文嘉扑去。 “砰！” 陈文嘉还没反应，丁寒就开了枪。 子弹命中眉心。 但女人只是依着惯性往后倒了一下，继续向前。 丧尸的驱动内核早已不是心脏，他们也不受大脑、血管、神经、感应器等东西的影响。 子弹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用, 顶多放缓他们的速度。 丁寒稳住呼吸，把枪对准了女人的膝盖。 但他还没开枪, 就见绿光一闪。 陈文嘉激发了匕首, 手起刀落砍了女人的头。 头落地后弹跳的声音清晰可见, 没头的身躯也扑通倒了下去。 现实不是游戏。 但陈文嘉没有丝毫犹豫，匕首一收, 看女人的手腕一眼, 背着丁寒踏出了舱门。 但刚出去，她便觉得左边有人袭来。 陈文嘉眼角扫到了一截裸露的肠子, 在对方抬手时，她侧身挥刀，激发绿因子，将丧尸拦腰截断。 内脏滚落一地。 “闭眼, 别看。” 她下意识提醒丁寒，然后快速往周围一扫，确定没危险之后，往丁寒定点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她冷静勇敢，没人怀疑她不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强大战士。 但在一年前，同样在这片土地上，看到特勒怪吃人时，她会全身发抖，一边哭一边呕吐。 她本是个柔弱的姑娘，但环境让她成长。 她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宽阔了好多，臂膀也变得有力，哪怕背着人、挎着两套装备，她走起路来也是轻松的、平稳的。 丁寒再一次感受到了陈文嘉的转变之大。 “陈文嘉。” 丁寒垂着眸子，低低喊了声她的名字。 他又想说对不起了，他发现他承诺陈文嘉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刚到星际的时候，他说他会带着陈文嘉走出蘑菇林，但还没出去，他就昏迷了，还弄丢了陈文嘉。 在军事演习的森林里，他说去军校后会护着陈文嘉，但现在看来，陈文嘉被人盯住了，时刻会陷入危险。 在军营的帐篷里，面对泪流满面的陈文嘉，他说只要他在，他不会让陈文嘉有开枪杀人的时候，不会让她面临血腥恐怖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他也没有做到。 他从来不是失信之人，但在陈文嘉身上，他承诺过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怎么啦？” 陈文嘉微微侧头，回应着，同时臂膀用力，把向下滑动的丁寒提了提。 丁寒下意识搂紧了陈文嘉的脖子，心情低落郁闷的同时，又觉得自己矫情。 总是说对不起，但说对不起有用吗？ 是要说出来换取她的谅解，让他的内心得到宽恕吗？ 丁寒不自觉握紧了枪，沉默几秒，换了话题，他说：“没什么，累了就告诉我，别逞强，我们不会耽误任务的。” 他们的任务是在六小时内到达一百二十里外的驻军中心。 原本他们驾驶着机甲，算上去休息点更换能源的时间，六小时是刚好够的。 却不想他们在第一个休息点就遭到了丧尸围攻。 他们没办法取到能源，机甲没能源无法行动，只能靠他们步行。 步行走一百二十公里，估计走一天都到不了目的地，但丁寒却说不会耽误任务。 陈文嘉没有反驳，只是嗯了一声，问：“那里有接应的人吗？” 在驾驶舱里，丁寒给地图上标了点。 陈文嘉看了眼地图，他标点的位置和原本说的东南方驻军中心不是一个位置，但她并没有发问。 丁寒是一名明智冷静的指挥官，她相信丁寒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嗯，有人接应，那里是个黑市，名叫小河滩。” 丁寒打开光屏，把视角共享给陈文嘉。 他的光屏桌面非常简洁，壁纸是一个可爱的持枪小男孩，一看就是系统自带的桌面。 丁寒点开一张照片，一个正撑船的老人望着镜头微笑。 “去小河滩只需要三个小时，到地方后，找到他，他会带着我们走的……” 话还没说完，丁寒的声音就虚弱下去，他埋在陈文嘉肩上，忍住要发出来的闷哼声。 Omega的 铱驊 发情期一年会持续两到三个月，在没有打抑制剂的情况下，每次发情都会像潮水去了又来一样，这样的感觉会持续三到四次，被称为热潮。 而丁寒的第二波发情期热潮，来了。 陈文嘉感受到了丁寒的变化，她吸了口周围飘散的栀子花味，不自觉舔了舔露出来的齿尖，她说：“好，我知道了，放心交给我吧，好好休息。” “嗯……” 闷闷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下一秒，她感觉对方贴合地更紧了，呼吸也变得粗重。 陈文嘉心知丁寒正难受，她抬手把他往上拢了拢，让他尽可能靠近她的腺体，同时她摸索着，尝试释放信息素，希望让丁寒舒服一些- X1002星常年无光，荒芜堆砌的沙漠中一点也不热，无人走过的砂砾松软，一踩一陷间，湿冷附了上来。 黑暗吞没一切，陈文嘉没有手电筒，她靠着光屏的夜视功能照亮一小片前路。 为了节省电能，她把可见范围缩短到了一米。 也就是说，一米外有什么，她全然不知。 在有怪物、有丧尸的X1002星上，这样做无疑让人胆战心惊，更何况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昏迷不醒。 没人敢说危险不会来临。 黑暗总会放大未知，让人陷入无限的恐惧和绝望。 陷入久了，便逼得人发疯，逼得人溃不成军，最后逼得人丧失前行的动力，从而埋葬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但陈文嘉没有任何怯意，她步子平稳有力，大脑坚定冷静，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和敏锐。 她曾战胜了西二星的沙漠，她早就有了一颗强大坚韧的心。 她背着丁寒，犹如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前行，直到肩膀上的人再次收紧手臂，她腺体处的肌肤一凉。 “过去多久了？” 对方微微挪动了脑袋，把脸颊从温热的腺体上移开，声音又小又沙哑。 “快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陈文嘉忍不住放软了语气。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走的时候，他们带了水和营养液。 丁寒微微摇了摇头，想说不饿，但又发觉陈文嘉一直没有休息。 她背着他走了一个半小时的路，应该早就累了。 他说：“你把我放下来，我们休息一会再走吧。” 陈文嘉以为丁寒累了，便说好。 她放下丁寒，扶着他坐下，又从包里拿出水和营养液。 水是全新的，营养液是未开封的。 她细致地全部拧开，想了想，她问靠在她肩膀上的人：“你有力气吗？要不要我喂你？” 丁寒坐在地上都得靠着她才不会倒下去，她担心丁寒连水瓶都拿不起。 她的话说得有些暧昧，但她本人浑然不知，非常坦然。 丁寒的脸本来就红，现在更是烧了起来，他稍稍远离陈文嘉，移开眼，接过瓶装水：“不用，我可以。” 在发情期，Omega体内的水分会消耗的特别快，他现在其实非常渴，但当着陈文嘉的面，他不自觉扬起头，只小抿了一口。 陈文嘉直接喝了一大半，又来了支营养液。 她动作很快，反而是丁寒有些慢吞吞的。 陈文嘉本来就是想让丁寒休息一会，也不催。 她盘着腿，撑着下巴看眼前的空地。 看着看着，她突然笑了，她说：“诶，你还记得我俩刚来的时候吗？” “我一直发着烧，你背我走了好久的路。” 他们刚到星际的时候，她持续发着烧。 醒来时，丁寒说她已经睡了两天了。 因为她身体虚弱，丁寒便说背着她走。 “那个时候刚来星际，看到周围那么陌生，又有特勒怪，我还以为我们肯定活不了多久……” 没想到她和丁寒现在都还活着，并慢慢习惯了星际生活。 陈文嘉回忆一年前的事情，忍不住感慨。 “丁寒，以后你别再对我说对不起了，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救了我，是我要一直对你说谢谢。”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对丁寒来说是个负担，但丁寒从来没想过抛弃她。 在树林里遇到特勒怪时，丁寒让她先跑，在她看到特勒怪吃人动弹不得时，也是丁寒救了她。 后来在军事演习中重逢，丁寒给了她指引。 为了让她考上军校，他每天都给她讲题，规划训练。 到了军校后，他也照顾着她，给她钱、教她机甲、给她传左/派的绝密消息…… 细细数来，丁寒为她做的事情太多了，她说一万次谢谢都不够。 丁寒总对她说对不起，她总对丁寒说谢谢你。 真有意思。 陈文嘉忍俊不禁，她正想和丁寒说这事，肩上却一沉，热乎乎的身体贴上了她的臂膀。 丁寒闭着眼睛倒在她身上，看起来睡着了，手上还拿着没喝完的营养液。 周围无比安静，呼吸声格外清浅。 睡得真快，也不知道他听到她说的话没。 陈文嘉看丁寒一会，搂着他轻轻放倒，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 离王镇兵规定的六小时还剩两个半小时，休息一会也没关系。 让他睡半小时吧，大不了等会她走快一些。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章 “帮我戴一下胸章。”…… 陈文嘉在光屏上定了闹钟, 习惯性看了眼拯救星际APP。 在那把锁出现后，一诺就住进了锁里，她也能凭意念调出系统面板, 她已经很久没打开过桌面上的APP了。 陈文嘉看丁寒一眼，见对方侧着身, 没有醒来的迹象, 便点开了APP。 APP的动画效果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颗大树拉进。 但动画结束后, 树周围的气泡里放着格林教的功能图标, 而不是任务道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光屏上的APP变成了真的格林教APP。 格林教。 默念着这三个字，陈文嘉心里一沉。 来到X1002星后，格林教在她身边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或者说，她才发现格林教在她身边的渗透。 舍友是信格林教的, 班长是信格林教的，APP和格林教是同款的。 包括她和丁寒遇到的丧尸, 也是格林教的。 她特意看了机甲那个长发女人和漏肠大哥的手腕, 他们的手腕上都有符文。 加上监控里那个血肉模糊的中年人, 丧尸中至少有三个都是格林教的。 真的有那么巧合吗？ 她看到了三个丧尸的手腕，三个居然都是格林教的？ 还有一诺。 自她来X1002星后, 一诺就消失了。 APP也变成了普通的格林教APP。 格林教和拯救星际APP有什么关系, 格林教就是‘他们’吗？ 陈文嘉停顿几秒，点开了APP上的个人信息。 高卓说, APP只有正式信徒才能拥有，一人一个账号，每个账号都是实名制，在星际独一无二。 也就是说, 她如果有APP，她就一定会有账号，一定会有身份信息。 光屏上个人信息展开，果然，上面写着： 姓名：陈文 等级：三级信徒 三级信徒？ 她没参加过格林教活动，更没去过教会，她怎么会是三级教徒？ 陈文嘉觉得越来越古怪了，下意 銥誮 识看向自己的右手腕。 光洁的手腕上，三行符文赫然在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符文刻上了她的皮肤。 她的手腕上怎么会有符文？ 陈文嘉的心沉下去。 是一诺搞的鬼？还是他们？ 陈文嘉在心里唤着一诺，但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契约没有任何反应，她和一诺完全失联。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颗星球上一诺就不见了？ 陈文嘉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是‘他们’在搞鬼吗？他们发现她了？ 陈文嘉突然想起蘑菇林的怪物女人。 在村里，高卓等人拿着它的同类，想把她引走，但她走了一半又返回来。 高卓说怪物在踏出村子后突然回望，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看也不看他手中的小怪物，坚定地往回走。 他们感叹说这怪物真冷血，为了吃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 当然小怪物也可能和女人没什么关系，毕竟脸长得都不一样，女人明显比男人年轻。 但毋庸置疑的是，相比于救小怪物，她更想吃光全村的血肉，所以才去而复返。 可真的是这样吗？ 陈文嘉抚上手腕上的三行符文，心里有了一个令人发冷的猜测。 ‘他们’发现她了。 怪物，是冲她来的。 蘑菇村是经过专家勘测才定为居住点的。 在军校学生去之前的一年里，蘑菇村什么的都没发生，为什么他们一去就出事了？ 怪物女人明明已经走出了村，为什么又去而复返？ 休息点是军方曾驻扎的地方，里面怎么突然藏了那么多丧尸？丧尸是从哪来的？ 陈文嘉心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问题的答案隐隐指向她自己。 “我和她要拯救人类，他们要毁灭人类。” “我们都不属于这个维度，只能找一些载体。” 一诺曾经的话浮现在她脑海。 ‘他们’要毁灭人类，自然要先处理掉挡在‘他们’面前的阻碍。 ‘他们’没法直接来到这里，便找一些载体，比如怪物、丧尸，来杀死她。 陈文嘉突然意识到帮一诺做事的危险程度。 任务难度不一，她只能一个人奋斗，敌人实力强横，她面对死亡的风险。 但她能不答应和一诺的交易吗？ 就像一诺说的，她早就被人当成了一颗棋子，若没有一诺，她迟早也会死。 她是陈怀川的孩子，而陈怀川身份成谜，牵扯星际各方的利益。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已经走进了弱肉强食的猎场，拯救星际APP算是给她了一条极限求生的路。 她用APP得到自己想要的，便要付给APP相当的东西，比如做任务、承担可能死亡的风险。 APP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星际的认知，和高维度的东西做交易，不存在公不公平，只存在能不能接受。 她能够接受APP的条件，也愿意承担可能死亡的风险。 可是…… 陈文嘉握紧手腕，目色沉沉。 可是她没法接受因为自己而给别人带来死亡。 蘑菇村被怪物毁于一旦，工人、军人死了大半。 认识的、不认识的也都死一大半。 如果怪物真是冲着她来的，那么那些人算不算受她牵连，为她而死？ 沉重的东西压在她心中，让她喘不过气。 如果真是那样…… 她的手撑在了地上，不自觉抓了把沙土，又死死捏住。 蘑菇村一张张惨白惊惶的脸在陈文嘉脑海里闪过，她浑身一颤，渗人的感觉顺着脊背往上爬。 惊惶恐惧的感觉上涌，她又要被溺毙在黑暗里。 突然，有人摸上了她的臂膀。 靠在她腿上的人侧着头闭着眼，伸出只手把她放在心口的手拽下来，贴在自己脸庞。 栀子花味中含着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 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寻求着更多信息素的安抚。 他侧着身，枕在她的腿上，整个脸颊埋在她的腰间。 她的手被他压在脸颊下，手心下一片柔软。 同时因为他凑得近，呼吸在她腰间回旋，热意包裹了她冰冷的手。 他呼吸均匀，难得睡的安稳。 “陈文嘉，这不是你的错。” “你也是不幸的人。” 在围场里，她因为小孩的事情痛苦不已，丁寒却说不是她的错，她也是不幸的人。 是啊。 她有什么错呢？她是被推着走上这条路的人，她也很不幸。 “已经很不幸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丁寒的话含着温柔坚定的力量，再一次支撑了她。 陈文嘉抚上丁寒温热的脸，感受着他的呼吸，嘈杂声远去，心里渐渐沉静下来- 陈文嘉放空了三十分钟，在闹钟响起后，她轻轻叫醒丁寒，背着他朝小河滩出发。 从地图上看，从蘑菇林往西南方向走三十公里便出了大山。 大山交界的地方形成了峡谷，河流自此蜿蜒百里，在下游形成了可以行船的宽广河滩。 陈文嘉加快了速度，一个小时后，站在高坡上，远远便看见蓝色的光线从远处蜿蜒。 在绵长的黑暗里，这条蓝线如天光乍现，将世界劈成了两半。 陈文嘉顺着地图的指引往发蓝光的地方走，近了，便听见荡漾的流水声。 很奇异的，这条河的水发着蓝光，搅动流水往下游走去。 X1002星生态环境特殊，没有大气层却能存在氧气，有些地方还会经常下雨。 雨水在山林积攒，顺着峡谷的坡往下，形成了河流。 陈文嘉见过发光的蘑菇，所以很快便接受了会发光的水。 她沿着河堤往下走，偶尔看到了几个在河里划船的人。 他们手里拿着像网一样的东西，大力往河里一撒，等一会便收回来。 陈文嘉看得清楚，收回的网上沾着蓝色发光的物体，似乎会动。 越往下走，河边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说说笑笑，在陈文嘉经过时，上下打量这个高个子的女Alpha和她背上的男Omega。 陈文嘉像闯入陌生地带的外乡人，但她并不慌乱，不紧不慢观察着每个人的脸庞，试图找到照片上的那个老人。 早在看到河流时，陈文嘉就拆了她和丁寒的长枪，塞进了背包里。 她别了把手枪在腰间，又把匕首插进靴子。 她和丁寒都穿着来时军校定制的衣服。 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的衣服并没有加军校的标识，只是单纯的着装统一。 保险起见，陈文嘉把棉质衣服在沙子里揉了揉，等衣服全沾上难看的绿黑色后，又扯了几个洞，才给自己和丁寒穿上。 她和丁寒的脸上也沾了污渍。 此时两人走在人群里，看起来就像是逃难过来的一样。 小河滩是整个分区最大的黑市，这里经常出现一些风尘仆仆、打扮怪异的人。 对陈文嘉和丁寒两人，大家见怪不怪，打量后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黑市在河对岸，去那里需要乘船渡河，所以来往的船只很多。 停靠在河堤边的船摆了一排，都等着顾客上门，去往河对面。 船多船夫也多。 陈文嘉正想着这么多船怎么找人，丁寒就扯了扯她的衣服。 “在那里。” 他下巴抵在陈文嘉肩上，指了某个方向：“看到那面三条鱼的旗了吗？就是那里，船夫姓郝，把这个戴上，他会明白的。” 丁寒递给陈文嘉一枚胸章。 “好。” 陈文嘉仔细听着丁寒的话，把他往上提，一边往挂着鱼旗的船走一边说：“帮我戴一下胸章。” 她现在双手不空，没法戴胸 YH 章。 “轻点，别扎到我的肉。” 她下意识以为是那种别针的胸章。 丁寒拿着莱茵胶制作的、只需要一贴就能戴好的胸章，嗯了一声。 胸章，一般戴在胸口处。 左胸口。 丁寒捏着胸章，小心贴上陈文嘉的左胸口。 尽量不碰到她的衣服和……胸。 因为分化早晚问题，AO的性征都有差距。 有些女A分化早，胸部脂肪低，便和男Alpha没什么区别；有些女A因为分化晚，胸部脂肪高，便还是柔软的。 丁寒的视线随陈文嘉的步伐晃动，他看着陈文嘉衣服上的胸章，脸开始发烧，别开了眼。 他们在机甲上拥抱了很久。 他可以确定，陈文嘉属于后一种。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的信息素？ 为了便于辨别, 小河滩的船都会做幡，挂在船头上。 郝老头的船用三条鱼的图案做旗，旗旁边罩了个小灯, 用来照明。 船上躺了个哼着不知名小调的老人，翘着腿, 时不时点点脚, 整个人随着河流的波涛上下起伏。 “您好, 请问是郝师傅吗？我们想过河。” 老人半眯着眼睛看了眼, 瞟到这人胸前的徽章后, 慢悠悠坐了起来，他有些抱怨：“怎么才来啊，都说了不按时来就别预订，这搞得我黄了几门生意了。” 周围船多，其他人也看过来。 陈文嘉装作道歉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啊师傅, 我们住的远，我和我哥紧赶慢赶才过来……” 郝师傅没再说什么, 让两人上了船。 “给, 往上面输下支付密码, 点这。” 他把电子板递给刚坐下的陈文嘉，凑过来时, 他眼里含着光, 往周围看看，见没人注意, 才低声道：“连网渠道是加密过的，放心用。” 郝师傅谨慎，在表面上看，他真就是个等顾客过来的渔夫。 陈文嘉心想这接头人还挺专业的, 她自然地接过电子板，递给丁寒：“哥，你来付吧，我钱不够。” 丁寒说好，他靠在陈文嘉身边，把电子板的链接和密码加载到自己的光屏上，然后把电子板还给郝师傅：“麻烦先去趟11号诊所。” 他还有别的任务，得先去诊所买分解剂，渡过发情期。 “哟，过来看病的？放心吧，这就走。” 郝师傅接了句话，麻利地解了固定船的绳子，拿着杆开始撑船。 丁寒发消息给陈文嘉，说他已经给东南驻军中心发了求救信息，视频也都发了过去，对方已经在核实蘑菇村情况了。 陈文嘉说好，心里松了口气。 她见丁寒操作着光屏，正在处理公务，便不再搭话。 丁寒现在算是一个病人，他本应该休息，但看这渔夫就知道丁寒来这里是有公务在身。 陈文嘉不知道丁寒任务的保密程度如何，她也没多问，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船顺着河流往下走，对岸是一排帐篷房，房与房之间拉了灯，白色的光晕照亮房前的小摊。 这会是金曲区时间早上八点二十，黑市已经热闹起来，不少人戴着口罩帽子，在房与房前穿梭。 “你们是第一次来小河滩吧？看着就面生，小河滩这啥都有，什么□□鱼、狗眼石、花种子、萤粉，这都有卖的。” 许是觉得船上太安静，郝师傅慢悠悠说起小河滩情况来。 “小河滩最著名的就是□□鱼了，这玩意能发光，可以提什么……什么蓝液，反正供不应求，你要是想买，我家就能下河捞。” □□鱼？ 陈文嘉看向河水。 郝师傅的杆子细长，在水里划一下，便能看见更亮的蓝光闪过。 陈文嘉回想来时看到不少人在河里撒网，想必就是在捞□□鱼。 陈文嘉还没说话，她的光屏就提示收到了丁寒的消息： □□鱼的血液中含重金属元素，辐射强，对身体不好，别买。 联盟还没发现□□鱼这个物种，过一阵应该会查封这里。 陈文嘉看向丁寒，他聚精会神看着光屏，似乎发消息的不是他一样。 她回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 郝师傅还在说着话，他一撑杆，调整了下方向，回头道：“现在还早，货都是新鲜的，你要是运气好，还能淘上些古董玩意。” “古董玩意？什么古董玩意？” 陈文嘉对这个来了兴趣。 在饮冰星的时候，就有小贩拿着贴纸说是古董，她本不相信，结果主星的考古学家给出了三万的高价。 她一直好奇星际考古的由来。 据她所知，联盟一共就两三百年的历史，只占据了位于缓冲星带内部的星球，就算是再考古，也不应该考古到人类都没去过的星球上。 星际历史书给出的解释是这些星球以前都住过人，后来因为不明原因都死绝了。 这些已经灭绝的人类留下了不少生活痕迹，研究他们的生活和灭绝缘由，可以让现在的人类积累经验、吸取教训。 星际星球这么多，她原本以为就只有考古人员喜欢这些东西，没想到还真能卖。 “是哩，在沙子里打洞，往下三千米左右，就能看到不少东西，比如车啦、房子啦，但这些不值钱，精细点的才好卖，像钢笔、贴纸、表什么的，经常有人过来收这些，给的价也高……” 郝师傅在这待得久，对周围的情况摸得门儿清。 陈文嘉听着郝师傅的话，觉得小河滩还挺有意思，心想要是有时间还能逛逛。 船逐渐靠了岸，郝师傅把杆往湿地一插，指着某个帐篷道：“11号在那，徐医生一般八点上班，这会去刚刚好。” 陈文嘉道了谢，把丁寒扶下船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 她招呼着丁寒。 丁寒看看13号诊所，离他们五十米不到。 只是五十米而已，他完全能自己走过去。 但犹豫几秒，他还是爬上了陈文嘉的背。 “谢了。” 栀子花香混着清冷的味道，让人很是依恋。 “没事，我俩这么客气干什么。” 陈文嘉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她向上拢拢丁寒，朝13号诊所走去。 13号诊所位于小河滩黑市后排中间的位置，相比于其他帐篷的满地狼藉，13号诊所周围明显干净一圈。 还没进去，便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哥，伸手撩个帘子。” 陈文嘉站在13号门帘前，指挥着丁寒。 但丁寒正伸手，门帘就向外撩开。 眼见门帘马上糊到脸，陈文嘉连忙后退。 一个戴口罩帽子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不高，穿着一身休闲服，一手插兜，一手撩帘子。 她扫陈文嘉两人一眼，也没说抱歉，压了帽子低头走了。 13号帐篷里露出了白光，借着白光，陈文嘉看清了这女人的漂亮的眼睛和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离开，一股桂花味随之浮动。 泪痣、桂花味。 熟悉的轮廓在她眼前浮现出来。 罗大飞，飞爷。 这人捏她鼻子的感觉还残留在她脑海，她不会认错人。 陈文嘉忍住回头的冲动，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遇到飞爷，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二兰曾说飞爷做一些倒卖的生意，其中是不是也包括古董？飞爷是来收货的？ 正想着，丁寒揭开了帘子，陈文嘉收了探究飞爷的心思，走了进去。 帐篷里空间不大，一个大型医疗舱落在中间，占了一大块地方，四面是药品柜。 进门便看到一张桌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椅子上，正拿着什么闻着。 陈文嘉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圆筒状的蜡烛。 桌子上还有个包装盒，上面写着香熏蜡烛的字样。 医生的口罩挂在耳朵上，她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像是少数民族。 见陈文嘉看了眼蜡烛，医生大方地举了举蜡烛：“不错吧？刚刚一个姑娘送的，桂花味，还挺好闻。” 桂花味？ 陈文嘉点头附和：“不错，很精致。” 医生放下蜡烛，收了说闲话的心思，她一边戴口罩一边问：“看病还是买药？” 陈文嘉看了眼这人胸口的牌子，姓名：徐漾，性别：β（女）。 “看病也拿药，请问有发情期间用的分解剂吗？” 徐漾立马看向背上病怏怏的丁寒，她站起来拿了把椅子，让丁寒坐下。 “分解剂？发情持续多久了，热潮几次？期间有进行什么措施吗？” 徐漾立马进入了医生诊断的状态。 丁寒不假思索地开口：“今天凌晨四点左右觉得腺体发烫，半小 忆樺 时后觉得疲累，五点后开始发热，热潮两次。” 徐漾一一记下，再次问：“有用什么措施缓解吗？” “措施……？” 丁寒移开眼。 措施是指什么？用Alpha信息素进行了安抚……算吗？ 见丁寒不说话，徐漾拿出了专业素养：“没事，实话实说就好，分解剂一般得根据体质现配现用，我得先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才好配药。” “比如是不是用手或者别的进行了抚/慰，有纳/入式行为吗？” 徐漾很少接触发情期的病人，她问得仔细，担心开错了药。 在小河滩这种地方，她算是很负责的医生了。 但恶劣的环境还是让这位医生没了不少职业素养，比如在询问病人私密问题的时候，没让闲杂人等回避。 抚……抚/慰？纳/入式行为？ 闲杂人等陈文嘉听着医生仔细的、毫不掩饰的询问，后知后觉她和丁寒之前的行为似乎太亲密了些。 闻腺体、拥抱、枕腿…… 这好像不是朋友间该干的事情。 这要怎么说？说她抱着丁寒抚慰了他一晚上？ 不是，等等，不是抚慰！ 陈文嘉心里连忙否定这个词，她怎么被医生的话带偏了呢。 那应该怎么说？ 在医生面前，迟来的心慌和羞涩涌上来。 她感觉脸莫名发烫，眼神也开始闪躲。 “没有，都没有。” 丁寒没想到会问的这么仔细，他闭眼吸了口气，回了徐漾的话。 “没有别的缓解方式……” 他顿了顿，移开眼道：“但期间有用信息素进行干预。” 他本想隐藏后半句，但在医生面前，还是说了实话。 当然，不止是因为在医生面前不能隐藏病情。 陈文嘉对信息素的事情很坦荡，要是他遮遮掩掩的，不就说明他在意吗？ 他不想让陈文嘉觉得他的态度奇怪，更不想陈文嘉因此发现他的心思。 陈文嘉很坦荡，那他也装着坦荡的样子好了。 毕竟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应该坦荡。 “信息素干预？谁的信息素？” 医生明显很意外。 有信息素还要什么分解剂？直接让人咬一口或者做一下不就完了？ 陈文嘉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有些心虚，她像小学生回答问题那样举手，又像丁寒那样移开眼，说：“我的。” “你的？能有效果？” 徐医生更意外了。 不匹配的信息素很少能够抚慰对方，大多时候，Alpha信息素的入侵因子会让Omega感到不适。 就算是有效果，那也是微乎其微，还不如没有。 有效果吗？ 两人都不说话了。 一时只剩徐医生敲击电子板的声音。 难以言喻的氛围升了上来。 突然，敲击声停下，医生注意到了不同寻常。 徐医生捏捏口罩，打量面前明显不自在的两人，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等等，你俩是不是能相互闻到信息素味道？你俩是匹配的？” 这一A一O一进来就说要分解剂，她还以为这两人信息素不匹配，实在没办法才过来的。 但看这两人的样子，又心虚又害臊，明显就是匹配的啊。 有伴侣还要什么分解剂、抑制剂？这不是脱裤子放屁闲的吗？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的体质就是好！…… 徐医生的语气太过惊讶, 两人都从话里悟出了什么。 陈文嘉：“我……”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丁寒赶在陈文嘉开口之前解释。 越是在意越是急于撇清，好像这样就可以装作什么心思都没有一样。 陈文嘉点点头，顺着丁寒的话往下说：“对, 我们只是朋友。” 名为“朋友”的坚实围墙重新筑就好，陈文嘉站在墙上, 又坦然又坚定：“我们走在半路上才发现他情况不对, 事出紧急, 我和他是匹配的, 所以用了信息素安抚。” “安抚效果很好, 他的热潮周期大概是一个半小时一次，信息素安抚半个小时左右效果就很明显。” 她记得清楚，清楚得让人觉得暧昧。 丁寒因为陈文嘉这句效果明显说不出话来。 徐医生迅速记录，也懒得管这两人谁别扭谁坦然了。 “行，我得抽点你的血测腺体分泌物浓度, 你进多功能舱测一下过敏源，我看看用什么配分解剂。” 难熬的问诊环节终于过去。 丁寒走进多功能舱, 把手臂伸进舱口, 等着多功能舱测试过敏源。 抑制剂是普通大类药物, 只要在发情期前使用，任何一个omega都可以打。 分解剂则需要针对Omega个体的腺体分泌情况, 现配现用。 由于个人体质不同, 有些人会对某些药物过敏，所以抑制剂的种类很多, 分解剂在配制前需要测过敏源。 多功能舱满足基本的医疗测试，血液化验、心电图、过敏源等都能测。 患者进舱后，舱外的显示屏会立马分析出数据。 徐医生在根据腺体分泌物浓度算药剂含量，丁寒在舱内测过敏源, 陈文嘉没什么事，便看着舱外的显示屏。 显示屏列了一行又一行的序列号，陈文嘉看不懂，但她知道绿色对号是不过敏、红色叉号是过敏的意思。 绿色的序列号一个个罗列下来。 陈文嘉心想丁寒的体质真不错，没什么过敏的药物。 右上角显示序列号一共54个，还剩六个没测。 对号，对号，叉号，叉号，叉号，叉号。 随即“滴”的一声，测试结束。 才四个叉，过敏的东西也太少了，不愧是丁寒。 陈文嘉还是在吹嘘丁寒的体质好。 “测完了？给我报一下红色的序列号。” 徐医生罗列着药品名称，头也不抬。 “好，红色的序列号是51到54。” 陈文嘉看一眼便报了出来。？ 徐医生的动作一顿，抬头，语气难以置信：“多少？你再说一遍？” “51到54，最后四个全过敏。” 陈文嘉以为自己报错了，仔细核对后，又重复了一遍，但她看医生的表情，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不会吧？你确定吗？” 徐医生还是不敢相信，她放下手中的电子板，亲自走到显示屏前查看。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文嘉问。 这几个序列过敏是有什么大问题吗？ “有问题，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话音刚落，舱门缓缓打开，丁寒捋着袖子，走了出来。 徐医生看看身边的女Alpha，又看看刚出来的男Omega，想着这两人微妙的氛围，她抱手饶有趣味地道：“看来这会你俩不想有关系都得有关系了。”？ 丁寒步子一顿，和同样不明所以的陈文嘉对上眼- 人类开发了多种多样的抑制剂和分解剂，但所有的抑制剂、分解剂一般都离不开四种基础试剂为载体。 在药物过敏源序列里，这四种惰性载体一般被放到最后，被记为：51、52、53、54。 “所以呢，意思就是说你对市面上所有的抑制剂和分解剂都过敏，我这没法给你配分解剂。” 徐医生摊开了手，也很无奈。 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对试剂载体过敏的。 “要是有条件，你可以去找医疗实验室给你配专属试剂，但目前在我这，” 徐医生扫视两人，笑了，语气有些暧昧：“我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个标记的场所。” 标记？ 两人下意识对视。 在没有抑制剂或分解剂时，可以通过伴侣临时标记或者永久标记安全渡过发情期。 这样完全没有副作用，反而有利于身体健康。 可是…… 可是他们不是伴侣啊。 怎么标？需要咬腺体吗？ 陈文嘉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愣愣地看着丁寒。 丁寒不自觉往后退一点，侧身移开视线，同时用手遮了下脸。 标记要么是咬腺 ?璍 体要么是…… 他感觉腺体又开始发烫了。 “除了……除了标记，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都不适合他和陈文嘉，而且发情期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没有理由去要求陈文嘉为他做什么。 丁寒看起来是认真询问解决办法的样子，但他的脸却透着薄红，感觉再过一会，他就要被蒸熟了。 徐医生点了点头：“有，就是像之前一样扛着，等这一周期的分泌结束，就没什么事了。” 发情期是腺体周期性的反应，等分泌完了，发情期自然就过去了。 但他们现在没那么多时间等，要是有时间，他们就不会来诊所了。 现下的情况让人为难。 帐篷里的氛围格外煎熬，灯色明亮，却涌动着难以形容的暗流。 当着陈文嘉的面，丁寒从来没感觉自己的脸那么烫，从来没发觉空气是那么让人窒息。 陈文嘉正想说要不临时标记吧，她可以的，徐医生就开了口： “哦对了，还有一个办法。” 优秀的徐医生终于又想起一个法子。 丁寒立刻问： “什么办法？” “也可以来个狠的，打特制麻醉剂，让腺体彻底休眠，这个方法快，立打见效，但缺点是价格昂贵，而且下一次发情期会格外猛烈，可能会收不住……” “没事，就打麻醉剂吧。” 不等徐医生说完，丁寒就毫不犹豫开了口。 他不管后果，只想立马从这个煎熬的涡旋中跳出去。 “行，八千三，先付款。” 徐医生麻利地报了价钱，让丁寒支付。 陈文嘉在听到会有副作用时，就欲言又止。 但这是丁寒的选择，她只能眼看着他打了特质麻醉剂- 九点时，小河滩已经热闹起来。 作为东南区最大的黑市，小河滩收揽各种各样的东西，正如郝师傅所说，这里卖蓝/灯鱼、狗眼石、花种子、萤粉，还有各种挖出来的矿石、古董什么的。 挤在人群里，从一个个小摊逛过去，可以看到每个摊子都有发光的物什，比如发光的鱼、发光的萤粉、发光的矿石。 摊子也卖古董，古董大多是小件的，比如汽车残骸、镜子、梳子…… “古董就别看了，大多是造假弄出来的。” “矿石倒是可以看看，这颗星球上发光的东西大多都含辐射，但矿石辐射低，处理后可以做装饰品，要是有喜欢的，可以买了带回去。” 陈文嘉仗着身高，在小摊外一眼就瞅到卖的东西，正当她好奇地左顾右盼时，丁寒说了话。 特质麻醉剂确实好用，打完半小时后丁寒就能自由行动了。 栀子花味没了、脸不红了、腿不软了、说话的语气也稳重些了，看起来和他平常一样了。 时间还长，两人便逛了起来。 “可以带吗？那我们去前面看看，我想给朋友带些礼物。” 丁寒虽然也是第一次来X1002星，但对这颗星球了解甚多，他说矿石能带那肯定能带。 陈文嘉早就对发光的透亮矿石来了兴趣，一听丁寒说能带走，便想着挑一些带回去。 小河滩的矿石不便宜，成粉的边角料100一小包，小石头大的100一颗，鸽子蛋大的1500一颗。 颜色、发光程度、杂质含量也影响价格，颜色越稀有、亮度越高、杂质越少价越高。 除了丁寒给的钱外，陈文嘉做机甲驾驶员也有收入，所以她的手头算是富裕。 她在各个摊子挑挑练练，选了三十多颗中等品质的矿石，让摊主挨个装起来。 陈文嘉仍有着女孩细腻的心思，她打算回去后买些包装盒，包好后再送出去。 她心里算着人数，确定没遗漏后，站起来看了眼丁寒的所在位置。 丁寒本帮着她挑选，然而走着走着，他也加入了挑选的行列。 但相比于小的矿石，他更钟情于大块的矿石，因此站到了陈文嘉背后左边的摊位。 见他挑的认真，陈文嘉放心下来，往回走到刚刚和丁寒一起逛的摊位，指着标着两万的纯黑矿石道：“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两人晃晃悠悠逛了一圈，在十一点时，到了家随处可见的卖蓝/灯鱼的摊位。 这小摊位于角落。 大家从摊头走到摊尾，早就对蓝/灯鱼不以为奇，此时这摊位前面一个客人也没有。 摊主躺在两把椅子上，手枕在头下，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 他脸上盖了件衣服，似乎并不在意鱼卖不卖得出去。 丁寒看一眼摊位上的鱼，踢了踢摊主露脚趾头的鞋：“你摊子上的鱼都快死了，还有新鲜的吗？” 摊主慢吞吞收了脚，但也不动，懒洋洋的声音从衣服下冒出来：“今天的鱼已经全被预定咯，只剩这么几条。” “你不买我也懒得卖，左转第三家鱼新鲜，人小伙勤奋，天天捞鱼，你去那买吧。” 有大单子自然就看不上小买卖了，他存了赶客的意思。 但丁寒并没有走。 他蹲下挑了个鱼还精神的罐子递给陈文嘉观赏，自己则拿起了鱼已经翻肚皮的。 他慢悠悠道：“是吗？那明天的鱼能定吗？我听说有个叫秦周游的小伙水性不错，特地过来想找他给我捞几条。” 嗯？水性不错？他其实不会游泳啊。 摊主被惊得一抖，整个人直愣愣挺起来。 衣服划落，露出一张还泛着迷糊的年轻脸庞，他看着来人，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头儿，你终于来啦？” 头儿？ 陈文嘉拿着鱼罐子，好奇地看向丁寒。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他。 丁寒是他的老大？这才多久啊，丁寒就成老大了？丁寒真厉害。 陈.星际第一丁寒狂热吹捧份子.文嘉上线。 她正向丁姓老大投去崇拜赞赏的目光，下一秒，就发觉水性不错的小伙看向了她。 “卧槽！” 灯光之下，小伙指着她不可置信，说话结结巴巴：“她……她……紫……紫荆花姐姐！？”？ 什么姐姐？ 陈文嘉一脸懵逼。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不是因为安全带的问…… “比赛里你炸列车站实在是太酷了！尤其是那身装扮我的天！长裙、大波浪卷、大口红, 简直好看爆了！” 摇晃的小面包车上，秦周游一边开车一边赞美陈文嘉。 见到丁寒后，他就收了摊, 带着两人上了小面包车。 秦周游见到了陈文嘉就像是见到偶像一样，热情邀请她坐到了前面。 “你可能不认识我, 我是比赛期间负责监控选手比赛的, 你去紫荆花酒店时, 刚好轮到我值守, 姐你真是太牛逼了, 人董事长防得那么严实，你愣是找着机会给人一枪崩了！” “我靠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替身，旁边的保镖才是董事长的啊，这观察力也太强了！最后从十多层就跳下来了！太特么帅了！简直拉爆了！” 秦周游一脸兴奋。 在西二星新兵争霸赛时，陈文嘉曾接到过一个叫‘紫荆花的秘密’的任务。 紫荆花酒店里的紫荆花酒是招牌, 喝了总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很是上瘾。 有人怀疑紫荆花酒店往里面掺了毒品, 但经过当地正规机构检测, 紫荆花酒里面并没有含毒, 各种指 YH 标正常。 然而实际上，紫荆花酒店与恶瘤组织联系慎密, 恶瘤组织研发了一种成瘾性不强但效力持久的新型毒品, 目前的检测手段完全查不出来。 紫荆花酒靠着恶瘤组织提供的毒品十分抢手。 恶瘤组织见紫荆花酒大赚，便提出要提高毒/品价格, 紫荆花酒店面上同意，暗地里却挖走了恶瘤的整个制毒团队。 恶瘤组织不甘心，便下了悬赏令，在拿回毒品配方的同时, 杀了紫荆花酒店的董事长。 陈文嘉也想起了当时的惊险程度，笑了笑：“当时运气好而已。” 她仔细看了董事长的资料，知道他妻子喜欢用某款香水。 在保镖推着午餐车经过的时候，她闻到了那一点香水味，所以判定保镖才是董事长。 紫荆花酒店的任务准备仓促，几个保镖都是服务生凑的，她得手很容易。 “姐姐你就别谦虚了，这哪是靠运气的事啊！”？ 听到秦周游对陈文嘉的称呼，坐在后面双手抱胸看窗外的丁寒微皱着眉，看向秦周游露出来的小半个后脑勺。 秦周游还沉浸在见到陈文嘉的兴奋里：“你开枪的那一刻太帅了，而且从十二楼直接跳下来唉！还举着伞，我艹那一幕简直帅呆了！” 说着，他猛地踩了刹车。 “你看，我这还有你当初跳楼的视频！” 秦周游停车停得突然，陈文嘉一时不备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扯回来。 跳楼的视频？ 陈文嘉捋捋被晃到前面的头发，来了兴趣。 她有很多决赛的视频，但初赛的视频没几个。 其实她觉得初赛比决赛有意思多了。 “我找找啊……在这！唉！” 秦周游正要让陈文嘉看光屏，他的座椅猛地向后一倒。 座椅被人调到了后面。 随即凉幽幽的语气从他头顶上冒出来：“秦周游，你以为你是来郊游的吗？” “话这么多，需不需要我给你买点润喉糖？能不能好好开车？” 秦周游听出了丁寒的不悦。 他突然想起后面的座位没有安全带，刚刚他猛地一停车，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椅子…… 什么东西？能是什么东西？ 秦周游冷汗都吓出来了，知道自己惹丁寒不高兴，连忙道：“是老大，对不起老大，我不是来郊游的，也不需要润喉糖，我保证不说话了，好好开车！” 丁寒没说话，重新靠了回去。 氛围似乎有些让人窒息。 秦周游关了光屏，一边启动车一边小声对陈文嘉道：“姐姐我们回头聊，咱加个UID呗，我给你发视频。” 陈文嘉也小声回道：“等到地方再说吧。” 两人这会就像惹老师生气的学生一样，偷偷在私下交流。 话语传到丁寒的耳朵里，他抱胸看着窗外的黑暗，忍不住抿紧了唇。 现在车内安静下来，前面的两人都不说话了，显得他成了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耳麦滴了一声，提醒他收到了消息。 他缓了一会，才慢吞吞打开光屏。 只见写着陈文嘉三个字的聊天框里，对方问他：“是不是撞到额头了呀？我看后座好像没有安全带。” 秦周游开车的技术并不稳当，沙漠又凹凸不平，小面车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晃的人一会左一会右，一会上一会下。 这车本来就坐的不舒服，刚刚秦周游还刹车刹那么猛，怪不得丁寒生气。 在颠簸中，前面的女Alpha打开了悬浮键盘，晃晃悠悠地打着字。 “要不要和我换一下？前面的座位有点高，我坐着不舒服，你坐应该刚刚好。” 她很体贴，为丁寒找了一个坐前面的理由。 前面有安全带，不会被晃得左右摇摆，也不会撞到额头。 她没有因为丁寒突然的发难觉得他莫名其妙，反而理解他的感受，向他投来温柔的关怀。 丁寒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安全带的问题而别扭，但看着陈文嘉发来的两句话，他心里那点闷意就像是被风吹走一样，消散了- 秦周游说他们小队带后勤一共二十三人，混在实地考察的队伍里，驻扎在小河滩东南边。 一切都准备齐全，就等着‘老板’就位，前往约定的地点进行“交易”。 秦周游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亮着灯光的帐篷营。 从老远的地方看，就能看到帐篷营中间搭建着几层楼高的设备。 设备轰轰作响，旁边高架台上，戴安全帽的人一边看设备表盘，一边记录着什么。 “这是往下钻井的，好像是要看看下面有没有什么能源物质，那些专家一会说是气、一会说是油、一会又说是晶体，我听得头大，就没了解过了。” 秦周游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帐篷营。 帐篷营里多是开采工人和研究专家，他们的小队住在帐篷营最后面。 刚走到秦周游所说的小队营地，就有人拿着手电筒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他长得壮实，看起来和小山似的，在丁寒面前站定后敬了个礼，然后笑意满满地道： “丁上尉，你终于来啦！我可等你半天了！” 丁寒回了礼，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以示礼貌：“好久不见，汪中尉。” 此时的丁寒穿着陈文嘉在沙漠里故意弄脏的衣服，但他眼神冷静沉着，站在那里不显狼狈，反而气势凌然，和穿着作战服的汪中尉相比，没有落一丝下风。 “怎么样？听说你本来是过来参观的，结果被上头临时推上了阵？” 他对丁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样子要和丁寒边走边聊。 丁寒回道：“是过来参观，但也不算是临时上阵，毕竟这个计划我们都参与了，我来算是刚好顺路。” 他说着话，脚却没跟上汪中尉，反而侧身看向陈文嘉。 “这是我在学校的学妹，叫陈文，因为一些意外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丁寒向汪中尉介绍着陈文嘉，他并没有忽略她，让她在这里当一个没有身份的透明人。 陈文嘉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汪中尉您好。” “你好你好，原来你就是陈文啊，那个天才3S驾驶员？你之前的比赛我也看过，年纪轻轻的身手就这么好！” 汪中尉面露惊喜，走过去握着陈文嘉的手，大力拍拍她的肩，赞赏道： “决赛我也看了，你那时候做得对，就是得救，他娘的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卫人民嘛，比赛里都不敢救人，生活里那更是怂包一个，没什么卵用！” 汪中尉年近四十，为人豪爽正直、嫉恶如仇，最欣赏陈文嘉这种作风正派、有勇有谋的人，他张罗着什么时候和陈文嘉聊聊。 又寒暄几个来回后，他对丁寒道：“现在人齐了，你看什么时候开会合适？” 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执行任务，在执行之前，需要确定最终方案并制订紧急预案。 丁寒道：“十五分钟后吧，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汪中尉说好，然后笑着看向陈文嘉，让她等会可以去旁边的帐篷休息休息。 说完，他便去组织人员开会了。 汪中尉走后，丁寒看向陈文嘉。 “放心，我不乱跑、不惹祸，在你开会的时候，我会安静呆在隔壁的帐篷里，看你发给我的视频。” 丁寒还没开口，陈文嘉就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立马伸手保证。 在车上的时候，丁寒说他有陈文嘉初赛的视频，是他同事整理的，便全都发给了她。 丁寒看陈文嘉发誓的手，忍不住笑：“你这么肯定我会说这些？” “也不是，”陈文嘉老实回答，“但电视剧里都是这样叮嘱的，你在前面冲锋，我在后面不给你捅娄子就是万幸了。” 丁寒当着汪中尉的面介绍她，算是告诉别人她是他罩着的人。 虽然不知道丁寒的任务是做什么，但她可不能在丁寒离开的时候给他带来麻烦。 “捅娄子？能炸列车站、跳十二楼的紫荆花姐姐可不是会捅娄子的人。” 他调侃了一句，看看周围，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想说的是，你想听会议内容吗？” 会议内容？ 陈文嘉正疑惑，丁寒补充道：“还记得沙漠里遇到的丧尸吗？我们的任务和他们有关，也和制造他们的右／派有关。”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规矩，不服单挑。…… 黑芯具有共鸣效应, 利用算法，可以确定黑芯拥有者的位置。 约瑟尔等人就是靠着这个踏上X1002星，带走了丁寒。 在他们搜寻线索的那几天里, 他们偶然撞到了一起人类血清贩卖交易，顺着这条线往上摸, 发现有人在偏远星球进行人体实验。 在这个实验团体核心人员的账户里, 探员发现了某个右/派人的打款信息。 约瑟尔的上司周所为下令跟进这条线, 在收集到右/派参与这场人体实验的证据后, 将这些人员一网打尽, 并曝光右/派的行径，在政治上给予右/派沉重一击。 上个周，线人给周所为递了消息，说实验有了重大突破，上面会有人过来验收成果。 周所为觉得到了收网的时候, 便制定了笼兔计划，丁寒为代执行人。 “那些丧尸是人为弄出来的？” 陈文嘉有些惊讶。 丁寒点头, 道：“是, 他们算是……失败品。” 说着, 依譁 他把一个加密文件和一个链接发给了陈文嘉。 “资料在这，你可以看看, 别退出, 这个文件看一次就会销毁。” “这个链接，老规矩。” 在听约瑟尔和白紫苏对话的时候, 丁寒就曾给陈文嘉发过监听链接，两人对此很熟悉。 但陈文嘉看着这个文件和链接，反而有些疑惑和犹豫。 为什么丁寒会让她听会议内容？是因为赵案吗？ 议员刺杀案发生后的那个周六，她曾和赵案见面。 在电梯里, 丁寒撞到了她向赵案表达想要加入他门下的意愿。 赵案并没有许诺什么，反而笑里藏刀，让她递出投名状。 丁寒这是干什么？给她递投名状吗？他怎么这么大胆？他连他自己都不顾了吗？ 陈文嘉想到这里，她心头一跳，猝然看向丁寒。 他微垂着眼睛，从陈文嘉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他又密又浓的睫毛。 他正在光屏上打着字。 冷色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出他柔和好看的五官。 男生的五官可以这样好看吗？他的睫毛一直是这么浓密的吗？他的手很修长，是女孩最喜欢的那种…… 不知怎么，伴随着惊险的心跳声，陈文嘉一瞬间脑海里涌现出别的东西。 直到耳麦滴了一声。 丁寒在他们两个的加密私信里又发了话： “如果是你的话，没人会反对你进会议室，因为你是周所为非常想要拉拢的对象。” 谁拉拢了陈文嘉，谁就最有可能把控3S机甲，再加上陈文嘉个人能力过硬，没人不想把她收入麾下。 尤其是人才紧缺、在政治场上被右/派压一头的左/派。 只要陈文嘉对笼兔计划有兴趣，她完全可以参加会议。 但若是参加了会议，陈文嘉就与左/派有了联系，成了一条船上的了。 周所为在得知丁寒是陈文的新生引导员后，就存了让丁寒极力拉拢陈文嘉的心思。 丁寒表面答应，却从未在陈文嘉面前表露过拉拢的意思，也从不引导陈文嘉做出选择。 这次亦是一样。 “这次笼兔计划非常缜密，从全局来看，各个小块既具有组织性又具备灵活性，参加计划的人员也都是老手，你听一听，可以受益很多。” 陈文嘉是一名军校生，看她目前的状况，在未来几年里她都将在军校、军区内斡旋，其中不乏危险境遇。 幸运女神不会在危险来临时拯救所有的人，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或许会成为深渊中顺着石壁而下的绳索，在绝望中开出希望的路。 丁寒深知这个道理。 他希望陈文嘉能够多学一些、多看一些，希望她一直平安站在他的面前。 看着丁寒发的文字，陈文嘉冷静下来。 同时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确实有打入右／派内部的想法，但把左/派制定的笼兔计划透露给赵案并不合适。 一是左/派箭在弦上，如果她告诉赵案，赵案立马取消了验收行动，左/派肯定会生疑，觉得内部出了叛徒。 这个计划准备已久，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出了事，这其中最惹人怀疑的就是突然加入进来的丁寒和陈文嘉。 现在她就在左/派手里，跑也跑不了，反而会连累丁寒。 二是赵案心思深沉、捉摸不定，对付这样的人，不能主动示好，让他拿捏了后颈，她得找个契机，让赵案主动联系她。 丁寒话说得清楚，就像是老师指导学生一样仔细耐心。 陈文嘉自觉明白丁寒的想法，她打字回道：“收到！谢谢丁老师的指导（手动送玫瑰），我会好好学习的！（手动送玫瑰）。” 丁老师瞧陈文嘉一眼，正想打字说学习完写份八百字的感想。 但陈文嘉又发了消息：那你会参与这个计划吗？会不会被他们察觉到？ 秦周游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老板’就位。 这个老板说的应该是丁寒。 但丁寒早在明面上就是周所为的人，他的动向肯定会被右/派的人死死盯住。 如果丁寒也参与行动，被右/派发现的可能性太高了。 丁寒：我不参与，在开完会后，我们立马前往东南区驻地中心。 X1002星内的通讯通道很容易连接，但不同星球的通讯通道只有联盟的官方卫星能够提供。 为了不让右/派发现，他们并没有搭载官方卫星，而是利用考察队的补给星舰进行上下级沟通。 这次的任务早已传达下去，但为了避免意外，笼兔计划的负责人需要当场确定。 丁寒原本是想在参观实习的途中开视频会议，然而蘑菇村遭遇了怪物袭击，计划临时被改变。 为了不惹人怀疑，在开完会议后，他需要立马赶到东南驻地中心- 十五分钟后，陈文嘉待在休息室里，丁寒进了会议室。 陈文嘉也打开了丁寒所给的链接。 链接弹出的窗口不是上次那样的音频，而是一个直播画面。 镜头似乎被放在最后面，两边的小马扎上坐满了人，中间的道空了出来，正对着投影布。 参会的人多是高大的Alpha，帐篷本就不大，此时更是显得狭小，隔着屏幕，陈文嘉都能闻到让人窒息的逼仄味道。 众人正襟危坐，都保持着安静。 片刻后，汪中尉挑开了帘子，让身后的人先进去。 帐篷内的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在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军人，眼睛肃杀又有威慑力，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总会让人倍感压力。 但丁寒走进来，低声对汪中尉说声谢谢后，从容地扫视了一圈。 帐篷内一共十八个人，十八个马扎，不多不少。 秦周游坐在最后一排，他猛地站起来，拿着马扎放到了前面，请丁寒坐下，然后自己站到了一边。 陈文嘉看着画面，直起了身子。 加上汪中尉和丁寒，参会的一共二十人，为什么只有十八个马扎？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王中尉倒是没什么异常，他让后面的人放出投影，说完开场白后，他道：“本次计划大家都知道，叫‘笼兔计划’，那么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上级特派丁寒丁上尉为我们开一次战前计划分析会，检验大家各分计划的周密程度。” “好了，现在有请丁上尉为我们讲话！” 说完，他笑着带头鼓起了掌。 但其他人的反应并没有那么热烈，掌声稀稀拉拉的，只有汪中尉和秦周游的掌声格外响亮。 丁寒站了起来，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后面的人迅速抽走他的马扎，递到最后，扔到秦周游脚边。 同时汪中尉那边，有人立马递上藏起来的马扎，让汪中尉坐下。 这下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有人在针对丁寒。 然而傻子汪中尉乐呵呵的，让手下递激光笔的同时，回头冲所有人吆喝：“大家都静一静，别急着讨论，先让丁上尉说说。” 汪中尉在参与关键决策时，脑子转得很快，但在平时，他总是比别人迟钝，此时他没意识到众人的针对。 丁寒看身后的空地一眼，又瞧了汪中尉一眼，没说什么，站到了投影布前。 他刚站定，想要按亮激光笔，却发现激光笔的开关早成了碎块，他一碰，碎块便掉到了地上。 就这么一个动作，众人就哄笑起来，乱成一乱。 陈文嘉看着丁寒的处境，顿感不妙 ?璍 。 她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样。 在他们眼里，丁寒从天而降。 他年纪轻轻军衔却高，连老兵汪士奇都比过他，他长得又白又净，一看就像是在体/制内爬官职的，这会想要过来挣个军功，好继续他的名利之路。 一线摸爬滚打的兵们最瞧不起这样的人，在这个大星球来的白净小生站到他们面前时，他们不仅不想给面子，还想奚落一番。 果然，下一刻，嘲讽的声音响起：“哟，丁上尉是主星来的，应该没见过我们这种小地方的破烂吧？对不住，条件不太好，这激光笔只有这样的。” 汪中尉站了起来，他也意识到不对了：“好好说话，这笔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对不起中尉，我弄坏的！” 有人唰一下站了起来，他面容严肃：“昨天我正调试投影，结果听到今天要来的是个镀金的O，我一生气，就给捏坏了。” 他说完，看向丁寒，嘴角勾起个挑衅的弧度。 众人听到他的话，更是笑得前翻后仰。 “老包，你怎么净说大实话。” “都稳重点，给咱汪哥一个面子，你们这样奚落领导，小心人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哇，真厉害，没想到我当个兵，没死在战场，反而要死在小O告状上面了。” 这些人越说越离谱，汪中尉的脸黑了下去。 他昨天还特意强调说，今天来的是他的一位朋友，年纪轻但能力强，连他都甘拜下风。 没想到这些人保证说认真待客，这会却又落人面子。 他甩开旁边死死按住他的人，正要站起来，就见前面一句话都没说的人慢悠悠抽出了腰间的枪。 他的心提了起来，正要开口，那些不知台上人厉害的兵开始大声叫嚷： “哟哟哟，还拿出枪了，这小手敢开枪吗？” “杀人啦，摆官威啦，领导一言不合就要开枪啦。” “来啊，打啊。” 几个兵站了起来，也不拿丁寒当回事。 他们都比丁寒高大，一站起来，立马就遮住了丁寒，显得压迫感十足。 混蛋玩意！ 陈文嘉唰一下站了起来，怀着怒气大步往门口走。 “砰！” 正走着，她的耳麦传来一声枪响。 只见屏幕里，丁寒开枪击中了站起来答话的兵。 “艹！” “你他妈的还真敢开枪！” 咻然安静后，暴怒声传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都干什么！给我坐下！” “都他妈的怎么回事，不听命令是吧？” 伴随着汪中尉的暴怒声，场面一时混乱。 同时丁寒面前的兵猛地抬手，想要钳住丁寒的胳膊，逼他放下枪。 但他刚动手，一柄绿色的光刃就横在他胸前。 雪鹰匕首，联盟最新一代附绿成果，绿因子强度高，轻轻一挥便可将人拦腰截断。 他猛地停住，冷汗袭来的同时，他对上Omega沉着的眼睛。 这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淡淡地看他一眼，似乎对他的举动毫不在意。 或许是绿刃起到了震慑，或许是汪中尉的怒吼有了用，一时场面安静下来，似乎陷入了对峙。 汪中尉连忙上前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上尉同志，我” 话到这里，他却说不出下文。 看向他的眼睛沉静而平淡，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却又带着骇人的压迫力。 “都不服？” 他随意收了匕首和枪，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众人，他道：“出个人吧，老规矩，不服单挑。”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的另一面。 部队的风气是简单干练的, 大家都有血性和傲气，谁也不服谁。 不服就单挑是一帮糙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地球上是如此，星际亦是如此。 但不同的是, 星际一般都进行Alpha对Alpha的单挑，此刻要进行的却是Alpha对Omega的单挑。 众Alpha看着前面的人把枪和匕首交给汪士奇, 脱下外套, 露出相比于Alpha明显纤细不少的臂膀, 忍不住嗤笑。 在Omega或者Beta中, 丁寒的个子算是高的, 因为长期训练，他的臂膀有着优美的肌肉线条，看起来身子就结实。 但在个个五大三粗、肌肉感爆棚的Alpha们眼中，丁寒那点肌肉他们一手就能钳住。 没有人觉得这个在他们面前如同豆芽菜的Omega上尉能单挑过谁。 丁寒倒是面色如常，他活动了下手腕, 抬眼问：“考虑好了吗？谁先上。” 谁先上？ 众Alpha笑了，他们面露不屑, 没人站出来。 面对这样的对手, 谁上谁丢脸。 要是把这身体柔弱却不自量力的Omega给打哭了, 以后在兄弟们面前谁都抬不起头。 “怎么，都不敢？” 丁寒在军队里浸淫多年, 自然知道这些兵们是怎么想的, 他道：“听说第六星域卢长官的特别行动队都是有种的，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手脚断了也不喊一句疼，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不听命令、辱骂长官也就罢了，只是作风问题, 结果连单挑都不敢，单挑的对象还是个Omega……真是怂啊，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能带出你们这样的兵，怕是卢长官也不怎么样。” 对这些混不溜秋的兵来说，激将法才是最好用的。 丁寒嘲讽的话一出，便有不少Alpha怒了：“他妈的！老子不打Omega，明摆着是让着你，别蹬鼻子上脸！” “口气是真大啊，来，我来陪你玩玩！” “你说谁怂？单挑谁不敢啊？单挑就单挑。” 一时站出七八个人。 丁寒扫一眼，挑了这群人里面身手最好、最刺头的：“尚鸣，就你了。” 尚鸣侧身通过人群，耸耸肩膀肌肉，将骨骼弄得咯吱作响，显出他凶狠的样子：“来就来。” 说着，首先就走出了帐篷。 “走咯，看打架咯。” “我还是比较喜欢Omega在床／上哭，在战场上哭，我只觉得心烦。” 仗着人多，有Alpha在出去的队伍里说荤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丁寒听着这些人的奚落，没露出一点愤怒的情绪，他对汪士奇道：“我的子弹打在离心脏三公分远的位置，没什么事，包匡义的位置撤下来，让预备队顶上。” 开枪前，丁寒看了眼秦周游。 秦周游意会，立马联系了医护组，让他们准备好抢救设备。 包匡义倒下后，秦周游就上前扛着他出了帐篷。 这会包匡义应该躺在医护组的担架上了。 汪士奇点点头，说：“好，这次实在是对不住你，辛苦你收场了。” 从士兵不服管教、辱骂上级，到丁寒开枪射伤士兵，再到如今的单挑，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说到底是他御下不严的缘故，但现在他再掺合进去，反而会对丁寒后面的指挥不利。 现在只能靠丁寒一个人撑起全场。 “道歉的话留着写停职检讨的时候再说吧。” 丁寒安慰似的拍拍汪士奇，说的话却不留情面。 汪士奇看着丁寒往外走，低声说了个好字。 现下的局面一大半都是他的责任，丁寒说这话已经算是很顾 YH 及情面了。 同时他也做好了被停职的准备。 “对了。” 走到门口的人突然又回了头：“给我重新找只激光笔，十五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 他说话的语气淡定，就像是要去喝下午茶一样，而不是进行一场和Alpha的战斗- “按Alpha之间的规矩来，五分钟格斗，三分钟抢‘哨子’，谁倒地谁输，谁拿到‘哨子’谁赢。” 小队里所有人都出来了，帐篷营中心的巨型设备照着大灯，灯光飘过来，将黑暗变成麻布一样的颜色。 没有人开灯，也没有人照手电筒。 丁寒穿着学校发的白色宽大短袖，和对面黑衣黑裤的尚鸣对立。 “行啊，居然敢玩‘摸哨’。” 听完丁寒说的规则，尚鸣倒是高看丁寒几分。 摸哨，又称八分钟决斗，有一对一的、也有多对多的，参赛双方需要先进行五分钟的格斗，在格斗过程中，会有人将一枚哨子藏在双方可视范围内，五分钟后，谁先拿到哨子谁就胜出，其中争夺哨子的时间可以自行商定。 在‘摸哨’里，耐力、眼力、速度、战斗技巧等等都要考虑在内，这是部队里极考验综合素质的游戏。 因为对综合素质要求高，有些Alpha甚至都没法走完整个赛程，在格斗的五分钟内，就被对手打倒在地了。 “敢不敢玩，试试不就知道了。” 丁寒松了松肩膀，做出准备的姿势。 见状，尚鸣也不再废话，对着中间计时的Alpha抬抬下巴。 “都准备好了吗？” 场上一片静默。 计时Alpha左右扫了扫：“倒数三个数，三、二、一，开始！” 瞬间，丁寒腿部发力，如猎豹一样袭了上去。 尚鸣也动了，但明显没有丁寒动作快，只能被动做出防御的姿态，抵住丁寒的拳。 “嚯，这O看起来还挺猛的。” 有Alpha忍不住出声。 他还没见过哪个Omega有这样又利落、又带着狠劲的身手。 “嘁，瞧着生猛，再过几个回合打拳就和挠痒痒似地。” 在他们心里，Omega的力气、耐力和Alpha就不是一个量级，会挠人的猫咪还是只猫咪，就算是再凶，也没什么用。 顶多看得人心痒痒。 有人忍不住捅了捅同伴，调笑道：“这个丁子湘长得倒还不错哎，又白又嫩，看起来吊着个脸，一副拽样，不知道发情期的样子该……” 他话还没说完，后腰就被人踹了一脚。 踹的人力气极大，让他整个人都扑倒在地，捂着腰疼得站不起来。 “嘴巴脏就给我闭上，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喷粪，小心舌头给你生拔下来。” 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和前面正‘摸哨’的上尉穿着同款衣服的人寒着脸，一脚踩上了地上人的背。 “啊！” 她踩的地方正好是她踹的地方，脚用了力，踩的对方嚎叫出声。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没出来制止。 一是因为他们认出这人是西二星新兵争霸赛的第一，这人实力强横，在她手上没人能讨到好处。 要是和她单挑，下场估计和她脚下的人一样。 二是因为地上说话这人本就嘴欠，被打是应该，打不过是活该。 见这些人都不说话，陈文嘉打开耳麦给秦周游发消息，说她踹坏了别人的后腰，让他过来再拉走一个人。 对方没问为什么，利索地回复了一个收到。 陈文嘉收了光屏，脚加大力气将地上挣扎的人摁回去，然后看向不远处正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 已经过去两分钟了，丁寒攻击的速度和力量都没有下降，他像是一个稳定的能量输出机器一样，连呼吸都控制在匀速范围内。 尚鸣本还收着力，见丁寒不好对付，也不藏了，一拳比一拳重，一脚比一脚狠。 尚鸣块头大，一拳砸下估计能震碎骨头，同时比起别的Alpha，他的身姿又罕见的灵活许多。 看他的动作便知他是常年战斗的老手。 但丁寒明显比尚鸣更快、更灵活、更熟练，他几乎躲过了尚鸣所有致命的攻击，哪怕是纠缠在一起，他也有办法将对方踹开。 夜色里，Alpha的视力比Omega清楚不止一点半点，丁寒本处于劣势中的劣势，然而他却能和尚鸣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 拳脚带声，沙土也随着二人的步伐迸溅飞扬。 这是一场精彩的战斗，然而陈文嘉的目光全集中在丁寒身上。 她早就知道丁寒在别人面前和在她面前的样子不一样。 在她面前，丁寒是温柔体贴的，偶尔还会陪着她演戏，看起来放松亲和。 在别人面前，丁寒的表情总是沉静而淡定，话也不是很多，遇到讨嫌的人，他还会冷脸。 她清楚别人面前的丁寒在伪装，就像是她总伪装成谦和有礼一样。 这是他们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但此时在战斗中的丁寒，似乎又是一个模样。 他的表情专注，眼神冷静，每个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又散发着好斗、热血、令人激情澎湃的气息。 “好！” 场上，丁寒一个漂亮的飞踢直击尚鸣的头，尚鸣咬着牙忍住疼，抓着丁寒的脚往回扯，丁寒直接空中回旋挣脱，平稳落到地上。 场外响起其他士兵们的称赞声和掌声。 短短几分钟里，丁寒就彻底让人忽略了他的性别，让这场单挑变成了两个战士的对抗。 陈文嘉看着丁寒，完全没法移开眼。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面的丁寒。 热血不失沉着，好斗不失冷静。 哪怕星际强势改变了他的性别和体质，他还是地球上那位强大优秀的军官。 除了他自己，似乎没人能够改变他的意志。 温柔体贴是真的，沉着冷静是真的，热血好斗是真的，优秀强大也是真的。 陈文嘉觉得自己好像对丁寒的了解程度又深了许多。 她盯着场中白色的身影，血液的兴奋让她不自觉握紧了手。 在看入迷的同时，她没意识到，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第190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他的另一面。 “时间到！摸哨！” 计时的Alpha大喊。 听到声音, 丁寒毫不恋战，立马朝左面的帐篷急速奔去。 尚鸣还沉浸在战斗里，看到丁寒转身就跑, 他在原地愣住一秒。 “大鸣，你他妈愣什么呢！追啊！” 有Alpha朝尚鸣急吼。 话音刚落, 尚鸣就窜了出去。 他腿长, 速度比丁寒快, 在丁寒据放哨子地方一米时, 一把拉住丁寒往后扯。 丁寒顺势攀上尚鸣的肩膀, 借力想把他撂倒。 尚鸣感受到惯性的力量，咬牙稳重身躯，抓着丁寒的背往上提，要把丁寒举起来，扔出去。 “大鸣！撑住！还差一点！ ” 有人打开了手电筒, 刚好照到尚鸣举起丁寒的这一幕。 陈文嘉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脚下不自觉使力, 被踩的人又是一声哀嚎。 陈文嘉张着嘴想喊些什么, 就见丁寒抱住尚鸣的头颅狠狠往后压, 硬生生将他拖倒，掐着他的脖子, 拳头就落下去。 “认输吗？你没机会的。” 丁寒掐着尚鸣的脖子, 居高临下。 尚鸣脸上挨了几拳，又被掐着脖子, 此时脸又肿又红。 他胸腔剧烈起伏，双手死死掰着丁寒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无法挪动半分。 对方衣服上同他一样满是灰尘，但脸一如之前那样白净, 说出的话也是轻描淡写。 尚鸣没回答，而是挣扎着抬头，去看掐他脖子的手。 为了挣脱控制，尚鸣两只手都用了全力，丁寒的手被他捏青紫，但仍无法让这人挪动分毫。 他对疼痛的忍耐力似乎超脱寻常，而对疼痛能够忍耐到极致的人，一般有着全然无法撼动的钢铁意志。 喉咙被挤压得更厉害了，尚鸣喘着气，心甘情愿说出话：“我……我服。” 他完全被丁寒拿捏，确实没机会赢了。 丁寒骤然松开他，直起身去拿哨子。 尚鸣则躺在地上直喘气。 正当他大脑放空时，便听见丁上尉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你重心偏右，记得改改。” 说完，这人迈着步子朝人群走去。 目睹一切的人鸦雀无声，看着被他们嘲讽是来镀金身的Omega上尉走过来。 不知道谁带头开了手电筒，众人的光集中在一起，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他走的不紧不慢，光将他修长 依誮 的身影拉得老长。 在光幕里，他沾上灰尘的脸庞看起来安静又圣洁，但光打到他的胳膊上，又显出触目惊心的黑紫。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用虎口摸了下嘴角，把哨子随意往计时Alpha身上一扔，问： “还有谁？” 他的语气轻，但听起来让人倍感压力。 远处尚鸣慢慢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医疗帐篷走。 众人看看尚鸣，又看看面前的人，都不说话了。 尚鸣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连他都玩不过，更别提他们了。 况且丁寒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不管他们上不上、赢不赢，都无所谓了。 汪士奇见状，终于看对了回眼色，他连忙道：“没谁了，我们都服了！丁上尉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啊哈哈哈。” 他打着圆场，带头伸出了手：“那个……大家鼓掌，感谢丁上尉给我们做了一场精彩的‘摸哨’比赛展示！” “丁上尉厉害！” “是啊，我从没见过一个Omega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大家是真服了，一边鼓掌，一边夸赞着丁寒。 他被众人围了起来。 “啧，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惜我没凑上热闹啊。” 陈文嘉正看着丁寒，肩膀上忽然一沉，秦周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来，姐挪挪脚，我把他扛回去。” 秦周游一手搭在陈文嘉肩上，一手指了指她脚下的人。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丁上尉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陈文嘉看着秦周游扶起已经快意识模糊的大兄弟，问他。 在会议室里，秦周游似乎就不惊讶丁寒的做法。 丁寒崩了包匡义后，他也是立马就扛着包匡义出去了，好像对这一套很熟练。 “算是吧，Alpha对Omega天生就有偏见，认为Omega是弱势的一方，在军队里就更明显了，大家默认Omega军官大多都是联盟为促进性别平等而提拔的水货，做些文职可以，指挥策划什么的还是算了。” 秦周游道：“据我所知，老大经常受到这样的待遇，听说一开始还懒得计较，后面就变成直接单挑，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哎，姐你猜为什么后面变成单挑了？” 秦周游把受伤的人扛在肩上，突然来了说故事的兴致。 陈文嘉思考片刻，猜测道：“因为有人不服从命令，导致任务失败了？” 丁寒似乎总是担任指挥的位置，若是有人不服从命令，很容易导致队伍混乱。 今天丁寒和Alpha单挑，是为了建立自己在队伍中的权威，以便行使自己指挥的权力，保证每个人都听从他的命令。 秦周游说丁寒之前懒得计较，但后面突然变了，可能就是因为命令丧失了效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嘿，文姐你可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秦周游高兴地颠了颠肩膀上的人，他说：“确实是这样，我听说老大有次执行秘密潜伏任务，队友不听他的指挥，导致全员被抓。” “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老大和犯罪团伙赌肉，输的人自断手脚，蒸了做下酒菜。” “具体怎么赌的我也不知道，但听说救援部队赶到的时候，老大旁边摆了五个人头！” 许是怕人听见，秦周游的声音压得很低。 五个人头？是说丁寒赌赢了五个人么？ 陈文嘉一惊：“那丁上尉呢？他怎么样？” “老大好像失去了一只手臂，后来用再生技术长回来了。” 秦周游用短短一句话就总结了那时丁寒的情况。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救援小队的人冲进去的时候，老大面前放着一个盘子你知道吗？上面放着块用绿叶装饰好的肉。” “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进去时，老大从盘子上移开目光，侧头看了过去，老大的眼神特平静，表情特淡定，就好像他的胳膊没流血、没被砍掉一样。” “我要是没猜错，阿不，我猜都不用猜，他面前那盘肯定是人肉，按那帮变态分子的变态程度，那肉八成是他自己的，我靠，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秦周游的脸皱到了一起，下一刻，他眼里又发出崇拜的光：“但老大居然能面不改色唉，而且赌肉敢赌一局就已经算是牛逼了，他一个人赌了五局！我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崇拜他的……” 秦周游滔滔不绝说着话，陈文嘉则忍不住侧头看向丁寒的方向。 原来他受了那么委屈、那么多伤，这一年里，他过得也不好。 可是他从来都没说过。 丁寒在她面前从来都只展露他的愧疚和责任，却对自己的艰难处境只字不提。 她心里复杂，但情绪还没浮上来，就和丁寒对上眼。 莫名的，此时两人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陈文嘉不自觉担忧地看向丁寒的手臂，丁寒则皱着眉看向秦周游。 他刚和这群Alpha交涉完，结果一转头就见秦周游扛着个人，正站在陈文嘉面前说得开心。 秦周游自从认出陈文嘉后，就一直缠着陈文嘉，毫不掩饰地表达他对紫荆花姐姐的喜爱。 这会得了空，他又缠上去了。 丁寒看着秦周游呲着的大牙，非常不爽。 他抬脚走过去。 “秦周游，你扛着人干什么呢？” 他没表露出自己的不悦，但声音有些冷。 “老大，你处理完事情啦？黄小辉摔断了腰，我带他去看看。” “包匡义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什么事，人正叫嚣着要举报你呢。” 然而秦周游早就习惯了丁寒偏冷的腔调，他没听出任何不妥，反而热情地打招呼。 “让他举报吧，黄小辉的位置让后备的替上。” 丁寒毫不在意，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有些赶人的意思。 秦周游想着刚刚自己给陈文嘉说的话，有些心虚。 老大不喜欢别人提他的事来着。 “没什么事了，我带他去看医生，老大文姐你俩聊。” 他指指肩膀上的人，对陈文嘉点点头，一溜烟走了。 所有人都散了，帐篷外只剩丁寒和陈文嘉。 丁寒看了眼倒计时。 他和汪士奇说战前布置会议十五分钟后开始，现在还有三分钟时间。 “那个……黄小辉是我弄伤的，对不起。” 秦周游随便编了个理由，但陈文嘉觉得应该对丁寒说实话。 “嗯，我看到了。” 在五分钟格斗时，某个瞬间他看到陈文嘉踹黄小辉了。 表情很冷，踹的姿势很帅。 “不用说对不起，我应该谢谢你维护我的声誉。” 陈文嘉不会无缘无故踹人，而在那个瞬间，他看到了黄小辉调笑的表情。 再加上资料里对黄小辉的描述，丁寒知道黄小辉会说出什么混帐话。 “那好吧，不客气。” 他们两个突然客气起来了，而陈文嘉努力让氛围变得不那么客气。 果然，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低头笑了。 丁寒的表情切换得自然，明明面对秦周游时他还带着冷。 笑过后，陈文嘉看向丁寒的手臂。 尚鸣用了力，丁寒的手臂黑紫一片，从袖子以下几乎看不到什么好肉。 她指了指手臂，轻声问他： “是不是很疼啊？” 丁寒的手臂已经疼得麻木了，但他早就学会该怎么去抵抗麻木，陈文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皮肤，反而让他觉得有点痒。 疼其实是疼的，但当着陈文嘉的面，他说不出疼这个字。 可如果说不疼，听起来就知道是假话。 于是丁寒把满是淤伤的、看起来有些丑陋的双手往后收了收，说：“还好。” “等会涂点药就好了。” 他的语气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 “你” 陈文嘉张张口，心里发堵，想说都这样了，还说还好？ 这还是看得见的伤，那看不到的伤呢？ 腰、肩 殪崋 膀、胸口、背、大腿、小腿 这些地方尚鸣都打到或者踢到过。 她也挨过打，受过伤，知道这些伤很疼。 但陈文嘉别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有什么资格说丁寒啊？她又不能替他受伤、替他疼。 而且确实，比起断手，这次伤的确实不重。 还好就还好，反正疼得又不是她。 陈文嘉觉得自己脑子乱乱的，心里的情绪也复杂。 丁寒看着面前不说话的女Alpha，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开心。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背后就传来叫他的声音：“丁指挥，我们准备好了，会议随时都能开始。” 因为‘摸哨’，他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丁寒心知不能再耽误下去，他对陈文嘉道：“我得走了，链接我再发一遍，如果想听的话就进来听一听，如果觉得累了，就休息一下吧，等我开完会我们就离开。” 在开会前，他给陈文嘉发过参会链接，现在已经失效了。 陈文嘉收拾感性的心思，说：“好。”- 打一架后，小队所有人都安分下来，认真听丁寒说话。 他们小队一共十八个人，分为ABC三个组，任务是端掉位于坐标为（451，200）的非法实验室、截获前来考察的上级、解救受困群众。 因为这次任务是为了痛击右／派，并不是纯粹的反恐，所以参与的人员并不多。 十八个人分为三个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丁寒分析每个组的任务，提出会遇到的种种突发情况以及应对方法。 他的思维逻辑清晰，每句话都简单明了，似乎整个任务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了，B组的分析就到这，现在到C组。” “C组你们的任务是从F口进去，拯救被关押的群众，但进去后，你们要注意下他们。” 说着，丁寒按动激光笔，三个穿着佣兵服的男人出现在幕布上。 “据线人情报，实验室的实验体由逐十星流浪贼提供押运，为了方便进出，他们的穿着和负责日常巡逻的佣兵一样。” “这三个人外号分别叫骡子、瘦子、矮子，他们三个手里掌握大量人口贩卖资源，遇到他们，尽量留活口。” 陈文嘉看着光屏里名叫瘦子的男人，这家伙一点都不瘦，圆头圆脸，眼睛又小，看起来肥头大耳的，和罗盘影像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想：可是这个叫瘦子的人，可能留不住了。 190-200 第191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您的部下一定会成功…… 在来X1002星的路上, 陈文嘉曾用罗盘定位匕首。 罗盘显示，匕首在一个流浪贼身上。 现在看来，这人就是投影里的‘瘦子’。 陈文嘉觉得真是巧合。 罗盘使用两次就坏掉了, 没法定位瘦子的具体位置，一诺也不在, 没法给她提供指导, 她本以为只能下次做好准备再来找匕首, 没想到峰回路转, 反而在这遇上了。 这个瘦子和丁寒他们所说的实验室联系密切, 要想接触到他，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参与丁寒他们的计划中去。 但她能以什么理由加入而不会引起怀疑呢？ 正当陈文嘉思考着可行的方案，她的光屏突然一暗。 抬眼看去，就见一封通过军校系统送过来的召集令跳了出来，发送人写着：宋伯芳。 宋伯芳——基层行动项目的负责组长, 左/派代表人之一。 在苏化安办公室里，陈文嘉答应加入军校学生协助基层项目（简称军基协）, 而她之所以加入, 就是因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左/派的宋伯芳和右/派的赵案。 发信人是宋伯芳？ 她怎么这时候来联系她？ 召集令后面的画面还在播放, 丁寒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她耳边。 陈文嘉忽然明白了宋伯芳的来意。 她点开召集令，心想看来加入行动小队的方法不用愁了。 同一时间, 丁寒的耳麦也闪烁着蓝光。 他话语一顿, 道：“会议暂停，稍等。” 说着, 他当着众人的面点点耳麦，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喂，宋组长。” 众人不明所以, 问汪士奇：“班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变故吗？” 行动在即，大家的神经都高度敏感。 他们都是老手，知道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整个计划。 汪士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会看指挥怎么说吧。” 丁寒来了后，汪士奇的指挥权就自动移交过去，上级的所有通知命令只有丁寒有权知晓。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是不是计划有变，计划会不会临时取消。 三分钟后，只见丁上尉掀了帘子走进来，相比于之前淡然从容的样子，他这会嘴唇紧抿，看起来有些紧绷。 大家暗道不好，丁上尉怎么是这幅表情，难道计划真的有变？ 是打草惊蛇了？还是线人被端了？ 正当他们猜测时，丁上尉开了口：“计划不变，C组任务量大，给你们加个人。” 说着，他看向帐篷口的女Alpha，道：“本次行动中，陈文同志也会参与进来，大家欢迎。” 他带头鼓起了掌。 陈文嘉走进来，对着众人全方位敬了个礼，在众人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中，拿着马扎坐到了后面。 因为丁寒在，所有人都没有讨论为什么这个军校的女Alpha会加进来。 丁寒扫视一圈，和后面的陈文嘉对上。 陈文嘉眨眨眼，微微移开视线。 她有些心虚，虽然刚刚已经和丁寒说了她加入的缘由。 陈文嘉接受了召集令，在宋伯芳和丁寒通话时，她就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不远处，丁寒正皱着眉头和宋组长说话，看起来极不同意对方的观点。 陈文嘉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她走过去，让丁寒看她光屏上打的字： 没关系，同意这件事吧，我可以的。 看着陈文嘉的光屏，丁寒说话一顿，见陈文嘉朝他点头，他‘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宋伯芳让陈文嘉加进来的提议。 结束通话后，丁寒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向陈文嘉，说：“他们想逼你加入左／派。” 他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解释，他没有说你不该答应他们这种话，也没有问陈文嘉为什么要顺着宋伯芳的意思加入计划。 陈文嘉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知道宋伯芳他们的意图。 召集令上说他们的小队缺人，想请陈文嘉以临时队员的身份加进去，协助完成任务。 上面写了很长的话，提到了人体实验、提到了被抓的无辜群众、提到了滥杀无辜的流浪贼、甚至提到了作为她学长、作为本次任务指挥的丁寒。 召集令的内容把这次任务上升到了国民安全的高度，任何一位有能力、有志气的军校学生都会忍不住相应号召，成为维护联盟安全的勇士。 而说了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加入计划，加入左／派。 丁寒继续说：“但左/派和右/派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文嘉依然点头：“我也知道。” 右/派的动作不断，左/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左/派不如右/派强盛，但也不乏心思深沉的人。 这次让她加入‘笼兔计划’，在面上，他们说是为了打击联盟的非法犯罪，但实际上，这次任务是为了在政治上打击右/派。 若陈文嘉真是一名普通军校学生，同时也没有丁寒的提醒，她极有可能会以为这次的目的是前者，从而让她在不知情中加入左/派，同时站在右/派的对立面。 宋伯芳等人选了一个很好的时间节点来算计她，让她不知不觉陷入圈套。 但她洞悉了宋伯芳等人的目的，现在正乘着宋伯芳等人送来的风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站在丁寒的角度，他应该会觉得她加入不了右/ 忆樺 派，便想加入左/派。 虽然左/派不如右/派，但有个庇护所总比没有强。 陈文嘉以为丁寒会问她为什么，但他沉默几秒，抬眼道：“任务会很危险，可能会受伤，也可能需要杀人。” 丁寒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 他们的任务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什么真人游戏，在任务里，士兵会与亡命歹徒交锋，随时会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刻。 人体实验室内情况复杂，除了充当防卫的佣兵和流浪贼，还有各种情况不稳定的实验体，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就算是再强横、再厉害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更何况陈文嘉只参加过比赛、只接过维护现场秩序的任务，对高危险性任务没有一点经验，她是一个新人。 新人总是很容易出现意外，甚至死亡。 但丁寒潜意识里莫名恐惧这样的死亡发生，他连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 陈文嘉笑着道：“我知道，但人总是要成长的嘛，就像是你说的，多经历才会有经验，或许这次就是我迈出的成长第一步。” 她没告诉丁寒自己别无选择，反而找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安抚丁寒的担忧- 战术分析会很快过去，所有人都开始进行准备工作。 行动前夕，紧迫感弥漫整个营地，大家步履匆匆，都闻到了空气中特有的、令人无法安心的危险味道。 他们定了下午四点准时出发，乘坐补给车到达某坐标点后，ABC三个小组分开徒步行进。 三点四十一分时，陈文嘉穿戴装备完毕，她背着枪，提着头盔走出了放装备的帐篷。 一抬眼，透过来往的人群，她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衣服的男Omega。 他微垂着眼睛，距离和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或许是他有些瘦弱，或许是军校发的衣服有些偏大，他站在那里，肩膀有些耷拉，显得他有些沮丧，又有些寂寥。 陈文嘉顿了下步子，抬脚朝他走去。 军制皮靴与沙子摩擦，发出细软颗粒塌陷的声响。 背后的光打出了阴影，让对方笼罩在她的影子里。 丁寒抬眼，和她对上。 他的眼睛很漂亮，以前和他对上眼的时候，陈文嘉总会感叹他的眼睛里含着星辰，又闪又亮。 但此时，他的眼睛却让人觉得雾蒙蒙的，雾后有她熟悉的温柔、有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忧郁，也有她看不懂的、让人发沉的情绪。 “怎么了？是在担心我吗？” 陈文嘉笑了笑，试图让氛围轻松一些。 丁寒没回答，他说：“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盯着陈文嘉，眼神定定的，似乎在说：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就立马带着你离开，去往安全的地方。 然而许是夜色太浓，让陈文嘉看不清丁寒的神色，又或许是她有着其他心事，压得她没心思顾及其他，她没读出丁寒眼睛里露出来的热忱。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算啦，我都涂迷彩了，同组的帮我画了半天呢，还有这套装备，我之前都没用过，这次刚好试试。” 她似乎对快要经历的事情充满如同去冒险一样的期待，新奇令她无暇顾及他人的忧愁。 看着面前年轻的女Alpha，丁寒无法说出劝她别去的话了，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总是要成长的。 现下的局势要求她成长，逼得她成长。 她这次不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或许下次很危险，下下次更危险。 丁寒难得感性，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说：“好，那你一定要服从指挥，进去后按照规划的路线前进，有异常情况不要单独冲上去，要和队友商量。” “里面有不明意向的实验体，或许有攻击性，一定要小心他们，还有那些流浪贼佣兵，别管留不留活口了，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忍不住叮嘱陈文嘉。 最好别人冲锋的时候她在最后，最好一遇到危险她就跑，最好一看到罪犯她就开枪。 最好什么都可以毁灭，但她什么事也没有。 丁寒第一次对他人有那么强烈的焦灼不安感，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对陈文嘉的珍惜程度超过他对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会让他有这些想法，但他无比清楚，这会什么计划什么布局什么别的都不重要了，只要对面的人能平安站在他面前。 要不他也去吧？ 丁寒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不就是冒着被右／派发现的风险吗？ 这算什么？ 这破任务算什么？ 右／派、左／派又算什么？ 这些能有陈文嘉重要吗？ 万一她出了事 正当他陷入极度的焦虑和紧张时，他的头皮突然冰凉一下，沉重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头上。 “上尉同志，您似乎过于担心了。” 陈文嘉眼看着丁寒的表情越来越认真严肃，似乎恨不得替她去做任务，不自觉弯了唇角。 莫名的，她突然就抬起头盔，放到了丁寒的头上。 上尉同志明显一怔，露出来的迷茫让他这一刻有些呆萌可爱。 陈文嘉觉得自己有股想摸摸他脸颊的冲动，她忍住心里的痒，笑着道：“别这么担心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实很厉害的。” 丁寒狙击一流。 但在一年前她就能躲过丁寒的子弹。 丁寒打架一流。 但在西二星时，她只需要三分钟就能将丁寒压在身下。 除此之外，她能在西二星众警察的围剿中逃脱，她一个人便能完成击杀任务，她拿着把光因子喷筒就能杀尽所有丧尸。 而做到这些事情，她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哪怕她再谦逊，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在这些方面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 她的天赋在绝望中生发出来，撑着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放心吧上尉同志，” 她笑着，眼睛里发出耀眼的神采，她说：“您的部下一定会成功归来。” 没人能比她自己更能审视她，她确信自己会活着站在丁寒面前。 第192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心巍峨，高于雄关。…… 下午五点, X1002星一如既往浸润在黑暗里。 沙漠覆盖整个星球，只留下极少数的绿洲。 在联盟军队掌控这颗星球后，大片的、成范围的绿洲全被军队占领, 只剩下无数无人问津的、已经快被风沙淹没的、曾被克洛族居住的小据点。 从东南驻地中心向南出发，在坐标为（451, 200）的地方有一处被沙土淹没一半的枯树林, 枯树林边, 有一小片连绵的低矮房屋。 一些房屋内亮着灯, 要是问起, 便有人笑着回答说只是将这里作为临时歇脚的住处。 住的人不多，十来户，吃完饭后，便有人搬了椅子在村口聊天。 “陆豹陆豹，山鹰已到位点, 发现‘眼睛’四名。” “水鱼已就位，发现‘眼睛’三名。” “陆豹收到, 陆豹就位, 发现‘眼睛’三名, 山鹰、水鱼两组先别动，等‘灵鹿’消息, 重复, 山鹰、水鱼不要擅自行动，等‘灵鹿’消息。” A小组组长兼本次任务临时总指挥汪士奇按了按耳麦, 低声重复命令。 经过两小时的奔袭，A、B、C三组分别到达荒村三个出入口，在等到线人‘灵鹿’的消息后，他们会按顺序突袭进村。 此时所有人都隐没在黑暗里, 等待着向前冲锋的命令。 “乖乖，守门的还真壮实。” 秦周游看着智能应式波感眼膜传回来的放大影像，忍不住喃喃自语。 X1002星环境特殊，因为传统耳麦的光屏会发光，他们参与任务的所有人都带了类似于隐形眼睛一样的眼膜，眼膜可以充当显示屏的作用，和耳麦一起作为行动辅助系统。 陈文嘉趴在秦周游旁边，伸头看了眼，只见几个彪形大汉穿着短袖，露出大腿粗的臂膀，在村口坐着聊天。 她小声回道：“确实，这胳膊也不知道怎么练的，居然这么粗。” 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差距的。 各种电视剧里，看大门的要么瘦弱要么矮，在围剿过程中，武装人员一扭就是一个小喽啰。 然而现实中，守门的却是能一手捏死一个成年人的强壮汉子。 虽然‘灵鹿’给的消息里早已提及，但在现实中看到，他们还是忍不住惊叹。 陈文嘉道：“看 依譁 来等会进去得费点劲。” 他们现在隐藏在枯树林里，往前是几百米的空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远程狙击是最佳选择。 但他们是全Alpha队伍，没有Omega附绿狙击手精准的弹道控制能力，开枪射击容易打草惊蛇，做法并不明智。 按照任务书里的详细安排，等会他们会从侧面摸近，同时制服充当‘眼睛’的看守人。 “没事，壮就壮吧，反正挨拳头的不是咱俩，你等会跟着我就行。” 秦周游安慰道。 陈文嘉被分到了C组，C组的任务是从B区2口进入，穿过B区到达C区，解救被困群众。 据‘灵鹿’消息，受困的有五十多人。 C组只有六个人，虽然相比于A、B两组来说，C组的危险性最小，但用六个人去保护五十多人的安全，任务重，所以把陈文嘉加到了C组。 但因为陈文嘉是没什么经验的新人，C组组长张先锋便让她做侧翼的替补人员，跟在队尾。 秦周游则自己承诺会带着陈文嘉。 “嘿你小子，敢情你不用挨打你就幸灾乐祸呗。” 被选中从侧面袭击看守的Alpha不满回头，她已经够闹心了，看着前面的汉子她就觉得自己牙酸。 秦周游嘿嘿一笑：“花姐你怕什么，你腱子肉练得也不错啊，撂倒他们不是轻轻松松？” 花姐名叫赵远花，两米高，穿着迷彩服都能看到她手臂鼓起来的肌肉。 陈文嘉脸上的迷彩就是花姐画的。 画的时候她光着膀子，陈文嘉看着眼前的臂膀，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还没花姐的膀子粗。 陈文嘉想着花姐的胳膊，手从枪上拿下来，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寻思自己这肌肉量估计没有人花姐的三分之一。 虽然力量这东西不是肌肉块越大越强，但有肌肉从气势上就能赢一大半了。 “嗐，我这练了多少年了，平时蛋白粉吃得多，所以练得大。” 花姐看起来谦虚，语气却透露着骄傲。 她是崇尚肌肉美感的人，认为肌肉块越大越好看，平时最喜欢给别人展示身材。 “刚刚小陈是不是问咋练的，回去我给你发个经验贴，你照着练，我保准你不出三个月，肌肉感就能翻一倍，有啥问题你随时问我。” 赵远花聊起健身来兴致高涨，她也欢迎身边的人向她请教。 陈文对练块没什么兴趣，但她不想辜负赵远花的好意，正当她要说话时，耳麦就传来组长的声音： “全组注意，‘灵鹿’来信，五分钟后监控会屏蔽三十秒，山、水、空在三十秒内必须同时进入实验室，现在水鱼从两侧靠近，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走！” 任务说来就来。 所有人麻利又小心地爬起来，按照计划二五分人，从两边靠近入口。 入口一共站了三个看守，赵远花一人负责一个。 还有两个看守其他队员两两一组，负责撂倒他们。 秦周游和陈文嘉则负责看时机补枪。 “你一我二，你补花姐的，我补剩下两个。” “记得看好时机，首选抹脖子，做不到就开枪，动作一定要利落，我们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秦周游低声嘱咐陈文嘉，此时他严肃起来，没有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们小组一共就只有七个人，要想完成任务，就必须听从指挥，和战友齐心协力。 陈文嘉低声回答：“我明白。” 她和秦周游并排前进，眼睛左右扫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任务，但她俨然一副专业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紧张和慌乱。 秦周游侧头看了眼陈文嘉，又道：“这些人手里都有不少人命，拉回去也得枪毙，杀人别有心理负担，实在做不了也没事，我会看情况处理的。” 联盟仍然存在死刑，杀人偿命在星际依旧适用。 在行动中，武装人员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有击毙的权利。 赵远花也回过头：“小陈别紧张，第一次失误也没事，让小秦上。” 众人后来回过味，知道陈文嘉是来队里历练的。 他们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也不排外，尽力给陈文嘉提供一个历练环境。 陈文嘉明白这些人的好意，她一一回应道谢。 四分三十秒，左右两边的人都就位。 眼膜上出现行动倒计时，陈文嘉数着数，抽出雪鹰匕首，在手中打个旋，又紧紧握住。 入口的说话声隐隐约约，C组成员靠在围墙边，极力放轻呼吸，等待行动时刻的来临。 倒计时进入了五。 秦周游拍了拍身后陈文嘉的手背。 陈文嘉微微弯腰，默数：三、二、一。 领头的张前锋伸出拳头，所有人快速前进。 “那天瘦子那牌真不该那么打！真的！” “我要是……” 门口的三人正在说话，立马被几个身影同时扑倒。 陈文嘉紧盯着赵远花负责的光头Alpha。 他反应很快，在赵远花用什么东西捂上他嘴巴那一刻，他立马双手往后抓住赵远花，同时狠狠掰扯，想把赵远花按到地上。 赵远花也凶悍，一手捂着他嘴，一手箍着他的腰死死撑在原地。 她咬着牙，脸上青筋毕露，狰狞着眼睛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会意，握着匕首上前，目标是光头的脖子。 光头看到陈文嘉，挣扎得用力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本就壮实，赵远花只能勉强按住他，此时他一挣扎，赵远花有松力的架势。 同时，光头趁机摸向后腰，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见状，陈文嘉也不顾及会不会弄伤赵远花了，匕首右手换左手，上前两步扑向光头，一手按住光头的手狠狠旋转，一手割向光头的脖子。 光头的手被陈文嘉拧断，但哀嚎声被脖子处的刀痕扼住。 陈文嘉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光头的脖子都被切了一半。 他瞪着眼睛，双手无力放开赵远花。 “快，把人拖走，还剩七秒。” 张前锋低声提醒，把手上处理好的人往暗处一扔，冲出了第一个监控关卡。 二十三秒内，三个看守全被解决。 “玛德色批光头，居然摸你爹的屁股！” 被光头掐屁股的赵远花口吐脏字，抬着光头扔在了一边。 “好了，快走！” 秦周游招呼赵远花和陈文嘉。 赵远花应了声 YH ，看也不看光头一眼，跟上队伍。 陈文嘉随后。 离入口一共有三个监控的距离，三个监控会连续被干扰，为C组开绿灯。 陈文嘉跟着队伍往前行进，脑海里是光头突起的眼睛和脖子上撕裂的伤口。 上一秒他还在奋力挣扎，下一秒脖子就和身体分离，和世界永远告别。 人是她杀的。 这人的血还喷涌到了她的身上、手上、脸上。 不管这人肮脏不肮脏，血液都是一个味道、一个感觉。 在高度紧张下，陈文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觉得血的味道有些腥，溅到皮肤上的瞬间，很是滚烫，然后慢慢变凉、变冷。 死亡就是这样的，鲜血也是这样的。 和之前一样。 但陈文嘉伸手抹了脸上的血迹，表情沉静到近乎冷漠。 恐惧与害怕早已无法成为她停滞不前的理由。 如今她心巍峨，高于雄关，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她细细感受着死亡和鲜血，冷静和警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第193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女声。 村子内部黢黑一片, 众人在房与房之间小心穿梭，在经过三个监控关卡后，到达了进入地下室的屋子。 通往地下室的屋内守着两个人。 组长张前锋和副组长程天楠靠在门两边, 对视一眼。 张前锋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倒数三个数。 程天楠看着他的手势, 敲了敲门。 “谁？” 门内传来粗犷的声音, 还有枪械上膛的轻微声响。 陈文嘉听着动静, 握紧枪, 心里为张前锋和程天楠紧张起来。 他们敲门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也不知道组长和副组长该怎么处理。 陈文嘉正想着，就听程天楠捏着嗓子道：“哥哥，是我。” 程天楠的嗓子细，一夹起来，说话真有柔弱女Omega的味道。 里面的人静了一瞬, 迟疑地问：“是爱爱吗？不是说今天有事，让你别来了吗？” 程天楠看张前锋一眼, 后者点点头, 她便带上了委屈的鼻音：“可是……可是人家想你嘛, 哥哥出来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 程天楠撒着娇, 顺带还扭了扭身子。 Alpha多粗犷, 程天楠亦是这样，她这么一扭, 十分矫揉造作，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文嘉看对面的某个队员忍不住低头笑，又被他后面的人给了一巴掌，示意他严肃。 “哟, 胖子哥你老相好来啦？前两天是不是没喂饱啊？这都找上门了？” 门内另一个人调侃。 叫胖子的人笑骂着说去你的，他道：“栓子你看着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门把手旋转，程天楠退后一点，继续夹着道：“哥哥哥哥，快点嘛，人家好想你呀！” 栓子摆了摆手：“哥你多去一会吧，我一个人在这……” 话没说话，他就见一只粗壮黝黑的手从门缝伸进来，高大强壮的“爱爱”反手便割了胖子的脖子。 他立马站起来就要摸向报警器，然而一颗子弹正中他眉心，他直挺挺倒了下去。 张前锋收了枪，面色冷凝：“快，输密码开锁，趁信号干扰没结束，把他俩固定。” 他话还没说完，陈文嘉就迅速走到栓子面前，用手腕上带的特殊设备碰碰栓子的耳麦、手表，将他的生命体征维持在活人水准。 在星际的犯罪活动中，犯罪分子经常会让手下人佩戴检测生命体征和活动情况的装置，以此判断是否有人来袭。 但有侦查手段就有反侦察手段。 联盟早就开发了信号干扰系统，通过电磁感应，使检测装置被己方接管，从而使死人也能保持活着的生命状态。 赵远花在村口给陈文嘉演示了一遍用法，这会便把干扰任务交给陈文嘉了。 待她操作完毕，通往实验室的门也打开了。 地下凹陷一点，两块地板收缩，里面狭窄的楼梯直挺挺通向深处。 楼梯一眼望不到底，同时传来轻轻的、隐约的、奇怪的声音。 “组长，你听见了吗？” 程天楠在最前面，听到的声音最清晰。 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诡异。 张前锋望着楼梯，道：“可能是仪器。” 地下是实验室，有仪器运转的声音很正常。 程天楠仔细听了听，摇头：“感觉不像，这声音忽高忽低，又很空旷，很奇怪。” “灵鹿没提到这个点。” 张前锋思考两秒，道：“先下去吧，边走边看。” 他们已经到了入口，不管里面怎么样、有什么危险，他们都要下去的。 “都小心点，地下可没地上好搞，下去了可能就上不来了。” 地下室空间有限，出口也只有三个，他们这样小心前进，也是为了不过早引起敌人注意，以免敌人有很多反击的机会。 众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按之前计划的，张前锋打头，其他人在中间，程天楠在队尾，大家依次走了下去。 楼梯有些长，下面安静空旷，哪怕很慢很小心，几人的脚步声还是很响。 越往下走，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清晰。 声音低而柔，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唱歌。 歌声里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是单纯地哼着曲调，像是在哄人睡觉一样。 陈文嘉听到这声音，呼吸猛地一窒，神经触发记忆，她立马回到在饮冰星的那个夜晚。 这声音她听到过！ 在饮冰星守冰室的那天，她曾进入1号冰室的停用开采线路，往里走，她看见一扇密不透风的铁门，透过铁门，她听见一个女人轻柔的吟唱声。 那个声音和她现在听到的一模一样！ 陈文嘉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够立马反应过来，毕竟当时贾叔也就是陈怀川说这是她的幻觉。 陈怀川。 又是陈怀川。 想到这个名字，陈文嘉的眸光暗下去，心沉到了底端。 人体实验室的事情似乎与陈怀川有关。 饮冰星冰室的铁门后藏着什么？ 这个声音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文嘉一时思绪翻涌，但在逼仄未知的环境中，她又把疑问一个个按下去，只沉沉看向楼梯下。 歌声源源不断传来，随着距离越近，歌声越来越清晰。 或许今天她就可以知道答案- 程天楠已经到了底部，他抬手握拳，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众人停住。 程天楠和他身后的吴皓先往前探索，见没问题，才让众人跟上。 楼梯的右墙是是实心的，只有左面有路。 据灵鹿的消息，B区2口是实验室最初建立的入口，因为狭小逼仄，目前也只有‘进人货’会走这个通道。 往2口前行百米左右，便看到一扇闸门，输入密码打开闸门，便正好进入B区实验体繁育区。 张前锋输入密码，顺着门缝，女声更清楚了。 温柔的声音轻轻哼唱着，整个繁育区都浸润在这个声音里。 C组队员依次进入，就见大大小小的玻璃台排列在眼前。 繁育区没开灯，只有玻璃台内打着蓝光，照出里面奇形怪状、结合诡异的人怪结合体。 是的，人怪结合体。 每一个玻璃台里都浸泡着一个人，这些人身体的一部分都被接上了怪物的肢体。 众人一一扫视。 B1002120玻璃台里的人是个男性，他的双手被砍去，接上了黑色枯槁的兽爪。 B1002118玻璃台里的女孩被拦腰截断，下身是八爪鱼一样的多条触手。 B1002122玻璃台里的小孩看起来完整，他但的头发被剃光，头上长出了两个兽脚，他的脖子上又有着鱼腮，正随着呼吸一开一闭。 繁育区八行八列，一共六十多个繁育体，每个繁育体都有不一样的特征。 “将人和克洛族结合？这也太变态了，这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赵远 銥誮 花看着玻璃台里一个个闭着眼睛的人，感到一阵阴森恐怖。 她想不通这些变态分子到底是拥有怎样的脑回路，才会把人和别的物种接到一起。 “为了实现‘伟大科学’呗，这只是其中一个繁育区，还有其他的呢。” 秦周游低声和赵远花说话。 灵鹿传过来了大量影像资料，这个地下室一共有三个实验区域，除了人怪结合，还有婴幼儿孵化和基因变体两个区。 人怪结合是为了探索人体和克洛族的结合程度，据此探究是否可以通过移接克洛族肢体提高人类身体强度。 婴幼儿孵化则基于人类基因，通过基因修饰孵化婴儿，以获得高强度人类。 基因变体是在成年人身上尝试改变人类体征的可能。 在联盟，这三种实验违背了人类道德底线，并污染了人类基因，都是明令禁止的实验。 然而一些狂热、极端的人为追求他们心中‘卓越的科学目标’，会在获得某些势力隐秘的支持后，去往联盟管束力弱的星球偷偷进行实验，以实现心中的伟大科学 陈文嘉没说话，她看了眼头顶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见眼膜显示屏蔽时长五分钟倒计时，才微微放松。 这里的氛围沉闷压抑，尤其是这个轻柔的女声，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张前锋带着人往C区的方向走去，期间路过一个特别的玻璃台。 其他的玻璃台都打着蓝光，就只有这个玻璃台是暗的。 而轻柔的女声，就是从这个台子的底座发出的。 C组任务是到达C区解救群众，只要没有产生危害，大家对女声的来源以及播放女声的缘由并不关心，所以他们只是匆匆走过这玻璃台。 倒是陈文嘉仔细盯了玻璃台几秒，看到了玻璃里面放着的一颗硕大的茧，而玻璃台的显示屏上跳动着音乐线。 仪器仍在运转，或许只是这颗茧不需要光。 但为什么茧会放在这里？这里不是人怪结合区吗？ 茧下就是音乐？为什么要放音乐？这个女声的意义是什么？ 陈文嘉一边走过玻璃台，一边思考。 但突然她觉得身体一凉，仿佛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她抬眼一看，借着玻璃台的反光，她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长着尖尖的精灵耳。 见陈文嘉发现了她，她也不躲，反而直直盯着陈文嘉，露出嘴里一排尖牙，看起来异常诡异恐怖。 陈文嘉在一瞬间就出了冷汗，她猛地转向身后，以为玻璃台内的结合体醒了过来。 但更恐怖的是，她定睛一看，却发现背后的玻璃台里是个男人！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章 匕首。 这男人带着呼吸器, 闭着眼，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沉睡，他的身后长着一根白色的粗尾巴, 尾巴随着液体的流动轻轻摇晃。 安静。 除了仪器运作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实验体都维持着垂头的姿势, 没有睁着眼睛的人, 也没有会露出尖牙的小女孩。 “怎么了？发现异常情况了？” 程天楠见陈文嘉猛地回头, 以为她注意到了什么。 “刚刚我透过玻璃, 好像看到了一个红瞳尖牙的小孩, 但我转头看，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陈文嘉没自作主张隐瞒看到的景象。 光是从繁育区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地下室远比设想中的可怕，或许某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就可能导致死亡。 每个人的生命都珍贵不比，陈文嘉不想因为自己的隐瞒给他人带来祸端。 “红瞳尖牙的小孩？” 程天楠有些意外,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实验体符合陈文嘉所描述的样子, 她思忖片刻, 道：“行, 我记下了，先不管这个, 出去再说。” 他们的任务是解救被困群众, 只要不影响主任务，其他的可以暂时忽略, 留给别的组或者以后的专家探索。 陈文嘉没说什么，跟紧前面的人往繁育区出口走。 但她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繁育区的女声给了她警醒，她不可能出现那么多次幻觉。 那个玻璃上的小女孩一定是存在的，只是她以什么方式藏了起来。 陈文嘉直觉小女孩的出现不是偶然, 这里可能不止是一个人体实验室那么简单- C组小队沿着规划的路线前往B区主干道，期间遇到了穿着实验服的人，全被强力麻醉弹撂倒，捆了起来。 在B区主干道上，C组和B组打了个照面，B组说他们已经探索了几个试验区，正打算支援A组。 今天是上面人验收的日子，实验室的布防几乎全围绕A组范围，根据计划，B组在探明试验区后，要从后方进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部队会在C组解救群众后赶来，同时C组回头支援A、B两组，将整个实验室一网打尽。 待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落网后，所有人会在原地待命，等待上级派来专家和接应部队。 因为B组清理了一部分障碍，C组前往C区的道路畅通无比，除了C区门口守着的两个佣兵，几乎没有开枪的时候。 组长张前锋往闸门里输了密码，等着门开后带人离开。 秦周游瞅着缓缓打开的门，对陈文嘉低声道：“这个‘灵鹿’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本领，居然混到了管理层，拿到了一手的资料，对这实验室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 灵鹿，B组组长赵展鹏的老下线，据说是小混混出身，但读过几年书，能说会道的，帮赵展鹏做了不少事。 半年前他答应赵展鹏进实验室，结果半年就混上了实验室的后勤管理岗。 他一直借着职务便利，向赵展鹏传递消息。 赵展鹏等人获得的关于实验室的信息几乎全部来自于灵鹿。 “灵鹿这样的人简直是天才，要是所有的线人都能和灵鹿一样就好咯，能给我们省不少人力物力呢。” 秦周游感叹。 “他那么厉害，赵组长就没想过让他转成正职吗？” 陈文嘉对灵鹿这人也生了好奇。 秦周游道：“我听说赵组长问过灵鹿的意愿，但灵鹿说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受人约束，他说他就喜欢干点刺激的，当线人和卧底正好合适，既不被人管着又能受到军方的尊重，他很满意。” “行了，走了，这票干的还怪轻松的。” 秦周游看着前面张前锋示意所有人进去的手势，活动下肩膀，语气却有些遗憾。 他以为遇上了听起来就惊悚恐怖的实验室任务，能大干一场来着。 结果这里除了三脚猫功夫的佣兵和柔弱不堪的实验员外，就只有陷入沉睡根本醒不来的实验体，一点难度都没有。 灵鹿给的资料太详尽了，他们连哪里有个老鼠洞都知道，更别提实验室的布防图了。 现在他们进都不用进去，就知道C区一共守着五个佣兵，门口两个，里面三个。 陈文嘉随小组进入闸门，她想着在繁育区听到的歌声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她一边打量周围，一边提醒秦周游：“还是小心点好，我们轻松是因为A、B两个组顶着呢。” A、B两组才算是前线，几乎扛了所有火力，而他们属于后方作战，后方没什么人，才轻松一些。 秦周游点头：“这倒是。” 他不再多说，和陈文嘉搭档，左右交叉前进。 C区是关押‘实验材料’、堆放废弃物的地方，为了节省电能，C区常年没灯。 C组成员借着眼膜的夜视，也不开灯，在两人宽的通道里前进。 一路无事发生，很快便到了亮着灯的T字形岔路口前。 根据地图，C区只有一个岔路口，左边堆放废弃物，右边关押‘实验材料’。 张前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所有人靠在右墙，听右边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妈的郑子筝，说好这批人多加三个点，结果就加了两个，两个点算什么？老子抓点人容易吗？还得运到这么个破星球！” “我说实话瘦子，这活咱一开始就不该接，你看看这实验室做的实验，又恶心又晦气，我上周那批货差点被抄了，估计就是被这实验室给克的！” 两个人说着话，同时什么东西敲栏杆的声音有节奏地传过来。 张前锋在公共频道发了命令：发现目标任务，换上麻醉弹，抓活的。 瘦子——丁寒所说的人贩子，如果可以，尽量留活口。 所有人无声无息摸向自己的弹药袋，给枪换上强力麻醉弹。 陈文嘉也垂着眼睛，给枪换了弹药。 她脑海里浮现出罗盘影像里的 铱驊 那个胖男人，注意力集中在他腰间的匕首上。 瘦子，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等会她可以趁乱摸走瘦子的匕首，要是摸不走，她就得想办法杀人了。 “我已经和郑子筝那个女人说了，这批人运过来我们就不干了。” 连续的当当敲击声响起，又一个人加了进来。 他啐了一口，道：“这群人干的事怪邪门，运来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前两天又搞死了一批，人还在对面没拉走呢。” “咱别再掺合了，免得引火烧身，等会我就找那个女人去结账。” 说完，似乎有人站了起来，脚步声离C组成员越来越近。 张前锋看程天楠一眼，后者会意，轻手轻脚去往左边的墙。 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骡子，你干什么去？” 哒哒的脚步声中，有人问。 骡子开了手电筒，光芒打向左边的甬道：“我怎么感觉有东西在对面晃了一下。” 发问的人嗐了一声：“别疑神疑鬼的，估计死人落下来了，别……” 他一个‘管’字还没说出来，就眼睁睁见骡子倒了下去。 下一秒，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冒出头，也不需要瞄准，直接就开了枪。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麻木从全身传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赵远花从张前锋和程天楠身后冒出来，把枪往后一甩，吹了个口哨：“恭喜张前□□和程天楠同志又一次完美配合，成功完成任务。” 张前锋和程天楠是黄金搭档，两人强强结合，有时候出任务都不需要其他队员动手。 张前锋和程天楠握着对方的拳头碰碰胳膊，算是庆祝又一次默契的配合。 随即，张前锋对前去找钥匙开门的赵远花道：“话别说太早，人还没救出来也没送出去呢，快把门打开。” 几个人贩子守的是一扇铁门，按灵鹿的消息，铁门里关着新运来的一批人，但奇怪的是，明明他们动静那么大，里面却没有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里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得嘞，这就开。” 赵远花从倒在地上的胖男人口袋中摸出钥匙，开了锁。 门内一片黑暗，一股屎尿混在一起的骚味和闷味涌出来，熏得赵远花退后两步。 “都戴上面罩。” 众人都闻到了味道，程天楠捂了下鼻子，让大家带上有滤芯的防毒面罩。 “有人吗？我们是联盟特别行动队的，特来救大伙出去。” 赵远花戴上面罩后，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她本打算走进去，但刚踏出去一步，就停下来。 透过眼膜，只见黑暗的狭小房间内满满当当都是人，他们簇拥成一团，个个身上满是污渍，脸上也是呆滞的神色。 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未知的恐惧会吞没他们，直到身体和灵魂都变得麻木无知。 这个实验室用人体做实验，一开始他们就不把人当人，待遇自然也是非人的。 这些被买来的人一股脑被扔在仓库里，直到用的时候才拿出一两个，这些人在这里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C组成员们都站在了狭小的门边，望着这一幕，心里又沉重又愤怒。 “这群该死的玩意，早知道就不该给那些实验员打麻醉，应该让他们流血死了得了。” 秦周游咬牙切齿。 他们看到繁育区里的人怪结合体时，怪异恐怖站了情感上风，此时看到这些正要被‘加工’成结合体的‘原材料’，对人类的共情和怜悯占了主导。 黑暗让人心里压抑，大家忍不住打开了手电筒。 似乎这样，就可以为这个绝望的地方带来一点希望。 但手电筒刚打开，照到屋子内的某人脸上，他猛地用手挡住刺眼的手电筒光亮，同时拼命往后缩：“啊……啊……啊……” 长久的幽闭让他丧失了语言功能，但他的动作无一不透露着他的惊恐。 “没事的，别害怕，我……” 程天楠的话还没说完，能掀起屋顶的尖叫声响起。 那人这么一动，屋内所有人都有了反应，拼了命地往后爬，甚至有好几人叠在一起。 “啊……啊……” “啊！！！！！” “来了！来了！又来了！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别……别抓我！啊啊啊！！” 屋内所有人都在尖叫嘶喊，个个脸上透着惊恐，齐齐往后缩，生怕被抓出去。 每次一开门，就有全身包裹严实的人走进来，抓着人出去，然后被抓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来的时候他们路过了繁育区，知道被抓出去的人会被改造成什么样。 他们不想被折磨，不想变成怪物。 “大家都冷静下来，我们不会抓你们，我们是带你们出去的！” “安静！都安静！听我们说……” C组成员们尝试解释，但声音刚发出去，又被更高的尖叫声掩盖。 张前锋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尖叫声捅穿了，他正想着要不先后退商量对策，就感觉手腕一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组长，把手电筒关了。” 后加入的那个军校学生摁灭了他的手电筒，隔着防护面罩，他看到了这人眼睛里沉稳的光： “太强的光会刺激他们，把灯关了，再和他们交流。” 他们在黑暗里呆久了，强烈的光会让他们产生应激反应。 果然，手电筒关了后，屋内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哭泣声和喘息声。 待里面的人都平静一会，张前锋才开了口：“各位，我们是联盟特别行动小组，任务是解救实验室中被关押的人质。” “大家均会获救，请仍有行动能力的人站起来，先跟着我们离开这里。” 他的话说完，房间里还是静的。 透过眼膜，张前锋可以看到这些人仍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没有相互讨论说终于得救了、也没有人质问他说为什么才来。 张前锋做过那么多解救任务，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C组成员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程天楠拍拍张前锋，示意他再说一遍。 正当张前锋张口时，屋内的人稀稀拉拉站了起来。 有的人相互搀扶，有的人扶着墙，都踉跄地往外走。 C组成员在门口给他们让开路，看他们或沉默、或哭泣地走出去。 没有一切的黑暗似乎让他们失去了很多，只有求生的本能让他们麻木行走。 张前锋见这些人的状态，也没向往常一样上前安抚。 对此时的他们来说，或者不打扰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前锋让程天楠带个人领头，又招呼秦周游等把地上的三个人贩子带上。 陈文嘉自然是走向瘦子，她已经看到了这人腰上的匕首了。 赵远花却叫住了陈文嘉：“小陈，他比较胖，要不我背他，你背这个？” 她指了指脚边瘦骨如柴的矮子。 赵远花壮实，她背名叫瘦子实则胖的要死的人会轻松些。 陈文嘉拉起瘦子的臂膀，道：“没事，花姐你背矮子吧，我也就只能干些打下手的活了。” 她说的是实话。 组内的人确实是在让她历练，但也给她划分了一个安全范围，让她历练的同时不至于受伤。 她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是队内相当于后勤的角色，她背体重重的瘦子刚好合适。 赵远花听闻，也不劝了，利落地背了矮子：“行，那就辛苦你背他了，放心，等咱回去，高低给这几个整个枪子！” “敢贩卖人口，还敢卖给搞人体实验的，不立刻枪毙都是算他祖上烧香了！” 屋内的人走得快，这会已经快出去完了。 陈文嘉应和着赵远花的话，把后背的背包背到前面。 等最后一个人出了屋子后，她借着背瘦子，手摸向了瘦子插在腰间的匕首。 只要拿到匕首，她就又完成了一个系统任务。 ‘一诺’说，等她下次完成任务后，她就会出来和她见面，告诉她更多的答案。 他们就是格林教吗？ 星际为什么会毁灭？ 陈怀川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会从‘一诺’那里得到答案吗？ 陈文嘉想着，手握上了瘦子的刀柄。 但同时，她握刀柄的手腕突然被死死钳制住。 这是什么东西？ 她背后没有人，除了被麻倒的瘦子！ 细密的恶寒感传来，陈文嘉回头，就见抓着她手腕的是一只胖乎乎的手，这手的手腕上，纹着四行符文。 符文！ 陈文嘉心惊，她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就见瘦子的眼睛黑的惊人，下撇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依譁 。 他说：“这位小姐，你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代价？谁会付出代价？…… 门的顶端照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灯, 可能因为短路，突然微闪了下。 然而灯光微闪后，周围暗了下来。 一切都离陈文嘉远去, 光幕之中，只剩下陈文嘉和身后突然醒来的‘瘦子’。 看着瘦子的样子, 陈文嘉冷汗直冒。 虽然她没见过瘦子平时的神态, 但这人此时双眼无神, 微笑牵扯的肌肉明显僵硬, 似乎是被人强行推上去的。 明明他是胖圆脸, 但灯光直直照着他，反而显出他面部有些凹陷。 他睁着死气沉沉的、瞳孔放大的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个嘴角咧到最大程度的笑。 他像是被附身了一样。 陈文嘉的心脏狂跳，她稳住呼吸，极力说服自己这不是灵异事件,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瘦子’说她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她之前拿了什么？现在又拿了什么？ ‘瘦子’不想让她带走匕首，明显是冲着匕首来的, 而匕首是系统的道具。 在拿到匕首之前, 她在收集珊瑚手串。 ‘瘦子’说她之前不该拿的东西应该就是手串。 陈文嘉大脑飞速运转, 立马想清楚了‘瘦子’身上这人的身份。 一诺说高维度的人除了她，还有‘他们’。 陈文嘉稳着呼吸, 她松了握着匕首的手, 转而撑在地上移动方向，靠在墙壁上。 她没说话, 只静静打量‘瘦子’，直到对方微微动了下脑袋，才开口：“你们就这样对待信徒的么？” 瘦子手上有符文，他是格林教的信徒。 陈文嘉没问这高维度的人是谁, 也没问匕首的事，反而来了句与争端并不相关的话。 ‘瘦子’似乎没想到陈文嘉会是这个反应，他盯着陈文嘉，缓缓道：“信徒的一切本就属于他的神，为神传达旨意，是信徒的荣幸。” 果然，格林教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陈文嘉的手腕上莫名出现符文时，她心里就猜测格林教与‘他们’有关，此时的试探验证了她心中所想。 他们居然可以随意附身到格林教信徒身上？那是不是说，信仰格林教的人全都可以为他们所控？ 全星际信仰格林教的人至少占全人类数量的40％，如果他们真的可以控制信徒，如果他们的目的真是毁灭星际，那星际真的会陷入危机。 陈文嘉心里发凉，但她把手搭在顶起的膝盖上，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她哼笑一声：“神？你们是神吗？‘亚’已经陷入沉睡，这个世界早就没了神的庇佑。” “至于你们，不过是肖想神明力量的人罢了。” 她说的话毫不留情，像是要撕破伪装的皮囊，直刺对方的心脏。 随着她的话说出来，‘瘦子’的眼睛越来越黑了，嘴角的上扬变成下弯，看起来凶狠异常。 他的手紧紧握着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陈文嘉一刀。 陈文嘉迎上‘瘦子’的目光，毫不畏惧。 她在赌，赌‘瘦子’没办法利用超自然力量杀了她，如果可以这么做，早在她收集珠子的时候，她就成一团肉泥了。 一诺会受到限制，‘他们’自然也会受到限制。 果然，‘瘦子’什么也没做，只是盯着她，似乎是在思考。 “怎么，我说对了？” 陈文嘉逼瘦子回答。 既然‘他们’没法杀了她，她自然要多试探出一些消息。 ‘一诺’在离开前，告诉她说：世界有神，但神已经陷入沉睡。 格林教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有神，假的是神陷入沉睡，早无法回应信徒。 那么接收信徒的是谁？自然是这些创建格林教、来自高维度的人。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冒险，但时机不等人，她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周璇。 “人？” ‘瘦子’垂了眼，嘴里咀嚼这个字眼，突然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刀未出鞘，横在陈文嘉眼前。 陈文嘉维持着表面的平稳，冷眼看对方脸上又扬起那个诡异的笑。 ‘瘦子’道：“你很聪明，很勇敢，怪不得‘侍女’会选择你。” 他突然转了性子，主动递出了匕首，变化得莫名其妙。 ‘侍女’？是指一诺吗？ 陈文嘉没回应，与‘瘦子’对视几秒，缓缓抬手，握住了刀身。 但‘瘦子’没有放手，他话语一转：“但你以为站在‘侍女’那边就是对的吗？” ‘瘦子’猛地上前，把匕首逼近陈文嘉，放大的瞳孔直对她的眼睛：“她也是你口中的人，我们有私心，她也有。” 他声音刻意压低，似乎在引诱。 私心？ 陈文嘉勾勾嘴角，笑不达眼底：“所以呢？”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纯粹的英雄，谁都能有私心。 她和一诺之间本就是交易，都是交易了，还谈什么私心不私心？ “所以？” ‘瘦子’看向出口的方向，松了手：“所以总要有人为私心买单。” 为私心买单？谁买单？怎么买单？ 周围慢慢亮起来，砰砰的声响从出口那边传来。 T字通道有两边，左边关着买来的人，右边放着杂物。 但听瘦子等人交流，似乎实验弄死的人也堆在右边。 透过眼膜和超绝的视力，陈文嘉看到正对着她的那扇右边的门上，多了几处凸起。 陈文嘉不安的情绪瞬间达到顶峰，她顾不得其他，质问‘瘦子’：“你什么意思？你干了什么？”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瘦子’轻声说着话，他的嗓子粗，在砰砰的敲击声中，显得沙哑又诡异。 笑容在他脸上扩大，看起来病态偏执：“谁也不能阻止那天的到来，她不行，你也不行！” 话音刚落，瘦子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无知无觉，软绵绵倒了下去。 “那是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快走！” 喧杂的声音入耳，陈文嘉猛地看向右门。 猛烈的撞击使金属门不堪重负，隐隐有被撞开的趋势。 是什么？里面是什么？ 代价？谁会付出代价？ 陈文嘉坐在原地，心里生出无尽恐惧。 “陈文！别管那个死胖子了，有突发情况！让他们快走！” 赵远花把背上的瘸子一扔，掏出枪一边对准右门，一边冲陈文嘉大 YH 喊。 不少解救出来的人全身无力，走路又跛又慢，在突发情况出现时，他们最容易被害。 陈文嘉把手放在身后，将匕首收进系统，也顾不得思考是对是错了，催促着人群往出口走。 待所有人都涌进出口，她就往右门走：“花姐你们先走，我垫后！” 右门的情况显然由她引起，她得为这事负责。 但陈文嘉刚走一半就被赵远花薅住了：“你垫个屁，我们都还在呢，哪轮得到你！” “麻溜给我去小秦那去！” 赵远花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 陈文嘉刚说一个字，就听见门倒地的声音，同时呃啊的音节从右边传来。 是丧尸！ 陈文嘉对这声音无比熟悉，立马就反应过来。 “护着群众，都给我撤！” 张前锋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赵远花伸手把陈文嘉一揽：“别墨迹，去队中！这暂时不需要你！服从命令！” 紧迫时刻，陈文嘉知道不是争论的时候，她咬咬牙，克服心里那股焦灼，站到了离赵远花十米远处。 小队七个人，两个人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在队中负责侧翼，两个人在队尾防卫，就剩陈文嘉一个自由人。 她是秦周游带着的，按理说，她应该跟在秦周游身边。 但现在明显队尾更危险。 陈文嘉服从了赵远花的命令，但只服从了一半。 在赵远花身后，她抽出了雪鹰匕首，随着人群后退，时刻盯紧T字口。 突然，右墙上出现一只兽爪，赤/裸的男人露出乌青的脸，动动鼻子，猛然锁定了人群，立马拐出来冲上前。 “我靠，长得真他么丑！” 赵远花一边骂一边开枪，直接拦腰扫射。 但兽人并没有倒，反而踉跄几步继续往前。 “啊！！！” 队尾的人回头，看到样貌诡异的人疯狂尖叫。 墙那冒出更多的‘人’，有的长着兽耳、兽尾，有的则是什么变化也没有，均是僵着一张脸，直勾勾盯着人群扑过来。 “快跑！” “快！” 队尾两人都意识到子弹对这些人没用，一边开枪一边大喊。 兽人的速度明显比什么都没长的人快，有个长尾巴的兽人四肢着地，几步就追上了人群。 他速度快，队尾的两人联合射击都阻挡不了他。 “靠，这都什么东西！” 眼见这兽人越来越近，赵远花弹夹也不换了，准备肉搏。 正当他要拿出匕首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高挑的身影从他身边极速经过，然后一脚踹飞了又要扑上来的兽人。 她腿力惊人，一脚把兽人踢进了丧尸堆，撞到了墙壁上。 赵远花一边惊讶这军校生居然力量这么强，一边又怒她冲这么前面是不是想找死。 学生群体总给人初出茅庐的印象，赵远花潜意识里认为陈文嘉还是一根容易被摧残的幼苗。 出于关心，她正想骂陈文嘉让她退后，就见什么东西嗖一下飞过来！ 东西小小的一团，和猫差不多大，却长着小孩的头颅。 赵远花立马感觉浑身汗毛倒立，浑身僵直，同时恐惧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眼睁睁看这东西窜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而她前面的人似乎并不受影响。 只见这位来自军校、听说今年刚上一年级、才22岁的年轻女Alpha不慌不忙转了一圈匕首，绿色的光刃立马拉长，垂到地上。 怪物越来越近，她光刃一挥，便斩断了这怪物的脖子。 暗色的液体从切口处流了出来。 血的味道似乎刺激了那些‘人’，他们的声音更大了，目光全集中在女Alpha脚边。 他们加了速，争先恐后爬过来。 “子弹对丧尸没用。” 女Alpha开了口，她抬抬军靴，一脚把怪物的尸体踢进‘人群’，一边回头看向赵远花。 她的眼神没有波澜，语气带着沉稳和笃定：“护着他们走，我垫后。”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牛逼。 陈文嘉的名字早在西二星比赛时就传到各个军区, 众人都知道今年出了一个厉害的学生兵，要是好好培养，一定能成大器。 但‘出了个厉害的兵’这种话在军区里实在是太普遍了, 每年、每个季度、每个月都有优秀的、备受夸赞的新人出现。 军中人都知道，这些厉害的新人只是强于他们那一批人, 如果面对实战, 他们的战斗意识、反应能力、心理素质等都不如一位普通的老兵。 所以当汪士奇和秦周游夸赞陈文嘉时, 赵远花等人只是说一句新人厉害, 实际并不当回事。 在他们眼中, 陈文嘉就和新兵蛋子一样，能够不添乱就已经棒了。 任务当中，陈文嘉确实也一直表现出新人的虚心谦和，不懂的不乱碰乱说，招呼一声她就贴过来, 尽职尽责干着递弹药、屏蔽信号、背嫌疑犯等杂活。 但在此刻，陈文嘉站在危险前面, 对着赵远花展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尸体被踢进了丧尸堆, 丧尸们争先恐后扑上同伴的尸体, 抢夺新鲜的血肉。 血液似乎溅在了陈文嘉的防毒面具上，她抬起拿着匕首的手擦了擦。 在吞咽声中, 赵远花看见绿色的光透过面具, 映在陈文嘉狭长的双眼里。 她似乎比真正的士兵还要冷静，比经验丰富的老兵还要强大。 赵远花心里生出她一个人垫后确实可以的想法。 但哪有让学生兵一个人面对丧尸的道理？ 赵远花冲她对面的吴皓道：“皓子, 你跟人群走，我和小陈垫后。” “我开枪减缓速度，你上！” 情况紧急，赵远花选了最好的方案, 不再看轻陈文嘉。 他们小组附绿能力都处于中等水平，只能使用第一代附绿匕首，他们顶多能激发绿因子，让匕首变得更加锋利，却无法拉长。 赵远花认出陈文嘉手中是最难激发的雪鹰匕首，知道她控制绿因子的实力远超他们任何人，心里自然无法再质疑陈文嘉的实力。 陈文嘉回了个好字，然后长腿往左一拉，又是一刀，拦截住想窜过去的丧尸。 雪鹰匕首是目前联盟军队里激发难度最高的兵器，也是威力最大的兵器之一。 它几乎完全发挥了绿因子的攻击特性，轻轻一挡便能使血肉分离。 陈文嘉眼疾手快、身体灵活，同时又有赵远花的帮助，丧尸完全无法越过她的防线。 期间张前锋也加入进来，几人一边后退一边拦截丧尸，虽然时局危险急迫，但并未出现人员伤亡。 “可以啊小陈，这身手真是绝了！” 眼见陈文嘉一个飞踢直接干倒一个长着尾巴的丧尸，下一刻又顺势躲过右边袭来的尖爪，赵远花忍不住出声夸奖。 然而陈文嘉并未答话，汗水顺着她的动作挥洒出去，她盯着眼前的丧尸，耳边充斥着赵远花等人听不到的、丧尸说的话。 “陈文嘉，你跑不掉的。” “离开‘侍女’，不要阻挡我们。” “谁也无法阻挡未来，放弃吧。” “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放弃吧。” “放弃吧……” 所有的人都盯着她，他们的眸子又大又黑，表情神秘诡异，语调中带着威胁，又像是在引诱。 陈文嘉什么也没说，只是表情镇定，她一刀又一刀，动作没有停顿半分。 蓦地，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长着僵尸牙的矮小男人脸色青白，嘴角勾起僵硬的笑：“你会害死所有人！” 害死所有人？ “你……” “快出来！准备关门！” 陈文嘉想问你还想干什么，耳麦就传来程天楠的狂吼。 他们已经到了C区的闸门门口，只要关上闸门，这些丧尸就出不来了。 赵远花回头看了眼，闸门正缓缓关上，她冲着陈文嘉道：“小陈，别砍了！撤！” 丧尸的表情已经变得麻木，陈文嘉问不出什么来了，她 弋? 心里发沉。 听赵远花叫她，陈文嘉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她砍掉这人的手后，一脚将他踹进丧尸群，阻挡他们的步伐，然后迅速通过闸门。 解决掉门关前挤过来的丧尸后，陈文嘉和赵远花、张前锋握拳碰了碰肩，一起往前方等着他们的队伍里走。 张前锋道：“辛苦了，我们原地休息五分钟，给他们每两人分一支营养液。” 陈文嘉平复着呼吸，点点头，说好。 说完，她原地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营养液。 她充当整个队伍的后勤人员，背包里放着预备补给和预备枪支弹药。 其他成员背包里的营养液就够他们自己使用，多余的营养液只有她有，自然是她来发。 然而当她掏完东西，正抱着营养液往人群走时，秦周游和吴皓却走了过来。 秦周游按住营养液，道：“姐，你去休息会，我和皓子来就行。” 吴皓一向沉默寡言，但望着陈文嘉，也说了句：“辛苦。” 众人都看到了这位年轻女Alpha的实力，明白要不是因为陈文嘉在，他们面对丧尸不会那么轻松。 陈文嘉倒也不客气，控制雪鹰匕首不是简单的事情，她确实耗费了大量精力和体力，她说了句麻烦你们，便坐到赵远花旁边休息去了。 闸门厚重，丧尸们一下又一下敲着门，预示着刚刚的战斗不是幻觉。 张前锋和程天楠在讨论接下来的行走路线。 赵远花和秦周游骂实验室骂得起劲，说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居然让死人也能变异。 吴皓和另一个叫袁小元的女Alpha靠在一起，两人默默擦着枪，顺便负责周边的警戒。 陈文嘉支起腿，拿着营养液小口小口喝着，在黑暗里，她垂下眼，心里想着‘瘦子’和丧尸们说的话。 “每次遇到这种血肉模糊的时刻，我总是要虔诚赞美一下联盟军用营养液的伟大，这玩意无色无味，不管眼前是什么恶心的场景，都不会引起反胃。” 赵远花看着闸门前的一片狼藉，举着营养液感慨。 子弹对这些丧尸没用，只能通过砍头或者砍腰的方式让他们丧失行动力。 C组干掉了不少丧尸，这就导致他们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残肢断肠，看起来极其血腥。 有几个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顿时被吓得腿软，当即就跪下去，要不是陈文嘉手快，他们早就被丧尸咬了脖子。 想着大肠小肠落一地的画面，赵远花迟来的恶心涌了上来，她捶捶头，把画面甩出去，然后忍着呕吐问陈文嘉：“小陈，你看那些东西就不恶心吗？我看你跟没事人一样。” 她想了想，补充道：“那些怪物长得就倒胃口，那个跟猫一样的人头怪，看得我动都动不了，你怎么就敢砍下去呢？” 她也用匕首捅了几个怪物，但大多数都是陈文嘉解决的。 陈文嘉从杀第一个怪物开始，表情就镇定异常。 大幅度动作让她出了不少汗，但也就只是出汗了，她动作果断，走路沉稳，似乎完全没被眼前的血腥干扰到。 血腥的画面会让人本能恐惧，哪怕赵远花已经是一个老兵了，也无法摆脱恐惧带来的僵直。 而在战争中无法作出反应，是大多数士兵死亡的原因。 刚刚若不是陈文嘉那一刀，赵远花已经被人头猫怪啃上一口了。 但陈文嘉只是一个军校学生，她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赵远花很是好奇，也想向陈文嘉取取经。 陈文嘉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比赛的时候遇到过，再遇到时，就没什么感受了，所以出刀快。” 在西二星比赛的时候，她遇到过丧尸群，砍丧尸都砍麻木了，所以再遇到时，她心里便没什么波澜了。 在她眼中，这些丧尸就是块肉而已。 以前遇到过就没感受了？那她每次遇完怎么就觉得恶心呢？ 赵远花看着陈文嘉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竖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她看出来了，这家伙适应能力强得可怕，就和传闻里一样，她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或者说当兵圣体。 天才的天赋不需要理由，更无法解释。 就两字：牛逼- 五分钟很快过去，众人整装待发时，张前锋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们和A、B两组失联了。 “我们现在没法知道其他区域的消息，为了安全起见，我和副组长商量后决定原路返回，大家有异议吗？” 张前锋询问大家的意见。 他们已经探明了来时的路，除了繁育区的实验体，几乎没有任何威胁，算是最安全的路之一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 张前锋点点头，道：“好，那就这样走，现在我分配下任务。” “我、赵远花、袁小元负责探路，秦周游、吴皓负责侧翼，程天楠、陈文负责队尾安全，有问题随时汇报，可以根据情况自主作出射击反应。” 张前锋不再让陈文嘉跟着谁，而是给她分了具体任务，把她正式算作小组一员，拥有一定的自主射击权利。 陈文嘉在与丧尸战斗中的表现异常精彩，任何人都没法忽略她的实力，所有人都承认她是一名强者。 强者应该发挥强者的作用，去她该去的位置上。 “对人员的分配问题如上，有异议吗？” 张前锋站在小组面前，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 众人全体立正，呈标准持枪姿态，回答道：“无异议。”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麻烦代我向丁上尉说声…… 地下实验室整体呈品字形, C区没有独立的进出口，要想出去，就得经过其他区。 C小组从原路返回, 则要穿过B区，从人怪繁育区出去。 B区主干道一片寂静, 地上躺着佣兵和中了麻醉弹的实验人员。 没有B组的身影。 C组并没有放松警惕, 仔细排查危险后, 带着解救出来的人群通过主干道, 来到了繁育区。 繁育区的玻璃门开着, 温柔悠扬的女声轻轻飘了出来。 “都保持安静，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尖叫，不要乱走，不要乱摸。” C组成员叮嘱人群。 经过丧尸一遭，他们更加谨慎了, 生怕声音会让这些怪物醒过来，引来祸端。 再三重复后, 张前锋才带头进去。 被护在中间的人看着玻璃台里的怪物, 脸色立马白了, 他们死死捂着嘴，抖着腿快速走过去。 陈文嘉端着枪, 右手还握着匕首, 仔细注视着每个玻璃台。 她没忘记那个红眼睛的尖牙女孩，直觉告诉她, 这女孩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偶然。 人群快速向前行进，很快便走出了一大半的繁育区。 陈文嘉跟着队尾，再一次路过了不发光的玻璃台。 这次玻璃上映着旁边长尾巴的男人。 没有那个女孩。 陈文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此时护送人群出去才是主要任务, 女孩的事情只能先放到一边。 她移开视线，目光朝队伍前方看去。 但一看，她便顿住了。 左前方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某处。 陈文嘉看了眼她盯的地方，那里是个玻璃台，里面有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他的半个肩膀都被削去，融合上了某种怪物的身体。 这怪物的身体呈褐色，长着三只连排相接的粗壮手臂，看起来极其怪异。 陈文嘉觉得女孩的表情不对劲，下一秒，就见女孩摸了摸玻璃壁，嘴里作出爸爸的口型，然后大力敲击玻璃。 厚玻璃传来的闷响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远离女孩，惊恐又快速地经过她身边。 “别敲！” 负责侧翼的秦周游立马就要上前制止，但刚走两步，他就见玻璃里男人的兽臂动了。 “爸……” 女孩脸上露出惊喜的笑，但刚发声，兽臂立马就穿过了玻璃。 伴随玻璃砰的一声和液体迸溅的声音，女孩的头和脖子被捏爆，血液溅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瞬时发生的场景吓懵了。 “快跑！” 眼见这人体怪物要睁开眼睛，陈文嘉一边开枪一边大喊。 C组成员也反应过来，急忙引导人往出口跑。 “啊！！！” 众人尖叫着涌向出口，大家疯狂簇拥，不少人被推倒在地上。 长着三只兽臂的男人跳下了玻璃台，看也不看脚下的尸体，抬脚就走向一个倒在地上的妇人。 见状，陈文嘉等人立马开枪。 “嗖！” “嗖！” “嗖！” 然而连环的子弹打在他身上，只是让他侧头一秒。 他身体属于人的部分也得到了强化，子弹打过去，只能嵌在他的皮肤上。 “该死！” 秦周游咒骂。 “花姐，扔背包！快！” 陈文嘉放下枪，激发手中的雪鹰匕首，命令赵远花。 赵远花来不及思考，脱了背包，用了十成的力砸向兽臂怪物。 秦周游立马开枪干扰视线。 赵远花长得壮，力气也大，十成力扔出去的二十多公斤的背包，无异于一发炮弹。 兽臂怪物果然被打得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程天楠趁机一把抱起已经被吓傻的妇人，往出口跑。 依譁 兽臂怪物在地上懵了一秒，被黑色占据的眼睛一眯，脸上出现愤怒的神色。 他立马爬起来就要追过去，背后却被砍了一刀，皮肤碰上高能量的绿因子，立马滋滋冒出了烟。 怪物的人嘴里发出猛兽般痛苦的叫声，转身就冲着拿刀的人去。 “秦周游让他们走快点，花姐和我垫后！” 陈文嘉一边后退一边安排。 她的表情终于凝重起来。 这怪物的体质和遇到的丧尸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丧尸一砍就断，而这怪物，哪怕她用了七成力，也只能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伤痕，而不是将他整个身体截断。 她遇到了非常难缠的对手。 这怪物随便就能捏爆人的身体，力量实在是太强了，她如果不小心一些，可能真的会死在他的手里。 “陈文赵远花，坚持一分钟，一分钟后立马撤出来！” 张前锋一边掺着人上楼梯，一边对二人下命令。 来时的路对应长楼梯，大多数人本来走都走不稳，爬楼梯更是艰难。 C组其他人成员搂的搂、背的背，把人一个个全扔上地面。 张前锋预计一分钟后就能全部撤离，他们只需要坚持一分钟。 “收到！” 陈文嘉一刀砍在怪物胳膊上，逼得对方后退，然后按了按耳麦回复。 随即，她对怪物身后的赵远花做了几个手势。 赵远花会意，她点点头，活动了下手臂，做好了扑过去的准备。 怪物已经完全被陈文嘉激怒，但他知道这人手中长刀的厉害，只是盯着陈文嘉，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陈文嘉扔了背包和枪，习惯性扭扭手腕和脚踝，然后朝怪物冲过去。 怪物见状，也张开了手臂，准备狠狠制住陈文嘉。 但陈文嘉还没冲到他身前，他就被一股大力禁锢住了手臂，随即整个身体往后倒。 赵远花用了全力，死死挽住怪物的手臂，冲陈文嘉低吼：“快！” 他们打算用刚进村对待门口守卫的方法来杀怪物。 陈文嘉也不墨迹，她相信赵远花能够按住怪物，所以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她一只手抬起怪物的头，一手握着匕首割向他的脖子。 黑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怪物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尖叫的同时，他的手臂也用了全力，想挣扎出来。 赵远花肌肉紧绷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她整个脸都红了，死死咬着牙不放手。 陈文嘉知道赵远花快撑不住了，加重了力气切下去。 伤口渐深，怪物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动了。 两人一怪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赵远花被压在怪物身下，陈文嘉则在怪物身上。 简单的动作完全消耗了两人的力气，他们一时都没动，维持着原来的状态喘着粗气。 喘气声在环境中格外突出。 正当陈文嘉想说走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 怎么这么安静？ 女声呢？女声怎么没有了？ 繁育区常年播放着女声，被他们抓获的实验员说，这个声音是为了安抚实验体，让他们陷入沉眠。 声音怎么没了？声音没了会怎么样？ 她心里正涌上不安，又发现怪物被割了一半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陈文嘉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就见中年男人冲她一笑，嘴里一开一合：“你会害死所有人！” “咔擦！” 玻璃裂开的声音传来。 “跑！” 陈文嘉某根紧绷的弦一断，紧张和惊恐让她把怪物一扔，看也不看周围，拉着赵远花就跑。 赵远花也听到了声音，陈文嘉一拉她便站了起来，跟着陈文嘉往出口跑。 “快！快点上来！” 两人在楼梯狂奔，直到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听到张前锋的声音。 陈文嘉抬头一看，就见张前锋在门口处对着她挥手。 快了！ 快得救了！ 陈文嘉心里给自己鼓气，立马往上迈出三个台阶。 “啊！” 然而背后却传来赵远花惊恐的尖叫。 陈文嘉背后激起一阵颤栗，她回头，就见赵远花被几截猩红的触手缠住了下半身，正以极快的速度滑下楼梯。 “快走！” 赵远花眼里满是恐惧，但她看着陈文嘉，嘴里却喊着让她走。 没了声音安抚，整个繁育区的实验体可能都醒了。 一个实验体都那么难对付，更别提一整个繁育区的实验体了。 这种情况下，赵远花必死无疑。 与其让陈文嘉给她陪葬，还不如让陈文嘉赶快走，或许还能活下一条命。 “陈文！快上来！” 张前锋见赵远花被拖走，心里悲伤又无奈，但他还是做了正确的反应。 赵远花的牺牲无法避免，陈文嘉或许还能保全。 然而陈文嘉看着被拖走的赵远花，大脑一片空白，唯有那句“你会害死所有人”在她脑海中回旋。 “快走！” 赵远花苦苦掰着台阶，手指已经脱出血，她仍有求生的意志，但看着陈文嘉，她还是让她快走。 走？ 她怎么走？ 她怎么能走？ 陈文嘉看着赵远花绝望的眼神，收回了向上迈的脚步。 她走不了。 她不能害死赵远花。 脑海里的念头坚定起来，她抽出腰间的匕首，便要冲下去。 “陈文！你给我回来！你是去送死知不知道！” 张前锋冲陈文嘉大喊，见后者头也不回，他骂了一声艹他奶奶。 “程天楠任指挥，带他们走！” 他只交代一句，便要下楼梯。 他是组长，赵远花和陈文嘉是他的两个兵，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兵死！ 程天楠知道张前锋的想法，当前的形势让她无法劝阻，只能咬牙说了声是。 然而张前锋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前面的女Alpha抽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他。 “背包给我，你回去。” 她的背包扔在了实验室，这会拿不回来了。 “陈文你想干什么？” 张前锋又急又怒，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想到陈文嘉会把枪口对准他。 “组长，花姐我去救，上面还等着您安排呢，您就别来了。” 陈文嘉已经冷静下来，她不想把张先锋也扯进危险。 “你……” “回去，要不然我会开枪射向你的大腿。” 陈文嘉瞄准了张前锋的腿。 张前锋也抽出了枪：“你给我回来，要不我枪毙了你！” 玩威胁这套是吧，谁不会啊？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砰一枪打在张前锋的脚边。 “艹！” 张前锋本能闪躲，他没想到陈文嘉来真的。 他正想骂，就见陈文嘉已经转头往下走了，看起来去意已决。 “陈文！” 张前锋脱了装备，扔向陈文嘉，却说不出别的话了。 陈文嘉接住背包，眼里带上歉意：“对不起组长，要是有机会，我会把背包还给你的。” “我尽力带花姐出来，如果出不来，” 楼梯上的女Alpha想了想，随即笑了，她说：“如果出不来，麻烦你代我向丁上尉说声对不起，说我不是故意食言的。” 她很少在丁寒面前有自满的时候，没想到好不容易发誓一次，可能就得失言了。 时局变化太快了，做 铱驊 与不做，全在一念之间。 事情因她而起，她得为此负责。 来到星际后，她说了很多谎话，也威胁过别人、算计过别人。 但她始终认为自己光明磊落。 若不救赵远花，她或许会愧疚一生。 别的愧疚都可以弥补，唯死亡的愧疚无法弥补。 那种滋味太难熬，她不想再体验了。 陈文甩了下背包，头也不回走向了地下实验室。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触手女孩。 “1号繁育区实验体出逃, 请注意，1号繁育区实验体出逃，请注意……” 从楼梯下去, 越靠近繁育区，警报的声音越响。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调出了系统界面, 想试试能不能使用系统道具。 找到匕首后, 她就可以获得奖励积分, 而积分可以用来换取系统道具。 要是有道具, 她救出赵远花并出逃的几率会大不少。 但她打开商城, 却发现所有的兑换页面都变成了灰色。 右上角显示积分为二十，然而点击道具却显示无法购买。 一诺不在，整个系统也陷入封禁状态。 系统道具没法用，她只能靠自己了。 楼梯到了尽头，陈文嘉站在平地上深呼了口气, 沉下心往繁育区走去。 C通道的闸门未关，实验体发出的嘶吼、破坏建筑发出的声响还有未逃离实验人员的惨叫混在一起, 看都不用看, 便知道这场面多么恐怖、惊悚。 繁育区一共六十多个实验体, 一部分实验体刚醒来便扭打在一起，一部分实验体已经往区外走去, 剩下的实验体则是在原地徘徊。 陈文嘉蹲下身子, 借着玻璃台做掩体，一眼就看到了离闸门不远的触手女孩。 这女孩同其他实验体一样, 浑身赤/裸，她头发垂到腰际，而腰部以下与红色的怪物触手完美融合。 她的触手四处散开，显然给自己划分了一块地盘。 她背对着陈文嘉, 手上还举着硕长的什么东西。 发出警报的闪烁红灯被砸碎了，许多玻璃台也滋滋冒着电火花，整个繁育区又暗了不少。 透过眼膜，陈文嘉仔细分辨触手女孩手中的东西，随即恐惧、不可置信一起上涌，心跳突然加快，冷汗立马浸湿了她的后背。 那是一根大腿！ 大腿上套着和她一样的制式军裤，脚上套着和她一样的定制军靴！ 那赵远花呢？赵远花还活着吗？ 触手太多，中间又有其他玻璃台遮掩，陈文嘉找不到赵远花所在之处。 大多实验体不吃人，只是全身都带着暴怒和狂躁因子，非得打着什么、杀些什么才舒服。 触手女孩嘴角没有血迹，赵远花应该没被吃掉。 那么赵远花只是失去了腿但还活着，还是说她已经被杀了？ 就算赵远花被杀了，她也应该带回赵远花的尸体，让赵远花在家乡的土地里长眠。 陈文嘉打定主意近身看看，她正想着如何靠近触手女孩并顺利脱身，就见触手女孩突然收拢了触手，把自己顶在半空中。 随即一根细长一些的触手卷了她手中的大腿，放到了她的身下。 或许是女孩脑海中仍有一丝人的记忆，她似乎想给自己拼凑出一双腿来。 而触手顶起她时，借着触手间的空隙，陈文嘉看清了被扔在靠近繁育区透明玻璃墙的赵远花。 她肩部雄壮，趴在地上时，肩背高高隆起，很容易辨认出身形。 眼膜传回来的数据显示，赵远花体温恒定，仍有生命体征。 她还活着。 陈文嘉扫了眼周围，见没有实验体注意，悄悄打开张前锋扔给她的背包，拿出里面的烟雾弹和闪光弹。 B1002118，克洛族Ⅱ型章鱼与人类的结合体，触手可伸长、反应迅速，但畏光、高度近视。 每个玻璃台都有相应实验体的简要介绍。 陈文嘉对繁育区的实验体观察仔细，自然也注意到了玻璃台上的信息。 这女孩的触手实在太多，她或许可以躲过每条触手的攻击，但在躲避触手时，必然会引起其他实验体的注意。 她要找个稳妥的方法。 在场的有些实验体听觉灵敏，为了不惊扰他们，陈文嘉翻背包的动作又轻又慢。 准备好一切后，她在防毒面具后戴上了专用墨镜。 “咔擦。” 什么东西砸到了女孩的触手上，又被弹到一边。 正欣赏自己腿部的女孩一愣，被冒着烟的小罐子吸引了注意。 突然，冒烟的罐子迸发出耀眼白光，刺得她触手一软，瞬间支撑不住自己。 眼睛的疼痛令她尖叫，她从腿上倒下去。 然而她还没落到地上，有人就接住了她的身体。 陈文嘉攥着怪物女孩的脖子，精准地把黑色的圆球塞进她的喉咙，然后毫不留情扔下她，一把捞起昏迷不醒的赵远花背在背上。 她一手攥住赵远花，让她不从背上划落，同时拿着匕首转了转，激发绿因子后刺向面前的玻璃。 呲啦一声，玻璃尽碎。 陈文嘉飞快窜了出去。 背后传来触手女孩的尖叫和其他实验体的狂吼，听声音，已经有实验体要追着她出来。 陈文嘉一边规划着路线图，一边数着数。 数到七时，后面连续传来三声爆炸声响。 从她扔□□和闪光弹到背着张远花离开繁育区，不过十五秒时间。 期间，她扔了两颗定时炸弹在繁育区，想把整个繁育区炸掉。 实验体太过强大，她单打独斗并没有优势，只能用炸弹减少他们的数量。 她预估到触手女孩会追出来，其他实验体也会追出来，所以特意又往触手女孩嘴里塞了颗，正好把追赶她的实验体全部埋葬。 墙体坍塌的声音和炸弹爆炸产生的气浪一起袭来。 空气中建筑的粉尘和尸体的肉沫味让人鼻子有些发痒。 赵远花动了动身体，极致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她的神经。 她搭在陈文嘉胸前的手挥了挥，似乎清醒过来，她虚着声音道：“谢了，要是能跑出去，我请你吃饭，跑不出去……你就把我扔了，自己跑，你一个人能跑出去的。” 赵远花非常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失去了什么，更明白要不是陈文嘉，她只能躺在触手环绕的地方等死。 但现在地下实验室情况复杂，危险无处不在，陈文嘉带着她这个累赘，跑出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她感激陈文嘉没抛下她，又因为自己拖累陈文嘉而感到愧疚自责。 但她没说对不起。 现在陈文嘉已经跳下来救她了，她说对不起这种窝囊丧气的话做什么？ 赵远花经历太多生离死别了，说再多对不起，都不如他们一起活着出去有用。 陈文嘉低声道：“好，回去后，记得别拿营养液搪塞我，我要吃顿大餐。” 她顺着赵远花的话往下说，但心里比赵远花的心绪沉多了。 ‘他们’肆无忌惮地对她身边的人下手，这令她感到恶寒、恐惧、愤怒， 銥誮 这些情感混着愧疚感，压得她心里像是坠了极大的乌云。 赵远花听着陈文嘉的要求，艰难笑了下，想说个好字。 但她全身又麻又冷，眼睛不听控制地闭上，她张着嘴，嘴唇颤抖，又失去了意识。 陈文嘉喊了几声赵远花的名字，发现她毫无反应。 赵远花的大腿处空空荡荡，温热的血液顺着陈文嘉搂着她臀部的手，流在地上。 赵远花大腿的血液流速太快了，要是不处理，她可能撑不到回去的时候了。 “赵远花！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醒醒！” 陈文嘉一边不停呼喊赵远花，一边寻找可以隐藏休息的地方。 撞碎繁育区玻璃后，陈文嘉朝B区某个实验体破坏痕迹最少的通道逃去。 按照地下实验室地图，她逃向的方向对应后勤控制室，那里小房间甚多，便于他们躲藏。 陈文嘉一路飞奔，她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实验体。 但打架的没顾及上她，顾及上她的又被她毫不留情捅穿了眼睛或者喉咙。 生死面前，也顾不得狠不狠毒、残不残忍了，况且他们面对的也不是人。 后勤控制室在某个不起眼的门内，除了装着控制台的房间，还有些员工宿舍和杂物间。 陈文嘉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血液浸湿了，她握着刀，打开了门。 门内安静无比，但地上一片混乱不堪的血迹。 几个穿着佣兵服的人倒在血泊里，看姿势，应该是防卫过程中被开枪打死的。 A、B两组之前应该入侵了这里，但不知因为什么，他们似乎没有掌握实验室的控制权限，并且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陈文嘉无暇注意其他两组了，她凝神听了听周围，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她谨慎进了间屋子，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似乎是办公室，里面有着办公桌椅。 陈文嘉把赵远花放到椅子上，立马掏出背包里的应急药物，准备给赵远花止血包扎。 军校急救课程在一年级下半学期，作为一个军校新生，她原本不应该会这些东西的。 但她曾在西二星狮虎团当了一年的兵。 狮虎团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比如狙击、布雷、格斗、侦察、反跟踪，比如军校还没开始教授的医疗包扎。 陈文嘉之前没碰到过赵远花这种严重的情况，但她上药的速度很快，她不用思考便能准确拿出所需药物。 她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各方面能力的匮乏，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活下去，她在军队里学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包扎完赵远花的双腿后，陈文嘉又给她服了颗具有保命丸之称的米菲西丁胶囊，然后便坐在一边打开光屏，点开了通讯界面。 通讯界面一片空白。 果然，通话频道已被破坏。 这或许是因为实验室磁场干扰了通讯磁场，也或许是因为敌方破解了他们的通讯通道。 而没有通讯，就意味着外面无法获取他们的情况，也意味着救援队赶来时，外面无法第一时间获取他们的位置信息。 但陈文嘉一时思考不了这些东西了。 赵远花近两米高，体重两百多斤，哪怕她失去了两条腿，背着她高速度奔跑也不是简单的事。 更何况赵远花浑身没力，她得用了劲又不触及她伤口地搂着她。 同时还得拿着刀，精神高度紧张地注意四周情况。 哪怕是铁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累的。 陈文嘉从包里摸出一支恢复体力的营养液，开了盖，一口闷下去。 随即，她便静静等着营养液发挥效果，顺带休息一会。 此时难得静谧。 她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没生出对门外未知危险的恐慌感，反而莫名想起站在黑暗里，那个从远处瞭望她的人来。 他在她面前总是从容淡定的，又带着细腻的温柔。 但那天，他眼里似乎倒映着其它的东西，显得他的眼眸又湿又润。 陈文嘉忍不住想：张组长会把她跳进实验室的消息带给丁寒吗？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又要自责说对不起，说不该带着她见汪士奇，更不该同意她加入任务？ 丁寒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他说对不起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往下，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 但他做错了什么？他其实什么都没做错。 他的责任心似乎太强了。 陈文嘉有些无奈，想着丁寒道歉时的样子，她觉得他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但冷着脸的时候也好看。 她见过丁寒穿白西装的样子，他就像是冰雪中的王子一样。 打架也好看，又帅又酷 陈文嘉头靠在柜子上，思维发散到奇怪的地方。 她回忆了很多和丁寒相处的片段，最后发现丁寒除了爱对她说对不起外，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他性格好，双商在线，各方面能力也强。 他长的也好，身材也很好。 他的腿也很有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腰似乎很软，又软又细 陈文嘉想到了栀子花的味道，她脸突然变红，然而心里还没来得及注意到的萌动却立马变成羞耻。 人家把你当朋友，所以才放心让你搂让你背，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朋友朋友之间能想这些东西吗？ 陈文嘉羞恼，她拍拍脑袋，努力让脑子里不该回忆的东西消散。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母亲她其实很想你。…… 在地球时, 陈文嘉忙于赚钱，焦头烂额的生活让她没有一点交朋友、谈恋爱的时间和心思。 她二十多年来最亲密的人就是张妈妈和空空，她最熟悉的关系便是家人关系。 而对于恋爱, 她是单纯的、无知的。 地球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坚韧，星际的生活让她时刻谨慎。 她根本没有时间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因丁寒而产生情绪波动, 也没心思去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在无人之时想起丁寒。 哪怕她的心已经在融化跳动, 她的情感神经却是那么迟缓。 就像是她已经知悉某个数学题的原理, 却仍不知该如何下笔答题一样。 人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一个时刻突然开窍。 但在这间地下实验室的小小房间里, 陈文嘉把奇怪的幻想归结于Alpha的‘青春期’。 校医院的药她一直在按时吃, 鼻子的敏感和偶尔能够溢散出来的信息素证明药的效用，同时也意味着她即将发育成熟。 根据AO身体发育相关书籍介绍，即将进入成熟期的Alpha会受激素影响，身体总是燥热难耐，大脑也会浮想联翩, 这是正常生理心理现象。 陈文嘉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同时又鄙视Alpha的龌龊。 她没长屌的时候, 就算是青春期幻想, 也只停留在拉拉手、抱一抱的纯爱阶段, 没想到现在一想就是劲爆、火辣的场面。 五分钟过去，陈文嘉脸颊的热意终于消退, 她看了下赵远花的情况, 把她藏到办公桌下，随即小心出了房间。 她走到一具佣兵尸体前蹲下, 看了眼胡子大汉睁着的眼睛，用手轻轻给他闭上后，用刀挑开了他的衣服。 她找到大汉中弹的位置，拿着匕首划开血肉, 然后用手抠出里面的子弹。 她随意在尸体身上擦擦子弹，把染了血的手对准灯光。 子弹的尾部有凹陷的地方，那里刻着一行数字： A-10233 看着熟悉的子弹编号，她心里有些发沉。 A-10233——本次‘笼兔计划’所有成员配备的冲锋枪子弹批次编号。 果然，入侵这里的人是A、B两组。 A、B组的任务包括入侵后勤控制室，但如果他们真的入侵并占领了这里，那为什么整个通讯还会瘫痪呢？ 她本猜测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除了他们，别人也盯上了这里。 但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并不成立。 入侵这里的只是A、B两组。 陈文嘉握着子弹，看了眼她来时的门。 她来这里的时候，控制室的大门是关闭的。 这里的佣兵已死，关上门的人只可能是A、B组。 但入侵这里后为什么要关门？ 此次计划人少任务重，时间非常紧迫，哪还有出去后给人关门的空档？ 当然，也有可能是地下室人员发现有人入侵，察觉到危险的他们自己毁掉了控制中心。 但陈文嘉却觉得这里隐隐有不对的地方。 她又看向通道深处。 殪崋 那里是后勤控制中心的主要枢纽。 而那里，也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此时仍然安静。 陈文嘉能听到那门里制冷风扇呼呼的声音。 通道的灯亮而柔和，显得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暗红色的血泊惊悚渗人。 然而死亡的血腥却比上那扇里面情况未知的门更让人不安忐忑。 它立在那里，里面什么奇怪的声响都没有。 它无比安静，让人忍不住好奇里面有什么。 它带着诱惑力，吸引人看过去，走过去。 陈文嘉看着那扇门，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 她莫名觉得，负责入侵这里的A、B组成员，怕是都死在了这里。 其实仅凭她发现的一些细小证据并不足以推出这个结论，但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和判断力。 而一路走来，陈文嘉非常相信自己直觉和判断力的正确性。 “咔嚓。” 陈文嘉给枪上了膛，呼出气缓解紧张后，她又摒着气，走向了那扇门。 她不是因为好奇心而罔顾自己生命的人，更没有在此时因为自己那点体能力气而骄傲自满。 她有自己的考量。 从‘笼兔计划’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按照计划，救援部队会在四小时后赶来。 但赵远花已经撑不到四个小时后了。 并且现在地下实验室失控，如果真等到四小时之后，可能实验体都逃出去不少。 虽然张先锋他们已经出了地下室，或许可以联系救援部队，但不排除地上也不容乐观的情况，最好做两手准备。 而她的准备，就是控制中心。 一般控制中心都有建立通讯通道的能力，只要会编程，就能建立通讯通道。 托丁寒的福，在主星时，他不仅给了她秘密通讯通道的程序，也教会了她一些编程。 她对有数学逻辑的东西总是学的慢，当然编程也没怎么学懂。 所谓的‘教会’，其实是她死记硬背了几个还未创建的秘密通讯组合程序。 如果可以，她要利用控制中心建立通讯通道，向外界发射救援信号。 她知道门内可能有危险，但现在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危险重重。 至少在这里搏命，还可能为其他困在地下实验室的人留下生机。 陈文嘉打定了主意，此时注意力比之前更集中。 她警惕每一个路过的房间，防止里面突然蹿出什么致命的东西。 后勤控制室内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为了便于进出，这条走廊修的比其他地方宽一倍。 但出于承重考虑，地下实验室的天花板并不高，这导致后勤控制室宽广又逼仄。 而在逼仄中，不祥的气息又四处弥漫。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陈文嘉一个人持着枪，走向更静谧、更让人不安的深处。 门内究竟有什么？是凌乱的、被地下室人员毁坏的机器？ 还是血液飞溅、尸体纵横的现场？ 是什么杀了人？ 是实验体？一个还是两个？ 还是其他的、会杀人的东西？ 没有打开门前，谁也不能确定未知的事物。 静待的、终会到达门前的已知和门后无法确定的未知交缠在一起，挑着人的心绪，使行动中的人格外难熬。 陈文嘉一步步走向最里面紧闭的大门，脚步轻得听不见，但心跳声顺着骨骼，一声一声炸裂她的每一根神经。 门内呼哧呼哧的风扇声更响了，和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呼哧呼哧……” “扑通、扑通。” 越来越近。 “呼哧呼哧……” 风扇声仅一门之隔。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声越来越快。 陈文嘉屏住呼吸，持着手枪，伸出摸向门把手的手…… “咔嚓。” 然而手还没碰到把手，门就开了。 冷意混着血腥味一起漫出来。 和陈文嘉膝盖处差不多高的地方，滴着血的小手猛地从内扒住了门。 这令人极度惊恐的一幕让陈文嘉的心跳声跳到历史巅峰，她浑身倏地发冷，发软一瞬后立马握住枪后退。 理智让她没有立刻开枪，高度的紧张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和门拉开距离，手摸着匕首，等这手的主人有下一步动作。 “吱……呀……” 小手的主人用了力，伴随零件摩擦声，双开铁门的缝隙越来越大。 陈文嘉的神经越来越紧绷，她盯着门眼睛一眨不眨，警惕着这人的突然袭击。 尖尖的、类似于耳朵的东西首先露了出来。 然后是带着大片血迹的实验服袖子、肩膀。 黑色的短发和发着光的、红的惊人的眼睛。 这女孩的样子很是眼熟，和陈文嘉在繁育区借着玻璃的反光看到的一模一样。 陈文嘉还没说话，这女孩又勾着嘴角，露出自己一排野兽般的尖牙。 她脸上带着血，显得这个笑容更加诡异恐怖了。 陈文嘉眼睛一沉，正要对着女孩的眼睛开枪。 然而这女孩维持着笑，声音又软又轻柔：“姐姐别害怕，我已经杀掉他了，里面很安全。” 她比陈文嘉看起来轻松多了，一边说话一边用袖子干净的地方擦擦自己的脸。 姐姐？ 陈文嘉动作一顿，但仍未放下手，她扫一眼一片狼藉的门内，问：“你杀了他？他是谁？” 女孩抬头看着面前人举的枪，和枪后格外冷漠的眼神，突然意识到： 姐姐似乎并不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她慢慢收了笑，眼里蒙上水汽。 她不自觉背了手，低下头，有些委屈，但还是回答道：“他是B21002112，人工孵化的拟水蛭型章鱼怪。” “今天他趁乱从天花板那爬到了控制室，占据了这里。” “我看到姐姐你过来了，怕姐姐有危险，我就先杀了他。” 她抬头看陈文嘉一眼，小心炫耀自己的功劳，渴望着陈文嘉的夸赞或者喜欢。 陈文嘉盯着女孩几秒，她还是没法判断这孩子说话的真假。 但她还是故作轻松似地收了枪，问：“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妹妹。 当然，不排除陈怀川又收养了孩子的可能。 在繁育区听到的女声让陈文嘉觉得实验室可能和陈怀川有关。 而陈怀川的养子养女甚多，不排除他收养了几个实验体或者吸血鬼。 并且这女孩的眼瞳太过显著，一看就像是吸血鬼家族。 陈怀川本身就是吸血鬼继承者，这样一看，这小女孩估计还真和陈怀川有关。 陈文嘉心思活络起来。 如果小女孩和陈怀川有关系，那她是不是可以从女孩身上获得关于陈怀川的消息？ 见陈文嘉放下了枪，声音似乎也软了一些，女孩心里高兴，她道：“姐姐我们没见过面，我是从记忆里知道姐姐的。” 她想到了什么，红红的眼睛倒映着陈文嘉的脸庞，她认真道：“姐姐，我的记忆里有思念的味道，母亲她其实很想你。”？ 母亲？ 等等，不是陈怀川？ 陈文嘉大脑发懵。 第200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们的波频。…… 女孩的话让陈文嘉心里一愣, 她以为女孩和陈怀川有关，结果女孩却提到了母亲。 母亲很想她？ 哪个母亲？ 陈文嘉问：“她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是谁？” “今怀川妻女尽失，怒而生恨, 为防滥杀生孽，特改名不刃。” 向晚的话在她脑海里浮现。 向晚曾偷看了陈怀川的信, 在陈怀川的信里, 她明明已经死了。 这女孩说的母亲是谁？会是她吗？ “母亲姓文, 叫文诗诗, 我没见过父亲, 但记忆里有他的名字，姓陈，名怀川，和姐姐你长得特别像！” 女孩知道陈文嘉在核对信息，她努力说着自己 忆樺 知道的东西, 希望能借此获得陈文嘉的信任，让陈文嘉对她亲近起来。 文诗诗。 陈文嘉默念这个久远的名字, 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 她早已接受两个最亲密的人已经死去, 而现在却被告知, 他们都还活着。 女孩说：“母亲很思念你。” 思念她吗？ 陈文嘉回味着女孩的话，想起柜子里那根碎成渣的棒棒糖。 他们似乎都还记挂她, 爱着她。 但地球和星际之间太过遥远了。 他们的思念无法跨越时空, 也没法弥补关于成长的遗憾。 十多岁是性格养成、三观塑造的年纪，而张妈妈的爱和周围人的关怀让陈文嘉成功拥有健全的人格。 她怀念过去的美好, 却不觉得失去父母是她童年的伤痛。 12岁时的思念早就留在了过去，22岁的陈文嘉早已不再介怀。 亲情难断。 她心里确实有着听到他们消息的波动，但这波动完全不足以挑起她浓烈的情绪起伏，更不能影响她的理智和判断力。 除了本能的、面对亲人的心里波动, 陈文嘉更惊讶文诗诗还活着，也惊讶她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个人体地下室。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称呼文诗诗为母亲？什么叫从记忆里感受思念？ 这女孩尖耳红瞳，并不是人类的样子。 这个实验室所有的实验体都几乎没有人的思维可言，她说话伶俐，话语之间仍有情感波动，不像是人造出来的实验体。 那她是谁？克洛族吗？ 克洛族内部情况复杂，有智力的、无智力的混在一起。 结合方式和繁衍方式千奇百怪，繁衍后的传承模式也多式多样。 女孩说从记忆里得知有关于她的消息，说明她可以直接传承记忆。 但她口中的母亲文诗诗是人类才对，为什么可以给别人传承记忆？ 文诗诗在过去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陈怀川说她已经死了？ 各种疑问浮现在陈文嘉心头。 她低头看用亮晶晶眼神看着她的女孩，缓缓伸出了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辛苦你帮我处理实验室，你叫什么名字？” “不辛苦！能够帮到姐姐是我的荣幸！” 感受着手掌心在头顶轻轻抚摸的温度，女孩舒服得眯了眯眼，随即嘴角咧开，又露出自己满满当当的鲨齿。 她道：“我叫徐念！姐姐进来看看，里面非常安全，我里里外外检查过了，没有别的编号！” 徐念的眼睛发着光，她把门推得更开，迫不及待邀请陈文嘉进去，想再获得陈文嘉的摸头奖励。 陈文嘉没拒绝，手还是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她一边跨进大门一边问：“徐念？这个名字好听，是母亲给你取的吗？” 她还以为徐念应该姓文或者姓陈呢。 徐念道：“没人给我取名字，我破壳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名字是我自己认字后取的。” 破壳？ 她被生下来的时候是一颗蛋？ 谁生的蛋？ 文诗诗？ 风扇呼啦啦响，门内又阴又冷，血腥味顺着气流被送进陈文嘉的鼻腔。 陈文嘉本想发问，但现实让她暂时放下探究文诗诗的事情，观察起控制室的情况来。 宽阔的控制中心内，一排排控制台被毁成碎片，人的肉块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进门左前方空出了一块地，几根触手搭在旁边的控制台上，黑色浓稠的液体顺着一动不动的触手滴落下去。 而触手的旁边，掉落着把被掰成两半的枪/械和被撕得破烂的军用式背包。 陈文嘉看着和她背上同款的背包，步子一顿，心想A、B小组果然出事了。 她问：“这里有人活着出去吗？” 徐念回答道：“我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堵在门前，他触手多，力气大，又有脑子，不会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陈文嘉点点头，并未多说。 她得找到完好的控制台，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丁寒。 陈文嘉继续往前走，随着这几根耷拉的触手往前看，只见空地上堆砌的一大团黑色怪物软肉。 他的触手团成一团，铺在地下垫着他的身体，而他细长凝实的躯干尽头处，带着血管的截面参差不齐，像是嵌在这里的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断。 “姐姐你看，这是他的头。”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徐念拖着怪物身体往外拉，露出一个黑色的、有着像水蛭口器一样的嘴巴的‘球’来。 这‘球’下有一截类似于人的皮肤光泽的细长脖子，脖子上隐隐看出有喉结，而脖子下方撕裂的截面与怪物躯干的截面看起来相吻合。 这‘球’应该就是怪物的头了，而头应该是一位男性人类的头颅。 他的头颅被实验人员处理，融合了水蛭的口器，让他的脸部变成一个可以吸血的大吸盘。 虽然陈文嘉看过许多血腥场景和奇怪生物，但还是被这粘腻、淫/邪的怪物缝合体给恶心到了。 陈文嘉闭了闭眼，让自己眩晕的脑子清醒清醒，然后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夸赞道：“你杀死了他？真是厉害能干的小女孩，你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 陈文嘉并未对徐念放下警惕。 A、B组成员被这水蛭怪物全部歼灭，而这女孩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样子，却能杀死怪物，她的力量之强横可想而知。 但她的力量来自于哪？她说她的母亲是文诗诗，那她为什么会在这个人造怪物实验室里？ 见陈文嘉夸她，徐念羞涩地笑了，然后骄傲地道：“我当然很厉害啦，毕竟我是和母亲波频最相近的种族，等我成年后，我会成为母亲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波频？种族？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念仰头看着陈文嘉，道：“但我成年在百年以后，那时候姐姐你已经成为百岁老人了。” 她有些遗憾：“姐姐你是母亲未进化前的孩子，除非你也进化，否则是无法领悟母亲的波频的。” 未进化前？ 那文诗诗是进化了吗？怎么算进化？从人类变成克洛族？ 陈文嘉一边听徐念讲话，一边寻找还能用的控制台，听徐念这么说，她道：“你说的我不太能懂，什么是波频？种族是什么？进化又是什么意思？” 她上过物种通辨课，但这课只教了他们分辨不同的物种，并没有提及这些种族知识。 陈文嘉从徐念的话中猜测，徐念知道她是人类，或许也知道她和文诗诗从未见过面，亦知道她不清楚文诗诗后来的情况，更知道她不清楚他们种族的事情。 陈文嘉觉得不用拐歪抹角了，可以直接了当地向徐念发问。 果然，徐念并不惊讶她提出的问题，她解释道：“波频是我们维系种族关系的纽带，也是划分领地的依据。” 克洛族生活在高辐射、高磁曝光的环境中，这使他们的基因突变速度非常快。 对细胞分裂迅速的生物来说，或许三个小时便足以他们变成新的物种。 但不管基因如何变化，他们的波频总是和初始波频一致。 所以在克洛族中，物种并不是他们划分种族的依据，波频才是。 而波频有强有弱，波频强的对波频弱的生物有天 YH 然领导力，波频弱的生物无条件臣服于波频强的生物。 波频又具有相似性，某段或几段波频相似的生物通常被强波频的生物组织起来，形成由强波频生物统领的、有组织、有思想的大种族。 在克洛族中，这种大种族会单独划分出势力范围，其首领一般被叫做领主，而徐念所在的大种族中，称领主为母亲。 除了强度和相似性，波频还具有共鸣特性，表现为领主的实力增强，和领主波频相似的生物实力也会增强；和领主的波频相似度越高，实力也会无限向领主靠近。 “至于进化……” 徐念歪着头，像是在回忆：“我传承的记忆里对这个的描述很模糊，我只知道克洛族把人向克洛族的转变被称为进化。” “母亲是什么时候进化的？” 陈文嘉又提了新的问题。 陈怀川和文诗诗是在同一架空轨上失事的，他们俩应该同时来到了星际。 陈怀川的佣兵团建立在第二次大战期间，也就是薪火历180年后。 也就是说，陈怀川和文诗诗至少在薪火历180年后就到达了星际。 而向晚所说的那封信证实，陈怀川用陈不刃的名义建立佣兵团时，文诗诗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出现在薪火历180年前，并且在那个时候，由于不明原因，陈怀川认定文诗诗死了。 但现在看来，文诗诗不仅没有死，反而成为了克洛族的领主。 徐念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母亲不愿意我们知道这些事情。” 波频的共鸣也会引起记忆的传递，她因为和母亲的波频高度相似，所以额外获得了很多母亲的记忆。 但这些记忆是母亲自愿给予的，若是她不愿意，别人无法得知她的记忆。 “这样啊……” 陈文嘉搬开被砸坏的大黑块器械，露出下面只是屏幕有划痕的控制台。 她按照记忆里的方法编写着程序，继续问：“那她现在在哪？” 文诗诗还在人类星际吗？还是说，她已经到了克洛族的星球？ 陈怀川在一年前失踪，他是去找文诗诗了吗？ “母亲不在这里。” 徐念垫脚看陈文嘉打出一行又一行的字符，她说：“她在‘门’内。” 门内？ 陈文嘉打字的手一停。 徐念又再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了，但陈文嘉立马反应出她说的是什么。 “什么门，是安娜之门吗？” 人类文明、克洛族文明、文森特文明共存于宇宙当中，但中间均有暗物质相隔，这流动的暗物质涡旋则被称为安娜之门。 徐念点点头：“是的，人类把这扇门叫做安娜之门，在我们的世界里，这扇门被叫做伊甸之门。” “母亲就在伊甸之门里，镇守在克洛族来人类世界的必经之路上。” 陈文嘉启动了程序，点击发送键后，喃喃道：“镇守？” 徐念知道陈文嘉疑惑，她解释道：“母亲和其他领主不一样，她不想侵略人类星际，也不想别的领主侵略这里，所以镇守在门内，防止其它领主再袭击人类星球。” 克洛族的实力远在人类之上，历史记载，要不是格林教奉格林女神之命，给人类能够战胜克洛族的武器，人类早就变成了克洛族的奴隶。 克洛族生存环境恶劣，他们早就对人类星球虎视眈眈。 文诗诗不想战争再次发生，便镇守在了安娜之门内。 “等等，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控制台的界面显示求救信息已经发送到指定邮箱，但陈文嘉看着闪烁的发送成功图标，心里反而凝重起来。 她看向徐念发红的眼睛，问：“她为什么要镇守在那里？” 克洛族能够到达人类星际，是因为宇宙暗物质流动形成了往来通道。 但上次大战后，暗物质重新流动使通道也就是安娜之门关闭了。 安娜之门明明已经关闭，文诗诗为什么还要镇守在门内？ 徐念明白了陈文嘉的意思，她抬头，盯着陈文嘉，说：“因为，安娜之门要再次开启了。” 她的声音又甜又清脆，但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粟：“姐姐你知道吗？这颗星球距离伊甸之门很近，通过宇宙的波动，我已经感受到他们躁动的波频了。” 他们的波频。 来自安娜之门另一边的、克洛族的波频。 200-210 第201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请问他还是个胚胎吗？…… 克洛族——一个在难以想象的恶劣环境中生存的种族, 他们在踏上人类星球的那一刻开始，觊觎、垂涎、掠夺的种子就在他们心里生了根。 薪火历180年的战争一直都没有结束，直到现在, 人类星际的不少星球还潜伏着克洛族，他们隐藏在沙土、树木、河流当中, 等待着安娜之门再次开启、同族再次入侵的时刻。 而现在, 这个时刻即将来临。 “不出十年, 人类居住的所有星球都会恢复成这样。” 陈文嘉突然想起了‘一诺’的话。 那个放大版的‘一诺’给她看了一段记忆, 记忆里人类刚踏上星球时, 一切都是阴暗荒芜的。 所有的星球寸草不生，没有一丝能源物质，全部都是死星。 人类星际变成那样，会和克洛族入侵有关吗？ 一诺和‘他们’似乎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那这场战争是不是也在他们的预计范围之内？ 如果克洛族真的来袭, 人类被克洛族覆灭，那克洛族呢？ 克洛族的生存环境本就艰苦, 他们早就适应了恶劣的生存环境, 为什么他们也会覆灭？ ‘他们’会通过什么方式毁灭人类？人类星际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一诺’让她收集的‘咒语’又有什么用处？ 陈文嘉一时间思绪翻涌, 下一刻，她问徐念：“你能预感到门什么时候会开吗？” 徐念能够感知克洛族的波频, 那是不是可以通过感应波频强弱从而推测出门开的时间？ 如果安娜之门即将开启, 人类还有时间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吗？ “门不是立马就开启的。” 徐念转了身，看向控制室密不透风的墙, 似乎在透过墙面看向远方那虚无的暗流，她道：“从去年开始，门就传来微弱的波频震动了。” 波频越强的克洛族对波频越是敏感，徐念从去年就感觉到来自于同类的波频震动, 也就是说，门在去年就无声无息开了口子。 “但别担心，母亲找到办法延缓暗物质流动速度了，按现在的速度，五年后门才会完全开启。” 徐念又转过来，冲着陈文嘉微微一笑：“而且母亲已经用武力震慑了大多数领主，没有她的命令，他们不敢妄动，剩下的三个领主和母亲实力相当，但其中一个陷入沉睡、一个对侵略没兴趣，只剩下一个和母亲相抗衡。” “母亲实力微胜于他，他不敢随意进攻，本来他还试图拉拢其他领主，但去年父亲离间了他们，现在他们是一盘散沙而已。” 徐念回忆波频捎过来的记忆，语气忍不住骄傲起来。 她并不觉得文诗诗站在人类的一边有什么不对，哪怕她本身也是克洛族。 克洛族是依赖波频的生物，尤其依赖领主的波频。 一般来说，领主会开放一定的波频在全族共享，用来传递力量、记忆和思想，而克洛族永远都会与领主思想一致。 文诗诗不想侵略人类星际，那在她领土范围内的所有克洛族自然也不想。 “原来如此。” 陈文嘉点点头，她没想到文诗诗进化后居然这么强大，也没想到陈怀川居然已经去了安娜之门里面。 想到陈怀川，陈文嘉心里忍不住叹气。 他倒是走得好、走得快，却留给她一堆烂摊子。 程添锦、赵案、白河、温絮柳、白鹭云…… 一个个都因为陈怀川的关系盯着她，他们明面上风平浪静，却在暗地里争夺着什么。 上次的议员刺杀案，便是程添锦与温家的一次交锋，但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诺和‘他们’的事。 一诺能力受限，说话总是受到限制，来到X1002星后，她处于全然失联的状态。 而‘他们’则利用格林教信徒，用死亡威胁她不要干涉‘他们’的大计。 一个陈怀川的事、一个一诺的事，都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真相，每每想到这两者，陈文嘉都感觉头痛欲裂。 她看了眼控制台，想看看有没有对方的回信，但许是哪里出了故障，控制台几道流光溢彩的横线一闪，彻底开不了机了。 这是她找到的、唯一能用的控制台，现在一坏，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璍 陈文嘉也不纠结，往地上一坐，拉着徐念说：“和我聊聊天吧，你是怎么到这里的，父亲、母亲还好吗，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都可以告诉我。” 她说话时声音微低，刻意放柔，似乎就真的只是想了解对方的故事、想多说说话一样。 陈文嘉自知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少，而眼下的徐念，就是她打探消息的最佳人选。 听陈文嘉想多了解她，徐念自然是高兴的，但她突然想到一件别的事情。 “姐姐，我们边走边说吧。” 徐念反拉住陈文嘉的手，另一只手指着门口的方向道：“我想带姐姐去见我弟弟。”-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土壤里埋着了。” 陈文嘉去办公室查看赵案花的情况后，便和徐念出了控制室。 一大一小拉着手，走在控制室通往繁育区的走廊上。 “在人类军队没有扫荡这颗星球的时候，这里有很多克洛族，他们把我从土里挖出来，养育了我。” 克洛族靠波频而生，但不是所有的克洛族都能意识到波频、掌控波频。 徐念说克洛族中存在很多劣质基因生物，这些生物思想简单，他们的基因不管怎么突变，波频都是无意识状态。 他们不由自主会靠近任何一个有波频的生物，并无条件为强波频的生物服务。 “在人类掌控这颗星球前，我发现了一颗和我一样的蛋，它比我小，听动静是个男孩，我便把它当作我的弟弟，但在迁移时我把它弄丢了。” 人类军队对星球上的克洛族进行大范围清缴，徐念并不想与人类产生冲突，便在人类军队到来时，带领自己的一小众追随者离开原来的住所，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结果在迁移的途中，她的手下不小心弄丢了她的蛋。 她找了很久，直到从一个人贩子身上闻到了一点蛋的气息。 “这个实验室抓了很多无意识克洛族，他们想把克洛族的肢体接到人类身上。” “克洛族需要食物，我就藏进派吞的肚子里被带了进来。” 徐念介绍着自己的经历，说到自己钻进派吞的肚子里时，她语气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派吞是克洛族最普遍的食物，又大又好养活，她呆在派吞肚子里，既能吃饱又不会被人类发现，她简直太聪明了。 “那你进来后住在哪里？没有被发现吗？” 陈文嘉顺着徐念的话发问。 徐念更得意了：“我藏在天花板里，我速度很快的，耳朵又灵敏，平时就算在走廊里晃荡，他们也发现不了我。” “也就是姐姐你眼力超强，可以在瞬间发现我。” 在繁育区时，陈文嘉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虽然那时的徐念本就没想过躲着陈文嘉，反而希望能够引起陈文嘉的注意，但这并不妨碍此时她吹陈文嘉的彩虹屁。 陈文嘉笑了：“那是因为你也没想过躲，你去繁育区是为了看徐执吗？” 徐念给她捡到的蛋取了一个名字，叫徐执。 而那颗蛋，就静静躺在繁育区的玻璃台里。 “是。” 徐念点点头：“我本想悄悄带走他的，但我打不开玻璃台，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取出来，所以一直耽搁着。” 现在实验室被另一批人攻陷，她刚好可以趁乱带走徐执。 她脑海里浮现出繁育区的玻璃台，又想到一件事：“对了姐姐，你注意到繁育区的声音了吗？” 陈文嘉点头：“注意到了，声音很柔和，像是在唱催眠曲。” 她本来想问徐念关于这声音的事，没想到徐念先提到了。 “这个声音是克洛族波频的具象化，人类用这个声音来使失控的克洛族安静下来。” “人类收集的这个波频很混乱，应该是从克洛族某个母族那录的，这波频杂音太多，只能勉强起到安抚作用，但是姐姐你知道吗？他们用的这个具象化声音是母亲的声音。” 徐念抬头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步子一顿：“你确定吗？” 时隔多年，她早就忘了文诗诗是怎样的声音了，听到那个温柔女声时，她并未想到这声音会是文诗诗。 “我确定，我是不会听错的。” 徐念表示非常肯定，她记忆里有母亲的声音波频。 就是因为这个声音，她才决定要带着徐执在实验室里多呆一会的。 听徐念这么说，陈文嘉问：“念念，你知道这个实验室和父亲有什么关系吗？” 陈文嘉最初在饮冰星的冰室里听到这个女声，而在地下实验室里，她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一直有个猜测，觉得陈怀川和这个实验室有关。 而徐念又说这女声是文诗诗的声音，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徐念道：“我也不清楚，但我上次溜到范安鱼的实验室里时，看到了父亲留下的笔记本，里面提到说人类基因和克洛族基因具有相似性。” 徐念靠着文诗诗的波频迅速成长，虽然她才八岁，平时有些许幼稚，但她的智商与成年人无异，也能认清人类文字。 “笔记本现在在哪？是在范安鱼手中吗？” 陈文嘉抓住了关键词。 丁寒给她的文档里早已标明：范安鱼是实验室头号策划人，大多实验方案都出自她手。 她提出了基因相似的猜想，并用这个想法成功征服右/派，让他们为实验室出钱出力。 但没想到范安鱼提出的猜想居然来自陈怀川。 星际上关于陈怀川的信息太少，哪怕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向晚、白鹭云也不知道他的底细，陈文嘉没什么渠道能够了解陈怀川的事情。 或许这本笔记就是一个突破口。 如果可以，她得想办法拿到笔记本。 “笔记本不在范安鱼手中哦。” 徐念嘿嘿一笑，她晃了晃陈文嘉的手臂，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她今天要陪人参观实验室，我就溜进她的房间偷走了笔记本，现在笔记本在繁育区的天花板上。” “姐姐要吗？我等会拿给你。” 她偷笔记本只是好奇父亲在里面写了什么，如果陈文嘉需要，她可以把笔记本给陈文嘉。？徐念已经拿到了笔记本？ 这么巧合这么幸运吗？ 经常经历太多阻碍才能得到自己所要之物的陈文嘉觉得不可思议，这过程似乎太顺了一些。 她自然是要的，但她还没说话，突然停住了。 “等等，你说藏在哪里？” 不对，不太对。 陈文嘉想起了什么事，语气有些不确定。 “藏在繁育区的天花板了，就是你看见我的那个繁育区，笔记本就在正对着徐执头上的天花板那，怎么啦姐姐？” 徐念不明所以。 等等？繁育区？ 繁育区？？？ “没什么……笔记本是其次的，不要也行。” 陈文嘉吸了口气，尽力劝说自己原谅这倒霉的一生，然后面露真诚地问徐念：“念念，请问徐执今年几个月大了？现在还是个胚胎吗？” “啊？” 徐念一双红瞳满是迷茫，但她回答陈文嘉的话：“他已经成型了，或许下个月就能破壳。” 她不知道陈文嘉为什么要这样问她。 已经成型了？ 陈文嘉的表情更真诚了：“那你们的蛋壳结实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小心被炸弹炸了一下或者被石头砸了一下，会裂开吗？如果裂开了，徐执应该也能活吧？”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救赵案花的时候，为了躲避实验体的攻击，她用炸弹炸了繁育区。 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别说天花板里的笔记本了，现在徐执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陈文嘉想着那惊人的爆炸声响，忍不住想面露苦笑。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第202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没事的姐姐, 根据我破壳的 忆樺 经验，蛋壳其实非常坚硬，徐执肯定没什么事。” 徐念蹲在繁育区废墟旁, 小手一边移开水泥块，一边安慰陈文嘉。 她还是个蛋的时候, 就被关心她但不知轻重的克洛族们捏来捏去, 有时候也把她抛着玩, 他们经常接不住, 让她啪叽一声掉到地上。 就算是这样, 她都没什么事。 徐执和她同出一族，自然是从蛋壳开始就是强悍的，现在不过是炸弹炸了一下、水泥压了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事？ “希望如此。” 陈文嘉叹了口气，然后抬着大块的水泥扔到一边, 露出血肉模糊的实验体尸体。 C4微型炸弹虽小，但威力甚大, 她只扔了三颗而已, 就让整个繁育区的左边完全崩塌, 右边也被波及，顶上起加固作用的水泥掉了一地。 那颗蛋位于繁育区的中心位置, 从塌方的面积估计, 它应该被埋在边缘处。 陈文嘉戴着防渗手套，弯腰扯着巨型猿臂的实验体, 一把将她扔到一边。 再转身低头时，就见一颗被鲜血染红的茧卡在固定铁架的中间，旁边还竖着本同样被血液浸渍的本子。 “啊，在这里！” 徐念哒哒地走过来, 弯腰戳了戳茧。 “防卫做得不错嘛，白丝裹得真厚实。” 徐念夸赞道，对自己这个还未破壳的弟弟的能力非常满意。 “白丝？这是什么？” 陈文嘉一边小心抽出茧旁边的笔记本，一边疑惑发问。 她记得在繁育区看到的是一颗白茧，但在徐念口中，她每天来繁育区看的是一颗蛋。 “白丝是蛋液渗出来的产物，用来保护蛋体不受伤害的，水火不容、刀枪不破、防震防摔、特别好使，我们族在幼年时期都会分泌。” 说着，徐念掰断铁架，把蛋拿出来。 “笔记本还能看吗？上面好像染上血了。” 徐念望向陈文嘉手中的笔记本。 得益于位置优势，笔记本并没有被炸成碎片，但掉落时被压在了实验体身下，鲜血几乎浸润了整个笔记本。 “不行，字迹完全看不清。” 陈文嘉小心翻着笔记本。 这笔记本年代久远，纸质本来就脆，现在被鲜血一泡，完全烂掉了。 “我记得笔记本里面记了很多数字，还有模型图，好多页都说基因具有相似性，其他就没什么了。” 徐念心里愧疚起来，她觉得她弄砸了和姐姐的第一次相处，她极力回忆笔记本里面的内容，想给陈文嘉提供更多的信息。 她拿到笔记本后，每页都翻着看了看，但每页都是各种计算，她看得头大，见陈文嘉往控制中心去了，她随手把书一放，也跟了上去。 “对不起姐姐，早知道我就不放在这里了。” 她粗心大意惯了，没想过要把笔记本好好藏起来。 “别说对不起，有什么对不起的，这繁育区又不是你炸的。” 见徐念低头自责，陈文嘉笑了笑，合上笔记本，摸了摸她的头：“别自责，要不是念念，我还不知道这里会有父亲的笔记本。” 徐念算是她这次来地下实验室最大的收获之一了，这女孩给她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安娜之门快要开启、文诗诗成了领主、陈怀川进了安娜之门……这几个消息就已经给她很多调查线索了。 而且笔记本并不是没有被修复的可能，APP的商城里应该会有修复的工具，等她和一诺联系上，或许就能兑换商城道具，从而得知笔记本里的秘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陈文嘉低头问徐念。 她已经发了求救信号，现在就等着上面派人来救援了。 那徐念怎么办？ 徐念来这里是为了找徐执，现在徐执已经找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在X1002星找个地方继续躲藏吗？还是想跟着她？ 陈文嘉挺喜欢徐念这个小姑娘，虽然她自以为好看的笑容其实有些渗人，但她的热情可爱还是填满了陈文嘉的内心。 陈文嘉觉得徐念按这副人类的模样，在人类的地盘活下去完全没问题。 她可以想办法给徐念买个身份信息，让她在某个星球安顿下来。 然而徐念有自己的想法，她说：“我想带着徐执回母亲身边。” 在外流浪的鸟儿总会想家。 现在安娜之门开了，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回去了。 “姐姐，人类总喜欢算计来算计去，这里一点都不好，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徐念向陈文嘉发出了邀请。 徐念虽然才八岁，但她在这颗星球遇上了不少人类，她见过这些弱小人类为了一点小利，争得你死我活的样子。 人类的情绪太丰富，又大多为己，心思细密又诡谲，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会很疲累。 人类的一生太短了，对于徐念这样寿命绵长的克洛族来说，她不懂人类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 他们生若蜉蝣，朝生暮死，不应该追求更为纯粹的快乐吗？ 徐念觉得还是自己的族群好，因为波频的存在，很多事情说都不用说，大家都能达成共识。 他们不用每天想那么多事情，一切都听母亲的就好。 徐念认为这样的生活很快乐，她希望陈文嘉也能享受这样的快乐。 “母亲和父亲都在门内，他们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徐念眼睛弯弯，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不错。 虽然姐姐是人类，但她是母亲的孩子。 母亲会保护姐姐，他们所有人都会保护姐姐。 姐姐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快乐。 “但要怎么回去？门离这里很远。” 陈文嘉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提出了疑问。 虽然徐念说X1002星离安娜之门很近，但根据陈文嘉脑子里的地图，X1002星和安娜之门相隔五个黑格（科学家新划分的距离单位，人类星际的空间一共占二十五个黑格）。 若没有外力的帮助，人类甚至都无法克服重力离开星球，更别提在宇宙中孤身遨游了。 人类的搭载工具均需要进行身份验证，陈文嘉很好奇徐念会通过什么办法离开X1002星去往安娜之门。 徐念道：“我捉到了一只飞鹏，它的侧窝非常宽广，足以容纳我们，它的速度很快的，我们只需要飞十三天就能到门的周围。” 飞鹏——克洛族驯服的巨型大鸟，全身呈黑色，羽毛能够吸收宇宙辐射，基因稳定且易繁殖，擅长定位和飞行，是克洛族的飞行工具。 飞鹏性格亲和，也受波频影响，只要波频足够强，飞鹏就会自愿被驯服，甚至主动飞过来求圈养。 X1002星没有飞鹏，徐念捉到的这只飞鹏，是自己从很遥远的地方找过来的。 它自愿被徐念驱使，愿意载她去撕裂能力异常强悍、遍布宇宙涡旋的安娜之门。 “我给它去了个名字，叫蓬蓬，蓬蓬性子沉稳，从它的记忆里可以看出，它具有很丰富的飞行经历，我们跟着它回去，一定不会出事的。” 徐念单手抱着蛋，握住陈文嘉温热的手：“姐姐，跟我走吧，父亲母亲都在那里等你，你别担心，你是母亲的孩子，大家都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爱你的。” 文诗诗的情感奠定了整个族群的情感，只要陈文嘉愿意走，她会被护在文诗诗等人的羽翼下，彻底摆脱星际一摊子麻烦的事。 人类的一切政治争斗都将与她无关。 虽然她和一诺签订了墨比契约，但她找到文诗诗后，会有其他人帮着她一起想办法。 哪怕任务失败，十年后星际会毁灭，但在最后的光景能和家人待在一起，这怎么不算是最幸福的事情？ 见陈文嘉不说话，徐念又道：“姐姐可以先去看看，就当是看望母亲父亲，如果不喜欢那 殪崋 里，姐姐随时可以回人类领地的。” 徐念并没有束缚陈文嘉，就算是去了门内，陈文嘉也可以选择再回人类星际。 然而陈文嘉笑了笑，委婉拒绝了徐念殷切的邀请：“念念，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还不是时候去门里。” 陈文嘉把星际视为新生活的开始，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新生活而奋斗。 她从未想过和陈怀川、文诗诗见面，就算是得知两人在星际并且还活着，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过去停留在了地球，她把悲伤的、温情的记忆也留在那里。 虽然生活总是操/蛋的，新生活也是如此，但总是有比以前快乐、新奇的东西，让人忍不住为此奋斗。 现在的她只想解决掉程添锦等人的算计、摆平一诺和他们的争斗，然后继续在人生道路上冒险，体会自己从未体会的事情、见从未见过的风景。 “可是……” 徐念还想劝说。 陈文嘉打断了她：“念念你先回去，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去门内看看，我现在还在人类的学校上学呢，我想先完成自己的学业。” “而且这次太仓促了，我什么都没准备，该见的人也没见，该告别的话也没说，所以下次再跟你回去吧。” 不知不觉中，她在人类星际已经很多有了牵挂，她离不开这里，也不想离开这里。 陈文嘉虽然笑着，面对徐念时，她的语气也是偏柔和的，但徐念知道，她改变不了陈文嘉的心意。 她只好作罢，心情低落地跟着陈文嘉回控制中心。 赵案花还在办公室里昏迷着，陈文嘉得过去照看。 至于徐念，她准备送陈文嘉到控制中心，然后带着徐执离开。 徐念是克洛族，她遇上人类的军队，铁定会被围攻。 她无意对上人类，所以在军队到来之前，她得先离开，但在走之前，她想先送陈文嘉回去。 她对地下实验室的实验体有一定的震慑，她在时，那些实验体不敢靠近陈文嘉。 前往控制中心的路又长又短，距控制中心越近，徐念握着陈文嘉的手越紧。 离别到来前的这段时间，总是让人不舍又难过。 徐念感受着陈文嘉手心传来的温暖，撅着嘴，红色的眼睛蒙上水雾。 陈文嘉感受到了徐念逐渐加大的力道，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回握，传递着同样惜别不舍的情感。 两人沉默在若有若无的伤感中，没人注意到这其实是很莫名其妙升起来的感觉。 算上繁育区那次，她们明明才见过两面，相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能产生多少刺激大脑的情感激素呢？一个多小时怎么能够让两个陌生人生死相关呢？ 但现实就是这样，在无人的通道里，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因为马上要到来的别离而难过。 她们心里都清楚，这次分离后，或许几年后才能见面，也或许再也不会见面。 控制中心的门就在眼前，陈文嘉握上了开门的把手，而徐念松开了手。 陈文嘉低头，便见徐念往后退了一步。 她用手摸了摸眼睛，道：“姐姐，我就不进去了，我要走了。” 离别的这刻终于到来。 陈文嘉伸手，把徐念的头发捋到一边：“好，一路小心。” 她帮不到徐念什么，只能祝她路上平安。 “姐姐有什么想说的话想让我带给母亲他们吗？” 虽然见不到本人，但能听到姐姐的话，母亲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想说的话？ 陈文嘉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徐念还会这样问她。 她能说什么？ 怪他们缺席她的人生？还是原谅他们的辛苦，让他们不要活在愧疚里？或者埋怨陈怀川，说他不该让她来承担他的烂摊子？ “不用带话，” 陈文嘉想了想，觉得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但为了顾及徐念的好意，她补充道：“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过得不错，其他的话，等我见到他们当面说吧。” 徐念点头说好，和陈文嘉拥抱后，转身便走。 陈文嘉蹲在原地，目送徐念一步一步离开。 但徐念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盯着怀中的茧，眼睛红光闪烁，下一刻，茧丝一松，似乎从壳的表面脱落。 徐念剥下红色的茧丝，转身回到陈文嘉面前，把茧丝递给陈文嘉：“姐姐，我们族只有在蛋壳里时才会分泌白丝，这种丝可以做护腕、护甲，姐姐你是人类，皮肤太柔软了，我想你会用得到这个。” 说着，她看向陈文嘉的左胳膊，那里衣服被撕碎，三道利爪将衣服碎屑狠狠插进了血肉。 这是陈文嘉背着赵远花逃离时，在某个路口被扑上来的实验体挠的。 “我不喜欢姐姐受伤，” 徐念看着已经结痂的伤痕，眼瞳越来越红，但看起来血腥残暴的眼睛却带着不高兴。 克洛族的领主意识形态一旦建立，就会对领地的生物产生刻印在灵魂的影响。 领主的感情态度会浸润每个附属，让他们以领主的思想为根，作出自己的反应。 徐念和陈文嘉素未谋面，但作为和文诗诗波频最为靠近的附庸，她最能与其共感，心里也自然而然生发着情绪。 她对着陈文嘉道：“但母亲说过，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违背姐姐的意愿，将姐姐藏到我觉得安全的地方。” “姐姐把这个做成防身的东西吧，要是遇到危险，希望这个能帮到姐姐一些。” 第203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对手。 送走徐念后, 陈文嘉回了控制中心的办公室。 里面没什么动静，办公桌下的赵远花紧闭着眼，面色灰白, 脉搏偏弱但仍然平稳。 在米菲西丁胶囊的作用下，赵远花应该能撑到救援部队赶来的时候。 陈文嘉再次测了下赵远花的体温, 见温度在预计范围内, 便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任务小组攻进地下实验室后, 这里的排风系统和控温系统便都遭到了破坏, 此时地下的气息又闷又沉, 还带着淡淡的血味。 陈文嘉救了赵远花、发出了救援信号，现在已经没什么要做的了。 其实她还可以去探寻A、B两组任务完成情况，寻找散落在这个地下室的其他同伴，但她现在体力并不在巅峰状态，心思也被发生的诸多事情搞得疲惫, 她没力气去关注其他人的生死了。 陈文嘉把徐念给的白丝放进系统背包，梳理起大脑里零散的信息来。 来到X1002星后, 一诺就和她断了联系, 但同时, ‘他们’找上了门。 陈文嘉猜测，一诺的消失可能就和‘他们’有关系。 一诺让她收集的东西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所以‘他们’驱使格林信徒阻挠她的行动。 C小组在地下实验室遇到的丧尸就是‘他们’的手笔, 但‘他们’只做了这一件事吗？她和丁寒在沙漠里遇到的丧尸以及蘑菇村出现的怪物，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系？ ‘他们’说一诺也有私心, 那一诺的私心又是什么？ 还有这个地下实验室。 她来地下实验室是奔着匕首来的，却没想到听到了在饮冰星冰室里一模一样的女声。 徐念说这个声音是文诗诗的，而声音的波频含着安抚的意味。 地下实验室的女声和饮冰星冰室的女声一模一样，那是不是说, 陈怀川在饮冰星也圈养着克洛族？ 他和这个实验室有什么关系？他的笔记本怎么会在这里？ 徐念说在笔记本里，陈怀川提到了克洛族和人类的基因相似性，他研究这个是为了创造出强大的人体怪物，还是有别的目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是一位历史老师，母亲是数学老师，他们都不具有研究人类基因的高水平能力 ?璍 ，他们为什么要研究这些？ 他们掉落到星际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陈怀川为什么会和黑芯扯上关系，他为什么建立佣兵团？文诗诗又是因为什么成了克洛族的领主？ 陈文嘉感觉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但每靠近一步，又是更大的谜团等着她。 她细细捋着每一条线，又做出各种推测，但多思无意，一切都缺乏证据。 陈文嘉闭了眼，强迫自己放下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 她放空一会，起身去了章鱼男所在的那个控制室。 A、B组派遣到这里的队员全军覆没，但他们的耳麦已经记录下这里发生的一切。 地下实验室没有网络，他们的录制视频还没有上传至联盟平台。 陈文嘉要趁着这个时候查看他们的耳麦终端，确保里面没有记录下她和徐念见面的画面。 本次任务的队员都搭载同样的终端系统，陈文嘉通过‘附近队友搜索’，很快便找到他们的耳麦。 来这里的队员一共四位，其中一位队员的耳麦终端记录了徐念出现的场景。 矮小单薄的女孩任由黏腻的触手吸上她的身体，她表情冷漠，在被拉扯至章鱼男的头部时，伸手捏爆了对方的脖子。 随后，女孩围着章鱼尸体走了几圈，然后走向了门口，在门口的缝隙里，露出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人…… 陈文嘉从血肉模糊的头颅耳边拿下这枚耳麦，她看着手中这头颅惊悚的面容，说了声抱歉，然后手中用力，碾碎了耳麦。 战士的死亡换来了对联盟珍贵无比的影像，但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她必须摧毁终端- 做完这一切后，陈文嘉出了控制室，准备回赵远花所在的办公室。 但刚走几步，她的步子就停在原地。 从她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办公室的门开了巴掌大的缝隙。 可是她在出办公室时，关上了门。 有人进去了。 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陈文嘉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将刀刃转到身前，放轻脚步走过去。 周围寂静，陈文嘉放轻呼吸，凝神听着门内的动静。 她耳力惊人，但奇怪的是，她没听到办公室内有一点异响，似乎里面并没有人。 但她离开的时候明明关了门，她一直细致缜密，不可能记错。 赵远花陷入昏迷，她没有能力独自爬到门口。 既然不是赵远花开了门，那里面肯定进了其他人。 而这人进去后没发出一点动静，只有一种可能。 陈文嘉不再犹豫，一脚踹向门，巨大的力踹得门猛地向后，但又碰上什么东西顿了一瞬。 果然，门后有人！ 这人早就发现了她，正等着她打开门后伺机而动。 陈文嘉握着刀，正打算闪身进去制服这人，但这人反应迅速，在门回弹的瞬间，就用手稳住门边，人还没露头，一脚就踹了出来。 陈文嘉侧身一躲，扯着这人的腿往外拉，同时激发了匕首绿因子，准备插进这人的肚子。 但她一抬眼，就见一柄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她，枪的主人正要按下扳机。 陈文嘉心里一紧，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同时脚往后撤。 “砰！砰！砰！” 连排的子弹擦着陈文嘉的胸打到墙壁上。 而就着这个空挡，里面的人闪了出来，摆脱了门内弱势。 这人身影纤细，个子高，反应速度非常快，陈文嘉刚在原地站定，这人的脚就要踹到她的肩膀上了。 陈文嘉硬生生挨下这一脚，在惯性使她后退的瞬间，她抓准时机握着这人的脚踝狠狠一扭。 但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这人的腿绷得非常紧，无法被移动分毫。 陈文嘉心想这是遇到对手了，她立马改了方法，一个假动作作势要上前掐大腿，同时迅速抽出了手/枪对准这人。 “咔嚓。” 陈文嘉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对方的枪也上了膛。 很好，这时候就要比谁开枪的速度更快了。 对方腿上用劲，陈文嘉顺势放了手，趁对方顺着惯性摇晃的空挡，她对准这人的额头，准备扣下扳机。 对方也不示弱，手枪亦是对向她的心脏。 在开枪的前一瞬，两人纷纷看向对方的脸，像是要记住这实力相当的对手，但看清脸庞之后，两人均是一震。 扳机已经要扣下，两人不约而同移开枪口。 “砰！” “砰！” 一颗子弹打在了地上，一颗子弹打在了墙壁里。 “我艹我艹我艹！”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对方直接把枪一扔，整个人扑了上来。 “还好我收枪快！你特么死哪去了！我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你特么怎么就不见了我艹！” 对方狠狠抱住陈文嘉，晃得她重心不稳。 陈文嘉也伸手抱住对方，两人一起踉跄着往后退。 陈文嘉也怒骂道：“你才是死哪去了，你拿着个手电筒乱晃什么啊！说是带我参观，结果我一抬头你人就没了！” 两人说着前不搭后语的话，但彼此都明白对方在饮冰星事变那天的事情。 那天是佣兵团的休息日，陈文嘉和关山月出于好奇，去了冰室不远处的集市。 途中陈文嘉和关山月走散，逛了一圈后，陈文嘉一个人回了佣兵基地。 却不想她一回去就撞上了流浪贼，后来又被白鹭云等人以私生子的名义骗到了西二星。 陈文嘉就此和饮冰星的一切事物告别。 但这会和陈文嘉持枪相对的人，她是小麦肤色，眼睛又大又亮，不是关山月是谁？ 关山月，她在星际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告诉她星际知识，教她打架，帮她出头。 她们一起在饮冰星度过了难捱的时光。 陈文嘉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关山月，她心里又惊讶又激动。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文嘉紧紧抱着关山月，高兴的心情无以复加。 饮冰星当时被流浪贼入侵，她被白鹭云骗到了西二星避难，对饮冰星的情况全然不知。 她心里觉得关山月他们一定会活着，但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以为你死了呢！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过得怎么样？看你这样子，你混上编制了？” 关山月拍拍陈文嘉，看着陈文嘉的衣服调侃。 “算是吧，我在西二星当了一年兵，然后考了军校，现在在出任务。” 陈文嘉这话说的详细又含糊，她说了自己的近况，却对出集市后被白鹭云转移的事情只字不提。 “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陈文嘉打量着关山月一身和瘦子等人一样的佣兵服，心里有了猜测。 “我？嗐，就那样呗。” 关山月转身去捡被自己丢掉的枪，一边捡一边道：“我刚出集市就被乐团给围了，说要么从要么死，我就只好从了。” 乐团，老牌佣兵团之一，和逐十星一直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流浪贼入侵饮冰星，乐团也趁机掺和了一脚，挖走不少逐十星刚训练的佣兵。 “我没赶上联盟军队收编，早早就跟乐团走了。” 流浪贼入侵不久，饮冰星就被联盟军队占领，整个逐十星佣兵团也解体，佣兵成了部队士兵。 关山月一开始就跟乐团走了，刚好错过了被星际联盟收编的机会。 关山月轻松地起了身，道：“但也还好没进部队，我听在部队的哥们说，里面管制严，训练紧张，工资也不高，一点都不如佣兵自由。” “我做佣兵也算是做本行了，平时做做任务拿点佣金，日子过的不错。” 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要是去部队训练，怕是一点都不适应。 陈文嘉点点头，问：“那你在这是执行任务吗？” 这地下实验室雇了一批佣兵做看守，看样子，接这任务的佣兵团是乐团。 关山月挠挠头，嘿嘿一笑：“是也不是，你们火力太猛，大伙没打过， 依誮 任务早就要失败了。” “我们本来想奋力一搏，结果那些非人的怪物全跑了出来，见这场景，大伙就都逃走了。” 佣兵团一般是接单制，中级以上的佣兵可以自己选择单子。 任务一出，想加入的佣兵就自己报名，然后到任务地点集合。 这就导致佣兵之间没什么感情和信任，一遇到问题，跑的跑，散的散，关山月对此见怪不怪。 她想了想，道：“倒是你们的人还在阻止那些怪物出逃。” “这办公室是后勤办公室，我过来找点值钱的东西，任务肯定是吹了，但来都来了，我寻思怎么也整点补偿不是？” 关山月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目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偷鸡摸狗。 这些年联盟管理越来越严，单子越来越少，还有流浪贼抢生意，佣兵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陈文嘉表示非常理解，她问：“阿月，你见过我那几个哥哥吗？就是常安康、周子山、刘辉他们。” 她曾尝试向向晚打听他们，但逐十星佣兵团人那么多，当时又混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向晚也没法知道他们的去向。 她还查了联盟收编的逐十星军队名单，也没有她熟悉的几个名字。 关山月摇了摇头，眼睛里带着些歉意：“我刚进乐团就被派到别的偏远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没事，你一定能找到他们的，你看，我俩不就见面了吗？” 她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俩这相遇算是非常非常非常巧合了。 人生总是这样，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地点里，突然就和完全没有联系的人再次重逢。 陈文嘉点头，正想坐下来和关山月慢慢聊几句，她的耳麦就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呼呼叫陆豹、山鹰、水鱼小组成员，我是狡兔，我是狡兔，收到请回答。” 狡兔，笼兔计划救援部队的代号。 “救援部队已赶来，通信信号已恢复，请仍有行动力的成员报告地下情况和所在位置，方便我们救援” 陈文嘉发出的求救信号起了作用，救援部队已经赶到了这里。 关山月注意到陈文嘉触碰耳麦的动作，她笑了笑，说：“看来我得走了。” 她是佣兵，被联盟军队抓住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能逃出去吗？需不需要帮忙？” 联盟的救援部队已经到了这里，陈文嘉担心关山月逃不出去。 “放心，我是谁啊，我是关山月诶，怎么可能逃不出去！” 关山月还是以前臭屁的德性，她推开办公室的门，从办公桌上抽出一支笔，然后撸起了袖子。 “我没正经通讯号码，你把你的告诉我，我俩回头好联系。” 她说的话似乎不容拒绝，也没什么忌讳。 在这一刻，两人不是联盟军校学生也不是佣兵，单纯只是一对失去联系的好朋友。 “好。” 陈文嘉毫不犹豫写了自己的通讯号：“有空就联系我，你钱够吗？要不要我给你打点？” 她挣钱比佣兵挣钱容易一些，要是关山月缺钱，她可以给关山月打一些。 “暂时够，不够我找你借。” 关山月也不客气。 “行了，走了，有话UNO上说，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说着，她张开手臂，抱了下陈文嘉。 陈文嘉拍拍关山月的背，道：“珍重。” “放心。” 关山月低声回了句，然后松开陈文嘉，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第204章 第两百章 真的结束了吗？ “请水鱼组两位成员在原地待命, 急救小组将在10分钟后赶来，收到请重复。” “收到，水鱼组成员将在控制室待命, 等待救援。” 陈文嘉按着耳麦，回答现场调度指挥官的话。 关山月走后, 陈文嘉就在刚恢复的军方频道里发了自己的定位, 称自己一位战友双腿尽失, 急需救援。 陈文嘉发的求救信号中提到实验体苏醒, 实验室情况十分危急, 所以救援部队带来了一个团的兵力。 救援部队到来后，一部分人在围剿出逃实验体、一部分人控制了地下室各个出口，一部人前往地下室击杀实验体、逮捕相关实验人员并解救被困小组成员。 十分钟后，突击小组带着医疗队冲进了控制中心，陈文嘉帮着把赵远花送上简易医疗舱, 随小队出了地下室。 从进入地下实验室到出来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外面的风有些凉, 带来混着飞扬沙土味的清爽空气。 空气在陈文嘉的胸腔里扫了一圈, 卷走了地下实验室沉闷和血腥的味道。 令人昏沉不安的东西正离她而去, 她全身的细胞逐渐被唤醒，全身的力量感回归, 她感觉身心都放松下来。 赵远花已经得到了治疗, 发疯的实验体也被控制，她也已经出了地下室, 整个地方被救援部队的人掌控，一切都结束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陈文嘉站在最高阶的楼梯上，忍不住回头看往地下室延伸的楼梯。 大量应急灯源使整个村子里里外外灯火通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也安了灯, 再也没有来时那种令人小心翼翼、汗毛倒竖的阴森恐怖感。 一诺、瘦子、‘他们’、赵远花、徐念、陈怀川、文诗诗、向晚、白鹭云…… 一个个面容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觉得什么都没有结束，反而刚刚开始。 ‘他们’已经露出了面庞，她和各方的博弈或许这时才拉开帷幕。 她心里的情绪正在沉淀，闹哄哄的人就围了上来。 张前锋一把抱住了陈文嘉，梆梆锤了她两拳：“你这家伙能耐啊，敢抗命是吧？让你别去非要去，组长的话一点都不听，你挺牛逼啊！” “本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关键时候倔脾气就上来了！” 张前锋声音粗犷，嗓门又大，听起来像是在责怪陈文嘉。 但陈文嘉听出张前锋高兴又关心的意思，她收了心思，道歉说：“对不起组长，情况紧急，所以采取的方法有些极端了，您如实上报情况吧，要是有惩罚，我没有丝毫异议。” 战场抗命不是小事，虽然她只是临时编入队的成员，但该罚还是得罚。 “罚什么啊罚。” 程天楠笑着拍拍陈文嘉，示意她把背包卸下来放松放松，她道：“你没有抛下自己的战友，上面奖励你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可罚的。” “就是，谁敢罚你？从那么凶险的地方把花姐拉回来，这不是铁血战友情是什么？不授予个二级功勋都说不过去！” 大家纷纷附和。 他们实在没想到陈文嘉敢一个人冲回去救赵远花，还把人给救出来了。 等回去后，陈文嘉铁定会受到嘉奖。 秦周游上下打量陈文嘉，拉着她的袖子惊呼道：“文姐你的手臂怎么被抓了这么大的口子，得快去医疗棚里消消毒，这些实验体都带病毒的，别给自己弄感染了！” 张前锋道：“行，小秦你带着小陈去趟医疗棚，我们去看看远花的情况，抓紧点，等会小陈你先随转移的群众离开。” 他们先锋小队的任务已经完成，地下实验室的视频证据也已经递交给了上层，现在就等回去后进行任务复盘，然后一边养伤一边写任务报告。 救援部队的速度很快，短短一个小时，就把帐篷围着村庄搭了一整圈。 天上小型星舰来回飞旋，装载车的声音轰隆隆作响，轮胎扬起一片沙尘。 士兵压着实验人员关进刚搭建的围栏，一个个实验体被打了强力麻醉剂，关进铁笼子里。 现场来往人员众多，但混乱中又秩序井然。 陈文嘉一边扫视来往的人，一边听秦周游介绍地面上的情况，她突然打断秦周游，问：“丁学长来了么？” 丁寒是本次行动的 铱驊 指挥官，但她在现场找了半天，没看到丁寒的身影。 他好像没来现场。 丁寒去东南区驻军中心是为了不让右/派察觉‘笼兔计划’，可现在接头人员已经被逮捕、右/派已经落入左/派的陷阱、笼兔计划已然完成，他为什么还是没来？ 秦周游道：“你说老大吗？他好像被借调到别的星球了，现在估计正在星舰上呢。” 陈文嘉点点头，一时没说话。 她以为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丁寒呢。 “等会我们去哪？回东南区驻军中心吗？” 陈文嘉问。 她看了这些救援人员的臂章，上面写着东南区维和部队的字样。 东南区维和部队隶属东南区驻军中心，负责整个东南区的暴动问题，他们等会应该会被送到那里。 秦周游撩开医疗棚的帘子：“对，军务处给东南区驻军中心长官发了调令，让他们配合老大的人查封这里，我们是被卢长官调过来的，现在任务完成，写完报告就可以回去了。” “唉您好，麻烦帮忙看看，她被实验体挠了手臂。” 秦周游招呼着医疗棚里带白袖章的兵。 医疗兵给陈文嘉做了血常规，注射血清后简单包扎了下，说这里医疗物资紧张，让陈文嘉回驻军中心后再做细致的检查。 检查完后，陈文嘉和救援部队带团团长兼现场调度指挥官严宽见了个面，对方对她夸赞连连，称她胆识过人，是军区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 又寒暄几句后，陈文嘉和其他人上了回驻军中心的小型星舰。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航行，星舰在东南区驻军中心停车场落地。 但说是停车场，不过是一片铺了薄薄水泥的空地，由于星舰落地势能大，水泥地已经被凿得坑坑洼洼。 穿过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便是东南区驻地中心的低矮建筑群。 陈文嘉望着前方的建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加大版的蘑菇村。 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墙头，只不过规模更大，还开了灯。 “这是东南区驻地中心？” 陈文嘉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她以为东南区驻地中心是威猛大气的那种军事基地，拥有冰冷的、坚硬的、无言的一圈防守墙，墙上有坚不可摧的、灯光四射的瞭望塔。 东南区驻地中心是东南区的指挥枢纽，它应该如同雄狮一般，哪怕在黑夜里沉睡，也没有人敢忽略它的威慑力。 陈文嘉脑海里构建了科技感十足、威慑力爆棚的东南区驻军中心样子，没想到落地后，看到的却是和蘑菇村大差不差的建筑群。 “这就是东南区驻军中心，看起来是不是挺寒酸的。” 秦周游小声回答陈文嘉，他非常理解陈文嘉的想法。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没想到X1002星的驻地中心那么差，连基本的防御工事都没有。 “X1002星没得到多少军费，我听说崔长官还补贴了不少。” 干什么都需要钱，没有钱，自然修不起高大威严的驻地中心。 “‘吞鲸计划’不是有补贴的吗？” 陈文嘉提出心里一直都有的疑问。 X1002是‘吞鲸计划’解放的星球，按理来说，会受到这个计划的财政补贴，但为什么X1002星还是那么穷呢？ 战士们过得紧巴巴，物资也不够，军校生来这里参观学习，都需要部队长官掏钱买东西。 秦周游挑了挑眉：“看来你不知道崔长官和关大财政秘书长那些事啊。” 他左右看了看，他俩落在人群最后面，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秦周游放了心，他搂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文嘉道：“我给你说，‘吞鲸计划’确实有补贴，但这个补贴可没给X1002星……” 按照‘吞鲸计划’部署，解放后的星球会由各个区域的执政星统一安排，负责进行解放后的勘探任务、救济补贴、战后重建等工作。 X1002星属于第五域管辖范围，被划分给了第五域的执政星西一星，但经济发达的西一星说负责的星球太多，财政压力太大，把X1002星推给了还在发展的西二星。 “明面上说是财政压力大，但事实可不是这样。” 秦周游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吞鲸计划’本来不包括X1002星，是崔云长官坚持要解放的，关秘书长不满崔长官的做法，暗中使绊子，让西一星政府把X1002星分给西二星。” 西二星经济发展势头才刚有点火星，自身一堆烂摊子都没搞定，自然不乐意。 西二星政府本想撒泼打滚赖过去，但西一星以军队独立招生权利为交换条件，说只要西二星接下这个活，就给西二星自主建立军队的权力。 联盟采取各区执政星自治制度，为了防止星球暴动，很多贫困星球都没有本土军队，一有什么事情，都得经过执政星的审批才能‘请’到部队的帮助。 富裕的星球养出了富裕的兵，在官僚风气的影响下，他们被滋生出了无端的傲慢，这使得贫困星政府请求部队增援时，总是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为了摆脱桎梏，西二星一直在寻求得到自办军队权的机会，如今西一星终于松了口，他们只能束紧裤腰带，东凑点西凑点，给X1002星拨了一笔将将够的补贴。 “西二星自己就穷，能拿出点钱也是不容易，为了让钱花在刀刃上，这星球上的驻地中心都是占的克洛族的房子，然后稍微改装改装，勉强能够住人。” “这里面大多是崔长官的兵，崔长官人是真负责，敢作敢当，上面的人不管这里，她就自己派人驻扎，她觉得对不住西二星，还特意拨了一批人，给西二星自建的部队做教官。” “崔长官真是位非常优秀的长官。” 陈文嘉也对崔长官表示了肯定。 这位女Alpha指挥官在吞鲸计划决策会议上力排众议，把偏远的X1002星也纳入了进来。 要不是崔云，联盟不会解放这颗星球，她也不会在被克洛族抓住后获救。 “但现在崔长官估计有麻烦了。” 秦周游的语气惋惜起来：“采集萤粉的村子出了事，一个村的工人加兵死了一半，这事肯定是要追责的。” 蘑菇村出现了破坏力惊人的怪物，虽然怪物已经被炸死，但蘑菇村伤亡惨重，这事情肯定需要有人负责，作为指挥官的崔云难辞其咎。 想起蘑菇村发生的事情，陈文嘉垂了眼眸，她如同事外人一样回应道：“希望能够尽快查清这件事吧，好给大家一个交代。” 两人又聊了几句，在水泥场出口处，陈文嘉和众人告别。 第一联合军校得知了蘑菇村发生的事情，已经派胡安鸣来接洽了。 陈文嘉现在需要先和胡安鸣汇合，然后向负责调查蘑菇村事情的人做汇报。 在蘑菇村被怪物入侵后，她和丁寒负责向东南区驻军中心请求救援，她需要向调查小组汇报期间发生的事情。 “陈文，我们已经和胡老师打好招呼了，等会你可能还需要参加我们这边的会议，具体通知出来时，我联系你。” 张前锋对陈文嘉道。 他拍拍陈文嘉的肩膀：“今天辛苦了，等忙完所有事情，再好好休息。” 上面通知说要开‘笼兔计划’总结会，陈文嘉是‘笼兔计划’C小组的重要参与成员，自然也需要参加会议。 陈文嘉说好，便和众人说了再见。 她沿着房屋间的铁皮通道往前走，刚走一半，就见通道口有人朝她挥手。 “嘿！陈文！这里！” 胡安鸣招呼着她，陆琳琅和高卓朝她挥手，贺冬舟则坐着轮椅，双手抱胸，给她一个‘我看到你了’的眼神。 S机甲小队的几人都平安被送到了驻军基地，听陈 殪崋 文嘉回来了，便一起过来接她。 陈文嘉心里涌出一股亲切感，她挥着手，朝他们走去。 第205章 第两百零一章 这俩还真挺好磕的。…… “你怎么就去救援队了？” 趁着胡安鸣和学校联系的空挡, 高卓撞撞陈文嘉的肩膀，小声问她。 “你们这个计划是不是保密程度很高啊？子湘领了个易容的女Alpha回来，和你一模一样, 要不是贺冬舟说你的体温和之前对不上号，我们还真发现不了有啥不对的地方。” 贺冬舟来自大海, 常年在冰冷海底生活的他对温度十分敏感, 他能感觉到驻地中心的陈文和蘑菇村的陈文温度不一样。 他发现问题后没有明说, 只是往‘陈文’身上凑, 说他们两个之前关系最好了, 他腿疼，想让陈文抱着走。 ‘陈文’垂眼笑着，温柔地说好，一把抱起他往回走。 贺冬舟揽着‘陈文’的肩膀，淡淡扫了眼什么都没说的丁寒以及同款异样脸的高卓、陆琳琅。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但他们小队内部谁都清楚，陈文嘉和贺冬舟关系不好, 两人平常不是呛声就是吵架, 经常谁也不搭理谁。 虽然这次蘑菇村事件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不少, 但也还没到能让陈文嘉对贺冬舟温柔说好的地步。 高卓和陆琳琅心里有所怀疑，路上纷纷试探这个‘陈文’两句, 都明白眼前人是假的。 高卓本想戳穿她, 但话到嘴边，被陆琳琅制止住了。 陆琳琅瞧了坦然自若的丁寒一眼, 知道这俩应该有别的安排，犹豫一瞬，拉着高卓配合‘陈文’和丁寒演了下去。 他们面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在猜测真正的陈文去哪了。 高卓按耐不住想问丁寒, 但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还是忍了回去。 几人各怀心思，直到丁寒收到求救信号，猛地夺门而出，拿着调令去找驻地长官，他们才知道陈文嘉干什么去了。 “任务执行时保密程度挺高的，现在没什么了……” 陈文嘉简单说了下自己在地下实验室的事。 笼兔计划的目的已经达到，地下实验室已经被东南区驻军中心接管，这事瞒不住，自然谈不上什么保密。 陈文嘉在出发去地下实验室时和丁寒对过词，知道丁寒会给她找个贴了她脸皮的女Alpha用来混淆视听。 右/派对她的重视程度没有丁寒高，所以她只需要简单的伪装就能骗过右/派在东南区驻地中心的眼线。 “麻烦诸位帮我保密，谢谢大家，因为事发突然，没法和大家解释，实在是对不住。” 陈文嘉对众人道谢。 丁寒说会给她找个替身的时候，她便担心S小队的几个人会戳穿替身的身份。 毕竟他们几个练机甲时朝夕相处，对彼此都有一定的熟悉度。 丁寒却觉得没关系，他说贺冬舟可能会先注意到异常，但他不是多事的人，不会明说。 高卓虽然咋咋呼呼，但陆琳琅是个聪明人，她会帮着掩饰过去，并劝住高卓。 现实和丁寒预测的一模一样，他是个能够在短时间就能拿捏别人心性并作出正确判断的人。 陈文嘉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从丁寒身上学习，她问：“丁学长是什么时候走的啊？”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丁寒头上。 他什么时候走的？有给她留什么话吗？ 陈文嘉的话里有隐隐的暗示。 丁寒那么体贴温柔的人，就算是走了应该也会给她留几句话。 比如说辛苦了，回头再见。 比如说有没有受伤，记得一切小心。 比如说你食言了，你说你会安全回来的。 或者还有其他的一些话。 陈文嘉没有丁寒那么精准的预测能力，她也不知道以丁寒的性格会对她说什么。 但陈文嘉认为，丁寒总应该对她说些什么的，而不是这么突然的、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离开。 虽然丁寒走的时候她还在地下实验室里，因为信号中断，丁寒也没法给她说他要走了。 但总会找个人给她带话吧？ 陈文嘉如是想。 然而几人都摇了摇头，高卓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发消息也没人回，后来问胡老师才知道，他到别的地方执行任务去了。” 陆琳琅接过高卓的话茬：“胡老师说任务密级很高，他只知道丁寒去了别的星球，但具体是哪，和什么人去的，他一概不知。” 第一联合军校支持能力出众的学生在未毕业时就为联盟服务，只要学生本人同意、家属同意、联盟相关政府人员同意，军校就会完全配合行动并遵守联盟的特殊协定，承诺在特殊条件下，对执行任务的学生做到不闻不问、毫不干涉。 听他们也没见过丁寒，陈文嘉没法再问什么了。 她拢了拢莫名有些怅然的情绪，跟着众人去了住的地方，简单收拾后，又跟着胡老师去了医疗室做全身检查。 她胳膊的伤口只经过了简单处理，但身体内部是否还有毒素、基因突变频率是否受到影响等还需进一步检测。 “你说说你，别人搞任务你凑什么热闹啊，宋组长让你去你就去啊？你看看这胳膊，伤口这么深，回去后还得训练呢，你这样怎么跟得上？” 胡安鸣一边数落，一边对着陈文嘉的伤口拍照。 作为S机甲队的负责老师，胡安鸣知道大多高层的决定，自然也知道宋伯芳给陈文嘉发召集令的事情。 陈文嘉见胡安鸣对着她的伤口拍，她捂着胳膊侧身躲开：“老师你别拍，别发给徐教练他们，要不他们又得给我加训练难度了。” 作为唯一的3S机甲驾驶员，她拥有一整个3S后勤小组和训练教练组。 训练教练组一共五位教练，虽然他们经常因为训练方案的问题争吵。 但他们都一致认为：3S机甲驾驶员各方面都应该是第一，除了强大的精神力和绿因子亲和力，还应该拥有最强健的体魄、最敏捷的速度和最好的身手。 3S机甲驾驶员应该如同机甲一样，是天生的战士。 战士不应该受伤，要是受了伤，就说明平时的训练还不够，还得再练。 在五位教练的轮番折磨下，陈文嘉每次训练都感觉被榨干了一样，现在他们已经够恐怖了，陈文嘉不想再让生活雪上加霜。 “晚了，已经发了。” 胡老师毫不留情。 “胡老师，你太过分了，我可是唯一的3S驾驶员啊，你怎么忍心我被教练折磨！” 陈文嘉被护士按在椅子上包扎伤口，她没法动弹，只能冲着胡老师哀嚎控诉。 “没事，折磨你的一切都会使你更加强大，教练也是为你好。” 胡安鸣随口回了句鸡汤，按下停止拍摄的按键后，把视频发给了名叫‘D’的邮箱，附言道：人没事，放心吧。 对方可能在忙，没回应。 胡安鸣也不在意，他瞧了眼垂头丧气的陈文嘉，优哉游哉地坐到了一边。 回想那个总一脸冷漠的Omega特意找他了解陈文嘉情况 銥誮 的样子，胡安鸣忍不住露出微笑，心想这俩还真挺好磕的- 做完检查后，陈文嘉和小伙伴们待了一会，众人一起讨论了下蘑菇村的情况。 陆琳琅说他们走后不就，王班长就带人找到了另一辆车，大家都没什么事，等驻地中心的人来后，他们就全部被转移到了驻地中心。 王镇兵等人没跟着一起过来。 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死的死、伤的伤，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活下来的蘑菇村士兵们都留在了村子里，去追查怪物的来源。 高卓往椅子上一靠，道：“我倒觉得这次事件就是个意外，那两个怪物不是会钻地吗？肯定就是从哪个地方钻过来的。” 贺冬舟想的比较简单，他单纯认为这就是个巧合。 “也不一定，我没感觉到他们钻地的动静。” 贺冬舟持否定态度，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是突然感觉到波动的，他们就像是突然出现，随即往上钻。” 蘑菇村的波频一直没什么异常，直到半夜才出现了其他的波动。 贺冬舟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突然出现？ 陈文嘉什么也没说，听着众人的谈话，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小口。 陆琳琅想了想，猜测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就是这两个怪物一直沉睡在地底，所以没被勘测的专家探测到，结果昨天晚上他们醒了过来，才发出了动静。” 从理论上来说，怪物不会凭空出现。 陆琳琅说的算是比较合乎情理的解释了。 “有道理，我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可能的。” 高卓点了点头。 贺冬舟没再反驳，看样子也同意陆琳琅的话。 他们是蘑菇村事件的经历者，在见过蘑菇村惨状后，都想为追查真相出一份力。 但由于自己学生的身份，他们没法参与到事件的调查中去，也无权得知调查进度，只能自己在这小小的屋子里瞎猜。 陈文嘉心里倒有不同的看法。 这个世界上存在非自然力量。 她可以使用一诺的传送卷轴瞬间移动到某个地方，‘他们’自然也可以通过某些方法把怪物投放到蘑菇村。 她的直觉告诉她，蘑菇村的事情没那么巧合，但她又缺乏证据。 几人又聊了两句，胡老师进来说调查小组的人来了，要找陈文嘉问话。 丁寒等人早就经过了调查人员的询问，现在就剩陈文嘉一个人没被问了。 陈文嘉跟着胡老师去了另一间小房子。 打开门，里面是同样的四方桌子，桌子边坐了年轻的一男一女，男的手上拿着膜纸，女的看着桌上的投影光屏，正打着字。 两人都带了一个证件牌，看样子，他们就是要询问陈文嘉的人。 胡老师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 调查小组只是按照惯例询问陈文嘉关于蘑菇村的事情，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所以不需要胡安鸣在场陪同。 陈文嘉一五一十说了自己在蘑菇村的见闻，说到和丁寒在沙漠里的经历时，她按照和丁寒串好的内容，没提丁寒发情期的事情。 “休息点有丧尸这一点丁上尉已经说过了，你看看是不是这里？” 女调查员把光屏调到背面可视，让陈文嘉看地图被圈出来的地方。 陈文嘉肯定道：“就是这里，机甲到这里就刚好没能源了，我和学长正准备进去找能源箱，就发现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他们都很不正常，脸部泛青，鲜血直流，不像是活人。” “为了躲过他们的攻击，学长驾驶机甲跑了一段距离，然后引爆了机甲，我俩徒步去了小河滩，后面就是那个实验室的事情了。” 两个调查员对视一眼，男的冲陈文嘉道：“丧尸出现的地点我们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初步判断和那个实验室的丧尸是同一批。” “同一批？是说他们都来自实验室吗？” 陈文嘉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那蘑菇村的怪物也和地下实验室有关吗？我感觉那些怪物和地下室的实验体长得很像，但蘑菇村和地下实验室距离那么远，怪物是怎么去蘑菇村的？” 男调查员把手上的东西一收，没回答陈文嘉一连串的疑问。 他站了起来：“这些事情还在调查当中，我们也不知道情况。” 女调查员收拾着东西，两人起了话头，却不愿意多说。 “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感谢你的配合，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会联系你的，请保持通讯畅通。” 男调查员官方地说了几句，冲陈文嘉点点头，带着女调查员走了出去。 陈文嘉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觉得男调查员那句话说的有些刻意，似乎在故意引导她往某个方向想。 她正思索着，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结束了？” 胡安鸣在门口招呼着陈文嘉：“走吧，到饭点了，先吃点东西，张队长说吃完饭找你开会。” 陈文嘉应声出去，她问：“胡老师，你知道蘑菇村多少事啊？我听调查员说，休息点的丧尸和地下实验室的丧尸是同一批，那蘑菇村的怪物会不会也来自那个实验室？” 胡安鸣是他们的责任老师，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是他在接洽，他知道的不比调查员少。 “不清楚，现在还没定论呢。” 胡安鸣也给出了笼统的回答。 他瞥了陈文嘉一眼：“这些事有专业的人去追查，你一个学生想这些做什么，知道的越多，牵扯的越多，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别掺和为好。” 他意有所指。 自知道陈文嘉进了由宋伯芳、赵案领导的基层行动项目后，胡安鸣就意识到陈文嘉要被拉进一趟不休不止的浑水了。 主星左右/派争端不断，陷得越深，危险越多。 眼前这个年轻人以后能为联盟做出巨大贡献，他不想这人如那人一样，成为党派相争的棋子。 陈文嘉知晓胡安鸣的意思，她笑了笑，露出些无奈的神色：“老师，有些事情谁都没法左右的，浪太大的时候，人只能随着浪潮往下走。” 她道：“蘑菇村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结果了吧？” “不管蘑菇村的怪物真正来自哪里，最后都会指向那个实验室，胡老师，我说的对吗？” 那两个调查员不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们是故意透露一点关键点，然后任由不明真相的人猜测。 右/派在偏远星球搞违反人类伦理道德、违反人类基因律法的人体实验，造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怪实验体。 若是这些实验体能够被控制住，社会危害性也就不算那么大，但偏偏实验体并不受控制，还跑到别的地方攻击人类，造成一个村子多半的伤亡。 除了实验体，他们还把活人变成丧尸。 如果提到实验体大家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那丧尸至少有人能共情。 丧尸唉，谁能不害怕啊？ 没人玩过那个真人体验游戏《以未来之名》吗？要是不把设备的痛感调到最低，被丧尸咬一口的感觉简直要了命。 可是游戏里的丧尸即使恐怖，那也是假的，被咬死了还能重来，现实生活中被丧尸咬一口估计得死或者也变成丧尸吧？ 生活中可没强大的异能者救自己，一遇上丧尸，普通人真就没一点活路。 右/派搞人体试验也就算了，居然还搞出了丧尸？这不是反政权反人类反社会吗？不能再让XX当政了，得抗议，得让他们停职下台，得让他们蹲大牢、枪毙！ 这是多好、多具有轰动性的新闻素材啊。 陈文嘉都不用深思，都知道群众的反应了。 这次的实验室事件，明面上看是打击反人类实验，但实际上确是左右两派的争端。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闹得越大，对左/派打击右/派越有力。 现下正好出了蘑菇村的事情，这事情不管和实验室有没有关系，都要和实验室有关系了。 在上位者的眼里，蘑菇村真相并不重要，用一个事实编造真相去扳倒对手才重要。 虽然她还年轻，但她早就领悟了这些腌臜事情。 “你……” 胡安鸣眼神复杂，他没想到陈文嘉能够猜到这个程度。 “有些事情谁都没法左右，浪太大的时候，人只能随着浪潮往下走。” 年轻人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他知道眼前人通透多了、沉稳多了。 要是她当初也能想清楚这些事情，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见、有爱人也不能爱的地步了…… 胡安鸣今天感慨良多，他一时没回话。 半响，他道：“我只知道那个实验室搬迁了几次，期间卖出了一些实验体和畸变药物……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实验室搬迁了几次？那之前的落脚地会不会包括蘑菇村和休息点，搬迁的时候是不是会遗落下一些实验体？ 卖出的实验体会不会出逃，结果巧合地出现在了蘑菇村？ 畸变药物会不会刚好被喂给了在休息点休息的人，让休息点的人全部变成了丧尸？ 其中留给左/派操控的空间太大了，左/派很容易就能编出一个右/派残害同胞、毫无人性的血腥故事。 “好，我知道了，谢谢胡老师。” 陈文嘉道了谢。 知晓这件事对陈文嘉来 依譁 说并非没有意义。 程添锦、赵案等人一直在暗中操控她的生活，经过这次事情后，他们的根系会被削弱，这或许便是陈文嘉掀桌上台的机会。 但具体怎么做，还得等她回到主星后再思量。 第206章 第两百零二章 崔云。 陈文嘉喝了后勤兵送来的营养液, 刚休息五分钟，张前锋就让人过来叫她了。 穿着制服的士兵带着她在村子里穿梭，然后进了栋二层小楼。 这楼比周围一圈的房子都大, 进去后，一眼便看到大厅有三个房间, 一个敞开, 两个紧闭, 门前都站了全副武装到看不清脸的兵。 “诶, 这里！” 敞开的那个门里坐了熟悉的人, 秦周游朝她招招手。 陈文嘉走了过去。 房间里，除了还在疗养液里泡着的赵远花，C组几个成员都到齐了，还多了两个陌生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一壮一瘦，左边的那个一股Alpha的味道, 右边那个一股Omema味道。 在坚持吃促进腺体发育的药物后，她最近终于对同类之间的气味敏感起来, 能分得清AO性别了。 张前锋揽着陈文嘉过去：“来, 我介绍下, 这是总结会的听证员，向和、闵阳州。” 左边的那个叫向和, 右边的那个叫闵阳州。 “两位, 这就是陈文，军校在读一年级, 身手胆量一顶一的好。” 张前锋毫不掩饰对陈文嘉的欣赏。 两人站起来冲陈文嘉和善地笑，纷纷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陈文。” “你好，久闻大名。” 陈文嘉一一回握, 感觉到这次的总结会气氛轻松。 秦周游之前和她说过，他们开的这个总结会是一般小组总结会。 任务结束后，参加任务的成员们通常需要递交一份书面文件，以供上层了解执行任务的情况。 但有时候任务重大且时间急迫，书面报告写得太慢、让每个人都说又容易忽略细节，就会召开一个小组总结会，让专业的听证人员写小组总结，然后立马呈给上级。 这种会议比较轻松，只要跟从听证人员引导，说出自己在执行任务中所看所想就行。 陈文嘉把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一遍，隐去了遇到徐念、关山月的事情。 “你对死尸暴动有什么想法吗？” 向和问。 C组成员去解救人质时，遇上了丧尸。 瘦子几人聊天时提到，关押人质的对面是堆存死尸的地方，而在C组让人质出去的时候，那些死尸突然‘活’了过来，对着他们疯狂进攻。 根据实验人员的口供，那些死尸都是‘接枝’失败的实验体，并没有用于感染病毒，按理来说，他们不会在死后变成丧尸。 为什么死尸会突然暴动，实验人员也没法解释，这是一个疑点。 陈文嘉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动用了非自然力量，让死尸活了过来。 但她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法，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只来得及用匕首砍了他们，什么都没想，也没注意到别的异常。” 她的回答和别的成员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 向和点点头，又问：“你提到说为了发求救信号，你进了控制室，在控制室里，你有别的发现吗？有没有翻动过什么东西？” 陈文嘉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她说：“没别的发现，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到处都是肉块肉沫，那场景又吓人又诡异，我担心杀死章鱼的东西会再回来，所以发了信号后就出去了，没敢乱翻什么。” 控制中心的惨状大家有目共睹，陈文嘉能孤身一人进去发信号已经算胆识过人了。 “好，那你有注意周围的东西吗？有没有发现掉落的终端装置或者耳麦什么的？” 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他们还是想知道陈文嘉进控制室之前发生的事情。 陈文嘉回想被自己捏碎的耳麦，回答道：“没有，我没发现这类设备。” 她坦然自若地回答问题，丝毫不担心会被发现逻辑漏洞。 赵远花的耳麦早就在被触手女孩拖下去的时候甩飞了。 陈文嘉的耳麦则被她故意磕坏，调查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地下实验室监控系统在章鱼怪和徐念打架的时候就被毁了，就剩下一点断断续续没什么用的视频片段。 天时地利人和。 在陈文嘉背着赵远花行走的这段时间里，只有陈文嘉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说什么，事实就是什么。 陈文嘉也不担心别人怀疑。 能在这坐着的自然都是和左/派一伙的，左/派拉拢她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怀疑她？ 况且她在外人眼中只是个军校学生，她什么都不懂，凭着一腔热血就往前冲，又勇猛又单纯，她能起什么坏心眼，能有什么要隐瞒的事情？ 除此之外，计划虽有波折，但整体还是如左/派预期那样发展了。 他们的重点是被关押的实验体、实验人员和前来参观的实验室上级，其他细枝末节的事情，只是顺带考虑，深究不下去也没什么影响。 向和又问了几个问题，他道：“诸位稍作休息，我们总结一下。” 说完，他便去看闵阳州撰写的报告。 其他几人对这样的任务总结司空见惯，和左右的人聊起天来。 陈文嘉问身边的秦周游：“花姐怎么样了？” 秦周游回：“目前状况不错，明天给她转到西二星医院里去，给她把腿弄一弄。” 赵远花的两条腿早就埋在了废墟里，接是接不回去了，只能考虑使用细胞再生技术，让腿长出来。 “那就好，你们明天也和花姐一起走吗？” 他们刚从地下实验室回来没一会，就急着开总结会了，看起来似乎很赶时间。 秦周游道：“本来要走的，但这边要求我们再待几天，配合调查。” 说着，他瞧了向和和闵阳州一眼，凑到陈文嘉耳边道：“你知道吗？崔长官也来了。” 崔长官？崔云？ 陈文嘉有些惊讶：“她来解决蘑菇村和地下实验室的事么？” X1002星的军队隶属第五域第三星舰军队，这是崔云少将的队伍。 X1002星出了事，上面派人来处理自然无可厚非，但‘上面’本人怎么来了？ 星舰军队一般收编几十万士兵，大大小小官职几千个，有专门处理非战斗事情的事务官，蘑菇村和实验室的事情虽大，但也犯不上让崔云亲自过来。 秦周游小声回：“是，也不是。” 陈文嘉：“什么意思？” 秦周游声音更低了：“我听小道消息说，我们上头打算把笼兔计划和蘑菇村事件并案处理，但崔长官吧，她同意又不同意。” 陈文嘉更迷惑了：“什么叫同意又不同意？” 同意就是Yes，不同意就是No，其中还能有什么别的说法？ 说到这里，秦周游挠了挠头，面色有些犹豫。 他瞧一眼张前锋等人，又瞧一眼陈文嘉，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文嘉一看秦周游这面色，就明白他知道的消息可能是个重磅炸弹。 陈文嘉也有些犹豫，她是逼秦周游一把呢还是逼他一把呢？ 正想着，秦周游一咬牙，道：“姐，你以后一定会跟老大干是不是？” 陈文嘉啊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丁子湘丁老大，你以后一定会跟他干是不是，你要是干，我就告诉你。” 他知道的这个事情连张前锋他们都不知道，算是机密中的机密了。 “干，我当然和他干。” 陈文嘉立马回答。 丁寒代表左/派，现在的她确实会跟着左/派，当然以后就不知道了。 “行，这事你别给别人说，容易……” 秦周游表情慎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文嘉看了看周围，点了点头。 依譁 秦周游几乎是用气音在她耳边嘀咕：“崔长官想把蘑菇村的怪物拎出来，和咱在地下实验室遇到的丧尸怪物、你和老大在休息点碰到的丧尸并在一起调查。” 她同意并案调查，但不是把地下实验室和蘑菇村的事情并案，而是单独挑出来几个小事情，然后并在一起。！ 秦周游话还没说完，陈文嘉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等等，把蘑菇村的怪物、地下实验室的丧尸怪物和休息点的丧尸并案调查？ 为什么这样做？ 明明都是怪物、丧尸、实验体，为什么崔云非要把这三者单拎出来？ 陈文嘉对蘑菇村的怪物和休息点丧尸出现的原因抱有怀疑，但她非常清楚，地下实验室的丧尸肯定和‘他们’有关。 崔云把这三者拎出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崔云会不会是知情人，她会不会是在调查‘他们’的事？ 不，也不一定。 陈文嘉大脑飞速运转，她翻着记忆，确认自己知道的关系网中不包括崔云。 她不知道崔云的立场，不知道崔云是否参与到了左右/派的争斗当中。 崔云的并案不一定是针对‘他们’，也可能是在针对她。 她在明，崔云在暗。 崔云也可能如同程添锦等人一样，在高座上俯首，斜着冷漠的眼神，想从她这只兔子身上谋求些什么。 被迷雾笼罩的沉溺感又浮了上来，但可能是被沉溺太多次，陈文嘉倒也不觉得喘不过气。 她努力把心事沉下去，听秦周游说着话。 秦周游没发现陈文嘉的异样，他继续道：“这个并案并得特奇怪，丧尸那个也就算了，她非要把蘑菇村的怪物拎出来，不知道她到底要查什么事情。” 陈文嘉脸色惊讶又慎重：“这些事情是机密吧？你怎么知道的？你不要命了？” 秦周游只是一个中士，他哪来的渠道知道这些？ 秦周游露出个得意的笑，悄声道：“姐你别小看我，我这些年混了不少军政系统，别的不敢说，打听消息我可是一把好手，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陈文嘉想问你打听这些消息做什么，但此时不是纠结这种无关紧要事情的时候，她抓紧机会问：“那张总察和李副团长对这事的态度如何，他们怎么说？” 张总察负责调查地下实验室的事，李副团长负责调查蘑菇村事件。 怎么查，从哪个方向查，都要他们拿主意。 秦周游道：“目前还没表态，都在等更上一级领导的通知，我们在这作报告，他们这会正在楼上僵着呢。” 这栋楼是专门用来开会的楼，楼下三个会议室被他们A、B、C三个小组占了，楼上则是崔云等人在用。 “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 陈文嘉喃喃道，她转而问秦周游：“你对崔云中将了解多少，她怎么提出了这么奇怪的要求？居然还亲自来了。” 秦周游自称是打探消息的好手，那他对各个长官应该很是了解。 “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一些，各个星域里长官众多，但崔中将是其中特出名的一位！” 秦周游继续嘀咕：“你知道咱联盟的五位财政秘书长吧？” 陈文嘉：“知道，林秘、小关秘、大关秘、赵秘、阮秘。” 联盟一共五位财政秘书长，分别是林直来、关百林、关绮凡、赵杉、阮徐栩。 干什么都离不开钱。 这几个人负责定夺整个人类星际的财政拨款适宜，算是在整个联盟政务系统中都拥有生杀大权。 “那你知道林直来是总秘书长吧？而崔云是林直来的亲Alpha女儿！” 秦周游又抛出个炸弹。 “林秘不是只有个Alpha儿子吗？” 陈文嘉认识林君焱，知道他爷爷林直来就一个孩子，现在在某军区任副司长。 “不，他还有个女儿，但现在大家都不敢提。” 秦周游解释道：“早在八年前，林秘就和崔长官断绝关系了，当时崔长官在主星反恐防卫局历练，本来等历练一年时间，就能提拔晋升，结果她利用职务之便放跑了一个克洛族。” “如果是个普通的克洛族，放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以林秘的手段，把崔长官捞出来就行了，可偏偏那个克洛族在逃走前，杀了一个妇人。” 秦周游轻轻叹了口气。 陈文嘉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她想起救了林君焱后，林君焱一家人要请她吃饭的事情。 其实这顿饭还没有吃。 林君焱说这个月是他们家的斋戒月，他们一家人都要忌荤忌酒忌宴请宾客，去祭拜一个重要的亲人。 重要的亲人是谁呢？陈文嘉记得蚕豆百科上，林直来的妻子那一栏写着云舒（已故）。 “那个克洛族杀了谁？” 她还是问了出来。 秦周游道：“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那个克洛族杀了崔中将的母亲，但更操蛋的是，崔中将明明看到了这一幕，却还是放走了这个杀人凶手。” 第207章 第两百零三章 “应该叫你，陈文嘉”…… 星际联盟财务司一共五位秘书长, 以林直来林秘书长为首，这人军统出身，资历老、辈分高, 在哪都能说得上话。 官方简介上介绍说他有一个Alpha儿子，目前已婚, 在某军区任职。 但实际上, 他还有个Alpha女儿。 崔云, 原名林开凛, 林直来长女, 三十二岁，曾是第一联合军校（东部校区）积分排名第一的毕业生，性子沉稳、不骄不躁，被称为联盟新一代军统领航人。 她自身实力强，家庭背景也硬, 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成为军界冉冉上升的耀眼新星，但就是这样一颗星星, 放走了残害同胞的克洛族, 并且这个克洛族, 还杀了她的母亲。 “那时候争议可大了，全星球的人都说林家怎么出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后来林秘向外宣布说和林开凛断绝父女关系, 但虽然说断绝关系，林秘还是帮了女儿一把, 把她贬职到其他偏远星球……” 秦周游一边回忆一边措词。 林开凛离开主星后，给自己改名叫崔云，在偏远星球一步一步往上升，把被嘲讽烂泥扶不上墙的第五域第二序列军变成了第五域第三星舰军队, 跻身第五域四大主力之一。 林开凛确实是个天才，离开主星时她什么也没有，仅用了八年时间就成为星舰长官兼首席指挥官了。 但八年后，众人只知道谁是崔云，却不知谁是林开凛。 秦周游惋惜道：“当年那个克洛族的事情，其实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崔长官说自己不知情就行，但她偏偏敢作敢当，她承认自己放走了那个克洛族，也承认自己知道克洛族杀了自己的母亲。” “当时大家都觉得她疯了，克洛族杀了她亲妈她居然都不恨，反而还放走了克洛族，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陈文嘉沉默地听着，对此也发表不出什么意见。 反常的事情总会有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深埋当事人心底，其他人无法窥探到。 “诶，还有个事。” 秦周游又想到了什么：“ 殪崋 当时崔长官都订婚了，结婚的对象你知道是谁吗？现在的小关秘书长！两人当时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毕业后就订婚了，结果因为崔长官的事情，两人不欢而散。” “我听说小关秘要跟着崔长官，崔长官不让，甩了他后就一个人走了，小关秘等了崔长官好几年，崔长官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小关秘就恨上了崔长官了。” “现在崔长官部队的经费一直紧缺，都是小关秘卡的，这次西二星给X1002星补贴军费的事也是他授意的。” 秦周游和陈文嘉嚼舌根，说着说着，听证员的总结报告就出来了。 众人确认没问题后，签完字出了会议室。 陈文嘉和秦周游一道出去，她脑子里还在想崔云的事情，秦周游突然拍了拍她的手。 楼上传来下楼梯的动静。 陈文嘉下意识看去。 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性正往下走，他身材硕长、比例完美，一张脸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看去就像是男模一样。 但此时他冷着张脸，眉毛上似乎都染上了寒霜，他蹬蹬下楼，长腿迈地飞快，谁都知道此时他很不爽。 他下完楼梯刚出门，楼上敞开的会议室里出来个女Alpha，她穿着中将制服，一手捏着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挡着脸，让人看不清模样，但她肩宽腿直，光看身材都能让人觉得气势逼人。 秦周游悄悄道：“出去那个就是小关秘，楼上是崔长官，旧情人新仇人凑一块了。”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没想到吧，关秘居然是Beta，一个财政秘书长一个军区中将，一个蛇蝎一个仁慈，一个Beta一个Alpha，刺激！” 关绮凡，唯一的Beta财政秘书长，靠着无人能敌的谋算和玲珑心肠，用了八年时间爬到了财政秘书长的位置。 他的口碑可不如其他财政秘书长好，这家伙重利又重权，啥赚钱他批啥项目，谁官大他就给谁批经费，在军统里，大家都说他宛如蛇蝎。 而崔云是出了名的正直仁善，她带的兵也重纪律听指挥，是一支铁血军队。 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曾经居然是恋人，而且还是不顾信息素阻隔的Alpha×Beta型恋人，简直太有看头了！ 秦周游欢欣的声调有点大，陈文嘉道：“声音小点，别被人听到了。” 虽然说几个会议室都开了门，进进出出的人声响都大，但也不保证秦周游的话不会被有心人听见。 Alpha听力超群，陈文嘉觉得就算自己在屋外，凝神听的话，肯定也能听到秦周游的话。 虽然秦周游只是凑个热闹，但万一就有人抓住这个做文章怎么办？ 按秦周游说的，关绮凡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万一传到关绮凡耳里，秦周游指不定会被怎么样呢。 秦周游自己也清楚，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崔云和她的卫兵正在下楼，陈文嘉站在张前锋等人的后面，规规矩矩等领导先走。 谁知走楼梯的崔长官放下手，视线直直落在C小组这边，准确的说，落在陈文嘉身上。 陈文嘉顶着这迫人的目光，心里微微发紧。 崔云看她做什么？她认识她？ “长官好！” 崔云下楼梯后，朝C小组走来，张前锋带头敬了个礼。 气氛微微凝滞，紧张又兴奋。 不是所有士兵都有机会和部队指挥官见面的，更别提对上眼，让自己出现在指挥官的目光里。 崔云剑眉星目，目光威严却不失温和，她朝张前锋点点头，示意放下手，随即单刀直入，看向队尾的陈文嘉。 “陈文，现在有时间吗？” 崔云刚说完，张前锋等人就立马让到一边，将陈文嘉暴露在长官视野中。 陈文嘉直直对上对方的目光。 崔云的投来的视线并不凌厉，说话透着温和的味道，但不知怎么，就是让人无法拒绝。 陈文嘉回答道：“报告长官，我有时间。” 崔云微微动了动肩，又问：“那方便和我聊两句吗？” 大厅里该走的人都走了，一时氛围安静下来，就剩崔云温和的说话声。 陈文嘉点头：“方便的。” 崔云转了身：“好，跟我走罢。”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陈文嘉跟着崔云走了- X1002星驻地军队隶属第五域第三星舰，除了几个联盟派来的管理班子和调查员，驻地中心几乎全是崔云的兵。 在这里，她才是拥有最高指挥权的长官，她想和什么人谈话，想找谁谈话，都不会受到任何人的阻拦，更不用担心谁会把话传出去。 陈文嘉顺顺当当进了崔云的住处。 崔云的住处没什么特别的，同样是一个小平层，里面两室一厅。 但屋内两个房间紧闭着门，大厅摆了超大的一张桌子，桌子上凌乱散落着发蓝光的电子薄膜。 大桌子的左边还有个小一点的桌子，上面摆了台灯，看样子是崔云伏案工作的地方。 “随便坐。” 崔云把卫兵扔在了门外，关上门后，她脱了憋闷的中将服，解开淡绿色衬衫的领扣。 陈文嘉看着崔云把衣服挂在门口的简易架子上，她问：“长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和崔云之前并未有过交集。 在来的路上，陈文嘉推测出三种可能结果。 一是崔云知道她是第一联合军校3S机甲驾驶员，想趁这个见面的机会劝她加入自己麾下。 二是崔云知道一些关于陈怀川的内情，崔云和程添锦等人一样，想从她身上打探出什么。 三是崔云原本就在调查什么事情，然后她从蘑菇村怪物、休息点丧尸、地下实验室丧尸三者间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怀疑到了她头上。 陈文嘉倒是希望崔云因后两者而来。 目前和她正面交锋的人太少了，她不知道黑暗里藏了多少魍魉，更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崔云是自己主动冒出来的。 陈文嘉觉得，或许她可以在崔云身上获得很多线索。 “也没什么。” 挂好衣服的女Alpha不紧不慢撸起了袖子，只留一个背影给陈文嘉。 陈文嘉瞧着崔云低头又抬头，听她道：“你觉得蘑菇村的怪物和地下实验室的怪物是同一批么？” 看来猜测三正确。 陈文嘉的大脑神经迅速绷紧，她道：“报告长官，目前证据不足，我没法给出确切答案。” 她觉得是不是同一批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是同一批或者不是同一批。 “证据……” 崔云重复这两个字，语气平静：“证据也分真证据、假证据，真证据靠找，假证据靠造……” 崔云终于转过了身，她迈着大长腿，走向站军姿的陈文嘉。 她说起另一件事：“张迁张总察想把蘑菇村和地下实验室并案调查，你觉得他能找到证据么？” 不止崔云想并案，张迁也想并案，但两人不是一个并法。 崔云越过了陈文嘉，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她没再提让陈文嘉坐的事，陈文嘉就随着她原地转动身体，朝向办公桌。 陈文嘉道：“报告长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实她明白。 张迁明显是左/派的人，他要求并案，只有一个目的：给右/派再加点猛料，把蘑菇村的锅也给他们背上。 他可不管蘑菇村真相是什么，他只要一个符合他心意的证据。 听陈文嘉这样回答，崔云靠在座椅上不说话了。 她的椅子是把木头椅子，往后一靠，木头吱吱作响。 灯光偏暗，崔长官的面容不似进来时温和。 她的嘴唇微抿，带着脸颊肌肉收紧，变得不近人情，眼神也带了审视压迫的味道。 她在给陈文嘉传递信息： 她知道陈文嘉在撒谎。 陈文嘉顶住压力，身体绷得笔直，目光望向崔云背后的墙，一动不动。 崔云见陈 ?璍 文嘉并未露出慌乱的神色，往后挪动椅子，将裹着修长有力小腿的军靴搭到了桌沿上。 这个时候，温润严谨的崔长官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露出她真性情的一角。 她不再看陈文嘉，只仰头盯着低矮的房梁。 半响，她又说话了，语速比之前缓了不少：“你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张总察想并案，但不想在蘑菇村花心思，他只想随便找一找，递交个假证据上去。” 假证据？ 陈文嘉眸光微动，没来得及反应，就和突然抬头的崔长官对上眼。 “陈文，蘑菇村一共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陈文嘉下意识回答：“报告长官，蘑菇村一共两百一十三人，其中有三十二名士兵，最后蘑菇村仅剩一百二十五人，其中士兵十二人。” 一夜之间，蘑菇村死了八十八人。 这八十八人中，有老人有孩子，也有支撑一个家庭生活的顶梁柱。 陈文嘉终于动了动脑袋，目光看向又仰着头的崔长官。 崔长官又问：“那你觉得，真相重要吗？” 八十八条人命，总要有个交代的。 这交代可以是真交代，也可以是假交代，而张迁他们，只想假交代。 不等陈文嘉回答，崔长官自顾自道：“我的辖区死了八十八人，按补贴政策，工人最高补贴十万，士兵最高补贴四十万，加起来，最多补贴一千二百四十万，但钱又哪有命重要？”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活着就需要钱，可钱又没有人重要。 蘑菇村死了八十八人，最多也不过需要补贴一千二百四十万。 这两个数字与掌控半个星际人口、半个星际经济的右/派相比，分量太小了。 崔云依然没看陈文嘉，她说：“陈文，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陈文嘉张了张口，还是沉默了。 崔云想表达的无非是张迁等人罔顾八十八人性命，只想草草结束蘑菇村的案子，把蘑菇村的事情栽赃到右/派头上。 她想说左右/派是一丘之貉，没人在乎这小小的八十八条命。 但崔云在乎吗？ 崔云也想并案，她也有自己的目的，她的目的是为了给八十八条命一个交代吗？ 陈文嘉直觉不是。 话题进行到这里，陈文嘉还是不知道崔云到底想干什么。 她回答道：“长官，张总察认真负责，就算是并案，他也会认真查的，联盟勘测手段众多，过程严谨，应该不会存在您说的递交假证据情况，如果现场存疑，也可以申请二次勘查，您不用担心蘑菇村的事情会被敷衍过去。” 陈文嘉没忘记自己是要加入左/派的人，她就算是知道左/派做的不地道，也不能说出来。 她时刻记得自己的人设——她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学生。 她对宋伯芳拉拢她的事情一知半解、丁寒也没有给她看过地下实验室的资料、听证员的话她还没参悟透、胡安鸣和秦周游也没给她透露消息。 她只是一个从部队考上来的、虽然拥有天赋、人也聪明但没什么心眼且遵从课本知识、相信联盟、相信信仰的单纯学生。 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学生，陈文嘉觉得崔云怎么把人想的那么坏，怎么那么不相信联盟的能力？ 张总察和崔长官不都是军统的人吗？他们不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吗？为什么要在调查蘑菇村这件事情上争执？ 单纯懵懂的学生陈文嘉应该并不明白。 就如同她话里透露出的单纯一样，此刻陈文嘉脸上也出现稚嫩的神色。 但在陈文嘉眼眸深处，老辣的目光紧紧盯着崔云的一举一动。 无形之中，她把难题抛给了崔云，她想知道崔云会怎么面对她的装聋作哑。 听完陈文嘉的话，崔云慢慢抬头，目光从天花板移到陈文嘉身上。 她神色不明，收了腿，站了起来。 “哒。” “哒。” “哒。” 军靴的厚底敲在地上，声音离陈文嘉越来越近。 崔云比陈文嘉高半个头，身子也壮实，她从陈文嘉正面绕到陈文嘉的背后，然后停住不动了。 军靴的声音停止，莫名的，陈文嘉心头一跳。 “陈文啊陈文，你可真是……” 成年女Alpha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说：“你可真会伪装，怪不得能够骗过赵案。” “不，不应该叫你陈文，应该叫你，陈文嘉。” 话音刚落，陈文嘉手忍不住捏紧，浑身颤栗。 第208章 第两百零四章 “当初放了你或许是个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文嘉也不装了, 她转了身，面色冷然。 崔云知道的明显比她多，她再狡辩也没什么用, 只会浪费时间。 陈文嘉这个名字，除了丁寒外, 她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为了不让别人知晓她的身份, 在饮冰星时她就销毁了自己的证件。 “是在围场里？” 陈文嘉反应过来。 她刚来到星际时, 曾被崔云的部队救走, 而在被救出围场送到帐篷的那段时间里, 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她意识清醒时没把证件给任何一个人看过，但不清醒的时候是否有人看到了证件，就不知道了。 “你布局可真够早的。” 陈文嘉盯着崔云冷冷开口。 她没问崔云想做什么。 崔云既然会主动现身，就说明她是带着目的来的。 不管她问不问，崔云都会告诉她。 “都是运气, 谁也没想到会那么巧合。” 崔云笑了，她拎了把椅子, 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来吧, 坐着说。” 她自己率先坐到了办公椅上。 故事总是出其不意地发展。 陈文嘉有种打怪打了很久, 刚坐下去准备喝口水休息一下，就见到大BOSS的感觉。 她内心觉得这世界真操蛋, 然而表面仍是冷着脸, 一副警惕又防备的模样。 陈文嘉坐在椅子上，直接开门见山：“你在蘑菇村、休息点、地下实验室发现了什么？” 崔云不会毫无理由地现身, 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时机已到。 崔云非要并案，非要把三个事情串起来，肯定有她的理由。 陈文嘉觉得这个理由或许就是崔云找她的原因。 “陈文嘉，你……” “叫我陈文。” 陈文嘉毫不留情打断崔云的话。 自崔云说出她身份起, 陈文嘉就不用对崔云客气了。 哪怕崔云掌管二十几万的联盟军队，哪怕整个X1002星都是崔云的人。 崔云并不在意陈文嘉的冷言冷语：“好吧陈文，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我只是透露出一点消息，你就能猜到全貌了。” 崔云边说边摸向胸口，结果没摸到上衣口袋。 她看了看衣服，才想起中将制服已经被她挂到门口了。 “不好意思，稍等。” 崔云脸上露出一抹歉意，自然地站起来去取衣服。 她似乎不觉得这次见面有什么特殊的，也不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些紧绷。 胡安鸣、秦周游透露给她的消息，也在崔云的掌握中吗？ 崔 YH 云能从她刚到星际就设下迷局，那么把消息透露给特定的人，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陈文嘉突然感觉到崔云的可怕。 崔云只用了八年时间就稳坐指挥官之位，她的魄力、智慧自然远超常人，或者说，她不愧是被称为天才的人。 崔云夸陈文嘉聪明，但陈文嘉明白，自己只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远比不上天才的万分之一。 和这样的人交流，她可以谈交易、谈条件吗？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交易的货物？ 无力的处境经历多了，反而就不会惊慌失措了。 陈文嘉闭了眼，吸口气后，又慢慢吐出去，心里反而镇定下来。 “看看这个。” 崔云把两张照片递到陈文嘉眼前。 陈文嘉接过。 两张照片一新一旧。 旧的照片光线昏暗，拍的是一块空地。 空地上有个圆弧，像是车轮的印痕，印痕里，有手掌宽的、隐约能够看到凹凸痕迹的字符。 陈文嘉立马就想起初见一诺时，一诺给她的传送卷轴。 在念出传送卷轴咒语后，地上出现了一个布满字符的魔法阵。 而现在这照片上的印痕，就像是魔法阵的一角。 陈文嘉看向新的照片。 新照片拍摄的是墙角，在墙角上有三个刻出来的字符，看纹路，和旧照片的字符应该是一样的。 “旧的照片来自史前，新的照片拍摄于你经过的休息点。” 崔云适时出声。 陈文嘉收了照片，放到桌子上推给崔云：“所以呢？” 崔云已经发现什么，但她的目的还并未表露出来，陈文嘉不打算多说。 崔云拿着两张照片，挑出新的那张仔细端详，道：“照片上的符文被叫做神符，意思是神的符咒，我在数十颗星球寻找神符的踪迹，却单单在你经过的休息点找到了这个。” “死去的实验体没有被感染VID病毒，却在死后有了VID病毒的症状，而他们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正是你所在的C组营救受困群众的时候。” “蘑菇村在选址之前，有专业的仪器对地下进行了声波扫描，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让人入住，期间一年都没出现问题，偏偏在你所在的军校研学班到来时，怪物从地底拔地而起……” 说完，她看向陈文嘉：“所以，你不觉得事情很巧合吗？” 崔云要求并案的这几个事件里，有一个刚好出现在所有事故现场的人——陈文嘉。 现在看来，崔云提出的并案似乎就是针对陈文嘉的。 只要并案成功，崔云就可以把陈文嘉拷起来，堂堂正正从她嘴里抠出一些事情。 “这么巧合，是不是需要一个解释呢？” 她看着陈文嘉，眼神犀利，似是在审问。 陈文嘉任由崔云散发的压迫感禁锢全身，然后松了肩膀，也往后靠，语气和崔云如出一辙： “所以这件事情和当年你母亲的事情有关吗？” 她没有掉入崔云的语言陷阱。 崔云从她来到星际就开始布局，她等待了那么久，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禁锢她。 只有陈文嘉知道符咒的来源和真相。 在这场较量中，陈文嘉并不是没有胜算。 只要她什么都不说，崔云就只能不断用信息喂她，喂到她愿意说为止。 有因则有果，有果则有因。 崔云调查符咒的事情必然有缘由。 陈文嘉猜测这事与八年前克洛族杀了她母亲有关。 这倒不是陈文嘉聪明，她也不笃定这一定就是崔云的缘由。 陈文嘉对崔云了解甚少。 在她仅知道的、有关崔云的事情里，她觉得也只有母亲当面被杀这件事情最能让人痛苦和无法释怀了。 提到母亲，崔云的眼神果然变了。 她拿着照片，手往下垂用来支撑下巴，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她道：“蘑菇村不带伤者，死了八十八人，得有人为他们负责。” 如果不是有人去了那里，蘑菇村的人不会死。 谁去了那里，给蘑菇村的人带来了灾难，两人心知肚明。 陈文嘉懂得崔云的暗示，她放在大腿的手有一瞬间握紧，但随即她身子前倾，姿势变得和崔云一样。 “但蘑菇村被炸，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她右手裹左手，表情凝重又虔诚：“希望李副团长早一点揪出幕后之人，愿神保佑死去的人。” 当着崔云的面，她露出了右手手腕上的三行符文。 这符文是陈文嘉在沙漠里查看格林APP时，在手腕上意外发现的。 一诺、‘他们’和格林教都逃脱不了干系。 崔云既然在追查符咒的事情，那她也应该意识到符咒和格林教有关。 陈文嘉故意露出符文，想进一步试探，看看崔云对格林教符文的态度。 崔云的目光果然停留在陈文嘉手腕上，下一秒，她低低笑了，凝滞的氛围随着她的笑一松。 崔云把手放下去，换了个姿势，看着陈文嘉道：“当初放了你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一年前，士兵把一张奇怪的硬质卡片呈了上来。 崔云看着卡片上的国家图案，确认了这人是个穿越者。 她把卡片一翻面，看着卡片主人的名字和照片，确认自己应该放了她。 在监控画面里，崔云看着这女孩惊惶不定地上了她早就知道会被劫走的星舰。 在卧底传回来的视频中，崔云看着这女孩缩在角落里，紧张又镇定地向众Alpha解释，说自己和流浪贼不是一伙的。 在军方频道里，崔云看着这女孩冒着被淘汰的风险，顶着众人都不理解的目光，坚定又执着地给游戏NPC打了救命试剂。 在崔云没关注的时间里，这个女孩顽强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自己的路。 崔云猜到了这个女孩会成长，但没想到不过一年时间，她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在这个房间中，其实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 她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试探、都在设法从对方嘴里抠出有用的信息、都在争夺着主动权。 但在三十二岁的崔云对面，她的对手不过才二十二岁。 而二十二岁的陈文嘉，明显在这场对决当中胜出了。 崔云以为自己主动出现在陈文嘉视野中，会因为信息差掌控主导权，却忘了自己也是因为信息差才主动找的陈文嘉。 当双方都有彼此想知道的事情时，谁先开口就取决于谁更迫切了。 陈文嘉孜然一身，所以她赢了，崔云有所牵绊，所以她输了。 陈文嘉知道崔云的话是松口的意思，她也笑：“但不放走我，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她垂眸看看桌上的老照片，又抬了眼：“好了，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谈谈今天的正题了。” 第209章 第两百零五章 都在撒谎隐瞒。 主星时间十一点半, 东南区驻军中心仍是灯火通明。 因为地下实验室和蘑菇村的两起事件，X1002星驻军指挥官、第五域财政秘书长、X1002星事务长等全都聚在了这里，商讨责任规划、侦办方向等问题。 十点三十分时, 驻军指挥官崔云驳回调查组组长张迁并案提议，并提出自己的想法, 张迁以需向上级请示为由, 暂停会议。 暂停会议期间, 崔云和财政秘书长关绮凡就财政分配问题进行了交流, 未达成共识, 两人不欢而散。 十一点零一分，崔云邀请第一联合军校一年级学生陈文交流，交流内容未知。 十一点四十九分，崔云住所的门终于敞开，照明灯的光芒在陈文嘉脸上映出阴影, 她面色平静，朝自己的临时住所走去。 崔云看着年轻的女Alpha离开, 她脑子里回想这人的话, 用笔敲着桌面, 目色沉沉。 “她说了什么？” 耳麦忽闪，悦耳的男音出现在崔云耳边。 光屏弹了出来。 崔云看了眼语音通话界面, 皱起了眉, 但还是缓缓道：“什么也没说。” 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大多时候都是陈文嘉在问, 她在回答。 陈文嘉确实什么都没说。 对方静了一瞬，笑了：“意思是你把你知道的告诉了她，但她什么也没说？” 说好的是两人谈判，公平交换信息, 但这怎么听起来像是陈文嘉坑了崔云一把？ 还是说崔云故意把消息放给陈文嘉？又或者陈文嘉说了很多，但崔云隐瞒了消息？ 仔细想想，后两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崔云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但她往后一靠，不予回应。 “什么也没说……你就这样让她走了？我很好奇她用什么说服了崔大长官你？” 对方若有若无试探起来。 崔云这人颇具城府、面柔心狠，要是陈文嘉不吐出什么，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在崔云面前，为什么陈文嘉会什么都没说呢？ 这一点很是可疑。 说服了她？ 崔云回想陈文嘉的话，沉默两秒，道：“她并没有说服我。” 崔云回想几分钟前的场景。 她半保留、半坦诚地交代了一部分事情，然后对陈文嘉表示：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该轮到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了。 对面的女Alpha垂眸一瞬，又抬了眼，也做好 依譁 了陈述事实的准备：“崔长官，就像你说的，‘metu’来到这里有条件限制，除了黑芯，还需要神语，而你们发现的这些都和神语有关。” 在新兵演练时期，她和丁寒讨论过穿越的事情，丁寒告诉她在这里穿越者被称为‘metu’。 穿越者来到这里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黑芯，一个是神语。 人类用一个词来解释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现象，比如神。 神语神语，占了一个神字。 崔云既然在调查符文的事情，应该知道这些非自然力量和神有关。 崔云微微挺直了腰，点点头：“接着说，神语是什么？” 虽然他们调查了很多年，但对神语的进展却异常缓慢。 他们只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不知道来源，更不知道目的。 陈文嘉面色迟疑，似乎有些忌惮。 她不自觉又垂下眼睛，似乎在权衡要不要说。 “说下去，我保证，这里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崔云看出了陈文嘉的退缩，她适当予以鼓励。 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陈文嘉抬眼直视崔云，开了口：“神语并不是一种语言，也不是某种无意识的非自然力量，它是……” 崔云点头，凝神听着。 但陈文嘉的嘴巴一张一合，后面的话却自动消音，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崔云心里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浮上来，就听椅子呲啦一响，陈文嘉闷哼一声，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陈文嘉的右手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死死扼住了主人的喉咙。 “你……” 崔云有一瞬间的惊愕，她唰一下站起来。 陈文嘉面露痛苦，拼命用左手拉扯着右手手腕，想让右手松开，这场面看起来极度诡异。 “砰！” 陈文嘉突然磕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右手松卸了力。 陈文嘉肩膀剧烈抖动，呼吸异常急促。 但看样子便知，她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了。 崔云盯着陈文嘉，没有说话。 “神语控制了我。” 陈文嘉对崔云审视的眼神无知无觉，她用无力的手臂枕着额头，盯着地板发呆。 她的声音有些闷，又很轻，带着极度用力后的虚脱感：“我只能按照神语的命令行事，如有违反，就会像刚才那样严重的话，我会死。” 说完，陈文嘉便不说话了。 她一个普通人，就算是体质再远胜常人，又怎么能和掌控超自然力量的神抗衡？ 在神面前，她是蝼蚁，是傀儡，是工具。 在神的控制下，她毫无办法，没法对崔云说出想说的话。 “是吗……” 崔云眼神锐利，拉着椅子慢慢坐下，但听她的语气，似乎仍在怀疑。 “看见这个了吗？” 陈文嘉慢慢抬头，盯着自己的右手，自言自语道：“我从来没参加过门徒集会，我也不信教，但‘它们’却找上了我。” 她又沉默了，只是用左手轻轻抚摸右手手腕的三行符文。 一切都不必多说。 她只是一个傀儡，她能说什么呢？- “神语确实无法言说……依你看，你觉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耳麦对面的男人又发问了。 他们抓住过穿越者，有些人还记得穿越时见过的东西，却一一无法言说。 这无法言说的东西被称为神语。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陈文嘉的表现虽然神经兮兮，却并没有问题。 但陈文嘉能从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不是全靠运气。 他对陈文嘉的表现说辞抱有怀疑。 崔云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你给我的信息太少，我也没办法判断。” 他们也只是利益关系。 既然是利益关系，那双方自然都有所隐瞒。 他故意卡着消息，让她为他做事。 她也可以做着事情，然后敷衍过去。 “挂了吧，我等会还有个会。” 崔云点点耳麦，看着无法挂断的通讯界面，接着道：“下次不要随意接通我的通讯，入侵联盟上将的私人通讯是严重违法行为，温家主，望您牢记。” 她没再给对方问话的机会。 温家主。 这星际只有一个温家家主——不夜城的温家掌门人。 和崔云联系的人不言而喻。 对方啧一声，也不在意崔云的态度，他道“小凛啊，都说了我是前任家主，你……” “你又记错了”几个字还没说，崔云就取下耳麦，扔到了桌子上。 听到对面传来的动静，前任温家家主温自酌嘁了一声：“越长大越不可爱，明明以前都叫温哥哥的。” 某酒吧厕所里，年轻男人挂了通讯，把耳麦从挂了三个银环的耳朵里取出来。 男人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打扮得也很时髦。 他一头银发，嘴边还挂了个唇钉，如果他坐在酒吧的卡座里，绚烂多彩的闪烁灯光照在他脸上，一定额外邪魅。 但很遗憾，不夜城最有名酒吧里的夜场小王子只是托着腮，坐在马桶上叹气。 “现在的小辈一点都不好玩，又严肃、心眼还多。” 温自酌吐槽崔云，全然没想起来人家本来一心赤诚，是他握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消息，让别人在星际为他当牛做马。 “所以到底是真是假呢？” 温自酌自言自语，随即托着腮、垂着眸、抖着腿，做沉思状。 陈文嘉在崔云面前的表现，是真是假呢？- 当然是假的。 陈文嘉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门后，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刚刚演的有点用力过猛，真磕到额头了。 她对崔云说的话当然是假的。 崔云提到的什么符文什么阶级什么纠葛疑案她一概不知，她能给崔云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她当着崔云掐脖子那段当然也是假的。 虽然在西二星新兵军事演练中，她想对丁寒说神语是一个app，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但现在这个拯救星际app已经被公开到全星际了，使用用户都七八十亿了，还有什么不能提、不能说的？ 然而这话不能对崔云说。 不能给她说神语本是一个app，然后app冒出个小人，像是游戏开局出现的npc一样，让玩家领任务做任务。 然后随着任务主线的推进，路上开始出现反派的阻挠，他们威逼利诱，让玩家放弃任务。 蘑菇村、地下实验室的丧尸就是他们的手笔。 故事其实非常简单明了，和任何小说、游戏里的套路一样。 但不同的是，小说里的主角能重生，每次都能以各种方法侥幸逃过一劫，或者遇到贵人救他们一命。 游戏就更简单了，直接点击退出键，选择再来一次。 但在陈文嘉的故事里，谁也没有主角光环，这也不是虚拟游戏。 陈文嘉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现下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导致她的未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此在面对崔云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时，陈文嘉格外谨慎。 她不对崔云说实话的原因有二，一是说得多把柄越多，她若是告诉了崔云，反而会受崔云桎梏。 她 殪崋 现在已经很被动了，不能再被动下去。 只要不告诉崔云，或者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就能够和崔云保持表面上的公平合作关系，未来互赢互利。 二是她觉察到，崔云在说第二句话开始，就在撒谎。 是的，崔云也在撒谎，一开始就在撒谎。 陈文嘉侧躺在床上，回想崔云的话，眸光暗下去。 第210章 第两百零六章 全世界都这样，但他不是…… 崔云说他们在不少星球都发现了符文, 而符文出现时，大多都伴随着死亡。 这些死亡案件要么找到了凶手、要么归结于克洛族和特勒怪的入侵、要么归结于意外，都淹没在二十多个星球数量庞大的刑事案件里, 显得平平无奇。 联盟上上下下各个机关没发现一点不对的地方。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文嘉抓住了崔云话语中的疑点。 整个联盟统治体系都没有发现的东西，崔云是怎么发现的？ 不, 不只是崔云。 崔云说话时提到了‘我们’二字, 能被崔云称为‘我们’的人, 自然不是小喽啰。 除了崔云, 应该还有其他和崔云地位不相上下或者比她更高的人在调查符文的事情。 是谁？除了崔云还有谁隐藏在背后？ 陈文嘉用仔细锐利的眼神盯着崔云, 不容她犹豫和思考。 而崔云微微一笑：“时间紧迫，等以后再告诉你。” 她一句话就把话题揭了过去。 陈文嘉明白崔云的意思：想知道这些消息，你目前还不够格。 聪明的人才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继续下一个话题。 陈文嘉问：“然后呢？在发现符文后, 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们根据一些事实进行了推测，发现在那么零星的一些事件中, 每次都有‘穿界者’在场或者现场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有关。” 崔云又开始敲笔了, 这似乎是她的习惯。 “符文出现的场所太少, 留给我们的线索也少，‘穿界者’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探索方向, 而你, 是我们观察的对象之一。” 哒哒的轻微磕碰声停了，崔云随手把笔转了转, 同时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问：“我？就我一个？” 当初在围场里时，荧光麻醉弹满天飞，她为了保护丁寒，把丁寒紧紧搂在了身下。 那姿势,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也不是说非同一般。 陈文嘉那逻辑缜密的大脑莫名停止一瞬，她默默补充道：虽然不是非同一般，但一看他俩就认识。 崔云既然发现了她是‘穿界者’，那自然也不会忽略掉丁寒。 但事实上，她留在崔云部队的难民营里，丁寒却被左/派的人救走，成了左/派的人。 这其中肯定有崔云的运作。 崔云为什么要把她和丁寒分开？如果她是崔云的观察对象，那丁寒就不是么？把他们放在一起，不是更好观察吗？ “你是说丁子湘吗？” 陈文嘉点一下头：“对，他为什么会被约瑟尔带走，你们和周所为是一伙的？丁子湘也是你们的观察对象？” 周所为——联盟最高军务处处长、丁寒现在的顶头上司。 如果不是崔云把她和丁寒分开，或许丁寒就不会在周所为手下干事，也不会受那么多伤。 想着秦周游说丁寒曾失去一只手臂，还被逼得吃下自己的血肉，陈文嘉心里就觉得压抑。 “他？” 崔云摇了摇头：“他不是，我们的目标只有你。” “他身上有‘雪花’片，周处他们研发了‘雪花’探测器，早就锁定了丁子湘……” ‘雪花’又称黑芯，其中蕴含神秘力量，是左右/派争夺的物质。 崔云顿了一下，接着道：“与其和他们的人周璇，还不如把丁子湘放走，把你藏起来，反正有两个人，一个给他们，一个留给自己，岂不是刚刚好？” 她不介意告诉陈文嘉说她和周所为不是一个阵营。 陈文嘉明白崔云的意思，她故作沉思，然后问：“除了你们一派的人，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比如赵案，他知道吗？” 赵案是右/派的人。 崔云和左/派的人不是一个阵营，那和右/派呢？ 右/派显然知道她是陈怀川的女儿，暗地里对她异常关注。 崔云知道□□盯上她了吗？ “赵案？你了解的可真不少，居然知道周所为和赵案不合已久。” 听陈文嘉提到赵案，崔云哼笑一声，有些嘲讽的意味。 陈文嘉察觉到崔云的语气变化，但还没深究，就听崔云道：“不知道，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你是‘穿界者’。” 撒谎。 崔云在撒谎。 陈文嘉一听，心里就有了判断。 被右/派拉拢的白河抽她的血、右/派的赵案对她屡屡试探，更别提她见过面的父亲陈不刃、白鹭云、向晚等人。 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份，但在崔云嘴里，就变成了谁也不知道。 陈文嘉心里冷笑。 除了向晚，这一个个认识她的人都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他们不动声色，想把她骗的团团转。 陈文嘉忍住心里的嘲讽，不让寒霜漫上眼睛，她把郁气慢慢吐出来，装作庆幸的样子：“那就好，我听丁子湘说，有些穿界者会被抓住做人体实验。” 这是真的。 丁寒说过，有些穿越者伪装技能实在太差，被一些藏在人群里的人识别出来，悄无声息拖进了实验室。 至于研究什么？ 穿越者毕竟来自另一个星球，连地球不同大陆板块的生物都存在基因隔离，更别提地球和星际这里的人了。 行为习惯、历史文化、身体结构、基因相似性、基因突变频率、磁场、电场…… 这些都是研究内容。 如果只是日常询问、身体检查、抽血、拍片等倒还好，但能做人体实验的实验室自然都不正规，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活体解剖。 进了这种实验室，能有一根头发随风飘出来都是万幸了。 “是的，所以你算是幸运的。” 崔云又笑，但下一秒，她慢慢收回了嘴角，说：“但对我们来说，就没那么幸运了。” 陈文嘉接下话茬：“怎么说？” 崔云又开始让笔发出哒哒声，声音在静默的空间里散发出紧迫的味道。 “我们本打算把你藏在解救人群里，运送到西二星后再作打算，却不想逐十星流浪贼攻占了星舰，后来不刃佣兵团又趁火打劫，带走了星舰上所有的Alpha。” 崔云耸了耸肩：“饮冰星星球的坐标难以定位，通讯通道也搭载不上，我们有人潜伏在饮冰星，但探子的情报传不出来，我们的命令传不进去，所以我们失去了你的消息。” 许是说话说多了，有些渴，崔云慢悠悠打开了水杯。 陈文嘉瞧着崔云喝水，也静静欣赏崔云的表演。 崔云说失去她的消息估计是真的，但原本打算把她送到西二星？ 陈文嘉一点也不信。 虽然目的尚不清楚，但陈文嘉肯定，崔云是故意把她送到饮冰星的，崔云是想让她被陈不刃注意到。 “我们本打算放弃你这个观察对象，却不想在西二星征兵列表里发现了你的报名信息，但我们并没有对你的行为进行过多干涉，当然监控也是没有的。” 见陈文嘉微微抬了肩膀，身体有些发紧，崔云解释自己并没有派人监视她的生活。 崔云道：“我们观察你的目的是为了证实我们的猜测。” 她看了眼桌子，把桌上的照片又推给了陈文嘉：“而这次，现象出现了，这说明我们的猜想正确。” 他们猜测符文与穿界者有关，这次他们在休息点发现了同样的符文痕迹，说明他们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 崔云又给陈文嘉说了些案例，结合遇到的‘穿界者’供词，他们进一步猜测说符文和神语有关。 紧接着就 依誮 轮到陈文嘉陈述‘证词’了。 崔云说话半真半假，陈文嘉自然也不会说真话。 但为了维持和崔云的合作，陈文嘉提供了线索：她接受指示，在主星收集一些东西，如果他们能查主星监控的话，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崔云的案例证实，那些符文是和一诺对立的‘他们’留下的。 虽然她提供说的和符文有关的线索，是一诺让她找的东西。 两者对象搞反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指望崔云真能查清什么。 当然，陈文嘉也不担心崔云会发现什么。 她每次做任务都刻意避开了摄像头，崔云要是真去查监控，就算是找瞎了也找不着。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崔云她躲避了摄像头，崔云也没问不是？ 陈文嘉吹着刚洗完的头发，心里涌上一丝终于坑别人一把的快意。 但也只是一丝而已，这不足以解开她心中憋闷、沉重的郁气。 每次获得新的线索，陈文嘉都感觉自己离真相又进了一步，同时也陷入更大的谜团。 崔云说他们追查符文是为了命案的真相，但只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要把她送到饮冰星？ 他们让她出现在陈不刃面前是为了什么？ 他们既然能让她出现在陈不刃面前，自然也知道陈不刃就是陈怀川，他们想利用她引起陈怀川的注意？是为了什么？为了黑芯吗？ 陈怀川既然拥有黑芯，那应该清楚他自身是香饽饽，他的女儿也是香饽饽，但为什么他没有把女儿保护起来反而任由她飘荡呢？ 是自身难保？还是冷漠无情？ 崔云和左右两派虽然不是一个阵营，但所调查的事情都和穿越者有关，也都和陈怀川扯上了关联。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在追求什么？ 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谜团也越来越多。 陈文嘉觉得这些人和事占据着大脑的每一寸地方，快要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溯本求源本就艰难，更何况她遇到的大多数人说话都真假掺半。 她看着别人精心伪装的面容、听着别人仔细编好的话，只凭着已知的那么一点信息，一个人漂在信息海洋上，去抉择要不要相信对方，要不要跟着对方踏入另一块未知的地方。 太难了。 一个又一个、一环套一环，布局之人可能都看不清，更别提她这个棋子了。 她处在真真假假的世界里，被一张又一张网收拢，她要喘不过气了。 骗她，所有人都在骗她。 陈文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觉得全世界都充满谎言，都在欺负她、为难她。 但她并没有被阴暗潮湿的郁气拖入颓靡退缩的深渊，心里反而生发出一股鲜活的气。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她凭什么要被那些阴暗的东西再拖下去？ 全世界都这样就这样吧。 这也没关系，不要她好好活她偏要好好活，她偏要一点一点挖出真相，偏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底下。 这样想着，陈文嘉心里终于好受了，她终于抽出心神，回归了现实。 她静静想了想，动动手指，去摸耳朵上的耳麦。 胡老师他们应该把明天的行程安排好了，她得看看明天的行程。 但手一摸，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为了不被调查耳麦监控系统，她把自己的耳麦弄坏了。 她一来基地，就把耳麦送去修理。 开听证会前胡老师提醒她过，说她的耳麦修好了，放她住处的桌子上了。 陈文嘉翻身起床，开灯去看桌子，上面果然放着耳麦。 陈文嘉走过去戴上耳麦，一边上床一边切换系统。 在执行任务时，她的耳麦更换成了救援小队提供的作战系统，这会才换成自己的私人系统。 刚一切换，就看到UNO的图标上有99+的红点。 点开一看，除了胡老师的通知，还有S机甲队几人的问候，还有她几个舍友的、其他机甲队的、训练教练的、机甲设计师的…… 有很多人都在联系她。 看着消息，陈文嘉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暖，她突然有了一种实感，感觉自己拥抱了世界。 她把界面往下滑，突然一顿，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头像。 对方给她发了二十多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晚上七点发的，但因为她没有切换系统，便一直没看到。 她点开对话框，翻到自己没看的最早的消息。 17:40 丁学长：我到基地了，一切安好，没人发现不对的地方。 丁寒知道陈文嘉看不到，但还是发了消息。 17:45 丁学长：任务结束后，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他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给陈文嘉发了消息。 18:20 丁学长：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18:21 语音通话已取消。 收到陈文嘉的求救信号时，丁寒大脑一懵，立马冲出去找基地负责人救援。 18:50 丁学长：我被派到南一星解救人质去了，没办法到现场，你出来后，记得给我报平安。 他本想跟着救援部队一起去地下实验室，却不想上面又给他派了任务，他据理力争，还是被迫上了去南一星的星舰。 丁学长：我这次得去十多天，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回去，南一星信号不好，我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 19:10 丁学长：你回去后要考试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复习资料，好好过一遍，不会挂科的。 后面便是他发的复习视频和文件。 陈文嘉点开最后一个视频，便见到一块电子板和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指。 他清浅的声音也放了出来。 视频的画面有些抖动，看样子，他好像是在星舰上录的。 陈文嘉仔细读着丁寒的消息，她想她其实没必要把自己想象成孤注一掷的囚徒的。 不是所有人都会骗她。 不是所有人都在谋算她。 有个人见证了她的成长，有个人待她与别人不同，有个人永远站在她的身边。 陈文嘉一条一条回复丁寒的消息，她心里的郁气也随着打字彻底消散，变得轻快、飞扬起来。 210-220 第211章 第两百零七章 每个人都普通又耀眼。…… 第二天中午, 陈文嘉等人被安排着上了星轨。 这辆星轨专门运送解救出来的群众去西二星，但列车上除了普通群众和陈文嘉等学生，还有崔云和王镇兵等蘑菇村的驻军士兵。 崔云先被护卫队送上了车, 其他人随后。 在上星轨前，王镇兵说他们要把战友的骨灰带给他们的家人。 他说现在还好是和平年代, 人死了, 还能把骨灰带回去, 还能有个念想。 他是有经验的老兵了, 见惯了生死, 面对生死别离时，也不如李星繁他们表现的那样颓丧、痛苦。 王镇兵的上级给他们连批了五个人的条子，让他们连五个人去送骨灰。 蘑菇村士兵伤亡大半，每个人都得抱四个骨灰盒，背包里放不下, 他们就捧在手上。 星轨还是面对面、膝盖碰膝盖的座位，陈文嘉对面坐着李星繁, 她背着巨大的背包, 背包占了座位的一大半, 她只能坐一点边边。 她的背包已经很大了，但只能放下三个骨灰盒, 她就抱了一个。 陈文嘉望着她怀中的骨灰盒出神。 现在驻地中心乱作一团。 虽然仓库里有早就准备好的骨灰盒, 但时间匆忙，谁也没空给这些牺牲的烈士弄上水晶扣的照片, 只能草草在上面贴了个条子。 此时李星繁怀里的骨灰盒盖上，写着刘花两个字。 这是华子的名字。 他们一起玩机甲的时候，李星繁开华子的玩笑，叫他小花花。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华子一边忙着揍李星繁, 一边解释说，他们村地段不好，缺水缺食物，有些年因为沙漠流沙多，外面的物资运不进来，村里有小孩被饿 忆樺 死了。 他爸妈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祖宗那一辈都说贱名好养活，就给他起名刘花。 他们村大多姓刘，还有人叫刘草、刘叶的。 “哎，那会有人叫刘粪不？” 高卓突发奇想。 刘粪，牛粪。 高卓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华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笑了，他说：“这倒是没有。” 他没说的是，他们村子贫穷又落后，连牛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会起这个名字。 华子和其他士兵们同吃同住，吃的一样、用的一样、犯错误被处罚也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他家比别人的家都穷、都破。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当了兵。 部队里伙食好、还发钱，还能接受教育、还能认识很多意气风发的战友。 他很爱部队。 因此当战友们都对着机甲队的学生吐槽当兵的种种不好时，只有他一个人反驳部队很好，部队很强大、部队很可靠。 他说一个人如果死在沙漠里，谁都不会在乎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 但在部队不一样。 一个人死在部队里，会有很多人知道，就算是死了，也会有人把他送回家。 那天他们躺在蘑菇林的草坪上休息，华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闪着特别亮的光。 那天他的几个战友相互看了看，有人耸耸肩、有人摊摊手，都无声地笑了。 华子总是这样。 哪怕他们只是在开玩笑，华子也会反驳。 他们已经懒得和他较真了。 当然，现在也不用较真了。 因为华子死了。 怪物触手追着工人不放，眼见着要碰上一个人的后背，华子从侧面猛扑过去，让触手偏离了方向。 但同时触手往回一弯，狠狠插进他的心脏。 李星繁眼睁睁看着触手里鼓囊囊的东西被送到主体，而华子趴在地上，衣服瘪了下去。 李星繁的手无意识摩挲着黑色骨灰盒的边缘，她突然回了神，见陈文嘉看着骨灰盒，下意识捂住了盒子表面掉落的一大块漆。 她低声解释：“仓库漏水，盒子放久了，掉漆，等到了地方，会给大家换上最好的盒子。” 华子是烈士，他不该用烂盒子。 蘑菇村死去的战士们都是烈士，都不该用这样的烂盒子。 他们要买最好的盒子，要把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战友好好送回家。 陈文嘉低低说了声好。 但她没说的是，她不是在想为什么要用掉漆的盒子，她在想华子、王一维、范一维、小刚、阿明和其他战士们。 王一维和范一维只是姓氏不一样，所以他们叫王一维小维，叫范一维大范。 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但小刚给机甲队介绍的时候，自己笑得弯了腰。 小刚说：“哈哈哈你们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是……哈哈哈是我叫范刚哈哈哈！” 大家都不懂这个笑点在哪里，他被怪物撕成两半后，大家也不愿懂了。 阿明名叫张明，是士兵里最瘦的一位，他是队里的通讯兵，对技术类的东西很感兴趣。 贺冬舟一到村子里，阿明就凑上去了。 哪怕贺冬舟甩脸子、说难听的话，他也露着个讨好的笑，让贺冬舟把浮空板借他研究研究。 但怪物入侵的时候，他为了联系驻地中心，一直呆在专门造的反侦察控制室里。 而怪物触手甩过去，压塌了特殊砖材建造的控制室。 后来战士们移开建筑块找到明子的时候，他的脊椎被压断、身上插了根钢筋，人已经凉透了。 驻守的规章制度让这些士兵们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行动，但他们每个人都是鲜活的、性格迥异的。 他们只是普通的兵，在浩如烟海的士兵中，是那么平平无奇。 但平平无奇又怎样？每个人生来就会发光，只要发光，就会被看见、被记住。 只要被看见、被记住，不管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干了多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个人都会永远活在记忆里、都会永远在记忆里拥有一小块地方，都会在那里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陈文嘉想着这些人，望着外面发起了呆。 或许是Alpha的泪腺钝感力太强，在掉落几滴泪后，陈文嘉再也哭不出来了。 但陈文嘉觉得也不只是泪腺的问题。 她的内心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想流泪都没有泪水。 其实相比与其他人来说，她的心里应该藏着更多事。 毕竟根据猜测，蘑菇村的怪物是‘他们’弄出来的，而‘他们’的目标是她。 然而此时她心里只是麻麻的、沉沉的，又空茫一片。 “在想什么？” 陈文嘉旁边的胡安鸣拍了拍陈文嘉的腿，问她。 星轨一排座位可以坐四个人，他们这里有八个人。 S机甲队的人和几个蘑菇村士兵坐在一起，大家都一言不发，空气中蔓延着沉重的气息。 胡安鸣不想大家都太过沉浸在生死相隔的氛围里，尤其是他带的这几个学生。 虽然现在这样并不合适，但胡安鸣还是在考虑做点什么，他想让几个学生尽快恢复士气，回去后立马投入高强度的机甲训练中去。 车厢里氛围太压抑了，胡安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重。 听到胡安鸣问，陈文嘉回了头，道：“在想我连长说过的话。” 她蓦地想起了王素的话。 胡安鸣问：“他说了什么？” 陈文嘉陷入了回忆里。 在新兵演习结束后，王素找她谈过一次话，让她去参加西二星新兵兵王争霸赛。 那天王素看着她的成绩，说她很好，说她把演习当成了战场。 “陈文，你要知道，军事演习就是战场，只有在军事演练中把平时学的东西都使出来，在实践中增长经验，未来真上了战场后，才能不丢命。” 王素虽然平时总说不靠谱的话，但那次他真有了连长的模样。 “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训练，说军事演习就是战场。” 说完，陈文嘉静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他没说什么，是我思维发散了。” 王素确实没说什么，他只是说了一句很官方的、所有连长都会说的话。 但那天他的眼神让陈文嘉觉得，他好像不止要说这些。 距离新兵演习已经过了一年多，她离开了部队，去了军校，西二星部队的生活好像离她已经很远了。 但在这趟回到西二星的星轨上，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被埋藏在记忆尘埃下的话。 那时她敷衍王素说自己知道，但现在想来，她不知道。 只有平时锻炼本领，上战场才能不丢性命。 没有体会过死亡的人不会懂这句话的含义，只会认为这句话理所应当。 现在陈文嘉明白了，这句话是事实，但是是悲伤的事实。 只要提到战场，那么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悲伤的。 流血丧命的地方才叫战场。 它只有轻飘飘两个字，但只有经历的人才懂得它的沉重和恐怖。 嚎叫、硝烟、、炸弹、子弹的咻咻声……这些不是战场的核心。 YH 战友的头颅、残肢和那怎么堵也堵不住的血窟窿才是； 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看到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才是； 那种肾上腺素狂飙、心脏狂跳、恐惧与悲伤直冲脑门、双腿发软、手脚不听使唤的感觉才是； 战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回想和战友相处的场景才是。 王镇兵说还好是和平年代，骨灰都还能收回去。 他说的话听起来很冷漠，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在战场上，生死全在一瞬间，要是死了，和平年代还能有人收尸，但要是遇上世界级的战争，能被集中火化都已经是万幸了。 陈文嘉觉得王镇兵和王素应该有同样经历战争后的强大内心。 那天王素的眼神蕴含了很多情绪。 陈文嘉不是心理大师，她读不懂。 而且王素的眼睛已经在她心里变得模糊了，她也没法读懂。 但她回想那个小帐篷里的事，心里有了共通的感觉。 她想：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战场就好了。 这个世界不应该死那么多人的。 这个世界也可以不死那么多人的。 第212章 第两百零八章 哀悼 星轨在西二星希尔市郊外的空中短暂停泊后, 俯冲进了缓冲场。 星轨上的人被分成了两批，解救出来的群众被送往救济所，崔云等一行人则去了烈士馆。 已经得知消息的家属们各个痛哭流涕, 围着崔云和几个上级领导指控哭诉。 陈文嘉等人也到了现场，他们站在一边, 看着被整整齐齐放在一排的骨灰盒, 默不作声。 他们的心情无疑是悲伤沉重的, 但除此之外, 心中还无声无息滋长了其他感情。 或许是对生命的敬畏、对死亡的恐惧、对活着人的坚强……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谁也说不清。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站在一起，肩膀抵着肩膀，都有所成长。 哀悼仪式结束后，王镇兵带着他的兵买了去不同地方的车票。 有几个兄弟的家远, 通讯也不便利，负责战后处理的部门便和家属说明情况, 派人将骨灰送到他们手上。 军校的学生们商量了一会, 决定也要前去慰问。 王镇兵他们手里还剩七个骨灰盒, 但上面只批了两天假，他们只能一个人去一家, 紧赶慢赶地送完。 将战友的骨灰送回家是件艰难的事情, 因为要面对战友家人的哭泣和问责，还有面对自己内心的愧疚和彷徨。 军校的学生们见了祭奠仪式的场景, 知道一个人承受不了死亡的重量，所以他们和胡安鸣打报告，请求让自己也随着去。 学生们虽然和蘑菇村的兵们只有短短几天的交流，但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 也算是同患难的战友。 学生们也想送这些战友们一程。 胡安鸣是军校出身，他也懂战友之间的情谊，自然没有理由驳回学生们的请求。 于是几人纷纷加入送行的队伍。 由于陆琳琅是Omega，出于安全考虑，胡安鸣和陆琳琅一组，其他人则是一人去一个村。 去村子的车有快有慢，大家在候车室里等着车。 “你确定不换换吗？” 陈文嘉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流眼泪的Omega，问李星繁。 在分组时，李星繁主动选择了陈文嘉，而不是陆琳琅。 在蘑菇村时，李星繁一直围着陆琳琅转悠。 华子悄悄在众人耳边嘀咕，说他和李星繁从新兵营时就混在一起，对这家伙太了解了，看李星繁这样子，就知道她铁定喜欢陆琳琅。 陈文嘉倒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但这会她和李星繁站在一起，见对方止不住地往陆琳琅的方向看，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管李星繁喜不喜欢陆琳琅，送行过后，陆琳琅就要回主星了。 如果李星繁和陆琳琅一起去送行，李星繁还能和陆琳琅多待一会。 李星繁看着高卓给陆琳琅递纸，弯着身子说话哄她，摇了摇头：“不用。”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但她不用。 李星繁沉默一会，说：“排长说要把我们调走，但我留下来了。” 蘑菇村的兵伤亡太大，建制都不全了，只能先换下来。 上面说活下来的兵会被安排到其他连队，让他们不用担心安置问题。 但李星繁却打了报告，申请留下来。 陈文嘉本想问为什么，但一看李星繁抱着的骨灰盒和李星繁脸上哀伤的表情，就问不出来了。 华子应该是李星繁最好的朋友，而她却眼睁睁看着华子死在她面前。 蘑菇村被炸毁了，已经困不住任何人，但李星繁选择困住自己- 华子家里是三兄弟，他是最小的那个。 他的父母兄弟接到了村子里的线报，知道他们的儿子死了。 陈文嘉和李星繁到达华子家时，家里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色的布，哀乐咿咿呀呀传了出来。 家里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两位老人被人掺着走出来，抱着骨灰盒蹲在地上，哀怮地说不出话。 华子的大哥一把扯住李星繁的领子，他红着眼睛、流着泪质问：“李星繁！你不是说会照顾他吗？结果……结果你怎么照顾的！？” “你爸是干部你任性，你非要去偏远地方展露你那破情怀谁也不拦着，你偏要带着华子一起，他和你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李星繁也红着眼睛，她想说她没让华子和她一起，是华子自己说：“星繁，你去哪我去哪，我就喜欢你这个朋友，我想和你永远在一个班！” 但李星繁想着华子兴冲冲的模样，突然就落泪了，她哽咽着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的错？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我弟弟就能回来吗？你知不知道他成绩优秀，他能去最好的连队！他能留在西二星的你知不知道！？” 华子的大哥质问了李星繁很多话，但李星繁只是流着泪，说着对不起。 陈文嘉在中间拉着架，防止华子的大哥伤人。 她心里也难受。 替李星繁难受，替华子难受，也替华子的家人难受。 就像李星繁这时候只能说对不起一样，陈文嘉也只能拉着架，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拉扯好一会后，华子的父亲先站了起来，他擦了擦泪，喝住了华子的哥哥，他说华子的死和星繁没关系，星繁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 华子的母亲抱着儿子的骨灰盒，哽咽得让人听不清她的话，大概是说：“华子经常提到星繁对他好，他自己愿意跟着星繁，他说星繁是他见过最好的人，是他的偶像，华子能拥有星繁这个朋友，他非常高兴。” 华子的二哥让李星繁要是不嫌弃，以后来家里多坐坐，他说华子的家就是李星繁的家。 拉扯李星繁的大哥在旁边冷静了一会，一边流泪一边对李星繁道歉，他说对不起，他脾气不好，没控制好情绪，让李星繁别介意，让李星繁有空就来家里吃饭。 西二星不像X1002星，这里是有白天和黑夜的。 陈文嘉和李星繁到村子的时候，天还很亮，走的时候，天已经如黑布一样暗了。 华子的家人拿着手电筒把他们送到村口。 在车上，陈文嘉和李星繁回头看透明的玻璃，他们一起看着村口的亮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后来陈文嘉回想这一天，她发现自己是在惶惶然中度过的，她记性那么好的人，却记不得那天什么时候吃了饭、又是怎样出了村。 她只记得那天全是眼泪，全是李星繁的对不起，而她的心像沼泽一样，又闷又潮湿。 重新回到希尔市车站时，陈文嘉要回胡安鸣订的酒店，李星繁要回上级安排的招待所，两人要在这里分道扬镳。 在走之前，李星繁告诉陈文嘉：“我曾以为我们的部队到了02星，就代表我们征服了它，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里还有很多克洛族，我会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整颗星球的克洛族全被缴清。” 陈文嘉张了张口，还是说了一个好字。 她想李星繁明白，X1002不是联盟划分的宜居星球，只是一个资源采集地。 出于预算考虑，联盟从来没有完全清缴这颗星球的克洛族的想法。 联盟的计划是消灭具有威胁性的克洛族群落和犯罪团伙，然后完全占领部分土地，完成资源采集后撤离。 但她还是说了一个好字，她明白李星繁的做法。 李星繁应该知道自己的目标不切实际。 但人的一生总要有目标的。 只要愿意去追逐目标，就算这个 忆樺 目标不切实际也没关系。 她愿意把人生和时间花费在那里。 临走时，李星繁拍了拍陈文嘉：“我车到了，走了，希望还能有机会聚聚。” 陈文嘉点头，说：“一路小心。” 说完，她看着李星繁一步一步走远，上了悬浮车。 耳麦传来提示音，陈文嘉约的车也到了。 陈文嘉上了无人驾驶的悬浮车，在上面输入了酒店名称。 她回来得晚，高卓等人已经睡了。 陈文嘉和高卓一个房间，在1302。 但陈文嘉没去1302，她和胡安鸣发消息说大家辛苦一天都累，自己就不去1302打扰高卓休息了，她自己重新开了间房，在201。 胡安鸣走了一天，也很疲惫。 但作为负责老师，他一直撑着眼皮等着陈文嘉回来。 见她回来报了平安，也懒得管她住哪了，回了个早点休息自己就睡了过去。 陈文嘉拿着早就预定好的203房间房卡，开了门。 房间里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捏捏盒，里面是陈文嘉从网上买的几件衣服。 他们的行李早在蘑菇村就被炸没了，胡安鸣专门给他们打了钱，让他们去买几件衣服。 陈文嘉捏碎盒子，从里面挑出一套黑色的衣服和帽子口罩。 她拉上窗帘、换上衣服、设置定时关灯、又在床上用枕头做了个假人后，悄无声息从窗口跳下了下去。 她一边躲着摄像头，一边打开地图，定位到某个熟悉的居民小区。 陈文嘉对这个居民小区印象深刻，在新兵争霸赛初赛时，她曾遇到一个花八万买儿童手表的富豪。 陈文嘉对这个富豪更是印象深刻，他是以元科技的老板，是《以未来之名》的开发商，更是……一个穿越者。 《以未来之名》这款丧尸游戏在星际爆火，作为《以未来之名》游戏起源地的希尔市则处处都贴了这款游戏的海报投影。 看着希尔市随处可见的丧尸投影，陈文嘉觉得自己应该和这位穿越者见上一面。 陈文嘉一身黑衣，行走在西二星的夜色里。 时间不会等人悲伤散尽才轮转。 李星繁有她的路要走，她也是。 第213章 第两百零九章 您还挺fashion的……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居民小区灯火零星。 这居民小区位于市中心偏左的地段，陈文嘉在比赛的时候就观察过，这里摄像头众多、保安巡逻也勤快, 要是没有准入证，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尤其是经过上次比赛一事, 这里的安保又升了一个级, 别提陌生人了, 清洁工都得扫脸才能进去。 上次她能凭借经典的清洁工服进, 现在是行不通了。 当然这次也不用行得通。 陈文嘉站在小区对面的马路上, 看着对面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胖大叔一晃一晃的走出小区。 这人正是张友康。 新兵争霸赛结束后，张友康本想邀请陈文嘉为游戏的某些角色做动作捕捉，让角色的打斗动作更专业、标准。 陈文嘉以准备考试为由拒绝了。 虽然被拒绝了，但张友康给陈文嘉留了联系方式，说他看好陈文嘉, 说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合作上呢。 于是这次在来的路上，陈文嘉联系了张友康, 说自己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陈文嘉朝他挥挥手, 见左右没车, 走到了中年人面前。 “来了？走吧，进去唠唠。” 张友康招招手, 一边往回走一边抱怨：“怎么才到啊, 这都几点了，我都快睡着了, 你就不能顾忌下我一个中年老男人的身体吗？” 陈文嘉回：“抱歉抱歉，路有点远，所以慢了点。” 两人的对话自然又熟稔，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 但实际上, 他们只见过三面。 见第一面时，陈文嘉是新兵争霸赛参赛选手，张友康是她第一个任务剧本里的NPC。 见第二面时，陈文嘉作为决赛选手坐在台下，听赞助商张友康做游戏介绍。 见第三面时，陈文嘉作为冠军，接受了张友康递过来的冠军证书和奖金牌。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只能称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 在半夜十二点和一个陌生人联系说自己马上过来和他见面，这怎么也不像正常情况下能发生的事。 然而陈文嘉这边刚拨通，张友康那边就接了，他说了个hello，带着笑意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打过来呢。” 他这话一出，就像是在说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的目的，我等你很久了。 陈文嘉心里一动，便知道：果然，张友康可不止是个游戏开发商那样简单。 她在X1002星的休息点看到丧尸时，就在想张友康和丧尸的关联。 《以未来之名》这款丧失游戏是张友康主持开发的，而陈文嘉是这款游戏的第一批体验者。 陈文嘉记性好、悟性又高，能够一眼便记住视野中人的特点，精准程度达100％。 作为《以未来之名》这款游戏的体验者和X1002星休息点丧尸的发现人，陈文嘉能够确定游戏里的丧尸和休息点的丧尸特征几乎一模一样。 溃烂程度、肢体抽搐动作、身上的味道……每一项都十分相符，就好像丧尸游戏是以现实为基础制作的。 虽然后面崔云在休息点发现了符文的痕迹，这件事情似乎是与‘他们’有关。 但就算是和‘他们’有关又如何？‘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整出一批丧尸来？ 蘑菇村的怪物是克洛族，那休息点的丧尸是什么？从哪来的？ 而向晚整理的关系网里说，张友康和右/派的赵案联系紧密，同时人体实验室是右/派弄出来的，这两点更加证明了张友康和XA1002星的丧尸有关。 星际中玩过《以未来之名》这款游戏的人说：游戏中的丧尸实在是太逼真了，如果不‘模化’（类似于将真人转换为动漫），就感觉自己真的处于末世。 “在末世中杀丧尸，我天！这真的酷毙了！但真如此吗？我开了最高的75％画质，游戏装备拉到最高配置杀了半个月，感觉又恶心、又眩晕，情绪也非常低落，看着游戏里黄色的空气，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这是一位游戏主播的自白，他出现在镜头前时，眼神涣散、精神颓靡，像是经历了一场折磨。 那天Ukaka上冲上了条热搜：《以未来之名》策划灵感来自哪？怎会如此真实！ 是啊？怎会如此真实？哪来的灵感呢？ 灵感来源于现实，如果不是现实有参照物，游戏怎么会如此逼真？ 陈文嘉怀疑这款游戏就是以现实人体实验为参照创造出来的。 但这猜测一出，陈文嘉自己就先否定了。 因为星际禁止人体实验，所以右/派才冒险在偏远星球资助人体实验室。 如果《以未来之名》这款游戏是在人体实验的基础上搞出来的，右/派怎么会让张友康开发这游戏？ 人们对未经历的事情会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火烧不到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疼。 但对于玩过丧尸游戏、有了经历的人来说，要是知道现实中真的有丧尸，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极度恐惧。 故右/派搞丧尸实验的事一旦暴露，便会遭到全星际人民极力抨击，右/派内部定会遭遇史无前例的滑铁卢。 左/派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费尽心思去X1002星掺和一脚，想借此啃掉右/派一大块肉。 张友康做这个游戏，无异于给右/派的未来埋下大雷，向来谨慎的赵案怎么会同意？ 但现实中赵案就是同意了，张友康就是把这个游戏做出来了。 这是为什么？其中有什么缘由？ 陈文嘉的猜测其实根基并不牢靠，也没有任何证据。 但向晚曾提到，张友康是 ?璍 个穿越者。 据丁寒所说，星际陆陆续续有不少穿越者降临，但要么穷困潦倒地死去，要么无声无息被拖进了实验室。 剩下的少数要么凭能耐或运气躲了起来，要么被联盟招安。 陈文嘉被崔云、陈不刃隐藏了踪迹，丁寒则被左/派的人招安。 张友康看起来是后者。 丁寒凭自己过硬的军人素质被招安，张友康凭借什么？ 除此之外，他为什么会成为她初赛遇到的任务NPC？ 她从到星际之初就备受关注，同为穿越者的张友康出现在她初赛任务现场怎么会是巧合？ 回想一切，陈文嘉越发觉得张友康不简单，决赛颁奖时那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合作’似乎也别有深意。 思考良久，陈文嘉认为张友康是解决很多问题的突破口。 她有种直觉，直觉告诉她说张友康知晓她是谁，他一直在等着她找上门。 陈文嘉直接联系张友康不是临时起意，她早就决定这个晚上试探试探张友康。 但还不等她试探，张友康一句hello就坦然表示自己在等着陈文嘉找过来。 陈文嘉跟着张友康上了十楼，进了屋子。 屋内装横低调奢华，依旧是厨房、客厅一体的开放式设计。 “随便坐，我来整点茶，这大晚上的，喝茶才精神。” 张友康从储物柜里拿了套工具，晃悠悠走到沙发前，大屁股往沙发上一坐，开始摆弄起他的茶具。 他一边摆一边说：“终于找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早被那帮狗东西啃得渣都不剩了。” 此时他说话没有决赛时那么官方，就像是和小辈唠嗑一样。 小胳膊小腿？ 陈文嘉看看自己，忍住那句我来星际后其实已经壮实很多了，问张友康：“张叔，请问您说的狗东西是？” 陈文嘉思考一瞬，还是决定将称谓从张董事长改成张叔。 “那可太多了。” 张友康哼一声，空出一只手数：“程添锦那个傻×算一个、洛城这个龟儿子算一个、周所为这个狗贼也是、赵案这个缺□□的也是……” 他列了一大批左右两派的人，最后骂人的词用完了，才堪堪停下来：“以上这些都是吧，没一个好东西。” “说太多费口舌，你张叔我年龄大了，犯懒，就不重复了，反正遇到这些家伙以后小心点，别着了他们的道。” 张友康一副长辈的口吻，听说话的内容，似乎是在提点陈文嘉。 “谢谢张叔，我记住了。” 陈文嘉面上点头，但心里却没有松懈下来。 她和张友康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提点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许张友康后面还有什么大招在等着她。 陈文嘉心里想着，决定顺着张友康的话说下去：“叔，我听说……您和赵事务长关系匪浅？您这样称呼他是不是不太好？” 在张友康的说辞里，他颇看不上赵案。 但赵案和他不是一伙的么？ 张友康骂左/派的人可以理解，骂程添锦、赵案是什么意思？ 陈文嘉谨慎惯了，总是下意识思考对方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张友康一上来就爆脏话，语言又粗又糙又直白，一时让陈文嘉弄不清他的目的。 张友康往后一仰，表情不屑一顾：“还赵事务长？一个靠爬/床混上去的毒蜈蚣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就咱国家自己创的那个？” 张友康歪头想了半天，自己哦了一声：“对，就是那个，Just so so。”？ Just so so？ 陈文嘉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倒不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只是在这个星际世界里，英语早就是小众语言了，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当然让她懵逼的也不是这个。 她本还在思考张友康知不知道她知道他是穿越者这事，正想着如何炸出张友康的话，正打算博弈一翻。 就像是她之前和白紫苏、向晚、赵案等人见面那样，她应该和这些聪明人斗智斗勇，然后才达到自己的目的。 结果没想到张友康如此直白，说话间完全不避讳。 陈文嘉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她准备好了很多不同威力的炸弹准备炸鱼，结果她只是在河边不小心用脚点了下水，河里就砰一声炸出了一条大鱼。 陈文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看着张友康摆弄他的小茶壶，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叔，那什么，您还挺fashion的。” 第214章 第两百一十章 张友康。 “嗐……” 张友康笑着摆摆手, 看样子有些得意：“咱当年也是受过高等education的，这些fashion词用起来easy得不行，very very good。” “是、是, 非常good。” 陈文嘉说话干巴巴起来。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good不good上了。 张友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打乱了谈话的节奏, 陈文嘉现在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沉默一会, 陈文嘉努力捋着自己的思路, 试探问：“叔, 那个游戏……” 张友康拿起了刚烧好的水, 面色云淡风轻：“对，是参考现实做的。” “……” 陈文嘉沉默，随即进一步试探：“那……那个实验室？” 张友康洗了洗杯子，面色还是云淡风轻：“对，我出钱投资的。” “……” 陈文嘉再次沉默, 再进、进一步试探：“那你和赵案……” 张友康又烧了壶水，面色依旧云淡风轻：“表面我舔/他, 背地里我反手就把他们一帮人卖给周所为了。” “……” 陈文嘉彻底沉默。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下手腕。 上面的穿戴电子薄膜显示距离刚刚她开口发问, 才过了三十秒。 三个问题, 仅仅三十秒就得到了回答，而且回答还是重磅炸弹。 张友康参考现实制作了游戏、张友康是实验室的投资人、张友康卖了赵案。 这几个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陈文嘉有一丝迷茫。 这些消息真是她该知道的吗？ “咋不出声？想啥呢？” 张友康终于忙活完了, 他停了手, 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看着张友康弥勒佛似的面容，如实回答：“想了很多, 还没想好接下来该问什么。” 张友康笑了：“想问什么问什么，你爸、你妈、周所为、洛城、程添锦、崔云、温自酌……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丫头，别紧张、也别害怕，我不会骗你。” 张友康把茶放到陈文嘉面前, 慢悠悠道：“那句话怎么说？” 陈文嘉看着茶，微微拧眉。？还有什么话？ 张友康又歪着头思考，想了半天道：“哦对，就是那句话。” 陈文嘉微微挺直背，做好了应对English的准备。 张友康道：“咱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 人要死的时候，说的话也都是善意的。？ 但谁要死？张友康吗？ 陈文嘉微微一思考，便有了答案：“赵案他们发现您了？” 张友康说他卖了赵案，是不是被赵案发现了，赵案准备杀人灭口？ “他们？” 张友康又是一声不屑的哼笑：“一群在官场里呆久了连点脑子都没有的傲慢家伙，吹他们两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哪能发现我卖他们？” “我只是让实验室的接头人跑慢一点而已。” “我把他老婆孩子以及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孙子孙女都安排好了，让他假装扭脚被抓住，然后表现出宁死不屈、最后受不了刑才供出主使人的样子。” 张友康一点也不藏着，对陈文嘉说出自己的手段。 “但你说 殪崋 对了一点，确实是赵案要杀我。” 张友康微微一笑。 “周所为要把人体实验室的事情曝光出去，赵案指定得找几个替罪羊，我就是其中之一。” 张友康指了指自己。 他说话太轻松了，就像是从容赴死一样。 但陈文嘉不明白张友康为什么从容，她问：“叔，你为什么想死？” 按张友康的说法，他可以把右/派忽悠得团团转。 他有手段有能力，除非自己想死，否则别人奈何不了他。 陈文嘉问到了核心。 张友康收了笑，他说：“因为我该死。” “还记得那块八万的儿童手表吗？” 许是感到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张友康有了想说出他一生中最沉痛回忆的想法。 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出那块粉嫩嫩的儿童手表，点点头：“记得。” “那是根据我女儿的表仿制的。” “我吧，打年轻起嘴皮子就利索，从底层推销员一直干到销售经理，大转移的时候，车出了事，我和女儿所在的那节车厢被甩了出去，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醒来后，在一个笼子里……” 张友康十三年前穿越过来的，就掉落在西二星。 那时候西二星几乎还没发展，人口贩卖非常猖獗。 他们一醒来，就在人贩子的笼子里。 但卖张友康和他女儿的那个贩子生意不好，只是滞销了三天，就供不起劣质营养液了。 于是人贩子决定贱卖器官。 细胞再生长技术价格太昂贵了，小星球也没那样的技术，在很多贫困星球中，活体器官移植才是主流。 张友康眼看着三个人被拉出笼子，黑布一铺，麻醉一打，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取人的器官。 所有被卖的人吓得尖叫不止，戴的手链脚链哗啦啦响一片。 “别吵了！” 人贩子梆梆敲着笼子：“谁再吵我宰谁！” 他一脸凶恶，看着笼子里的人啐了口痰：“一溜的赔钱货，玛德卖不出去迟早全刀了你们。” 最近他心情十分不爽。 人贩子这行当干的人越来越多了，市场越来越小、价格越来越低，贱卖都快卖不出去了。 他现在看到这些光喝营养液却卖不出价的人就烦。 “卖……卖得出去……哥，阿不，四爷，我……我帮你卖……我会卖。” 皮四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拖两个出来割器官，就听见有人说话。 笼子里有个胖子颤颤巍巍举起了手，他面色惨白，像是怕极了，但他说：“爷，我……我之前卖过东西，我会卖，只要……只要你别杀我和我女儿，我替爷卖，一定卖个好价钱。” “后来我就开始替皮四卖人，那时候我实在没法子了，我一个人怎么样都可以，但我女儿怎么办？她才九岁。” 年近六十的张友康叹了口气。 为了活着，为了他的女儿活着，他不得不干害人的事。 叹气后，张友康继续道：“我替他卖了一年，挣了不少钱，我暗地里挑拨了对家，让他们干掉了皮四，我带着女儿跑了。” “跑了之后我弄了两个身份，想着找地方安顿下来，但十几年前这里啥都没有，迁过来的居民都领联盟给的工作，我没办法，只能干倒黑货的买卖，倒着倒着，就碰上个人，叫刘洋洋，他问我见没见过六边形片。” “六边形片，你也知道。” 张友康冲陈文嘉抬抬下巴：“就是他们找的那个‘雪花’。” “我那时候从一个死了的男人身上扒下来一个，刘洋给我一看图，我就知道他找的是‘雪花’，我把他忽悠醉了，问他找六边形片干什么，他说他上头要，我翻了翻他的终端，那个头叫袁思哲。” 想到袁思哲，张友康忍不住苦笑了下：“袁思哲是个好人，就是不该和赵案这个王八蛋是朋友，最后被赵案当枪使了，死外头了。” 他一句话就总结了一个人的一生。 陈文嘉问：“那后来呢？” 张友康：“后来？后来我想搞明白我为什么穿越，就慢慢搭上了袁思哲，我给他自爆身份，说我是穿越者，他就带我见了赵案，赵案见我有头脑，能赚钱，就专门让我到各个星球倒货，给他们赚经费。” “我那时候怕干的事情连累我女儿，就把女儿寄养在袁思哲家了，他是个好人，和赵案牵扯不是很深，我那时候觉得他家很安全。” “结果赵案连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都坑，袁思哲被污蔑受贿，抄了家，我女儿就在那时候丢了，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接手一个器官移植的生意。” “对，你听得没错，我干回当初皮四的生意了，人有时候牵扯进去，就脱不开身了，人性没了、底线也没了。” “我知道安佳走丢的消息时，我快急疯了，派了所有的人去找，最后找着了，你猜在哪？” 张友康在不该留悬念的地方留了悬念，但这样反而透出了他的绝望。 陈文嘉猜到了，但她看着张友康带着混浊泪珠的眼睛，没有说出口。 张友康也没准备陈文嘉会说出什么，他像是自问自答：“最后找着她了，我们取了器官后，会把人扔在沙坑里埋了，我去的时候，她就躺在沙坑里，只剩小小的一个头和空了的上半身。” 器官买卖可不止只卖器官，他们有专门的削骨人，手、脚、鼻子、耳朵、眼睛这些都能卖。 “怪不得那么难找，她脸皮都被扒了，谁能想到在这呢，怪不得难找。” 张友康那颗泪不知是落了还是收回去了，他的头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沉默下来。 陈文嘉看着张友康的模样，也沉默不语。 她同情不了张友康，也批判不了张友康。 若是以前的陈文嘉在这，她可能会想：要是张友康不掺和穿越者的事情不就没事了吗？或者他别接器官贩卖的活，事情可能就不一样了。 她也会觉得：张友康做了坏事，他接了器官贩卖的活，他是坏人，他是咎由自取。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陈文嘉明白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要是’，更没有未卜先知。 她更明白的是：很多事情没法解释，而且人不是非黑即白的，大多数人都如同一个大染缸。 陈文嘉不是为张友康辩解什么。 她的内心也没有因为张友康的狠恶和可怜变成纠结的两半，非要说服另一半说张友康是恶是善。 她只是坐在那里，听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忏悔他的过错。 “好了，回忆到此结束，往事就别提了。” 张友康把面前冷掉的茶一口干尽，他瞧着陈文嘉，忍不住伸手比了个高度：“我女儿死的时候，大概这么高，医生说她以后会分化成Alpha，她要是能活着，估计和你差不多。” “你名字中有个嘉字，我女儿名字里也有，就冲这点，我就不会骗你。” “来吧，快问快答，结束了你张叔还得美美sleep呢。” 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所有星球都是地球。…… “好, 第一个问题 弋? ，赵案为什么建人体实验室？” 陈文嘉并没有因为张友康流露出来的苦楚就全然相信他的说辞。 她只是觉得，不管张友康说的话是真是假, 多知道点消息总是没错的。 张友康道：“目的有很多，比如尝试把人类和克洛族结合到一起, 借此提高人类身体素质；比如对胚胎进行基因修饰, 定制人类以后的发育方向, 这些是很多科学家都想做的事情, 只是碍于法律, 做的程度不深而已。” 实践才能出真知。 不失败哪有可能得到成功？ 但人都只有一条命，哪个科学家敢违背法律道德，做活体实验呢？ 有些人想做但不敢做，有些人想做便偷偷做。 “但在众多实验中，最重要的实验有两个。” 张友康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哪两个？” 张友康道：“一个是抓穿越者比对基因重复率并计算他们的磁场波动, 另一个是创造无限接近于地球末世来临时的病毒。” “抓穿越者？制造病毒？” 陈文嘉感觉被张友康拉入了更深的涡旋。 她能理解右/派将人与克洛族融合，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做这两个实验。 张友康呵呵一笑：“是不是懵了？这里面的事吧, 确实挺复杂的, 你听我慢慢说。” “其实说到底这些事还和你爹妈有关。” 陈怀川和文诗诗？ 听到张友康说涉及到这两人, 陈文嘉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肩膀。 她心里隐隐有这方面的猜测。 在地下实验室里，她听到了文诗诗的声音并捡到了陈怀川的笔记。 文诗诗的声音对克洛族有安抚作用, 而据徐念所说, 陈怀川的笔记本里提到了基因相似性。 他们二人都在地下实验室留下了痕迹，陈文嘉不觉得是巧合。 张友康思考几秒, 像是在组织语言，他道：“你爸在很多年前就刻意销毁了他和你妈存在的证据，所以他们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只传下来一点。” “先不提他们，我们先来聊聊左右两派的事。最早的时候, 联盟其实没有什么派别，只有一个最有名的科学家和他最得力的助手，这科学家你应该也知道名字，叫威尔，他的助手叫埃文。” 陈文嘉点头：“我知道威尔，他提出了‘蒲公英计划’和‘播种计划’。” 张友康笑笑：“但你并不知道埃文。” 陈文嘉没有否认。 人只会记得领头者。 哪怕是编历史书的人，在写威尔成就那页时，写的也只有威尔和他的团队。 或许他不是觉得别人不值一提，而是他也不知道这个团队里还有谁。 张友康像是随口提了句题外话，他接着说道：“威尔这家伙是个科学狂，在从穿越者身上得到黑芯后，就一心想搞出时光机，当然，众所周知，时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年龄超过五岁的小孩都知道时光机造不出来，更别说威尔这些大科学家了。” “但你爸妈给威尔提供了理论支撑。” 张友康倚在沙房上，姿势颇为惬意，然后伸出胖指头指了指陈文嘉。 陈文嘉被他指得一惊。 她没想到陈怀川和文诗诗居然是威尔那个时代的人，而威尔是薪火历之前出现的人物。 陈文嘉以为张友康口中的“陈怀川那个年代”最多是五六十年前，却不想竟跨越了两百多年。 她心里忍不住吃惊。 她知道陈怀川因为认识海恩，所以能够长生不老，文诗诗或许也拥有同样的能力。 但不曾想他们已经活了两百多年，而且在两百多年前，他们想回到过去。 虽然张友康还没说陈怀川和文诗诗干了什么，但她觉得她已经猜测到他们的目的了。 他们想回去，回到2321年的地球。 那年他们在空轨上出事，出事时，他们的女儿才十二岁。 陈文嘉微垂眼眸，掩下眼睛的情绪波动。 张友康继续说了下去：“我也不清楚你爸妈怎么得到这个证据的，反正他俩给威尔说这片宇宙那么多星球，但每个星球的质量、引力都几乎一模一样、出土文物啥的也有历史呈递性，还有说什么谁谁和谁谁的基因有发展趋势相似性，具体那些词我也搞不清，你将就听下去吧。” “他们整合了手中的资料，得出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猜想：这片空间的所有星球都是地球，但都是平行时空的、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的、失败的地球，失败的意思是说地球成荒星了。” 怕陈文嘉没法理解，张友康给她解释了下。 “他们的这个猜想证明了一件事：宇宙中存在平行空间，并存在不同时间线上的地球，在这个真理基础上，他们猜想只要技术支持，他们就有可能逃离这片宇宙，跃迁到其他宇宙的地球上。” “而要怎样的技术支持呢？很简单，就两样。” 张友康又比出两根手指。 陈文嘉知道这两样是什么，她说：“他们需要黑芯和神语。” 穿越者来的时候需要这两样，要离开的话，自然也需要这两样。 张友康微点下头：“是，但黑芯好得，神语这玩意可不好得，来的一批穿越者中可能谁也不知道什么是神语，也可能有一个人拥有神语，而一般在这个人在还没意识到自己拥有神语前，神语就消失了。” 根据联盟多年的调查，不是只有黑芯和神语的持有者能够穿越，而是在黑芯和神语持有者的一定范围内，所有人一起穿越，所以同一批次穿越的人或许有很多。 黑芯是实心的，可神语却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当然，就算是有那么一小撮人知道什么是神语，但也说不出来、描述不出来。神语这玩意到现在都没人搞明白是什么呢，当年估计也是这么个情况。” “你说的这两东西对，也不对，因为没法实现。当时威尔和你爸妈最终得到的结论是：用黑芯和特定穿越者的磁场频率达到跃迁条件。” 张友康弯下一根手指：“黑芯有了，就差特定穿越者的磁场频率了，至于为什么是特定穿越者，其中太复杂了，我没弄明白，反正要达到这一点，就需要从基因频率和磁场下手，这就是要做那个实验的原因。” 陈文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思量一会，问：“但不是说我爸几乎销毁了所有存在的证据吗？为什么你们能知道这么多？” 陈文嘉这个‘你们’指的是右/派。 右/派知道她是陈怀川的女儿，知道陈怀川是陈不刃，知道陈怀川和文诗诗曾参与到时光机的研究中去。 他们知道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张友康把自己撑起来，嘬了口茶，道：“这就得说说第二个实验了。” “还记得我刚刚提到的大科学家威尔的助手吗？” 陈文嘉道：“记得，叫埃文。” “对，这家伙现在都还没死，右/派很多事情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你爸现在的佣兵团团长身份也是他猜到的，他是右/派最最最重要的宝贝，现在几乎没人知道他还活着。” 张友康嘴角上调，看起来很得意。 陈文嘉自觉get到张友康的意思，她问：“那叔您是怎么知道的？” 张友康指了指耳朵，道：“靠窃听啊。” “第一星际这么大、这么远，传递消息当然靠加密通讯啊，他们那些领导又不懂技术，给他们说没人能破译他们就信了，我平时无聊的时候就听几耳朵，连谁和谁表面仇敌私下是PY我都知道。” 他挤眉弄眼的，好像只要陈文嘉问他一句，他就把八卦全盘托出一样。 陈文嘉确实来了点兴趣，但时间紧迫，她实在是没空听。 她把话题扯回正轨：“叔，这个咱等会再说，您先告诉我埃文怎么了，为什么要做第二个实验？” “行，先聊正事。” 张友康又插了一句：“ YH 回头我把那些事打包发给你，你没事也听听，还挺有意思的。” “你知道的，人最长能活一百四，撑死一百五，那埃文在薪火历之前都三四十岁了，现在少说都两百七八了吧？” 张友康一副神秘样。 陈文嘉问：“他也有吸血鬼血统？” 一诺说，陈怀川是靠吸血鬼海恩获得了长生的能力，那埃文也是吗？ 毕竟陈怀川和威尔认识，自然也和埃文认识。 张友康摇了摇头：“这个他们通讯的时候没有提到，但我猜没有。” “因为他要是获得了，他就不会用丧尸病毒去感染人类，然后人为培养吸血鬼了。” 陈文嘉疑惑：“人为培养吸血鬼？” 吸血鬼还能培养？用丧尸病毒培养？ 张友康点头：“对，这就不得不提我那个时代了，我那个时代吸血鬼并不少见，都是人变异过去的。” 提到这，张友康的思绪飘到了过去，沉默一会，他道：“我那个时代算是地球的末世了，由于病毒感染，人类变成了要吃血肉的怪物，在这些被病毒感染的怪物中，他们的人体基因发生了变异，获得了很多超出想象的非自然能力。” “比如隔空取物啦、变风为刃啦、目标锁定啦什么的，就是我游戏里的那些设定，几乎都是根据我看到的东西做的。” 张友康的游戏确实来自现实，但不是来自人体实验体的现实，而是来自他那个时代的现实。 陈文嘉瞧着张友康。 张友康摊了摊手：“可以看出，我没什么能力，要是有，也不需要乘坐磁轨逃跑了，更不会在磁轨上被拉到这来。” “好了，说回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他们确实能力强，但他们有个致命的缺点，他们需要进食鲜血，要是没有血，他们就会像没电的机器人一样走哪倒哪。” 说完这句话，张友康想了想，道：“哦对，说错了，话题应该回到培养吸血鬼那。” 说上头了，他都忘了自己是要解释人工培养吸血鬼的事了。 陈文嘉回道：“没事，叔你说的我都还挺感兴趣的。” 张友康：“不扯那些了，说正事，埃文不知道从谁口中得知了这些事，就想人工培养吸血鬼，反正病毒都是现成的，闲着也是闲着。” 陈文嘉又忍不住发问：“病毒是现成的？” 张友康告诉她的事情就像是在另一个维度一样，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对，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VD病毒，各个星球上都有，这病毒是原住民——也就是特勒怪身上自带的。” “各个星球VD病毒浓度不高，而且特勒怪身上的病毒都变异了，就算感染了VD病毒，在星际不算什么大病，大家都不当回事。” “但埃文他们提纯了病毒，在经过精准修饰后，把病毒用在了人身上，他们希望能够把人变成吸血鬼，让吸血鬼咬他一口，好给他续命。” “但看实验数据，丧尸倒是造出来一大堆，吸血鬼的影子是一点都找不到。” “好了，问题的答案就这些。” 陈文嘉就问了一个问题，他介绍到这里已经很详尽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是陈怀川的女儿，埃文现在不动你，估计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吸血鬼血统，还有就是想看陈怀川对你的态度。” “也不止如此，现在温家势力日益增大，他们还得看温家的态度。” 陈文嘉点头：“我猜也是因为这些。” 前两者不提，单说说温家。 温家是海恩的仆从，而陈怀川是海恩的继承者。 一诺曾说，陈怀川现在失踪，温家会把忠诚倾注在她身上。 温家已经在关注她了。 她身边的温絮柳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不止如此。 陈文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戴帽兜女孩的样子。 在她去淮章区做任务时，有一个帽兜女刺杀了议员。 在追捕过程中，她扑倒了帽兜女。 她发现帽兜女宽大的墨镜下，是一双猩红的眼睛。 陈文嘉想，或许那次的刺杀不只是因为程添锦等人和温家有纠葛，也是因为她。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为什么叫陈文嘉？…… “张叔, 关于我爸妈的事，你还知道别的吗？” 犹豫几秒，陈文嘉还是决定先问这个。 张友康细细想了遍, 道：“有是有，但都是传言, 没几个真的, 你爸现在还有点消息, 关于你妈的事, 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些年星际也没她的踪迹。” “但我记得联盟的研究所人事档案管里有你爸妈当年任职的资料，现在应该被当作机密收起来了，你要是有能力，可以去查查那个。” 陈文嘉点头说好，随即问：“那崔云呢？还有温自酌, 他们怎么了？洛城又是谁？” 在她说不知道问什么时，张友康给她说了一大串名字, 有她认识的, 比如温自酌、崔云, 也有不认识的，比如洛城。 “洛城是退了好几年的老议员, 虽然已经退了, 但因为联盟机关很多人都受过他的照顾或者有把柄在他手上，他说话依旧很有分量。” 张友康挑了他觉得重要的先回答。 “这位议员在职期间无功无过, 算是规规矩矩，但奇怪的是，这几年他和程添锦、马超峰联系频繁，因为他们的通话被再次加密, 我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马超峰，十大议员之一，支持右/派。 “单单只和程添锦联系也就算了，但最近我发现，他和汪琪也有联系。” 汪琪，十大议员之一，支持左/派。 张友康思量片刻，道：“我也不确定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我隐隐觉得，他想让左□□达到某种平衡。”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遇到他，但多注意这个人。” 陈文嘉应声说好。 “至于崔云，你知不知道她是林直来的女儿？” 陈文嘉：“我知道，八年前崔云放走了克洛族，林秘和她断绝了关系。” 秦周游给她说过，八年前克洛族杀了崔云的母亲，可崔云却放走了克洛族。 或许是心中有恨，又或许是碍于社会舆论，林直来和崔云断绝了关系。 “不，事实不是这样。” 张友康摇了摇头。 陈文嘉问：“那是怎样？” 张友康道：“不是崔云要放走那个克洛族，而是她母亲求着她放走那人。” “求着崔云放走克洛族？” “对。” “为什么？” “因为她的母亲爱上了那个克洛族怪物。” 张友康话一出，空气突然一静。 陈文嘉没想到原因竟是这样。 “虽然这话听起来矫情，但确实如此。” 张友康给他的小茶壶添上水，在桌面上点了加热。 他继续说道：“云舒想和那个克洛族一起离开主星，但走的那天却被她正在巡逻的女儿发现了，她女儿以为自己的母亲受了胁迫，便追着他们不放。” “你知道吗？崔云在八年前是联盟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她的体能、她的机甲操纵技术、她的枪法、刀法都是一等一的，那天她朝克洛族后脑勺开了枪，她非常确信可以击落克洛族，不会伤到云舒。” “但谁知云舒回头挡了一把，子弹直接击穿她的心脏，她死前就留下一句话，放那个克洛族走。” “崔云确实放了那个克洛族走，她自己也被逼走了。” “那时候林直来已经是财政秘书了，左右两派都想拉拢他，但林直来始终保持中立，刚好崔云出了事，那些人就把主意打在了崔云身上，想逼林直来做出选择，但崔云没让她爹为难，自己走了。” 说道这里，张友康不禁感慨：“说实话，崔云的经历还挺惨的，想杀克洛族结果杀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还帮克洛族说话，父亲这边也不省油……对了，虽然崔云现在起来了，混成星舰部队长官了，但她的部队不受主星待见，军费一直是最少的。” “扯远了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崔云这些年一直在调查那个克洛族的下落，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她和温自酌搭上了伙。” “上次崔云是不是找你了？你出去后，有个不夜城的信号源接到了崔云终端上，我猜和崔云通讯的这人就是温自酌。” 听着张友康说正事，陈文嘉将内心的唏嘘压下去，她不住地点头。 现在的张友康对陈文嘉来说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但这本百科全书限时存在，陈文嘉没时间去追问崔云的亲情故事。 “或许崔云和温自酌联手了，因为温自酌手里有克洛族的线索，崔云为了线索不得不受制于他，听他办事。” 陈文嘉 铱驊 昨天晚上刚和崔云见面，她结合当晚崔云的表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崔云并不是个愿意受制于的人，温自酌掌控欲又太强，他们俩之间估计也相互猜忌着呢。” 张友康眼光毒辣、经验老道，一语猜中了温自酌和崔云的现状。 陈文嘉心里记下张友康所说的，问：“那温自酌呢？” 温自酌是温家的前任家主，在众人眼中，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但向晚说，她小的时候见过温自酌。 温自酌和陈怀川关系匪浅，或许温絮柳就是受他指示，潜伏到她身边的。 张友康说崔云在和她交谈完后和温自酌通了话，说明温自酌可能也参与了调查符文一事。 崔云说她研究符文是为了联盟安全，那温自酌是为了什么？ 陈文嘉可不认为温自酌的理由会和崔云一样。 他一定有其他目的。 “温自酌？他死前挺闹腾的，差点占领星球从联盟独立出去了，我听说关系最紧张的时候，联盟雇了所有的佣兵团去处理他。” “后来他死遁了，家主之位让了出去，自己也销声匿迹，直到近期才活跃起来。” 说到这里，张友康突然一顿，骂道：“他么的怎么都是一群老怪物，一个活得比一个长。” 他把凉掉的茶一口闷干，看了眼已经烧好的水，也不续了，他道：“这些年的事发生太多了，就算是给我一天一夜我也说不完，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陈文嘉听出了张友康委婉表达的意思：我对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到这里就可以了，别再问了。 陈文嘉懂得适可而止，她站了起来，准备告辞：“好，张叔，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陈文嘉一句“感谢你对我说这么多”还没说完，张友康就伸手往下压，示意陈文嘉坐下：“哎哎哎，别走，先坐，别着急走，我还有事没交代呢。” 他用了‘交代’这个词。 不是警察审犯人的交代，也不是长辈让小辈去办什么事的交代。 陈文嘉听着张友康的话，觉得张友康更像是交代后事的交代。 他快死了，他还有些事要交代给后人。 不知为何，陈文嘉居然有些理解张友康朝她交代身后事的做法，她又坐了回去。 “你坐这等等。” 张友康往自己的卧室走。 半响，他走出来给陈文嘉一个黑色小盒子。 陈文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芯片。 张友康指着芯片说：“这个是随机创建通讯通道的芯片，我可以打包票，这东西的密级比左右/派的都高，你放心用。” 说完，他又拿出一张薄膜，上面有三行字：“联盟有个大型网络黑市，我在里面和一个叫W胖子的人联系，他负责窃听联盟机密，我给他钱买消息，我给你说的大部分事都是从他那买来的。” “我在他那预付了三个问题的钱，你可以用这个账号在他那问三个问题，记住啊，只能问三个，不多不少，只能三个。” 张友康反复强调‘三’这个字。 陈文嘉忍不住问：“为什么只能问三个？” 张友康微笑：“因为这老不死的卖消息越来越贵，我已经把我所有的财产都抵给他了。” “啊？？？” 陈文嘉顿时觉得手里的薄膜万金重。 她还以为这个W胖子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呢，没想到是因为收费贵。 但居然能让希尔市首富抵押所有的资产，这也太贵了吧？ 张友康却很淡定：“没事，我死后右/派肯定会接手我的账户，给他们还不如给死胖子呢，来，把芯片插进耳麦，我教你怎么用。” 张友康给陈文嘉讲解了芯片程序运转的方法，随即又结合自身经验，叮嘱了陈文嘉很多事情。 他说：“你刚刚问我说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我其实没说全，除了靠窃听，也靠当卧底，左右逢源。” “当卧底？叔你是哪边的卧底？” 张友康表面是右/派的人，那他应该是左/派的卧底？ “两边的卧底都是我。” 张友康抱着手，得意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道：“我高兴了就舔他们一口，不高兴两边我都不理，随便扔点塞牙缝的东西，就瞅着他们两边瞎猫捉耗子，急得团团转。” 陈文嘉抱了抱拳：“佩服佩服！” 张友康说得容易，但双面间谍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管是任务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都会受到猜忌。 张友康厉害的就是能够完美处理好两方之间的关系，在坐稳卧底位置的同时，还能如鱼得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其实挺简单的，叔有门道，第一呢就是咱得有演技……” 张友康开始教陈文嘉玩无间道。 陈文嘉听得格外认真。 自来到星际后，她会的东西要么是自己磕磕绊绊摸索出来的，要么就是模仿他人的做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教她要怎么做事、该怎么应对人。 两人谈论了很多，一晃两小时过去了。 张友康看了看表，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虽然说止住了话头，存了赶客的意思，但张友康又忍不住叮嘱：“再说一句，你是3S机甲驾驶员，自己能力也出众，想招揽你的人很多，再加上你那个一同穿越来的小男友，现在谁动你都得掂量掂量，你还年轻，我知道的事情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别着急也别害怕，大胆去做。” 陈文嘉本还在点头，一听小男友三个字，心里没由来一跳，她大脑的弦又绷断了，她辩解说：“叔，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不是男朋友？ 那他也没提小男友是谁啊？陈文嘉怎么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 张友康狐疑：“朋友？” 他看那小子的样，可没把陈文嘉当朋友的意思。 陈文嘉点头：“对，我们是朋友，他以前是军人，责任感非常强，所以他一直很照顾我。” 她用了‘非常’、‘很’来形容丁寒对她好的原因和结果。 张友康琢磨陈文嘉的话，完全没觉着这句话前后有什么因果关系。 因为责任感强，所以要照顾她，因为要照顾她，所以连命都不要拼死往左/派核心爬？ 回想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张友康不知道什么时候普通男女朋友之间的感情可以浓烈到命都不要的程度。 但他知道一件事：眼前这个看起来聪明胆大的姑娘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感情，也不知道对方其实为她而活。 张友康瞅着陈文嘉单纯的眼睛，寻思让年轻人自己发展得了。 万一陈文嘉不喜欢他怎么办？这要是点破了，陈文嘉和他估计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张友康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想多了，行了，走吧，我就不送了。” 陈文嘉对张友康表示了感谢，揣着张友康的东西往外走。 她刚走几步，张友康就叫住了她：“文嘉。” 陈文嘉转过身：“叔，怎么了？” 张友康一时没说话，他细细端详陈文嘉，抬了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刻度：“我能量量 銥誮 你的个子吗？” 他不再有刚刚说话的得意劲，反而有些小心翼翼。 陈文嘉静了两秒，主动走过去：“当然可以。” 张友康只有一米七左右，陈文嘉站在他面前，比他高了一个头。 张友康量了量自己的身高，又用手在陈文嘉头顶比了比，嘴里喃喃道：“长这么高了啊……” 他作势想摸陈文嘉的头发。 陈文嘉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她知道，张友康在透过她看另一个叫安佳的女孩。 失神片刻，张友康问：“你爸妈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叫陈文嘉？” 久远的记忆缓缓来袭，陈文嘉沉默一瞬，如实回答：“我妈姓文，所以我名字中间的字是文，我父母以前都没有家，他们结婚后才有家，所以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嘉，意思是……” 陈文嘉一顿，垂下眼接着道：“意思是我们三个在一起才叫家。” 因为没有家，所以渴望有一个家。 因为有爱的人在，有孩子在，所以有了一个家。 但这个关于家的结局并不美好。 陈文嘉继续道：“因为家庭的家不像是女孩用的字，所以改成了嘉许的嘉，他们说我生下来就应该受到赞美和夸奖，他们也希望我能善良美好，所以取了这个字。” 张友康点头：“好名字……” 他说：“文嘉，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有时候，天意弄人。” 他像是在劝慰陈文嘉，也像是在祈求宽恕自己的罪责。 陈文嘉笑了，她眼神平和又宽容：“我知道的，我不怪任何人。” 她的父母在她十二岁时去世，天意如此，她不怪他们。 当然就算现在在星际她得知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她也不怪。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确实死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怪他们，这就好……” 他说话很慢。 “可是……可我……” 张友康声线抖了，他低头用手揩了下眼角。 那滴讲故事没落下来的泪终究是落下来了。 陈文嘉的父母是意外死的，她不怪他们。 可他害死了安佳，安佳能不怪他吗？ 陈文嘉知道张友康在想什么，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句：“张叔，你别这样……” 她努力想着安慰的词，但还没想出来，就听张友康自己嗐了一声。 他道：“说这些做什么，索性都要结束了。” “我们家安佳取这个名字，和你名字的寓意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她妈不姓安，姓苟。” 说着，他自己笑了。 笑完后，他不看陈文嘉，头往沙发那头一撇，手朝着门口摆摆：“行了走吧走吧，说了这么多困死了，我一个老年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陪你这个年轻人熬夜，真是太可怜了。” “你快走吧，我要去睡觉了。” 他赶着陈文嘉出门。 听陈文嘉出门关门，张友康才看向门的方向。 他在原地站了会，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穿着黑衣服的女孩从路灯下经过。 这女孩瘦高，看她正面，就能看到她亮亮的、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她又有朝气又有活力。 他想：要是安佳活着就好了。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宋伯芳。 第二天, 陈文嘉踏上了返回主星的星舰。 这次的X1002星旅行让所有人都很疲惫，大家自顾自找了个位置休息，谁也没凑一起交流。 陈文嘉晃晃悠悠来到星舰大厅, 同她第一次来主星时一样，看着落地窗外的情景。 安娜之门把整个大空间分成了好几块, 而这个空间独属于人类。 目前, 人类已经点亮了二十多个星球, 二十多个星球都配备了与主星GELIN一号类似的防护层, 防护层的外壳发着淡淡的光芒, 在偌大的宇宙空间中传递着生机勃勃的信号。 陈文嘉看着落地窗外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又一颗星球，想起张友康的话：“陈怀川他们发现，每个星球的质量和引力都一样，这片空间的每个星球都是失败的地球。” 失败的意思是这星球是荒星。 荒星的意思是星球上没人、没水、甚至没有空气，就如一诺给她看的记忆里的那样。 而一诺说, 不出十年，所有的星球都会变成荒星, 人类的文明会毁于一旦。 陈文嘉如今仍不能分辨张友康说的话是否都是真的, 她也没确定张友康告诉她这么多是否真的是因为他是个将死之人, 但她清楚，她不愿看到人类星际变成那样。 可一诺说她存在的意义是拯救星际, 就该相信她的说辞吗？就该跟着她的系统任务往下走吗？ 陈文嘉想着张友康给她的芯片、系统背包里仍未交付的匕首, 心里一片烦杂。 对其他同行的队员来说，此次回主星就像是倦鸟归林, 身体和心灵都会得到休息。 但对于陈文嘉来说，她这一趟又带回了新的线索和疑问，她又将面对新的局势变化，她离深渊又近了一步。 X1002星到主星的距离比西二星到主星的距离都远, 哪怕星舰以全速行进，最快也只能在第二天到达。 漫长的旅程让人疲累，哪怕星舰内部广而阔，就如游轮一样可以随便行走，陈文嘉还是觉得憋闷。 她在大厅里看了会外景，突然点了点耳麦，打开了文件夹里的视频。 视频里教学的是她最讨厌的数学与逻辑课，但听着熟悉的讲解声音，陈文嘉觉得现在只有这门课可以让她暂时从现实逃离、让她在知识的海洋遨游、从而获得些许慰籍了。 然而她刚觉得心灵被慰籍一会，刚一下星舰，这种慰籍带来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许久不见的小人突然就从她的左眼飘到了右眼，然后猛一把扑到了她眼睛中间，抱住了她的口罩：“哇！你终于回来啦！好久不见呀我的宿主大宝贝！” 一诺的声音热情洋溢，听起来她似乎非常高兴。 但一诺为什么能高兴起来呢？ 她的宿主突然和她失联，她的宿主还在外面遇到了她们的对手。 她不应该表情凝重、和陈文嘉一样充满心事吗？ 虽然陈文嘉猛然看到一诺时，内心也是惊喜且开心的，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分析起一诺的行为举止来。 陈文嘉心里起了疑惑，她在想是不是一诺可能并不知道‘他们’找上了门。 陈文嘉借着提口罩的动作把一诺拿远，心里学着一诺的口气道：“哟！你终于出现啦！好久不见呀我的系统小精灵！” 接着，她的语气有些抱怨：“你这段时间怎么消失了？我一出主星怎么就联系不上你了？” 陈文嘉去X1002星是临时起意，还没来得及告诉一诺。 等她上了星舰，想唤一诺出来时，就发现一诺和她失联了。 一诺也气：“你还好意思说！你走的时候都没告诉我一声，我能量不足不能离开主星的你不知道吗！？”？ 陈文嘉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不能离开主星？ 她怎么不记得一诺和她说过？ 一诺的小脸上嘴还撅着，听陈文嘉说不知道，她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好像没给陈文嘉说过这事。 “你训练的时候我提过一嘴，你肯定听清，所以没记住。” 一诺移开眼，心虚溢于言表，但下一秒，她又笑起来：“可是没关系，因为以后我想去哪个星球就能去哪个星球啦，我已经看到背包里的匕首啦，匕首可以让我的活动范围增大！” “宿主大人真是太厉害啦！短短几天又推动了收集进度！按这个速度，我们收集完所有的东西指日可待！” 一诺挥挥手，把匕首从背包里调出来，抱着匕首的手柄贴贴。 陈文嘉问：“所以收集这些东西是为了增加你的能力吗？” 得到手串时，一诺获得了不依靠APP就能出来活动的能力。 现在得到了匕首，一诺即将获得可以离开主星的能力。 收集的东西中似乎蕴藏着能量，每收集一个，一诺的能力就会被进一步增加。 但一诺否认了这点：“不是的，虽然收集得越多，我身上的禁制确实会进一步被解除，但收集这些东西的目的不是为了解除禁制。” 一诺看了眼陈文嘉即将要出的闸口，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你有空了我们细谈。” 现在陈文嘉还没从客运大楼出去，这里人山人海，总是时不时占着陈文嘉的心思，并不适合交流。 陈文嘉说好。 陈文嘉一行人并没有在外耽搁，直接乘车回了学校。 他 ?璍 们到学校时是中午一点，简单吃过饭后，胡安鸣带着他们进了院长办公室，准备汇报本次游学发生的事情。 参会的人有很多，除了学校最高层的领导代表，还有陈文嘉等学生所在学院的代表老师。 陈文嘉一进去，就感觉到许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有两道目光最为明确，直接就是冲她来的。 一道目光来着她学院的代表老师苏化安。 另一道…… 另一道目光来自苏化安旁边的Beta女性，这人一身政务装，四十多岁的样子，从陈文嘉一进门，目光就落在陈文嘉身上。 她看陈文嘉瞧过来，还冲陈文嘉点点头，露出一个亲和的笑。 陈文嘉扫了眼桌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座位上这人的名字：宋伯芳。 宋伯芳——学生协助基层计划的组长，也是丁寒他们行动前，给陈文嘉发召集令的人。 宋伯芳他们看上了陈文嘉3S机甲驾驶员的身份和个人素质，早就想找机会把陈文嘉收入麾下。 上次发召集令就是他们的引子，只要陈文嘉接受了召集令，他们就有理由找陈文嘉了。 陈文嘉早预料到她回主星后左/派会派人联系她，但没想到这么快。 看来左/派对她很是重视。 但如果左/派知道她是陈怀川的女儿，他们还会这样马不停蹄拉拢她，生怕她被别人抢走吗？ 陈文嘉敛下心思，一边走一边朝苏化安、宋伯芳的方向点头，轻轻喊了声苏老师、宋老师。 几个学生的座位早就被安排好了，就在进门处，几人坐好后，会议就正式开始。 早在X1002星时，胡安鸣就让他们几个人写了报告，然后结合军方那边提供的资料，递交了一份总结报告上去。 各个层级的领导早就查阅过了总结报告，对几个学生本次出行的经历早就知晓，所以本次会议的目的也不是汇报，主要是想劝勉、开导学生放平心态，以后增长本领，为联盟作出贡献。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这场会议以机甲学院院长提议让学生们回去休息结束了。 但陈文嘉没回去，她收到了苏化安给她发的消息，对方让她在机甲学院楼下等她一起走。 十分钟后，苏化安和宋伯芳一起走了出来。 “来，小陈，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参加那个计划的总负责人——宋伯芳宋老师。” 苏化安两步上前把陈文嘉一搂，将她轻轻推到宋伯芳面前。 “宋老师。” 陈文嘉打了个招呼。 宋伯芳点点头，眼角含着笑意，仔仔细细打量一边陈文嘉后，她拍了拍陈文嘉的胳膊：“这看着也不壮啊，怎么能把赵远花给背出来。” 她一句话既表示了自己知道陈文嘉参加任务的详细情况，又表示了自己对陈文嘉的重视和夸赞，更显现了对陈文嘉的亲昵。 陈文嘉笑着回道：“宋老师，其实我只是看着瘦，实际上很有劲，力气大。”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宋伯芳甚是满意般地点点头，看向了苏化安：“苏老师，你们学院可有不少能进军统干大事的好苗子，丁子湘算一个，陈文也算是一个。” 苏化安也笑，对宋伯芳做了个请的手势：“宋老师，我听您这话，怎么总觉得有所图谋啊？” 丁寒是好苗子，现在已经在周所为手下做事了。 陈文嘉也是好苗子，所以她又有怎样的归属？或者说，她又会被安排怎样的归属？ 宋伯芳迈着步子往前走，和苏化安搭话：“小苏你怎么这么想我？我能图谋什么啊？我们不都是为了给联盟输送人才嘛！” “是啊是啊，我们是后方，你们是一线，都是为了联盟。” 两人都打着官腔，但绕来绕去，话题其实都在陈文嘉身上。 陈文嘉站在苏化安的另一侧，只默默听着，并不插话。 星际打交道的流程和地球一样，在进入正题之前，总要说一大堆的话先铺垫铺垫，总得绕一绕才显得圆满。 绕了一会后，苏化安道：“宋老师，咱也别绕了，我知道您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您和我说我也没办法，关键得看学生的意愿。” 她看向了陈文嘉。 陈文嘉心想终于是时候了，她疑惑道：“是在说我吗？是要干什么吗？” 宋伯芳微微一笑：“是，是在说你，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个单独的优秀军校生引入计划，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军务处。” “你的表现一直很优秀，尤其是上次的救援任务，你完全有了一名联盟军人应有的责任和气魄，我们很欣赏你，所以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计划……” 她说着话，苏化安则往后一退，把陈文嘉推到了中间。 宋伯芳给陈文嘉介绍了他们这个计划，大概就是说他们负责的区域人员紧缺，所以会招一些有能力、有责任感的军校生去参与任务。 参与的学生不仅可以得到相当丰厚的报酬，还可以积攒军功升军衔，更可以直接将名头挂在军务处，毕业后正式入职。 各个星球加起来有几十万所军校、有几亿的军校生，但这么多军校生中，每年只有几百人能进军务处的这个计划，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概率都比进这个计划的概率大多了。 宋伯芳说陈文嘉是她在同辈中见过的最优秀的一批人，她很希望陈文嘉能够加入这个计划，为联盟作出贡献。 陈文嘉的表情难掩激动，但她还是克制地表示想考虑考虑。 宋伯芳见陈文嘉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成了，她笑着说等陈文嘉的回信，让陈文嘉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和她或者丁学长联系。 说完，她和苏化安又寒暄几句，便上了悬浮车，在苏化安和陈文嘉的目送中离开了学校。 送走宋伯芳后，苏化安转头瞧着陈文嘉道：“你想好了？选宋伯芳不选赵案？” 赵案当初联系她，让她把眼前这个军校新秀拉入基层协助计划，她以为赵案对这人已经势在必得，却不想这人自己先选好了人。 “选好了也没选好。” 陈文嘉收了面对宋伯芳时的激动表情，她摇了摇头，说：“我根本没得选。” 确实是她自己选择了左/派，但一开始她哪一方都没想选，她是被推进来做选择的。 她从踏入主星开始就没得选。 “有时候没得选也是种选择不是？” 苏化安并不想探究陈文嘉的心理路程，她是中立派的维护者，不想掺合到政治斗争中去，更不想站队。 “对了，我听说你在吃腺体发育的药？” 两人一起往综合学院的区域走，在路上，苏化安提起了陈文嘉吃药的事。 陈文嘉不知为何苏化安提起这件事，她回答道：“是，我腺体发育比同龄人晚很多，得吃一阵药。” 苏化安点点头，道：“这东西对你身体不会有影响吧？你现在任务多，训练也重，抽个空去校医院查查，别把自己身体给搞坏了。” 她有意无意引导陈文嘉去检查身体。 老姜的儿子小姜速度很快，已经把那个药给检测出来了，现在需要陈文嘉的血液去验证一些猜想。 “我会注意的苏老师，等我有空我就去医务室看看。” 陈文嘉也觉得是该检查一下身体了。 她倒不是担心身体会不会被训练和任务压垮，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发育到什么程度了。 在X1002星的时候，她已经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了，就是还不能自主控制信息素的收放，她得去看看医生。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幼稚，太幼稚了。…… 陈文嘉说干就干, 先去医务室抽了个血。 学校的血样分析速度很快，五分钟左右就出了结果。 医生看着她体内各项物质的分析报告，说上次开的那个药效果不错, 依誮 现在她体内腺体分泌物的数值快趋向正常水平了，让陈文嘉再吃一个月的药, 就可以停药了。 看完医生, 陈文嘉又去取了快递、买了点生活用品, 然后才回宿舍。 她到宿舍的时候, 几个舍友都在, 见有人进来，纷纷停下笔扭头去看，几个人一齐发出‘哇’的声音，然后安静的宿舍热闹起来： “我靠文宝你终于回来啦！” 靠近大门的赵雪薇最先跳起来，一把抱住了陈文嘉。 “呜呜呜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要被妖瞳折磨死了！” 赵雪薇蹭着陈文嘉的肩头哭唧唧。 陈峻铎哟嚯一声：“你咋去了这么久啊？我们看新闻说那颗星球出了点事, 给你发消息你又没回，差点急死人了！” “你手上是啥啊？你这几天怎么失联了呀, 你给我们带礼物没有？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温絮柳一眼就看到了陈文嘉手上的大包裹, 兴冲冲地走过来, 嚷嚷着要看。 周璇从洗手间探出头，一边搓着头发一边问：“谁？谁来了？我靠！陈文！你终于回来啦, 欢迎回家！”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 声音叠声音，暖烘烘的Alpha拱着陈文嘉, 让陈文嘉应接不暇。 她笑着把快递扔给温絮柳：“带了带了，当然给你们带礼物了，柳哥去找个小刀拆快递。” 说完，她回陈峻铎的话：“那地方没信号, 我也是前两天才收到你们给我发的消息，放心，我挺好的，我没出什么事。” 她又冲着周璇吆喝：“璇姐，你洗快点，我给你带了礼物。” 最后，她拍拍怀里的赵雪薇，问：“这几天发生啥了？怎么就被折磨了？” 陈文嘉这会心里的沉郁一扫而空，她被舍友们围在中间，感觉自己从各种大人间的斗争中脱离出来，终于像个纯粹的、普通的学生了。 “我给你说，我们最近特别倒霉，妖瞳太不是人了！他居然实行连坐制，那天……” 赵雪薇正打算控诉，就被温絮柳的一声‘我天’给打断了。 温絮柳从快递里拿出一个玻璃瓶，举起来让众人看，惊讶道：“这是什么啊？文姐这是送给我们的吗？” “哇，这是什么！石头吗？居然是蓝色透明的诶！” 温絮柳手中的玻璃瓶内装着几块蓝色透明的石头，下面铺着亮晶晶的砂砾，看起来格外漂亮。 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陈文嘉道：“这是02星的明矿石，我专门从02星买的，算是那里的特产。” 在X1002星的时候，她和丁寒在小河滩逛了很久，她买了不少矿石做纪念品。 矿石在X1002星就处理好了，小贩包好后，她找了靠谱的快递公司邮寄，今天正好到学校。 “这不是普通的矿石哦。” 见众人都感兴趣，陈文嘉从地上的箱子里随手拿出一瓶，冲大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 “来来来，都闭眼睛、闭眼睛。” “闭了闭了。” 几人都很配合，像小朋友一样乖乖闭上眼睛，听从陈育幼师的指令。 “在我说可以睁眼之前都不能睁眼睛，要不然惊喜就没了。” 陈文嘉一边说一边快速把所有的瓶子都拿出来，想了想，她摆了一个心，然后站起来两步到了门口，她道：“好了，我数三个数，大家就可以睁开眼了。” 众人纷纷回应：“好！” “来，三、二、一！” 喊到一时，她啪一下关了灯。 众人睁眼，低头一看，只见瓶子里的矿石发着各色的光，矿石内偶尔有玄色闪过，像是有液体般缓缓流淌。 “哇！” 所有人齐齐发出惊叹：“好看！这里面怎么也闪闪的！” “文姐这个贵不贵啊，你对我们也太好了！” 赵雪薇先下了手：“啊啊啊我要这个，我要这个蓝色的，谁也别和我抢！” 陈峻铎戳戳温絮柳，道：“要不我俩选两个颜色，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我想要个双拼色！” “文文，是所有的都可以选吗？” 周璇转头看向陈文嘉。 陈文嘉大手一挥：“对，随便选，想选哪个选哪个！” 周璇嘿嘿一笑：“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随便挑了哈！” “随便挑随便挑！” 陈文嘉见众人喜欢自己的礼物，心里的开心已经溢了出来。 “哼，幼稚！” 一诺突然冒了出来，抱着手看地面上一群幼稚鬼选玻璃瓶，颇为嫌弃地撇撇嘴。 不就是会发光的石头吗？有什么好哇塞的。 幼稚，太幼稚了。 但陈文嘉完全没在意一诺说的话，她心里悄悄喊了一诺的名字，道：“你知道吗？这是我上大学后第一次给别人送礼物，我本来还在担心他们不喜欢的。” “我以前和舍友们关系处得不好，也不是不好，就是不亲近，因为我以前都不怎么在宿舍待，当然我现在也经常不在宿舍。” 说到这，她自己便发现这句话逻辑不对了。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强调说：“我从来没给舍友送过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呢。” 这时的陈文嘉终于有了一个二十二岁学生该有的心理状态，她在心里说着话，向一诺分享自己此时雀跃的心情。 礼物应该送给朋友和周围亲近的人。 但上了大学后，陈文嘉除了赚钱就是赚钱，她的社交圈里要么是医院的医生护士、要么是福利院的护工长辈、要么是做家教对接的学生家长，她没有朋友，也没谁和她关系亲近。 所以她从没送过礼物。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别人送礼物。 收到礼物的人看起来很开心。 她也很开心。 众人挑完了自己的礼物，说今天好不容易周五，大家可以一起出去聚餐，庆祝陈文嘉今天回来。 于是几个Alpha勾肩搭背，热热闹闹地出了学校。 陈文嘉说了自己在X1002星的经历，其他人则一起痛骂早中晚训的教练不是人。 赵雪薇说这周妖瞳一时兴起，要实行连坐制。 但妖瞳的连坐制和普通的连坐制可不一样。 “我给你说，我真是服了，班里孙二愣子偷懒，少做了十个腹部绕杠，然后你知道妖瞳说什么吗？他说学号尾号前九但不包括八的学生把腹部绕杠这几个字抄九千九百九十四万遍！” 妖瞳教官的连坐制不是‘连着坐’，而是‘挑着坐’。 “我靠孙二愣子学号二十八，他跑操和我们呈对角状，他犯错和我有屁关系啊！” 赵雪薇都要气炸了。 陈峻铎摇摇头：“不，这都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居然是学号前九但不包括八。” “不是前三、不是前五也不是前六更不是前十，偏偏是前九，而且还不包括八，抄写的数字不是一万也不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偏偏是九千九百九十四！没有一点规律可言，也不讲任何道理，简直要逼死强迫症。” 轻微强迫症的周璇痛苦抱头：“所以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处罚啊，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温絮柳也一脸苦相：“所以你敢问吗？你敢问妖瞳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齐齐哀嚎：“不敢！” 他们班已经有人用实际行动证明，问了为什么后，不仅不会得到为什么的答案，反而会被惩罚得更重。 陈文嘉想到自己周一也要加入训练，也戚戚然起来：“怎么办啊，感觉要活不下去了。” 能怎么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齐哀嚎：“天杀的教官！天杀的妖瞳！” 许是现实太痛苦，大家又每人买了一扎啤酒，一边喝一边吐槽。 等他们聚餐回去，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 其他人上床就睡，陈文嘉坚持洗了个澡，才舒舒服服躺 殪崋 上了床。 她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这一觉算是她睡得很安稳的一觉了。 第二天，宿醉的Alpha们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瞪瞪洗完脸刷完牙后，就开始咬牙切齿地抄写‘腹部绕杠’这几个字。 陈文嘉说宿舍怨念太重，她得出去透透气，然后去了某个小树林。 军校里的绿化做得非常好，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成片的树林或者小公园。 陈文嘉之前散步的时候，发现在某个小树林的角落处还有一小片竹林。 竹林里铺了石子路，尽头是一小块被清出来的空地，两边摆了两条凳子。 这里鲜有人来，陈文嘉决定把这里作为放松的秘密基地。 但今天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放松，而是为了处理些事情。 陈文嘉在竹林里观察了半响，确认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后，她对一诺道：“好了，就在这开始吧。” 她在X1002星找到了APP任务中提到的匕首。 ‘一诺’说等下次陈文嘉再找到一件东西时，她就会告诉陈文嘉更多事情。 而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了。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侍女】与【零】…… 一诺也不墨迹, 她从虚空中突然出现，随手把罗盘和匕首悬在面前。 陈文嘉握着匕首，把匕首插进罗盘。 “滴！任务完成进度：1/1, 奖励：？？？，咒语提取中。” 和上次一样的任务提醒音在陈文嘉耳边响起。 同时, 罗盘的镜面缓缓流动, 匕首又浮了出来, 但不同的是, 陈旧斑驳的手柄处环了一圈又一圈的符文。 而一诺的眼底浮现绿光, 眼眸紧紧盯着匕首。 微风吹过，周围暗了下来。 一诺嘴里念着咒语，几秒后，一串金色的符文打向陈文嘉的胸口。 陈文嘉下意识摸向胸口，但她身体一紧, 微凉的气息裹住了她。 “在还没使用前，咒语只能暂存在宿主身上, 放心, 不会有坏处, 反而会有很多好处。” 有人环住了陈文嘉的脖子，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一诺’出现时总是无声无息, 让人没有一点防备。 陈文嘉偏了偏头, 问：“你也叫一诺么？还是有别的名字？” 这女人从未介绍过自己，她只知道她的化身是一诺。 “我没有名字, 我是‘亚’的侍女，大家也都这样叫我。” 【侍女】这次没有回避陈文嘉的问题，她抬了抬手，周围立马变得五彩斑斓, 像是在穿越时空隧道。 “那‘他们’呢，你提到的‘他们’又是谁？‘他们’骗了我们什么？” 陈文嘉没空去欣赏奇异的景象，她偏头想去看【侍女】的表情。 上次【侍女】说不出十年，人类星际就会变成一片荒芜，人类也将不复存在。 她问为什么，【侍女】说因为‘他们’骗了人类。 陈文嘉已经在X1002星和‘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们’想阻挠一诺的计划，想毁灭人类，但‘他们’骗了人类什么？ “认真看，你会知晓答案的。” 【侍女】冰凉的手捏住了陈文嘉的下巴，迫使她看向正前方。 刹那间，陈文嘉就置身于硝烟之中。 房屋在燃烧，空气中血腥和火药的味道并存，尖锐的嘶喊和怒吼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文嘉视线范围里，人类的机甲正与长相奇特的高大克洛族交战，普通民众四处窜逃，发出绝望惊恐的叫喊。 “人类曾与克洛族、特勒怪交战，因为敌强我弱，人类危在旦夕，这时候，格林教出现了。” 【侍女】的声音从远方飘来，下一秒又被紧急通讯的嘶吼淹没：“许峰！你愣什么呢！打啊！开炮！你要等人都死绝了才开炮吗！” 克洛族实力太强，驻守此城的军队已经扛不住了，此时只是在负隅顽抗，等着还没撤走的普通民众撤走。 “是……是！” 许峰脑子一激灵，回了神，哆嗦着手，慌手慌脚地去操控机甲。 他是新手驾驶员，刚训练三个月就上了战场。 他没见过死人，也没见过肉沫，突然面对这一切，心里又恐慌又害怕。 陈文嘉附在许峰身上，能够全然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颤抖和惊慌失措。 他摸索了半天，终于抬起了机甲的机械臂，朝怪物开了一炮。 编号为0102小队的指挥官见许峰击倒了怪物，放心下来，专心砍着面前的恐龙型怪物。 砍着砍着，他看一眼地面上逃窜的民众，又忍不住骂道：“玛德这些人都墨迹什么呢！让他们跑快点跑快点，非在那哭哭哭，再不走特么的我人都打光了！” 其实已经打光了。 经过四小时的激战后，0102小队就剩他和许峰，但现场的怪物正在增多。 他扫一眼面板，代表怪物的红点正在往这里聚集。 他冷静思考一瞬，继续下命令：“峰子！别开炮了！你把这些人往星船那边引！让他们快走！” 等把这些人全送上星船，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对上面也算有交代了。 许峰一边开炮一边问：“那指挥官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我垫后！” 指挥官一脚踹开恐龙怪物，朝被许峰打倒的三头怪物赶去，他迅速道：“这些怪物估计收到波频信号了，七八只怪物都在往这边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许峰道：“那我和你一起！我也垫后！” 0102就剩他和指挥官了，他早就打定主意，死也要和大家死在一起。 “你垫个屁的后！” 指挥官人糙嘴也毒，拿着激光剑砍了怪物一个头后，冲着许峰大骂。 “老子教的你机甲驾驶，你那烂技术老子摸得门儿清！让你垫后你指定拖老子后退，你想死老子还不想呢！” 他看起来是真生气，一梭子子弹打在许峰脚边，吼道：“快走！走了老子才能好好发挥！” 许峰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沮丧地低了头，锤了下控制台。 他知道自己驾驶机甲的技术差，他出了开炮什么也不会，只会拖大家的后退。 “下士许峰！你又在愣什么你个新兵蛋子！服从命令！护送群众到城外的星船上！这么简单的活都不会干吗？别让我失望！” 指挥官开始催促。 他是个新兵蛋子，他什么都不会，他已经够让大家失望了，他还要再让大家失望吗？ 新兵许峰心里燃起了烈火，他咬咬牙，大声喊道：“是！” 喊完，他收了激光炮，机甲手握着几个人就往星船的方向跑。 指挥官的机甲被怪物击中腹部，狠狠摔在了地上。 驾驶舱内已经响起了机甲故障的警报，指挥官没动，他看了眼已经消耗殆尽的燃料，把摄像头往后调。 红色机甲的手臂和肩膀都挂满了人，正快速向远处奔跑。 指挥官哼笑一声：“臭小子，跑的还挺快。” 他呆了一会，面色平静地在控制板上设置了程序。 跑！跑快点！ 快到了，再跑快一点就到了！ 许峰满脑子都是要完成任务，他不想让指挥官失望，也不想让死去的战友们失望。 载着群众离开城市的星船距许峰他们坚守的区域有五公里远，驾驶机甲一分钟就能到达。 在来回两趟后，许峰的视野中再也没有群众了。 星船的士兵招呼他：“已确认群众转移完毕，下士许峰！快去装载位，星船马上驶离！” 群众已经撤离完毕，任务完成，星船要开走了。 许峰脑子一懵：“能不能等等，0102小队指挥官还……” “砰！” 巨大的爆炸声裹挟气浪来袭，零碎的建筑块迸溅到了机甲的背上。 他的指挥官在垫后，他还没回来。 许峰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爆炸声给淹没了。 他机械式地操控机甲转身，呆呆地看着被炸成废墟的整片城市。 “致星船长官谭襄，我是0102小队指挥官李向海，因所在区域被克洛 依誮 族标记，出于对战局考虑，两分钟后我将启动全场机甲核心自爆，请注意爆炸波影响。” “0102小队奉命负责C区域群众转移，坚守四小时后顺利完成任务，小队共121人，存活1人，以下话语请转接至0102小队许峰下士的频道。” 指挥官的声音不再如战场上那样暴躁，他道：“下士许峰，我是魔鬼训练营三营二连八班班长李向海，恭喜你完成了新兵最后一课的学习，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说的那句话……” 听着李向海的遗言，许峰的泪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李向海还没说是哪句话，许峰心里就明白了。 在魔鬼训练营中，他们经常进行战场模拟演练。 在每次演练时，班长都会强调一句话：“演练就是战场，演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战场上会发生的，你在平时的演练中都活不下来，更别提在战场上了！” 演习就是战场，但战场却不是演习。 演习中死了可以活过来，但在战场上死了就是死了。 然而他们这些新兵都不当回事。 他们知道前线在打仗，大家都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自以为都做好了为联盟牺牲的准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新兵蛋子是怎么想的吗？” 班长看着一个个不以为意的兵，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死了就是死了吗？你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我告诉你，战场从来不止死亡那么简单，战场上还有着比死亡更可怕、更让人绝望的东西！” 训练营的新兵许峰不明白班长的话，但战场上的下士许峰早就明白了战场的真正含义。 “别说了，班长你别说了，你回来……我求求你回来。” 许峰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心里绝望、孤独、荒凉的情绪揉作一团，让他泣不成声。 班长李向海的声音难得柔和下来：“峰子，只有上过战场的才知道战场的可怕，但我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0102小队只剩你一个人，我希望你能带着0102小队所有人的荣耀继续活下去。” “许峰，不要悲伤，也不要害怕，不要忘记我们忠诚的誓言。人类绝不可以在此灭绝，联盟的荣耀也绝不可以在此熄灭。” “我的故乡有一种白色的花，名叫谚尾菊，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班长，战争结束后，在我的墓前给我送上一束谚尾菊吧。” 李向海沉默一会，笑了下：“好了，就到这里吧，许峰，好好活着。” “驾驶员许峰！请尽快到装载位，星船即将驶离！请尽快到装载位，星船即将驶离！” 李向海的声音消失，星船控制室的频道切了进来。 战况紧急，完全没有给人消化情绪的时间。 许峰鼻涕眼泪横流，他一擦眼泪，哽咽道：“驾驶员许峰收到。” 他最后看了眼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操纵机甲去了承载位。 他的内心本已经如同这座城市一样，成了一片荒芜，但在荒芜当中，名为责任的种子发了芽，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陈文嘉正感受着许峰的情绪，下一秒，她身体一疼，内心被极其强烈的绝望和恐慌所代替。 她回神一看，只见绿色的蜥蜴头充斥她的眼眶。 “啊！啊！啊！” 陈文嘉附身的少女疯狂大叫，不管不顾拼命挣扎。 但显然她的力气不如蜥蜴人大，挣扎半天，也没挪动分毫。 蜥蜴人眨着灯泡大的、突出的眼睛，歪头看了看她，下一秒，嘴里的信子吐出来，戳瞎了少女的眼睛。 “啊！！！” 少女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的疼痛共感给陈文嘉，陈文嘉也闭了眼，双手握紧，承受同样的痛苦。 陈文嘉刚闭眼，就感觉腹部一疼。 蜥蜴人的舌头舔着少女的脸，长着蹼的绿爪轻而易举抓破了少女柔软的肚皮，勾出一截肠子。 它收了舌头，低头一看，尖牙就咬了上去。 少女仍有意识，她瞎了一只眼，听觉被放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听着蜥蜴人的咀嚼声，张着嘴，隐隐发出‘救’的音。 但声音还没发出来，陈文嘉感觉疼痛在一瞬间驶离，愤怒又冲上了脑门。 “啊！畜生！畜生！放开我！去你妈的畜生！” 男人发出愤怒的吼叫，他被武装人员拉着走，但他却一直回头哭喊。 在他的视野里，一个男孩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男孩身上趴了一个浑身长着鳞片的两脚怪物，怪物撕烂了男孩的裤子，半蹲着，将什么东西插进了男孩两腿间。 怪物需要繁衍，需要筑巢。 “啊！！！我要杀了它，杀了它！” 男人挣脱了束缚，抢了武装人员的枪，冲向了他的爱人。 他连续扫射，头上却传来一声怪叫，会飞的巨鸟俯冲下来，尖嘴扎破了他的喉咙。 陈文嘉一阵窒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拉入了新的身体。 “别救我，救她，救我孙女，求求你们，救救她。” 年迈的老爷爷半跪在地上，怀里抱了个年轻的姑娘。 姑娘闭着眼，全身都是乌紫的，她的血管被胀大，里面像是有什么在蠕动。 爷爷扯着战士的裤子，颤抖道：“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十八啊，她才十八，她要考军校的，她以后肯定有用，求求你们，救救她……” 战士一脸不忍，但还是说了实话：“叔，她已经被寄生了，没救了，快跟我们走吧，要不然等那些虫吸干了她的血液，虫就要爆出来了。” “不，有救，她还有救，求求你们，救……” 爷爷的救字没说完，他怀里姑娘的眼球噗嗤一声爆了，血色肥大的虫钻了出来。 战士正举起枪，虫往上一窜，隔着衣料插进了老爷爷的肚子，尾部蜷缩一下，整条虫都钻了进去。 老爷爷睁大眼睛，缓缓往下看一眼，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现场一片凌乱，小男孩怀里抱了个汽车，坐在地上哭泣。 而他不远处，一只猫儿大的怪物正咀嚼着什么东西。 “我好疼，妈妈我好疼。” 小男孩哭喊着，他的左腿被怪物咬断，伤口正不断流着血。 怪物吃完了腿，两步上前又咬住了男孩的另一条腿。 男孩用小汽车砸着怪物，却被怪物拖着走。 “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害怕，我害怕。” 小汽车被甩飞了，小男孩不住地哭喊。 “啊！！！啊！！！” 他卡在了建筑缝里，另一条腿被生生撕扯下来。 “够了！够了！” 饶是陈文嘉也没法接受这些惨状，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想要挣扎【侍女】的束缚。 【侍女】没再束缚陈文嘉，她松了手，任由陈文嘉跪倒在地。 她缓缓走到陈文嘉前面，道：“这些都是战争中发生的事情，而你看到的，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 与克洛族大战的十年间，人类一直处于弱势，无数悲惨的事情淹没在了历史当中。 “人类被绝望笼罩，即将成为克洛族的奴隶和繁衍的巢穴，而这个时候，格林教出现了。” 她衣摆一移，新的画面就出现在黑暗里。 陈文嘉单膝跪地，一手撑在膝盖 YH 上，她极力平静下来，抬眼往前看。 星球被黑暗笼罩，人类最大的安置营内亮着微弱的灯光，所有人都蜷缩着、颤抖着、恐慌着。 谁也不知道克洛族什么时候会再次到来。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也许是下一秒，也许就是此刻。 突然，黑暗里躁动起来。 带着帽兜的高大人影从远处慢慢走来。 他一身黑，裹得严严实实，但周围却无端发着光。 “谁！站住，要不然开枪了！” 放哨的士兵大喝，举起了手中的枪。 “不许动，站住！” 然而帽兜人并没有理会，他一步一步往人群的方向走。 “这是谁啊？” “是人吗？还是克洛族？” “克洛族？克洛族又来了？” 人群恐慌起来。 “咻！咻！咻！” 士兵朝帽兜人开了枪。 但激光枪的射线射到帽兜人身上，对他没有一点损伤。 他宽大的黑色衣摆像是有什么魔力，吸收了所有的射线。 士兵不死心，让驾驶机甲的人开了炮。 但炮火同样被帽兜人吸收，没对这人产生一点影响。 “这是什么东西？快！快向指挥报告！” 士兵朝通讯兵大喊。 然而下一秒，帽兜人举起了手。 众人的心猛地往上一提。 他想干什么？ 一个不怕激光枪、激光炮的怪物，他要干什么？ 帽兜人一边走一边伸出手指。 随着一声响指，整个人类安置营都亮了起来。 没有太阳，没有照明装置，就这么凭空亮了起来。 帽兜人停在原地，伸手摘了帽兜，露出一张让人无法记住的面容。 安置营的指挥官冲了出来，帽兜人微微一笑，他没说话，声音就传进了指挥官的耳朵：“你好，许指挥官，我是‘亚’的信徒，听神圣谕，闻君有难，特来相助。” 在人类文明即将被克洛文明蚕食殆尽时，一个名为格林教的组织横空出世，为人类送来了曙光。 人类感激信徒们做的一切，在战后纷纷成立格林教协会，加入了格林教。 “看到这些人了吗？” 【侍女】一挥手，一个画面被分成数个，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帽兜人。 “你想问‘他们’是谁，这些人就是‘他们’。” “他们都以一个人为首，受他指派。” 画面中，最开始出现的帽兜人重新出现。 【侍女】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语气平静：“他叫【零】，我的宿敌。” 第220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谁在隐瞒？ 没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仰慕的神明。 【侍女】和【零】自认识开始, 就注定是永远的敌人。 “宿敌？” 陈文嘉重复【侍女】的话，缓缓站起来。 她共感了好几个人的经历，冲击感让她有些脱力。 “既然是宿敌, 那为什么要一起创建格林教？” 陈文嘉慢慢踱步到【侍女】旁边，质疑【侍女】的话。 一诺来自拯救星际APP, 而这个APP开机动画里就写格林二字。 除此之外, 这个APP现在遍及了整个星际, 成为了格林教宣教的线上系统。 陈文嘉不相信【侍女】和格林教毫无关联。 听了陈文嘉的话, 【侍女】转身看向陈文嘉。 “你很聪明。” 【侍女】微微一笑, 伸出手去整理陈文嘉散落在胸前的发丝。 陈文嘉注意到【侍女】宽大的袖子光粒溢散，她整个人也不如刚来时那样凝实。 “为了【亚】，我确实和他一起创立了格林教。” 整理好陈文嘉的发丝后，【侍女】一挥手，她们面前的画面像水波一样漾开, 变成了另一个帽兜人。 帽兜人慢慢摘下帽兜，模样和面前的【侍女】没什么不同。 “但在创立后, 我和【零】发生了分歧, 他想毁灭这里, 我不愿这样。” 【侍女】的身形变得透明，看样子她要消失了。 她自己也注意到了, 她转头看向陈文嘉, 道：“陈文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也没有对我们抱有信任，但不管如何，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恶意。” “最多五年，人类就会再次迎来灭顶之灾, 战况比你看到的更加惨烈，十年后，整个人类星际会灰飞烟灭，一切化为乌有。” “不管你信与不信，现在全星际的命运全系于你一身，若你能早日收集完所有的咒语，或许人类还有存活的可能。” “关于格林教的事情，若你还有疑惑，去找主教赛德吧，他应该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说完，周围渐渐变亮，【侍女】变成粒子消散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诺坐到了陈文嘉的肩膀上。 “所以神真的存在吗？” 陈文嘉轻轻出声。 一诺回答：“存在的，但在五个纪元以前，【亚】就陷入了沉睡。” “陷入沉睡？为什么？你们是因为【亚】的事情才来这里的？” 陈文嘉猜测到了关键之处。 【侍女】说她是为了【亚】才和【零】创立格林教，那他们也一定是为了【亚】才来到人类星际。 他们来人类星际是为了唤醒【亚】？人类星际有什么东西可以唤醒祂？她正在收集的咒语？ “这些都不重要。” 一诺没回答陈文嘉的问题，她小手一抬，隔空勾起陈文嘉脖子上那把普通人看不见的锁。 一诺道：“趁锁还有能量，我们先把该说的说了，【零】通过格林教在这里设置了很多敏感词，如果锁的能量耗尽，我们提到这些词会被他发现。” 提到这些词会被【零】发现？ 陈文嘉心里一动。 意思是说在一诺眼里，她们还没被【零】发现？ 或许正如昨天和一诺刚见面时她猜测的那样，一诺并不知道【零】找上了门。 一诺没法离开主星，所以她并不清楚陈文嘉在X1002星遇到了什么。 但陈文嘉此时并没有反驳一诺的话。 自西二星回来后，她发现了一些问题，她需要证据进一步分析。 陈文嘉说：“好，但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完。” 上次她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左右/派争斗的目的是什么，一个是陈怀川怎么和吸血鬼扯上了关系。 一诺完整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但对于第一个问题，在提到威尔是否制造时光机时，一诺说锁在融化，下次再回答。 “上次？” 一诺回忆了下，说：“你是说威尔吗？他最后在【零】的帮助下造出了时光机。” “【零】？” “对。” 一诺点点头，她张了张嘴，本想说可是【零】可没那么好心，他的目的是让威尔离开这里，因为威尔发现了太多事情，已经威胁到【零】的计划。 但话到嘴边，一诺又换了心思，她说：“威尔敬仰【亚】到了某种疯狂的程度，【零】讨厌别人过度爱戴【亚】，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才弄走了威尔。” 【侍女】和【零】都想成为【亚】最亲近的人，为此他们已经斗争了数不清的岁月。 两人都乐意看到信奉【亚】的人越来越多，但也都讨厌人类对【亚】极度的、狂热的爱。 他们认为自己才是唯一最爱【亚】的人，【侍女】/【零】的存在已经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唯一了，他们不想再让第三个人参与进来。 只不过【侍女】一向喜欢不动声色，而【零】则直截了当得多，选择直接弄走威尔。 陈文嘉对【零】不甚了解，她对一诺的解释半信半疑。 她说：“原来是这样……” 陈文嘉思考了一会，问一诺：“那威尔团队的其他人是不是在继续研究时光机？” 一诺点头：“是，因为威尔的成功证明回到过去是可行的，所以他们的项目被保留下了一阵。” 当初联盟上层给威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威尔再不成功，他们就要把全部资源投入到黑芯在现实世界的应用 銥誮。 结果威尔用自身做实验证明了时光机的可行性，这个项目自然就保留了下去。 “但威尔是在【零】的暗中帮助下成功的，他们团队剩下的人就算完全复刻威尔的方案也不会成功，所以后来又被叫停了。” 陈文嘉点头表示了解，她好奇地问：“那威尔团队剩下的人还有谁？我只听说过威尔，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其他人？” 一诺哼一声，抱着手道：“那是因为人们只会记得第一，不会记得第二，更别提第三了。” 她跳下肩膀，飘到陈文嘉眼前，得意道：“但还好你遇到了我，我不止知道第一第二，还知道第三第四！” 陈文嘉笑了，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她藏好眼睛深处的探究，问：“那第二、第三、第四是谁？” 一诺伸出两根手指，道：“威尔团队除了威尔，最厉害的就是他的一助埃文，其次是二助李清雾，还有个是给团队提供理论计算和可行性依据的李初雪。”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知道很多，一诺还特意补了一句：“李初雪是李清雾的妹妹，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哦。” 陈文嘉表面很配合地哇了一声：“不愧是小精灵一诺，居然知道这么多人。” 知道这么多人，却独独‘不知道’陈怀川和文诗诗。 连李初雪是做理论计算的都提到了，却不提陈怀川和文诗诗给威尔提供了现实支撑。 看着因为她的夸赞而开心到原地转圈圈的一诺，陈文嘉心里忍不住冷笑，警惕起来。 根据张友康的说辞，陈怀川和文诗诗证明了星际每个星球都是平行空间的地球，他们给威尔提供了现实依据。 但一诺连在威尔团队的李初雪都提到了，却对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只字不提。 从一诺解释威尔团队的事情开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没有提到关于这两人的半个字。 但一诺明明知道，她一直在追查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 撒谎高手会把谎言藏在细枝末节里，从而不动声色左右全局。 张友康能混到双面间谍的程度，对撒谎这事自然熟车熟路。 但不管他在死前还想图谋什么，他应该都不会在影响事件发展的大方向上动手脚。 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张友康在她父母参与威尔实验的事情上撒谎，那他就没法圆后面埃文辨别陈怀川样貌，进而让右/派监视陈文嘉的事。 根据当晚张友康的表现，再结合陈怀川在星际遗留的一些隐秘线索，通过逻辑分析后，陈文嘉觉得至少在她父母的事情上，张友康没有隐瞒。 既然张友康没有隐瞒，那隐瞒的就只有一诺了。 但一诺为什么要隐瞒陈怀川和文诗诗在威尔团队的事情？ 威尔真的是因为对【亚】太过狂热，才被【零】弄走的吗？ 一呼一吸间 ，陈文嘉反思起一诺的话来。 如果【零】不是因为一诺说的原因而赶走威尔，那会是因为什么？ 人会因为利益受损而有危机感，从而要除掉破坏计划的人。 人如此，神亦如此。 【零】想毁灭星际，那威尔会不会破坏了【零】的计划？ 等等！ 格林教是在第二次全星际战争后才创立的，也就是说，【零】创立格林教是在薪火历180年左右。 但威尔是薪火历之前出现的人物，离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年。 【零】如果在威尔那个时代就想毁灭人类，还需要等待两百多年吗？ 就算【零】真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能力不够、还不是时候，所以需要等待两百多年。 就算威尔是因为过早发现【零】的计划才被弄走的。 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事实，那一诺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再退一步说，一诺在威尔的事情上没有撒谎，威尔确实是因为太过狂热而在星际消失的，可一诺为什么隐瞒她父母在威尔团队的事情？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陈文嘉的脑子如同一团乱麻，但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解开谜团的线头。 有时候隐瞒事情是为了害人，有时候隐瞒事情是为了降低影响。 一诺隐瞒她父母的事情，会不会是因为她父母在威尔事件里起到了异常关键的作用？ 他们起到的作用让一诺觉得，如果告诉陈文嘉会对一些事情产生影响？ 至于是什么事情？ 一诺自始至终都在强调做任务找符咒，找到符咒后去拯救星际。 拯救星际！ 陈文嘉的心猛地一跳。 威尔能发现【零】的计划，那和威尔共事的陈怀川和文诗诗为什么不能？ 那陈怀川和文诗诗做了什么？ 如果【零】不用两百多年就可以毁灭星际，那他为什么不毁灭？会不会是因为有人阻止了他？ 会是谁？自然是知道他计划的人！ 自然是一诺想要隐瞒的人！ 自然是陈怀川和文诗诗！ 陈文嘉的脑子灵光乍现。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证据。 再缜密的逻辑推理也需要证据佐证，她还差一点。 她迅速在记忆中翻找，企图翻出有力的线索。 “看看这个。” 有个女Alpha曾把两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照片一新一旧，都画着字符。 对了，崔云！照片是崔云给她看的！ 崔云说一张照片来自薪火历前，一张照片拍摄于她经过的休息点。 休息点的丧尸是【零】的杰作，他也因此在休息点留下了字符的痕迹。 崔云的旧照片来自于史前，上面也有字符，那这个字符会不会也是【零】留下的？ 休息点的字符痕迹是为了利用丧尸杀掉影响计划的陈文嘉，那史前的字符痕迹是不是也是为了杀掉影响计划的人？ 史前会是谁影响计划？ 答案呼之欲出，目前的选项里只有陈怀川和文诗诗。 陈怀川和文诗诗影响了【零】的计划，站在了【零】的对立面。 【零】要毁灭星际，那陈怀川和文诗诗自然是要拯救星际。 拿什么拯救？ 陈文嘉猝然看向一诺。 一诺的刻意隐瞒终于有了解释。 拿什么拯救？ 当然是同她一样，利用一诺和【侍女】提供的拯救星际APP！ 220-230 第221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笔记本。 是啊, 陈怀川和文诗诗也是穿越者，他们也知道黑芯和神语。 一诺能找她，为什么不能找他们？ 陈文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但如果陈怀川和文诗诗真是曾经的app使用者, 那他们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如果失败了，人类星际现在应该不复存在才对。 可要是成功了, 一诺他们为什么还要找上她做任务呢？ 陈怀川和文诗诗出现在薪火历之前, 而人类对薪火历之前的历史描述只有寥寥数笔, 薪火历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人类记载说薪火历之前人类和特勒怪爆发了战争, 那这次战争会和文诗诗他们有关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浮上陈文嘉的心头。 但对于现在的陈文嘉来说, 这些都不重要。 哪怕一诺骗了她、对她有所隐瞒，她还是要继续和一诺合作的。 想清楚了这点，陈文嘉慢慢稳下了心绪。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一诺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她停止挥动翅膀，看着陈文嘉发问。 陈文嘉也不慌, 她道：“我在想黑芯具体包含了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引起左右两派的疯狂抢夺。” 她一直在听别人说黑芯如何如何神秘、如何如何重要, 却从未见过黑芯, 也不知道黑芯的具体功效。 “你想知道这个？” 一诺脸上挂了奸诈的笑意, 她比了个五，道：“这个问题五积分, 换不换？” 陈文嘉收集了匕首, 系统给她录入了二十五积分。 她收集珠子一共获得三十九积分，在问完问题并还完欠一诺的道具积分后, 剩了三积分。 现在陈文嘉一共有二十八积分。 “不，这次先不问问题，我要换道具。” 陈文嘉破天荒没有选择换问题。 以前问一诺问题，是因为她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焦虑中, 她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但现在她已然在局中安稳下来，很多事情她可以自己慢慢探索。 她在X1002星的地下实验室获得了陈怀川的笔记本，她想修复这本笔记，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一诺说好，手一挥，拉出了道具商城。 道具商城里除了基础的隐身丸、复制药水外，还有传送轴、人皮面具、傀儡娃娃、捷速鞋、防护盾、避水罩等。 但只有隐身丸、复制药水、传送轴三个是解锁状态，其他均不可购买。 一诺解释说：“高维度的人一般是不能对低纬维度的人进行干预的，这叫做禁制。要想用高维度的道具，就得解开禁制。” “你佩戴的锁可以收集咒语溢散的能量，这个能量可以解开禁制，你每完成一项任务，就可以解开一件道具的禁制。” 她飞到道具商城的旁边，拍拍道具栏，道：“你现在收集了一道咒语，你想解开哪个道具的禁制？” 陈文嘉问：“有修复类的道具吗？我想修复一本被毁坏的笔记本。” 一诺打了个响指：“有，用这个，修复魔法卷轴。” 商城自动翻页，绿色的框选中了一个牛皮卷轴。 陈文嘉道：“那就解开这个的禁制。” 一诺 依譁 说好。 她伸出手，隔空勾起陈文嘉的项链。 淡绿色的、似烟似雾的能量从锁里飘出来，团成团聚在了一诺的手心。 她把光团送到修复魔法卷轴那栏，灰色的屏障被打破，卷轴下出现了6的数字。 6是指兑换该道具需要6积分。 一诺道：“好啦，禁制解开，你要几个？” 陈文嘉回答：“一个。” 一诺手一抬，卷轴就飞到了陈文嘉眼前，同时右上角的积分数从33变成了27。 陈文嘉打开卷轴，只见上面画了一长串的符咒。 符咒看起来和她上次使用的传送轴似乎是同源。 陈文嘉记得她之前使用传送卷轴时，念出咒语后卷轴化成了液体滴在地上，变成了星阵。 星阵里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线条之间还有字符，看起来和崔云照片上的字符有些相像。 陈文嘉忍不住问：“这些卷轴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你们来自魔法星球？” 陈文嘉脑子里瞬间出现个骑扫把的女巫，女巫长着尖尖的鼻子，带着高高的尖帽子，嗖一下飞到了空中。 “不，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星球。” 一诺想了想，觉得和陈文嘉解释一下这个问题也无伤大雅，她说：“神明是有领土划分的，这些东西都来自【亚】的领土。” “领土划分？世界上不止一位神明吗？你们的划分依据是什么？” 陈文嘉好奇起来。 人类不信神明是因为神明从未显现，人类从未踏足过神明的领域。 陈文嘉原本不信神，但现在与神相关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一诺回答道：“当然不止啦，世界千千万，文明体系多种多样，神明自然也是有很多的。” “但神明的事太难解释，我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来自【亚】的领土就好。” 她指了指陈文嘉手中的卷轴：“这些魔法卷轴都来自奥亚米亚族，奥亚米亚族是【亚】的母族，【亚】喜欢用卷轴，所以我们也常用这些。” 常用这些？ 陈文嘉看着手里的卷轴，心想看来崔云照片里的字符是使用魔法卷轴留下的没跑了。 “你用这个修复笔记？要修复什么笔记？” 一诺看着陈文嘉取出商城道具栏的笔记本，有些疑惑。 陈文嘉什么时候多了个笔记本？她怎么不知道？ 陈文嘉的动作没有停顿，她注视着笔记本，但余光观察着一诺的表情，她道：“我在X1002星遇到了一个叫徐念的女孩，她给了我这个，说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笔记本。” 一诺并不知道陈文嘉在X1002星的经历，这对陈文嘉来说，是握住主动权的筹码。 “他……你……你父亲的笔记本？” 陈怀川的笔记本？！她怎么不知道陈怀川还有笔记本！ 一诺被陈文嘉的话炸得一懵，她有些语无伦次，极力让自己镇定。 她问：“这是什么笔记本啊？里面记录了什么？你父亲还写日记？” 陈文嘉将一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对自己的猜测更坚定一分。 她回答道：“我也不清楚里面写了什么，这本笔记被血迹污染，大多都看不清了，得修复下才知道。” 陈文嘉抬眼看一诺，把卷轴抬了抬：“卷轴的咒语怎么念？” “啊？什么？” 一诺的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半天才反应过来陈文嘉说了什么。 “卷轴？哦对卷轴，我想想怎么念，太久没念有些生疏。” 一诺还是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 陈文嘉掏笔记掏得太突然了，没给她留一点思考对策的时间。 她疯狂翻阅脑海的记忆，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陈怀川什么时候用了笔记本，更想不起他在笔记本上记了什么。 人类怎么总是喜欢用笔记东西啊？他不会写了咒语或者与任务有关的事情吧？他要是写了，那陈文嘉指定会生疑。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能告诉陈文嘉。 但她能怎么办？陈文嘉都把笔记本拿出来了，魔法卷轴也在她手中了，就差念咒语了。 一诺不住地瞟陈文嘉手里的笔记本，心里又着急又无奈。 相比于一诺，陈文嘉则淡定许多。 见一诺在旁白思考对策，她又在商城里买了两瓶复制药水，把笔记本复制了两份。 随后她慢悠悠打开笔记本，轻轻翻着页。 翻页的唰唰声一下又一下挑着一诺的神经。 眼见一诺的翅膀越扇越快，陈文嘉心里有了数，她道：“想起来了吗？别着急，这笔记也没那么重要。” “徐念告诉我，这笔记里记的是基因数据，就算现在修复了，我也看不懂。” 基因数据？ 一诺的精灵耳动了动。 陈怀川什么时候记录基因数据的来着？啊对，是他在对比人类基因和特勒怪、克洛族基因相似度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没出现在他们眼前呢！ 一诺终于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她放下心来，笑道：“没事，我突然想起来了，来，跟着我念。” “wukali，siansadu……” 念完咒语，卷轴在陈文嘉手中发光，化成浅蓝色的液体滴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型魔法阵。 一诺指导陈文嘉把笔记本放到魔法阵上。 魔法阵承载着笔记本，哗啦啦一阵翻页，纸张上污渍化成粒子散去，笔记本变得焕然一新。 翻开笔记本，就如陈文嘉自己说的，笔记本里全是各种数据，还配上了草图。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的信息。 若非要说有特殊的地方，则是在有些纸张上出现了另一种颜色笔的涂画和标注。 ‘标本a1与1、3、7点阵基因序列的总基因重复率为99.1％。’（被划线，标注：可参考） ‘标本a1、a12、a13、a52、a88基因重复率为21.3％，经过突变基因溯源后，发现总基因重复率为99.4％，与点阵77、33基因序列的总基因重复率为99.3％。’（被划线） ‘结论：克洛族的基因虽然突变频繁，但溯源后基因仍与人类基因库相似。’（被划线，标注：？人类基因库？问问于宫琪。） ‘W意外发现标本77和标本a12的增殖细胞可实现互换，3天后组织融合且无排斥反应。’（被划线并标星，标注：可参考）（红色标注：猜想：人类 YH 可以把克洛族的肢体接枝到自己身上？） 陈文嘉在‘W’这个字母上看了一会。 W。 Wen。 文诗诗的首字母。 “你有什么发现吗？” 一诺也看到了W，她赶紧凑到陈文嘉脸边问。 “没什么发现。” 陈文嘉指着标注上的猜想说：“这些字迹和我父亲的字迹完全不同，应该是后来者留下的。” 徐念说这个笔记本是在范安鱼的实验室找到的。 范安鱼是地下试验室的负责人，她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这本笔记，这字迹应该就是她留下的。 如果能知道这本笔记的来源，或许陈文嘉能够知道得到更多信息。 但现在想从范安鱼那里追溯来源已经不可能了。 听张前锋他们说，范安鱼被人趁乱崩死了。 “但这个名字……” 陈文嘉翻到前页，目光集中在那句‘？人类基因库？问问于宫琪’上。 她指尖点了点‘于宫琪’三个字，喃喃道：“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很熟悉，她好像在谁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陈文嘉陷入了回忆。 “我在这待了有一年了，平时跟着于老师把这周围几乎摸透了……” “于老师说这个星球之前不存在氧气，因为这里没有大气层氧层，不具备产生氧气的条件。” 在他们刚去X1002星时，王镇兵对他们讲解了很多X1002星的小知识，他说他认识一位于老师，名叫于宫琪，他知道的都是于宫琪告诉他的。 范安鱼对着陈怀川提出的人类基因库生发了疑问，并提到了于宫琪。 也就是说，于宫琪或许知道与人类基因库相关的事情。 范安鱼的地下实验室在X1002星。 于宫琪也在X1002星考察。 看来这并不是巧合，于宫琪或许也与地下实验室有瓜葛。 陈文嘉记下这个名字，然后把复制的那两本笔记对应页数的纸张撕了下来。 接着，她细细浏览笔记本所有的内容，确认没什么有用信息后，收起了笔记本。 一诺看着陈文嘉的动作，说：“你在X1002星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 陈文嘉不仅在X1002星找到了匕首，还收获了陈怀川的笔记本。 除此之外，陈文嘉还经历了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发现？ 陈文嘉道：“确实收获了很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一诺的眼睛道：“我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我怀疑……” 她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 一诺心里没由来地警觉，她不自觉竖起了耳朵，问：“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 陈文嘉抬眼，直视一诺眼底的翠绿，道：“【零】或许发现我们了。” 【零】发现了？！ 一诺心里咯噔一声，瞳孔也猛地一缩。 这怎么可能！ 第222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普石，璞玉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一诺下意识看向陈文嘉的脖子：“锁还好好的, 【零】怎么就发现了呢？” “你遇到他了？他说了什么？” 一诺颇有些方寸大乱的意味。 陈文嘉摇了摇头：“不，我没遇上，我是猜测的。” 她把X1002星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详细描述了蘑菇村怪物和地下实验室丧尸的事，但没提【零】附身在别人身上和她对话, 也没提崔云让她看照片的事。 “蘑菇村的怪物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它明明已经被引走了, 却突然返回来, 我在想它是不是有目的, 或许它想要杀死的是我。” “地下实验室的尸体又没被注射丧尸病毒，怎么会突然暴动？我怀疑是【零】的杰作，他的目标是我。” 陈文嘉对一诺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零】没有发现我们。” 一诺听陈文嘉这样说，便知道陈文嘉也没有实际证据, 她放下心来。 【零】或许真的参与了蘑菇村和地下实验室的事情，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让陈文嘉知道。 至少现在不能。 “抱歉, 我没法继续走下去了, 一诺，我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在这浪潮之中, 已经被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那人说这话的样子还停留在一诺脑海里。 她站在狂风吹拂的巨大涡旋前，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入黑暗。 她脸上满是血迹, 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满是悲伤与疲倦。 金色的符咒在她身上肆意飞舞，她说：“普石遍地，璞玉难求，一诺, 或许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普石，璞玉。 一诺分辨不清谁是普石，谁是璞玉。 她只知道人类力量弱小，难以反抗天神。 她也不想欺骗陈文嘉，但不知者不畏。 有些事情越晚知道越好。 一诺挥掉脑海中的回忆，看着面前比那人年轻不少的女孩道：“看见你脖子上的锁了吗？只要它还在，【零】就不会发现你。” 陈文嘉犹豫：“可是……” 一诺颇为轻松地摸摸陈文嘉的头：“真的，相信我，如果他真的来了这里，他引起的能量波动瞒不过我的。” “在X1002星发生的事情只是巧合，或许是【侍女】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让你不由自主思维发散。” 在陈文嘉去X1002星前不久，她刚结束和【侍女】的对话。 【侍女】说【零】骗了人类，他真正的目标是毁灭星际。 谁也免不了对未知产生恐惧和忌惮。 陈文嘉或许是因为【侍女】的话而心有顾虑，有些风声鹤唳了。 听一诺这样说，陈文嘉一副信服的模样，她说：“那就好，希望【零】最好别发现我们。” 她垂了下眸，将一诺的表情刻在心底，然后抬眼道：“你知道吗？这次出行特别危险，我见到了克洛族，他们果然如上课说的那样，破坏力大又难以杀死。” “还有地下实验室被制造出来的那些实验体，速度又快、下手又狠，我的胳膊都受伤了。” “被困在地下实验室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有传送卷轴就好了。” 说着，她又在商城里买了两个传送卷轴、两个隐身丸。 她有意无意表示自己意识到了道具和积分的重要性，以此暗示她这次为什么不问一诺问题。 一诺果然上套：“你是因为这个才不问问题的吗？其实也不必忧虑，以后我可以出主星啦，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要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我可以让你欠积分使用道具。” 陈文嘉起了身，伸了伸懒腰，笑着道：“还是算了，我总觉得你不靠谱，万一你又因为什么事没法出现怎么办？我还是提前囤点道具吧。” 说完，她就要往回走，但眼睛一瞥，不经意扫到了自己右手腕上的符文。 这符文是格林教教徒的象征。 陈文嘉问：“对了，这个符文是怎么回事？还有APP，APP怎么就成格林教的线上系统了？” 在X1002星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拯救星际APP成了格林教的线上系统，她手腕上也多了三行符文。 她本还在猜这APP和手上的符文是一诺搞的鬼还是【零】。 但现在想来，还是一诺的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侍女】亲口承认说她也参与了格林教的建设，而且APP最先是一诺在使用的。 现在APP变成了全星际公用，一诺也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呀！你不提我都忘了。” 一诺一副才想起这件事情的表情，她道：“你走前我没能及时出现，就是因为我在处理这个事情。” “你刚刚也听【侍女】说了，我们也是创立格林教的人之一，所以我们也有格林教的一部分权限。” “我现在不靠APP行动了，这玩意空着也是空着，权限不用白不用，还不如让它发挥点余热，在格林教占个位置。” 格林教由【零】和【侍女】共同创建，但两人本就不对付，就算是一同创建了格林教，也要在格林教里划地盘。 线下地盘已经快被【零】全面控制，【侍女】只能从线上入手。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目的。” “格林教里到处都是【零】的眼睛，我们给你伪造个格林教信徒的身份，可以让【零】不会轻而易举找到你。” 说着，她飞到陈文嘉右手腕边，点了点陈文嘉手腕上的符文。 符文立马就消失了，同时陈文嘉意识深处出现了模糊的印记。 一诺叉着腰：“好啦，现在你可以自由控制符文是否要出现啦。” “哇。” 陈文嘉试着控制符文的显示与隐藏，夸赞道：“不愧是一诺小精灵，一诺你也太厉害了！” “哼哼，你知道就好！” 一诺得意起来。 试探与欺骗散去，两人又变得亲昵。 陈文嘉随意活动着身体，看起来很轻松似的，一边和一诺聊天，一边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她问：“罗盘怎么那么容易坏？我刚测出来匕首位置，它就裂开了。” 在去X1002星的路上，她曾尝试用罗盘定位每个任务道具的位置，但刚使用两次，罗盘就裂开了。 要不是她运气好，在丁寒提供的直播演示文档里发现了带匕首的瘦子，她还真完成不了任务。 “不是罗盘容易坏。” 一诺解释道：“而是我们找的这些东西咒语能量太强了。” 她们找东西不是找东 依譁 西本身，而是要找东西上的咒语。 每条咒语都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哪怕这些咒语并未被使用、咒语和罗盘相隔十万八千里，咒语周围溢散出的微小能量也足够震碎罗盘。 听一诺解释完，陈文嘉不自觉摸了摸胸口。 一诺在提取完匕首的咒语后，把咒语打进了她的胸口。 一诺看到了陈文嘉的动作，她说：“放心，这些咒语对宿主无害，你要是遇到了危险，或许咒语发出的能量还能救你一命呢。” 陈文嘉点头，她转而又问罗盘要多久才能修好。 陈怀川和文诗诗与APP紧密相连，或许她正沿他们的步伐往前走也未可知。 她收集的咒语越多，便离真相越近一步。 一诺说这次罗盘碎得太厉害，她也不能保证能在几天内修好，只能等着了。 陈文嘉说好，心里也没觉得有焦灼感。 她现在已经得到很多信息和线索了，有些东西她还没想明白，得沉淀沉淀。 但她想沉淀的心思在下午就被温絮柳一句话给打破了。 “你……你说什么？” 陈文嘉唰一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转头两步上前攥住了温絮柳的肩膀。 温絮柳试图别开陈文嘉攥着他肩膀的手：“文啊，你……你别激动。” 陈文嘉满脸不可置信，连嘴唇都是颤抖的：“不，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数辑》课缓考提前了？不是说下周日考吗？？？” 她去X1002星的时间和《数学与逻辑》课的月考时间撞上了，所以在走之前，她申请了月考缓考。 但她记得通知说下周日考的啊，怎么提前了？ 温絮柳见陈文嘉一副绝望的样子，同情道：“本来是周日的，但老师们说周日都十二号了，这和月中考有什么区别，也对已经考完月考的同学不公平，所以提前了几天，改成周四上午考了。” 周四上午考？ 今天周几来着？对，今天周六，她还有三天的复习时间。 陈文嘉笑了：“原来是周四考啊，没事，我还有三天的复习时间呢。” 这话听起来很乐观，当事人似乎已经做好了应对考试的充足准备……才怪。 陈文嘉一边苦笑一边无力滑倒在了地上：“三天，三天怎么可能学得完，我要完蛋了，我要不及格了……” 这不怪陈文嘉小题大做。 虽然星际军校的《数学与逻辑》课与地球上的《某等数学》地位一样，但难易程度可不一样。 刚开始学《某等数学》时，月考临时抱佛脚指定能过，但《数学与逻辑》可过不了。 毕竟《某等数学》第一节课学新定义函数、极限与连续，《数学与逻辑》第一节课学导弹轨道的数学计算、模型与分析。 温絮柳一把托住陈文嘉：“嗐，多大点事啊，不必对爹行如此大礼。” 陈文嘉哭丧着脸，一拳打到了温絮柳膝盖上。 狗东西，这便宜也占！ 温絮柳嗷一声跳到了一边。 周璇听到动静，滑着她的座椅来到陈文嘉面前，她慈祥地摸了摸陈文嘉的头：“文啊，就剩三天了，要不别学了吧，咱鸡蛋小组还等着你加入呢。” 周璇和陈文嘉一样，也学不懂《数学与逻辑》，平时两人是这课上的难姐难妹，一直相互打气，鼓励彼此加油努力。 但很显然，现在周璇已然丧失了斗志。 这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周璇同志奋笔疾书、昼夜复习后，光荣考了23分。 在看到自己的成绩那一刻，周璇当即削发为尼啊不是，是立地成佛，毅然决然加入了学校论坛中考试不及格鸡蛋小组，成为每天哭天喊地、满脸怨气的一员。 “不，我不能就此堕落！” 陈文嘉拒绝的表情异常坚决：“我是联盟人才储备军，联盟需要我，我怎么能就此止步不前！我要学习！我要努力，不就是个月考吗？我能拿下的，我能拿下……” 陈文嘉碎碎念，开始给自己洗脑。 是的，她一定能通过的。 丁寒给她准备了历年考题和非常详细的视频讲解，丁寒都把知识点嚼烂喂到她嘴边了，她怎么可能不过？ 她要是不过，她多对不起丁寒对她的殷切期待？ 她行的，她一定能行的！ 但学了三天后，在周二那个晚上，陈文嘉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冰凉的雪花味从她周围散开，她压抑自己急促的呼吸，悄悄把手往下一探，整个人一激灵。 她羞愧地想：别说殷切期待了，她连丁寒这个人都对不起。 第223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又香又甜。 得知月考缓考提前后, 陈文嘉拿着电子板就冲到了学校自习室，一刻不停地刷起了丁寒给她录制的考试视频。 陈文嘉给自己做了规划，她决心每天只睡两小时, 除了日常上课外，其他时间全用来学习。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经过一整天《数辑》课的知识洗礼后, 陈文嘉连梦里都是《数辑》课的思维模型。 梦总是乱七八糟的, 她梦到这些模型一会是粽子型, 一会是个营养液型, 一会……一会是什么来着？ 梦里的她看着电子板上的模型，一脸迷茫。 “文文，告诉我，这是什么型？” 说话的人声音又低又沉，像是贴在她耳边发声, 激得她心里一片柔软。 她依着对方的话，又看了半天, 最后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道：“我忘记了。” 今天学了那么多, 她怎么记得住这是什么型啊？ 她正苦兮兮吐槽着，就有人摸了摸她的头, 哄着她说：“再坚持一下, 等考完试一切就结束啦，忘了也没关系, 我再教你一遍好不好？” 她高兴起来，立起身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臀部，她抬头望着对方道：“好，你再教教我, 你再教我一遍我就学会了。” 梦一会沉一会浮，陈文嘉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抽离，然后又稀里糊涂回到梦里。 再回到梦里时，她一手揽着对方，将腿强硬地别进对方两腿之间，她说：“这里没有多余的凳子了，但没关系，坐上来教。” “对，坐这里，就是这里。” 她把对方面对面放到腿上，搂着他柔软的屁股，让他贴得更近。 陈文嘉陷在旖旎的梦里无法自拔。 对方热乎乎的，暖得她的心像散发糖果味的棉花糖。 他又很香，整个人搂着她的脖子不吭声，毛绒绒的、乖乖的。 她忍不住蹭了蹭对方的脖颈，手也从环着的背部慢慢往下。 她感觉到对方的背脊随着她摸过的地方颤栗，但她没有停，手缓缓游走到他衣服的下摆。 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掀开衣服，手慢慢伸进去，握住那纤瘦的、柔软的腰。 “唔……” 对方抱着她脖子的胳膊一紧，背部也向前挺直，完美贴合到她身上。 他呼吸急促起来。 梦里的她有些恶劣，完全不顾及对方的感受，她亲了亲对方的腺体，手上也不住地揉搓着他腰间的软肉。 “嗯……” 对方被她捏地发颤，整个人都依附在她身上。 “别……别这样。” 他从她 依誮 身上离开一些，蹙了眉，他说：“不是这样教的。” 课不是这样教的。 “那要怎么教？” 她凑上去，和他额头抵额头、鼻尖碰鼻尖。 他们的呼吸都热，热得陈文嘉的心扑通扑通跳。 他们的唇离得也近，近到陈文嘉已经感觉到对方的芳香与柔软。 “嗯？你说怎么教？” 她又重复了下，像是在轻轻呢喃。 对方并不说话，只是微微转头，看起来似乎不高兴。 他一动，他的额头、鼻尖也跟着动，嘴唇也动。 陈文嘉再也忍不住，她往前一贴，贴住对方的唇。 柔软的、滑嫩的。 又香又甜。 就和她想象的一样。 对方也重新搂住她的脖子，配合她加深这个吻。 陈文嘉搂着怀里的人，吻着他，感觉自己陷落在云端里。 她的手撩起对方的衣服，唇亲着对方仰起头而露出的喉结。 她一边揉搓对方，一边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不是说要教我辨别模型吗？” 对方依旧不说话，忍着喉咙要发出来的、羞涩的、恼人的闷哼。 见状，她手下用了力，捏着对方的腰，在他锁骨上留下吻，她喘息着，抬眸说：“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她哄着他：“老师，丁老师，说说话……” “丁寒，说话好不好。” “丁……” 等等！ 丁……丁什么？？？丁寒？？？ 陈文嘉‘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她瞪大眼睛，急促喘着气。 感官突然被唤醒，迅速与神经相连接。 陈文嘉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脸又红又热，身体又僵又gniy又ihs。 是的。 身体又僵。 又gniy。 又ihs。 陈文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她感觉到了。 她gniy了。 还ihs了。 因为她梦到丁寒了。 不是……她怎么梦到丁寒了？ 不是，她居然梦到了丁寒？ 等等，她怎么能梦到丁寒？ 不是等等她怎么能对丁寒那样？ 陈文嘉忍不住捂住了脸。 她是混蛋，她是变态。 她脏了，她让丁寒也脏了。 “啪！” 陈文嘉正羞愤地想着，宿舍的灯突然开了。 “文文，你还好吗？” 和陈文嘉床位相邻的赵雪薇抱着胳膊，坐在靠门的一边。 她的床靠近宿舍门口，一伸手就能开关灯。 陈文嘉从指缝中露出眼睛，呐呐道：“我……我还好。” 其实她一点都不好。 “文姐，你……你信息素泄露的有点多，快收收，我们要被刺死了。” 温絮柳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胳膊说了话。 他不管陈文嘉好不好，感受着这刺骨的信息素，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峻铎和周璇也从被子里钻出脑袋，看样子都没睡。 也不是没睡。 他们本是睡着了的，但半夜突然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东西直击大脑，大家就都醒了过来。 离陈文嘉最近的赵雪薇首先在宿舍聊天群里发了言，说她感觉好像有人在释放信息素。 信息素是AO世界里无法避免的话题。 自AO分化后，他们的腺体就会源源不断产生信息素，大多数情况下，信息素都表达为对异性的求/偶或对同性的威慑。 但除了发/情期和易感期，腺体分泌物散发的味道是可以被控制住的。 《第一星际性别分析——AO综合篇》说：“这是一种Beta无法想象和体会到的神经控制力，它不是那么紧绷、但又时时刻刻埋在意识里。” “在公众场合中，除特殊情况外，Alpha们和Omega们总是会收敛气息，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要大量溢出（运动溢散的信息素是被理解和允许的），这算是一种AO世界里的道德。” 但很遗憾，刚分化为Alpha才满一年的陈文嘉经验太匮乏，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塞到这种道德中去。 她努力感受那种手册里形容的控制力，然而她的脑子全被别的东西牵扯，集中不了一点注意力。 她无奈地把自己叠成两半，求助道：“各位哥哥姐姐帮帮我，我好像收不回去。” 陈文嘉是宿舍里年龄最小的，他们也都知道她刚分化不久，还得靠吃药促进发育。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在闹哄哄的氛围中，陈文嘉心里的旖旎心思终于散去了，她摸到那根弦，磕磕巴巴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 温絮柳开了窗，让冬天的风灌进来，带走信息素的味道。 他瞧着陈文嘉的脸色，问：“文姐，你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梦到什么？ 陈文嘉还没说话，赵雪薇就嗐了一声，她理理自己的被子，打趣道：“能梦到什么？当然是梦成年人该梦的东西啊。” 陈峻铎是宿舍年龄最大的，他一脸恍然：“有道理，文儿确实也到了这个爱做梦的年纪，都懂，咱都懂。” 大家笑呵呵的，好像有种成年Alpha的默契。 “不是，你们想什么呢？” 陈文嘉脸烧了起来，但她一副气笑了的表情：“我梦里全是数学模型好不好，我是因为压力大，再加上吃药才这样的。” “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是浑身发热难受，还梦到了那颗星球上吃人的怪物。” 陈文嘉面不改色地撒谎。 众人将信将疑，倒是周璇深有同感，为陈文嘉说了句话：“我考试前压力也挺大的，脑子里都是模拟计算。” 陈文嘉像是找到了盟友，她立马接上：“对，就是，我也是！” 周璇：“我晚上都睡不着觉，感觉浑浑噩噩的，睡不踏实。” 陈文嘉有了底气：“对，是的，我也是这样！” “所以那几天晚上我刷了五部片子。” 周璇补上未说完的话。 “我……” 陈文嘉刚张嘴，就紧紧闭上了。 她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倒下去，用被子蒙住脸。 在面对欲/望方面，陈文嘉的经验少得可怜。 她脸皮也薄，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还能反驳什么？她能说什么？ 她确实是在想这些。 陈文嘉捂着自己的脸，羞愤得要死。 “好啦好啦，大家别打趣她了，毕竟文儿在分化初期，发育不全、信息素不稳定很正常。” 陈峻铎招呼着大家：“都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早睡早起身体好。” 一想到上课，大家也不闹了，关了灯，准备再次入睡。 但陈文嘉睡不着。 就……就有些事她还得解决一下。 陈文嘉用被子捂着自己、佝偻着身子，等大家都睡了，轻手轻脚下了床，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公共浴室。 四十五分钟后，陈文嘉冷气腾腾地回了宿舍。 她淋了会冷水，终于把那些不该想的东西都给甩了出去，脑子也清醒下来。 她看了看时间，两小时睡眠时间已经结束，她该学习了。 于是她打开耳麦的夜视功能，犹豫了会，还是点开了丁寒提供的教学视频。 低沉悦耳的温柔嗓音再次响起。 声音比梦里的更加清晰、更加真切。 半分钟后，陈文嘉唰一下站起来。 她把耳麦一丢，红着脸，拿着盆，再次去了公共浴室。 这次她有了点经验，只用了三十分钟就回了宿舍。 宿舍静悄悄的，每个呼吸声都很均匀，大家似乎都睡了。 陈文嘉心里松了口气，她蹑手蹑脚地放好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重新戴上耳麦、打开了光屏。 她觉得现在听丁寒的声音太影响心绪了，为了能安心学习，她决定要看赵雪薇给她发的课堂笔记。 但她还没找赵雪薇的聊天框，赵雪薇的头像就自动升到聊天界面顶部，后面还跟 铱驊 了个红点。 点进去一看，是三个链接。 陈文嘉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聊天框显示对方还在打字，下一秒，赵雪薇编辑好的文字就映入她眼帘：欢迎来到成年Alpha的世界！（烟花/烟花/烟花）？ 成年Alpha的世界？？？ 什么叫成年Alpha的世界？？？ 陈文嘉感觉血液都冲上了脑门，她正想打字解释，聊天界面就跳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温絮柳：啥也不说了，上链接（链接×4）。 周璇：宝，这几个还不错，或许对你有点帮助（限制级视频×3）。 陈峻铎：这几个网站对新手比较友好，少量少次，记得克制，要不然有害身体健康（链接×7）。 陈文嘉…… 陈文嘉太阳穴跳、脑门跳、心脏也跳，她回头冲着所有人狡辩：“我不是，我真不是，我刚刚上厕所去了！” “哎困了困了，睡觉睡觉。” “嗯？我好像在做梦，我在梦游。” “哎呦，好像手滑了。” 众人纷纷说话，说话间，还穿插着如雷的呼噜声。 “你们！” 陈文嘉羞愤抱头。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章 这是喜欢吗？ “Alpha在步入成年时, 身体心理都会发生变化，随着腺体分泌物引起xing激素的增加，Alpha们会不自觉产生一些幻想（chun梦便是最好的体现）。” “这从医学上来说, 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只要平时加以引导, 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如锻炼、学习、工作等事情上, 就能顺利渡过这个时期……” 黑夜里, 陈文嘉仔细阅读蚕豆提问上的回答, 放下心来。 她就说嘛, 她会梦到不可描述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吃了促进发育的药，导致身体不可控制地分泌激素，进而使大脑产生联想。 至于联想的人物为什么是丁寒？ 那当然是因为她考试压力过大，而且丁寒还是她的上课老师。 除此之外，上次她在X1002星抱过丁寒, 对丁寒的身体有触感。 他的触感很软，热乎乎的、香香的。 可能因为太热, 他的脸和脖子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 他眼眸微微垂着, 看起来迷蒙又脆弱。 现在想想, 他的状态和梦里的状态其实…… 等等！不对！！！跑偏了跑偏了！ 陈文嘉赶紧挥掉脑子里的回忆。 不是状态！不是因为状态才记忆深刻啊呸才梦到的。 只是因为她接触的异性不多，近她身的人也不多, 所以她才会梦到丁寒！ 陈文嘉一边打开赵雪薇给她发的课堂笔记, 一边为自己辩解。 上次在机甲里是她第一次触碰异性的身体，所以才印象深刻阿不, 才会梦到！ 对，就是因为这个！ 陈文嘉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并坚信不疑。 然而周一晚上的休息时间，她就梦到了X1002星的机甲。 昏暗的机甲驾驶舱里, 她屈身坐在座椅后面，怀里还抱着个人。 这人面色红润，全身都倚靠在她怀里。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他带着热意的喘息。 “很疼吗？” 陈文嘉听见自己发问。 “没事的，一会就好了，有我在，放松……” 她拍着他的背脊，低声哄着他。 “丁寒，换个姿势，这样坐着你的腿会麻的。” “我们换个舒服的姿势好不好？”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坐……” 她的话语在机甲里回荡，混着芬芳的、清凉的栀子花味。 这次的梦比上次真实多了。 她可以感受到对方柔软的发丝，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感受到对方贴近她腺体的喘息……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像是在现实中发生过一样。 等等！！！ 现实中发生过？？？ 陈文嘉身体一震，再一次惊醒。 座椅、栀子花、相拥的身体、热意、手、柔软、呼吸、腺体的痒意、齿尖…… 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在X1002星！在机甲里！在丁寒发/情期的时候！ 机甲里发生的一切在陈文嘉脑海里快速闪过。 不是，当时……当时她说话居然这么暧昧？ 意识到自己当时干了什么后，陈文嘉完全懵了。 她……她怎么还让丁寒换个姿势坐啊？ 她是变态吗？？？ 本来坐腿上就已经不对劲了，她居然还把丁寒抱着，让人叉腿坐在她身上？？？ 啊啊啊！ 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幕幕，陈文嘉用被子捂着自己，露出一双又害羞又羞愤、又害羞又羞愤的眼睛。 她怎么能说那些话！她怎么能做那些动作！ 后知后觉的陈文嘉非常唾弃自己。 她还摸人家的腰！还蹭腺体！ 她就是个流氓！她趁别人病趁机揩油！ 她变态！ 她不要脸！ 她无耻！ 当时她怎么就没想到不该那样呢！ 陈文嘉心里第一次产生这么又羞又恼的情绪。 话说丁寒那时候醒着吗？他应该没醒吧？他如果醒着，会觉得她是变态吗？可是当时她真的是想让丁寒舒服一些啊！ 不是那种舒服，是那种舒服！ 救命！她在想什么啊！ 陈文嘉急得捏着被子锤墙。 她明明没看赵雪薇他们发给她的那些东西，她怎么还能联想！？ 果然她就是坏，Alpha天生就坏！ 陈文嘉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给闷死。 等等，不是，重点是这些吗？重点是她为什么总梦到这些！ 陈文嘉的心乱得一塌糊涂，她努力想给自己找个心乱的理由。 对啊，她为什么梦到这些？为什么啊？ 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丁寒是她唯一有身体接触的异性！ 因为她接触的异性太少了！ 在沉溺时，陈文嘉找到了救命稻草。 对！就是因为这个！ 而且她还吃了药！促腺体发育的药！ 还有……还有那天机甲上发生的事确实氛围不对！ 但那天她确实是为了丁寒好。 她没什么旖旎心思的！ 丁寒那时候没有抑制剂，要不是她用信息素抑制，丁寒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要不是她，丁寒撑不到去小河滩打抑制剂，更别提后面和不服教的Alpha打架了。 陈文嘉一点一点捋清当时发生的事，把机甲里发生的事看成是客观的、理性的。 捋了二十多分钟后，她终于平静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根据陈文嘉的经验，她只要克服了一件事情，这件事以后就不会成为她的阻碍了。 机甲上发生的事其实是合乎情理的、是事出有因的、是非常客观、没有一丝旖旎的。 想清楚这些后，她以后应该就不会梦到X100星、梦到那天机甲里发生的事情了。 果然，在考试前一晚，她没梦到X1002星，也没梦到机甲，更没梦到什么教学Play。 她哪里也没去。 她就躺在自己床上。 而丁寒坐在她身上。 她……！！！ 等等！！！ 身上！！！ 陈文嘉又叒叕惊醒了。 但或许是因为醒得早，这次她没前两次反应大。 大脑发懵一会后，陈文嘉涨红着张脸，轻轻掀开被子，熟车熟路下了床、拿了盆和毛巾，出了宿舍。 此时是周三凌晨三点半。 因为考试在周三上午九点，所以她复习到两点就上了床。 然而复习的知识点她已经全都记不清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丁寒。 她在想为什么总是梦到丁寒、在想丁寒的腰为什么那么软、在想为什么丁寒会在她床上。 不，不是想为什么丁寒在床上，而是想为什么会梦到丁寒在她 铱驊 床上！ 现在已经到了一月份，天气寒冷。 公共浴室的窗被陈文嘉打开，簌簌的冷风卷走了暖气管的热气。 淋浴的温度只有10℃，但水淋在陈文嘉身上，她还是觉得热。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理智告诉她应该要直视这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 但怎么直视？ 怎么解决？ 她现在心里非常乱。 有臆想带来的快感、有道德生发的羞耻，更有亵渎朋友的羞愧。 除此之外，她觉得还有其他的、她从没体会过的情绪。 这情绪像是糖果、像是蜂蜜，细细密密地散落在她心里、掩在羞耻与羞愧之下。 细细想想，她竟然还有些高兴、又有些羞。 再细一点、再形容一下，她觉得她的心像被搅乱的汪洋，她的脸也很烫、很烧。 收拾好自己后，陈文嘉穿好衣服，站到了公共浴室的洗脸池前。 洗脸池前有一面玻璃。 陈文嘉看着镜子里面色发红的自己，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其实是知道的。 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在两点休息，七点起床。 洗漱之后，她应该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知识点，直到八点半去教22楼1302考试。 来到星际后，她赖床、拖延的小毛病早就改掉了。 长时间的军事化训练让她学会了自律和自控，她能够完完整整、准时准点的执行计划。 但今天，她好像执行不了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丁寒。 做梦时，她想的确实是旖旎的、暧昧的画面，她把这一切归咎于一个Alpha受激素控制的本能。 梦醒后，她也在想旖旎的、暧昧的画面，因为她还在沉浸在梦里，还没有缓过来。 但现在呢？这次呢？ 她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人，她做任务时心无旁骛、面对危险时勇敢果断、和别人尔虞我诈时也能随机应变。 她在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没想过任何撩拨的东西，怎么这次回主星就开始想了呢？ 现在离梦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次的梦也不是第一次梦到。 她为什么没有清醒，反而陷得越来越深？ 而且旖旎的、暧昧的画面已经散去了，为什么她的注意力反而越来越集中在丁寒这个人身上？ 是因为她的腺体临近成熟？还是因为考试压力？还是因为机甲里发生的事在她无知无觉中被埋在了心底，此时终于爆发了出来？ 陈文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眼角有些发红，眼眸中像是倒映着春天刚盛开的桃花。 陈文嘉很清楚镜子中的人在想什么。 她在想丛林里对她开枪的丁寒、帐篷里安慰她的丁寒、给她上网课的丁寒、教她瞄准射击的丁寒、听她说比赛故事的丁寒…… 他对别人经常冷言冷语，但面对她时，他总是温柔又耐心。 他打架招招狠戾、又干净又利落，但面对她时，他会说麻烦文姐轻一点，给他放放水。 他对她总是很愧疚，他对她很负责。 他很照顾她。 她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丁寒是怎么样的。 或许冷漠、或许咄咄逼人、或许奸诈、或许心机深沉。 但在陈文嘉眼里，丁寒温柔、可靠、有责任感。 他是在她陷入迷茫时指引道路的人，是在她沮丧时鼓励她给她力量的人，是见证她成长的人。 丁寒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她的人生导师。 陈文嘉很清楚，在她内心深处，她对丁寒其实是既依赖又尊敬的。 但现在除了依赖和尊敬外，好像多了别的东西。 梦中的幻想把他拉下了神坛，跌落在一颗懵懂的、青涩的心里。 “你的心怎么那么乱？都三天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诺揉着眼睛突然冒了出来。 墨比契约阻隔一诺看穿陈文嘉的内心，但同时也将一诺与陈文嘉的内心相连。 在陈文嘉的心绪大幅度起伏时，一诺便能隔着契约，感受到一二。 这会一诺再再再次被陈文嘉紊乱的心绪给吵醒了。 她瞧了眼周围，嘟囔着道：“你大半夜不睡，在这站着干嘛？你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因为考试，陈文嘉推了一切额外的训练活动和外界邀请。 一诺知道人类考试的可怕之处，所以这两天也没出来打扰陈文嘉。 前两天她被吵醒时，她觉得陈文嘉或许是考试压力过大，便没有过问。 但今天，她又叒叕被吵醒了，她终于忍不住出来问了。 “我……我什么也没想。” 陈文嘉没想到一诺这时候会冒出来，她连忙收拾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收起的隐秘心思，呐呐道：“我是考试压力太大了。” “真的吗？” 一诺半信半疑。 她没考过试，她只在刷人类论坛的时候看到过，说考试的绝望会逼得人想跳楼。 既然考试这么艰难，陈文嘉觉得压力大或许是应该的？ 这大半夜的，就算是系统小精灵也迷糊着。 反正和她没关系，一诺也懒得去纠结陈文嘉说的话合不合理、正不正确。 “没事，坚持住，明天考完就结束了。” 一诺打了个哈欠，随便鼓励一句，就要打道回府、继续睡觉。 但她刚要消失时，陈文嘉就叫住了她。 她回头，问陈文嘉怎么了。 这下一诺清醒了一点，看陈文嘉终于不重影了。 只见不重影的陈文嘉转了下头，连看她都不敢看。 “那个……” 陈文嘉嗫嚅半天，像是终于措好了词、鼓起了勇气，她问：“那个……你……你觉得丁寒怎么样？”？ 一诺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挺狠，又聪明又厉害，但对你还挺好的。” 丁寒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了左/派器重的人，自然又狠又聪明又厉害。 但幸运的是，这样又狠又聪明又厉害的人对陈文嘉还挺好的。 陈文嘉本不是想问这个问题，但现在原本的问题她也问不出口了。 她张张嘴，说道：“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提，你回去睡吧。” 浴室的窗还开着，风早就吹没了陈文嘉身上的热气，她现在浑身都有些冰。 一诺走后，陈文嘉又在原地站了会。 半响，她从裤兜里掏出了耳麦。 戴上、启动、点开网页。 看着光屏上的蚕豆百科搜索栏，陈文嘉抬起了被冻得僵直的手。 但手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去。 她犹豫一会，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终于抬手慢慢打下一行字： “如果频繁梦到一个人， 总是不自觉想到他， 想到他时也很开心， 这是” 陈文嘉又停住了。 她的脸已经被冷风吹得没了燥热，但她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她停了停，稳住自己颤抖的、晃荡的心，慢慢敲出最后三个字。 如果频繁梦到一个人， 总是不自觉想到他， 想到他时也很开心， 这是 喜欢吗？ 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想早点见到陈文嘉。…… 人类总是喜欢做计划, 但不管多自律、多有执行力的人都有完成不了计划的时候。 刚开始复习时，陈文嘉觉得以自己的时间规划和自主学习能力，能过《数学与逻辑》的月考不说轻轻松松, 至少是胜券在握。 而真正到了考场上，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陈文嘉却发起了呆。 她一夜没睡, 脑子有些钝, 想得全是蚕豆百科里检索出来的词条。 除却过来找存在感的、嘲讽人故作懵懂的、引战吵架的一些回答, 再把各种经验贴、论证贴、吐槽贴归类总结, 最后算出答案的权重，陈文嘉终于得出了答案： 喜欢。 如果频繁梦到一个人，总是不自觉想到他，想到他时也很开心，这就是喜欢。 在开始有这个疑问时, 就已经有答案了，答案就是两个字：喜欢。 她喜欢丁寒？ 她真的喜欢丁寒？ 她真的喜欢丁寒吗？ 陈文嘉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她和丁寒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丁寒？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 不对。 陈文嘉心中的疑惑刚浮上来, 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其实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 在军事演习时，他们曾缠斗在一起, 炮火的光照亮了他们彼此的眼睛。 他把她压在身下, 用手护住她的头，防止她被飞溅的泥土或弹片碰到。 在走出轰炸区时, 他会一个人拿着所有的装 依譁 备，在她提出分担一些时，给她轻的那一个包裹。 她觉得燃烧的烟味太呛，她什么都还没说, 只是咳嗽几声，对方就给她递上了手帕。 在伪装网围起来的狭小空间里，他一直在关心她的近况，他还给她开罐头、给她拿膏药，问她被子弹擦伤的脸颊疼不疼。 他知道她的处境不好，所以他让她去军校，他说他会帮她复习，给她规划。 刚见面时，他们一共相处了不到八小时。 但就算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就已经发生很多事了。 更别提后来他给她上网课、来西二星教她射击、给她租房子备考、给她打钱、接她到军校。 再后来，他告诉她左/派机密、让她听白紫苏和约瑟尔的对话、在白紫晶的宴会上教她机甲…… 还有X1002星的事。 他们之间的故事太多太多了。 可是…… 可是她真的喜欢丁寒吗？ 就如他们在树林里再次遇见时说的那样，他们是老乡，是彼此在这个陌生地方唯一的老乡。 老乡之间相互照拂很正常。 丁寒混得比她好，所以大多情况下是他在照拂她。 一开始她还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别扭，但时间一长，她就习惯了，并慢慢形成了对丁寒的依赖。 陈文嘉不否认自己确实依赖丁寒，但依赖就是喜欢吗？ 陈文嘉握着笔，另一只手悄悄摸上自己的心脏。 她感觉到了，这里各种情绪混作一团，为一个叫丁寒的人炸出了五彩的烟花。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喜欢。 可她之前从没有过‘喜欢别人’的心思。 来星际后，她要么惶惶不可终日，要么深陷泥淖彻日挣扎，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怎么就突然喜欢丁寒了呢？她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丁寒了呢？ 陈文嘉对这个答案觉得恍惚、觉得新奇、觉得疑惑。 她就像是一个世界里本全是黑白色的人，突然发现并看到万物都有色彩。 她很惊讶，又不敢相信。 她怀疑她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和Alpha腺体的成熟有关。 或许是因为腺体激素引起她大脑分泌了某种类似于多巴胺的物质，导致她的大脑出现了某些类似于响应多巴胺的联想。 或许她只是这几天对丁寒有感觉，过几天等激素水平下降了，她又能正视丁寒了。 这样想着，陈文嘉的大脑终于消停下来，终于能够集中在桌面的试卷上了。 但刚看完一道题的题干，不知怎的，陈文嘉心里又生出莫名其妙的不甘心的滋味。 什么叫这两天喜欢丁寒，难道她过两天就不喜欢了？ 丁寒又不是一个物件。 他明明那么好，他长得好看、脑子又聪明、人也有能力，他有什么不值得她喜欢的地方吗？她有什么资格挑？ 等等！不是挑不挑的问题，她有什么资格谈挑这个事？ 丁寒和她又没什么关系，现在的一切全是她一个人在意想，她为什么要牵扯到丁寒？ 陈文嘉捶捶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她把脑子里那些念头全赶出去，准备解题。 然而在想公式的空档，她又忍不住想，可是她现在想这么多，都是因为丁寒啊。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哪怕他人还在别的星球没回来，但她就是在想他。 等等！她不是那种的在想他，而是……而是…… 陈文嘉脑子卡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话说丁寒什么时候回来？执行任务他会受伤吗？ 想到秦周游曾给她说丁寒断了只手臂的事，陈文嘉心里就觉得发堵。 秦周游给她说的时候她就不开心，现在想想还是不开心。 等等，她在秦周游说的时候为什么不开心？难道那时候她就喜欢丁寒了？ 等等！什么叫‘那时候她就喜欢丁寒了’，她现在也没确定自己喜欢丁寒啊？ 所以她真的喜欢丁寒吗？ 陈文嘉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在试卷上画圈，等她反应过来要答题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陈文嘉浑浑噩噩地交了卷、浑浑噩噩地出了教学楼。 正当她浑浑噩噩地抬头，想看哪边是宿舍楼的方向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羽绒服，戴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的人。 她那一眼还只是余光一瞥。 但就算是余光一瞥，她也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那个人是丁寒。 看到丁寒，陈文嘉心里咯噔一声，愣半秒后就想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但这个时刻她就只想逃跑。 然而陈文嘉这愣神的半秒就已经足够对方在乌压压一片出来的人中捕捉到她。 几乎是陈文嘉刚冒出趁人多赶紧跑的想法，丁寒就冲她挥了挥手。 完了，这会全完了。 陈文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她就是浑浑噩噩地在这样想。 同时两条腿也浑浑噩噩地朝丁寒迈去。 迈出第一步时，陈文嘉乱糟糟的大脑中那清明的一丝意识意识到：丁寒戴的也是黑色棒球帽。 迈出第二步时，陈文嘉更乱糟糟的大脑中那清明的一丝意识意识到：她戴的也是黑色棒球帽，这帽子还是她报到那天，丁寒给她买的。 这……这算……同……同款吧？ 陈文嘉没心思数步数了，她觉得脸发烧，她恨自己为什么只戴了帽子没戴口罩。 丁寒并没有在原地等，他见陈文嘉看到她了，便逆着人群往前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陈文嘉感觉自己的脸也越来越烧。 丁寒今天穿了白色羽绒服，他的拉链没拉到顶，能看到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薄衫。 里面的衣服是白色的，会是短袖吗？ 在那天的机甲上，丁寒穿的就是白色短袖。 那天他就坐在她身上……！！！ 她在想什么？她当着丁寒的面居然想这些？？？ 陈文嘉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但她一边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清醒，一边又在想丁寒的腰是不是真的很软。 梦里的感觉终究是梦里，她虽然搂过丁寒的腰，但早就忘了那时候的触 YH 感了。 好像是软的，还很窄，她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的肌肤还散发着热量，隔着衣料传到她掌心。 完了，她没救了。 陈文嘉为自己龌龊的大脑感到绝望。 在绝望的同时，她又在想今天的丁寒穿衣服了，但昨晚梦里的丁寒自己脱了衣服…… “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梦里的人啊不是，是眼前的人说了话。 丁寒抬抬帽子，拉下口罩，露出自己白皙的脸。 她脸红？ 陈文嘉很是心虚，她结结巴巴道：“我…我…那那个可能是因为教室暖气打太高了，我有点热，等会就不红了。” “你怎么回来了？秦周游说这次任务有些棘手，你一时半会回不来。” 陈文嘉完全没预料到丁寒会在门外等她。 要是在以前，如果考试题简单，她肯定高高兴兴朝着丁寒炫耀；如果考试题难，她肯定会沮丧着脸向丁寒吐槽。 不管是哪种，她的表情和动作都会是自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惊慌又闪躲。 但以前和现在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做了个和丁寒有关的梦。 可就算她做的是chun梦又怎样？梦就是梦，而不是现实，她为什么惊慌又闪躲呢？ 陈文嘉心里一片兵荒马乱，但在喧嚣开战的空档，她又忍不住审视自己。 丁寒回答道：“确实有些棘手，但那边太热了，我不想在那边待太久，所以提前收网回来了。” 他简简单单就描述了他的任务。 他丝毫不提他的提前收网是铤而走险，是把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也不提他腹部被砍了一刀，刀伤刚处理完就打车来了军校，就仅仅是为了看陈文嘉出考场； 他更没提的是，他提前收网根本不是因为那里气温太热。 而是因为，他想早点见到陈文嘉。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她很喜欢、很喜欢丁寒…… 丁寒在收到陈文嘉的求救信号时, 就要赶到地下实验室那里去。 但周所为给他发了去别的星球的调令，他没办法，只能上了离开X1002星的星舰。 他心里担忧陈文嘉出事, 特意拜托胡安鸣在找到陈文嘉的第一时间告诉他情况。 胡安鸣给他的邮箱投递了照片，他看到陈文嘉的照片后才松了口气。 丁寒知道陈文嘉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没受伤, 他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赶回来。 但他就是想早一些回来, 想亲眼看到陈文嘉好好站在他眼前。 当然, 除此之外, 他还想确定另一件事。 一件同样在X1002星发生的、让他忐忑不安的事。 想着那件事, 丁寒忍不住低下了头。 哪怕只是想想，他就已经觉得胆怯了。 明明他已经站在陈文嘉面前，却不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刀枪不畏、足智多谋、强大冷静的特别行动队队长在同一个女孩面前，又有了畏缩的想法。 但他们两人面对着面，总要有人说话的。 是他主动找过来的, 他得说话。 “你……” “你……” 却不想两人不约而同开口，接着又异口同声：“你先说。” 考试结束的响铃时间和下课响铃时间相同, 此时教学楼里的学生全涌出来。 在一群走动的人里, 停在路边的两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少人在路过时都打量着这什么话都不说的两人。 陈文嘉其实已经注意不到周围人的眼光了, 她全部的视线都在面前人的身上。 她先开了口：“丁寒，这次……这次出任务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噪杂的人群里, 没人听到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本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问题, 就只是表达普通朋友之间普通的关心。 但真的是普通的关心吗？ 丁寒会不会通过这句话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陈文嘉的心已经被烧成了岩浆，她担心这滚烫的岩浆漏出来, 灼烧了对面的人。 丁寒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受伤，我是指挥位，又不用冲上去救人。” 他的腹部已经不再流血, 涂的膏药也无色无味，不会有人发现他受伤了。 冬天天冷，他脸色白一点也会让人觉得是冻的。 所以他撒了谎。 他问：“你呢？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他在看她的胳膊！在关心她！ 陈文嘉觉得自己的胳膊瞬间不自在起来，她说：“伤口不深，已经好了。” Alpha愈合速度很快，再加上医院的特质膏药很有用，她的伤口早结痂了。 丁寒点点头，看了一眼陈文嘉身后的教学楼，继续问：“考试怎么样？我听说这次的题还可以，不是特别难。” 他问过出题的老师，老师给他看了卷子。 卷子上的题不难，只要陈文嘉跟着他录制的视频学，至少能考七十分。 “啊？题……题不难吗？” 陈文嘉大脑一懵，这才想起来她刚刚还在考试。 也才想起来她回丁寒消息时，向丁寒保证说会把每个视频都仔仔细细看一遍，她保证会及格。 但实际上，她连视频时长的六分之一都没看完。 她根本就不知道题难不难，因为她那张卷子根本就没写多少东西！ 完了，真完了。 她做错事了。 陈文嘉心慌又害怕，她现在就像一个辜负老师殷切期望的学生。 除此之外，她又在想：对了，她在试卷上除了画圈圈之外，还干了什么来着？她不会写了丁寒的名字吧？ “我……我……” 陈文嘉脑子更乱了，她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她眼神闪躲了半天，最终心虚地往后退一步，打着哈哈道：“那个对不起啊学长，我……我最近太累了，就……就没太好好学，这次估计得不及格了。” 陈文嘉越说越小声。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 丁寒平时那么忙，还抽出空给她录视频，希望能够帮助她通过月考。 结果她没看完视频不说，考试还开小差，试卷空了一大半。 她对不起丁寒给她做的一切，她辜负了丁寒对她的期望。 丁寒也没想到陈文嘉会这样回答他，他有些怔愣。 “对不起，我回去后一定好好看视频，我下次考试一定会好好考的，学长你别生气。” 看着丁寒的样子，陈文嘉很是愧疚。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离丁寒更近一点，对丁寒亲昵一点，以求得丁寒的原谅。 但她不敢，她怕她一动，丁寒就更生气了。 她怕丁寒生气，怕丁寒难过，更怕丁寒对她失望。 而丁寒看着面前和他刻意保持距离的陈文嘉，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他才不在意月考，他才不在意月考成绩。 “没事，出去一趟确实很累，只是一次月考而已，你别有压力。” 丁寒掩下心思，笑了笑。 “考试结束了就别想了，结果并不重要。” “你……” 丁寒停了下。 他把手插进了口袋，看了看周围的人流，又低头一瞬，才抬头问：“你下午有空吗？外面新开了一家饺子店，要不要一起去吃？” 金曲区的冬天总是刮风，这会又一阵大风袭来，把丁寒的尾音卷到不知名的地方。 同时，风里也响起陈文嘉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的声音：“啊？吃饺子？” 大风吹得陈文嘉身凉，但她的心却因为丁寒的话咕咚咕咚冒起了泡。 吃饺子？她现在和丁寒一起吃饺子？ 现在吗？现在怎么行？ 她还没准备好！ “对不起学长，我还……我下午还有点事。” 陈文嘉慌慌张张表示了拒绝。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丁寒。 她现在要是和丁寒一起吃饭，饺子店里下的就不是饺子了，下的是她！ 她一和丁寒说话就慌。 要是一起吃饭，她一定会露 弋? 馅的！ “我下午和……和……” 陈文嘉此时急需一个人名来解释她下午真的有事。 “哦对，我答应周璇说今天要帮她练附绿能力，所以今天没法出去。” 周璇前几天说想当附绿机甲驾驶员，问陈文嘉什么时候有空，想请教她一些问题。 今天下午就她和周璇没课，她今天就可以找周璇传授经验。 陈文嘉觉得自己找了个非常棒的理由。 “这样啊……行，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快回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丁寒看起来并没有疑心，他笑着对陈文嘉挥手，看着她快步离开。 等陈文嘉走远了，看不见了，丁寒才伸出手，点了点耳麦。 他在聊天列表里翻着，找到学生权益部的群聊，把群里的聊天记录往上翻。 “啊啊啊家人们快看！那个谁又来了！看来我们家小佟要谈恋爱啦！” 群里的成员发了一连串的照片，照片里有个女Alpha，正在往权益部仓库里搬东西。 有张照片里，女Alpha旁边站了个小个子姑娘，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对方。 丁寒认识这姑娘，是他们部门话最多的Omega女孩，叫佟小亚。 丁寒也认识她旁边的女Alpha，这家伙喜欢佟小亚，没课的时候就往他们部门晃悠。 这个女Alpha姓周，是陈文嘉的室友，叫周璇。 “哎哎哎今天下午周璇约小佟吃饭！我赌她要表白了！” 丁寒的视线在这条消息上停留，他将口罩往上拉，掩住冻得苍白的口鼻。 今天周璇和佟小亚有约，但陈文嘉却说自己约了周璇。 很显然，陈文嘉说了谎。 他对陈文嘉说谎，所以陈文嘉也对他说谎吗？ 回想刚刚陈文嘉的表情，丁寒觉得自己知道原因。 她不愿看他的视频，她不愿靠近他，她连和他吃饭都不愿意。 他都知道原因。 “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冷，丁寒咳出了声。 他用手捂了下口罩，又看向陈文嘉离开的方向。 她走得很快，看起来有些匆忙，好像并不愿意在这多待。 但明明去X1002之前，他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在X1002星上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陈文嘉见到了他最狼狈、最难堪、最无力的一面。 一切都如他在那天预想一样，陈文嘉在尴尬、在抵触，或许……还有厌恶。 丁寒垂着眼睛，明明没有下雪，他却觉得自己身上布满了寒霜。 她回过味来了，她介意在机甲上发生的事，她不愿意和他相处。 她也不会喜欢一个他这样的人。 让他揣揣不安的事情有了结果。 他的心终于不忐忑了。 但他开始觉得沮丧。 觉得难过- 陈文嘉几乎是飞回了宿舍。 她的心飘在天上，她的步子也悬浮在空中，她整个人都是轻扬的。 宿舍里没人，她两步就跨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趴在桌子上傻笑。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事情。 大学里没有谁能在知道自己搞砸考试后还能真正笑出声，除非这人疯了，或者恋爱了。 陈文嘉确认自己是后者。 陈文嘉是一个观察高手，她擅长观察别人，也擅长观察自己。 她之前有无数关于喜欢的疑问，但和丁寒见面后，她有了答案。 即使对方没做什么、和她没说几句话，她也有了答案。 她面对丁寒的一系列心理变化和肢体反应就已经昭告了一切。 陈文嘉把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映在镜子里的羞怯眼睛。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 她不用去查什么资料研究了，她其实喜欢丁寒。 她很喜欢、很喜欢丁寒。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好沮丧，好难过。…… 有些事情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她喜欢和丁寒呆在一起, 她在丁寒面前才会卸下伪装。 她下意识在意丁寒对她的看法，她不喜欢丁寒受伤。 她被打架的丁寒迷得移不开眼，也因为别人对丁寒的质疑侮辱而恼怒。 她会难过、会沮丧、会苦恼, 但只要丁寒在身边，她就觉得下雨也如天晴。 细碎的、嫩绿的什么东西早就发了芽, 但她一直懵懂地看着, 如今终于明了。 陈文嘉回想她和丁寒相处的一点一滴, 感觉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让她的心颤动。 她现在就像一块超甜的粉色巧克力,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被温柔的火焰融化。 陈文嘉忍不住点了点耳麦, 登入了军校的论坛。 如果说军校有风云人物的话，那丁寒一定算其中的佼佼者。 他在入学军训的实战演练中狙了蓝军一号首长，一举成名。 入学后，他以每门课几乎都是满分的成绩再次引起众人惊叹，实力碾压一片Omega和Alpha。 现在刚过去一年, 他又成了权益部部长，掌握军校中学生唯一向上沟通的渠道。 当然, 以上均不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真正引起轰动的是这样优秀的人还有张异常俊美的五官和高挑挺直的身材。 在军校论坛里, 有人给丁寒做了一个个人楼, 标题写着：东联军校神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里面是对丁寒参加各种活动照片的整理。 这个帖子还在不断更新，经常被顶到首页。 陈文嘉一进论坛就看到了这个帖子。 看到帖子后面写着‘热’的红字, 陈文嘉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热。 她回头看了看, 确定只有自己在宿舍后，才怀着一种做贼心虚的心情点进了帖子。 穿西装的丁寒、开枪射击的丁寒、上课做笔记的丁寒、在食堂吃饭的丁寒…… 每一张都是丁寒。 陈文嘉一张一张细细看过去, 犹豫半响，又偷偷建了个文件夹，把照片全下载下来、存进去、最后加密。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就是觉得这样的丁寒很好看、很帅、她很喜欢, 她想保存下来。 她一边看一边保存，直到咚地一声，门被粗辱打开。 陈文嘉吓得一惊，立马退出帖子疯狂往下翻，假装自己在刷论坛帖子。 “我靠周璇你是真厉害！你怎么这么勇啊！啊羡慕死了，我要破防了啊啊啊！” 门刚开，就听赵雪薇一阵狼嚎。 “到宿舍了到宿舍了，璇姐快传授传授经验，教教我们这群单身狗怎么才能脱单！” 陈峻铎一把拉开门口的椅子，按着周璇坐下。 周璇连耳根都是红的，她挣扎着嗫嚅道：“哎呀也没什么，都是自然而然……” 几人热热闹闹地涌进来，没人发现陈文嘉的慌乱。 “怎么了？你们说什么呢？什么脱单？” 陈文嘉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参与到几人的对话中去。 赵雪薇道：“文文我给你说，我和小多多刚吃完饭，在路过校门口的时候，就见周璇和佟小亚手拉手进来！” 赵峻铎插进来骂了句：“都说了不准叫我小多多，难听死了。” 赵雪薇笑嘻嘻冲着赵俊铎摇头晃脑：“我就叫我就叫。”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对陈文嘉道：“哦对了，文宝你还不知道这事呢！” 陈文嘉又疑惑又好奇：“什么事？璇姐脱单了？和佟小亚？谁是佟小亚？” 她训练多，经常早出晚归的，错过了很多舍友之间的八卦。 赵雪薇兴冲冲往陈文嘉那走了几步，笑着道：“也没什么，周璇她学姐给她介绍了一个Omega女孩，周璇见人第一眼就喜欢人家。” “周璇没课的时候就往人家那跑，给人家帮忙干活，这一来二去就搭上了，今天两人手都牵了，应该是在一起了。” 赵雪薇朝着周璇挤眉弄眼：“唉璇姐，是在一起了吧？你表白的吧？给我们说说怎么表的？” 周璇局促 銥誮 地握着手，感觉软软的触感还在手心停留，她结巴道：“我……我还没来及表白呢。” “啊？！” 赵雪薇和陈峻铎一起出声。 陈峻铎吃惊道：“你没表白？你没表白你就拉人家手！？周璇你不会是渣A吧？” 他以为刚在一起就拉手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周璇更过分。 赵雪薇也附和：“就是啊，哪有不表白就拉手的？你也太过分了，文宝，你觉得呢？” 赵雪薇突然转向陈文嘉。 陈文嘉……陈文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周璇只是拉个手而已，可她直接把人给搂在怀里了，她岂不是更过分？ 想着丁寒面色潮红陷在她怀里的样子，陈文嘉又乱了，她又结巴了：“我……我附议，确实过分。” “不是，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周璇解释。 陈峻铎问：“那是怎样？” 周璇脸更红了，她说：“不是我拉小佟，是……是小佟拉我。” “她拉你！？” 两人兴奋：“快，展开说说，展开说说。” “我确实打算今天表白，礼物都买好了，但我刚对小佟说喜欢她，还没说完呢，小佟就说她也喜欢我。” 周璇很不好意思，但嘴角挂着坠入爱河的傻笑，她说：“小佟是个特开朗、特热情的Omega，她性子直率，她说也喜欢我，说想牵手，我们就……就牵着回来了。” “呜呜呜好甜。” 赵雪薇一副被戳中的样子。 单身狗陈峻铎意犹未尽：“再说说再说说，你俩咋恋爱的啊？有啥暧昧瞬间啊？快，满足一下单身二十五年的我！” “璇姐说说，我也想听！” 陈文嘉也搬了椅子凑到周璇面前。 她比赵雪薇、陈峻铎的心思都多。 赵雪薇和陈峻铎或许只是为了凑热闹，但她不一样。 周璇喜欢佟小亚，她喜欢丁寒。 她和周璇有共同点。 周璇虽然扭捏，但还是说了和佟小亚的恋爱故事。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周末的时候，他们还约着一起去逛商城、玩全息游戏、看电影。 佟小亚容易冷，周璇每次出去都带了很多暖宝宝，还带了手套。 周璇说最近训练有些拉伤，佟小亚托人买了特别好的跌打损伤膏药，让她涂在身上。 他们一起看星星、一起畅想未来，他们一点一点靠近。 “我真的好喜欢小佟，本来表白前我特别忐忑，我也不敢给别人说，毕竟失败了多难堪啊，但没想到小佟也喜欢我，真好，她以后就是我的Omega了。” 周璇挠挠头，又羞涩又想炫耀，她点开自己的UNO，说：“看，我俩还拍了照片呢，小佟说让我九点发，因为九点的意思是久久，长长久久的久久。” 照片里周璇在前面，笑得有些憨，她怀里站了个娇小的Omega女孩，正对着镜头开心比耶。 “呜呜呜天呐，这就是恋爱吗？” 赵雪薇看着照片，靠在了陈峻铎身上，她一脸羡慕：“感觉自己的尸体暖暖的。” 陈峻铎看着照片，靠在了陈文嘉身上，也是一脸羡慕：“我也感觉尸体暖暖的。” 被靠的陈文嘉无处可靠，她倚在上床的楼梯上，也说：“真好，我也暖暖的。” 但实际上，她的心凉了半截。 听着周璇的故事，陈文嘉突然意识到喜欢一个人是想要和对方在一起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对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她喜欢丁寒，可是丁寒喜欢她吗？ 她想和丁寒在一起，可丁寒想和她在一起吗？ 现实戳破了幻想的泡泡。 回想她和丁寒的情况，陈文嘉心里随风飘摇的粉色花朵垂头丧气地弯了下来。 丁寒……丁寒怎么会喜欢她。 丁寒对她就只有无与伦比、无比坚定的责任感和愧疚感。 在地球上，丁寒是为人民奉献的军人，她是普通的民众。 很显然，丁寒把他军人的职责进行到底，哪怕到了星际，他还是对她抱有最大程度上的责任感。 他总觉得穿越是他的问题，是他让陈文嘉颠沛流离，所以他总是愧疚。 丁寒的责任感和愧疚筑就了一堵名为对陈文嘉好的高墙，但这高墙并不是为陈文嘉而立的。 如果和丁寒共乘军轨的不是陈文嘉、一起来到这里的不是陈文嘉，丁寒也会对那个人负责、对那个人好。 他对她好不是因为喜欢她，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很好的人。 意识到这点，陈文嘉沮丧起来。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更令她沮丧和失落的事情。 晚上十点，陈文嘉进了浴室。 她脱了衣服，在镜子前审视赤/裸的自己。 她的面部长相已经和地球上的她很不一样了，她面容锋利、粗犷，一点也不可爱。 她的身体和以前也不一样。 她身高一米八七，又宽又长，一点都不娇小。 她的胸部倒是没什么变化，但仍是那么小、只有那么一点，一点魅力也没有。 她的脚也大，穿46码的鞋，看起来就粗壮。 她不可爱、不娇小、不性感，丁寒能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个子比他高、胳膊比他粗、腿毛比他多、还长diao吗？ 陈文嘉低头看着两腿之间丑陋的大家伙，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丑，更别提丁寒了。 丁寒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我真的好喜欢小佟，本来表白前我特别忐忑，我也不敢给别人说，毕竟失败了多难堪啊。” 周璇的话在陈文嘉耳边回荡。 是啊，失败了多难堪啊。 那个场面，得多难堪啊。 丁寒如果知道她喜欢他，得多尴尬啊。 如果他知道她的心思，他会怎样看她？他还会对她好吗？ 这个疑问甚至都不需要去思考答案。 淋浴的水热气腾腾地淋下来。 陈文嘉双手抱膝蹲在地上，眼睛沾上了水汽。 她刚知道什么是喜欢，就知道什么是不可能了。 她看着薄薄的水流流进下水道，只觉得好沮丧。 好难过。 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献祭。 接下来的几天里, 陈文嘉和丁寒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两人都没有联系彼此。 一月十号那天，金曲区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陈文嘉和舍友们下课后去了操场, 几个没有见过雪的人高高兴兴地踩着雪狂奔。 洁白的雪踩起来咯吱咯吱的，拳头大的雪球又冰又凉。 大家嘻嘻哈哈, 看着网络上的教学视频堆了一个雪人。 赵雪薇专门买了一条红围巾, 赵俊铎带了几截胡萝卜, 周璇则贡献了她对象的眼影盘。 陈文嘉拿着眼影盘, 在舍友们的哇塞声中给雪人的脸颊刷上了腮红。 他们一群Alpha没什么手艺, 堆的雪人也不圆，看起来上下身一样大。 但亲爸妈眼里出好大儿，刷上腮红后，大家都觉得自己堆得特不错。 陈峻铎欢呼：“卧槽真好看！得劲！我们也太牛逼了！” 最咋呼的赵雪薇掏出她爸妈专门给她买的复古照相机，欢欣道：“啊啊啊家人们我们合个照吧, 咱把照片打出来，一人一张！” 陈峻铎首先站好比了个剪刀手：“来来来, 拍拍拍, 拍完发给柳哥, 羡慕死他！” 温絮柳家里有事，这周请假回家了。 陈峻铎在群里说今天下雪, 温絮柳嚎着说自己没看到太可惜了。 周璇拉着陈文嘉走到雪人边上, 几人一起拍了照。 陈峻铎和赵雪薇等着相机洗出照片，周璇一边自拍一边发给佟小亚。 陈文嘉则拍了张雪人, 手指停留在‘发送’那里。 她犹豫会，还是点了取消。 拍照界面消失，露出UNO的聊天框。 聊天框上面的备注写着：丁学长。 上次见面后，她给丁寒发消息说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下次有时间请他吃饭。 丁寒说没关系，让她先忙。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但以前他们明明有很多话题。 陈文嘉随便看到个好玩的视频都会发给丁寒，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打扰丁寒了。 他们又不是恋人，没必要像周璇和佟小亚两人那样吃个饭都要来回夸夸半天。 陈文嘉这两天终于意识到她和丁寒是不同的。 她是女孩，丁寒是男孩，用星际的性别区分来说，她是个Alpha，丁寒是个Omega，他们是异性。 异性之间有必要分享日常吗？ 她总是打扰丁寒，这是不是太没分寸感了？ 她之前总找丁寒说话 铱驊 ，丁寒会不会一直在包容她、容忍着她？ 如果她一直这么烦人，丁寒总会疲惫的吧？ 他本来就已经很忙了。 而且丁寒要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怎么办？ 那他们就没法做朋友了。 这几天陈文嘉一直在纠结、犹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 有时候一纠结、一犹豫，机会就错过了。 那么久都没发消息，现在发一条消息过去，岂不是很突兀？ 其实前两天是有一个聊天机会的。 她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丁寒毕竟是她的《数辑》课老师，她可以以成绩为切入点，找丁寒聊天。 但问题是她就考了30分，她怎么有脸拿着这个成绩去找丁寒？ 于是她又一纠结、又一犹豫，机会又错过了。 刚考完试后过一两天她没说话，考试成绩出后她又没说话，现在她该怎么开口啊？ 陈文嘉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看到雪她当然是高兴的，但她这会真的好想把这种高兴分享给丁寒。 可怎么分享得过去？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又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 陈文嘉看着眼前的雪，不自觉抿起了唇。 但是她和丁寒曾经说过，要一起看雪的。 虽然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但她是真想和丁寒一起看雪。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丁寒的时候还可以看，但现在她知道了，要怎么看啊？ 要不她现在还是把雪人照片发给丁寒？ 陈文嘉心里涌起一股劲。 但他们好几天都没说话了，她现在说话多突兀啊？ 陈文嘉又泄了气。 陈文嘉在这一会纠结一会犹豫，于是几天过去，她和丁寒还是没说话。 而丁寒则和陈文嘉一样，他觉得陈文嘉在尴尬、在讨厌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找陈文嘉说话。 同样是纠结着、犹豫着，每个机会也被错过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法开口打破这个突然出现的僵局。 直到周五早上，陈文嘉收到了宋伯芳的消息，问她想好没有，有没有兴趣来军务处总部看看。 在回主星那一天，陈文嘉在苏化安旁边看到了宋伯芳。 宋伯芳邀请陈文嘉加入军务处的优秀军校生引入计划，陈文嘉表示自己想考虑考虑。 一晃十多天过去，宋伯芳许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邀请陈文嘉去军务处总部看看。 陈文嘉欣然答应。 周六早上十点，陈文嘉搭载悬浮车去了内环著名的H形大楼。 H形大楼位于金曲区中心圆形穹顶的旁边，是人类联盟政治枢纽之一。 她刚下车，就见一头银发、戴着墨镜、穿皮衣皮裤、打唇钉耳洞的Alpha蹲在路边，正玩着某款新出的竞技游戏。 来往的人穿着得体，大多都穿职业衣装，就他一个人吊儿郎当、无所顾忌地蹲在路边。 陈文嘉找都不用找，就被这人吸引了注意。 她瞅了半天，走过去试探问：“秦周游？” “嗯？” 戴墨镜的人抬了头，然后立马跳起来：“哎！文姐！好久不见啊！” 他一把抹平游戏界面，热情地和陈文嘉来了个拥抱。 秦周游一大早就给陈文嘉发了消息，说今天他在大楼门口接她。 陈文嘉见到熟人也高兴，她拍拍秦周游：“好久不见！你穿得也太潮了！这能进大楼吗？” 联盟的军务大楼向来以冷硬、严肃著称，秦周游穿这身真不会被门口保安给打出来吗？ “当然进不了。” 秦周游老实回答，然后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所以我现在得把衣服脱了，要不得被门口的彪叔给打出去。” “昨晚和同事飙车去了，穿这身特飒！” 他一边说一边摘了全身的首饰。 陈文嘉点头：“你调到总部了？” 她记得秦周游说过，他是优秀人才引进计划的一员，需要外派到其他地方服役八个月，然后再调回来。 秦周游咧嘴笑：“对，我外派结束了，现在被调到了周处手下干活。” 周处周所为，丁寒的直属领导。 陈文嘉跟着秦周游刷卡过安检：“那你和丁学长以后就是同事了？” 秦周游道：“算是吧，但我只是小队队员，老大还是我老大。” “对了，最近老大还晋升了，虽然军衔还没变，但职位升了，现在是特别行动队队长。” 两人说着话，在安检完后，进了H大楼。 H大楼共三十三层，宋伯芳的办公室在3302。 秦周游道：“宋事务长就这个时间有空，等会她的行政秘书会带你去找她，你们先聊正事，然后我再带你参观总部。” “去三三楼要经过三道安检，文姐你带有杀伤力的东西没有？记得提前拿出来，以便专业人员检查，还有耳麦，耳麦也不能带的。” 在楼内转三次电梯、经过三次安检后，陈文嘉上了三十三楼。 在行政秘书的带领下，陈文嘉进了宋伯芳的办公室。 宋伯芳站在落地窗前，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尽是亲和：“过来看看。” 陈文嘉跟着秘书应声过去。 窗外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哪怕从三十三层看过去，也只能堪堪看到玻璃罩的穹顶。 玻璃罩涂着单向涂层，在阳光下泛着光，让人看不清玻璃罩里放了什么东西。 宋伯芳问：“陈文，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她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 陈文嘉回头看了眼宋伯芳，见她凝神望着玻璃罩，回道：“知道，里面装着绿壤树，又被叫做格林神树。” 格林教说神在人类探索宇宙的第二十一天降临，给予了人类一颗种子。 种子在落地瞬间就沉入地底，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以这棵树为中心，地面绿荫丛生，山川河流拔地而起。 风雨雷电同时降临，人类就此繁衍下去。 薪火历之前的历史大多残缺，真相已经不可查询，但这棵树却留存了下来。 这棵树叫绿壤树，又被叫做神树。 “对，这树叫绿壤树，从科学上说，又被叫做第一星际0001号活性样本。” “在格林教里，这棵树又被称赞为大地之母。” 宋伯芳随口说着绿壤树的其他称谓，微微侧了身，看样子视线的中心转移了。 陈文嘉随着宋伯芳的视线往下看，就见玻璃罩下开了一道门，一群穿着白色帽兜的人排成两队往里走。 “他们是……格林教教徒？” 绿壤树不容常人参观，但陈文嘉查过，格林教似乎拥有参拜绿壤树的权限。 宋伯芳回答：“准确的说，是格林教五级以上的教徒。” 她似乎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愿。 陈文嘉不明白宋伯芳为什么让她看这些，她分不清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人沉默地看着教徒们进去，等最后一个人的衣摆要消失在门口时，陈文嘉终于开口问：“他们是去参观吗？” 她记得格林教等级森严，每个等级都有可做要做的事情。 在特定日子里，格林教会选拔高级教徒去参拜绿壤树，以表示自己对神明的敬仰和信服。 “不，现在绿壤树不容任何人参观。” 宋伯芳的视线终于从窗外收回来，她对陈文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往沙发那里走。 不容任何人参观？ 为什么不容参观？绿壤树出事了？还是联盟内部出事了？ 陈文嘉正思量着，对方就开了口：“他们是来献祭的。” 她坐在沙发上，冲陈文嘉微微一笑，像是提到了一件寻常事。 但真是寻常事吗？ 献祭？哪种献祭？杀人的活祭？ 陈文嘉张了张口，正要发问，宋伯芳开口道：“他们的自发行为罢了，只是个话外题而已，别纠结。” 她阻止了陈文嘉的发问，随后从秘书手里接过纸质材料，一边看一边道： “陈文同学，我看了你的材料，你当过兵，参加过比赛，各项考核成绩优秀、品性忠诚坚韧……” “经过我们研究，你非常符合我 忆樺 们选拔人才的要求，我们诚挚邀请你能够加入A-87计划，计划详情已经发给你了，你还有疑问或者要求吗？” 宋伯芳说着话，她的秘书把A-87计划协议递给了陈文嘉，示意她可以再看看协议内容。 宋伯芳没再提格林教献祭的事情，陈文嘉心知对方不会对她说更多了，于是专心走起签协议流程来。 她问了几个问题，沟通交流一会后，她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又说了会恭维祝贺的话，宋伯芳便让秘书送陈文嘉出去。 她说秦周游对总部还算熟悉，陈文嘉又和秦周游认识，便让秦周游带着陈文嘉逛逛。 秘书说秦周游估计已经在办公室外等着了，让陈文嘉不用担心找不着人了。 陈文嘉说感谢组织的贴心安排。 但她刚和秘书告别，往电梯通道那边一看，便见丁寒倚在电梯口对面的栏杆上，正观赏门口的绿植。 见有人出来，他视线立马微移，集中在来人身上。 见等的人出来了，他立马朝对方走过去。 几乎是陈文嘉刚发现丁寒，丁寒就和她对上了眼。 陈文嘉本还在想宋伯芳说格林教献祭这事是否有深意，但一见丁寒，什么格林教什么献祭全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秦周游不是说丁寒在三楼练拳吗？怎么上这来了？ 丁寒靠在这干嘛？是在等人吗？这样子肯定是在等人啊！ 他来这是要等谁？废话人都在她面前了，肯定是在等她啊！ 但也不一定，万一是等别人呢？ 完了，他过来了，怎么办？她应该说什么？ 陈文嘉脑子又乱哄哄的，她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打着哈哈道： “哈哈丁……丁学长好，真巧啊在这遇到了，你……你是在等人吗？” 第229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别生气好不好？”…… 丁寒早就知道今天陈文嘉会来这里, 也知道陈文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但他思来想去，还是支走秦周游找了过来。 丁寒看着陈文嘉的表情，心想还好, 她只是有些闪躲、有些意外，并没有厌恶。 她问他在等谁？ 毫无疑问, 他在等她。 但这听起来并不像是普通朋友或者普通学长学妹之间会说的话。 于是他道：“秦周游穿的不符合纪律, 被要求整改后再过来, 所以我代替他带你去参观。” 他朝陈文嘉伸出了手：“对了, 恭喜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以后我们不仅是同校校友，还是同事了。” 丁寒说话很客气。 但陈文嘉却因为丁寒的语气发怔，她很少面对这样官方的丁寒。 她愣愣地握上丁寒的手，直到上电梯才反应过来： 对了，在外面, 她和丁寒其实并不熟识。 同时陈文嘉也反应过来：对了，丁寒那么坦然, 她何必这么闪躲？ 她越这样不越是可疑吗？ 她越是这样闪躲不越是让人觉得她心里有鬼吗？ 但她面前是丁寒诶！ 现在电梯里就只有她和丁寒两个人, 他俩站得又近, 丁寒存在感那么明显…… 陈文嘉心里坦荡一瞬，又缩了回去。 她还是没做好准备, 她还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丁寒。 相比于陈文嘉的困窘, 丁寒倒是坦然多了，他道：“我先带你去A-87的训练室看看, A-87一共有一百二十三人，外派五十二人，出任务四十人。” “再去除请假探亲的、休假的、被罚的、迟到没来的……今天应该有十多个人，等会介绍给你认识。” 陈文嘉点头：“好。” “他们有些人脾气不好, 你别管他们。” 陈文嘉继续点头，说：“好。” “要是他们闹事，想打就打吧，在训练室打人不算违纪。” “好。” “看完训练室后，我再带你到后勤部门看看，平时的装备都是他们负责。” “好。” 在连听到四个好后，丁寒张了张口，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他忍不住转头看陈文嘉。 陈文嘉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干巴巴的，听起来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但丁寒离她太近，转头看她就更近了。 丁寒疑惑：“你……” 陈文嘉感觉自己在冒热气，她眼神忽闪忽闪，疯狂为自己想理由：“我……” “叮！” 话没说完，电梯就传来提示声。 电梯停在了二十二层，门开后，一群急匆匆的人涌了进来。 “喂，您好，我是财政处周成，麻烦帮我接你们白总，这个项目我们还是想争取一下。” “唉，别让他们走！留住他们！我马上来！马上来！之前签不了现在能签！五分钟，五分钟就到！” “麻烦挤一挤，挤一挤，不好意思啊，今天确实是有事！” 二十二层是财政处的地盘，随着左右/派争斗愈烈，财政处也被分成了两半。 为了给自家拉到投资，正经的公务人员也变成了销售，为了抢单子争得你死我活。 这会财政处刚开完会，大家被分配了新的指标，都急着出去，想先人一步拉到投资。 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多，陈文嘉和丁寒被挤得连连后退。 陈文嘉看了眼电梯外还没挤进来的人，推着丁寒挪到电梯角。 这群人里有Beta也有Omega，丁寒前面还有个大屁股的Alpha，陈文嘉不愿意丁寒被挤到，便想让丁寒站墙角，她站丁寒前面。 当然面对面站是有些尴尬，所以她想好了，丁寒站墙角，她背对丁寒站前面。 虽然这样也有些不自在，但比起面对面好多了。 对，丁寒站墙角，她背对丁寒，她背对丁寒。 陈文嘉默念这句话，推着丁寒走过去，然后一个大跨步反身。 …… 面对面了。 完了，她记岔了。 陈文嘉闭眼，觉得自己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完了完了，丁寒不会多想吧？她这样好油腻啊，好做作啊！ 她的脑子是以为这样很浪漫吗？人家丁寒又不是柔弱单纯小姑娘，她她她…… 眼见丁寒抬起头，眼眸里又疑惑又惊讶，陈文嘉耳朵都烧红了，她想解释：“我我……那个……” 陈文嘉还没说几个字，就觉得背后一股力猛地推过来，她猝不及防往角落一扑，揽住了丁寒的肩膀。 “小心！” 丁寒被陈文嘉的动作惊得一跳，他稳住陈文嘉的胳膊，又尽力往后退，给陈文嘉让出点位置。 “对……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文嘉从丁寒身上爬起来，慌忙手乱扶住墙面，继续解释道：“我没想这样，我就是脑子一抽，我……” “什么？” 电梯里的噪音被抬到一个小高潮，陈文嘉声音又小，让丁寒听不真切。 他抬头看向陈文嘉，眼睛里露出只有见陈文嘉时才有的温软来。 现在人多，前面的高个子挡着电梯里的摄像头，没人注意他俩的动静。 后面的人还在挤，还在不停挪位置。 丁寒道：“是太挤了吗？我这还有位置。” 他好像没察觉到陈文嘉和他面对面有什么不对。 听着丁寒的话、看着丁寒的眼神，陈文嘉突然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丁寒还是那个丁寒，他还是那个对她好的丁寒。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 “要不要再过来一点？” 丁寒为陈文嘉又空出了小半步。 但要是再过去一点，两人就真的是面对面、没有什么空隙了。 陈文嘉看着两人脚尖之间的距离，肾上腺素飙升。 她要再过去一点吗？会不会太近了？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丁寒又不讨厌她，也不知道她喜欢他，她偷摸摸占点便宜怎么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心里爱情的花朵扬起了头，咿咿呀呀说着话，叫嚣着说大胆一些！A上去！A上去！ 但同时，道德小人又捂住了花朵的嘴巴：“说好的纯洁爱恋呢！？你们怎么能占人家便宜！你们无耻！不要脸！” “确实挺挤。” 道德小人还要谴责，就被陈文嘉无情抹了脖子，她踏上了那半步的距离。 她就是想和丁寒站的近一点。 反正这时候挤，丁寒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站近一点怎么了？ 她就是不要脸，她就是无耻，才这么点形容词？ 她还下贱、龌龊呢！ 依譁 爱怎么形容怎么形容，她就是要站！就是要贴贴！ 怂了好几天的陈文嘉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喜欢的人迈出了一小步。 虽然迈的这步门道有点歪…… “喂？你快给我约个车，我马上就到门口了！这单子必须得拿下，要不我的位子就要被拿下了！” “歪？王总啊？您上次说的那个我们能批，只要资金到位就成……” 电梯里的人都在说话，只有右边的电梯角落安静异常。 陈文嘉比丁寒只高十厘米，丁寒的下巴刚好可以靠在陈文嘉的肩膀上。 他们现在靠得非常近，胸膛之间只有发丝那么宽的距离，呼吸同频时，衣服若有若无地碰上。 丁寒自然知道胸前的触碰感来自哪里，他扭着头，脸颊蹭过陈文嘉肩膀上的衣料，眼神也飘忽起来。 近，他们之间太近了。 就像上次在机甲上一样。 想到机甲，想到陈文嘉之前闪躲的眼睛，丁寒突然想起陈文嘉不喜欢这样。 上次已经够尴尬了…… 丁寒忍不住把手藏到身后，挺直肩膀。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再离陈文嘉远一点时，对方却靠了过来。 她柔软的发尾垂到了他的脖子上，她的嘴唇也靠着他的耳朵。 “学长，我还有个事要说对不起。” 丁寒已经被对方靠过来的气息固定住，他任由心脏狂跳，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方的下巴在他肩膀上轻靠一下，然后又离开。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讨好，又像是在撒娇：“学长，我《数辑》课月考只考了30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啊？” “你给我录的视频我认认真真都看完了，我回去给你发我做的笔记，我下次考试肯定会及格的。” “你别生气好不好？” 嘈杂的人群里，她认错的声音格外清晰。 丁寒微微后仰，去看陈文嘉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电梯里太热，她整张脸都是红润的。 明明离得那么近，她的眼睛里却没有厌恶、没有不自在、也没有闪躲，只是圆溜溜地看着他，又乖又老实。 丁寒突然明了，想问：这两天你不找我，是因为你觉得考差了不好意思吗？ 你一出考场就想躲着我，也是因为没考好心虚而不是因为讨厌和我接触吗？ 但看着陈文嘉又湿又软的眼睛，丁寒低头笑了，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问。 他的头轻轻碰在陈文嘉肩膀上，一触即分。 正当陈文嘉被丁寒的笑晃花眼时，对方看着她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那……那你下班后我能请你吃饭吗？” 陈文嘉小声说：“请你吃饺子，就是你说的那家。” 丁寒放松了身体，目光湛湛：“不用等下班，等会带你参观完了我们就走。” “不需要打卡吗？会不会扣工资呀？或者写检讨？” 秦周游说丁寒现在是有编制的人，每周都需要工作，不像以前那样自由了。 丁寒道：“会扣钱，但没事，我钱多。” 电梯停停靠靠，不少人都等得不耐烦，但陈文嘉和丁寒躲在角落里、卸下表面上‘他们不熟’的伪装、说着悄悄话。 他们和从前一样亲昵、又带着都没有察觉的心动与克制。 他们怀着同样的心思，又彼此都不知道，只好把同样的心思埋藏好，只当他们的关系还和之前一样。 第230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她生气了。 电梯终于到了三楼, 两人一起说着借过，挤了出去。 “不好意思，财务开完会后就这样, 平时电梯不挤的。” 丁寒又恢复了客气的样子，但他脸色发粉, 耳朵也红, 眼睛里的水润还没收敛回去。 陈文嘉脸也红, 她移开视线道：“没事, 就是电梯里太热了, 我感觉都出汗了。” “可能是暖气太足，我也觉得热。” 丁寒深以为然。 两人朝A-87计划划分的办公区域走去。 87计划不限性别，里面ABO都有。 但今天在办公区的大多都是Alpha，且Alpha们都聚在训练室训练。 丁寒没带陈文嘉路过的时候，这群穿背心、露出硕大肌肉的Alpha们懒懒散散, 随意坐在一边刷着光屏。 见透明玻璃前有人来了，正对着玻璃的Alpha猛地调快了跑步机的速度, 对着来人打招呼。 丁寒对这人点下头, 算是回应了, 然后朝陈文嘉介绍道：“他叫李湛，擅长近战, 我和他搭档过, 实力不错。” 陈文嘉说好，目光忍不住看向李湛背后。 训练室内的Alpha们唰一下全站起来了, 打拳的打拳、举杠铃的举杠铃，还有几个飞一般打开门冲出来：“丁队！你来啦！” “丁队，这就是新人吗？” “丁队，听说今天来了新人？” 大家都热情地和丁寒打招呼, 目光也全在丁寒身上，没分给陈文嘉这个新人一点。 陈文嘉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以及眼睛里的热切，终于不迟钝了。 不对劲，这些人看丁寒的眼神很不对劲。 丁寒早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他面色冷下来，但顾及到陈文嘉在，他还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给两边相互介绍了下，便让这些人散了。 但还没走，一个名叫刘湘的女Alpha站了出来，她语气恭敬道：“丁队，上次您说我腿法有些问题，我私下练了好久，您今天有空能帮我看看吗？” “还有我，丁队我俩上次一起执行的那个任务您还记得吗？您说我开枪姿势不对，您能帮我矫正下吗！” “丁队，我这次新学了点拳法，您帮我练练行吗？” 众人一窝蜂挤上来，都说有问题想找丁寒。 丁寒望着这些人荡漾的脸，心里冷笑，觉得自己最近是真给这些人脸了，几天没整就开始起歪心思。 但这些人以后也是陈文嘉的队友，他不想在陈文嘉来的第一天就发火，所以他道：“今天不行，我得带陈文参观，下次吧。” 下次？在下次来临前他就要让这些人好好看看他的手段。 丁寒在陈文嘉面前好说话，但在别人面前可不是。 这些Alpha也刚回总部不久，对丁寒了解不深，都觉得他是位天资卓绝的Omega，虽然严肃了点，但不乏可亲的时候。 有人笑嘻嘻凑上来，一把揽住陈文嘉的肩膀：“没事的丁队，我已经把这摸得差不多了，我带着新人去参观就成，这种小事就不劳您费心。” “就是就是，要不我去也成。” “唉，这不是秦周游那小子的事吗？他人呢？我把他叫回来。” 众人嚷嚷成一片，就是不让丁寒走。 丁寒向来对这些看见Omega就摇尾巴的Alpha没耐心。 他蹙着眉，正想是给正面的林小池一拳还 铱驊 是给旁边的于林语一脚时，就听陈文嘉说了话。 “确实，这些事就不劳学长费心了。”？不劳他费心？ 丁寒诧异转头，见陈文嘉低着眉，握上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在一片“她都同意，丁队你就别推辞”的声音中，陈文嘉一如往常那样谦逊地笑。 她看向旁边的Alpha：“你需要练拳法？恰好我拳法不错，我陪你练练？” 她语气和平常一样，温和有礼。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生气了。 同是Alpha，陈文嘉自然明白这些Alpha打着什么坏主意。 打架难免触碰，摸摸肩膀、搂搂腰都是常事。 丁寒长得耀眼，各方面实力都强，在所有Omega中都算是顶级的。 这样的他自然会吸引一帮Alpha。 这些Alpha平时和丁寒说不上话，就想借着让丁寒指导的名义来亲近他。 他们人多势众，又一起缠上来，想逼丁寒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请求。 她现在很生气。 气他们想揩油，气他们欺负丁寒。 更气在她平时看不到的地方，丁寒因为Omega的身份被Alpha轻视、欺负、还有揩油。 在陈文嘉心里，丁寒就是丁寒，他应该被看到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Omega的身份。 旁边的Alpha没反应过来，语气惊讶：“你？” “对，我。” 陈文嘉冲众人一笑：“学长事情多，就别让他费心了。” “我对拳脚都有研究，持枪姿势也曾得到连里称赞，匕首、长刀都较为擅长，各位要是有什么问题，或许我可以解答一二。” “哟，你这新人……口气还挺大的。” “都擅长？我怎么不信呢？” 众人对着陈文嘉上下打量，目光渐渐不善起来。 Alpha不常请教同类，主动凑过来的都被视为挑衅。 “擅不擅长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文嘉察觉到了对面散出来的、敌对信息素的味道。 她把肩膀上的手拂开，笑意不达眼底：“大家以后都是同事、是战友、是要托付性命的人，刚好趁这时候，我们相互了解一下，切磋切磋。” 陈文嘉气势并不输人。 丁寒见这场面，知道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当然他也没想过劝阻。 陈文嘉在某些方面的天赋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虽然这些A-87里的人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但他们确实都不如陈文嘉优秀，也打不过陈文嘉。 所以丁寒只是冲陈文嘉道：“适可而止，别受伤。” H大楼不缺训练室，其中三楼的训练室最大，设备也最为健全。 除了常见的健身器材，还有两个拳击场和一个靶场。 陈文嘉换上了训练的专用背心，连护具都没带，就上了场地。 她的对手叫林小池，是个两米高的雄壮Alpha。 他早就站在场地里了，双腿有节奏地跳动，正在热身。 陈文嘉习惯性活动手腕脚踝，笑着问：“想怎么打？文一点还是武一点？” 她今天是真生气了，她不愿再顾忌对方的感受，只想激怒对方、挑衅对方。 林小池果然不爽，他哼一声：“打架还分什么文武？你想怎么打怎么打，看到一米外的线没，谁先飞出去谁输。” 陈文嘉看了眼林小池背后，说好。 随即她微垂着身子，放低重心，对林小池做了个‘来’的手势。 林小池才不讲究谁主动谁被动，见对方准备好了，一脚就踹了过去。 陈文嘉双手格档，防住对方三招后，一拳揍向林小池的眼睛。 她速度太快，林小池还没看清陈文嘉的手在哪，就觉得眼睛一痛，被打得后退两步。 “好！” 场外有人凑热闹叫嚣。 陈文嘉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她轻声道：“这是文的。” 林小池没说话，只是他怒目圆睁，看起来就知道他被激怒了。 他憋着气，挥着拳头冲向陈文嘉。 陈文嘉侧身避过林小池的拳头，脚抵住林小池，揽住林小池就是一个背摔。 “这也是文的。” 她淡淡陈述事实。 “你！” 林小池要被‘这是文的’这句话给气疯了，他不管不顾趴在地上去抓陈文嘉的腿脚，想要把她撂倒。 陈文嘉闪避两步后漏了一个马脚出来，任由林小池绊倒她。 “文的？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武的！” 林小池发了疯，他侧身压着陈文嘉就要挥拳。 陈文嘉也不惧，在林小池挥拳的同时下身一挺，腿直接勾出了林小池的脑袋。 她动作太灵活，还没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林小池就被她给撂倒了。 她的腿压在林小池胸前，手不知什么时候掐住了林小池的脖子，她道：“你太容易被激怒了，人可以愤怒，但不能被愤怒控制住了脑子。” “如果在战场上，你这会已经被拧了脑袋。” 身下的人胸腔剧烈起伏，虽然被压制，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甘心。 陈文嘉松开他站了起来：“好了，你已经在线外了，你输了。” 她刚刚让了林小池两步，刚好移到白线边上，她勾腿制服林小池的时候，让他出了白线。 一切都在陈文嘉的计算当中。 “来，下一个。” 她看也不看地上的林小池，把目光投向吵着要丁寒指导的那几人。 大家意识到这个新人确实是有点实力，都认真起来。 他们不管陈文嘉是不是故意要挑事，架都约到门前了，能不能赢无所谓，主要是不能丢面。 “我来。” 刘湘站了出来，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确实是想找人指点自己。 她走到了陈文嘉面前，向陈文嘉伸出了手：“你好，麻烦你指点我了。” 陈文嘉点头，她知道刘湘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手下也没客气。 她说‘文的武的’不算羞辱人，不拿出真实力和别人打才算羞辱人。 “打得不错，但你习惯性抬左肩，这不是个好事，能改尽量改。” 几个回合后，陈文嘉说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看向丁寒，用眼神询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丁寒表示同意陈文嘉的观点。 其他人接连上场，无一被陈文嘉撂倒。 没人再上台后，陈文嘉转着手中的训练匕首，想了想，问道：“刚刚谁说拿枪姿势有问题，现在这里结束了，要纠正下吗？” 拳法纠正了、腿法也纠正了，匕首用了、长刀也用了，就差枪了。 “我……我要……” 一旁停掉的跑步机上颤颤巍巍举起只手。 这人刚刚被陈文嘉踹了肚子，还没缓过来。 “行了，回头让秦周游教你吧。” 丁寒瞧那人一眼，站了起来：“都这样了还学什么枪，人家陈文不累吗？” “你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去医务室的去医务室，我带陈文去别的地方转转。” 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瞅着丁寒带着陈文嘉离开。 230-240 第231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枯萎。 丁寒带着陈文嘉去后勤逛了一圈, 然后打着送陈文嘉回学校的名义离开了H大楼。 丁寒买了自动驾驶的悬浮车，两人一上车就松了那股不熟的劲，相互对视一眼, 忍不住发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一种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 等笑够了, 丁寒问：“你还好吗？林小池他们说话就是不好听, 也不怎么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后面我会收拾他们的。” 陈文嘉上场时面色平淡, 但丁寒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 丁寒觉得可能是因为林小池他们太无礼了。 这些家伙没有一点接纳新人的意思, 他们无视陈文嘉的存在，确实过分。 陈文嘉一愣，她没想到丁寒那么敏锐。 “我没事，打一架还挺畅快的，我没受伤。” 陈文嘉有些想掩饰的意思, 但刚说完，她又沉默下来。 她问：“丁寒, 你为什么要在军务处干啊？我不是说在这里不好, 也没质疑你的选择, 我就是……” 陈文嘉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想在言语中透露过多的关心让丁寒发现什么。 她组织了下语言, 道：“这个世界虽然强调ABO性别平等, 但实际上每个性别都带有歧视……丁寒，连我都看出来了, 他们并没有忽略你的性别，他们对你并不好。” 只要一个世界中有强弱比较，平等就没法维系。 在ABO三种性别中，O最容易让人带有色眼镜去看待。 因为丁寒是Omega, X1002星的那些人不服从丁寒的命令，认为他是靠抱大腿才升上来的。 秦周游也说，在执行任务时，经常有人质疑丁寒，看轻他的实力。 陈文嘉看到了丁寒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心疼丁寒，为他感到不忿。 她不明白军务处有什么值得丁寒去奋斗的东西。 她问：“穿越者的真相对你很重要吗？” 丁寒曾对她说，他跟着约瑟尔是为了查清穿越者的真相。 但这个真相真的值得丁寒去追寻吗？就算他手臂被砍断、经常被不公平对待也要去追寻吗？ 这个真相或许值得。 但在陈文嘉眼里，她只看到了丁寒受到的伤害。 就凭丁寒会受伤这一点，陈文嘉就没法理智看待这个真相。 她的心早就偏了。 丁寒没想到陈文嘉会问这个问题。 穿越者的真相？ 他早就不在意那个了。 星际联盟政府体制漏洞多、法律漏洞也多，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利用这些漏洞离开。 他当初答应约瑟尔留下，并不全是因为对穿越者和黑芯感兴趣。 丁寒看着对面替他愤愤不平而不高兴的人，笑了笑，道：“算是比较重要吧，人总得找个目标活着，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没告诉陈文嘉真实原因，岔开话题道：“你想知道穿越者的事情吗？或者人类的由来？还有和黑芯相关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已经站到了高处，知道了不少陈文嘉可能会想知道的东西。 陈文嘉见丁寒自己不在意平等不平等的问题，心里虽然还是不忿，但也尊重丁寒的选择。 她顺着丁寒的话往下说：“我可以知道吗？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呀？我听秦周游说你刚当上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陈文嘉犹豫要不要听。 她现在确实急需消息，不管什么消息，她知道的越多越好。 但她身处迷局，她不愿把丁寒也扯进来。 丁寒已经帮她够多了，她不想害他。 丁寒若有所思：“如果被发现确实会有影响……” 他转头看陈文嘉，说的话却不像是在考虑后果：“所以我们把饺子点到我家吃可以吗？” 陈文嘉脑子空白：“啊？”- 丁寒在上个月正式落户金曲区，刚落户就买了房子。 房子离学校不远，来回三十分钟。 “进来吧，不用换鞋，我嫌进出学校太麻烦，所以买了这里。” 丁寒开了门锁。 陈文嘉拎着一大袋饺子和配料，跟着丁寒进了他家。 “房子不大，三室一厅，我住一间，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厨房是开放式的。” 丁寒买的是老房子，里面早就装修好了。 房间装潢简洁大方，客厅区只有沙发和一束有些发黄的绿植。 丁寒应该是许久没来了，进门的玄关处已经蒙上了灰尘。 陈文嘉打量房间里的一切，夸赞道：“丁队好厉害，年纪轻轻就在主星有了套房子诶。” 有房子就等于有了住的地方，就等于有了家。 陈文嘉在地球时住的短租房，她没有这样的家。 来星际后她就更没有了。 她有些羡慕丁寒。 丁寒洗着锅，回道：“主要是方便。” “你想要一套吗？军务处有落户指标的，我买一套你先住着，等你有主星居住证后我再把房子记到你名下。” 他语气平平常常，就好像是说你喜欢这个冰淇淋？那我给你也买一个。 “不要，我现在住宿舍挺好的，上下课也方便。” 陈文嘉表示了拒绝。 她倒不是客气。 她刚到主星时，丁寒就能给她打五十万，这会说给她买房子，只要她说要，丁寒肯定给她买。 钱对丁寒来说不算什么，他买房子或许就像是买冰淇淋那样简单。 但陈文嘉又不是小孩子，她想吃冰淇淋可以自己买。 陈文嘉觉得，她在丁寒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丁寒就像是个老父亲一样在照顾她。 意识到这点后，陈文嘉别扭起来。 她可以自己赚钱，她不想让丁寒把她当小孩一样看待。 但她要怎么说服丁寒？她确实没钱又没地位。 她这样想着，手上给丁寒递去他要用的抹布。 说服暂时是说服不了，她还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 丁寒说了句谢谢，一边擦锅一边问：“还记得你在西二星比赛里看到的丧尸吗？” 陈文嘉一边想一边做饭一边像谈论天气预报一样谈论正事是不是不太好，一边回答道：“记得，我感觉我们在X1002星遇到的丧尸和我在比赛里遇到的很像。” 听丁寒的语气，他似乎也知道丧尸的真相。 丁寒道：“你的感觉不错，游戏里的丧尸其实就是参照现实做出来的。” 他顿了顿，把水龙头打开，继续道：“但不是这个现实。” 丁寒说的话和张友康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些事情她早已知晓。 但犹豫一瞬，陈文嘉还是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不是这个现实？什么意思？” 她涉及的事情太复杂，她没法对丁寒说她都知道。 丁寒把张友康是穿越者并且他按照他所在那个世界制作游戏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文嘉问：“张友康为什么这么做？他到底是谁的人？” 张友康说他骗了左右/派，那他给左右/派的理由是什么？ “他？如果没猜错，他哪派都不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丁寒准确总结出了张友康的心理。 他道：“他给我们的理由自然是为扳倒右/派作打算，给右/派的理由……” 丁寒思考了下，说：“或许是右/派的实验需要？毕竟张友康来自地球末世，丧尸是他们那个时代所有的东西。” “右/派实验室被曝光后，张友康被推出来顶罪，他提前知道消息跑了，或许抓到他后就知道理由是什么了。” “他近些年给右/派提供了大量资金支持，知道很多右/派机密，如果能抓住他，左/派能再扳倒右/派一次。” 锅里的饺子已经漂浮起来。 丁寒在锅里加入了凉水。 水再开一次后，饺子就可以出锅了。 陈文嘉看着冒着热气的饺子，心想没人会抓到张友康，他只会走向他自己定下的死亡结局。 “当然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丁寒去拿沥水架上的餐具，修长的手来回挑选，问道：“想吃带汤的还是不带汤的？都可以蘸醋。” 陈文嘉回：“不带汤的。” “好。” 丁寒拿了两个大盘子，接上刚刚的话头：“张友康所处的是地球末世，而根据联盟残缺的历史记载，人类就是在末世向宇宙发射了星舰。” “这一点在历史书中也有提及，但他们没提到的是，当时末世的人类对哪些群体上星舰争执不下。” 末日来临，绝望逼得人发疯。 星舰是人类倾尽地球所有能源的产物，内部具有适宜的环境、充足的食物，满足人类安定生活所需的所有条件。 忆樺 只要上了星舰，就可以远离战火、远离饥饿、远离每个风声鹤唳的白天与黑夜。 没有人想死。 谁都想上星舰。 但地球上的人太多，所有人为让谁上星舰、不让谁上星舰争论不休。 “当时人类并不想把星舰发射出去，一是因为星舰准入条件没定下来，二是因为人类还没有完全丧失对地球的控制权。” “那时星舰是作为临时掩护所和大型攻击武器使用的，但在2342年，全球长达七天的极夜来临，这七天里有人夺取了星舰的使用权，带着筛选的人类开走了星舰……” 切菜的声音停了下来，陈文嘉握着刀，好像明白丁寒要说什么。 丁寒望着锅里还没捞起来的最后一个饺子，缓缓道：“他们打着保留人类火种的名义，抛弃了地球和自己的同胞。” 星舰离开地球，就相当于人类放弃了自己的母星、放弃了母星上仍在挣扎的同胞。 但星舰驶离并没有得到地球人类的同意，人类是被抛弃的。 陈文嘉沉默一瞬后，道：“所以，这里是偷窃者创造的世界。” “对，一群窃贼带走了地球仅存的资源，他们踩着无数人的生命在宇宙航行了二十多年，最后在这里生根落地。” “这就是人类迁徙的真相，因为太不光彩，所以被藏了起来。” 人类的宇宙迁徙并不如宣传的那样波澜壮阔，它是盗窃者编撰的历史，是卑鄙者纂改的赞歌。 陈文嘉思考着丁寒的话，垂着眸调蘸料，她道：“确实不光彩。” “但……活着不是过错。” 对地球上被抛弃的人类来说，偷走星舰的人是恶魔、是叛徒，他们应该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但对星际人类来说，偷走星舰的人类开拓了新的纪元。 他们延续了人类的薪火，让人类的文明在宇宙中光辉依旧。 谁犯了错其实分外明了，只是站在历史长河回望，星际人类无法否认卑劣者的伟大。 偷走星舰的人确实有错，但人类活着没错。 “确实是这样。” 丁寒同意陈文嘉的话。 两人端着饺子去了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 丁寒道：“或许是出去对地球的牵挂，迁徙到这里的人类在安顿下来后，开始调查星舰跃迁的原因，探索重回地球的可能性。” “在调查过程中，他们发现了穿越者的存在，最终得到来这里需要黑芯和神语的结论。” 说到这里，丁寒点了点耳麦，打开了某个文件。 “看，这个就是黑芯的模型。” 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六边形实心片，它没有任何光泽，看起来非常普通。 “左右/派都在找这个东西，黑芯的神奇之处在于，里面含有一片独立的空间。” 丁寒轻轻碰了下黑芯。 实心消失，露出绚烂的色彩。 “人类发明了新设备去探索这片空间，在里面检测到了能量团的存在。” “因为黑芯与跃迁有关，所以当初人类想把黑芯用于回到地球的研究中，这其中……” 丁寒顿了顿，等陈文嘉把饺子完全吞下去后才开口：“这其中似乎有你父亲的参与。” “啊？我父亲？” 早知道丁寒会说什么的陈文嘉又茫然又惊讶。 丁寒点头：“对，我去了联盟的绝密档案馆，看到了你父亲的入职资料，我背下了其中的关键点，等会吃完饭我写下来你看看。” “这份资料说你父亲曾任职于考古队，后来又去了研究所做实验员，结合一些线索，右/派推测你父亲和威尔合作过……” 丁寒把威尔制造时光机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时候大量黑芯都用于制造时光机，但在最后一次实验中，威尔失踪了，威尔实验室所有的黑芯都下落不明。” “左/派一直在查这批黑芯的下落，在查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你父亲或许与威尔相识，也许是你父亲带走了黑芯，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在了你父亲身上。” 陈文嘉刚来主星时遇到了一诺，一诺说饮冰星的考古队带回了一些东西。 陈文嘉在考古队的地下室遇到了丁寒，那时候丁寒就在奉命调查与陈怀川有关的线索。 “自从饮冰星坐标暴露后，你父亲就消失了，抱歉，我目前还没找到有关他的踪迹。” 对面的女孩一直沉默地听着，她垂着眼，一口一口吞着饺子，让人无法探知她的心绪。 “丁寒，你别道歉。” 陈文嘉摇了摇头：“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放心，我没有沮丧和难过，关于他的事情，我一直抱着能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也没关系的心态。” “现在联盟还要研究时光机吗？或者想利用黑芯的能量团做什么？” 陈文嘉转移了话题。 左右两派收集黑芯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呢？黑芯里面的能量团要怎么用？ 丁寒收了浮在空中的黑芯，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里的照片：“你说的不太准确，左右两派收集黑芯其实都是为了这个。” 照片被打开。 圆形玻璃罩内，一颗叶子凋零的大树屹立在中间。 大树下的溪流已经干涸，只留下浅浅的一道坑，上面铺满了落叶。 “这是……绿壤？” 照片里大树的形状和周围环境与格林APP里的绿壤树对上。 但格林APP里的树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照片里的树看起来就要枯死了。 丁寒也看着空中的照片，道：“对，这就是绿壤，它快枯萎了。” “我同意加入左/派后，约瑟尔带我去参观了绿壤，他告诉我，人类星际的所有能源都基于绿壤，虽然威尔复刻了绿壤种子，但种子的能源仍然来自于这颗母树。” 威尔的播种计划和蒲公英计划复制出了绿壤种子，种子被播撒到其他星球，让其他星球也焕发出生机、具备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 “星际联盟每年的人口数呈爆炸式增长，碍于星球存在容纳人口上限，联盟必须向外扩张，占领更多星球。” “极快的扩张速度导致绿壤的能力迅速衰退，根据估算，十年后绿壤将彻底枯竭，人类将陷入资源短缺的窘境。” 绿壤会在十年后枯竭？ 陈文嘉抓住了‘十’这个数字。 【侍女】说：不出十年，人类星际将不复存在，所有的星球都会变成死星。 所以人类星际会毁灭也和能源耗尽有关吗？ 陈文嘉思量着，她问：“黑芯中的能量团可以延缓绿壤的枯竭？” 丁寒说左右/派收集黑芯是为了绿壤，而绿壤近乎枯死，黑芯的能量团或许便是救绿壤的关键。 丁寒点点头：“对，左/派的黑芯能量全投给绿壤了，但右/派不是。” 陈文嘉问：“右/派？右/派怎么了？” 丁寒道：“还记得威尔的时光机吗？这个计划本已经被停止进行了，但在三年前，右/派重启了这个计划。” “重启？他们想制造时光机？威尔当初成功跃迁到别的星球了？” 陈文嘉问。 丁寒摇了摇头：“左/派至今也不清楚右/派为什么会有把握，但右/派的计划书通过了，他们说服了议员。” “目前我掌握的黑芯信息就这些了。” 陈文嘉点头：“好，先别说了，饺子都凉了，你还没吃多少呢。” 刚刚丁寒一直在说，他的那份饺子都没怎么动。 丁寒说好。 房间里静下来，只有丁寒轻轻的吞咽声。 陈文嘉消化着丁寒告诉她的事，在众多信息中，她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格林教教徒。 他们穿着一身白色教服，排着队往玻璃罩里走。 宋伯芳告诉她，这些教徒是去献祭的。 他们为什么献祭？也是为了绿壤吗？ 格林教到底告诉了他们什么？ 陈文嘉张张口，本想问丁寒知不知道格林教和联盟政府的牵扯，但一抬头，就见丁寒埋头吃着饺子，耳朵却异常地红。 “是不是太热了呀？丁寒你的耳朵好红。” 两人是面对面坐在吧台上吃的饺子。 陈文嘉离丁寒很近，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丁寒耳朵红了，红的像是在发烫。 “咳！” 丁寒捂了下嘴，像是被呛到了。 “我……我确实有点热。” 丁寒没想到陈文嘉观察得那么仔细，还问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耳朵红，但不是热的，是臊的。 陈文嘉就在他对面，离得近也就算了，她还时不时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丁寒知道她的目光是无意识的，但……万一有一刻她在打量他呢？ 这样想着，他就觉得没法思考了。 第232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 陈文嘉唰一下站了起来：“那我去开下窗。” 丁寒也唰一下站起来：“没事 依譁 , 我吃好了。” 陈文嘉虽然不知道吃好了和她开窗有什么联系，但也不纠结，跟着丁寒把用过的碗筷扔进洗碗机。 随后二人去了书房。 丁寒说他写一下他看到的档案资料, 让陈文嘉坐在一边休息。 为了不让陈文嘉无聊，丁寒塞给陈文嘉一个游戏手柄。 陈文嘉是不玩游戏的人, 她在游戏界面挑选半天, 也不知道要玩什么。 她呆了一会, 选择凑到丁寒那看看。 丁寒写字很好看, 锋利但不潦草。 陈文嘉去看的时候, 他已经写到经历部分了。 见陈文嘉过来，丁寒微微抬头道：“等我一会，快了。” 陈文嘉说好，便站在一边看丁寒写。 虽然丁寒说他仅浏览了几分钟的档案、只记下了关键点，但从他写的内容来看, 他应该背诵了全文。 陈文嘉蹲在地上、双手往桌上一放，头一趴, 看着正专心写字的丁寒不说话。 她本来是想看纸上的内容, 但看着看着, 就变成偷偷看丁寒了。 他的耳朵还是红，耳朵的红有些蔓延, 让他的脸都透着一点粉色。 陈文嘉趴在丁寒的旁边, 刚好对着丁寒的侧脸。 他的下颚线很完美，鼻梁和唇形也刚刚好, 睫毛也好长，一眨一眨的，像睫毛精一样。 他长得真好看。 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 陈文嘉别开眼，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燥, 心跳好像也有点快。 丁寒的耳力好吗？他会听到她的心跳声吗？ “你先写，我再去坐会。” 这样一想，陈文嘉忽地站起来，去了一边的单人沙发，重新拿起了游戏手柄。 “好，我写好了叫你。” 见陈文嘉走了，丁寒也松了口气，集中注意力加快了动笔的速度。 两人共处一室，却都觉得窘迫。 谈正事的时候空不出脑子想其他，现在安静下来，什么想法都有了。 “滴……滴……滴……” 厨房的洗碗机传来轻微的工作声响，一声一声踩着敏感的神经。 陈文嘉听着声音，在游戏界面上无意识晃动选框，心想这份安静也太漫长了。 她的思维四处飘着，一会想这房子隔音效果真好，明明在路边，却听不见一点悬浮车的呼啸声。 一会又想房子里是不是涂了什么防护涂层，比如具有隔音的、电磁屏蔽的或者扩大磁场范围的。 她觉得扩大磁场范围的涂层可能性大些。 要是没有，她为什么会觉得丁寒的存在感那么明显？他的一呼一吸好像都在她的感觉里。 陈文嘉扔了游戏手柄，觉得有点无奈。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刚刚丁寒给她说了那么多，她不应该仔细思考各种信息之间的关联吗？不应该分析各方的利弊吗？ 但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就好像所有脑细胞都成独立个体了一样，什么信息、线索都连不起来。 丁寒的房子里有暖气，陈文嘉觉得周围暖烘烘的。 她握了下手，企图让自己思维集中起来。 刚刚……刚刚丁寒说什么来着？ 对了，他说要给她买房子。 主星的房价应该很贵吧？ 陈文嘉鬼使神差打开了浏览器，搜索金曲区第一联合军校周围的房价。 大概是十万一平米。 丁寒这房子应该有五十平？ 那就是五百万。 她现在一个月能赚一万，五百个月才能赚五百万。 但五百万的房子，丁寒随口就说给她买。 他之前还给她打了五十万块。 陈文嘉心想，丁寒对她真的太好了。 除了经济上的帮助，丁寒还告诉了她那么多消息。 他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利用目的告诉她陈怀川身份的人、他还让她听白紫苏和约瑟尔的谈话、他教她开机甲、帮她教训贺冬舟、安慰她别难过…… 细细想想，他为她做了好多事情。 他对她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责任感吗？ 陈文嘉心里一跳，突然想起在X1002星上丁寒的眼神。 在机甲上时，她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不一样。 但丁寒反驳她：“我们不一样。” 那时他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现在想想，他的眼神像温柔的海浪。 他好像要说很重要的话。 他要说什么？ 此时的陈文嘉恨怎么关键时候丧尸闯了过来。 还有她要去地下实验室的时候。 丁寒对她叮嘱了那么多事情，他看起来很焦虑，恨不得替她去做任务。 他好像关心过了头。 他对她好真的是因为责任感吗？那这责任感也太过头了吧？ 如果她是丁寒，她肯定做不到这个程度。 如果她为一个人付出这么多，还一点怨言也没有，那肯定是因为她喜欢这人。 所以…… 陈文嘉的脑子转的又快又缓，突然空白一瞬，得到了答案： 所以丁寒喜欢她？ “陈文嘉。” 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到！” 陈文嘉在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就是喜欢我之间被惊得差点站起来敬礼。 虽然敬礼被她控制住了，但她身体绷着，下意识喊了声到。 陈文嘉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她慌里慌张地回头看丁寒：“怎么啦？写完了？” “嗯，写完了。” 丁寒把写好的资料递给陈文嘉，看着陈文嘉的表情忍不住笑：“你在想什么啊？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就叫了声陈文嘉的名字，她怎么就和要跳起来一样。 “我没想什么，就是有点困了，所以没反应过来。” 陈文嘉红着脸接过资料，随便找了个借口。 在想什么？她总不能当着丁寒的面说：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吧？ 丁寒见陈文嘉脸发红，以为她在因为刚刚喊‘到’的事情窘迫，他便不再提。 他道：“你看看这份资料，有什么疑问随时问我。” 陈文嘉说好，但完全没心思去看资料的内容。 她忍不住问：“丁寒，这份档案应该算是绝密档案吧？” 张友康说他知道联盟的人事档案馆里有陈怀川的档案，但陈怀川失踪后，这份档案就变成了绝密。 丁寒犹豫一瞬，道：“算，但周处他们现在在追查你父亲的下落，所以也不算特别绝密，刚好在我能查看的范围内。” 实际上，这份档案只有左/派核心成员才能查看。 丁寒这一年来都在为博取左/派信任而努力。 努力的目的就是参与到追查陈怀川事情的核心中去。 但他怕陈文嘉又觉得太过麻烦他，所以他说得含糊其辞。 “反正是顺手的事，你别太客气……” “丁寒……” 丁寒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陈文嘉打断了。 对面的人叫了声他的名字，还保持着翻看资料的姿势。 “嗯？怎么了？” 丁寒觉得陈文嘉的神色不太对。 “也没什么，就是……” 陈文嘉别开眼，心里海浪高起，拍得她颤颤巍巍。 理智告诉她不该问。 问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又怎么样 忆樺 ？ APP、左右/派、陈怀川、文诗诗、【侍女】、【零】……这些使她的未来不受自己掌控，她不该把丁寒拉入没有未来的未来。 陈文嘉虽年轻，但她早就懂得审度时势、权衡利弊。 她明白她不该开口问。 她现在应该找个理由随便岔过去。 可是…… 可是人为什么总要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呢？ 陈文嘉捏紧手中的资料，抬了头：“丁寒，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啊？” 他说不管她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都会和她站在一起。 他说死了不一定痛苦，活着不一定快乐，她也是不幸的人。 他说遇到流浪贼佣兵的时候，别管留不留活口，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说我把档案的重点背下来了，等下写出来你看看。 但说是记重点，他却背下了全文。 文字在她手里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三页纸。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对她这么好，真的只是出于责任感吗？ 陈文嘉早因为星际的欺诈变得沉稳谨慎，但突然领悟到的爱恋却冲破了隐忍的枷锁，让她变得懵懂、青涩、忐忑，变得冲动。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管，此刻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想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什么，会说什么。 陈文嘉极力控制自己因为羞怯而想躲开的眼睛。 她紧紧盯着丁寒，她告诉自己，只要丁寒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她就会告诉他，说她喜欢他。 她会竭尽全力把自己从泥泞中拔出来，她会以生命去保护丁寒的安全。 但丁寒明显一愣，低头笑了，他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陈文嘉心里沉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张张口，还没解释就见丁寒平静地看着她，用温和的语气道： “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为我没告诉过你，我在地球上还有个妹妹。” “我没有把你当成她替身的意思，只是看到你，我就想如果她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个人可以照拂她就好了……” “而且我们不是老乡嘛，我又比你大，照顾你是应该的……” 丁寒还在说她想要的解释。 他们离得那么近，陈文嘉却觉得丁寒的声音失真，她的大脑空茫茫一片。 还好，这次他没用责任这两个字。 但怎么听起来，她在丁寒眼中那么可怜、那么落魄呢？ 原来他把她当妹妹啊。 原来……原来对她的责任感来源于对她可怜、落魄的怜悯。 原来一直都是怜悯啊。 原来……不是喜欢啊。 陈文嘉知道问了也可能会没有结果，但她的心控制不住地酸胀起来，她的眼睛也要有雾气了。 她捏紧资料，用资料拍拍自己的头，努力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哎呀没事，我不介意的，寒哥，有你这样的老乡真好，但你总对我这么好，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没事，有什么好回报的，我俩谁跟谁啊。” 丁寒动动嘴唇，表情却不如他说的那样豁达。 因为他说的话都不是他心中所想。 陈文嘉问他为什么对她好。 能因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她，他甘愿为她奉献，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 可他要怎么告诉她？ 对方的表情懵懂真挚，只是好奇这个问题罢了。 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 就算他们做出些不符合常人相处的亲密行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说他们是同样的人。 在上次考试后，她好几天都没联系他。 他心惊胆颤好几天，最后发现他没法不和陈文嘉联系，没法接受陈文嘉远离他、不理他。 丁寒面对过很多爱慕者，不论是熟的、不熟的，在他们表明心意后，丁寒就会刻意远离。 丁寒不知道被拒绝者的感受，但他知道，如果他告诉陈文嘉他喜欢她，陈文嘉就会远离他、躲着他、再也不和他说话。 他不想让他和陈文嘉的关系落到那个境地，他没法接受那样。 所以他说了谎。 他编了个妹妹出来，又扯出老乡当挡箭牌，希望能够应付过去。 可明明说谎的是他，他心里却觉得失落、狼狈。 他用一把破烂的伞掩饰住自己的热忱，但雨从破洞口斜进来，让他整颗心都被淋湿。 丁寒说错了，他说陈文嘉不懂，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陈文嘉没听懂他话语中的遮掩，他没看清陈文嘉眼中的期待。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想靠近，却阴差阳错地远离。 陈文嘉觉得自己快没力气说话了，她假装看资料，然后又看看窗外，道：“丁寒，我可以把这个带回去看吗？天色有点晚了，我得回去了。” 她想回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好想离开这里。 “你放心，我不会外传的，等一看完我就销毁这个。” “好，你带走吧，你不销毁也没事。” 丁寒已经无法思考资料的事情，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脑子乱哄哄的。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我送你回去。” 陈文嘉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吧，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而且今天你也辛苦啦，就别送我了，我是个Alpha，又那么能打，谁大晚上想不清楚敢招惹我呀？” 陈文嘉开着令自己心碎的玩笑，向丁寒告别。 丁寒送陈文嘉出门，然后一个人靠在门上发呆。 过了一会，他突然打开了窗户，去看刚出楼的身影。 寒风剥离了丁寒身上的温度，他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离开，哪怕她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也没有回神- 军校和丁寒的家相隔不远，以陈文嘉的速度，走十分钟就能到。 但她走的很慢，中途又拐了个弯。 她想绕个路，从最远的那个校门进去。 这几天下的雪还没化完，路上全是还未消融的、肮脏的雪泥。 陈文嘉踏着潮湿冰冷的泥，浸润在寒风里。 她戴了帽子和口罩，手也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 寒风丝丝缕缕地吹过她的眼睛，将她的泪拨下去。 她喉咙哽咽，心里也哽咽。 她想，今天…… 今天好冷啊。 第233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此誓非死不破。…… 陈文嘉在外面走了半天, 最后找了个角落蹲下。 一诺本想看看那份有关陈怀川的档案，但见陈文嘉一声不吭地流泪，犹豫一会, 变了一包纸出来。 “别哭了，现在风大, 还冷, 脸会刺痛的。” 一诺把纸拎到陈文嘉旁边, 难得轻声安慰。 虽然对她来说, 她更倾向于陈文嘉别对任何人产生浓厚的感情。 人的情感太丰富了, 而过多的情感会成为累赘，会成为任由他人拿捏的把柄。 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是情感动物。 自己、他人、外物的羁绊是人前行的动力。 她们会选中陈文嘉，也是因为她拥有善良又勇敢的坚强内心。 所以思来想去，一诺虽然不建议, 但还是完全不干预陈文嘉的感情走向。 陈文嘉一边对一诺说谢谢，一边抽出一诺手中的纸擦眼泪和鼻涕。 她吸吸鼻子, 声音闷闷的：“没事, 我不怕痛, 我脸皮厚。” 她要不是脸皮厚，她怎么会那么问丁寒？ 也不知道丁寒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尴尬和不知所措。 早知道就不问了。 她和丁寒之前的朋友关系多和谐, 她非要多说一句，企图打破这种关系。 现在好了, 确实是打破了，她的玻璃心被打破了。 陈文嘉抹着泪，有些悔恨、又觉得没脸见丁寒、更觉得没面子。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悄悄暗恋一个人, 第一次主动跨过那条敏感的线，然后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暗恋失败。 这下好了，之前只是自己觉得丁寒 忆樺 不喜欢她，现在变成丁寒表明了他不喜欢她。 真好，她少了个暗恋对象，多了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哥哥。 可她才不想要一个哥哥。 陈文嘉想着想着，眼泪又冒出来了。 她脑子乱乱的，一会觉得自己真软弱，眼泪总是这么多；一会觉得自己都失恋了，哭一下怎么了；一会又觉得她在丁寒面前好丢脸、好狼狈。 尤其是最后一点，让陈文嘉觉得自己在丁寒面前非常挫败。 要不……要不把丁寒的联系方式全给删了，就当丁寒这个人存在？谁让他不喜欢她啊？ 或者把丁寒给她打的钱还给他，反正她也没用多少，谁要当他的妹妹啊？ 还有这些资料什么的，她又不是自己拿不到，谁要他可怜啊？ 陈文嘉赌气似的点开UNO、打开转账APP、又拿出夹在怀里的资料。 但是她看了好会，最后却把所有界面都叉掉，又把丁寒给的资料塞进怀里。 这样还不够，她想了想，给丁寒发消息说自己到宿舍了，还给他发了一个早点休息的欢快表情包。 好像这样就无事发生，她和丁寒还是和之前一样要好。 发完，她吸吸鼻子，抹抹眼泪，起身往学校走。 不喜欢就不喜欢、当妹妹就当妹妹、可怜她就可怜她。 那就做朋友好了。 陈文嘉很清楚，丁寒对她的意义早就超越了爱情，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永远不会讨厌丁寒、忘记丁寒、离开丁寒。 他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可以和他做朋友，然后以朋友的名义待在他身边- 哭完后，陈文嘉回了学校。 她到宿舍时是凌晨十二点多。 周璇和她对象出去玩了、温絮柳请假还没回来、赵雪薇和家人呆在一起，宿舍就剩陈峻铎一人。 他睡得早，陈文嘉隔着宿舍门都听到了陈峻铎的呼噜声。 陈文嘉简单洗漱后，爬上了床。 夜晚寂静，月高风寒。 陈文嘉数羊数到一千多时，终于怀着郁闷的心情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但屋内明明温度适宜，她却觉得热。 身体热、血液热、灵魂也热。 陈文嘉心想人的意识和潜意识真的没法统一，她都想好要和丁寒做朋友了，她的潜意识却想和丁寒干点别的事情。 她鄙视自己真低俗，但又没法控制自己继续想下去。 这次和之前很不一样。 她所有的感官都陷在黑暗里，她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她只觉得有人在她旁边呼吸，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脖颈。 但很奇怪，她没有觉得这样有一丝暧昧，反而毛骨悚然。 意识从深水中浮起，感官与意识相接。 不，不是梦，真有人在她身边！ 陈文嘉猛地睁眼，一把捏住放在她脖子上的手。 她抬眼一看，便看见手的主人有一双红得发光的红瞳，他的嘴巴张着，露出又长又尖的獠牙。 看清这人后，陈文嘉一惊。 但她惊的不是这人长着红瞳尖牙，而是这人居然是温絮柳。 温絮柳怎么回事？他要干什么？ 陈文嘉眼神一凝，拧着温絮柳的手就要把他打下去。 温絮柳没有反抗，只是扒拉着床栏，头疯狂往一个方向指，示意陈文嘉往那边看。 陈文嘉见温絮柳这样，心想看来这家伙还没丧失理智，她往温絮柳指的地方一看。 只见他旁边飘着光屏的面板，面板上写着：别动！白河给你下药了，要想知道缘由，跟我去卫生间！ 白河？ 陈文嘉突然想起在白紫荆的生日宴会上，她曾被白河的儿子白云山抽了血。 而那天温絮柳注视着一切，他眼中一片猩红，一如现在。 陈文嘉打量温絮柳片刻，松开了手。 温絮柳也把手从她脖子上拿开，指了指阳台的方向。 陈文嘉跟着他下了床，去了卫生间。 “嗷！我的手！要裂了要裂了。” 一到浴室，温絮柳立马弯腰，捂着手小声嚎叫。 他的眼睛半睁半闭，龇牙咧嘴的，一点都没有刚刚的恐怖劲。 两人在浴室里没有开灯，陈文嘉一边开耳麦的夜视功能，一边问：“白河给我下了药？什么药？” 她现在确实感觉全身血液沸腾，眼睛似乎也蒙上了些许血色的雾气。 温絮柳把脱臼的手咔嚓一声接回去，他没回答陈文嘉的问题，笑着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果然，你一直都在伪装，我赌对了。” 他就觉得陈文嘉不对劲，一个在决赛里表现得那么聪明、果断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哄得团团转？ “伪装？我以为你会感谢我陪你演戏。” 陈文嘉靠在一旁，说的话并不客气。 最开始伪装的可不是她，而是温絮柳。 在白紫荆家时，温絮柳看着她被白河迷晕抽血，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第二天还主动找她去试机甲。 陈文嘉知道温絮柳有问题，但她一直按兵不动，等着温絮柳露出马脚。 “好吧，那现在到了谢幕的时候，演员也应该露出本来的面目了。” 温絮柳微微一笑，他的尖牙还没收回去，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陈文嘉脖子上的动脉。 陈文嘉突然想起温絮柳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背后有些发凉，她心里更加警惕，面上却笑了：“谢幕？参演的演员又不止你我二人，要怎么谢幕？” 她这话说的模糊不清，并没有代指任何人。 但温絮柳却站直了身体，发红的眼睛盯着陈文嘉，有些意味不明，他道：“潜藏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人。” “真的吗？但你一个人又代表不了整个温家。” 陈文嘉笑得一如温絮柳开始那般轻松。 随即，她又收敛了笑意，道：“温自酌不是让你捂好尾巴，乖乖呆在我身边吗？” 她直视温絮柳发红的眼睛：“你们不是最讲究忠诚了吗？你怎么不听话？” 温絮柳是温自酌派过来的，虽然目的不明，但陈文嘉肯定，现在还不到温自酌收网的时候。 在X1002星时，陈文嘉曾和崔云交谈。 后来张友康告诉她，在她走后，不夜城的通讯接到了崔云那里，张友康说这人可能是温自酌。 回来后陈文嘉仔细思考，觉得张友康的猜测是对的。 崔云在调查符文的事，但纵观崔云的人生经历，她并没有理由去调查符文。 崔云说她调查这个是为了匡扶正义、为联盟的安全而努力、扫除人类未来威胁什么的，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而且崔云说她找遍整个星际，才发现两张符文照片，其中一张来自史前。 但史前历史本就残缺，以崔云的能力，她真能翻到史前的东西？ 如果她真能找到符文照片，那她找那个和她母亲私奔的克洛族自然也不在话下，何必现在还在追寻？ 所以崔云有个同伙，她这个同伙才是真正想找符文的人。 符文是一诺他们的东西，而上次她从一诺的表现推测出，她父母或许也拥有过APP。 星际中遗留的符文很可能是她父母留下的。 而温自酌是海恩的仆从，海恩死后，陈怀川成了他的新主人。 温自酌想调查和符文有关的事情，或许是在其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调查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了陈怀川的女儿，便派人潜伏到她身边，看是否能有更多线索。 通过上次在休息点发现的符文，温自酌应该能够判断出他在陈文嘉身上下功夫是对的。 如果再多等一些时日，或许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在这时候，温自酌应该会让温絮柳掩饰好自己的身份，继续呆在陈文嘉身边，而不是让温絮柳自爆身份，把整个温家暴露在陈文嘉面前。 所以陈文嘉隐隐有种直觉：温絮柳现在站在她面前应该是温絮柳自己的主意，而不是温自酌的命令。 她决定试探试探。 “陈文，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让人觉得可怕。” 温絮柳忍不住喟叹。 殪崋 温絮柳没有回答陈文嘉的问题，但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陈文嘉猜对了。 “我果然没看错人。” 温絮柳微微一笑。 从进门到现在，他们才说了几句话而已，陈文嘉就已经扒了他的底，占据了上风。 而陈文嘉却没泄露出一点自己的东西。 她看起来深不可测。 他现在都有点不确定白河给她下药这事是不是她为了勾出他故意留下的引子。 温絮柳捂了下嘴，让自己的獠牙收回去，他道：“我们确实讲究忠诚，但忠诚也要分人不是？” “分人？” 陈文嘉思考一瞬，心里有了答案，她抬眼道：“所以你想忠于谁？” “你。” 温絮柳简单明了。 忠于一人是他们温家的宿命，他们一族甘愿受人驱使。 “我和你相处已久，知道你非顽石，所以我们愿意效忠于你。” “我在此立誓，以我为代表的温氏一族将效忠于你，此誓非死不破。” 温絮柳面色郑重，手放在胸前，单膝跪在陈文嘉面前，行了他们家族标准的臣服礼。 但这臣服礼看起来非常不合时宜。 星际社会人人平等，历史断代让人都不知道封建社会，除了玩角色扮演或者搞颜色的，平时没人做什么臣服不臣服、忠诚不忠诚的礼仪。 可当行礼的人当真时，这礼仪又变得庄重无比、诚挚无比。 但对方看起来庄重、诚挚，她就要信吗？ 忠臣变奸佞的事情太多了，她不信血脉传承那一套。 陈文嘉静静看着温絮柳，似乎正在思考。 而温絮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垂着眼睑，耐心等着效忠之人的决断。 “有个问题。” 陈文嘉开了口。 “请讲。” 温絮柳抬了头。 “要不这事稍后再议？” 陈文嘉有了推脱的意思，她看了眼温絮柳的旁边，实在不忍心温絮柳继续跪下去：“蹲坑好几天没刷了，还挺脏的。” 温絮柳比陈文嘉先进来，他跪的是左腿，刚好和蹲坑的白瓷边挨在一起。 陈文嘉倒是想再思考会，但这卫生间又小又有味，她是真思考不下去。 她问的真心实意：“你不觉得熏吗？” 温絮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跪在哪，他看了看旁边的坑，突然感觉自己膝盖有点湿。 “艹！” 他嗖一下站起来，没了一点效忠起誓的样子。 他语气还有点惊恐：“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裤子好像都湿了，这是水吧？不是别的吧？？？” 陈文嘉觉得无辜：“你跪得太快了，而且表情那么庄重，我也没反应过来。” 谁知道温絮柳会突然跪下来，感觉要给她磕头一样？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好不好？ “算了，这不是重点。” 温絮柳一手翘着兰花指，嫌弃地提起湿了的裤子，一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团纸递给陈文嘉：“你先把这个吃了。” 陈文嘉打开纸团，露出里面包裹的、比两个钢珠合在一起还大的黑色不明丸子。 陈文嘉面色疑惑：“这是什么？” “我专门找人给你搓的解药。” 温絮柳解释道：“白河给你的药会使干细胞第五序列基因定向突变，通俗点说就是会激发你吸血鬼血统。” “但他们这个药和毒品一样具有成瘾性，等你激发血统后，你就会变成离不开他们的傀儡。” “你手中的药是我们家族特质的，融合了海恩大人的血液，吃下去后可以解毒，还能促进血统觉醒。” 温絮柳说的话听起来有点依据，然而陈文嘉的关注点完全跑了偏。 “这个玩意是搓出来的？” 她捏起温絮柳口中的解药，对黑不溜秋、闻起来怪怪的药丸表示了拒绝： “我不吃，我现在挺好的，我还能忍。” 她只是身体发热罢了，这种灼烧感还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先不说这药丸是怎么搓出来的，光说用卫生纸包这一点，陈文嘉就难以接受。 怎么说呢？感觉也太埋汰了。 “你得吃，因为我快受不了了。” 温絮柳的獠牙又露出来了，他的眼睛好像也更红，他道：“你的血太躁动了，我离你太近，对我影响有点大，你再不平息下来，我就要抓个人喝血了。” 陈文嘉仍然拒绝：“去喝吧，外面铎哥正呼呼大睡呢，刚好给你解解馋。” 陈峻铎的力气比陈文嘉大，估计温絮柳刚凑下去，陈峻铎就把温絮柳给抡飞了。 “姐，算我求你。” 温絮柳嘴里说求陈文嘉，却伸手一把夺过陈文嘉手里的药丸，掐着陈文嘉的肩膀往她嘴里塞。 “艹！滚蛋！” 软的一点也不上，直接来硬的是吧？ 陈文嘉忍不住爆粗口，手掐着温絮柳的脖子让他远离。 “你相信我，这东西真没坏处，纯手工制成，没有一点添加剂。” 陈文嘉想说这是添加剂的问题吗，但话头一转，崩溃道：“你特么给我把腿拿开！别蹭我身上！” 温絮柳跪下的时候沾上了厕所味，她就这么一套睡衣，她可不想弄脏。 这样想着，陈文嘉一手捂着嘴，一手掐着温絮柳的脖子往左拽，同时一脚踹上温絮柳的大腿。 “我靠！” “啪！” “扑通！” 两声‘我靠’叠在一起，同时灯被人打开，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温絮柳捂着大腿、瞪大眼睛看着掉进蹲坑洞里的药丸。 而门口，陈峻铎也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俩。 “你……你们？雾草……？” 陈峻铎指着他俩，语调上扬，震惊又迷茫。 陈文嘉光看陈峻铎的样子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忍不住扶额。 这下误会大发了。 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章 不爽（感情章）…… 因为陈峻铎进来插了一脚, 陈文嘉和温絮柳的深夜畅聊被迫终止。 第二天一早，陈文嘉去了机甲学院训练。 她神色如常地和刚到门口的丁寒打了招呼，两人都没提昨天发生的事, 一起往训练场走去。 丁寒道：“今天的训练模式可能有些改变，阮子尘回来了, 今天他也会参与训练。” S机甲战队一共有六个人。 3S机甲驾驶员是陈文嘉、2S机甲驾驶员是丁寒和贺冬舟、S机甲驾驶员是高卓、陆琳琅和阮子尘。 阮子尘因为一些任务被外调, 这周才回来。 陈文嘉点点头：“我看到群消息了, 那今天是3V3模式？” 他们之前只有五个人, 对战都是2V3, 现在阮子尘回来后，应该会变成3V3。 “对，今天是3V3。” 丁寒还未开口，旁边就传来一个男声。 同时陈文嘉感觉肩膀一沉，有人插进她和丁寒中间, 将她和丁寒的距离拉开。 “你好啊，你是3S驾驶员陈文吧？” 说话的人和陈文嘉差不多高, 穿着机甲驾驶服, 眉眼温润儒雅, 一副绅士有礼的样子。 他冲着陈文嘉开朗一笑，伸出了手：“初次见面, 我是阮子尘, 我经常听子湘提起你。” 阮子尘的声音和长相很贴合，既温柔有磁性。 他眼角微弯, 言语和动作都表示着对队友的友好与热情。 但陈文嘉却从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队友身上闻到了敌意。 一种由Alpha散发出来的、为求偶而驱赶同类的敌意。 想着阮子尘插在她和丁寒中间的动作，陈文嘉心里了然。 这家伙也喜欢丁寒。 但他对丁寒来说是什么重要的人吗？他表现出这副样子，以为丁寒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还‘听子湘经常提起你’，你以为你和丁寒很熟吗？你连他真实名字都不知道。 你也有丁寒给的五十万、教学视频和机密资料吗？ 虽然陈文嘉告诉自己说要和丁寒做朋友, 但看到有人对丁寒表露出喜欢的情绪时，陈文嘉心里还是有很大起伏。 她说服自己放下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殪崋 “你好，幸会。” 陈文嘉也微微一笑，直视阮子尘的目光，握上了他的手。 不就是对视吗？谁不敢啊？ 陈文嘉现在没有一点对新队友的期待，只剩挑衅。 阮子尘也感受到了陈文嘉的敌意。 他心想自己果然猜的没错，这个新来的女Alpha也喜欢子湘。 但这个女Alpha算什么重要人物吗？她和子湘认识的时间有他久吗？她和子湘相处的时间有他多吗？她的地位实力和子湘匹配吗？ 电光火石间，两人都有着看不起对方的意思。 丁寒倒是没发现这两人的暗流，他看着阮子尘放在陈文嘉肩上的手，忍不住皱眉。 虽然阮子尘和陈文嘉在如今的星际社会是同性别，但丁寒就是不喜欢有男Alpha和陈文嘉举动亲昵。 在得知陈文嘉的宿舍是两男三女时，他就很想给陈文嘉买套房子，让陈文嘉搬出去住。 但他从来不会在陈文嘉不愿意的情况下做事，也不想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强迫她作出抉择。 他见陈文嘉住宿舍挺开心的、和舍友相处的也很好，便没提出去住的事。 但他能容忍陈文嘉宿舍那两个男生，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当着他的面和陈文嘉勾肩搭背。 说他小心眼也好，说他有病也罢，他看着就是不喜欢、不爽。 “阮子尘，你机甲参数调了吗？” 他拍拍阮子尘，找到了借口。 阮子尘离开近一个月，机甲和他并不适配。 在正式开始训练前，他需要在教练的帮助下调试机甲参数。 “还没呢，正准备去。” 阮子尘放开了陈文嘉，心里为丁寒先和他说话而高兴，他道：“我先去调试，等会训练场见，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我给你带的你肯定喜欢。” 说完，他又扭头去看陈文嘉，笑道：“我也给你带了一份，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我按自己的喜好买的，希望你别嫌弃。” 嫌弃，她挺嫌弃的。 就你给丁寒带了礼物呗？她也有礼物送的好不好？还是纯手工的，只不过还没雕刻好，还没到送的时候。 陈文嘉腹诽，面上却一笑：“怎么会嫌弃？你居然还给我带了礼物，你真贴心。” 她笑盈盈看着阮子尘离开，随即撇了下嘴，胳膊贴在丁寒旁边，小声问：“这人谁啊？我怎么感觉他自来熟？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丁寒对陈文嘉自然知无不言，他学着陈文嘉小声道：“财政秘书阮徐翔的孙子，也是白河妻子徐和筝的侄子，他也在A-87计划里，我们算是同事。” “我和他关系还行吧，军训时认识的，我看他的脑子比其他人正常，就进了他的队伍。” 新生军训时，找他组队的Alpha和他说个话都脸红，他看着就头疼，也就阮子尘正常点，看起来有些脑子。 哦，原来阮子尘在丁寒眼里就只是个脑子正常的、关系还行的人而已。 陈文嘉舒心了。 虽然丁寒对她没感觉，但对阮子尘更没感觉啊。 相比之下，丁寒对她还是有点感觉的。 陈文嘉更舒心了。 她心情舒畅地训练了一个上午，连阮子尘给她和其他几人送了个机甲护腕，却给丁寒送了和他自己同款的机甲靠垫都不在意。 当然，她会不在意也可能是因为丁寒悄悄给她说，他认识专门定制机甲内设的工作室，如果她喜欢这种靠垫，他可以给她定制一个。 “唉，今天阮哥回来，咱出去搓一顿怎么样？大家都有时间吧？” “我问琳琅和子湘了，他们有空，阮哥也有空，冬舟、小文你俩如何？有空不？” 训练结束后，众人一起在旁边休息。 高卓走到贺冬舟和陈文嘉中间，拍了拍他俩的肩膀。 贺冬舟道：“给我来盘海鲜我就没问题。” 高卓笑道：“放心，我给你来三大盘，反正阮哥请客，他有钱。” “小文呢？有空不？” 陈文嘉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水，一边捏扁瓶子一边摇头：“我中午可能去不了，我和我舍友约好了，有点事，你们去吃吧。” 正说着，后勤的人叫了声陈文，指着二楼道：“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舍友！” 陈文嘉往指的方向一看，就见温絮柳龇着个大牙，正举着绑了绷带的手朝她挥。 他们俩昨晚的事情还没解决，便约着今天中午聊。 陈文嘉随手挥了下表示回应。 “这是你舍友？长得还挺刺儿，他是不是你比赛时说你傻×那个？” 大家都休息够了，和陈文嘉一起往换衣间走。 高卓捅了捅陈文嘉的胳膊，饶有兴致地问。 他也关注过陈文嘉那个比赛。 他记得陈文嘉在救了NPC后，有个和陈文嘉同队的Alpha带头骂陈文嘉傻×来着。 陈文嘉无奈看高卓一眼：“哥，你就不能记点好的吗？” 虽然温絮柳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地方。 但想着昨天她扭断了温絮柳的手，还踹了他一脚，为了避免良心受到谴责，陈文嘉决定为温絮柳说点好话。 “他叫温絮柳，人不错，平时还挺照顾我的。” 人不错是说他挺抗揍，照顾她是指……是指…… 算了，反正也算是夸了他了。 陈文嘉心里默默补充。 高卓哦了一声，也不在意。 反正他也是随口一提。 但高卓不在意，在陈文嘉另一边的丁寒挺在意。 温絮柳？比赛时和陈文嘉组队、到军校后又和陈文嘉一个宿舍的那个Alpha？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丁寒心里有些不爽。 他收回那句话，他连陈文嘉的舍友也没法容忍。 不对，陈文嘉和温絮柳认识这么久，又是同一个星球过来的，关系好很正常。 温絮柳照顾陈文嘉也很正常。 这正常吗？？？ 想到陈文嘉夸温絮柳的话，丁寒更不爽了。 他怀着不爽的心情换了衣服，又不爽地看着陈文嘉离开，更不爽地看着温絮柳的手搭在了陈文嘉的肩上。 最不爽的是，陈文嘉还接过了温絮柳手中的塑料袋，小心扶着一瘸一拐的温絮柳走。 这家伙的手怎么不粉碎性骨折呢？腿怎么不摔断下不了床呢？ 丁寒冷眼盯着温絮柳的背影，恨不得上去一把把他扔开。 但同时，他心里又觉得嫉妒、觉得不是滋味。 陈文嘉会关心温絮柳、会扶着受伤的温絮柳、还会说他好。 温絮柳受伤了也会来找陈文嘉，还冲陈文嘉笑得那么灿烂。 他们还约了一起出去。 那他们…… 他们会……彼此喜欢吗？ 陈文嘉会和温絮柳一起出去，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会喜欢温絮柳那样又高又健壮的人，而不是他这种长得又矮、还没她有力的人。 因为丁寒对阮子尘不在意的态度，陈文嘉今天心情舒畅。 而丁寒因为陈文嘉对温絮柳的好，心情低落起来。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人呼风唤雨、有人命…… 陈文嘉那深夜一脚差点 弋? 把温絮柳的腿踢废。 出于对伤者的那么一丢丢责任感, 陈文嘉勉强把温絮柳扶上了自动驾驶悬浮车。 “地址在哪？” 陈文嘉点开了悬浮车的控制面板，等着温絮柳说话。 温絮柳说他在金曲区有个小聚点，他们可在那交谈比较方便。 “在郊外。” 温絮柳说了个地址, 二人一路无话。 温絮柳报的地址位于淮章区和金曲区交界之地。 因为远离市区，这里的房租便宜、生活成本低, 所以有大部分人聚集在这里, 逐渐形成了的闹市。 温絮柳带着陈文嘉拐进了两栋住房区中间的小道, 绕了三堵围墙后, 到了一栋老破小房前。 房子两层高, 左边安了个楼梯。 温絮柳一瘸一拐地上楼梯，一边走一边道：“我妹妹住在这，她没户口、没居住证，别的地方没法住，就只能住这了。” “你妹妹？” 陈文嘉蓦地想起刺杀程添锦的那个姑娘。 她在做维护现场安全任务时, 遇到有人刺杀程添锦。 杀手是个姑娘，有着一双和温絮柳一样的血瞳。 因为那姑娘的眼睛, 陈文嘉放走了她。 陈文嘉道：“是那个女孩？” 温絮柳知道陈文嘉指的是谁, 他点了下头：“对, 就是她。” “叮咚，门已开, 欢迎回家。” 温絮柳验了指纹, 打开了门。 “瞳瞳？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糖。” 房间里没开灯, 黑黢黢的。 温絮柳啪一下开了灯，习以为常地往沙发走。 沙发区慢慢冒出一个竖着呆毛的黑发女孩，她背对着温絮柳，迷迷瞪瞪揉着眼睛。 温絮柳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 揉了揉女孩的头，轻声问：“怎么了？饿啦？” 吸血鬼平时不用睡觉，也不会犯困，除非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女孩点头，朝温絮柳伸出了手，牙尖尖的，声音又软又糯：“哥哥抱。” 她好饿、她好困，她需要进食了。 温絮柳蹲下身安慰：“瞳瞳忍忍好吗？等会喂你好不好？今天有客人来了。” 女孩本来已经搂上了温絮柳的脖子，闻言，她茫然地回头，才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 陈文嘉与女孩灰暗的眼睛对上，她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瞳瞳，我们之前见过的。” 女孩像是被惊到了，瞳孔明显一缩，随即将脸埋在了温絮柳肩膀上，一声不吭。 看样子，似乎在害羞。 温絮柳一把把女孩抱了起来，将她展露在陈文嘉面前，道：“这是我妹妹温清瞳，她性子比较内敛，但她是我们一代中和海恩大人血统最相近的，也是下一代温家家主。” 听温絮柳这样介绍自己，温清瞳更难为情了，但还是拍了拍温絮柳，示意把她放下来。 因为许久没进食，她的脸色惨白，但陈文嘉却觉得这姑娘已经羞得熟透了。 陈文嘉觉得有点意思。 温家出了敢和联盟作对、引得联盟雇佣兵追杀的家主温自酌，而下一代家主居然那么腼腆，连和生人说话都不知所措。 但陈文嘉不知道的是，温清瞳这样不全是性格的原因。 吸血鬼等级制度森严。 在温清瞳眼中，陈文嘉才是她的主人。 而她和她的主人第一次见面，她就失态了。 温清瞳看都不敢看陈文嘉，低着头走到陈文嘉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陈小姐您好，我叫温清瞳，是您的仆从，初次见面，失态颇多，还请小姐赎罪。” 她语气郑重，表现得一点都不像个现代人。 陈文嘉寻思温清瞳不愧是温絮柳的妹妹，这两人一个下跪一个鞠躬，像古早电视剧看多了一样。 但陈文嘉对温家这个世代以吸血鬼仆从自称的家族不甚了解，也不好对他们的规矩做什么评价。 陈文嘉扶起温清瞳，按下她头顶睡起来的呆毛，道：“没关系的，你别那么拘谨，叫我姐姐就好。” 温清瞳温温软软叫了声：“姐姐。” “真乖。” 陈文嘉摸了摸温清瞳的头发，感觉心都要被温清瞳乖乖的样子萌化了。 当然，陈文嘉也没忘了这女孩曾当众刺杀议员，并在场警务人员的层层围剿下逃脱。 不得不说，温清瞳既软萌又有实力。 陈文嘉看着温清瞳进房休息，忍不住发出感慨。 温絮柳运气真好，居然有这样可爱的妹妹。 待温清瞳关了房门，陈文嘉才收回视线。 她问：“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刺杀程添锦？” 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她停顿一下，又问道：“是为了我？” 主星几十年来都没发生过刺杀联盟议员的恶性事件。 不管程添锦和温家关系如何，在明面上来说，这几十年里他们都相安无事。 可偏偏她来主星之后，温家就对程添锦下手了。 温家还派温絮柳来到她身边。 这之间绝非偶然。 温絮柳给陈文嘉倒了杯水，他道：“算也不算，事情因你而起，但也不全为了你。” 陈文嘉看着温絮柳把杯子推到她面前，静静等着温絮柳解释。 “我们一族都是海恩大人的随从，但在薪火历元年，海恩大人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温絮柳想了想，决定从事情之初讲起。 “为了找到海恩大人，我们一族在家主温雯的带领下，都跟随了他的朋友贝莉大人。” 陈文嘉点点头，看了眼浮在她旁边听得认真的一诺。 向晚曾提到，在人类星际有两位吸血鬼的踪迹，其中有一个叫贝莉。 后来一诺说海恩和她父母是好朋友，贝莉是来找海恩的。 温絮柳继续说了下去：“贝莉大人不喜人类，所以虽然说我们跟了她，但实际上我们兵分两路，同时在不同地方寻找。” “但后来，她也失踪了。” 温絮柳顿了一下，道：“海恩大人失踪已久，找他算是大海捞针，但贝莉大人的踪迹有迹可循，所以经过考虑，当时的家主温雯带着一批人去找贝莉大人。” “为了防止自己也出意外，温雯一行人带了定位器，并实时反馈信息，他们最后确实没有失踪，因为他们全死在了一颗荒星上，被影子鬼啃得只剩毛发。” “温家群龙无首，发生暴乱，温自酌斩杀叛徒，成为了新一任家主。” 温絮柳的语言简要平实，几句就带过了当年温家发生的腥风血雨。 他继续道：“温自酌从暴乱中嗅到了有人刻意引导的味道，在清查后，他发现了洛城等一帮议员参与其中。” 听到洛城的名字，陈文嘉微微挺直了肩膀。 洛城是已经退休的上一届议员。 她记得张友康说，洛城近期和左右/派都有联络。 洛城现在的举动会和温絮柳说的有关吗？ 陈文嘉凝神听温絮柳说下去。 “洛城家庭背景薄弱，政治影响力也不高，本没有当选议员的资格，他能成为议员，都是因为他做了件事：捉拿贝莉大人，靠她的血液延长所有议员的寿命。” 做官做到议员这个位置，钱有了、权也有了。 极喜极悲的事情也都经历过，几乎没有什么能限制他们了。 除了寿命。 社会给人划分了阶级，有人呼风唤雨、有人命如草芥。 但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会平等。 可几乎能掌握整个人类命运的人又怎会甘于这种平等？ “他们这些人垂涎吸血鬼长生不老的能力，所以设了一个局，捉住了贝莉大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他们杀了以温雯为首的六十七人。” 大多人类都会因利生歹，而当他们大权在握时，其他人在他们眼中就更如蝼蚁一般。 想杀就杀，想毙就毙。 陈文嘉沉默半响，道：“所以温自酌才会和联盟抗衡，最后被联盟通缉？” 从温絮柳的陈述中，陈文嘉发觉温自酌并不是个莽夫，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他不会以一族之力和人类唯一的政权力量博弈。 温絮柳道：“是，他们想赶尽杀绝，但温自酌够狠，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佣兵，最后独占东北星。” “他一手建立了赌城，提高温家在整个星际的分量，让那些议员不敢轻举妄动，后来为了不让人诟病他杀人如麻，从而让温家惹上祸端，他称病退位，让性格平稳的温知许当政。” 陈文嘉问：“那你是谁派过来的？温自酌？你来我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温絮柳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告诉她他们的目的。 “不，我不是温自酌派来的。” 想到那个每天都泡在酒吧醉醺醺的男人，温絮柳犹豫半响，还是没揭他的底。 他道：“我只受清瞳指示，温自酌没有命令我的权力。” 受温清 忆樺 瞳指示？ 温清瞳不是温絮柳的妹妹吗？怎么受她指示？就因为温清瞳是下一任家主？ 陈文嘉疑惑，搞不清他们这个家族的上下关系。 温絮柳继续说：“温知许倒是可以委托我做事，但他血脉低下，早有异心，他既想要长生不老，又想摆脱血脉的限制，已经快和程添锦他们成一伙的了，我们和他不对付。” 温知许能上位全靠当时族内无人。 因为他血脉低下，他就算是活也只能比平常人多活三四十年，所以存了别的心思。 “但程添锦他们担心温知许是假意讨好、实则想打进他们内部、救走贝莉，所以他们对温知许的态度一向模糊。” 说完，温絮柳笑了笑：“你问我在你身边有什么目的，目的有二，一就是想请你帮我们救出贝莉，近年程添锦他们的人体实验在造吸血鬼，我们从此判断，贝莉快死了。” 温絮柳的语气带着笃定，并不像是请求人的样子。 他似乎确定陈文嘉不会拒绝她。 陈文嘉确实也没法拒绝。 她有着陈怀川的血脉，也就是说她也有着海恩的血脉传承。 贝莉被那些丧尽人性的人当成了血包。 而贝莉死后，血包或许就变成她了。 陈文嘉垂眸片刻，问：“那第二个目的呢？” “第二个目的不全是为了我们。” 温絮柳喝了口水，目光直视陈文嘉：“是为了你和你父母。”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行。 和她父母有关？ 陈文嘉微不可察的扫了眼一诺。 听温絮柳提到陈文嘉父母, 一诺的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温絮柳道：“据我们调查，怀川大人和诗诗大人在失踪前, 曾为联盟服务，他们与一位科学家的实验联系密切。” 陈文嘉点头, 道：“我知道, 他们曾在威尔.克莱顿的实验室做实验员。” 丁寒给她的那份绝密档案里, 详细记录了陈怀川的经历。 他一开始在考古队, 后来在生物研究所任职, 最后去了威尔.克莱顿的实验室做研究员。 温絮柳道：“对，这个科学家主要研究‘雪花’芯片，后来这个科学家失踪了，实验室的所有‘雪花’芯片也不翼而飞。” “在这不久之后，怀川大人和诗诗大人也失踪了, 联盟怀疑是他们偷走了‘雪花’芯片。” “虽然他们消失已久，但许是有人知道怀川大人和诗诗大人拥有海恩大人的血统, 右/派从未停止过对他们的搜查。” “后来右/派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 知道了怀川大人后来的身份, 但当时怀川大人的佣兵团势力已然壮大，联盟也奈何不了他。” “温自酌曾联系过怀川大人, 想和他联合起来, 救出贝莉大人、并寻找海恩大人的下落，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怀川大人拒绝了，温自酌也放弃了行动。” “因为贝莉大人和海恩大人的事，长期以来，联盟、温家、不刃佣兵团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或者说，这是一种由怀川大人维系的平衡。” 联盟想从陈怀川那里得知黑芯的下落，温家想与陈怀川联合起来对付联盟。 在陈怀川防御但不主动的态度下，三者陷入了僵局。 “而现在，平衡被微妙地打破了。” 温絮柳用了微妙两个字。 陈文嘉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接下了温絮柳的话：“因为我父亲再一次失踪，而让人举棋不定的是，我出现了。” 如果单纯只是陈怀川失踪了，那么联盟要么抄了陈怀川的老巢、搜索‘雪花’芯片的下落；要么陈怀川带走了‘雪花’芯片，联盟什么都捞不着。 而对于温家来说，温家这个以服从主人命令为使命的家族摆脱了桎梏，之后要怎么和联盟作对、或者放下往事都可以。 但在陈怀川失踪之际，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陈文嘉。 她的面孔并不让人感到陌生，因为她与当年消失的陈怀川长得如出一辙。 如果陈文嘉只是隐没在人群之中，当然也没什么问题。 可她偏偏登上了饮冰星——陈怀川的统治区域。 没人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否见到了陈怀川，是否从陈怀川口中得知了什么秘密。 当然，后来右/派已经发现，这个稚嫩的年轻人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是一只小白兔。 可就算她真是小白兔，小白兔的后面会不会有一只正在等着食物入笼的捕食者？ 就算没有捕食者，陈怀川和这只小白兔也没有见面，那他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用小白兔去引出一些线索呢？ 陈怀川的失踪导致原本平衡的天平倾斜。 在天平晃动间，陈文嘉代替了陈怀川的位置。 但因为她的影响难以捉摸，反而使天平更加摇摆。 温絮柳道：“对，特别是他们登上饮冰星却一无所获后，他们对你更加举棋不定了，所以思来想去，他们把你放在了眼皮子地下。” 陈文嘉觉得温絮柳的话有道理。 来主星后，赵案把她放进了基层协助计划中。 看赵案的意思，他还想诱导她主动加入右/派，既可以掌控她，又可以让她做事。 温絮柳放下了握着的水杯，道：“你是吸血鬼血脉的传承者，又可能与失踪的‘雪花’芯片有关，先不说怀川大人掌握的其他东西，单凭这两点，那群人就不会放过你。” 温絮柳只提出了两点，但实际上，光陈文嘉和陈怀川有关系这一点，就足以他们不放过她了。 陈文嘉思考半响，道：“所以你的第二个目的是，让我联系我父亲留下的人，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支持或者什么线索？” 相比于联盟那群家伙，温家作出选择就简单多了。 他们本效忠于陈怀川，现在陈怀川失踪，效忠的人就变成了陈文嘉。 可听温絮柳的意思，现任温家家主温知许想摆脱血脉控制，自然不可能为陈文嘉做事。 前任家主温自酌虽然余威仍在，但通过上次崔云的事，陈文嘉猜测温自酌另有所谋。 现任家主温知许不会帮陈文嘉，前任家主温自酌也不会帮陈文嘉，除去他们的力量，温家能给陈文嘉的支持所剩无几。 温絮柳虽然说效忠于她，但他自身没什么倚靠。 只能寻求外力。 他能寻求到哪的外力呢？就只剩陈怀川留下的那些人了。 所以温絮柳来到陈文嘉身边的第二个目的是，利用陈怀川残余的势力，和那些人抗衡。 温絮柳没想到陈文嘉那么快就想到了关键之处，他道：“对，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目的。” “据我所知，怀川大人有一个特别行动队，里面的队长都是他从小收养的孩子，对他忠贞不二。” “虽然不刃佣兵团已经解散，但余威仍在，只要收复他们，我们或许可 弋? 以建立新队伍，然后图谋扳倒右/派的事。” 右/派不倒，贝莉救不出来，陈文嘉也没法脱身。 出于对自身的考虑，温絮柳觉得陈文嘉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陈文嘉静静听完温絮柳的话，问他：“现在温家有多少人拥护你和清瞳？” “除去中立派，温自酌占半壁江山，温知许占剩下的四分之三，我们占四分之一。” 温絮柳以为陈文嘉在衡量他们力量的轻重，他道：“你放心，虽然我们人少，但几乎包揽家族中实力最强的人。” “我们这些人的血脉和海恩大人最为接近，实力最强，对您也会忠贞不二。” 温絮柳用了‘您’来称呼陈文嘉。 在他们的族群中，血脉与海恩大人越接近越纯，得到的力量也越强，对海恩大人的忠诚程度也远大于他人。 他们自始至终都牵挂海恩，并为海恩及与他相关的人服务。 陈文嘉心想温絮柳这边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但她道：“我们目前可以考虑下第一点，但对于你说的第二点……我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候。” 她可以与温絮柳商讨如何救出贝莉，但对于联系陈怀川剩余势力的事，她并不看好。 因为她当时离开饮冰星，就是被白鹭云他们给扔出去的。 白鹭云他们早知道她是陈怀川的孩子，如果他们真想护着她，在她来主星时就该联系她并告诉她一切了。 在她找珠子时，曾听到向晚和白鹭云对话。 白鹭云说陈怀川让他们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虽然这话现在听起来有点扯。 毕竟陈文嘉都来了主星，并逐渐进入涡旋中心。 还别打扰她的生活？她的命都快被别人拿捏住了。 白鹭云那句话就像是骗向晚一样。 陈文嘉隐隐觉得白鹭云不会对她坐视不管。 但既然不会对她坐视不管，又为什么把她扔到西二星呢？ 陈文嘉猜测，或许现在还没到白鹭云找她的时机。 温絮柳的提议不错，但陈文嘉还是想等白鹭云主动找她，想等到触发白鹭云来找她的那个时机。 “对了，” 陈文嘉补充道：“你说的与右/派抗衡这点，也没法实现。” “为什么？” 温絮柳不明白陈文嘉为什么这样说。 “前一点你说还不是时候，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不能与右/派抗衡？” 如果不与右/派抗衡，那怎么救贝莉？陈文嘉又怎么摆脱那些人的掌控？ 陈文嘉一句话直接否定了他计划的根本。 “你是觉得我们力量不够？几乎不可能与他们较量？” 温絮柳觉得这是唯一一个陈文嘉会打退堂鼓的理由。 “不，这和实力无关。” 陈文嘉摇了摇头，道：“打倒右/派，左/派独大，你能确保左/派不会捡漏，趁机把我们所有人都一锅端吗？你能确保左/派里没人想长生不老、不贪图‘雪花’吗？” 就算打到了右/派，联盟还剩左/派。 左/派就没有贪图享乐之人吗？他们就不想得到贝莉的吸血鬼血统吗？ 先不说吸血鬼血统，单说‘雪花’芯片这事，左/派就不可能放过陈文嘉。 他们现在之所以放任陈文嘉不管，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听到此，温絮柳沉默了。 陈文嘉接着道：“除了左右/派，联盟里还有其他中立官员，他们的心思摇摆不定，或许我们刚打倒一个右/派，又会多一个新右/派出来。” 他们抗衡的其实不是右/派，是人心。 温絮柳懂了陈文嘉的意思，他发现自己确实想简单了点。 他怀着一腔热血，一个人来到陈文嘉身边。 他对陈文嘉观察这、观察那，等自己对她满意后，才正式站到陈文嘉面前。 他对陈文嘉说出自己想了许久的、雄心壮志的计划，但还没来得及展开说，就被陈文嘉给否决了。 温絮柳觉得心里沉重，有点不甘心，还有点沮丧。 不甘心是因为他考虑了那么久的事情，对方连试都不试就知道不行。 沮丧是因为，他发现陈文嘉说的是对的，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几乎不可能做到。 现实中没那么多逆流而上的、令人沸腾憧憬的热血故事。 只有不断深思熟虑、意识到付出成本大到无法估量、没有意义的沉默。 所以温絮柳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别沮丧，总会有出路的。” 陈文嘉安慰温絮柳。 “抗衡右/派咱就别想了，但营救贝莉这事我们还可以考虑。” 温絮柳说他们集结了年轻一辈中最有实力的。 现在只要找到贝莉被关的具体位置，他们再谋划一番，或许就能救出贝莉。 至于如何找到贝莉？ 她可以往左/派靠靠，看能不能打探到关于贝莉的消息。 反正她现在身陷囹圄，不管救不救贝莉，她都要和左/派周旋的。 陈文嘉正思量着可行性，温絮柳突然发问：“那你呢？” “啊？” 陈文嘉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温絮柳道：“那你怎么办？” “不管怀川大人告诉过你什么，不管你知道所有事，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都已经被那些人盯上了。” “他们利欲熏心、丧尽天良，如果不和他们抗衡，他们最后一定会抽干你的血液、扒了你的筋骨。” “就算你告诉了他们全部事情，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就算你的血液延长不了一点寿命，他们也会在你身上做实验，抽你的血、抽你的骨髓。” “如果你的血快干涸了，他们会给你打促进血液再生的药，如果你的身体细胞开始凋零，他们会把你一块一块切下来，做成细胞再生的培养皿，别说这些不可能发生，我去过他们的实验室，我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救出贝莉大人后，我们可以不顾一切把她藏起来，就算最后被围剿，我们也死而无憾，可你怎么办？” 温絮柳找陈文嘉的目的有二，一是救出贝莉，二是保全陈文嘉。 他想和□□抗衡，很大程度上不是为了贝莉，而是为了陈文嘉。 虽然陈文嘉说他们的计划没有可行性，但有些事情就算不成功，他们也要做的。 陈文嘉明白了温絮柳的意思，她怔愣一会，垂下眼眸道：“你们可以不用管我，救出贝莉后，离开就好。” 她牵扯的事情太多，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漂泊在哪里。 她不想把别人牵扯进自己的命运。 “不行。” 又软又糯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 温清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前，她快步摸索着走向沙发。 因为极度缺血，她已经丧失了视觉。 温絮柳扶了一把，引导温清瞳走过来。 温清瞳面对陈文嘉，语气轻而坚定：“小姐，对于您刚才说的话，不行。”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昏迷（主线整理）…… “为什么不行？我们之间并无关联。” 陈文嘉没法换位思考, 她无法理解温清瞳和温絮柳的执着。 这太奇怪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深厚的情谊，她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非要站进她的阵营里。 “有关联，我能闻到您血液中的味道。” 温清瞳垂着眼眸, 保持对主人的尊敬：“小姐，我无法向您解释血脉对我们的意义, 但您的血液中有海恩大人的印记, 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 “贝莉大人是海恩大人的朋友, 要救, 您是海恩大人血脉的传承者, 要护，我们之间无所谓荣光，但若您有折损，我们亦损。” 陈文嘉望着低眉顺眼的温清瞳，沉默半响, 问：“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怎样？” “我们会查清您死亡的原因, 斩杀孽障, 为您报仇, 不死不休。” 温清瞳低声道。 “若事败，我们被全部杀, 不余一人, 若事成，我们自缢而亡, 亦不余一人。” “主活，我可活，主死，我亦死。” 说着, 温清瞳将手放在胸前，跪了下去。 温絮柳没有说话，只是和温清瞳一样跪下去。 陈文嘉看着这两人的举动，一时无言。 文森特文明体系是奴隶制度和经济社会制度的结合，而这两种制度之所以能共存，就是因为吸血鬼对奴隶的绝对统治和奴隶对吸血鬼的绝对忠诚。 在人类星际中，没 忆樺 有人甘愿成为他人的仆从，但在文森特体系中，每一位仆人都甘愿侍主、甘愿对主忠诚。 但陈文嘉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她感受不到温清瞳说的血脉，也没想去统治什么。 她就像一个外来者，突然闯入了等级鲜明的世界，世界里有人对她下跪、有人对她俯首、还有人给她披上引领者的披风。 她看着像演戏一样的人，还是无法融入他们。 “你们……怎么总是动不动就下跪啊。” 陈文嘉叹息。 她确实无法融入，但现在人都跪在她面前了，她不融入也得强行融一下了。 “我没法像你们一样保证什么。” 陈文嘉思考半响，做出了决定。 她也单膝跪在地上，手抚上温清瞳的头发。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也说不出我活你定活的话，她道：“但我会尽力活得久一点。” “带你们一起。” 她会尽力活久一点，带着温清瞳他们一起活得久一点。 得到承诺的温清瞳浅浅地笑了。 她悄悄握了点陈文嘉的衣服，说了句好。 同时，她闭上眼，倒进了陈文嘉怀里。 陈文嘉心里的情怀还没升上来，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扑给扑灭了。 当然心绪被扑灭不是因为温清瞳突然晕倒，而是因为陈文嘉在扶住温清瞳的瞬间，发现这姑娘脸庞灰白，浑身僵硬，像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一般。 陈文嘉也僵硬，她迷茫地看向温絮柳，道：“她好像……死掉了？” 她知道吸血鬼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就和死了一样。 但这……这死的是不是有点太真了？就这么扑通一下，身体就凉掉了？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我们吸血鬼是这样的。” 温絮柳倒是习以为常。 “她就是饿了，饿关机了。” 说着，温絮柳将温清瞳从陈文嘉怀里捞出来，然后捏碎桌上空的玻璃杯，用碎片滑了下手腕。 他将温清瞳放到腿上，轻轻道：“瞳瞳，张嘴。” 见温清瞳没反应，他轻抚用额头抵着温清瞳，将流着鲜血的手腕轻触到温清瞳的嘴唇上。 温清瞳有了些许意识，抓着温絮柳的臂膀，小口小口吮吸。 温絮柳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温清瞳，在她发际处印下一吻。 陈文嘉看这两人的举动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出了门、上了悬浮车都没反应过来。 温絮柳说他要照顾温清瞳，可能晚上才会回学校，让陈文嘉先走。 陈文嘉坐在车上，半天才回过点味。 想着温絮柳那个眼神，陈文嘉忍不住寻思： 不是，这俩真是正经兄妹吗？ 要真是兄妹，这俩会那样抱着？这好像有点暧昧…… 但陈文嘉也没什么经验，她只能抱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踏上返程。 从温絮柳这里回学校大概一个小时。 一诺听完了故事，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休息了。 陈文嘉不喜欢在车上刷光屏，所以悬浮车启动后，她就闭了眼，慢慢将脑海中的思路捋清。 她分析了所得的各种信息，得出目前对她有威胁的东西主要来自三方面。 一是一诺的APP任务。 APP任务难度程度不一，但随着任务的深入，在任务过程中出现了阻碍——一个以【零】为首的势力通过制造灾难来威胁、恐吓她。 在她从一个名叫瘦子的人贩子手中拿走匕首时，【零】曾附身到瘦子身上与她对话，威胁她说她会害死所有人。 X1002星休息点和地下实验室的丧尸也是他们的杰作。 陈文嘉猜测蘑菇村的怪物也与【零】有关，但目前没有实际证据。 除了【零】的死亡威胁，一诺和【侍女】也对她有所隐瞒。 她们以用积分换消息的形式和陈文嘉达成了合作。 但在陈文嘉用积分换消息时，从一诺的表现来看，她们隐瞒了陈怀川和文诗诗也使用过APP的事实。 二是关于黑芯。 左右/派正在寻找具有神秘力量的黑芯，而陈怀川疑似带走了黑芯。 根据徐念所说，陈怀川去了安娜之门内，在星际查不到他的踪迹。 在分化后，陈文嘉与父亲陈怀川长相十分相似，被埃文、温自酌等认识陈怀川的人认了出来，并认为陈文嘉与黑芯有关。 目前，由于温家、白鹭云等各方势力的牵制以及各种利益牵扯，认出她的人选择蛰伏下来，观察后续事情的发展。 三是她有着海恩的血脉传承。 海恩来自文森特文明，在该文明中，吸血鬼是统治阶级。 海恩是纯正吸血鬼，他让陈怀川拥有了长生的能力，并在人类星际发展了一批拥护自己的奴仆（其中以温家发展最好）。 但吸血鬼血液的秘密引起了人类星际某些人的注意，出于对长生的渴望，他们抓住了前来寻找海恩的贝莉（或许海恩的失踪也与他们有关），靠贝莉的血液延长寿命。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贝莉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濒临死亡。 为了长生，他们不得不想其他办法。 按照温絮柳和张友康所述并根据陈文嘉自己的见闻，目前这些人的研究方向主要有两个。 一是通过人体实验自造吸血鬼，二是研究吸血鬼传承者的血脉。 方向一正在研究中，方向二的研究对象本是陈怀川。 海恩的第一传承者是陈怀川，但由于他失踪已久且他以陈不刃身份出现时他的地位很高，其他人难以获得他的血液。 于是方向二的研究对象就变成了陈怀川的女儿——陈文嘉。 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断，追逐长生的人主要是以洛城为首的老一批议员、白河以及温家家主温知许，右/派极有可能也参与其中。 这些人或许也是因为各方利益的牵扯，选择暂时蛰伏，并未对她采取任何行动。 除了以上三个方面，其实还有其他的威胁，比如崔云、温自酌寻找的符咒与她有关；白鹭云等把她扔到了西二星，现如今态度不明；除白紫苏外，也许还有其他不属于左右/派的人知晓她的身份，他们有所图谋但还未浮出水面…… 但目前这些威胁比起陈文嘉总结的三个方面中提及的人来说，危险程度还不大。 陈文嘉一一捋清所有的线团，在分析完所有的线索后，她突然又觉得一切都杂乱无比。 因为这三个方面都同两个人——她的父母：陈怀川和文诗诗有着牵扯。 一诺说陈怀川曾有意删除他和文诗诗存在的资料，或许是因为这个，文诗诗在星际遗留的痕迹格外少。 但仍不可否认文诗诗在各种事情中的参与程度与贡献，比如陈怀川笔记中提及了一个名为w的人，陈怀旧怀疑这人便是文诗诗。 除此之外，陈文嘉在饮冰星的冰室和X1002星的地下室听到了奇怪的歌声。 徐念说这个歌声是文诗诗的音色。 如今文诗诗出于不明原因进入了安娜之门，并成为了克洛族的领主。 徐念说文诗诗会在安娜之门内阻止克洛族来到人类星际。 想到这里，陈文嘉脑海中有个猜测：文诗诗之所以会阻止克洛族，或许是因为她的失踪和人类与克洛族的大战有关。 而在大战中，人类一直处于弱势，濒临灭绝。 或许陈怀川和文诗诗做APP任务就是为了阻止大战？ 但根据历史，他们并没有阻止成功，而且说不通的是，在那次战争中，【零】和【侍女】拯救了人类并创立了格林教。 陈文嘉觉得如果想探索两人和APP的事情，还需要等一诺或者其他人给她更多线索。 除开这些不提，总的来说，如今陈文嘉遇到的所有事都与陈怀川和文诗诗脱不了干系。 黑芯的事情与他 ?璍 们有关，海恩血脉的事情与他们有关，而如今有证据证明，APP的事情也与他们有关。 也因为他们，陈文嘉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扭在了一起，让她理不清谁可以利用、谁可能先出手。 陈文嘉忍不住轻轻锤了锤皱着的眉头，觉得想好好生活真的好难。 悬浮车的速度减慢，窗外的建筑也清晰起来。 陈文嘉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的空中停了无数的悬浮车。 自动驾驶的主控台弹出消息框，说近期金曲区涌入一种新型精神毒品，现在临时对出行人员进行检测。 陈文嘉看着前面数以千万的车辆，心想等她回去，估计得晚上了。 她今天没什么事，倒也不着急。 窗外和她并排的车辆里，一位嚼口香糖的女孩已经打开了某流行电视剧。 陈文嘉看了几眼，拢了拢挫败的心绪，开始寻思破局的方法。 首先，虽然一诺和【侍女】对她有所隐瞒，但因为她是任务的执行人，所以目前她们得保证她的安全、并站在她这边。 一诺说他们那个维度的人来到这里会受到限制，从【侍女】出现的条件来看，【零】的出现应该也需要条件。 但【零】到现在为止只出现过一次，陈文嘉心里有所猜测，却不能肯定。 综合来说，与APP任务相关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线索不多，陈文嘉目前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而对于黑芯和海恩血脉的事，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她本身具有足够筹码，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第一个筹码是她自身的附绿能力和自身素质，这两点引起了不少人的垂涎，使得他们重新站队。 如今她又进入了左/派，在未来与右/派对抗时，左/派可能会因为她与右/派抗衡。 同时丁寒也在左/派，他会给她提供帮助，这也增加了她拥有的筹码的重量。 第二个筹码来自温家。 从温絮柳和温清瞳的态度来看，会有一批以温清瞳为首的人誓死效忠她。 除此之外，温家的温自酌在追查符咒相关的事情，陈文嘉猜测他调查的事情应该与陈怀川和文诗诗有关。 如此看来，温自酌在未来极有可能站在她这边。 第三个筹码为APP。 抛开一诺等人本身的牵扯，APP商城提供的各种道具对她很有用处。 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救她性命。 除开这些，就如温絮柳所说，陈怀川在星际还留有不少势力，如白鹭云等。 虽然白鹭云等人目前对她放任不管，但因为她是陈怀川的女儿，在紧要关头，他们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还不够，这些都还不够。 陈文嘉细细想来，觉得这些筹码又散又少，大多都只能在关键时候才能用。 这些筹码能够让她知晓赌局的规则，却不足以让她成为下注的那个人，也没法改变她也是他们筹码的现实。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筹码的变动，赌局陷入了一种暂时平和的状态。 她还有时间。 她还有时间去铺垫、去渗透、去谋划。 车辆缓缓向前，几百个背部印着某赞助商卡通LOGO的机器人有条不紊的移动着。 这些机器人的头部是个四方的显示屏，身体如同一个可弯折的三脚架，三脚架的尾部长着机械手。 它们手里握着像测温枪一样的探测器，正根据主控制系统的指示检测每个人的脑波情况。 陈文嘉看着正在靠近的检测机器人，脑子还沉浸在各种事情里。 虽然说她还有时间，但她却隐隐有种感觉，觉得这个时间可能会很快到来。 毕竟人心难猜，时局又变幻莫测…… 陈文嘉正想叹口气，门外的粉色机器人就敲了敲她的车窗，显示屏上还有个可爱的微笑表情。 陈文嘉向来对可爱的东西没有自制力，她冲机器人笑了笑，按下了控制车窗的按钮。 车窗缓缓向下。 机器人的检测器伸了进来。 机器人用软萌的声音道：“请露出额头，靠近检测器。” 陈文嘉配合凑近。 “检测过程中，请不要乱动哦。” 话音刚落，陈文嘉猛地远离，脸上还带着猝不及防的紧绷和错愕。 机器人露出开始的可爱微笑：“测试完毕，检测无异常，请继续通行~。” 悬浮车开始行驶，车窗自动摇上，挡住车内的一切。 检测无异常的信息传到主系统，系统分析后，为检测完成的悬浮车开了权限，使其能通过禁止通行的电磁波波幕。 通过波幕的悬浮车没了阻挡，都如流星一般，划向应去的天幕。 天色渐暗，悬浮车的发光车标如同一个个快速移动的萤火虫，散落在城市里，点缀着夜色。 而在无数穿行往返的车流中，无人注意到在某辆自动悬浮出租车上，有一个女Alpha遭到了超强度脑电波干扰，在一瞬间陷入了昏迷。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的心电图好看吗？…… 陈文嘉在探测器开始发射脉冲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异常, 但脉冲速度太快，她就算是退后，也受到了波及。 她的意识被迫沉在暗海里, 海水翻涌时，她偶尔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噪杂声音。 “这个是……喂下去……” “她代谢……要醒了……再打一针。” 有人将硬质的药丸塞进她嘴里, 又给她强制灌进大量的水。 她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 只看到一线刺眼的灯光和模糊不清的人影。 不明试剂注射进她的体内, 意识被无数细小的手再次拖进深渊。 陈文嘉的脑海一片昏沉, 她感觉自己浮于岩浆之中。 岩浆翻涌, 卷起一阵又一阵的火舌冲过来，陈文嘉艰难维持着平衡，如浮萍一般左右荡漾。 炽热的焰火拷打她身体的每一寸，她摇摆着手，奋力向岸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她快要靠岸时，所有的焰火猛然褪尽, 变成了扶摇而上的高台, 将她的意识归还回去。 陈文嘉身体一震, 渐渐恢复感知，只觉得全身都被束缚着, 血液中像是有无数细长冰冷的虫子在游走, 让她颤栗、窒息。 她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发散又清晰，在适应晃人的灯光后, 陈文嘉看清了眼前穿白色大褂、全身包裹严实的Beta男性。 “不愧是被评定为综合素质第一的人，在不开NBMC时，身体的细胞居然在三十分钟内就能完全代谢掉洛米蒂，从昏睡中苏醒。” 透过护目镜, 可以看到对方含笑的眼睛。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这笑意并不让人舒服。 “好了陈小姐，由于过多的脑波干扰会让你变成傻瓜，所以恭喜你，现在获得了十分钟的清醒时间。” 对方移开了陈文嘉头部的脑部脉冲仪（NBMC），用轻松愉快的口气道：“我最近在给我的女儿读一本来自古 YH 地球的童话书，里面有一篇睡美人的故事，我想在十分钟后，你我都会再次体验到沉睡的美丽。” “好好享受吧，十分钟后见。” 说完，他招呼周围的同事，告诉他们自己要去享受十分钟的美好晚餐。 众人纷纷回应，说着什么安教授再见。 陈文嘉的眼睛还是有些失焦，耳朵也听不清楚。 她的手脚每隔一段距离都被拷上了固定器，脖颈也套上了金属环，在她吞咽时，喉结会感受到一点金属的冰凉。 她浑身赤裸，全身各处贴上了探针，她的脖子、手腕和腿部的大动脉处都插上了抽血的的留置针。 陈文嘉感受着血液传来的冰冷感，心想温絮柳说得真对，她还真成实验品了。 她听着旁边血泵的声音，在心里对旁边抹眼泪的一诺道：“别哭啦，我没事。” “我睡了几天了？” 一诺看着陈文嘉的样子，哽咽道：“五天了，你全身的血都换了三遍了呜呜呜，他们，他们抽了好多血，非常多非常多呜呜呜。” “他们还找了一个特别像你的人去学校，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换人了，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我只能看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这里，一诺又嚎啕大哭起来。 她只是个小精灵，她只能调动系统。 在能量充足的时候，她虽然能去监视别人在干什么，但她无法干扰人类的行为，也没办法给别人发消息。 所以这几天她只能看着陈文嘉被抽血，看着鲜红的血液流进她的身体，又流出。 她以为陈文嘉再也醒不来了，她以为她又要失去宿主了。 想到这里，一诺张开手，飞过去抱住了陈文嘉的脸庞。 “好啦，别哭啦，惨的明明是我好不好，我都这样了，我都没哭呢。” 陈文嘉安慰一诺。 她现在全身都疼，精神状态也不济。 但不知道是不是糟糕的处境经历多了，陈文嘉心里虽然发沉，但还是涌上一些新奇。 她没想到一诺居然会因为她哭出来。 “别哭啦，我没事，我又不是没救了，我还有八分钟的清醒时间，你告诉我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我看看怎么脱身。” 一诺抹了泪，说：“我把这几天的画面都记下来了，等我们离开了再给你看全部。”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一诺说在陈文嘉昏迷后，她所搭载的悬浮车绕着内环走了一圈，然后在下班高峰时刻，有辆车的编号和陈文嘉这俩互换了。 互换的那辆车驶向了军校，而陈文嘉这辆车在郊区驶向金曲区和曼可区的边界。 一诺在空中布下了地图：“我们现在在曼可区的边缘，这里有个芯片加工厂，他们在工厂的后面建了个实验室，实验室主要负责抽你的血，然后检测什么细胞的活性，达标后，就把你身体养好的血抽干净，再给你换上新血。” 空中的画面一变，陈文嘉被一群穿工作服的人拖进某个房间。 在被扒了全身衣服并消毒后，她被抬上担架，推进了实验室。 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了上来。 他们把陈文嘉固定在床上，给她插上各种管子。 他们动作快而不乱，眼神未在陈文嘉身上停留一刻，显得冷漠又令人胆寒。 在忙碌的人群中，陈文嘉的床边一直站着站着个Alpha。 他抱着手，左脚轻点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陈文嘉看着画面，一眼认出这人就是刚刚和她说话的人。 一诺道：“他好像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我看他签文件的时候，写的名字叫安德烈。” “安教授，东西拿来了。” 穿着同款防护服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安德烈旁边，给他递上一个盒子，道：“那边说这个就是促进的药丸，给她喂下去，三小时就见效，到时候再测活性，就到正常水准了。” 安德烈微点了下头，指了指陈文嘉：“现在就给她喂下去，对了，她代谢很快，估计再过几分钟就要醒了，再打一针洛米蒂，不用稀释。” 对方说好，招呼两个人上来，把盒子里的药丸给陈文嘉喂下去。 陈文嘉看着那人手里和温絮柳手中一模一样的药丸，心里有了数。 她问一诺：“这几天有人联系安德烈吗？” 一诺知道陈文嘉在问什么，但她点头后，摇了摇头，道：“有人联系，但他们用123称呼，我不知道是谁。” 说着，一诺把空中的画面换成了一个聊天框。 3:1号和2号送来的货物已收到，资金筹备中，预计十天后交付，请1号和二号做好准备。 1：收到。 2：收到。 或许是担心被人发现，他们的对话既简要又隐晦。 但陈文嘉知道，里面提到的货物指她和那颗药丸，资金指她的血。 至于1、2、3这三个人，3号毋庸置疑是安德烈，而1和2中，有一个应该与温家有关。 温絮柳说药丸是家族秘制的，而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温知许的杰作。 至于迷晕她的人，当然是白河、洛城等。 陈文嘉没想到这些人的动作那么快。 温絮柳刚察觉出她的血液有问题，这些人就对她下手了。 她本来想着自己还有时间，没想到其实根本没有。 陈文嘉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那个什么脑波脉冲给冲坏脑子了，要不然她怎么还有空唏嘘，一点都不着急。 陈文嘉正了正心思，问：“你刚刚说有个特别像我的人？” “对，有人冒充你去了军校，她有你的指纹、有你的虹膜，还能驾驶机甲，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说到这，一诺眼泪又出来了。 她说：“我能看出来，这个家伙整了容，故意表现得和你一样，她拿了你的耳麦，还和林直来吃了饭。” “温絮柳从那天出学校后，就一直没回去，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那个假的快取代你了呜呜呜，她还比你矮，每天还要垫内增高。” 一诺的泪水哗哗的。 没人发现军校里的陈文嘉是假货，没人会来救陈文嘉。 陈文嘉只能在这成为过滤血液的器皿，如果她不行了，她就会被一块一块切下来，变成活体标本。 她似乎陷入了绝境。 然而陈文嘉却被一诺那句内增高给逗笑了。 她想了想，问：“那丁寒呢？丁寒也没发现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没觉得有多难过，但如果丁寒也没认出来，她倒真的会伤心。 一诺抹了抹眼泪：“他昨天刚回来，还没和那个假货见面呢，但她总是给丁寒发消息，丁寒还回她了，你看。” 一诺挥挥小手，把窥屏时看到的聊天框投放出来。 上面假的陈文嘉给丁寒发了驾驶机甲的视频，说自己操作得不太好。 丁寒鼓励她说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然后他发了一个长达46秒的语音。 假的陈文嘉回了一个鞠躬说谢谢的表情包。 用她的表情包泡丁寒？ 陈文嘉躺在实验床上，看着短短的聊天记录，忍不住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她拳头硬了。 一诺又道：“她还说等丁寒回来后，她想让丁寒陪练，谁输谁请客。”？陪练？还请客？ 好吧，她现在确实有点急迫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 享受完晚餐的安德烈教授准时来到了实验室，他一边戴手套一边问自己的助理：“她状态怎么样？” 助理看着平板上女Alpha的心电图，道：“状态微弱，还是维持在我们预计的数值，但刚刚她的心电图起伏有些大，腺体也产生了些刺激性分泌物。” 安德烈笑了：“这是正常的现象，想想那个场景，当你从昏迷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床上，身上插满了不知名的管子，你浑身冰凉，虚弱得说不出话，但思维却是清醒的。” “有人告诉你说，你有十分钟的时间静处，在这十分钟里，你用了两分钟唤醒大脑、两分钟思考自己的处境、两分钟感受身体的痛楚、两分钟试图挣扎出牢笼、两分钟等待时间的临近，而在这十分钟里 YH ，小高，如果是你，你会觉得心惊胆颤吗？” 小高想也没想，回答道：“当然，我还会觉得绝望、恐惧还有……因为时间消逝殆尽而引起的、极致的紧张与迫切。” 安德烈微笑：“但你不是她，你是欣赏那种绝望的人。” 小高点点头：“是的教授，这种感觉很刺激、很让人沉迷。” 这种感觉就和他上解剖课时，看被他放血的兔子抽搐后腿一样，很让人兴奋。 安德烈大笑，拍了拍小高的肩膀：“那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此时他已经来到陈文嘉旁边，说完话后，他看向了床上的人。 这位女Alpha全身都被套上了特质金属环，长达五天不间断的抽血回血让她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此时她颤抖着双眼，微微抬头去看自己的身躯，又和安德烈对上视线。 她微张着嘴，似乎有话要说。 安德烈非常喜欢陈文嘉这种畏惧的眼神。 哪怕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他也并不觉得腻，反而每次都会兴奋起来。 当然，他更喜欢这种发颤的人哆嗦着开口，对他说一些求饶、威胁等没什么用的话。 “陈小姐，你似乎有话要说。” 安德烈犹如一个绅士一般，体贴地摘下陈文嘉的呼吸器。 “安教授……” 陈文嘉动了动嘴唇，气若游丝。 她挣扎着动了动，但又因为禁锢，只能无力地躺回去。 她眼睛似乎闪烁着泪光，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柔弱可怜——这是Alpha们几乎不会露出的神色。 安德烈看着陈文嘉的脸，明显一愣，但血液一热、几乎气血喷涌。 喜欢，他太喜欢这种神色了！ 他把耳朵凑到陈文嘉的嘴边，感受对方微弱的鼻息，控制住因为兴奋而不稳的声线，问：“您想说什么？” 她会说出什么能让他兴奋到极致的话？ 陈文嘉靠近安德烈，嘴唇几乎要碰到安德烈的耳朵，她道：“安教授，我想说的是……变态的人会受到惩罚的。” 刚刚安德烈和小高说的话，被一诺转播到了她眼前。 喜欢看别人垂死挣扎？这个安教授可真是变态。 “什……” 安德烈预感到什么，立马就要远离。 然而陈文嘉速度更快，牙齿狠狠咬上安德烈的耳朵，同时双手暴起，生生把铁环全顶了起来。 “啊！” 安德烈惨叫。 “教授！快来人！” 小高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经过五天的换血后，这个女Alpha居然还有力气挣脱出来。 但当时造这张床时，明明说就算是巅峰时刻的Alpha也很难挣脱开的啊！ 来不及再想什么，他大叫一声，就扑了上去。 “脖环，缩紧脖环！” “快通知外面的！快！” 周围瞬间乱作一团。 陈文嘉一手勒住尖叫的安德烈，一手用力扯断脖环。 这些金属环确实很牢固，陈文嘉为了挣脱束缚，手臂和腰腹都勒出了鲜血。 尤其是手臂处，铁环几乎全嵌进了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这时候小高也扑了上来，想要按倒陈文嘉。 陈文嘉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随手拔了身上的针头，插进小高的脖颈。 小高捂着脖子缓缓倒下。 “对了，” 陈文嘉扫了眼小高，吐掉安德烈的耳朵，鲜血从她嘴里流出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凑到安德烈另一只耳朵边上，轻声问：“我的心电图好看吗？”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颤抖。 在看清自己的处境后, 相比于一诺的惊慌和无措，陈文嘉倒是觉得问题还没到没法解决的地步。 她微微抬了抬手，确认自己还有些力气。 人在绝境时会爆发惊人的潜力, 而她，从不缺这种潜力。 “砰！砰！砰！” 陈文嘉被禁锢的双腿也挣脱出来, 固定器被弹到地上, 发出叮当的响声。 安德烈听到这声音浑身又是一颤, 随即双脚不断磋磨、双眼瞪大, 已经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陈文嘉看着安德烈的表情, 心想现在他们的身份互换了。 但她并没有感觉到掌控他人的愉悦感，也不想欣赏别人的恐惧。 在一片混乱中，她叹气道：“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偏偏有那些阴暗的心思。” “恐惧这东西，有什么好欣赏的。” 说着, 她以手为刃，打晕了安德烈。 见陈文嘉已经完全挣脱, 一部分实验员尖叫着后退, 往出口跑, 一部分则朝陈文嘉奔来。 三个裹着防护服的实验员手里拿着工具，齐齐扑向陈文嘉。 陈文嘉看一眼三人的站位, 主动上前一脚踹翻中间的人, 然后转身躲过左边人的剪刀杀，顺着他的姿势, 把剪刀刺向右边人的胳膊。 “啊！” 被刺的人惨叫，立马就跪了下去。 同时，陈文嘉夺走剪刀，腿往这人的裆部顶。 对方吃痛, 顺着陈文嘉的臂膀滑下去。 并不柔软的防护服划过陈文嘉臂膀的伤口，刺得她呼吸一窒，忍不住嘶一声。 她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穿。 “你们这些研究员做研究的时候，怎么都喜欢把人家的衣服给脱光啊。” 陈文嘉叹息。 可能是脑波脉冲照得太久，刺激了她的大脑皮层，陈文嘉现在兴奋起来，话也有些多。 她突然想起在西二星捡垃圾的时候，在河边救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也是未着寸缕，外面仅有一件松松垮垮的实验服。 现在她能确定，那女孩肯定是从实验室逃出来的。 但那女孩至少还有件薄薄的实验服呢，而她这…… 陈文嘉看着面前裹得和粽子一样、防护服严实得脱不下来的实验人员，握着剪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不剪吧，她脱不下来这衣服，剪吧，她指定会剪出个豁口，这不还是得裸一部分？ 要不穿这人里面穿的衣服？但她又嫌脏…… 陈文嘉正纠结着，突然感觉全身抽搐，电流激得她全身一抖，剪刀也掉到了地上。 陈文嘉撑在地上，瞬间觉得耳鸣，视线也模糊。 她抬眼，就见几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某个仪器前，正操作着什么。 陈文嘉若有所感，她低头一看，只见身上还插着各种线和管子。 陈文嘉本担心这些管子有部分插进了她的血管，拔出后会导致鲜血喷涌。 但被电流一击，陈文嘉的情绪终于被撩了起来，她目光一冷，把各种线和管子拢成一团，一把全扯下去。 没了桎梏后，她抓起剪刀，站起来一掷，直接插进那仪器前实验员的喉咙。 实验员倒下去。 “快！去拔她大动脉上的针！” 有人大吼，他眼里惊恐，觉得眼前这个女Alpha和怪物一样。 怎么会有人在虚弱情况下还有这样的爆发力？她全身都是血，金属环还嵌在她的肉里，但她就像是不怕疼似的。 她的眼神又平淡又冰冷，她就是个怪物！ “大家一起冲！”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一起冲上来。 陈文嘉看了眼身上埋的管子，这些都是为了便于这些人抽血而留的。 每当她大幅度移动，这些管子就戳得她神经剧痛。 但陈文嘉只是扫一眼已经在滴落血液的针管，抬手随意擦了下刚刚针头溅在脸上的血液，然后迎上这些人。 剩下来的实验员一共五个，四个Beta，一个Alpha。 三个在陈文嘉正面，两个打算从陈文嘉身后偷袭。 陈文嘉抱起身边的仪器就往前扔，然后回头主动束缚一个人的脖子，狠狠给了他几拳。 随即又躲开另一人挥舞的手臂，拿着身上取下来的针头就插进了对方的喉咙，然后在对方停滞的瞬间踹飞这人。 陈文嘉刚刚扔的仪器砸倒了两个。 剩下的那个Alpha把护目镜一扔，趁陈文嘉踹人时死死抱住了陈文嘉 銥誮。 这个Alpha大吼一声，把挣扎的陈文嘉往上一提、一甩，砸到了实验床上。 陈文嘉闷哼一声，只感觉脊椎一麻，全身的疼痛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对方的手摸向陈文嘉的脖子，想拔出她脖子上埋的针管。 在碰上的瞬间，陈文嘉捏住了手腕，同时脖子一偏，就要把这人拉倒。 她另一只手握了个金属环，只要这人一倒，她就会把金属环砸进这家伙的脑子里。 陈文嘉对这些人是真起了杀心。 她平时温逊仁善，看起来总是一副有所保留、容忍克制的模样。 但经历那么多尔虞我诈、被骗被绑的事情后，陈文嘉早就学会了狠。 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不狠，别人就会对她狠。 陈文嘉并不慌乱，双目死死盯着对方，握着金属环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但在这个瞬间，这Alpha的脖子上突然出现只手臂。 这手臂狠狠往后一钩，骨骼错位的声响后，便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陈文嘉没了牵制，但她丝毫不敢放松，迅速爬起来，警惕地看向来人。 对方也穿着防护服，身量高，只露出一双被护目镜罩着的眼睛。 看着这双眼睛，陈文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无声无息冒出来的家伙。 “你是谁？” 陈文嘉的心跳快得要到炸裂的程度，她失了大量的血，又经过一场战斗，现在已经要倒下去了。 她得拖延一点时间，让自己恢复一些体力。 对方听陈文嘉发问，把手中被拧了脖子的人扔到地上，回答道：“你好，我叫李想，再次见面，没想到是这番场景。” 听音调，这人应该是个女Alpha。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 再次见面？ 什么意思？她们认识？ 陈文嘉迅速翻了遍记忆，确定自己对这个李想没什么印象。 她看起来没有敌意。 但如果没有敌意，那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陈文嘉正想再发问，就见对方朝她走来。 陈文嘉心里一紧，手上也握住了金属环，对方只要有出手的意向，她就会把金属环砸过去。 对方离她越来越近，防护服的摩擦声在此时异常刺耳。 陈文嘉的肌肉紧绷，也蓄势待发。 她看着对方的步子，数着： 三……二…… 还没数到一，对方就抬了手。 陈文嘉盯着这人，也抬起了手。 然而她刚要把金属环砸下去，就见这位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陌生女Alpha身形一矮，扑通一声双腿就跪在了地上。 陈文嘉硬生生被惊得停在空中。 陈文嘉语气不可思议：“你……”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李想接过陈文嘉的话头，反手唰一下拉掉背后的拉链、摘掉护目镜，道：“你曾经救过我的。” 陈文嘉一一扫过对方的短发、眼睛、鼻梁、嘴唇，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人。 她本觉得对方有所图谋，但这人如今直挺挺跪在她面前，让她连说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动不动就跪的动作倒挺像温絮柳他们，但温絮柳他们都是单膝下跪、手放心脏，这个女Alpha双膝下跪也就算了，手还放在地上，感觉下一秒就要给她磕一个。 周围倒了一地的人，陈文嘉以一个极其大爷的姿势坐在实验床上，而床下，跪了一个眼里充满期待的Alpha。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多了，陈文嘉有些恍惚，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怎么还奇怪起来了。 见陈文嘉还没想起来，李想干脆说明：“你不记得了吗？在那个河边你救了我，你给我换了衣服，还给我吃的。” “在医院里，我们也见过一面。” “是你？” 陈文嘉想了起来。 她寻思真巧，她刚想着自己和那个女Alpha处境一样，就遇到对方了。 但李想的模样和当初大相径庭，她们又只见过两面，陈文嘉对她真没印象。 李想点头：“对，是我，当初要不是你，我一定会死在河里边，我一直记得你的恩情，谢谢你救我。” 说着，她重重磕下去。 “你……不客气，你别跪着，快起来，你这样我挺不好意思的。” 陈文嘉没受过这种大礼，而且还是在这种特殊的条件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并且她还裸着，她又不好去扶对方。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提你救了我，该跪还是要跪的，等出去后，我还给你准备了谢礼。” 李想从宽大的防护服里拿出一包东西，一边打开一边道：“我没有医疗包，你的伤口得等我们出去后再处理了。” 说着，她把一堆包着的衣物递给陈文嘉：“这种事我有经验，我就说要带上内衣内裤和衣服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当初她从那个实验室跑出来的时候，也是□□着的，感觉一点尊严都没有。 陈文嘉接过衣服，冲李想笑笑：“谢谢你，之前我救了你，现在你救了我，我们扯平了，谢礼就不用了。” 李想带过来的是一套短袖短裤。 陈文嘉浑身是伤，这衣服对她来说刚刚好，不会触及她还在流血的伤口。 李想想上前帮陈文嘉穿衣服，却被对方制止。 刚刚陈文嘉高度紧张，还能抑制疼痛。 现在肌肉放松下来，她就感觉全身痛到麻木，手都要抬不起来，但她还是拒绝了李想的帮助。 哪怕李想表现得毫无戒心，看起来还愣愣的，但她居然能知道陈文嘉的行踪，还能伪装成实验员混进来，看起来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她虽然说陈文嘉是她的恩人，可她来救她，就没有别的目的吗？ 陈文嘉并没有放松警惕。 李想见陈文嘉自己能穿衣服，便不再上手。 她挠挠头，回答陈文嘉的话：“不是我救的你，所以谢礼还是要给的，这次任务出得急，我忘带上了，等我们出去后，我就拿给你。” 陈文嘉的关注点在最前面那句话，她问：“不是你救的我？” 不是李想救的？ 那是谁？ 她眼神一凝，心想李想果然目的不纯。 她是谁的人？ 对方居然能知道在这里，说明在金曲区实力、地位不俗。 是洛城？白河？还是白鹭云？ 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可能的势力人选。 李想没察觉陈文嘉眼神的变化，她道：“是我们老大救的，他在外面，让我先来看看情况。” 老大？ 陈文嘉莫名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 此时一诺也飘了出来：“外面来了好多人，都在打架！” 一诺的表情丝毫不见刚刚哭丧的样，她兴奋道：“我天！你知道谁来了吗？！他发现了！他居然发现了！” 他？ 陈文嘉感觉自己有了猜测，但一想到那个答案，她的脑子立马断线。 他？是他吗？他居然来找她了？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啊？ 出口传来动静，像是有一阵风涌进来。 陈文嘉下意识看去，猝不及防和熟悉的眼睛对上。 思绪乱作一团，她什么也理不清，只觉得对方好像在颤抖。 她的心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就猛地一跳，也颤抖起来。 第240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扑通，扑通，扑通。…… 在金曲区和曼可区交界的中部地带, 有一连片的加工厂。 三年前，因为人口迁移和城市规划，大多加工厂搬迁, 整个厂区都变得空空荡荡。 揽科芯片技术有限公司的加工厂算是这片区域内为数不多的、还未搬迁的加工厂。 这里实现了机械化设备全覆盖，采用远程控制系统, 除了厂里巡查的几个安保人员外, 几乎没人在这。 寒风凛冽, 夜寂无声。 芯片厂东南角的仓库外, 穿蓝色保安服的人全倒在地上, 少有的几个穿无菌防护服的实验员倒在一起，他们手脚被缚，已被麻醉弹给麻晕了。 “老大，外面齐活了，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秦周游把最后一个人捆好, 点了点耳麦，在队内频道中说了话。 他们早就分了工, 丁寒当先锋, 他带人扫尾。 现在外面已经控制住了, 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 实验室建在仓库底下，乘坐电梯下去, 穿过甬道, 从小斜坡俯冲下去，微微转个弯, 便能见到一片宽广的场地。 因为是临时搭建的场所，下面并没有装修，一排排白炽灯下，到处都铺着防尘防湿的黑色粘地贴。 虽然场地宽广, 但天花板极其低，黑色的粘地贴让白色的灯光也发着黑，看起来极其压抑。 而在明晃晃的大灯之下、冰冷的仪器间，她就这么倚靠在实验床边，陷落在这污浊混杂的黑暗里。 她受了很多伤 忆樺 ，裸露出的肌肤每隔一段都是血肉外翻，内里一条深深的猩红沟陷。 血液从她的伤口不断渗出，顺着她下垂的手和脚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摊红色河流。 她刚换上李想带过来的衣服，但哪怕是刚换上，她腰腹和手臂处的白色布料都沁上了深红的血迹。 她的手臂、大腿、脖子上都有明显的一截针管，针管下，是她乌紫暴起的血管。 丁寒站在出口那里，看着陈文嘉的样子，脑子一轰。 他在来前就有了各种设想，也做了心理准备。 但在看到陈文嘉像血人一样靠在那里时，丁寒还是感觉心脏瞬间被挤压得不成样子，渗出细细密密的酸和疼。 她应该很疼吧。 她这样会很疼的。 如果如果他来早一点就好了。 如果他能够快一点、早一点，她就不会变成这样。 丁寒的眼眶不自觉发热发红，水汽也涌上来，他看着陈文嘉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他连挪步子的力气都没有。 “老大？老大你听得到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秦周游没听到丁寒的回应，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丁寒咽下顶在喉咙的那股气，按住耳麦，声音很是干涩：“里面安全。” 说完，他在原地立了几秒，缓了缓，才慢慢走过去。 和他一起冲进来的有四个人，三个人去其他单间排查危险，搜寻有用信息，一个人在进来时没有停留，一边朝陈文嘉跑一边取下医疗箱。 “别动，你身上的伤口太深，一动就流血，脖子也别动，我马上给你取针。” 禾荷快速带上了无菌手套，她头也不抬，一边给手上的工具消毒，一边对正晃动双腿的陈文嘉说话。 “好。” 陈文嘉回答禾荷的话，控制住因为看到丁寒而想逃离的双腿。 在和丁寒对上眼的下一秒，陈文嘉就连忙假装被别人的动作吸引，移开了视线。 她没想到丁寒居然能找到她。 按一诺所说，她被击倒后，有个假货替她去了军校，而唯一能通过血液觉察出异样的温絮柳却不知所踪。 假的陈文嘉有她的虹膜、有她的指纹、甚至有和她相媲美的附绿能力。 这个假货和她的室友、战队队友等相处自然，能游刃有余处理她的所有关系而不漏破绽。 除了比真正的她矮一点外，这个假货简直无懈可击。 陈文嘉早就认清了现实，没有人会察觉到异样，没有人会发现她被掉包。 她孤立无援。 但丁寒来了。 她曾想温絮柳等人看不出表面的差异，但他们一定能发觉出血液的不同。 基于现实，她猜测来的人可能是温絮柳或者温清瞳，又或许温絮柳打着她的幌子去找了白鹭云。 可在真正的现实里，丁寒却那么突然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他跑得急，突然停下来时，胸口还因为剧烈运动而起伏，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陈文嘉敢肯定，他一眼只看到了她。 陈文嘉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一诺说丁寒昨天才回到主星，昨天距今天能有多久？最长也不过二十四小时。 可丁寒就在二十四小时里发现她不见了。 可他就是在二十四小时里踏破了寒风，天降神兵般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他就这么站在那，恍若星辰般的眼睛里只有她。 扑通。 扑通。 扑通。 失血过多让她有些耳鸣、视野也有些黑，可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到要爆炸。 悸动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陈文嘉很想退后，退到无人的角落里，然后偷偷捧出自己颤抖的心，将整个人都埋进去。 丁寒离她越来越近，陈文嘉低着头，感觉身体的疼痛全部远去，发烧的脸颊让人格外羞恼。 “你还好吗？” 相比于陈文嘉，丁寒则苦涩多了。 走的越近，他越能闻到血的味道。 这是陈文嘉的血，是从她狰狞伤口中流出来的血。 丁寒的目光扫过陈文嘉的胳膊，离得越近，就发现她的伤口是那么深，有几处几乎见骨。 她身上的管子是那么粗，插进动脉里，让她的皮肤都鼓了起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陈文嘉，从没见过伤成这样的陈文嘉，从没见过伤得这样重的陈文嘉。 他感觉自己的心抖得要炸掉了，他快窒息了。 丁寒沉浸在极度的恐惧、紧张和担心里，他极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但那双眼睛软得一塌糊涂。 看着丁寒的眼神，陈文嘉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知道，她肯定，他在心疼。 他的眼神在说他很心疼她。 他的心疼是对妹妹的心疼还是对异性的心疼？ 陈文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但这话又立马被她抛到脑后。 不管丁寒把她摆在哪个位置她都无所谓，她都高兴。 因为丁寒这时候的眼神是那么软，里面的心疼几乎要凝成实质，化成水雾氤氲出来。 陈文嘉眼睛极亮，她有股走过去抱住丁寒的冲动。 但她刚抬了下腿，正处理她脖子上的针管的禾荷严肃一喝：“别动！” 脖子上的这根插得角度很刁钻，抽出来后很容易造成鲜血喷涌。 听了禾荷的话，陈文嘉只好把脚收回去，但她还是心情雀跃的，她回应丁寒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 “等会说话！再说血管就爆了！” 然而专业的禾荷医生才不管陈文嘉急不可耐的心思，她眼里只有这根快把血管挑断的管子。 “先别说话，我们等会说。” 丁寒闻言，吓得他也让陈文嘉别开口。 虽然丁寒说的话和禾荷说的一样，但丁寒的声音温和又柔软，陈文嘉听着就雀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她就是觉得丁寒说什么都好，说什么她都开心。 丁寒紧紧盯着陈文嘉的脖子，等禾荷稳准狠抽出管子并迅速止血后，才松了口气。 他见陈文嘉看着他笑，又无奈又觉得心软，他道：“都这样了还笑。” 她都快被各种针头给戳穿了，手脚都快被那些铁环给磨搓坏了，她还笑。 明明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陈文嘉按着脖子上的修复贴，等着血液凝固，她继续笑：“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找到我。” 她本想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找到我，但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不相信丁寒的能力，不相信他会找到她一样，所以她便换了字眼。 然而话到丁寒耳边，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说没想到会有人找到她，不就是在说，她没想到会有人找她。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嘲，有点可怜。 丁寒张了张口，想说不是这样的，如果她不见了，他一定会找她，他永远不会抛下她、放弃她。 但当着禾荷和李想的面，丁寒保留了理智，到底没把这句有些暧昧的话说出口。 他看了看左右，解释说：“我昨天和学校那个见了面，感觉她有些不对劲，所以我就去查了交通系统，发现五天 銥誮 前你乘坐的那辆车的编码变了。” 学校里那个假的知道他昨天会回学校，迫不及待要来接他。 丁寒远远看着那人给他打招呼，就觉得违和。 聊了几句后，丁寒肯定，他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陈文嘉。 当时丁寒并没有戳穿她，耐着性子和那人周旋后，他顺着交通网一路查下去，查到了金曲区和曼可区的边界。 后来他又大范围搜查各银行中，位于边界位置的公司近几年大额度转账交易明细，结合GELIN一号系统提供的热成像，最后确定了两处可疑的地点。 陈文嘉问：“两处？另一处在哪里？” 丁寒把电子地图调出来，指着上面的红点道：“这个芯片场的另一个小仓库，那是这些实验员休息的地方。” “但这里我们没去。” “啊？” 陈文嘉一愣。 没去？没去怎么知道那里是实验员宿舍？ 陈文嘉大脑一转，反应过来：“还有别人？” 丁寒没去，那或许是有人去了，然后告诉了丁寒。 除了丁寒，还有谁救她？ “对，还有别人，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另一批人，他们的目标也是这里。” 在来时，丁寒发现了来这里的另一批人，那些人都穿披风戴面具，裹得异常严实。 “在我们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那时，双方都停了下来，气氛有些紧绷。 然而战前火拼并没有发生，对方的首领站出来，邀请丁寒和他们合作，说他们愿意听丁寒指挥。 丁寒能调查到这个地步，自然也知道了陈文嘉的祸事因何而起。 他对这些来的人有了猜测，但并没有完全信任，便把他们支到了可能性最小的那个可疑地点。 丁寒解释了一遍缘由，又看了眼光屏内的消息，道：“现在他们过来了，在门口。” 他望向陈文嘉，询问陈文嘉的意思。 陈文嘉知道来的人是谁，她沉思片刻，道：“学长，麻烦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去。” 她身上外露出来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就只剩腰腹和胸前的，等处理完她就出去。 丁寒点头，正准备给秦周游发消息，然而在垂眼的瞬间，发现禾荷居然撩起了陈文嘉的衣服。 她动作大，撩起来的衣角不仅暴露了伤口，还露出了一点白色的蕾丝边。 丁寒知道那是什么，他脑子一空，立马撇开眼。 他有些不自在，突然发觉自己站在这里不太适宜，借口要去传话，离开了实验室。 陈文嘉没发现什么不对，倒是禾荷回头看了一眼。 她望着丁寒明显加快的步伐，有些纳闷：Alpha的胸和腰又不是不能看，怎么老大还有点避嫌的意思？ 240-250 第241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些东西是我赏给他的…… 禾荷动作麻利, 在李想的帮助下，她很快就将陈文嘉身上所有的外伤都处理好了。 在这个空档，陈文嘉也捋清了思路, 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丁寒说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批人，这批人还主动要求和丁寒合作。 陈文嘉一听丁寒的描述, 就知道这应该是温清瞳等人。 禾荷在一旁收拾工具, 陈文嘉微微活动了下臂膀, 对禾荷道完谢后, 与李想一起往出口走。 她刚踏出门, 一个戴面具、披着披风的娇小身影就迎了上来。 “小姐……”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温清瞳。 但刚靠近陈文嘉，温清瞳一看到陈文嘉身上的伤口，就猛地停住，单膝跪在地上。 她语气里满是自责：“对不起小姐，我们来晚了, 还请小姐责罚。”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温清瞳不远处还站着八个同款面具人, 见温清瞳一跪, 他们也唰一下单膝跪下来。 他们的披风是黑色的, 遮住了整个身形，脸上的面具也不普通, 画的是黑面獠牙的恶鬼, 看起来邪恶又神秘。 他们跪得齐，几乎温清瞳刚有动作, 他们就跪了下去。 这些人整齐划一、缄默不言，却以实际行动表示着对陈文嘉的服从和尊敬。 “哇哦，现实版暗夜帝国？” 秦周游离陈文嘉不远，他捅了捅旁边的李想, 和她嚼耳根。 他道：“没想到咱文姐来头还挺大的。” 他刚说完，就被丁寒冷睥了一眼。 秦周游立马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拉着李想干杂活去了。 陈文嘉听到了秦周游的话，心想确实挺大，她这会真是装了把大的。 当着众人的面，陈文嘉又被温清瞳这些人的礼仪给架了上去。 她只好弯腰扶一下温清瞳，装作有一些腔调的样子，说：“你们能找到我，已经让我欣慰了，我没事，起来说话。” “谢小姐宽恕。” 温清瞳回了下头，有个高大的面具人就站了出来，迅速上前，把自己的披风递给她。 “小姐，外面冷，先把这个披上吧。” 说着，她就踮着脚，给陈文嘉系披风。 陈文嘉任由温清瞳摆弄，她扫了扫面具人，问：“温絮柳呢？” 在实验室里，安德烈给她喂了温家的药丸。 药丸确实有用，让陈文嘉的血液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无法形容，只是在看到这些吸血鬼的瞬间，陈文嘉立马感觉到一种由血脉引起的共鸣。 这种共鸣让她能够分辨出每个人，也正是因为这种共鸣，让她察觉到温絮柳并不在这里。 听陈文嘉发问，温清瞳系披风的手一顿，轻声道：“哥哥被联盟政府给抓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救他。” 事发突然，他们全部的人力物力都用于搜寻陈文嘉的下落，还没来得及去找温絮柳。 温清瞳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波澜。 但陈文嘉明显感觉这小姑娘有些抖，似乎在害怕失去什么。 陈文嘉看着温清瞳，没再说话。 等她系好披风后，陈文嘉摸了摸她的头，道：“谢了。” 随即，她看向正走过来的丁寒。 丁寒递给陈文嘉一只新的耳麦：“按照你的耳蜗形状做的。” 陈文嘉的耳麦现在在那个假货身上。 丁寒考虑事情总是仔细周全，在来时带了一款全新的耳麦。 陈文嘉道了谢，给丁寒介绍道：“学长，这是温清瞳，来自不夜城，是温絮柳的妹妹。” 说完，她凑到丁寒耳边，小声讨好道：“其他的事情等会我就告诉你，我这次肯定不隐瞒了。” 自从上次她和赵案联系，结果和丁寒碰上后，陈文嘉就知道丁寒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而这次丁寒来救她，很多事情她再瞒也瞒不下去。 她在处理伤口时，就决定要把事情告诉丁寒。 而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其实是有别的目的。 温絮柳被抓是她导致的，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温清瞳说温絮柳是被联盟政府抓的，而丁寒在联盟政府有门路，让丁寒帮忙找人最好不过。 陈文嘉倒是不觉得求丁寒有什么羞愧或者不好意思的，毕竟她脸皮厚，而且她已经欠了丁寒很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她脸色惨白，但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 丁寒觉得这时候陈文嘉的神色特别像会拱来拱去的萨摩耶，她明明病怏怏的，却又带着撒娇的可爱感。 丁寒又心疼又心软又觉得好笑，他指指递给陈文嘉的耳麦，道：“温絮柳的资料已经存到耳麦里了，但现在救是救不出去，与其耗费时间打官司，还不如直接硬闯，把温絮柳带回不夜城。” 他早就准备好了营救温絮柳的计划，就等陈文嘉张口，然后递给她。 陈文嘉就知道丁寒一定有准备，她高兴道：“谢谢学长，等我回去后我请你吃饭，吃大餐！” 温清瞳抬头一脸崇拜地望着这个传说中未来小姐的Omega，说了声谢谢。 丁寒冲温清瞳的面具点下头，算是回应她，然后对陈文嘉道：“不用吃大餐，等回去后，我们一起去吃小笼包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 这家小笼包店是那个假货邀请丁寒去吃的，但他以工作忙为借口婉拒了。 他才不要和假的陈文嘉去吃饭，他要和真的陈文嘉一起去。 陈文嘉自然不知道丁寒为什么提议吃小笼包，但她觉得丁寒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一口答应。 接着，她戴上了丁寒给她的耳麦。 耳麦中有一份关于温絮柳的调查资料，说温絮柳猥/亵未成年少女，严重违反了联盟法律，现在被关押在某看守所里面。 陈文嘉盯着‘猥/亵’二字，看看因为才十六岁所以身高只有一米五几垫脚都看不到光屏只能眼巴巴站在一边的温清瞳，心想果然不用打官司，这罪名完全成立啊。 虽然吸血鬼有自己的规矩，但温清瞳才十六岁，温絮柳这家伙就盯上她了，简直是畜生。 陈文嘉默默腹诽，然后认真看起丁寒做的解救计划来。 她边看边和丁寒商讨，确定好后，把温清瞳的人召集过来，给他们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 这次任务完全由温清瞳他们自己执行，陈文嘉无法参与进去。 这倒不是因为她受了伤。 丁寒说他们控制了整个芯片加工厂的网络系统，所以在这个晚上，这里的消息不会传出去，那个假货也不会收到任何消息。 今晚是白紫苏的订婚宴，他们要在宴会上把真的陈文嘉给换上去，顺便把假的给捉住，看能不能从假货身上套出一些信息。 芯片加工厂的异常在白天时肯定会暴露，他们就只有今 依譁 天一晚上的时间。 陈文嘉同意丁寒所说的，决定听从丁寒的安排。 时间紧急，现场所有人都在处理痕迹、清点实验室物品。 丁寒挑了不少人，把他们带到了一边，准备从他们嘴里抠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时间，就只剩下陈文嘉、温清瞳还有一个叫温小七的人留在原地。 陈文嘉和温清瞳再次确认了解救计划和逃跑的路线，随即道：“救出温絮柳后，你们所有人都回不夜城，清瞳，回去后你要替我办两件事。” 在之前，她本以为自己还有筹谋的时间。 但事实证明，受人垂涎的猎物是没有自主权的。 可是猎物也有脾气，不管力量大小如何，面对那些贪得无厌、毫无人性的猎人，也会主动反击。 陈文嘉思考片刻，道：“一，找到温自酌，告诉他没必要再找崔云来试探我，他的目的我很清楚，要想知道真相和缘由，就必须站在我这边。” 陈文嘉对温自酌追查符咒之事有了猜测。 文诗诗和陈怀川是APP的使用者，不管他们在使用APP间做了什么，他们应该都遭到了【零】等人的阻挠。 从温自酌的事迹来看，他在意的无非就是海恩、贝莉、陈怀川等人以及温家的吸血鬼血脉。 他调查符文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察觉到某些人的失踪、温家的遭遇或许是与符文有关。 陈文嘉本想再和温自酌周璇一二，看看他到底查到了哪种程度。 但现在时局变化突然，她已经没时间了。 与其猜测温自酌这样做、那样做的目的，不如赌一把，主动寻求合作。 陈文嘉打开耳麦，按照脑海里的记忆画了几个围成圆状的字符，上面写上‘传送’二字，道：“把这个记下来，找到他后，把这个拿给他看，他会明白的。” 这字符是崔云给她看的照片里的样式。 陈文嘉后来思索，发现这圈字符和一诺的传送轴字符有些相似。 在陈文嘉让温清瞳记字符的时候，一诺就站在一旁，她直勾勾看着陈文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文嘉并不在意一诺发现她在去X1002星的事上说了谎，因为是一诺隐瞒在先。 如果一诺质问陈文嘉，陈文嘉就可以顺势提到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揭穿一诺的谎言。 如果一诺不去深究，那两人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保持一种表面上的平和。 陈文嘉用余光去观察一诺的神色，心想不管如何，她今天这话一说，就代表她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 陈文嘉知道一诺有事瞒着她，一诺知道陈文嘉也有所隐瞒。 她们的关系像是张破了个大洞的网，风越大，抖得越厉害，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陈文嘉回想她在实验床上时，一诺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心里升起些难言的情绪。 但人的心从来不是只有好与不好这两面，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小姐，我记下来了。” 温清瞳打断了陈文嘉的思绪。 陈文嘉说好，敛了心思，继续道：“找温自酌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你们救出温絮柳后，让温絮柳把那个带给温知许。” 陈文嘉抬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堆放的十几个恒温制冷箱。 制冷箱的旁边，还有个层层密封的恒温制冷桶。 这是李想从实验室里搜寻出来的，里面装的是这几天从陈文嘉身上抽出的血。 安德烈这些人把陈文嘉当作了一个人工的血液处理容器。 他们利用一些技术手段，配合各种医疗针剂，在控制陈文嘉体内造血干细胞增殖速度的同时，一边给陈文嘉输血，一边给陈文嘉抽血。 在短短五天内，他们就制备了三批样品。 李想说这些血液里多了几种普通人没有的、极其微量的分泌物，安德烈的实验报告中提到，这些分泌物具有多方面的活性应用，其中一个应用方向是它们具有激发细胞无限增殖的能力，并且无不良影响。 “把那些小型制冷箱分成两份，其中一份给温知许，告诉他……” 陈文嘉停顿一下，随即一笑，眼底似乎藏有红芒，她道：“告诉他，没必要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这些东西是我赏给他的。” “虽然俗话说给谁当狗不是狗，但狗和狗之间是有差距的，享受了别人给的优待，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话说着有些嚣张，但如今陈文嘉感受到了温絮柳所说的血脉牵制，她确实有资格对温家家主温知许说这话。 在场的温清瞳和温小七也不觉得陈文嘉说的有什么不对。 陈文嘉愿意认他们做狗，他们心里也是欣然的。 温小七听了陈文嘉的话，觉得自己的主人说话真够劲，他建议道：“小姐，要不再加一句，就说这家主之位他想做，就安安分分做该做的事，若再有下次，别怪您手下无情，清理门户。” 陈文嘉想了想，觉得这句也不错，欣然同意。 温清瞳把陈文嘉说的每个字都记进脑海里，确认都记住后，问：“那剩下的怎么处理？如果留下来，很可能被其他人发现血液中的东西，怕是麻烦更多。” 人类对长生的追求异常执着。 陈文嘉血液中的促进物质虽然少，但如果能把这物质提取出来做研究，人类或许就能够突破自然限制，掌握通往长生之门的钥匙。 现在知道陈文嘉血液秘密的人还是少数，如果这血液不处理，怕是会引来更多的人。 “剩下的？” 陈文嘉早就有了想法，她问：“你们平时喝血吗？” “啊？” 温清瞳和温小七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文嘉笑着道：“你们要是喝的话，就把这些给大家分了吧，跟着我大家受累了，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丁寒这次过来单纯只是为了救她，说这些血液让陈文嘉自己安排。 陈文嘉对血液并不渴求，这些血对她来说没什么用，还不如让温清瞳他们拿去填填肚子，当个饭后小零食。 “我……我们？意思是说，除了小瞳，其他 YH 人也可以喝吗？” 然而温小七的语气却小心翼翼起来。 虽然他们这群吸血鬼平时以哥哥妹妹相称看，感情也很好。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温清瞳才是以后温家的家主，她和温絮柳才是小姐器重的人。 小姐就算是给赏赐，也应该给温清瞳和温絮柳才对。 可听小姐的意思，他们人人都有份？ 其实以温清瞳和温絮柳的性子，小姐单单把赏赐给他俩，他俩回来后也会把东西平分给大家，他们仍能得到赏赐。 但小姐似乎说的是，人人都有份。 也就是说，或许在小姐心中，她认可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所有人都是有功的。 陈文嘉点头：“对，所有人都有，想喝就喝，喝不惯就扔。” “怎么可能扔！” 温小七的年龄不大，人也不稳重，闻言都要跳起来。 他心里激动，表面却严肃道：“我要去买个超级大的冰箱，把分到的仙血供起来。” 小姐的血当然是仙血，他要好好收起来。 陈文嘉觉得温小七说话好笑，她也开玩笑说：“行，那你们一人两支，供一支喝一支。” 和温清瞳等人聊完，丁寒那边也完事了。 他们把实验室的相关人员五花大绑，扔进了仓库。 在抹除周边痕迹后，所有人悄无声息离开了芯片厂。 第242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他不配。 “人我审过了, 安保是匿名雇佣，没查到雇主，那个安德烈是细胞领域的专家, 三年前因为受贿和违规实验被开除了，被开后他接了个活, 专门研究外界刺激对细胞的影响。” 丁寒和陈文嘉同乘一车, 在路上, 丁寒向陈文嘉说了审问的情况。 他道：“安德烈说他的雇主从来没露过面, 他的实验小组是他自己找的人。” “他曾好奇过雇主的身份, 结果自己刚想查，自己的女儿就消失了三天，从此他就不闻不问，老老实实等着对方联系，然后给对方反馈结果。” “他们的联系是单向的, 李想顺着安德烈提供的信息查过去，一无所获……” 丁寒又说了些其他的发现, 但都不足以推测出幕后之人是谁或者与谁有关。 那些人经验老到、细密谨慎, 哪怕自己对长生的事已经到了极端疯狂的地步, 他还是能忍下去，蛰伏在暗中不露一丝真容。 丁寒尝试自己搭建整个计划, 设计每一个环节, 道：“他们很强，而且在政府的地位很高。” 他一路追过来, 发现了不少漏洞，但等他仔细查下去时，这个漏洞又在无声无息中自己填补回去，似乎从未出现般。 在治理最为健全和严格的主星, 除了联盟政府外，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带走一位在军校备受重视的学生，并且还找到一位替身。 “你说的没错，他们地位确实很高。” 陈文嘉同意丁寒的话。 从整个星际来看，知道陈怀川还活着的人寥寥数几，知道她是陈怀川女儿的人更是零星。 数来数去，对她有所图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比如□□的埃文、程添锦，比如和左□□都有联系的洛城。 陈文嘉没有隐瞒，把黑芯和海恩血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丁寒。 听完陈文嘉的话，丁寒表情凝重，他说：“我以为他们只是为了黑芯，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目的，难怪他们会做那些实验。” 左右两派在很多方面都斗得如火如荼，其中竞相角逐的一个领域就是收集黑芯。 丁寒以为右/派监视陈文嘉只是为了黑芯，没想到他们那帮人还在追求长生。 在端了右/派的人体实验室后，丁寒对实验室的各项研究进行了分析，不明白为什么右/派要造一批又一批的VID病毒感染患者。 现在听了陈文嘉的话，丁寒终于知道了缘由。 他们想模拟地球末世时的环境，使人类基因发生变异，演化成吸血鬼，从而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 “对，温絮柳说他们这样做是因为贝莉快死了，我倒觉得，或许是那份检测报告单让他们发现了苗头。” 陈文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回答道。 在温清瞳的那间房子里，温絮柳说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向陈文嘉袒露身份，毕竟他对陈文嘉的认可是建立在他自己猜测的基础上，而不是事实。 但在坦白的当天，他帮陈文嘉领了机器人送过来的促腺体发育药品。 当时宿舍没人，本着观察陈文嘉的心思，温絮柳习惯性研究了下这药，并打开了包装盒。 在盒子里，他发现说明书中放着一块芯片，解析芯片后，里面是一份陈文嘉的血样分析报告。 “那份报告里提到了人类不具有的几种分泌物，我想那应该就是安德烈他们想要提取的物质。” 两人凑在一块，一起看从安德烈那获得的检测报告单。 报告单上有几行标红的物质，陈文嘉看上面的分子式，觉得和芯片里提到的很像。 那份报告单在她系统背包的备用耳麦里，但当着丁寒的面，她没法把耳麦拿出来。 丁寒嗯了一声回应陈文嘉，问：“你知道芯片是谁放进药盒里的吗？” 如果那些人真是因为报告单才决定下手抓住陈文嘉，那放芯片的人或许与他们有关。 但放芯片的人把报告单给陈文嘉，不就是想让陈文嘉察觉异常吗？这是不是说明，这人想帮陈文嘉？ 如果能知道放芯片的人是谁，或许他们能顺藤摸瓜，知道更多的线索。 陈文嘉明白丁寒的意思，但她摇了摇头：“放芯片的人应该和他们无关，只是弄巧成拙，恰巧被他们发现了而已。” 在温絮柳对她说发现芯片时，陈文嘉就知道这东西是谁放的了。 她回主星后，只进行过一次抽血化验，地点在医务室。 而之所以去医务室，是因为那天有个人随口提了一句，让她注意身体。 “对了，我听说你在吃腺体发育的药？” “这东西对你身体不会有影响吧？” 对方的话在陈文嘉脑海里浮现，她对丁寒说：“如果我没猜错，芯片是苏化安苏老师放的。” “她是个……” 陈文嘉组织着语言：“理性但不失温和的长辈。” 她说苏化安理性，是因为苏化安头脑清醒，并不参与政治争斗；说苏化安温和，是因为她每次和苏化安见面时，都能隐隐感觉到一种长辈对小辈的照拂与关怀。 陈文嘉知道，在她和苏化安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就察觉出她与左右/派的政治斗争有关。 那天她要离开时，对方叫住了她，说：“陈文，你很聪明，也很清醒，联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现在我说这些好像已经晚了，好好走自己的路吧，总能到达终点的。” 陈文嘉能够看出，苏化安欣赏人才。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苏化安才会把这份检测报告送到她手中。 对方并没有恶意。 陈文嘉很少收到陌生人的善意，面对这种不求任何回报的照拂，她是抱有感激的。 陈文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她人很好，很有魅力。” 她夸人的时候，眼睛是笑着的，睫毛扑闪扑闪，眸子发着光。 看着陈文嘉的样子，丁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下，他说：“苏老师确实很好，虽然平时不正经、拖拖拉拉的，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很雷厉风行。” 不正经、拖拖拉拉、很靠谱、雷厉风行。 这几个词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但回想苏化安躺在地上和助理撒泼打滚，又能立马爬起来办公的样子，便觉得这几个词形容她很贴切。 陈文嘉在丁寒面前总是话多，她忍不住把她见苏化安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于是严肃凝重的话题就被带跑偏了。 待两人讨论完、笑完后，丁寒才道：“苏老师确实很好，如果芯片是她放的话，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是凑巧了。” 陈文嘉道：“是，所以就看等会怎么样了。” 实验室这条线查不到线索，放芯片的人与这件事无关，现在就剩一条路可以试试了。 实验室这边发生的事还没传出去，那个假货现在在白紫苏的订婚宴上，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能在白紫苏的宴会上抓住她，从她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冬天天短，陈文嘉获救的时间是六点半，他们撤离时是七点半左右。 从芯片厂到举办订婚宴的宅子大概需要一个小时，那时宴会刚进行到后半场，他们去的时间刚刚好。 悬浮车被它的主人设置了最快速度，此时如同闪电般在空中飞行。 窗外的灯光化成流线，被悬浮车远远甩在后面。 丁 铱驊 寒看了眼翻着实验室资料的陈文嘉，目光忍不住看向她脖子上的修复贴。 修复贴只有瓶盖大小，又是裸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贴纸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若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陈文嘉的脖子上有个能够导致大动脉断裂的伤口，更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被人插进管子，目的是让她的血液源源不断流出来。 陈文嘉似乎察觉到了丁寒的目光，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问：“怎么啦？” 悬浮车里呼呼吹着热风，陈文嘉嫌热，脱了温清瞳给的披风。 她穿着短袖短裤，抬手时，沉在昏暗灯光下的修复贴便显了起来。 陈文嘉的手臂每隔一段距离就缠了一圈修复贴，也就是说，每隔一段距离，她的手臂就有一圈伤口。 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只是觉得陈文嘉会很疼。 只是想想，他便觉得自己的心在颤、在酸，他替陈文嘉觉得难受。 这时候，他应该放软语气，对陈文嘉说些心疼的话，借着话语将那些丝丝缕缕的关心传递给对方。 然而丁寒轻微摇了下头，他说：“没什么。” 他想说些关心的话，但那些关心到近乎暧昧的话语，他怎么能说出口呢？ 他们之间是朋友，如果被陈文嘉知道他喜欢她，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他是一个Omega，是一个身体有着Omega激素、有着发情期、有着生殖腔的异类。 因为Omega的身份，他的身体会突然变得娇软、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发出呻/吟，连他的眼睛都变得依恋粘黏。 他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更别提陈文嘉。 陈文嘉能把他当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他们能维持现在的关系，就已经够了。 丁寒自觉自己配不上陈文嘉，他克制着自己，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 等把心思都埋藏到心底，丁寒便发觉他的回答有些简单，他斟酌着，对陈文嘉说：“我只是在想他们下次会什么时候下手，你太别担心，我这边也会帮你查的。” 没什么的。 丁寒在心里补完真正想说的话：没什么的，你别担心。 不管他们做什么、怎么样，我都会拼尽全力查清楚，我永远都帮着你、护着你。 第243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善良、真挚、柔软。（…… “等会车先绕到后门, 白紫苏会派人带你去换衣服，我这边安排好后，给你发消息。” 悬浮车开始向下俯冲, 目的地即将到达。 丁寒对陈文嘉再次说了下等会的安排。 陈文嘉点头说好，并没有异议。 早在芯片厂时, 丁寒就告诉陈文嘉说他和白紫苏达成了一些合作, 他帮白紫苏进入于家, 摆脱白家的桎梏, 作为回报, 白紫苏会帮他做事。 到达于家后，陈文嘉从后门进去，丁寒从正门进入宴会厅。 随后丁寒会和那个假的陈文嘉交流，把她单独约到一边去，届时白紫苏的人会帮着把这个假货给处理掉, 到时真的陈文嘉就可以上场了。 悬浮车已经到了地面上，正在慢慢减速。 在悬浮车车灯的光照范围内, 白紫苏注视着悬浮车缓缓驶来, 老远就笑着朝车挥手。 她穿着貂绒大氅、妆容精致, 看起来极为引人注目。 “到了。” 悬浮车停下，丁寒点了点主控屏, 车的自动门缓缓打开。 “嗨亲爱的陈文同学, 好久不见呀！” 门刚开了一半，白紫苏就凑上来, 朝陈文嘉露出一个极为明朗的笑。 她这时的神态不再有以前的柔弱自矜，反而投出股意气风发的味道。 “好久不见。” 陈文嘉也冲白紫苏笑笑。 自上次见面后，陈文嘉和白紫苏的关系缓和很多，现在算得上是朋友。 白紫苏和丁寒也打了个招呼, 随即看向陈文嘉，热络道：“上次你送我的那个什么石头我特喜欢！我往里面倒了点精油，现在又会发光又有香气，简直了！特别棒！” 陈文嘉从X1002星回来后，给白紫苏也寄了一份礼物，当时白紫苏给她发了五个惊叹号，表示自己一定要放在床头天天看！ 白紫苏在这里没有朋友，陈文嘉是少有了解她的过去、还对她散发善意的人。 就凭这点善意，白紫苏就觉得自己该对陈文嘉好。 现在她终于活出点苗头了，腰板硬了点了，就更该对陈文嘉好一些了。 “是吗？我专门给你挑的紫色的，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听到对方夸赞自己送的礼物，陈文嘉也高兴。 “我超级喜欢的！要是可以，我以后也要去买点！” 白紫苏拉着陈文嘉出来：“呀，怎么穿的是短袖？这大冬天的多冷呀，丁少爷也不说给你拿件厚衣服。” 她终于想起车上还有个人似的，越过陈文嘉去看丁寒。 但她那一眼颇有点抱怨打趣的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照顾的人？冬天还让人家穿短袖冻着？ 陈文嘉听白紫苏提到了丁寒，有些不自在。 她怎么觉得在白紫苏眼里，她就像是个需要丁寒照顾的小孩一样？丁寒又不是她的监护人，而且她已经成年了。 而且又不是丁寒不给她衣服穿，是她自己身上伤口多、又嫌车里热，才不穿的。 这事怎么怪都怪不到丁寒。 “不……” 陈文嘉正要解释，就被白紫苏的又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呀！你这贴的是什么啊？你受伤了？” 她摸了摸陈文嘉的手臂，发现陈文嘉皮肤上贴了些肤色的贴纸，贴纸的中心部分好像被什么打湿了，显得有些黑。 “天哪，这是血吗？我还以为你没事呢。” 任何一个Omega在看到身边人受伤时，语气都会忍不住软下来。 白紫苏声音都小了，似乎是害怕声音大了会弄疼陈文嘉，她问：“怪不得只能穿短袖呢，还疼吗？这么多伤口，是不是特别疼？” 其实挺疼的。 哪怕血止住了，上面还敷了药，现在伤口也是麻麻的、像温火慢烧一样疼。 禾荷说安德烈给陈文嘉打了很多成分不明的针剂，在她的身体代谢完这些试剂前，不能给她打麻醉或者让她吃止疼的东西，以免伤口情况恶化或者留下身体遗症，所以陈文嘉现在只能硬抗着。 但当着白紫苏和丁寒的面，陈文嘉只能说：“还好，涂的药管用，现在不怎么疼。” 虽然伤口很疼，但陈文嘉觉得这个程度还可以忍耐。 来星际后她其实经常受伤，尤其是在佣兵团和部队的时候，什么手臂骨折啦、手指被掰断啦、肋骨被踢断啦她都经历过。 在部队里受伤时，战友们还会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到医务室。 而在佣兵团受伤时，在她还不怎么会打架的时候，一般都是关山月踉踉跄跄把她拖到负责救人的老头那里。 老头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拍拍伤者的腿、抬抬胳膊，随便动两下，就让人自己回去挨着。 回去后，人往床上一趴，周围全是各种人说话的声音，时不时有人吵架，把东西摔得砰砰响。 好不容易静下心，忽略掉身上的痛感，暖烘烘但又潮湿的各种脚臭味、汗臭味又进了鼻子，熏得人想吐。 可偏偏动又动不了、躲也躲不了。 那时候的光景才难捱。 三人又对了下计划，白紫苏便搂着陈文嘉的胳膊进门了。 丁寒的视线在白紫苏挽着陈文嘉的手臂上停留一会，启动悬浮车往正门去。 订婚宴举行在余家主宅，余家如今的掌权人叫余安洪，他有一个Alpha儿子，两个Omage儿子。 余家是传统的Alpha家庭，主张家业由家里的Alpha继承，在余安洪这一代，他的接班人应该是他的大儿子于卓。 但可惜的是，于卓从小被确认为基因失序症，总是多灾多病，要不是现在医疗发达，他 依誮 根本活不过十岁。 余安洪倒有再生一个继承人的心思，但连续生了两个都是Omega儿子，他的Omega妻子不愿再生下去，称这辈子就认这三个孩子了。 余安洪和他的妻子是商政联姻，他靠妻子家的关系在商业上叱诧风云，他妻子家也因为他解决了不少‘缺钱的疑难杂症’，在政界平步青云，两家算是相辅相成。 碍于妻子家的强势，余安洪不敢在妻子面前再提生孩子的事情，也不敢把在外的私生子领回家。 但如今他年事已高，便想着给自家Alpha儿子物色个合适的对象，让儿子赶快生下下一任继承人。 余安洪从商政联姻中尝到了甜头，便想再往这里面插一脚，但又怕妻子家那边生了嫌隙，就把目光对准了军界。 余安洪不愧是做生意的，害怕门槛低了给自己提供不了帮助，门槛高了又把自己变成别人的附庸。 选来选去，他便选上了门槛高但自己刚好能够得上的白家私生女：白紫苏。 “哈哈哈这些都是网友们猜的吗？让我也看看。” 白紫苏拿着一身正装，凑到陈文嘉看她的光屏。 白紫苏带着陈文嘉从小门进去，一路避开人群，到了她住的套房里。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便聊起了白紫苏即将嫁入余家的事。 这件事情在几天前就登上了某著名非正式新闻网首页，在各大流量平台也有发布，称白家私生不受宠Omega×余家残废继承人Alpha，这个组合绝配！ 消息一经放出，大波网友闻着味就过来了，对白家和余家当今的情况一顿分析，评论区都有五十几万的评论。 网友1：于安洪居然搭上白家这条永远都不会翻的船了？真有手段。 网友2：白家不需要联姻的吧？或许这个Omega和于卓是真爱，大家别乱猜。 网友3：还真爱？这个Omega在白家不受宠，现在急需摆脱白家的控制，于家又缺个继承人，这两人是插座对插头——对上眼了。 网友4：同意楼上，另外我再加一点，于家之前和江家联姻，江家一直想掌控于家，坐拥经济大权，要是于家没有继承人，估计江家就要派人拿下于家了，这应该也是于安洪急着找人和于卓结婚的原因。 网友4：而对于于卓，他走了便走了，但他还有两个Omega弟弟和自己的Omega母亲，我听说他母亲和江家关系一般，要是于家被江家拿下，于家的东西估计轮不到这几个于家人一点，于卓同意找人联姻，估计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网友3：有道理，那就是三孔插座对插头——对上眼了。 网友5：那白家呢？白家就同意把女儿嫁过去？ 网友4：为什么不同意？私生子这事光彩吗？这个白家私生女就是个烫手山芋，白家恨不得早点甩出去，现在有人接盘，白家自然愿意了，而且于家也不差，至少在钱这方面实力还是雄厚的。 网友4：白家、于家都不是好惹的，家里关系都复杂，而这个私生女一看就是那种表面乖巧但内心狠毒的人，大家等着吧，以后指定还有不少乐子可看呢。 网友众说纷纭，白紫苏专挑这个网友4的评论看，心想这人分析得还挺透彻。 她对陈文嘉道：“现在的网友怎么这么聪明啊，你看这个人的发言，简直全都猜中了。” 对白家来说，她是个烫手山芋；对她来说，她确实需要摆脱白家；对于安洪来说，他不仅想找个继承人，还想让于家更上一层楼；对于卓来说，他要保全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们。 这哪是三孔插头插座啊，明明是四孔插头对插座——全对上了。 白紫苏抱怨：“大家的心思现在全摆在明面上了，这还怎么玩啊？” 他们每个人都各怀鬼胎，本来都在暗中谋划，结果被网友们一猜，现在大家都明牌了，这还怎么玩？ 她转头去看陈文嘉，眼里带着笑意，语气却听起来有些苦恼：“小文同学，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陈文嘉配合白紫苏的话，开玩笑道：“怎么拌？那就凉拌呗。” 白紫苏其实知道该怎么做。 古往今来的谋算大多都是打明牌，每个人都能猜想到敌人的心思和目的，但时间有先有后，谁先动、谁后动、谁这样动、谁那样动才是真正要博弈的东西。 所以能怎么办？那就一起打明牌呗。 白紫苏其实很清楚，属于她参与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陈文嘉知道白紫苏是怎样聪明的人，所以她也明白，白紫苏这样问她只是在和她打趣，她也回了句玩笑话。 但话一出，白紫苏反而愣了：“凉办？” 她一副没听懂陈文嘉话语的意思。 陈文嘉这才反应过来。 共识才能引起共鸣。 然而因为成本太高，星际中很少有人做菜，偏远星球的人甚至都没有见过菜。 凉拌这个梗和现在的星际文化相隔太远，已经不通用了。 陈文嘉心里莫名有些怅惘。 历史永远向前奔流而去，有些东西被人不小心丢掉，有些东西被人无意拾起，都是偶然，也是必然。 可是当一个偶然的人走进必然的世界时，过去与现在便产生了连接。 这个人经常会觉得自己站在时空裂缝中，一头是现在的雕刻，一头是过去的痕迹，总会觉得恍惚、觉得割裂、觉得怅惘。 陈文嘉想和白紫苏解释这个梗，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毕竟在星际食堂里，番茄炒鸡蛋名叫红果配黄蛋、青椒炒牛肉名叫辣子炒嚼牛。 凉菜确实也叫凉菜，但这个过程在星际不叫凉拌，叫搅团，凉菜又被叫做搅凉团。 于是陈文嘉只好说：“没什么，只是我们那一句开玩笑的废话而已，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 有些词解释出来，就有些寡淡，失去了它本身的趣味。 白紫苏似非似懂的点点头。 但她不是个会让场子冷下去的人，她笑着说：“没事，你不知道，我知道。” 她一句话就揭了过去。 她凑到陈文嘉耳边，悄声道：“首先第一步，我假装怀孕，让于卓的小情人霍明溪顺利生下孩子。” “然后摆脱江家、干掉于卓他老爸，让于卓上位。” “最后我干掉于卓，抚养他和小情人的孩子长大。” 白紫苏说的步骤一个比一个惊天，听得陈文嘉直挑眉。 她看着白紫苏笑盈盈的眼睛，对方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低着声音，在白紫苏耳边用气音说话：“这是你和于卓的交换条件？” 于卓的身体状况是众所周知的，他最后一定会死。 要达成心中所想，于卓必须找一个合作伙伴，而在这棋局里，他最好、最合适的伙伴就是白紫苏了。 白紫苏给陈文嘉竖了个拇指：“你可真聪明，就是这样，于安洪明说要把产业留给于卓，但暗地里他正打算把自己的私生子给弄进来呢。” “于卓和于安洪关系很差，差到于卓死了，他妈和他两个妹妹一定会被于安洪弄死的弄死、发卖的发卖。” “至于江家，他们才不在乎于卓几人的死活，他们只想要钱、只想要利，只要于安洪继续给他们利益，他们可以继续保持之前的亲戚关系。” 利益让关系变得复杂暧昧，身在其中的人要么任由蛛网把自己拖进去、要么撑起自己被侵蚀的身体奋力反抗。 于卓选择了后者，白紫苏也选择了后者。 白紫苏可以借着白家的势压住江家和于家，让于卓能够掌握大权。 于卓会把一切全权交给白紫苏，作为交换，白紫苏会让他的母亲安度晚年，让他的弟弟们有个不受人掌控的人生。 “于卓是个不错的人，他就在楼下，等会我指给你看。” 说着，白紫苏把手里的衣服递给陈文嘉：“说了半天，差点忘了正事，快把衣服换了。” ?璍 为了不引起怀疑，白紫苏手里的衣服和那个假货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等丁寒发来消息，陈文嘉就可以下楼，把那个假货蹬掉，成功换回来。 陈文嘉说好，拿着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就看向白紫苏。 白紫苏被陈文嘉看得不明所以。 陈文嘉伸出食指指了指门，叹气道：“苏苏，我们AO有别啊。” 虽然她们都是女孩子，但在星际，她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两个人属于不同性别。 白紫苏啊了一声：“对哦，我都忘了。” 她知道陈文嘉是穿越者，也知道在陈文嘉的世界里，陈文嘉和她算是同种性别。 和陈文嘉聊天的时候，白紫苏总会不自觉认为陈文嘉和她一样。 白紫苏上下打量了陈文嘉一眼，突然垂眸笑了下，她说：“陈文，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明明那么强，却又那么柔软。” 在陈文嘉那个世界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和平社会下的秩序让她变成了一个善良、真挚、柔软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遭遇颠沛流离、遭遇欺辱、遭遇欺骗后，并没有被现实所击倒，反而成为了更强大的自己。 光是能够扛住世界的磋磨就足够令人佩服了，而更令人佩服的是，她在经过一系列的打击变强后，她没有变得偏执、变得具有攻击性、变得不可一世。 她会对着白紫苏说：总有人命运坎坷，你能够站在这里，已经很棒很厉害了。 她在从很远的地方归来时，会给白紫苏带一份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礼物，她说希望她会喜欢。 她变强了，却还是那个善良、真挚、柔软的姑娘。 白紫苏也在走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她太明白这其中会经历的苦楚了。 这苦楚的苦绝大部分都不来自于外界的艰辛，而是来自于自身恐惧、仇恨、嫉妒、沮丧、焦虑、绝望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的折磨。 她被这些情绪折磨得快要疯掉，她变得偏执、变得魔怔，所以她走上了一条极端的路。 正因为走过这条路，所以当她看着陈文嘉温和的眼睛时，她才会惊讶，原来真的会有人在泥里翻滚，还能如以前一样洁白。 白紫苏觉得自己就如一滩泥水，而陈文嘉是泥水里倒映的那轮洁白月光。 烂泥经历成为烂泥的过程后，便不羡慕月亮了，只是觉得钦佩。 “好了，我出去了，换快点哦，我就等你五分钟。” 白紫苏没给陈文嘉回话的机会，她转了身，背对着陈文嘉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章 “可是他……”“他喜欢…… 换好衣服后, 白紫苏带着陈文嘉上了三楼一处隐蔽的小阳台。 小阳台在三楼拐角处，因为没亮灯，这里隐没在黑暗里, 如果不仔细看，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人。 从阳台看下去, 正好能看到还在交谈的宾客们。 白紫苏指着一个人道：“喏, 看到那个肥胖秃头大叔没, 他对面那个就是我现在的‘未婚夫’。” 她们所处的楼层高, 陈文嘉一眼看去, 就看到个坐轮椅的Alpha男人。 Alpha的性别基因让他身体的骨架大，肩膀也宽，但他面色苍白无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又平添孱弱。 他带着一抹笑意, 正温和地和前来问候的人说话。 从面上看，他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密谋弑父、背德而行的人。 在他肩膀的后面, 有一双芊芊素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手的主人是位女Beta, 她穿着制式工作服，低头敛眉地站在那里。 “于卓后面那个就是他的……” 白紫苏想了想, 道：“女朋友。” 在AO的世界里, 他们经常说这是谁的Alpha或者这是谁的Omega，但在Beta的世界里, 他们都说谁是谁的男朋友或女朋友。 于卓的对象是位Beta女士，自然是称呼她为女朋友了。 陈文嘉点点头，问：“你在这里陪我没关系吗？” 这次订婚宴的主角是白紫苏和于卓，于卓倒是好好在下面尽职尽责地演着戏, 而白紫苏却和她混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的热闹。 这好像说不太过去。 “没关系的。” 白紫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怀’了于家的宝贝继承人，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呢。” “况且，我现在要是下去，想必大家的关系反而处不好了。” 白紫苏朝楼下搭起来的台子看去。 那里围着一小圈人，人群中央站着于卓的父亲于安洪和白紫苏名义上的父亲白云山，而在白云山旁边，还有个借着余光不停打量、似乎在找人的白子寻。 现在楼下氛围不错，白紫苏要是下去，先不说白云山和白紫苏对对方都恨得咬牙切齿，就是白子寻对白紫苏那偏执的样子，估计都会闹出事来。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白紫苏便没下去，她也乐得清闲。 相比于和那些人勾心斗角，白紫苏更愿意呆在陈文嘉身边，舒舒服服地往栏杆上一趴，和陈文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 “对了，光顾着说我的事了，都没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白紫苏双手撑在阳台上，又用手撑着下巴，突然转头去看陈文嘉。 陈文嘉正在找丁寒在场内那个位置，听到白紫苏问她最近如何，啊了一声。 最近怎么样？ 陈文嘉脑海里闪过APP、一诺、【零】 、【侍女】、张友康、洛城、温絮柳等各种人的样子，一时无法作答。 她的心事太多，如果单单问她怎么样，她好像除了‘还好’两个字，也没法说别的了。 正当她要说话时，白紫苏以为陈文嘉那句‘啊’是因为她没说清楚，于是她补充道：“就是你和丁少，最近怎么样了？” 最近怎么样了？和丁寒？ 陈文嘉张了张口，连迷茫的一句‘啊’都不发出声。 在这一瞬间，陈文嘉脑海里的所有思考全部被清零，她的大脑就像是被按了恢复出厂设置一样空白。 而下一秒，思维和情绪重新连接，信息载着心跳，如排山倒海般席卷陈文嘉整个大脑。 什么叫她和丁寒怎么样？他们能怎么样？她自己都不知道和丁寒怎么样了，为什么白紫苏会觉得他们已经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怎么样了？ 一时间陈文嘉的脑海里闪过数条疑问，还没等她想明白，白紫苏又开口了，她问：“怎么不说话？你们最近吵架了？” “没，我们没吵架。” 怕白紫苏再误会下去，陈文嘉连忙开口。 一涉及到和丁寒有关的事情，陈文嘉的脑子就有点不清楚了。 她含糊地回了一句，然后解释说：“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和丁少没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我和他是老乡，他是我新生向导，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白紫苏一时也有些愣：“朋友？” 她的语气既疑惑又不可置信：“可你是个A，他是个O，在你们那，你是个女孩，他是个男孩，你说你们是朋友？” 朋友？如果是朋友，那个姓丁的会那么冷冰冰地威胁她给面前这人提供帮助？会用一天的时间翻了整个金曲区，就为了把面前这人给找出来？ 如果是朋友，那为什么刚刚下车的时候，她在拉陈文时，那个姓丁的会一直盯着她俩相握的手上？还在陈文没注意的时候剜了她一眼，那不是吃醋是什么？ “对，我们是朋友，AO和男女之间也可以存在纯友谊啊。” 陈文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她面上镇定，心里却虚的要死。 啥纯友谊啊？她都对着丁寒做梦了，还纯友谊…… 白紫苏望着陈文嘉镇定自若的脸，十分不理解。 可是如果他们只是朋友，姓丁的为什么这么护着陈文嘉？ 久经情场的 铱驊 白紫苏立马猜出了几种情况，她问：“你不喜欢他？” 难道这场感情里，只是姓丁的一味付出，陈文对他根本没感觉？ 陈文嘉一懵，觉得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理性告诉她，这时候她应该伪装下自己，回答说：是的，我不喜欢他，我们只是朋友。 但这短短一句话却被感性的萌动拉扯回喉咙，让她根本说不出口。 可如果让她说：不是，我喜欢他，理性和感性又纠缠在一起，告诉她说这句话并不合适。 陈文嘉的脑子懵住了，一时间只能愣愣地看着白紫苏，什么也说不出。 白紫苏看着陈文嘉的表情，似乎懂了些什么，她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应该问：你喜欢他？ 白紫苏张了张口，问：“你……” 然而她刚问出个你字，陈文嘉就像是刚从入定中醒来似的，也不知道是回白紫苏上一句还是这一句，她说：“不是，我没有！” 陈文嘉知道白紫苏要问什么，她一急，下意识就说了句不过脑子的话。 话一出，白紫苏就静了，陈文嘉也静了。 两人看着彼此，一时无言。 楼下换了音乐，更为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 白紫苏忽然收回视线，不再和陈文嘉对视。 她看向一楼中正走进来的人，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就是喜欢他。” 陈文嘉也望向楼下。 她一直在寻找的人终于出现。 丁寒从看台的死角处走出来，正一边和旁边的女Alpha说着话，一边走向酒水区。 旁边的女Alpha和他凑得极近，她低着头说了什么，丁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点了点头。 他长得好看，不笑的时候像雪山巅峰上生长的料峭冰花般，又冷傲又清雅。 而笑的时候，那朵冷傲清雅的冰花就被染上了红色，变成了红玫瑰，在冷傲清雅中又多了些艳，于是他成为冰雪世界中更加引人夺目的存在。 在这样的丁寒面前，他旁边那个长得也就说得过去的女Alpha着实黯淡很多。 幸运的是，那个女Alpha和丁寒看起来并不相配。 而不幸的是，那个女Alpha的长相和陈文嘉一模一样。 陈文嘉静静地看着那个假货，她说：“是。”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丁寒，但那又怎样，她就是喜欢丁寒。 白紫苏回了头，陈文嘉也看向白紫苏，说：“我喜欢他，我喜欢丁子湘。”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又不丢人，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 陈文嘉接受白紫苏的打量，她第一次觉得在感情面前，自己那么坦坦荡荡。 但坦荡三秒后，威武大方的壮士陈文嘉又怂了，她低声说：“苏苏，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比你和别人铁对不对？我把你当好朋友才说的，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告诉别人的话，别人告诉丁寒怎么办？ 丁寒要是知道了，不理她了怎么办？ 她不想那样，她还想继续和丁寒做朋友的。 陈文嘉想了想，更小声地补了一句：“更不能告诉丁寒。” 白紫苏和丁寒也认识，他们之间还是合作关系。 万一白紫苏哪天一冲动，把这事直接告诉丁寒了怎么办？ 世界上不存在不让人知道的秘密，当秘密成为秘密，它就不是秘密了。 陈文嘉越想越觉得后悔，她刚刚冲动了，她不该告诉白紫苏的。 而白紫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文嘉，脸上和眼睛里都写满了无语两个字。 她用一种十分嫌弃、万分无语、非常不理解但又带了点关爱的语气问：“陈文，你是笨蛋吗？” “啊？” 陈文嘉懵了，寻思白紫苏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 白紫苏从陈文嘉的反应中已经完全猜到了这两人现在的状态，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怎么会有聪明的人笨到这个地步？ 她开始以为只是丁子湘单相思呢，没想到陈文也喜欢丁子湘。 两人相互喜欢，这不就可以在一起了？ 结果这两人倒好，明明相互喜欢，却完全不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 白紫苏没怎么见过两人的相处模式，但单从丁寒的表现来看，她就一眼能够断定，丁寒肯定对陈文嘉有意思。 她一个没怎么见过陈文嘉和丁寒相处的外人都看得出来，陈文嘉却看不出来，陈文嘉当然是笨蛋。 可是转念想想，这种相互暗恋、小心翼翼守在对方身边的场景又是那么纯情、美好。 白紫苏在意识到他们这种青涩的触碰后，突然有种不想打扰的沉默。 她忍下捅破窗户纸的心思，说：“文文，不管你以前怎样，你现在是个Alpha，在Alpha和Omega的世界里，你才应该是更加主动的那一方。” “你既然喜欢丁子湘，为什么不试试追他呢？” 听完白紫苏的话，陈文嘉不自觉看向楼下的丁寒，然后垂下眼，抿了抿嘴。 她才不是笨蛋。 她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热烈追逐对方。 但在面对丁寒时，她的勇气太少太少了。 先不提丁寒的审美会不会欣赏她这种比他高、有肌肉、长腿毛、还长巨尸吊的高大女性，光说她因为身世、自身命运引起的一系列可能会招致死亡的祸端，就已经够让她不敢生发勇气了。 但因为年轻冲动，她的勇气也曾在某个瞬间达到了巅峰，那时她忐忑地站在丁寒面前，问对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可对方说…… 陈文嘉耷拉在栏杆上，回想丁寒的话，闷闷道：“我没追过，但我问他问什么对我好，他说他把我当妹妹。”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该慢慢追丁寒的时候，就已经冲动发问了。 问完后，她发现自己连追丁寒的想法都不敢有。 当妹妹？ 为什么对陈文嘉好？丁寒说因为把陈文嘉当妹妹？ 白紫苏张了张口，沉默一瞬后，感觉自己又要被气笑了。 她以为问题只出在陈文嘉身上，没想到丁寒也有问题。 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拍屁上。 两人都有嘴，但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正当白紫苏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陈文嘉又开口了。 这次她给的理由倒是挺有道理的。 “而且，” 陈文嘉把自己的手腕露出来，又指指自己受伤的脖子，笑容有些无奈：“我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只会给子湘带来很多麻烦。” 白紫苏看着陈文嘉，又看看楼下丁寒旁边的那个‘陈文嘉’，这才想起来，陈文嘉的父亲是陈怀川。 那个引得全星际有权有势之人觊觎的陈怀川。 不管陈文嘉愿不愿意，她都已经身陷囹圄了。 爱一个人时，又怎么会舍得把对方也拉入火坑？ 白紫苏明白陈文嘉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感受。 可是她更明白的是，当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时，是甘愿为对方赴汤蹈火的。 白紫苏看着楼下的丁寒，对陈文嘉说：“你等我一下，我再确认一下。” 陈文嘉没做声，只觉得白紫苏自从聊起她和丁寒的话题后就奇奇怪怪的，说的话也没什么逻辑。 白紫苏在光屏上输入了一个代码，建立好通道后，朝聊天框里放了张照片，给对面发过去。 三秒后，丁寒的耳麦响起了特殊提示音。 此时假的陈文嘉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她的机甲操作理论，丁寒面上一直保持着亲和的笑，心里十分不耐烦，只想离这个假货远一点，让她那刻意模仿陈文嘉的信息素味别碰到自己。 他正忍耐着，一听到给白紫苏设置的特殊提示音，还以为白紫苏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冲着假的陈文嘉笑笑，说自己临时得处理一点事情。 对方理解地后退了一小步，给丁寒让出空间。 丁寒便打开了光屏，一边思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值得白紫苏这时候联系他，一边接收传来的信息。 打开链接，输入密码，一张图片立马 依誮 弹出来，占据了光屏的正中央。 丁寒看着照片愣了一秒，随即呆在原地。 照片应该是在门口偷拍的。 房间里一个女Alpha侧对着门，正双手交叉握住衣服的两边，往上脱着衣服。 抓拍的时刻非常完美，刚好定格在对方伸展手臂，露出大半上身的时候。 她双腿修长，体态微弓，从侧边看时，刚好显示出漂亮结实的臂膀、纤瘦有力的腰腹、以及一直延伸到她有些低垂的短裤缝里的流畅优美的曲线。 丁寒的眼睛一点一点扫过她背部的曲线，在盯了会腰际后，又把视线挪到正面那突出的部分。 她穿的是白色的内衣，内衣紧实地包裹着她，看起来很……很…… 丁寒感觉自己脸都烧起来了。 舒缓的音乐衬托着他的心思越来越龌龊，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丁寒镇定自若地巡视周围，见没什么异常，他在光屏上打字：要么你自己删，要么我控制你的终端删。 这张照片拍得确实好，但这是在陈文嘉不知道的情况下拍摄的。 不管白紫苏发过来是什么目的，他都不希望这张照片存在白紫苏的终端里。 白紫苏一直盯着丁寒的反应，见他耳朵红了，回复的消息也很强硬，心里非常满意。 她给丁寒回道：谨遵丁少命令（虽然我只想谴责你让文文受伤而已：）） “好了文文，我确定了。” 白紫苏对陈文嘉微微一笑。 她确定了，楼下那个装模作样、看起来一本正经、一副高冷样的家伙一定喜欢陈文嘉，而且是非常喜欢，喜欢到别人不可以伤害陈文嘉一分一毫的地步。 白紫苏这操作不过短短的一分钟，陈文嘉从室内拿过来两瓶水，不明所以：“你确定了什么？” 白紫苏伸了伸腰，说：“确定了爱情可以把人变成傻瓜，但又能让人敢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饮冰星出事后的事情。” 她忽然换了个话题。 陈文嘉想起一诺让她看的有关白紫苏和她母亲出逃时的画面，摇了摇头，说：“没说过。” 白紫苏接过陈文嘉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笑着道：“那我现在告诉你。” “那天饮冰星上多了很多流浪贼和其他佣兵团的佣兵，他们对基地内的东西抢的抢、烧的烧，对基地内的人绑的绑、杀的杀、奸的奸。” 她倚在栏杆上，捋了下头发，还是笑着的：“我和我妈想逃出基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快到基地门口时，我们被人抓住了，他们一共三个人，按倒我后就要脱我衣服，我妈想救我，结果被打死了。” 陈文嘉看过那段画面，里面的惨状让她一个看的人都觉得绝望、苦楚、憎恨。 但明明那么痛苦的一件事，白紫苏却用一种很轻、很淡的语气说出来。 当一个人能轻松说出自己的痛苦时，有时候并不是说她放下了、不在意了，而是她经历的苦楚太多，就算是再痛、再苦，她也能承受得住，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麻木是由眼泪化成的。 陈文嘉不知道白紫苏的眼泪是什么滋味，她想应该非常苦，苦到除了白紫苏自己，没人能吞咽下去。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靠近白紫苏，将她凌乱的头发捋到一边，然后用一种她自己都没法形容的温柔眼神看过去。 白紫苏见陈文嘉这副安慰人的样子，心里一暖，她笑道：“别这样，我不是想倾诉不幸的，你听我继续说。” “那时候我望着我妈，真的极度绝望，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吧，反正最后是一个死字，挣扎也没什么用，结果下一刻，吴越提着刀就过来了，把那几个畜生全剁了。” “我问他你不是去集市了吗，这里都出事了还回来做什么？” 白紫苏陷入了回忆，说到这里，她的笑带上了温度：“越哥真的很不会说话，他看我看了半天，脸都红了，说怕我出事，就回来看看。” “后来他背着我妈，一手拿着刀，一手扯着我，就往外面逃，但那些畜生实在太多，越哥又带着我和我妈这两个累赘，很快就被抓住了。” “好在是那些人看越哥厉害，就想把他招安，越哥说招安他可以，但是得把我安安全全地给放走，只要我安全，他就能给他们卖命。” “那些人都是人精，说万一放跑了我，他反悔了怎么办？所以就把我留下当人质，最后我和吴越一块被绑走了。” “他们对自己人不错，只要吴越好好干，我吃的穿的都不愁，但我并不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白紫苏往楼下看了眼，下面布置的富丽堂皇，连他们的订婚牌都是用古老黄金做的。 白紫苏盯着那牌子看，说：“我很小就知道我是谁，我妈是谁，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呆在饮冰星那个要冻死人的地方。” 白紫苏的母亲苏宁是白云山的情人，但却和白云山的父亲白河意外搞在了一起，还不小心有了孩子。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苏宁和白紫苏丧命了，而苏宁还知道不少白家的秘密。 所以她逃跑后，引来了白家的追杀。 苏宁一个女人东躲西藏，不惜靠毁容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和孩子，最后辗转来到饮冰星。 或许是这些经历让苏宁扭曲，她在白紫苏很小时就告诉了她一切，告诉她要报仇、要憎恨、要为自己鸣不平。 白紫苏继承了母亲的思想，她也受够了饮冰星的一切，所以她想要离开，她要把痛苦还给施加者，要给自己一个光明盛大的未来。 而饮冰星出事后白紫苏所遭遇的一切，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想成为权利的拥有者，她要住漂亮、温暖的大房子，她要成为人上人。 但这些东西，吴越都给不了她。 白紫苏喜欢吴越，更感激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但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没法呆在吴越身边，和他成为相守一辈子的伴侣。 白紫苏知道自己自命清高、自以为志向远大、知道自己自私，但她坦然承认自己、接受自己。 “我把我自己的事情全告诉了吴越，所有卑鄙的事情以及我未来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我说我必须得走，越哥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最后问我能不能把他也带上，我说不能。” 白紫苏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抽根烟，但事实上，她手上只有陈文嘉递过来的水，她喝了口寡淡的水，继续道：“后来他又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他把所有的钱全转给我，给我说要走的话，得找个合适的时候，要不然一定会被抓回来。” “我那时候想的是，我和越哥一起跑，后面各走各的，结果我们刚踏出寨子范围，就有人来追我们，越哥偷了辆车，把我往上一推，让我跑。” 白紫苏的眼眶红了，眼睛里续了些泪水，她说：“那天他说他爱我，说不能带他一起走也没关系，他说他没什么大志向，他愿意让我利用，愿意把命给我。” 她抹了那滴泪，自言自语道：“越哥差点把命都搭上了，我在这，是一定要闯出点名堂来的。” 紧接着，她看着陈文嘉说：“陈文，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不后悔我的决定，但我后悔那时没和越哥多相处一段时间，在记忆里多一些快乐回忆。” “人生又苦又短，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当你有了什么念想时，就赶快去做，至少做的时候，你是快乐的。就算后面生活很苦，你回想那段时间，还是会觉得快乐。” “你觉得你有顾虑、有负担，但对方或许并不这样想。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愿意为对方付出的，可能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就像吴越对我一样。” 白紫苏的目光也变得温和，她说：“文文，你、丁子湘、吴越都是一样的人，你不要担心你的未来会影响到他人，人的未来本来就是相互影响的，与其顺应命运，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人只活一次，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陈文嘉知道白紫苏说的有道理，但她的情况和白紫苏说的情况不一样，丁寒又不喜欢她。 她犹豫地开口：“可是他……” 白紫苏打断陈文嘉：“他喜欢你。” 陈文嘉心头一跳，感觉电流从全身淌过。 她感觉自己听错了：“什么？” 白紫苏望着陈文嘉的脸庞，温和地重复道：“我说，丁子湘喜欢你，他愿意冒着风险，把左/派的机密泄露给你，他愿意像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你，他愿意给你善后、给你筹谋未来的事情，所以他一定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要再说可是了。” 白紫苏见陈文嘉还是迷茫，心里很是无奈，她看着楼下的丁寒，说：“现在他很喜欢你，你要是再犹豫下去，他可能就是别的人了，丁家的丁少爷，在哪个圈子都很受欢迎的。” 陈文嘉随着白紫苏的目光看向楼下，他的身边又多了两个新的人。 不知道 依譁 阮子尘什么时候来了，正在给丁寒递着糕点。 而另一个，则是站在丁寒面前，给他递上一张卡片。 陈文嘉忽略掉其他人，目光集中在丁寒身上。 白紫苏说丁寒喜欢她？真的吗？他真的喜欢她吗？ 回想丁寒为她所做的一切，为她做复习资料、给她打钱、给她谋划陈怀川的事情、这次还救了她…… 他早就参与到了她的人生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老乡，他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吗？ 陈文嘉的心再次地动山摇。 “别再想什么妹妹的事了，在我看来，自古兄妹多情侣啊。” 白紫苏感叹着，她拍拍陈文嘉的肩膀，递给陈文嘉一小包五颜六色的糖果。 “给，虽然他不让说，但谁叫我俩关系近，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白紫苏回想陈文嘉换衣服、她在外面等着时，丁寒突然来了。 他没问陈文嘉的情况，只是把一小包糖递给了她。 “你的好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他问了医生，受伤的时候可以吃一点甜的东西，哪怕伤得很重、身体内有各种药物也可以吃。” 陈文嘉拿着半个巴掌大的包装袋，又愣住了。 白紫苏怕陈文嘉又反应不过来，她替陈文嘉转了转脑子，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估计是怕你太疼，所以带了包糖上来。” “文文，他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觉得他不喜欢你吗？” 当时白紫苏问陈文嘉伤口疼不疼，陈文嘉说还好，已经不疼了。 可是就算她说了不疼，丁寒依然送了包糖上来。 他还专门问了医生，确实她可以吃后，才给她送上来。 他都做到这个程度了，真的不是喜欢她吗？ 陈文嘉觉得自己心里那堵‘丁寒不喜欢你’的围墙崩塌了一大半，她握紧手中五彩缤纷的糖果，心情也变得五彩缤纷。 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伤心、难过、嫉妒。…… “是嘛？小文你和子湘认识得还不久, 你可能不太了解，其实我们更偏向于交叉作战，这样可以发挥我们最大的优势。” “哈哈哈真的吗？阮哥你可别骗我, 我听教练说，交叉作战会导致攻击力不稳定, 所以都不让我练呢, 当然, 这可能是因为我是3S, 所以训练的方式不一样。” ‘陈文嘉’笑着看向对面的阮子尘, 礼貌客气的语气中攻击力十足。 本来她和丁寒说话说得好好的，中间突然就插了个姓阮的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心思在哪里，一时间火花飞溅。 “嗐，这年头又不打仗，聊那么多机甲干什么？” 给丁寒转递他人名片的绅士男微微一笑, 插进来把他俩的话题打散。 他对丁寒道：“子湘，听说你最近要去北一星执行护送任务, 那边空气不好、蚊子也多, 我公司在那有产业, 要不我送你们过去吧？产生的花销我全包了。” 这人是制药公司老板的大儿子冯云安，他们公司和丁寒名义上老爸的公司是合作伙伴关系, 在一次实地考察时, 他对前来签合同的丁寒一见倾心，自此之后走哪跟哪。 冯家家大业大、底蕴丰厚, 冯云安为了追丁寒，找了不少关系打听他的动向。 他听说丁寒要去北1星，便要跟过去，想来个甜蜜二人行。 “哟, 冯老板大气。” 丁寒还没接冯云安的话，阮子尘便先接了。 他一搂冯云安，道：“但这就不劳冯老板费心了，子湘过去又不是旅游的，除了吃喝住宿，还要部门审批、上下通知、准备装备什么的，冯老板怕是有心无力。” 阮子尘扫一眼冯云安，然后盯着‘陈文嘉’，笑着道：“子湘要过去，我这边直接给安排好不就行了？” 他没把冯云安放在眼里，毕竟这人只是一介商人，平时和丁寒接触的又不多。 他真正的对手是眼前这个最近和丁寒走得及其近的女Alpha。 若是只比机甲，‘陈文嘉’可能还有点能比的东西。 但要是比财力、比家世，他是整个联盟财政秘书的孙子，姑姑是联盟第一将军白河的儿媳妇，自家人也都在军中任职，整个星际联盟又有几人会比他阮子尘优越？ 这个‘陈文嘉’只是个有能力的军校生而已，他怎么会输给她？ 阮子尘盯着‘陈文嘉’，眼里隐隐有挑衅的意思。 他为人本不是这样的，在发觉自己喜欢丁寒后，他也没改变很多，打算徐徐图之。 但面前这个女Alpha出现后，阮子尘心里危机感激增。 尤其是看到丁寒还对她笑、平时也多有照拂后，他血液中Alpha天生的争强好胜彻底觉醒。 以前他颇看不起那些为一个Omega争得头破血流的Alpha，而现在，他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你说呢？子湘？” 没等‘陈文嘉’回答，阮子尘把目光看向丁寒，似乎是想征求他的认可，以炫耀自己得到了佳人的肯定。 ‘陈文嘉’和冯云安也看向丁寒，等待他的答案。 然而身处A竞之中的丁寒只觉得这些人聒噪。 这个冯云安经商不错，也有脑子，但一碰上他就和泰迪附体一样，他看着就烦。 阮子尘最近也吃错药了，天天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至于这个假的陈文嘉？ 丁寒只能说哪哪都不像，越看他越觉得这个假货连陈文嘉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丁寒对围着他的三个人完全无感，他在想别的事情。 听到阮子尘问他，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空了的高搅杯，一边转身放杯子，一边道：“我……” 他刚吐出一个我字，旁边过来盛装酒水的服务员转身要走，像是被丁寒吓到一般，手里的托盘倒下去。 “小心！” 阮子尘眼疾手快地拉着丁寒后退，冯云安去接托盘，‘陈文嘉’顺势挡在丁寒面前。 事情在一瞬间发生，高脚杯碎了一地，香气四溢的酒大部分泼到了‘陈文嘉’身上。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女士。” 在众人惊讶好奇的目光中，服务员不停道歉，抽出随身携带的丝绢去擦她身上的酒渍。 丁寒眼里浮上恰到好处的歉疚，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是我离酒水台太近了。” “陈文你怎么样？” 丁寒也拿着丝绢走上前去，他问服务员：“你们有备用礼服吗？” 服务员连忙说：“有的有的，实在是对不起，女士，请和我去换套衣服吧？您身上这套衣服的清洗或者赔偿费用我会负责的。” ‘陈文嘉’倒是不生气，她屏气凝神，感受着丁寒靠过来时身上的芬芳。 在颇为留恋地看丁寒几眼后，她笑了笑，脸上是常有的礼貌客气，她对服务员道：“没关系，麻烦你带我去换套衣服。” “学长，我等会就回来。” ‘陈文嘉’对其他两人点头致意，跟着服务员走了。 丁寒目 依誮 送‘陈文嘉’离开，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他拿了杯新的冰诗红酒，笑着对阮子尘道：“你刚刚说装备？能给我们用上最新的绿因子喷筒吗？” 他自然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见‘陈文嘉’走了，丁寒也对他说的东西感兴趣，阮子尘露出高兴的笑容，回答道：“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找我们家老爷子争取一下。” 冯云安见自己插不进去话，便只好站在一边，一边郁闷一边看阮子尘侃侃而谈。 ‘陈文嘉’衣服被打湿这件事似乎只是个意外，并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 十分钟后，门口新进来一个女Alpha，她整了整衣服的扣子，从服务员的托盘中取走一只盛了液体的高脚杯，丝滑地融入现场的氛围中。 丁寒和阮子尘谈妥了换新装备的事，正觉得无聊，一眼就注意到门口新进来的陈文嘉。 陈文嘉注意到了丁寒的视线，她对丁寒点点头，并没有走过去。 那个假货和丁寒身边的阮子尘、冯云安聊了很多，陈文嘉这时候去丁寒身边，很容易在说话间展现出不对劲的地方。 丁寒自然知道陈文嘉的意思，他和陈文嘉用眼神致意，没有让陈文嘉过来继续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 虽然陈文嘉没过来，但丁寒借着喝酒的空档，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到陈文嘉身上。 可能是为了不让人察觉到一丝不对的地方，白紫苏给陈文嘉准备的衣服并不是那么合身。 裤子倒是比较合适，但上衣的肩膀有点宽，腰线也没有紧紧贴合原身，对陈文嘉来说，这衣服大了一些。 丁寒倒觉得这不合身的衣服挺合身，因为这衣服没贴合在陈文嘉身上，就不会显出陈文嘉优美流畅的身材曲线。 想到曲线，丁寒的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白紫苏刚刚给他发的那张照片。 她的腰又白又细，但因为长期锻炼，她的侧面腰部肌肉看起来格外紧实，显示出一种有力量的美。 他记得在那天的机甲上，他坐在陈文嘉身上，两腿之间就夹着她的腰…… 天！他在想什么啊！ 丁寒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想偏了，忍不住微皱着眉揉揉自己的额头。 人家把他当朋友，他却尽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丁寒心里唾弃自己真是流氓、真不要脸。 阮子尘见丁寒忽然揉头，问他：“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没休息好。” 丁寒随口找了个理由，他在瞬间把躁动兴奋的心思给压下去，然后放下了手。 这次他微微转了头，打定主意不去看陈文嘉。 只要不看他就不会想，只要不想他就不会陷入一种旖旎的、晃悠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状态。 可是说着不看，在不知不觉中，他又看了过去。 但陈文嘉已经消失在原来她站的位置。 丁寒找了找，发现她去了一边的窗台，而她的身边，多了个搂着她胳膊的Omega男生。 那男生个子不高，估计刚好一米七，正笑盈盈地抬头看着陈文嘉。 可能是顾及到对方够不着，陈文嘉微微放低了胳膊，低头和他说话。 丁寒看着两人的样子，握着酒杯，一时呆愣在原地。 许是休息够了，陈文嘉的脸色红润起来。 她看着挽着她的Omega，连眉间都是温柔的。 丁寒细细扫过陈文嘉的脸，发觉她似乎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温柔的神色。 他见过惊慌的陈文嘉、害怕的陈文嘉、伤心的陈文嘉、沮丧的陈文嘉、高兴的陈文嘉、谦逊的陈文嘉、得意的陈文嘉、兴奋的陈文嘉……但他从未见过温柔的陈文嘉。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对一个陌生Omega露出那样的温柔表情？ 丁寒茫然地看向那个Omega。 他的记忆力很好，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见过一面，他就一定会有印象。 对了，他想起来了。 这个Omega是江家最小的少爷，姓江，叫江南。 他个子不高，长得很乖巧，在他右眼的下方，还有颗漂亮的泪痣。 他拥有很高的附绿天赋，宋伯芳一直想把他拉入麾下。 他是个军影迷，很喜欢与军事有关的东西，最近他迷上了某个比赛中的某位选手。 这位选手在比赛中夺得了第一，而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丁寒盯着仰着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江南，抿了抿唇，也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他又想到一些别的事。 在上次白紫荆的生日宴上，陈文嘉给两个Omega夹了娃娃，这其中就包括江南。 而这次‘陈文嘉’之所以能够会来这次宴会，是因为江南加入了87计划，在相处几天后，他邀请‘陈文嘉’做他的舞伴。 在还没换回来之前，‘陈文嘉’陪着江南跳了一支舞。 今晚‘陈文嘉’是作为江南的舞伴出席的。 也就是说，在这场订婚宴上，陈文嘉一晚上的时间都属于江南。 如果只是一个晚上，如果只是各求所需，其实并不是什么令人伤心、难过、委屈、嫉妒的事情。 江南喜欢陈文嘉这个事实，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令人伤心、难过、委屈、嫉妒的事情。 可当江南用倾慕、欢喜的眼神看过去，陈文嘉却以温柔回应时，丁寒承认，他觉得伤心、觉得难过、觉得委屈、觉得嫉妒了。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江南。 陈文嘉在进会场前, 白紫苏告诉过她，说她今天是通过江南的邀请副函进来的。 陈文嘉迷茫了一小会，才想起来江南是在白紫荆生日宴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 当时她想要进宴会的主场, 但没有门路，最后‘偶遇’白紫荆的堂妹徐安雅才得以进去。 为了讨徐安雅开心, 同时让她放松警惕, 她陪徐安雅和她的朋友抓了几个娃娃, 她那个朋友好像就叫江南。 但陈文嘉和江南并不熟, 就只是一起抓了会娃娃而已。 陈文嘉不知道那个假货最近干了什么, 居然搭上了江南这条线。 “不不不，不是她干了什么搭上了江南这条线。” 白紫苏晃荡着食指，一副早就心知肚明的样子：“她什么都没做，是江南主动找上来的。” “江南也是87计划里的一员，最近总是过来找‘你’, 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就像你喜欢丁子湘一样, 他邀请你来参加宴会, 当然是为了和你多接触。” 江南喜欢她。 邀请她是为了和她多接触。 这两句话在陈文嘉脑海里不断回荡, 让她没法不在意。 以前也有男孩喜欢陈文嘉，她对此的处理方法就是吃饭不去、电影不看、礼物不收、全方位躲避对方的偶遇。 但江南与那些男孩不同。 一是江南不算普通意义上的男孩, 他是个Omega。 他长得白、个子小, 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惹人怜爱。 他会撒娇、会嘟嘴、会和其他Omega争风吃醋。 陈文嘉没法用拒绝地球上那些男孩的方式来拒绝江南。 二是那个假货已经和江南聊了好几天了, 她还同意和江南一起来宴会，还一起跳了一支舞，陈文嘉现在想拒绝江南都没机会了。 虽然陈文嘉自己知道之前和江南聊天的她不是真的她，但江南又不知道。 前两天她对江南很热情, 结果刚跳完舞，她就冷淡下来了，从江南的角度看，这不明晃晃摆明她是个渣A么？ 陈文嘉想想就头疼。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必须装成那个假货和江南相处的模样，先把今晚给对付过去再说。 正当陈文嘉思量如果遇到江南该怎么表现时，一双手就攀住了她的胳膊。 “文文？你在这里干嘛？你和丁队他们聊完啦？” 这人的嗓音很柔，又带一点独特的沙哑，听起来就和撒娇一样。 陈文嘉被揽住的同时，又闻 铱驊 到一股淡淡的玫瑰信息素味，她顿时就想退后。 但她低头一看，发现这人正是江南。 望着对方热络羞怯的表情，陈文嘉也没法立马把胳膊给抽出来，只好保持一个被拉偏的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 她干笑两声，道：“差不多聊完了，本来还想说两句，但中途我的衣服被泼了酒，就去换了一身。” 江南道：“我刚刚看到了。” 他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就是可惜那套衣服了，那套衣服你穿着特别合身，真的很好看。” 陈文嘉正想说不过是一套衣服而已，没事的。 但还没说，就听江南埋怨道：“是谁那么不小心泼的呀？那衣服我们俩挑了好久才选中的，真的太可惜了。” 等等，我们俩？？？ 这衣服是她和江南一起挑的？ 陈文嘉又震惊又头疼。 救命！这两天那个假货和江南还干了什么啊！她不会撩人家Omega了吧？那她得怎么脱身啊？ 陈文嘉有种丧失五天记忆的眩晕感，她勉强定住心神，冲江南笑笑，说：“没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衣服已经被服务员拿走清洗了，后面会邮给我的。” 江南看着陈文嘉的笑，突然有些羞怯，他小声说：“文文，你脾气真的好好呀，如果换成是别的Alpha被泼，肯定不会像你这样温和的，你真的太好了。” “哈哈，是吗……” 陈文嘉只能赔笑两声，她不知道自己该和江南聊什么话题。 好在江南并未等着她说话，他看了眼某个方向，挽着陈文嘉胳膊的手紧了紧，面上有些羞涩，他小声说：“文文，我把我们匹配程度高的事情告诉我家人了，我的Omega父亲说想见见你。” 江南最近发现在靠近陈文嘉时，他总能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像是初雪时的雪花。 这几天天冷，他本以为陈文嘉把外面的凉意也带进来了。 但在温暖的室内，这味道久久不散，对方看他的眼神也若有若无带着不对劲。 那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和陈文嘉的基因是匹配的。 从AO基因来说，他们可以成为最佳伴侣。 在得知这个事实时，江南又高兴又羞涩。 他喜欢这个明朗温柔的Alpha，他的家人也欣赏对方在军事上表现出来的天赋。 所以一经商量，江南的家人便想见见陈文嘉，试探下陈文嘉的人品如何，适不适合和江南交往。 “啊？” 然而真正的陈文嘉明显慌了。 匹配程度？？？见家长？？？ 短短五天，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可她又不喜欢江南，和江南相处的人也不是她啊！ 陈文嘉一时没想到好的借口，她含糊道：“现在吗？现在这时间好像……好像有点晚，不是，是太早了。” “你别紧张，没什么的，只是打个招呼。” 江南害羞地低下头，倚在陈文嘉胳膊上，他说：“今天只是打个招呼，等过段时间，我想请你去我家吃顿饭，我的Omega父亲厨艺特别好，他煲的鸡汤很好喝。” 打招呼……打招呼也不行啊。 “这个嘛……” 陈文嘉吞吞吐吐，焦急地想着办法。 她的手臂没动，但她手臂的每根汗毛都在努力离江南远一点。 她知道这五天发生了很多事，那个假货给她留下了很多烂摊子，但她没想到第一个烂摊子这么大啊！ 如果她现在甩开江南，拒绝他的请求，那她怎么解释前两天和江南那么要好？ 被误会渣A事小，被发现替身事大啊。 但她如果不拒绝江南，怎么能不拒绝江南啊，那不是让这关系越来越复杂吗？她以后不就和江南扯不清了吗？ 拒绝不行、不拒绝也不行，要不直接告诉江南之前和他相处的不是她，可这样不也暴露了吗？ 陈文嘉一时进退两难，只想大声呼喊SOS。 而下一秒，回应她SOS的人就来了。 “陈文。” 清冷的熟悉声音传来，陈文嘉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 看到来人，江南松了手，陈文嘉立马把胳膊抽出来，看着来人叫了声：“学长。” 江南也老老实实站好，小声叫了声：“丁队。” 丁寒在离陈文嘉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就算看到这两人不再胳膊连胳膊，他心里的郁闷也没消减一点。 尤其是看到江南悄悄往后挪了一下，看起来好像是想躲到陈文嘉身后时，他觉得这两人的样子更不顺眼了。 他看了眼江南，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当是回应了。 随即他对陈文嘉道：“队里来活了，我现在得回楼里一趟，你去么？” 陈文嘉是队里来的新人，丁寒又是陈文嘉的学长，他想带带陈文嘉这个苗子没什么问题，不会落下一点口实。 “去！学长愿意带我，我当然去了！” 陈文嘉知道丁寒这是要审问那个假货了，她心想丁寒来得也太是时候了，这样她就不用和江南纠缠下去。 她得好好去问问那个假货，她要知道这家伙到底还给她闯了多少篓子！ 陈文嘉和江南表示了歉意。 江南也不好耽误陈文嘉，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文嘉随丁寒离开于宅- “我们是真回大楼吗？还是去别的地方？” 陈文嘉顾及江南是个Omega，并没有把江南的事情告诉丁寒。 她一边系上悬浮车的安全带，一边问丁寒他们去哪。 审问那个假货需要地方，丁寒说他们回总部大楼可能是个托词，他们或许要另寻他处。 丁寒见陈文嘉没有提起她和江南的事，又想到刚刚他们贴得那么近，可能是真有什么事，他的心情更差了。 但对着陈文嘉，他还是用平常的语气说：“回大楼，实验室的事情瞒不住的，明天一早就会暴露，我把黄梦漪伪装成了罪魁祸首，正要连夜审讯她。” 芯片厂至少有五十来号人，丁寒的人最多把他们的信号阻隔一晚上，明天一早就会暴露。 与其让那些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反口咬上来，不如主动出击，先找个理由把芯片厂给处理了。 X1002星人体实验的事一经曝光，立马引起了全星际人民的反对。 为了给人民一个交代，联盟议员通过了数十个专项行动的提案，专门对违法实验室进行严抓严打。 左/派的人早有准备，现在几乎接管了所有有关违法试验的事情，丁寒也参与其中。 芯片厂做的也是实验，经过丁寒的操作，芯片厂已经变成了某个人体实验小作坊，它的负责人名叫黄梦漪，这人已经捉拿归案，正待审问。 陈文嘉问：“黄梦漪？这是她的名字？” 丁寒一边打字瞎编抓捕报告，一边道：“对，她说她叫黄梦漪。” “好，我知道了。” 见丁寒在忙，陈文嘉便不再说话，准备等会到了总部大楼再问问具体情况。 她想了想，也点点耳麦，打算把自己备份在黑匣里的系统给搬到新终端里。 由于 弋? 星际的网络使用范围太广，每天交互信息量大得惊人，星际的网络设备一般采用“货-车”模式。 在星际网络中，每个人使用的APP、拍的照片、存的文件或者和别人发的信息等这一系列可以被看作一个系统，人们可以通过运营商提供的储存服务单独形成一个系统并保存下来，要使用这个系统时，只需要把这个系统下载到最终解析端口（终端）。 终端只起到解析的作用，被称为车，系统搭载在终端上，便被称为货，这种被称为“货-车”模式。 再通俗一点，每个系统就相当于一部手机，多个系统相当于多个手机。 陈文嘉把重要的系统都存到了张友康给她提供的储存器里，只要她输入连接密码，就能把她存的系统给下载下来。 她可以通过这个方法下载到那个假货使用的系统，从而知晓在她被抓的日子里，那个假货还干了什么事。 正当她在操作时，一只修长的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手心上放着一枚小小的芯片。 陈文嘉看向丁寒，丁寒说：“她拿走的那副耳麦外壳坏了，我把耳麦里的系统导进了这里面。” 丁寒对陈文嘉撒了一个小谎，那副耳麦没坏，但丁寒不想让陈文嘉使用被别人戴过的耳麦，便把耳麦系统导进了芯片。 也不知是谁的疏忽，两人上悬浮车后，都没有开车内的灯，只有光屏发着淡淡的白光。 丁寒的光屏对陈文嘉从不设防，从陈文嘉的角度看，她能看到丁寒在撰写一份交给上级的报告。 而光屏的光粒子向外发散，映着丁寒俊逸柔和的脸。 他穿着量身定制的礼服，礼服完美勾勒出他的腰身，随着他递芯片的动作，袖口微微短了一点，露出他干净白皙的手腕。 陈文嘉看看丁寒的脸，又看看他修长的手，突然想到白紫苏说的话：“文文，他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觉得他不喜欢你吗？” 她刚打开光屏，丁寒就把芯片递了过来，这是不是说明，他立马就猜到了她想干什么？这是不是说明，他在意她的动作？ 他喜欢她，他或许真的喜欢她！ 丁寒只是做了一个动作、说了一句话，就让陈文嘉的心砰砰跳起来。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胡乱移动的头和眼睛，稳住自己颤抖激动的声线，对丁寒道谢后，从他手中接走了芯片。 陈文嘉又羞怯、又喜悦，因为担心丁寒察觉到她的异样，她把自己的光屏调暗，将自己嘴角的笑容映在黑暗里。 车内又安静下来。 陈文嘉在暗自开心，而丁寒则在暗自不开心。 悬浮车有三个并排座位。 他和陈文嘉从两边上车，坐了最靠边的位置，中间空出来一个座位。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在不说话时，就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样。 可他不犯，凭什么江南就能犯？ 凭什么江南就能搂着陈文嘉的胳膊，还靠在她的身上？ 丁寒很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 他很想把字打得飞快，来消化自己此时的不爽。 但陈文嘉是个细心的女孩，他如果那么做，对方一定会发现并问他怎么了。 于是丁寒只好一边慢慢打字，一边想办法开解自己。 怎么开解呢？比如陈文嘉之所以不给他说江南的事，是因为江南是个Omega，她不好泄露人家Omega的隐私。 但他也是Omega，他考虑什么江南的隐私啊。 又或者因为陈文嘉其实不在意这个事情，所以也懒得对他提了。 但要是不在意，陈文嘉为什么要和江南贴那么近啊。 好吧，这个可能是因为陈文嘉担心暴露自己言行不一致，故意伪装出来的。 但为什么陈文嘉连一点江南的事都不对他说呢？她之前连苏化安熬夜蹦迪第二天做不完工作的事情都和他说的。 丁寒越想越觉得不开心，越想越觉得自己和陈文嘉的距离没江南和陈文嘉的距离近。 他终于忍不住假装不经意般地问：“对了，刚刚你和江南聊什么呢？” 听起来，他似乎是想和陈文嘉闲聊。 在和江南聊什么？ 陈文嘉想了想，其实也没聊什么，江南想让她和她家里人打招呼，后面还想吃顿饭而已。 但陈文嘉却不好对丁寒说。 因为她刚刚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味，那是江南信息素的味道。 书上说，除强迫外，Omega一般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暴露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一种是主动释放信息素去引起心仪Alpha的注意，从而天雷勾地火、拿下心上人；二是遇到特殊情况不经意释放信息素，比如发情期。 江南不是热情开放的Omega，他不会主动释放信息素去吸引Alpha，哪怕她心仪陈文嘉。 所以只有可能是后者。 她能闻到江南的信息素味道，怕是因为江南的发情期快到了。 但陈文嘉遇上快到发情期的江南是偶然吗？陈文嘉并不觉得。 从白紫苏口中可以得知，于家和江家是亲家，于家能在商界站稳脚跟，离不开江家的支持；江家能在政界往上晋升，也离不开于家的打点。 但晋升到一定程度，商供政就有点力不从心了，这时候就需要军界的参与。 陈文嘉在军校的表现非常优异，毕业后，若没有大问题，她一定会被委以重任。 江家怕是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江南或许就是他们用来钓陈文嘉的饵料。 如果陈文嘉和江南的家人见面吃饭，可能那天就会‘意外’发生点什么事，然后陈文嘉和江南没关系也要有关系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听了白紫苏说的一些江家的事情后，陈文嘉更觉得如此。 江南对她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不管真不真、假不假，江南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都没什么所谓。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不会和江南拉扯的。 可若江南真是被他的家人利用，那他也着实可怜了些，她不想说出来加重别人的可怜。 当然，就算江南不被利用，江南对她的喜欢也不应该被她拿去当成闲谈。 陈文嘉知道丁寒只是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她还是没法对丁寒说起江南的事，于是她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衣服，说我这衣服不太合身。” 聊衣服？如果只是聊衣服，江南会露出那种害羞脸红的样子吗？ 丁寒立马听出了陈文嘉对江南的维护和对自己的疏远。 他有些嫉妒、有些生气。 他嫉妒陈文嘉对江南的态度，他气陈文嘉维护江南、和他疏远。 但情绪刚升上来，丁寒又反省自己。 他嫉妒是理所应当的，但他凭什么生气？ 他和陈文嘉只是朋友，陈文嘉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生陈文嘉的气？ 丁寒的心里打着架，面上他抿了抿唇，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接过陈文嘉的话：“我觉得衣服不错，大一点没那么束缚。” “等会我们到后，我先进去问，等时机到了，再让你进来。” 提江南的事情太闹心，于是丁寒换了个话题。 他打算先诈一诈黄梦漪，然后看时机让陈文嘉进来。 陈文嘉没有异议，她说：“好，都听你的安排。”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没人看得上你这种孬…… 军务处的总部在金曲区H大楼, H大楼旁边有几栋附属楼，其中3号楼的1到3层可作审讯用。 陈文嘉和丁寒到达后，连衣服都没换, 径直去了关押黄梦漪的5号审讯室。 审讯室外有两个人，李想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秦周游则打着游戏, 目光时不时看向审讯室里的黄梦漪。 单向玻璃内, 黄梦漪的手腕上被押在椅子前的小桌板上, 脚上被套了特质脚铐, 脖子上也带了电击环。 审讯室内只开了黄梦漪头上对应的灯，明亮的光只笼在黄梦漪身上，其余空间尽是黑暗。 见门口传来动静，秦周游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 道：“老大，文姐, 你俩穿这衣服还真帅啊。” 陈文嘉抬抬手回应秦周游的招呼, 丁寒则是直入主题, 他问：“情况如何？” “情况不太好，这家伙表现得太放松了, 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秦周游退了游戏, 看向审讯室内的黄梦漪。 黄梦漪似乎被揍了几圈，她的眼睛和嘴角都有淤青, 右半脸也有些发肿，但她的神情既不恐慌也不害怕，反而带着悠然自得的惬意。 她的右脚有节奏地点地，如果戴上审讯室的耳机, 就能发现她在哼歌。 秦周游把通讯室的收听接口发给陈文嘉和丁寒，道：“抓她废了不少力，注射了四支麻醉，三小时就醒过来了，期间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抓来后就把她拷在这了，听老大你的命令，我们没和她搭话。” 秦周游看了黄梦漪 殪崋 一眼，张了张口，犹豫有些话要不要说。 虽然他们没和黄梦漪搭话，但黄梦漪却一直在找机会问他们问题。 比如丁寒有Alpha吗？他喜欢什么食物？有什么爱好等等。 丁寒察觉到了秦周游的异样，一边帮陈文嘉输接口密码一边问：“怎么了？” 秦周游看着丁寒平静的脸色，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黄梦漪问的那些问题，如果是寻常Omega听了，一定会兀自娇羞，但如果是他们老大听了，脸色估计立马黑下来。 他们老大一向对嘴巴不正经的嫌疑犯手硬，轻的话可能就是给几个嘴巴子，重的话，踢断肋骨都是轻的。 想着上次丁寒冷着脸，拿刀差点割了嫌疑犯嘴巴的事情，秦周游觉得这时候还是别惹丁寒生气了，于是他摇了下头，说：“没什么，小想睡挺久了，要不给她拿件衣服盖一下？大冬天别弄感冒了。” 丁寒看了眼趴在控制台上一动不动的李想，道：“我柜子里有条毛毯，给她盖上吧。” 秦周游说好，便出去拿毛毯了。 丁寒拉开椅子，让陈文嘉坐，他说：“等会我和秦周游进去，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用这个和我说话，我能听到。” 说着，他教陈文嘉怎么使用控制台的耳机。 陈文嘉点头。 过一会，秦周游回来了，左手拿着毛巾，右手端着一次性杯子，胳膊肘里夹了个保温杯。 “来，外面冷，喝点水暖暖。” 秦周游把盛了热水的一次性水杯递给陈文嘉，把保温杯给丁寒，又给李想盖上毛毯。 李想完全没被外界影响，只是在胳膊被压麻时嘟囔什么卡不卡的。 秦周游调侃说估计是最近程序写多了，梦里梦的都是处理器卡，程序运行不了。 丁寒和秦周游商量了下审讯过程，随即便对陈文嘉点点头，进了审讯室。 “滴。” 审讯室门开了。 黄梦漪打节拍的脚停住，借着门口的光看向来人，随即露出了个‘陈文嘉式’笑容 ，嗓音也如陈文嘉一样，她道：“学长，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丁寒开门的手一顿，冷冷道：“再这样说话，我不介意把你脸上的皮割下来。” 黄梦漪脸上的面具做得十分精细，连微表情都能展现出来。 这种面具从外界撕不掉，一撕只会连着真正的人皮一起撕下来，只能等涂层的物质自己分解，然后由专业人士撕卸。 黄梦漪整个身体都往前倾，丝毫不畏惧丁寒，她做出个受伤的表情，用陈文嘉的语气委屈道：“学长，你好凶啊，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真正的陈文回来了，就不要我这个假的了？” 她的语气特意放低，听起来带了点暧昧的意思。 “嘴巴放干净点！顶着别人的皮说话，真是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你他么也算个A？” 秦周游适时出声，一出声就是暴怒。 黄梦漪嘴角的笑还是没收，但她盯着秦周游，眼里多了如毒蛇般地冷意。 她一字一句道：“算不算A？” 笑容在她脸上扩大，她看向丁寒，道：“学长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我□□个煞笔东西，说什么呢！” 丁寒还没说话，秦周游把桌子撞得梆梆响，作势就要上去给黄梦漪几个巴掌。 “秦周游。” 丁寒语气听不出喜怒，淡淡的三个字就让秦周游立马停住。 秦周游的手已经高高举起，胸脯起伏着，对黄梦漪怒目而视。 三秒后，他稳住自己的心绪，缓缓放下手，走回审讯桌前坐下。 黄梦漪在秦周游冲过来时脸色也没变，优哉游哉的，看起来非常欠打。 审讯室内仍然只开了她头上的灯，秦周游和丁寒都隐在昏暗里。 黄梦漪盯着审讯桌，试图看清丁寒此时的模样。 光线太暗了，黄梦漪只能隐约看到丁寒高挺的鼻梁、完美流畅的下颚，以及他漂亮的唇瓣。 果然，被评为军区十大美貌与能力兼备Omega之首的人就是好看。 黄梦漪回想前两天丁寒和她说话的样子。 他眉眼微弯，笑的时候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像是她家乡里洁白无瑕的福灵花般美。 可惜的是，前两天这人还对着她言笑晏晏，现在那唇瓣一张一合，只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姓名。” 看着隐在黑暗里的人，黄梦漪突然不想用那个军校Alpha的声线了。 她想让这个Omega记住真实的自己。 于是黄梦漪换了自己的声音，她回答道：“黄梦漪。” “第一性别为Alpha，第二性别为女，我今年25岁，身高184，未婚，没谈过Omega，父母双亡，但自己有些钱，几个亿还拿得出来。” 不等丁寒继续问，黄梦漪一连串说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看她那样子，似乎把审讯室当成相亲的咖啡店了。 秦周游听着黄梦漪的话，心想 谁问你了，他拍拍桌子，大声道：“谁问你了？给我老实点，问什么答什么，性别？” 黄梦漪没理会秦周游，只盯着丁寒。 秦周游从黄梦漪的无视中感受到了对方对他的不屑，他怒道：“说话！问你性别是什么？哑巴了是不是？” 黄梦漪瞥了秦周游一眼，慢悠悠道：“说话要说给人听，说给狗听做什么，我没有和狗说话的爱好。” 秦周游把桌子一拍：“你！” 丁寒按住了秦周游，说：“去把灯打开。” 秦周游真的被黄梦漪撩起了火气，只闷头去门口开灯。 啪一声，灯开了。 黄梦漪挺直自己的肩膀，眯着眼看向双手撑着下巴的丁寒。 她打量着丁寒，笑了：“丁队长，不知道有没有人夸过你，你和别的Omega太不一样了，明明长着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却是铁血手腕，让人又爱又恨，真够劲。” “对了，你有Alpha吗？” 黄梦漪的话听起来带着挑逗的意味。 秦周游早就看黄梦漪不顺眼了，正寻思刚刚捉她的时候，就应该再多给她几拳。 现在听黄梦漪挑衅丁寒，秦周游又想拍桌子了。 他正打算冲过去给黄梦漪几拳再说，就听到丁寒开口了： “你在拖延时间。” 丁寒两只手撑着下巴，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黄梦漪。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被黄梦漪轻薄的话语影响到。 黄梦漪微动了下头，脸上还保持着那欠揍的笑，但丁寒察觉到了黄梦漪一瞬间的僵硬。 丁寒观察着黄梦漪，像是在思考，他说：“威胁、恐吓、暴力都不能让你说真话，因为你确信自己会被救出去，时间不会很长，或许是几个小时后，也或许是……十分钟后。” 丁寒的直觉和判断力出奇地敏锐，哪怕他和黄梦漪才说了短短几句话，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黄梦漪的表情有了变化。 秦周游眼见黄梦漪的脸色变得像吃屎一样，心里一阵酸爽。 他忍不住在心里给丁寒竖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他老大，几句话就掌握了整个审讯局面，太厉害了，太聪明了！ 丁寒面色没什么变化，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你那么自信，说明救你的人地位不低，你们想干什么？利用陈文的身份结交权贵？潜入我们的内部做间谍？还有妄想长生？” 丁寒知道自己猜对了，黄梦漪的救兵快要来临，她不会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他还是想试探试探，看能不能通过观察黄梦漪的表情得到一些线索。 丁寒紧紧盯着黄梦漪，道：“范围在逐渐缩小不是么？” 黄梦漪这两天借着陈文嘉的身份和财政秘书林直来见了面，还和掌握金曲区基层政务的江家之子江南走得紧密，答案可显而知，她想结交一些人，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陈文嘉是左/派新引进的人才，凭她自身的能力，她以后可能如丁寒一样，成为左/派重要的中坚力量。 把陈文嘉换成黄梦漪，就相当于在左/派中插入了一个间谍。 而真正的陈文嘉，则会被囚禁在实验室里，成为某些人获得长生方法的血液采集体。 盯上陈文嘉的人很多，但既想利用她结交权贵，又想替换她后插入间谍，更想利用她的血获得长生的人可不多。 丁寒说的没错，可怀疑的对象范围正在急速缩小。 丁寒的话语压在黄梦漪的身上，她看着丁寒，终于说了句有效的话：“那是他们的目的。” 她勾了勾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懒得关注他们要做什么，只要给我吃的、喝的、给我钱，让我干什么都行。” 不管丁寒说什么，都没法挑起她心中的波澜。 她向来随心所欲，对他们要干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她能答应他们，只是因为…… 她瞧着丁寒好看的眼睛，觉得对方 依譁 颇为赏心悦目，她道：“当然，我也不是谁都请得起的，我要是不乐意，谁拿我都没办法。” 秦周游觉得这人说话啰哩啰唆，他粗声道：“要说说快点，不说就给哥闭嘴。” 黄梦漪刚营造起来的氛围感被秦周游打散了，她不悦地看秦周游一眼，冷笑一声。 秦周游想要是黄梦漪再说他像狗，他一定冲上去给黄梦漪几个嘴巴子。 但意外的是，黄梦漪就真闭嘴了，一句话也不说。 一时审讯室里安静下来。 秦周游有些懵，心想自己是不是打破了审讯的节奏和氛围，所以黄梦漪才不说话了？ 早知道他就不说话了，好不容易对方有点要说的苗头，他一说话，就给整没了。 秦周游懊悔，有点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正当他想该怎么补救时，耳边传来了陈文嘉的声音：“学长，让我进来。” 丁寒说了个好字，用眼神示意秦周游去开门。 秦周游知道丁寒的意思，他开门后没再进来，替陈文嘉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哟，正主来了。” 黄梦漪见陈文嘉进来了，收了那幅缄默不言的样子，换成和陈文嘉一样的声线，表情和之前一样欠扁。 “怎么样？被抽血的滋味好受吗？听说抽血的时候你全身都被脱/光了，谁脱的？有人摸吗？” 一看到陈文嘉，黄梦漪的攻击力更强了，眼神也若有若无扫过陈文嘉的下半身。 丁寒听到黄梦漪这样说，他心里止不住地冷笑，就要站起来走过去割了黄梦漪的嘴、戳了她的眼。 但他还没动，陈文嘉就动了。 陈文嘉面色沉静，只是慢慢踱步到黄梦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黄梦漪的视线终于不再集中在丁寒身上，她盯着虚空，并不抬头看陈文嘉，似乎这样就能在和陈文嘉的对峙中保持平等。 然而陈文嘉却钳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迫使她把头扬起来。 陈文嘉的眼神很平静，只是细细扫过黄梦漪的五官。 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却让黄梦漪出奇地愤怒，她奋力挣扎了一下，脖子上的电击环发出哔哔的声音。 陈文嘉像是才注意到黄梦漪脖子上的电击环一样，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划过电击环。 黄梦漪警惕起来，知道陈文嘉接下来可能会说些嘲讽的话。 比如：说别人是狗，那你呢？你戴着这环扣，不更像狗吗？ 再比如：怎么？你也想试试被脱/光的滋味吗？现在还有时间，要不要我帮你脱？顺便让你爽一把？ Alpha之间激怒对方的话语左右不过这些，她听多了，早就有所准备。 然而陈文嘉只是抬了抬眼，淡淡道：“帮我给洛城他们带句话。” “什么？” 黄梦漪愣住，没想到陈文嘉居然提起了洛城的名字。 陈文嘉把放在黄梦漪下巴上的手收了回去，随即转身就走：“告诉他，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找到陈怀川。” 她走得十分决然，好像胜券在握，她似乎非常肯定黄梦漪背后之人是洛城。 她让黄梦漪带话，但她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似乎不在意黄梦漪会不会把话转告给洛城。 可这种不在意反而带着肯定的意味，陈文嘉肯定黄梦漪会把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洛城。 这种被拿捏的感觉让黄梦漪十分不舒服，但她思考着陈文嘉的话，一时不知陈文嘉是真的什么都知道，还是在诈她。 一时间，她只能盯着陈文嘉的背影，大脑飞快运转。 “对了。” 陈文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了身。 她再次慢慢踱步到黄梦漪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 这次陈文嘉的目光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打量，随即她轻笑一声，凑到黄梦漪耳边道：“你要是不乐意，谁拿你都没办法？所以你为什么而来？” “为了丁子湘是吗？” 她声音很轻，却让黄梦漪心里发沉。 虽然黄梦漪开始那几句话是为了拖延时间，但陈文嘉知道，黄梦漪说的也是真话。 她有种直觉，觉得黄梦漪看上了丁寒。 这种‘看上’并不是说黄梦漪喜欢丁寒。 这种‘看上’更像是凶猛的野兽盯上了心仪的猎物，更像是邪恶的怪物盯上了合口味的祭品。 她看丁寒的眼神带着肆无忌惮的打量，似乎丁寒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种眼神让陈文嘉觉得黏腻、觉得厌恶。 “只是很可惜……” 陈文嘉的手从黄梦漪的下巴狠狠划下去，捏住了黄梦漪的脖子。 她看黄梦漪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件脏东西一般，冷冷道：“没人看得上你这种孬种。” 陈文嘉的力气拿捏得刚刚好，既可以让黄梦漪感到窒息，又不会伤及她性命。 黄梦漪忍住身体本能的挣扎，死死瞪着陈文嘉，喉咙里抠出嘶吼出来的字：“陈……” 然而她还没表达出自己的憎恨，陈文嘉就毫不留情地收了手，给尽她羞辱。 此时丁寒已经打开了门，正等着陈文嘉出去。 陈文嘉看也不看黄梦漪一眼，和丁寒走出去，任由黄梦漪吼叫她的名字。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他其实一视同仁。…… 陈文嘉出去后, 秦周游立马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还是我文姐厉害啊，能把她气得哇哇叫。” 他搂着陈文嘉, 把刚接好的热水奉上，看了一眼黄梦漪, 小声问：“她真是洛议员派过来的吗？我的天啊, 洛议员不是已经退了吗？” 秦周游知道联盟政权中有不少腐败肮脏的事, 但没想到洛城居然也在其列。 联盟的十位议员相当于地球上的十位国家领导人, 虽然洛城已经退休了, 但余威仍在。 如果陈文嘉惹到了议员，这不相当于陈文嘉被整个联盟政权盯上了吗？单陈文嘉一个人怎么对付？ 陈文嘉摇了下头，说：“我猜的，我也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她认识的、对她有威胁的人就那么多，她只是挑了最厉害的一个说了出来。 秦周游一听, 顿时噎住。 YH 不确定的事就这么说出去了？万一黄梦漪不是洛城的人怎么办？ 陈文嘉把洛城的名字说出来，要是让洛城知道了, 不得记恨上陈文嘉？ 秦周游觉得陈文嘉冲动了, 但黄梦漪的事因陈文嘉而起, 陈文嘉才是当事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又看向丁寒, 问他：“老大, 你说会有人来救她，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一定呢？” 他们的行动很严密, 这才过去多久啊，谁能那么快就察觉到异常？ 就算是察觉到芯片厂出了事、知道黄梦漪也被他们抓住了，谁能那么快把人给救出来？还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 秦周游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丁寒从没出过错，他说有人救黄梦漪, 肯定就有人救。 然而丁寒也轻摇了下头，说：“我猜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他和陈文嘉的话简直如出一辙。 秦周游又是一噎，他郁闷地想：他怎么觉得这两人虽说自己是猜的，但很笃定自己说的就是事实，难道他和这两人的境界相差那么远吗？ 丁寒见秦周游一副困倦的样子，道：“你和李想先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头请你们吃饭，加工资。” 秦周游说行，他拍拍李想，见对方睡得没一点反应，直接一把把对方扛走了。 丁寒望着两人离开，道：“问题应该出在那份报告上。” 他把芯片厂的事伪装成一起实验室事件，为了使用审讯室，他把报告提交到了系统里。 那份报告或许已经被人看到，层层递交到上面。 陈文嘉知道丁寒的意思，她道：“如果真来了，那我可能就猜对了。” 如果真有人来救黄梦漪，陈文嘉猜对的可能性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他们绑走黄梦漪不过两个小时，在这深夜，两小时内就能迅速调动相关人员保下黄梦漪的人太少了。 右/派的人自身难保，现在没精力来对付陈文嘉。 左/派的人所知甚少，他们连陈文嘉是谁都不知道。 现在图谋她、并能迅速利用权力调动资源的人就只剩下洛城那一帮议员。 丁寒转过身，看向审讯室内已经安静下来的黄梦漪，道：“他们会来的，他们不会放弃黄梦漪。” 黄梦漪的附绿能力并不输于陈文嘉，她是目前唯一能替代陈文嘉的人，单凭这一点，他们就不会放弃黄梦漪。 想着黄梦漪咬牙切齿喊陈文嘉名字的样子，丁寒有些好奇：“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他站在门口，陈文嘉和黄梦漪说话的声音又小，最后那几句悄悄话他是真的没听清。 陈文嘉深深地看丁寒一眼，笑着道：“我说她那么快就被抓住了，真孬。” “就这么一句话，她就生气了，她情绪真不稳定。” 陈文嘉耸了耸肩，继续说：“你是不是第一眼就认出她不是我了呀，她的演技怪差的，虽然顶着我的脸，却能做出那种狰狞的表情。” 想着黄梦漪顶着她的脸，做出嘲讽、愤怒、猥琐的样子，陈文嘉就一阵不舒服。 她的面部表情哪有那么夸张。 丁寒回想之前见到黄梦漪的样子，觉得黄梦漪模仿得挺像的，陈文嘉的身边人都没发现异常，除了他。 丁寒没把这点说出来，简略回答道：“确实演技一般般。” 两人避重就轻，都没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丁寒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如果陈文嘉真的要对抗洛城等人，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该怎么办？ 陈文嘉回答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争取温家的帮助，再联系我父亲的人。” “至于洛城那边，他们不过是想要血脉，我父亲不在，我就还有利用价值。” 她刚刚对黄梦漪说的话态度不明，似乎想让洛城把关注点移到陈怀川身上。 但身为陈怀川女儿的陈文嘉为什么要这样说？她是不是知道陈怀川在哪？她或许和陈怀川并是不一个阵营？ 陈文嘉只说了一句话，就足够惹人遐想，足够让对方安分一些时日、细细琢磨些东西。 丁寒也想到了陈文嘉那句话，他笑了，道：“你这招不错，跟谁学的？” 陈文嘉又会猜又会诈，这都是跟谁学的？ 陈文嘉也笑，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大部分是自己摸索的，但也有人教。” 她没遇到多少有恩于她的人，在面对魑魅魍魉时只能自己拼尽全力去谋算。 但她的运气也没有差到底，除开关山月和她几个结拜的哥哥弟弟，她还和丁寒重新遇见，还得到了张友康的帮助。 “张叔是我在比赛的时候遇到的，当时我以为他就是个钱多得没地方花的老板……” 陈文嘉突然说起自己遇到张友康的事情来。 她之前承诺过，要把除APP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丁寒。 丁寒听着，等陈文嘉说完，他有些沉默。 半响，他重复张友康说的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丁寒和张友康也打过交道。 虽然张友康总是一副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样子，但丁寒从他昏暗的眼睛里，看到了独属于老狐狸那样阴险狡诈的眸光。 张友康能在左右两派间游刃有余地周旋，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但丁寒和张友康并无利益冲突，他也懒得管张友康这只狐狸想干什么。 只是丁寒没想到张友康和陈文嘉联系过，张友康还把他打拼半辈子积攒的东西一股脑传授给了陈文嘉。 结合陈文嘉所说的，丁寒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张友康一个主动赴死的人还图谋什么，或许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别有心里负担，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丁寒转头，宽慰似地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 张友康的赴死和陈文嘉没什么关系，她只是碰巧路过，和将死之人有了些关联而已。 陈文嘉心里看得透，她笑道：“我知道，张叔也知道，我们都没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会做什么。 从艰难困苦中熬过来的人，会更珍惜当下的生活，哪怕身上已经压满了稻草，他们也会一步一步坚定走下去。 丁寒闻言，便不再劝慰。 他点点耳麦，给陈文嘉发过去一个文档，道：“目前张友康的事情不是我在负责，这是追踪张友康下落的报告，后续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文嘉说好，她大致扫了一眼报告，大概就是说查封了张友康的产业，抓了不少相关的人，马上要抓到张友康时又被他侥幸逃脱，现在他下落不明。 “明天我要去北一星押个嫌疑犯，交接有些麻烦，可能得过几天才回来，最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联系这几个人。” 丁寒给陈文嘉推了七八个人的联系方式，他说：“这些人都很可靠，你放心用。” “最近出门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落单，你可以找李想陪着，因为你救了她，她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你找她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经过这次被绑事件后，丁寒对陈文嘉有些不放心。 他想为陈文嘉做点什么，尽力保护她的安全。 丁寒的话听起来有些啰嗦，像是自己要出远门，不放心自家小孩一个人在家一样。 陈文嘉一边感动丁寒为自己做的事，一边排斥丁寒像对小孩般对待她。 但她又忍不住想，丁寒或许是喜欢她才这样，而不是因为他把她当妹妹。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白紫苏猜错了、她也猜错了，万一丁寒就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怎么办？ 陈文嘉一时冒出各种念头，在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后真诚感谢丁寒，和对丁寒说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喜欢我的之间，选择说：“学长，你 YH 以前就认识李想么？” 李想是从实验室逃脱的，但她是怎么离开西二星，最后又被丁寒收在麾下的？ 星际这么大，有着二十几个星球。 她和丁寒能相遇是巧合，丁寒和李想能相遇是巧合，可她、丁寒、李想三个人的相遇也是巧合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每一次相遇都是命运交织的结果，或许李想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陈文嘉忍不住猜测李想和丁寒是否有什么渊源。 当然，她的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 据她的观察，除了她之外，丁寒向来无视其他Alpha。 但丁寒会让秦周游给睡着的李想拿他的毛毯，还让秦周游带着李想去睡觉。 刚刚丁寒说可以让李想陪陈文嘉出去时，语气间尽是对李想的了解和熟稔。 就像是别人家的小孩来做客，大人给小孩说我让我家小孩陪你玩一样。 虽然丁寒也经常命令秦周游做什么，但陈文嘉就是觉得丁寒对李想的态度不一样，这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不管是她多疑了还是怎的，她都想问问丁寒。 丁寒收到了份文件，他一边看一边回答：“对，她是我以前的下属，我和她从两个方向护送黑芯，没想到都出事了。” “但她的情况比我们更特殊，她篡改了空轨的程序，在空轨撞山前把同事给推了出去。” 陈文嘉怔愣住，她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没想到事实比她想的更加巧合。 丁寒没注意到陈文嘉的神色，他继续道：“李想也挺惨的，她比较笨，傻傻地找警员问路，结果立马暴露，当场就被拷走了，审讯几轮后，她被送进了实验室。” “那……那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丁寒叹了口气，说：“李想说她在实验室吃了睡睡了吃，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所以就一直呆在那。” “后来有一天，某个实验员一边抽她的血一边看新闻，她从新闻上看到我了，就砸晕了实验员，偷偷跑了。” “再后来，你救了她，她靠你给的营养液活了几天，最后找到了我。” 丁寒终于抬了头，对陈文嘉说道：“李想是我一个已故战友的妹妹，因为我战友的关系，我对她挺了解的。她其实不笨，她在设计程序、模型等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她平时就是想的少、显得格外单纯。” “以前我和她共事的时候，她也没什么朋友，下了班就回去看电视剧、动漫什么的，所以行为逻辑有点浮夸，她要是做了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你就当这是她个人特色就好了，她是个不错的女生。” 陈文嘉提起李想，丁寒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陈文嘉说李想的事。 刚刚他问那招是跟谁学的，陈文嘉说大部分靠自己摸索。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丁寒觉得陈文嘉有些孤单。 她有舍友、有战友、有同事，但好像没有能够一起聊八卦、一起逛街、一起出去玩的朋友。 李想也是穿越过来的，她也是从一个女孩变成了Alpha。 丁寒觉得她们俩或许能有共同话题，审美、观点也可能一致。 所以他在陈文嘉面前说了不少李想的好话，希望陈文嘉愿意和李想了解了解，或许这样陈文嘉就能够交到一个好朋友。 但这些话到陈文嘉耳边，却有了些别的意味。 李想惨等于李想可怜，等于丁寒觉得李想可怜。 李想是丁寒已故战友的妹妹，丁寒对李想很了解，等于丁寒之前也会关照她。 李想是穿越的、李想身世可怜、李想和丁寒早就认识，甚至比陈文嘉认识丁寒的时间还早。 这代表什么？ 陈文嘉瞅着丁寒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的表情，心里郁闷难受起来。 这代表她在丁寒心里根本就不是唯一的那个。 他对她好，他也对李想好。 他其实是一视同仁的。 “这样啊……” 陈文嘉的视线从丁寒身上移开，回丁寒的话也恹恹的。 纵使陈文嘉再会伪装，在喜欢的人面前，她终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在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对别人好时，她顿时就觉得心碎，一时间都懒得积极回应对方。 丁寒觉得陈文嘉似乎有些不情愿，他不太明白陈文嘉怎么突然没了兴致。 他换位思考了下，贴心地问：“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去睡一会？” 陈文嘉刚下试验台就去参加宴会，现在又审了黄梦漪半天，估计早就疲累了。 她身上的伤口那么多、那么深，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丁寒觉得自己的猜测挺有道理。 听着丁寒软下来的关心语气，陈文嘉破碎的心勉勉强强被丁寒棉花糖似的话语给拼起来了。 人声日当头，夜深语话时。 白天人声鼎沸，很多话语只会在深夜倾诉出来。 因为李想的事，陈文嘉本觉得不高兴，但丁寒这一句温软的要不要去睡一会，又让她觉得丁寒对她肯定比对李想好。 陈文嘉望着丁寒垂下来的手，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她想拉着丁寒的手，问丁寒是对她好一些还是对李想好一些。 “我不困。” 陈文嘉垂着头，低声回答丁寒的话。 她确实不困，但不知道是伤口导致免疫细胞攻击力增强还是她现在情绪高涨的原因，她觉得全身都在发热。 “丁寒……” 在外面，她突然没有叫学长，也没有叫丁队，而是叫他丁寒。 “怎么了？” 丁寒望着陈文嘉有些红的脸，担忧她是不是发烧了。 “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 陈文嘉忍不住小小地往前跨一步，很想伸出手。 她没想握住丁寒一整个手，只要够上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如果丁寒没有拒绝，是不是说明他也喜欢她？ 可如果丁寒把手缩回去，露出错愕的、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办？ 陈文嘉想抬起的手、想说的话又都缩了回去。 一阵阵海浪冲刷着决堤，想要翻越高墙，遇见另一番绝美风景。 但鼓起勇气总归是一件很难的事，更别提她已经冲锋过一次。 可话到当头，她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只能把话说出来。 陈文嘉吞吞不存在的口水，觉得心都悬起来。 她抬起头，直视丁寒。 “我……” “老大！” 她正要说话，秦周游叫喊着冲了进来。 “来了来了，他们真来了！”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给，这一袋是你的…… 黄梦漪被放出来时, 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对陈文嘉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 黄梦漪本来还想和丁寒说些什么，但奈何丁寒正在和前来接她的人交涉, 完全没空搭理她。 待送走这帮人，已经到了清晨六点。 期间丁寒让陈文嘉睡会, 说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再叫醒她。 陈文嘉看着黄梦漪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觉得自己在外面站着晃荡确实不好, 便听了丁寒的话, 去后面的执勤办公室睡了一觉。 一静下来, 她就发觉自己的伤口又麻又疼，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叫她。 “陈文，醒醒。” 陈文嘉揉揉眼，从发懵中醒过来, 发现叫她的人是李想，而外面天已大亮。 她问：“丁队呢？” 李想道：“老大今天出任务, 他在准备物资。” “现在十一点半了, 你要吃饭吗？我带你去食堂。” 陈文嘉看了看时间, 果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说好，穿好衣服后, 她跟李想走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陈文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问：“丁队他们什么时候走？” 李想对这些事情不关心, 听陈文嘉问，她才真正去思考这件事，她挠挠头，道：“我忘了, 你等等，我找找那个表。” “好像是十二点半，你看看。” 李想把整个计划和行程安排全发给了陈文嘉，虽然这是明令禁止的。 李想发的是工作群聊天记录，所有的话几乎都是丁寒一个人发的。 他要谁谁谁准备好背包、谁谁谁列好所带东西的明细、谁谁谁去确认登记信息。 他等会要开动员会、要把所有的单子都盖章、要检查队员的装备、要和己方做最后确认、和对方进行初始交接…… 陈文嘉突然意识到，丁寒的一天真的很忙。 她本想问问丁寒关于黄梦漪的事，但在看了丁寒的行程安排后，觉得自己问不出口。 这两天丁寒简直在连轴转。 丁寒先是为了救她忙碌一整天，晚上又忙着审讯黄梦漪，到了第二天，他也不得歇息，要去别的星球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他很忙，他真的很忙。 而 忆樺 相比于丁寒为她做的，她好像什么都没为丁寒做过。 陈文嘉心不在焉地翻着李想发给她的聊天记录。 正看着，任务栏弹出了新的消息。 丁寒给她发了几个文件，说关于黄梦漪的资料都在这里。 她的饭卡也已经办好了，如果想拿现在可以去后勤拿，不想拿的话就用李想的卡刷，刷多少他后面会补给李想。 他真的很细心。 不管多忙，他都会照顾到方方面面。 陈文嘉看着丁寒发来的话，停住了脚步。 李想见陈文嘉停住了，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 陈文嘉仔细看了遍物资单，冲着李想道：“我突然有件事要去做，有点着急，你先去吃饭吧，等我弄好了我就自己去吃。” 李想倒也不追问，她点点头，任由陈文嘉去了。 李想没什么人生追求，只想吃好睡好，顺便听老大的话。 她对感兴趣的事情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对不感兴趣的事，她从来都不多问。 当然对于把她从河里捞出来的陈文嘉，她抱着尊敬的态度。 陈文嘉在她心中的地位和她老大持平，就是因为如此，她完全不质疑陈文嘉的决定，也不想知道陈文嘉去做什么。 所以当丁寒在食堂里，问陈文嘉在哪时，李想双手流油，嘴里还嚼着块鸡腿，她懵懵地摇头：“不知道。” 领导当然可以有自己的心思，她一个下属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李想并不觉得自己没照顾好陈文嘉。 下属要有下属的样子，质疑领导意图的下属是活不长的。 李想深以为然。 丁寒见李想那样，知道问她也是白问，索性直接给陈文嘉发消息，问她在哪。 他坐在食堂板凳上等了一会，眼瞅着李想意犹未尽地啃完了五根鸡腿。 李想幸福地说：“老大，这里真好，我现在胃口特别大，每天都能吃好多好多东西，我再也不怕吃撑了。” 丁寒叹了口气：“你先擦擦你衣服上的油，指定洗不掉了。” 说着，他扔给李想一包纸，然后就去买了营养液。 陈文嘉可能在忙，还没回消息，但他已经没时间等了。 丁寒紧赶慢赶忙完了所有事，就想在走之前和陈文嘉吃顿饭。 结果没想到李想不仅没把陈文嘉带过来，还把人给看丢了。 丁寒揉揉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心想自己果然不该夸李想，生活不自理也就算了，连吃个饭都能把人弄丢，她就是个笨蛋。 他拿了贩卖机掉出来的两只营养液，一边慢吞吞喝，一边郁闷地朝集合地点走去。 整支队伍一共二十一个人，十二点半出发，十二点集合。 丁寒检查了所有人的装备，确认无误后，对秦周游做了个手势，然后带头上了车。 这次队伍里的人都是老搭档，大家也不紧张，笑嘻嘻地聊着天。 丁寒坐在最里面，大家见队长盯着光屏，以为他在处理工作，便没有上前打扰。 丁寒对队友们明显的悄悄话毫不在意，他盯着光屏，只是在等陈文嘉的消息。 他问陈文嘉在哪。 她没回。 他说他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上车。 她也没回。 刚开始他觉得郁闷，现在他担心陈文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当他要给想熟的人发消息，让对方注意下陈文嘉的行踪时，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陈文嘉：我去买了点东西，所以没来得及吃饭，马上就去。 陈文嘉：一路顺风^_^。 小型星轨已经启动，发动机的轰鸣使整个车厢都在震动。 车门缓缓关闭，秦周游提着一大袋东西走了进来。 丁寒抬头，就见秦周游挠着头道：“队长，我知道这可能不太符合规定，但文姐准备的这些东西，我觉得还挺实用的。” 秦周游拿起袋子里的东西让丁寒看。 袋子里有很多防蚊虫叮咬的贴纸、喷雾、膏药。 北1星此时正是酷暑季节，他们又需要在丛林中穿行，免不得会被蚊虫叮咬。 “给，这一袋是你的。” 秦周游拎起一袋装好的东西。 丁寒接过去，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囊括了所有种类的防蚊物品。 星轨开始腾空，离地面越来越远。 丁寒抱着那一堆防蚊物品，情不自禁打开了和陈文嘉的聊天框。 他还没来得及回消息，聊天界面最后一句是陈文嘉说的一路顺风。 丁寒盯着这四个字，突然把秦周游的头掰下去，露出他背后的窗户。 星轨离地面越来越远，在停机场的入口处，有个穿西服的女Alpha正朝着天空挥手。 丁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直到她变成一个黑点，直到星轨飞上云端- 送走丁寒后，陈文嘉才慢悠悠去后勤领了自己的卡。 现在都采用人脸识别付款，其实领不领卡都无所谓，但她需要去后勤开通权限。 领完卡后，陈文嘉给李想发了消息，对方说她在大楼的三楼跑数据。 李想是军务处招来的工程师，专攻网络方面的东西，陈文嘉见她在忙，就没有打扰。 她决定去87计划的办公室遛遛，顺便去收拾下自己的工位。 丁寒给她请了一整天的假，今天她可以不回学校。 她刷脸进了H大楼，通过安检后，去了二层。 正当她经过门口的绿植，准备往里面走时，她突然发现一个Omega从训练室里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热情的Alpha。 “江南？你是叫江南吧？陈文今天没来这，你找她有事吗？” “她不在你找我也行，干体力活我可是一把好手！还是说有人欺负你啊？来找我，我梆梆就是给她两拳。” 江南长得乖巧，一帮Alpha见了又是两眼放光。 江南局促道：“没事，也没人欺负我，我就是过来看看，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先走了，麻烦大家。” 说着，江南就往外走。 陈文嘉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江南，于是左右一看，闪身进了楼梯间。 她发觉这是二楼，所以几个大跨步上了三楼。 “我自己上去就好，你不用送我的。” 江南婉拒前来相送的林小池。 “我……江……江南，没事，你不是去六楼吗？就几步楼梯的事，我送你。” 林小池看着娇小的江南，觉得自己的手放哪都不合适。 江南望着堪比两个自己的林小池，实在是不敢拒绝，只好说：“那麻烦你了。” 他快步上了楼梯。 陈文嘉没想到江南居然是往上走的，只好垫着脚上了四楼，然后从四楼楼梯口出去。 三部电梯都在往十层以上升，陈文嘉懒得等，就准备过一分钟后，走楼梯下去。 正当她等着，楼梯口的门又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Beta女性，她看看楼梯口，对陈文嘉笑道：“看起来，你在躲着那个男孩。” 陈文嘉看着这位女士，她的面容和记忆里的对上。 陈文嘉故作不确定的语气：“您是……于教授？” 在X1002星时，前来接应的班长王镇兵说他们村有个教授，名叫于宫琪，教了他们好多知识。 她似乎对人类的繁衍和对外扩张很有研究。 陈文嘉当时想着如果有机会，她可以去拜访拜访这位教授。 但经过蘑菇村一事后，陈文嘉早把这教授忘到九霄云外了。 后来她在意这个人，是因为她在地下人体实验室里捡到了本笔记。 范安鱼在笔记上画了不少线，提到了一个人名——于宫琪。 于宫琪似乎知道一些关于人类基因库的事情，或许她参与了右/派人体实验室的建设。 陈文嘉没想到于宫琪居然会出现在政务大楼里。 于宫琪点点头：“我是，你是陈文吧？” 她细细打量陈文嘉的脸庞，忍不住感慨道：“你和照片上的人长 殪崋 得真像。” 照片？ 陈文嘉心里起了警惕，她保持着礼貌：“抱歉，您说的话我不是太理解，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事情。” 于宫琪微微一笑，从包里慢慢摸索着什么，她道：“X1002星出了事，我早年对基因演化有些研究，便被聘请成了特别顾问，今天过来参加个会议，没成想刚好遇到了你。” “听说你现在是唯一一位3S机甲驾驶员？现在又进了87计划，真是前江后浪推前浪，联盟人才越来越多了。” 她把一张卡片递给陈文嘉，笑着道：“这是我的名片，要是有机会，我们或许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陈文嘉定定地那张反着递过来的卡片，笑着双手接过去：“教授您客气，听闻您在历史、人类迁移方面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一直想要是有机会能拜访您就好了……” 陈文嘉又奉承于宫琪几句，然后看着对方下了楼梯。 陈文嘉用余光看了眼摄像头，不紧不慢地进了厕所。 她关上厕所隔间，掏出于宫琪给的卡片，翻过来看，只见上面是一串网址链接。 在于宫琪反着递名片时，陈文嘉就意识到对方并不对劲。 陈文嘉打开光屏，输入卡片上的链接。 按下确认键后，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照片是十几个人的合影，所有人都很年轻。 陈文嘉看向站在前排中间的三个人。 这三人她都认识，最中间的那个出现在历史课本上，名叫威尔.克莱顿。 他旁边那个带眼睛的男人叫陈怀川，是她的父亲。 而陈怀川旁边那个挎着他并冲着镜头比耶、笑得一脸灿烂的漂亮女人叫文诗诗，是她的母亲。 陈文嘉对突然收到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已经不感到惊讶了。 尤其是当这些东西和她父母有关时，她不仅不惊讶，还有心情去观察些别的东西。 比如陈怀川虽然笑着，但身体有点往威尔的方向偏。 文诗诗整个人倚在陈怀川身上，她看起来很放松，但手臂却死死搂着陈怀川，把他往自己那边扯。 陈文嘉尝试放大照片，仔细看文诗诗揽着陈怀川的手臂处。 等看清楚了，陈文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果然，文诗诗哪是在搂陈怀川啊，明明是在用手掐他的胳膊。 在陈文嘉的记忆里，她的父母总是打打闹闹的。 陈文嘉的妈妈是很活泼的女孩子，会和陈文嘉抢糖、抢奶粉、抢玩具，急得小陈文嘉原地直抹泪。 陈文嘉小时候很乖，哭的时候也是很小声的哭，听起来就惹人心疼。 但这时候文诗诗就会撑着下巴，望着哭的陈文嘉叹气：“晚晚宝贝，你已经出生一千六百一十一天零十六个小时三十七分钟了，除了你刚生出来那会，妈妈就没听你大声哭过。” “你的声音一直和小绵羊一样，妈妈都想不知道大吵大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宝贝，你给妈妈大哭一个呗，哭了妈妈给你买糖买仔仔奶，你要是不哭，妈妈就自己全吃掉！” 说着，文诗诗一把把左右零食全薅在怀里。 小陈文嘉用自己的小手抹泪，抽抽噎噎地、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坏。” 说完后，她还是静静地哭，虽然哭，但一点都不吵。 文诗诗生无可恋地倒在地上，喃喃道：“完了，我闺女完了，连哭都不会哭，这上幼儿园可怎么办啊？指不定会怎么被欺负呢。” 陈怀川把温度刚好的奶拿过来，敲了文诗诗一个爆栗：“你又欺负我们晚晚，坏人，来宝宝，咱不理她，咱喝奶。” 说着，他搂着陈文嘉哄，把奶瓶递给陈文嘉。 “陈怀川！我说了不准敲我头的！” 文诗诗揉着头，一个青蛙跳跳过来，恶狠狠咬上陈怀川的手臂，手也揪着他的胳膊。 陈怀川大喊：“哎呦我错了！我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晚晚救救爸爸！” 一家人笑闹在一起。 这是陈文嘉脑海里留存不多的温馨画面。 但时过境迁，她已经变成了大人。 回想上次在饮冰星见到陈怀川的样子，他也变成了缄默不言的中年人。 这张照片保存得非常好，把陈怀川和文诗诗年轻的模样完完全全定格了下来。 在地球上，陈怀川和文诗诗一直是打打闹闹的在生活。 看这张照片，似乎他们在星际也生活得不错。 如果他们没收集黑芯、不做APP任务的话。 想到陈怀川在信里写的那句妻女尽失，陈文嘉忍不住叹气。 她看了看其他人的面容，随即去看照片底下留的小字： 带上笔记本，下周六我在南苑31号606等你，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带上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陈怀川的笔记本？ 陈文嘉思考一瞬，心想于宫琪怎么知道是她带走了笔记本？ 她要笔记本干什么？是因为范安鱼在笔记本里提到了她，她担心事情败露影响到自己？ 于宫琪说她会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陈文嘉，但她知道什么呢？ 陈文嘉把光屏界面往上滑，继续看那张照片。 于宫琪能把照片发给她，就说明于宫琪知道她的身份。 或许她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陈文嘉当机立断，决定下周六去赴约。 但陈文嘉毕竟不知道于宫琪的底细，她想了想，按照张友康教的方法进入黑市，找到了一个叫W胖子的人。 她给对方发消息：1.帮我查清洛城在任期间所有的事情，2.帮我查于宫琪。 听张友康说，洛城是因为帮老一辈议员找到了长生之法才上任的，通过调查他，或许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所以陈文嘉也输入了洛城的名字。 对方回消息很快：好的，三天后交付。 第250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没骨头。（没在一起）…… 换回来后, 陈文嘉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 温絮柳已经被救了出去，他倒是没受什么伤。 他说他回去后直接把两提冰冻箱往温知许桌子上一摆，放下狠话后转身就走。 温知许并没有对温絮柳怎么样, 看样子，温知许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至于温自酌, 温清瞳说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黄梦漪自那天被接走后, 再也没有消息。 丁寒给陈文嘉发的报告里说, 黄梦漪是某某一线牺牲人员对接的卧底, 因为一些更早年的任务潜伏在某个可能有犯罪动向的人身边, 后来几经辗转，成了某私人实验室名义上的负责人，但在暗地里，她经常给政府通风报信。 这份报告足足有十七页，全是在说黄梦漪有什么功绩, 她怎么无辜，给她洗得白白的。 丁寒说他根据这报告查了几个任务经办人, 这些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成了老年痴呆, 偶尔有几个记得的, 也是满嘴胡扯，一看就是被封了口。 陈文嘉说不用再调查下去, 他们既然能带走黄梦漪, 就不怕自己会留下把柄。 当掌握的权利可以只手遮天时，漏洞就不是漏洞, 把柄也不算把柄了。 因为就算没有任何暗示，也会有人为了名利自己去填了洞，或者牺牲自己让把柄消失。 当然，如果陈文嘉坚持寻找真相, 她也可以一点一点收集证据，争取有一天把整个联盟腐烂的政治体系暴露在世人面前，但她现在自身难保，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周璇。 于是黄梦漪的事情到此为止。 所有线索都断了，陈文嘉只能等着黄梦漪把她的话带给洛城，看洛城会是什么态度。 至于黄梦漪和林直来吃饭的事情，陈文嘉向林君焱旁敲侧击了一下。 林君焱说当天没发生什么，就是吃了顿饭，然后他爷爷问崔云最近如何。 林君焱道：“文文你知道吗，我已经很多年没从爷爷口中听到姑姑的名字了，没想到爷爷这次居然会提到她。” ?璍 黄梦漪没去过X1002星，自然也不知道崔云如何，只能说还好。 一顿饭吃得很平和，林直来对黄梦漪假扮的陈文嘉印象不错，说有空可以常来。 左/派的抓捕任务还在继续，右/派不少人被拉下马，颇有种大厦将倾的趋势。 宋伯芳最近严抓87计划，正在进行新人培训，陈文嘉一有时间就得去模拟课堂观看云视频，然后参加考试。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事发生，直到周三中午，白紫苏给陈文嘉发来消息，问：“你和丁少最近如何？” 周三下午是军校休息日，陈文嘉一边擦自己刚洗完的头发，一边回：“毫无进展。” 丁寒出任务已经走了四天了，他俩在丁寒走的当天交流了下黄梦漪的事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丁寒音信全无，她又不好意思给丁寒发消息，怕耽误他做任务。 至于让陈文嘉在意的李想，陈文嘉和她相处几次后，实在是对对方生不起什么敌意。 因为李想在周一时来到学校探访，她们一起在食堂包厢吃饭时，李想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并给陈文嘉递上一张据说存了一百万的卡，卡上还绑了一个黄色的蝴蝶结。 李想诚恳道：“恩人，我比较笨，以后可能也帮不到你什么，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给钱比较实在，这里面的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一直等着攒够还给你的，还请您笑纳。” 陈文嘉一边想就李想这饭量还能用得上省吃俭用这个词？一边想‘笑纳’这个词可以用在这种时候？ 不管怎么样，陈文嘉再次被震撼到了。 她看看卡上的黄色蝴蝶结，又看看李想诚恳的眼神，最后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诚恳道：“上次要不你及时拽走了那个扑向我的Alpha，我现在已经死掉了，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你不笨，其实你很厉害的。” 李想能成为联盟的工程师，她本身就已经很聪明了，更别提她能轻而易举扭断一个成年Alpha的头。 就如丁寒说的，李想只是想的比较简单，她只是单纯，不是笨。 李想觉得陈文嘉说的有道理，她收回卡，说：“好，那我们就扯平了，陈文，你人真好，你是和老大一样对我好的人。” 陈文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好人了，但看着李想亮晶晶的眼睛，她摸了摸李想的头，说：“好啦，别跪了，再跪下去饭菜都凉了。” “拜托！我都说了丁子湘一定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还没行动啊？” “就因为那个单纯A？” 然而白紫苏才不听陈文嘉那些借口，她干脆利落道：“别说那么多，其实你就是胆小，你怕会失败，怕丁子湘不理你。” 陈文嘉也很干脆：“对，我确实怕，所以我还是决定做朋友，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 白紫苏本以为说些话刺激下陈文嘉，陈文嘉就能支棱起来，没想到她是个没骨头的。 “你在哪？今天下午我记得是军校的休息日吧？你出来，我俩当面说。” 白紫苏倔脾气也上来了，她非要把骨头塞进陈文嘉的皮里！ “出不来，我答应陪李想逛街了。” 上次李想来的时候，她就穿了件薄薄的运动衫。 陈文嘉看了李想好几眼，以为年轻人不怕冻。 后来扶李想起来的时候，她发现李想的手冷得要命，进室内大半天了，都没暖和起来。 她问李想冷不冷。 李想说挺冷的。 她问那怎么不买些厚衣服。 李想说她网购了一些，但都买小了，穿不下去。 陈文嘉有些无奈，她刚想问为什么不去线下，李想就说了：“我本来想去线下买的，但商场绕来绕去，我会迷路的，我吃住都在大楼里，平常也不出去，所以就没再打算买衣服了。” 陈文嘉望着李想通红的手，实在看不下去：“你周三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出去逛逛商场怎么样？” 李想说她平时周末都不休假，所以有很多假期，周三她可以请假出去。 于是周三逛街的事就定下来了。 白紫苏听了，吵着自己也要去。 陈文嘉说一个O和两个A有什么好逛的，无情拒绝了她的请求。 陈文嘉深知，要是白紫苏过来了，她一定会对着李想旁敲侧击，把这只单纯的小白兔吃得渣都不剩。 陈文嘉不想因为丁寒的事让李想感觉到别扭，更不想让李想觉得她在欺负她。 然而当大灰狼想吃小白兔的时候，是会用尽力气和手段的。 陈文嘉给李想套了件自己的衣服，然后便拉着李想直奔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城。 她们刚下悬浮车，就和白紫苏迎面相撞。 “哎呀~这不是文文和想想嘛？好巧啊。” 白紫苏巧笑倩兮，冲着两人打了个招呼。 李想认识白紫苏，知道她是老大的线人，所以并没有什么排斥，冲着她点了点头。 陈文嘉看一眼白紫苏那辆车的车牌号，知道这家伙是跟踪她过来的，非常无奈：“苏苏，你……” “文文。” 白紫苏那辆车的另一扇门被打开，围着厚围巾的江南下了车。 “白紫苏！你这是在干什么？” 陈文嘉没想到白紫苏居然叫了江南过来，顿时觉得更头疼了。 白紫苏笑嘻嘻的：“你不是说两A一O不好逛吗？所以我把我堂弟给叫过来了。” 江南走过来，浅笑说：“对，嫂子说她在家闷得很，想约人逛逛街，没想到她约的人居然是你。” 江家和于家是亲家，于伟是江南的哥哥，白紫苏嫁给于伟，自然就是江南的嫂子。 陈文嘉完全没想到还有这茬，看着眼前的几人，陈文嘉觉得今天是收不了尾了。 “苏苏，今天你组的局，你看怎么逛？” 陈文嘉看向白紫苏，颇有种你干的好事，你收场的味道。 白紫苏把陈文嘉一跨，风风火火地拉着她把李想和江南甩到后面。 她对陈文嘉道：“别生气嘛，我想出来见你，总得找个借口吧？” 江家想撮合陈文嘉和江南，她以给两人牵线为借口，才能出来见陈文嘉。 陈文嘉低声道：“我和江南本来就说不清楚，这不是更乱了吗？” 白紫苏不以为意：“乱的话就说清楚呗，你应该知道，拖得越久对江南越不好，我和他聊过了，他和他家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个善良的Omega，你可以告诉他那几天不是你，他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与其让他无知无觉地在黑暗的世界里活着，不如由你告诉他真相，他挺有主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白紫苏看人很毒，她认为自己虽然对付不了丁寒这种万年王八蛋，但对付江南这种小菜鸡还是游刃有余的。 “对了，我和江南说我俩是逃难认识的，你别说漏嘴了。” 銥誮 白紫苏巧舌如簧，在她的引导下，江家以为是江南约陈文嘉出去，找白紫苏作陪；江南‘意外’知道白紫苏和陈文嘉认识，便‘主动’请白紫苏搭线。 说完，白紫苏手一松，找上了李想。 “想宝，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呀？我眼光特好，我帮你挑！今天姐请客，想买什么买什么！” 她把李想往前拖，还给江南使眼色，让江南跟上陈文嘉。 江南自觉懂了白紫苏的意思，她拉着陈文嘉放慢脚步，故意落后于白紫苏和李想。 白紫苏拉着李想在陈文嘉周围转悠着，一边给李想挑衣服，一边偷偷拍了不少照片。 等拍满意了，白紫苏揽着李想问：“想宝，我问你个事。” 李想穿了厚衣服，脸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可爱，她说：“你问吧。” 白紫苏才没陈文嘉那么墨迹，她直接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李想也没陈文嘉那么扭捏，她大大方方回答：“有的，我很喜欢我们处里的金哥，他很帅，是我喜欢的那种。” 白紫苏没想到李想那么爽快，她继续问：“你喜欢他？那你会追他吗？” 李想笑了：“当然，每次他执行任务回来，我都会粘着他，我们的情况有点特殊，但我觉得粘着粘着，他就会习惯我的，等他习惯了我的存在，他就会意识到他喜欢我，他离不开我了。” “哇哦。” 白紫苏更意外了，李想在爱情方面居然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那你害怕对方不喜欢你吗？” 李想点头：“害怕，可是不告诉他，我们就真的不会有可能，他执行的任务很危险，经常血淋淋地回来，如果我不告诉他，可能就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而且腿是我自己的，手也是我自己的，只要他不杀了我，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 白紫苏把录音关闭，给李想竖了个大拇指：“想宝，要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觉悟就好了。” 李想好像明白了点意思，她好奇地问：“所以有谁是爱情傻瓜吗？” 白紫苏把录音发给陈文嘉，笑着道：“有，还不止一个，是两个傻瓜。” 她给李想挑好的两件羽绒服付了钱，出店后，她望向了白茫茫的露天天幕。 “想宝，如果你明明有话要对别人说，但却因为一些原因说不出口，你会觉得遗憾吗？” 李想知道白紫苏在问什么，她说：“会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没有未来的人来说，遗憾的可能性会更大，所以我有话都会立刻说，因为下一秒别人可能就听不到了。” 她曾想给她爸爸说，她原谅他不给她买机械玩偶了，但还没说出口，他就没了。 那天她抱着爸爸战友买来的机械玩偶哭了很久，从那天她就决定，她要做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没有未来的人？” 白紫苏对这句话感慨颇深，她道：“可惜陈文不在，真想让她也听听你的话，李想，你其实很通透，你很好。” “好了，为了帮助两位不通透的人，我需要借你的UNO获取点信息。” “信息你来发，放心，肯定不涉及机密。” 250-260 第251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两只乌龟。 陈文嘉知道白紫苏说的话有道理, 如果她一直拖着不解释，江南可能会越陷越深。 虽然如果她一直冷处理，江南总有一天会明白她对他无意。 但那样做就相当于把江南的心扔在雪地里, 任由热腾腾的心脏一点点变凉、变冷，最后被冻住。 陈文嘉知道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受, 对方的一个动作都可以引起自己的遐想, 对方稍微冷淡一点, 自己就会陷入无尽的委屈和难过。 陈文嘉不愿意江南变成那样, 所以在慎重思考过后, 她告诉了江南真相。 江南听了泪流满面，肩膀不住地颤抖。 陈文嘉第一次看见男孩子在她面前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难受。 她把一包纸递给江南，低声道：“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和你解释清楚的。” 江南泪眼婆娑地看着陈文嘉, 终究没接过那包纸，他自己一把抹了眼泪, 说：“你别这样, 不怪你, 你没有错，只是事情太复杂了, 我们都被牵扯进去。” “你告诉得已经很早了, 谢谢你愿意向我解释，你放心, 这些事情我会保密的。” 他哭起来的时候，泪痣都染上了眼角的红，但他垂着眼，一副倔强的样子。 “不好意思, 我有些失态了，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江南一直在流泪，但话语变得理性。 他问陈文嘉：“陈文，你需要我做什么吗？是想……是想让我保持原样骗过他们，还是怎样？” 江南明白那几天和他相处的人不是陈文嘉，但他还是喜欢陈文嘉。 他在看到陈文嘉的第一眼，就喜欢她。 既然喜欢，他就愿意无条件付出，不求一点回报。 陈文嘉摇头：“江南，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黄梦漪一走，江家那边就没用了。 陈文嘉并不需要联系江家，她不需要让江南做什么。 “江南，我身边其实很危险，如果你相信我，就离我远一点，我没有赶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 江南打断了陈文嘉的话，他流着泪，却笑了：“陈文，你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你不想牵连到我，我会远离的。” 江南很清楚，凭他的性格和能力，他不会是能和陈文嘉并肩的人。 但那也没关系，他会远远看着陈文嘉，直到自己不再喜欢她- 在家里的司机来后，江南和陈文嘉告了别，一个人离开了商城。 陈文嘉望着悬浮车离去，心里并没有因为解释清楚而觉得轻松。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会被拒绝，所以看别人伤心也是一件难过的事。 送走江南后，陈文嘉去了和白紫苏约定的奶茶店。 白紫苏和李想已经坐在店里了，白紫苏看起来在和别人通讯，李想则一口喝三杯奶茶，混合后满足地咽下去。 白紫苏见陈文嘉来了，说道：“哎呀，他们回来了，我挂了啊。” 说着，她收了光屏，看向陈文嘉：“送走了？” 陈文嘉点头：“送走了。” 江南给白紫苏发了消息，说自己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白紫苏没有勉强，说下次再约。 白紫苏撑着下巴，问陈文嘉：“听了吗？有什么感受。” 她刚刚把录音发给了陈文嘉。 陈文嘉吸拉着奶茶，说：“没听。” “为什么不听，人家小想都同意了，是吧想宝？” 白紫苏就觉得陈文嘉又要搞啊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这是欺负李想这死出，所以在发之前，她就问了李想。 李想点头：“听吧，我不介意的。” 话就是说给别人听的。 当时如果陈文嘉也在的话，她也会说这些话的。 “歇会，歇会再听。” 陈文嘉慢吞吞喝着奶茶，看起来有些消极。 在感情方面，她好像一直都有些迟钝，还有点逃避的倾向。 白紫苏等不及，说：“那你歇歇，我再听一遍。” 她直接开了外放。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我很喜欢我们处里的金哥……” “你会追他吗？” “当然……” “那你害怕对方不喜欢你吗？” “害怕，可是不告诉他，我们就真的不会有可能……” “瞧瞧，瞧瞧我们想宝，多勇敢多直率多坦诚，再看看你，文文，你是缩头乌龟吗？” 白紫苏指指点点。 缩头乌龟陈文嘉缩着脖子，想问处里的金哥是谁，她怎么不记得还有人姓金。 “道理我都懂……” 陈文嘉叹气。 道理谁都懂，但是实际操作很难啊。 李想打断了陈文嘉的丧气话：“文文，你喜欢谁呀？” 她想着白紫苏刚刚做的事，问：“你喜欢我们老大吗？” 当喜欢这件事被第二个人知道的时候，心里也不会想着否认了，只是觉得难为情。 陈文嘉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她说：“是。” 说完，她又小声补了一句：“你别告诉他。” 白紫苏就看不惯陈文嘉这样子，她心里着急，嘴上也急：“陈文，李想的事都解决了，你就是他心里的第一，你还在纠结什么啊？” 陈文嘉说：“我没有纠结啊，我只是……” 她也说不上来。 她知道李想和白紫苏说的对。 喜欢一个人那就热烈地追逐他。 可是她心里就是空空的，她缺了一股劲，她没有当着丁寒的面，对他说我喜欢你的勇气。 李想倒是比白紫苏 铱驊 冷静，她想了想，直击痛点：“文文，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如果陈文嘉只是喜欢丁寒，却没有想过和对方一起面对未来，那陈文嘉永远都会待在格子里，永远都不会迈出那一步。 想和他在一起吗？ 陈文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想，我想和他在一起。” 不管她自己有多少顾忌忧虑，不管她见丁寒时的心是多么卑微，不管她有多少不能和丁寒在一起的借口，在她内心深处，她都是想的。 她喜欢和丁寒一直待在一起，她讨厌那些Alpha对丁寒露出热切爱慕的眼神。 她想和丁寒在一起，想让丁寒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想让丁寒成为她的私有物。 白紫苏非常果断：“那就表白！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 然而陈文嘉又开始纠结，她说：“可是他说他把我当妹妹。” 她们现在说的话都是猜测，又没有实际证据。 万一丁寒真把她当妹妹怎么办？她表白后，该怎么和丁寒相处啊？ 丁寒的那句话在她心中还是个结。 “天呐……我真是服了你了。” 白紫苏无奈扶额，她还以为陈文嘉会说什么呢，结果又是这句话。 陈文嘉也很无奈、很郁闷，她说：“我没办法解释这个，从我们刚认识起，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他总是对我说对不起，因为他觉得是他害了我，我根本分辨不清楚他到底怎么看我。” 丁寒从头到尾都对她很好，都是一个态度。 陈文嘉觉得自己就像只青蛙，一直被温水泡着，她根本分辨不清楚丁寒给予的暖意到底是出于责任感还是喜欢她。 她之前鼓起勇气问过一次，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这已经很让她伤心了，前两天她好不容易又鼓起了勇气，结果却被打断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现在真的不太敢试探。 “文宝，我说过了，没必要纠结这个的，他或许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没对你好。” 白紫苏看得清楚，她觉得陈文嘉就像是一块软绵绵的木头，说她木吧，她还懂点情调，但要说她懂吧，她又畏畏缩缩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子湘也真是的，他只知道对你好，却什么也不说，还扯出什么妹妹的事。” 白紫苏抱怨起丁寒来。 “其实也不怪老大。” 李想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她一口把奶茶吸光，问陈文嘉：“文文，你有为老大做过什么吗？” 为丁寒做过什么？ 陈文嘉想了想，沮丧地摇了摇头：“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除了那几袋防蚊药品外，她什么都没为丁寒做过。 一直以来，都是丁寒在为她付出，都是丁寒在包容她。 李想点点头：“这就对了，他对你那么好，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但你一直是木木的样子，他觉得你不懂，所以他也什么都不说。” “你害怕失去他，他可能和你一样，他也害怕失去你。” 陈文嘉对李想说的话没信心，因为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好，但她也没法反驳李想的话，因为她确实木木的。 白紫苏没说话，只是默默下单了两杯奶茶，准备等会给指点迷津的李想大师解渴。 李想接着道：“据我所知，老大没和哪个女孩子走得那么近过，他脑子好人很聪明，虽然经常耍诈坑人，打架时毫不手软，对待囚犯的时候手段极为残忍……” 白紫苏看一眼陈文嘉，赶紧拉住李想：“这些咱就不说了，说些优点。” 丁寒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当然知道，但陈文嘉不知道啊，人正喜欢丁寒呢，就别说丁寒坏话了。 李想转头看向白紫苏：“别急，我正要转折呢。” 她很懂先抑后扬的。 “虽然老大有很多不好，但那都是对敌人和死刑犯的，他不这样，他就活不下去。” “老大是个各方面都能达到‘极度’的人，他内心很强大，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很勇敢、很果断。” 陈文嘉点头，在她心里，丁寒确实是坚韧强大、杀伐果断的人。 “他这样勇敢果断的人，其实只要你露出一点苗头，他就会热烈回应你。” 李想最后一句话落到了陈文嘉身上。 “老大的目光总是看得很长远，他虽然年轻，但他很成熟，他说把你当妹妹，可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你知道的，爱情让人盲目，就像你不确定他喜不喜欢你一样，他也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她。” 喜欢是一件让人欢喜又让人忧愁的事。 每个人都因喜欢对方而欢喜，却又因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而忧愁。 陈文嘉不知道丁寒的心思，因为喜欢，她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只好缩在自己的壳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丁寒也是如此。 他们两个都是缩头乌龟，因为害怕失去，所以都把心藏起来，只暗自欢喜、暗自忧愁。 陈文嘉觉得李想的分析有道理，可是……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建立在他喜欢我的基础上，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办？如果我们猜错了，他拒绝我怎么办？” 大家都觉得丁寒喜欢她，可是证据呢？ “他怎么不喜欢你啊？” 白紫苏耐心举例：“他救你的事我们先不提，还记得那包糖吗？他要是不心疼你，他为什么要给你糖？” 陈文嘉回答：“我知道他心疼我，但这可能是对妹妹的心疼。” “你……” 白紫苏把奶茶杯捏得咯吱作响，她真要被陈文嘉的执拗给搞疯了。 陈文嘉解释道：“那种感觉我懂，我也有妹妹，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很爱她，对亲人的那种爱，她受伤了我会心疼，她受欺负了我会帮她教训别人，她要是失踪了我也会焦急地找她。” 陈文嘉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丁寒对她的责任感太强了，或许他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 在陈文嘉意识到自己喜欢丁寒前，她也曾把丁寒当作亲人看待。 那是一种单纯的、澄澈的、只想对方过得好的、没有任何旖旎心思的感情。 白紫苏觉得陈文嘉都要把丁寒美化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 她回想上次她把陈文嘉的照片发给丁寒，丁寒那眼睛都看直了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冷笑：去他丫的神仙，去他丫的哥哥妹妹，胆小就是胆小，玩什么角色扮演啊。 白紫苏正想把照片的事情说出来，李想嚼着奶茶里的添加料，率先开口说道：“但那种感觉我们老大不应该懂啊。” 陈文嘉说的那种感觉是指哥哥妹妹的感觉吧？丁寒不应该懂啊。 白紫苏拍拍李想：“别说什么感觉了，她不会懂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是丁寒他妹。” 她算是明白了，陈文嘉是个实心眼的姑娘，要是不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她只会和复读机一样，重复那句丁 銥誮 寒把她当妹妹。 白紫苏打开了光屏，准备去回收站翻翻陈文嘉那张赤/裸上半身的照片。 不就是要证据吗？她就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不，那种感觉文文懂，我们老大不一定懂。” 李想十分肯定。 他们说懂不懂说得太多了，陈文嘉已经搞不懂李想说的是什么懂不懂，她问：“什么懂不懂啊？我都有点听糊涂了。” 李想道：“就你说的什么兄妹、姐妹情啊。” “你懂，但我们老大不应该懂。” 陈文嘉心里莫名咯噔一声。 什么叫她懂，但丁寒不懂？ 她懂是因为她有妹妹，丁寒不懂是因为他没有妹妹？ 可是那天她问丁寒为什么对他好时，丁寒说的是：“我在地球上还有个妹妹，看到你，我就想如果她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个人可以照拂她就好了……” 丁寒说他有妹妹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妹妹？ 陈文嘉下意识看向李想，心被一股期待颤颤巍巍地举起。 她听见李想说：“老大没告诉过你吗？他家严格执行东联生育计划，代代单传，而且他还是家里最小的，他根本就没有妹妹。” 丁寒没有什么所谓的妹妹。 他在骗她。 第252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又找了个地方蹲下去。…… 陈文嘉已经想不起来是怎么和白紫苏两人告别的了。 她只记得所有的感觉都因为丁寒骗她这句话落了地, 她思考半天，激动得像是打了肾上腺素，终于得出了丁寒也喜欢她的结论。 在吃饭时, 她晕乎乎地听了不少白紫苏和李想出的馊主意。 比如请丁寒去看电影，然后送花送礼物。 比如先吃饭, 再去逛逛街, 假装不经意地问丁寒对她有什么看法, 然后再送花送礼物。 要是觉得这样太直白了, 还可以去买两瓶酒, 假装自己喝醉了，让丁寒来接，然后借酒抒情，第二天拿着花和礼物去找丁寒认错。 当然，以上主意全是白紫苏出的, 她觉得告白得慢一点，循序渐进一点, 最好浪漫无比, 给彼此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想就简单粗暴多了, 她说老大这周六就回来了，陈文嘉可以去接机, 然后当着他的面说我喜欢你。 白紫苏说这样也太直白了, 一点都不浪漫。 李想倒觉得自己是从实际出发，她道：“老大很忙的, 尤其是最近，任务量激增，哪有时间去看电影吃饭，文文你要是着急的话, 可以直接冲上去告诉他。” 白紫苏打量着李想，问：“想宝，你当初不会是直接冲到你金哥面前，说喜欢他的吧？” 李想点了点头：“是的，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他，我问他能不能当我男朋友，他说……” 白紫苏来了兴趣：“他说什么？” 李想回忆了下，说：“他问我老大我是不是药打多了，人已经傻掉了。” 陈文嘉和白紫苏都被逗笑了。 白紫苏说看来李想这个方法不行，建议她先等陈文嘉表白，然后学习学习经验。 陈文嘉觉得难为情，她说她回去再想想。 她顿悟得太快，这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不够严谨。 陈文嘉习惯了严谨的思维模式，在整个逻辑链被她盘得如鸡蛋壳般严实前，她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但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可盘的？ 为了陈文嘉，丁寒搭进了自己的时间、精力、金钱、地位甚至是生命。 他为陈文嘉做了这么多，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现在他唯一的谎言也被戳破了，甚至他撒谎的原因成为了补齐逻辑链的最后一个闭环。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盘的？ 陈文嘉回想过往，在各种细节上想要抠出一点漏洞，但越抠她心跳越快，越抠她越觉得丁寒就是喜欢她。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会又觉得这就是现实。 最后她神经质地上网去搜表白应该送什么东西。 今天是周三，她本来要接收W胖子传来的消息，但W胖子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提出要去某某星面交。 他选的星球远，过去来回就得四天，陈文嘉周六时就要和于宫琪见面，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她和对方交涉，说于宫琪的交易取消，下周她可以去交换关于洛城的消息，对方同意了。 周四一整天陈文嘉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除开上课训练，她都在光屏上捣鼓着什么。 要是有谁能破开她光屏的密码，打开浏览器和购物网站搜索栏，就能发现她搜索的词条有： 最近有什么新上映的爱情电影？ Beta男生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Omega都喜欢花吗？什么香味的比较好？ 双方都相互喜欢的话，表白会失败吗？ 怎么表白？ Alpha们在恋爱的时候，由于腺体的存在，他们会比Beta们分泌更多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这让他们时刻处于兴奋和紧张状态。 而这种长时间的兴奋和紧张又会唤醒Alpha内心深处的冲动，这让他们在关键的时候总容易出错，进而导致约会失败或者表白被拒。 陈文嘉自觉不是一个纯正的Alpha，但激素对人的影响是没有上限的，看着网友们的约会提示，陈文嘉觉得自己应该慎重一些、精心一些。 礼物她要自己做，吃饭地点她要提前去尝尝味道，电影院她要挑个舒适无异味的。 至于鲜花…… 她记得温絮柳说过，丁寒不喜欢别人送他鲜花，上一个送他花的人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 她虽然不怕被丁寒踹，但送花这事她觉得还是再考虑考虑。 其实丁寒也不需要鲜花，他自己就已经很香了。 陈文嘉不知想到了什么，洗脸时突然闻了闻自己的衣领，上面其实什么味都没有，但她又陷入了那种晕晕的状态。 可能真是受到了激素影响，她一直都很兴奋。 虽然她心里明白，她还没准备好，丁寒也没准备好。 他们两个还缺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这些并不耽误她想象，也并不影响她期待自己和丁寒未来的发展。 她任由自己陷入在酿造的蜜酒里，在棉花糖般柔软的云端中打滚，在峦与山峰间跳跃。 这种漂浮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周五下午，她上完课后打算和舍友去食堂，刚出教学楼，她就看见了丁寒。 他打扮得很严实，戴了帽子、围巾和口罩。 今天下午的课是大课，下课时，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学楼，人影错落间，谁也认不出谁是谁。 但陈文嘉在看向门外的一瞬间，目光就定在了丁寒身上。 她和舍友打了招呼，毫不犹豫地朝丁寒那里走去。 她非常确定，丁寒就是来找她的。 “学长，你在这干什么？是在等人吗？” 陈文嘉从书包里掏出和丁寒同款的帽子戴上，穿过人群来到了丁寒身边。 爱情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全然忘了李想说丁寒最快会在周六回来，所以她对丁寒出现在周五并不惊讶。 丁寒深深地看陈文嘉一眼，没有回答陈文嘉的问题，只是说：“你现在和别人有约吗？能请我吃小笼包吗？” 他礼貌地问陈文嘉是否有空，但似乎并没有给陈文嘉拒绝的机会。 “我……我有空的，那我打辆车。” 陈文嘉敏锐地察觉到丁寒的语气不对劲，她望着那双难得没有笑意的眼睛，满腔热忱慢慢化作了小心翼翼。 陈文嘉猜想丁寒是不是在外面经历了糟糕的事情。 因为他们上车后，丁寒不再向往常一样和她聊天，而是扭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陈文嘉的心变成了两半，一边因为丁寒不开心而忧愁，一边又高兴丁寒不开心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来找她。 “学长，这次任务执行得不顺利吗？” 陈文嘉声音很轻，带着宽慰和聆听的意思。 丁寒这几天是在出任务，或许他心事重重就是因为任务不顺利。 没关系，她可以做丁寒的聆听者，像丁寒之前安慰她一样安慰丁寒。 然而丁寒看也没看她一眼，好半天才扭过头，说：“任务很顺利，0死0伤。” 哪怕上了车，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戴着口罩、帽子和围巾。 他的话也少。 似乎在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感。 陈文嘉觉得这样的丁寒让她陌生。 “啊那就好，大家都没事。” 陈文嘉呐呐，不知所措地回答丁寒的话。 她突然想，她抠的细节是不是还不太够？她们得出的逻辑链是不是也没那么严谨？ “你和……” 此时丁寒开了口，他顿了下，垂了下眼后，他问：“你最近怎么样？和李想相处得怎么样？” 陈文嘉蔫下去的头立马抬起来，她觉得自己又行了：“我这几天很好，周一的时候李想来找我了，她居然给我带了她的 依誮 工资卡，说里面有一百万，是省吃俭用专门给我留的。” “学长，她平时都看什么剧啊？怎么动不动就跪，上次救我的时候，她给我磕了个头，周一来看我的时候，她也跪下来了，她太诚恳了，因为她也救了我嘛，所以我也跪下了，我俩一起跪。” 陈文嘉笑着说和李想之间的趣事，丁寒也笑着看她。 但陈文嘉总觉得丁寒的笑极浅，回应她的话语极淡。 她收了话头，忍不住问他：“学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好像不是很开心？ 丁寒心想：不，错了，不是好像不开心，是非常不开心。 自白紫苏把照片发给他时，他就不开心了。 他深深地看着陈文嘉，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不开心，只是今天太累了一些。”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小笼包下次再吃？” “不，就今天。” 丁寒继续摇头。 今天不吃，或许以后就没机会吃了。 他接着说：“吃完后你能送我回家吗？我的耳麦没电了，打不了车。” 他其实也可以走回去，但他想和陈文嘉多待一会，或许他们就只有这一个下午的时间。 “好，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陈文嘉觉得今天的丁寒很不对劲。 他的态度忽冷忽热的，这让她的心也忽冷忽热。 那家小笼包店新开不久，今天又是周五，人很多。 他们本想预约座位，但小程序显示当前座位已经排到两百多桌。 丁寒便给店家打电话，直接加钱约了一个大包厢。 虽说是大包厢，但因为整个店不大，这个大包厢里刚好只能放十张椅子，再多一点便显得拥挤。 当然，对他们来说，这个包厢还是很大，因为他们只有两个人。 包厢大而人少，就意味着有很多空位可供选择。 丁寒直接坐到了门边的座位。 陈文嘉虽然只停顿了一秒，但心里的小人已经打了八百个回合。 一个小人因为丁寒的态度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想命令陈文嘉和丁寒隔一个空位而坐。 另一个小人则有着打不死小强的精神，它厚脸皮地想让陈文嘉和丁寒相邻而坐。 最后小强取得了胜利，陈文嘉面不改色地坐到了丁寒旁边。 “想吃什么？” 丁寒似乎面色稍缓，有了些精神。 他划拉着电子菜单，凑过来让陈文嘉看。 包厢的好处就是看起来就比大厅高级，在星际，就算是一个小笼包店的包厢也喷了去味的香剂。 这香味随着丁寒的靠近被撩起，带着丁寒身上还未消散的冷意，进了陈文嘉的鼻腔。 陈文嘉摸了下鼻子，看着丁寒浓密的睫毛，悄悄靠近一些，然后瓮里瓮气地道：“这个肉包吧，这个菜包也不错。” 包厢的暖气似乎有点足，陈文嘉觉得自己脸好烧。 她以前和丁寒吃饭的时候，大多都在一边吃一边谈事情，她很少注意到丁寒吃得如何。 今天他们离得近。 因为丁寒话少，所以她也话少。 这让陈文嘉有心思用余光去瞟丁寒吃饭的样子。 这小笼包就真是小笼包，陈文嘉觉得自己一口能吃五个，但丁寒夹起一个，双唇微张，一口只咬了三分之一。 或许是兴致不高，丁寒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陈文嘉觉得丁寒这样好乖、好可爱。 她抽了张纸，用假装擦嘴的方式来挡住自己控制不住翘起的唇角。 人真是很神奇的动物，可以一边因为对方冷淡的态度觉得失落，可以一边因为对方就在自己身边而高兴。 两人安静地吃了顿饭。 陈文嘉结完帐后，本想打车送丁寒回去。 丁寒说刚吃完饭想走一走，问陈文嘉要不要一起。 陈文嘉又精神了，当然一口答应。 她努力找着话题：“丁寒，我新人培训快结业了，之后是不是就是队内选拔了呀？” 87计划里的新人经过培训后，会通过考核的方式进入各个特别行动小队。 陈文嘉早就想好了，她要进丁寒的队伍。 在X1002星时，她看到了士兵们对丁寒的侮辱和轻蔑。 想着丁寒那天手臂上的大片青紫，陈文嘉觉得，如果自己跟在丁寒身边的话，至少可以让他少受些伤。 “对，应该定在了下周一，你想去谁的队伍？康菲的？” 丁寒回忆着某天的闲聊，他记得康菲说，那个人会进她的队伍。 康菲？丁寒为什么要提到康菲？ 陈文嘉不解。 按理来说，丁寒不应该让她进他的队伍吗？ 之前她就说过的，如果有机会，她会给丁寒做小弟。 虽然这话有开玩笑的成分，但她现在真的加入左/派了，还成了特别行动队的储备军。 她和丁寒关系这么好，她怎么会对别的队感兴趣？ 丁寒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要把她往外推？ 陈文嘉心里莫名升上委屈，因着丁寒的态度，她又不好说自己想进他的队伍。 她沉默一会，说：“再看看吧，我还没想好呢。” 再看看？果然，她要去康菲那边。 丁寒从陈文嘉的话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他也沉默一会，说：“嗯，多看看吧，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特点，你……” 他本想说你选个你喜欢的，但康菲那队就是陈文嘉喜欢的，他又不想让陈文嘉选康菲。 所以他改口道：“你可以结合自己的优点，选择和自己契合的队伍。” 陈文嘉觉得自己和丁寒的队伍就挺契合的，但丁寒又不要她。 陈文嘉心想自己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她有点心堵，闷闷地嗯了一声。 今天真奇怪，她和丁寒说话很拧巴，拧巴得让她有些动摇。 陈文嘉有点沮丧，没了找话题的兴致。 丁寒察觉到了，他开始还挣扎着说几句，和陈文嘉你一言我一语，但后面他似乎也有些沮丧，也沉默下来。 两人就着寒风往回走。 冬天黑得早，才六点半，天就完全暗了。 为了早点到家，他们选择抄近道。 丁寒在前面带路，正往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小道走。 风从陈文嘉背后呼呼地吹，她看着黢黑的甬道，心想她的爱情好像也黑黑的，看不到光亮。 可能是人静就容易伤感，她似乎从丁寒的态度里品出了点爱情要完蛋的意思。 这不怪陈文嘉多想。 毕竟丁寒对她一直都很好，他的性格也极其稳定，她之前出了那么多事，丁寒也没有对她表露出一点远离的倾向。 是不是李想把她喜欢丁寒的事情告诉丁寒了？ 陈文嘉心里突地一跳。 毕竟李想和丁寒认识的时间比她长得多，她和丁寒关系更好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李想真告诉了丁寒，丁寒却是这个反应，是不是说明丁寒根本就不喜欢她啊？ 那为什么丁寒还要她请小笼包呢？是为了让她还人情，比如什么我吃了你请的饭你欠我的就一笔勾销，我们从此一拍两散？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烂摊子事情太多了，丁寒突然顿悟，觉得自己明明有大好的前程，为什么要耗在她身上…… 陈文嘉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身影身形一矮，就要倒下去。 陈文嘉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丁寒吓了陈文嘉一大跳，她问：“怎么了？是绊到什么了吗？” 确实绊到了，他左脚绊倒了右脚。 他身体有些虚，风一吹，他就觉得晕，现在视线都恍惚了。 丁寒说：“没事，不小心绊到砖头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文嘉也有些恍惚。 她恍惚倒不是因为头晕目眩，她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之前风从她背后吹来，她什么都没闻到。 但刚刚她搂了一下丁寒，那芬芳的味道立马打开了记忆之门。 机甲、寒风、呜咽、呼吸、热意…… 陈文嘉更恍惚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上去吧，早点回去休息。” 丁寒冲陈文嘉笑 依誮 了笑，慢慢往楼上走。 陈文嘉说好，也往回走。 但她虽然走着，心思却飘到了X1002星的沙漠里。 这次他的态度比上次好多了。 上次……上次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他说想一个人呆一会，让她出去。 这次他说什么来着？ 陈文嘉刚刚被香味熏迷糊了，感觉寒风呼呼地吹，让她听不见丁寒的声音。 哦对，他好像说的是：他自己先上去，让她等会去。 于是走着走着，陈文嘉像在X1002星一样，又找了个地方蹲下去。 第253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陈文嘉，我没有抑制…… 不知道从哪吹来的风推着陈文嘉的肩膀, 零零散散的人从陈文嘉面前经过，都化成了一片虚影。 她静静呆了几秒，突然去闻自己的衣服和手心。 风把她的衣服掠夺了数次, 陈文嘉闻了半天，才确认衣服上有一丝浅淡的栀子花信息素味。 这味道和机甲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丁寒身上传来的味道。 他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信息素, 他可能到发情期了。 在X1002星时, 丁寒为了抑制发情期, 打了特质麻醉剂, 让腺体彻底陷入休眠状态。 特质麻醉剂会有一些副作用, 比如下次发情期会来得格外猛烈、比如腺体会变得异常敏感，如果药物使用不当，很可能导致发情期提前到来。 所以丁寒的发/情期是提前了吗？他自己知道吗？他刚刚摔倒，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发/情期快到了？ 如果他发/情期到了，他有抑制剂吗？他……需要人陪着吗？ 陈文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又闻了下衣服，那味道消逝得太快, 现在已经什么都闻不到了。 陈文嘉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想了想, 给秦周游发了一个语音通讯过去。 丁寒今天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说起任务时，也非常简略。 陈文嘉想是不是任务中发生什么事, 但丁寒没告诉她。 “喂？文姐？怎么了？” 秦周游好像在吃饭, 说话嘟嘟囔囔的。 陈文嘉说：“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任务执行得怎么样？” 她问得隐晦, 以秦周游的智商和情商，不会觉得她是为了问丁寒的事。 “啊任务啊？任务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正在食堂吃饭呢，任务很成功, 还提前一天结束了，我假期又多了一天嘿嘿。” 秦周游是直脑子，并没有多想。 “提前回来？” 陈文嘉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丁寒等人本来预计周六回来的。 “对，我们中途遇到了一小伙流浪贼，本来是计划绕过他们的，但老大中途改了主意，带了几个人端了他们的老巢，因为不用绕路，节省了不少时间，所以我们提前回来了。” 秦周游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只觉得惊险无比，他纳闷道：“其实我们原计划挺好的，不知道老大为什么突然要改计划，我没有说老大指挥不当的意思。” 秦周游自己就是丁寒坚定的追随者，当然不会说丁寒的坏话，他继续道：“改后的计划特神特妙，感觉老大就会算一样，他指哪打哪，简直diao爆了！但这样对他自己挺不好的。” 陈文嘉抓住了关键：“什么意思？他受伤了？” “也不是，这个计划需要两个Beta，但我们队里就只有一个，因为老大的体型和Beta比较像，他就打了支腺体休眠剂，伪装成了Beta，但这个试剂对腺体伤害挺大，会导致信息素周期紊乱。” 丁寒身上突然溢散出的信息素味有了解释。 “紊乱？那是不是得找医生看看？他为什么要提前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周游倒着回答：“不知道，本来还好好的，他周三下午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然后整个队伍的时间就变得紧凑了，回来后好像也没什么事，我们交接完老大就自己走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他耳麦坏了，还在修呢，我联系不上他。” 耳麦坏了？ 陈文嘉一愣，但丁寒说的是他耳麦没电了呀。 丁寒在教学楼下等她时，陈文嘉还在想为什么丁寒没给她提前发消息。 丁寒说他耳麦没电了，她还以为是丁寒来教学楼后才发现没电的。 明明是坏了，他为什么说是没电了？ 问题如滔滔洪水淹没了陈文嘉的大脑。 明明任务很稳妥，丁寒为什么冒险提前回来？如果说是有急事，可丁寒回来后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是找她吃饭？明明是找她吃饭，丁寒又为什么一副对她不感兴趣的表情？ “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样了。” 秦周游后知后觉地想起该关心下丁寒的情况，他说：“我去问问陈医生吧，看她知不知道老大去哪了。” 陈文嘉被丁寒的态度搞得心情郁闷，没空问谁是陈医生，说了个好就草草挂了电话。 陈文嘉觉得今天下午有点糟糕。 她以为今天可以美美的和丁寒吃顿饭，美美的和丁寒说说话，最后美美的送丁寒回去。 饭确实是吃了，话也说了，人也送回去了，可她的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这是不是因为小笼包不算正式的晚饭导致的？ 毕竟在地球，小笼包一般算早餐。 陈文嘉苦中作乐地想，随即站起来伸了伸腿，看一眼丁寒家的方向。 她还是不放心丁寒，所以她准备在秦周游那边有了信后再回去。 如果那个陈医生也不知道丁寒的情况，她就去敲敲丁寒的门，确认他没事后再走。 等了一会，秦周游给她发了消息，说陈医生给丁寒开了特质的抑制剂，陈医生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丁寒应该没事。 陈文嘉说没事就好。 没事的话，她就可以放心回学校了。 但不知为什么，就算是知道丁寒没事，陈文嘉也迈不开回学校的腿。 她觉得她和丁寒有误会，有误会就应该说清楚。 但站在这黑夜里，听着风的声音，她又觉得胆怯。 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吗？丁寒会想见她吗？ 可就如李想所说，丁寒那么忙，错过了今晚她还能把误会说清楚吗？ 如果不把误会说清楚，明天的丁寒会不会也像今天这般冷漠？ 被温水煮着的青蛙，突然把它放进凉水中时，它会极度不适应。 陈文嘉无法接受丁寒在以后像今天这样对待她。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打算朝丁寒家的方向走时，光屏突然弹出来，显示丁寒拨来一个语音通话。 陈文嘉心里一跳，慌张地想难道丁寒知道她没回去了？她下意识贴在了墙上。 陈文嘉定定心神，点击接听。 “喂，学长？” 她尽量让自己的音调和平常一样。 “你到学校了吗？” 对方沉默一秒，传过来的声音有些轻。 陈文嘉望着对面的路灯，回道：“我已经回了，你的耳麦充好电了？” 后半句听起来就是废话，但丁寒道：“还在充，我有备用耳麦。” 还在充？有备用耳麦？这是在圆之前撒的谎吗？ “有备用的就好。” 听到丁寒的回答，陈文嘉不知该说什么，接了一句后，便沉默下来。 语音通话是丁寒打来的，她想听听丁寒要说什么。 但丁寒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陈文嘉把头靠在墙上，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或许是信息素紊乱的影响还没消除，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有些不稳。 他打抑制剂了吗？打抑制剂后，他不应该去休息吗？为什么又要联系她？ 是要解释今天的事情吗？但他为什么不说话？ 陈文嘉轻碰了下冻僵的鼻尖，心里升上一股郁气。 她觉得相比于李想，她才是笨的那个。 她猜不透丁寒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猜。 正当她自我懊恼时，丁寒突然开了口，他说 铱驊 ：“陈文嘉，我好像……好像信息素有些紊乱，如果你有空的话，你可以……可以过来帮帮我吗？” “当然你不来也没关系，天有些冷，过来不容易，军校好不容易放假，你还是别来了，好好休息，我可以自己撑住的。” 他既要又不要，声音也越来越弱。 陈文嘉听着丁寒的话，心里还没回过味来，就听他在沉默两秒后，说：“陈文嘉，我没有抑制剂。” 他声音还是小、还是轻，听起来，似乎有些可怜- 丁寒看到白紫苏发来的照片时，刚和几个队友确认行进路线。 众人正在原地休整，他拿出营养液，一边喝一边看有什么重要消息。 白紫苏的消息是两小时前发来的，UNO提示说是图片。 丁寒本不想在这时查看白紫苏的消息，但一看是照片，他犹豫一瞬，在确认周围人没注意他后，点了进去。 照片里的人果然是陈文嘉，但丁寒没想到的是，陈文嘉的旁边还站着江南。 他们似乎在逛商场，江南挽着陈文嘉，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他抬头和陈文嘉说话，陈文嘉则低着头去听，两人看起来非常亲密。 白紫苏发的消息不止一条，再往上翻，可以看到他们一路都靠在一起。 在最先发的那张照片里，两人变了个姿势。 陈文嘉背对着镜头，将江南严严实实挡住。 照片有些糊，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是拥抱，或许是……接吻。 丁寒有点记不清那天的事情了。 他好像是僵硬地看完这些照片，然后僵硬地给白紫苏打了语音通话。 还没发问，白紫苏就模模糊糊地说他们在逛街，他们回来了，先挂了。 挂断后，他又看了那些照片半响，突然就升起一股气，他急着回去。 他更改了作战计划，打了休眠针剂，拿着绿刃，在激光和气弹的攻击下急速穿行。 因为作战经验丰富，丁寒对自己、对敌人都异常了解，每次执行任务时，他几乎都能掌控全局。 这次也不例外，他带着自己的队伍从正面突围出去，成功缩短了半天的路程。 后来他也没有停歇，一路快速前进，在周五上午就回了主星。 交接完任务、从医院出来后，丁寒就去了学校的22号教学楼。 他知道，陈文嘉今天下午会在这里上课。 他去得早，离陈文嘉下课还有一小时。 在那一小时里，他没有来得将自己和江南进行了对比。 但比来比去，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如江南。 丁寒本来是想问陈文嘉是不是真的和江南在一起了。 可经过一比较，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自我贬低，又想想那些陈文嘉和江南亲密的照片，最后一切清空，胆怯占领了高地。 他的大脑很混乱，只是浑浑噩噩地觉得，或许今天一过，很多关系都要改变了。 在有自我后，丁寒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火中度过的，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分辨人心、学会了如何伪装、学会了承担责任。 他懂得生死离别、朋友情深，但在爱情面前，他如同一块什么都没种过的土地，风吹来什么，他就不知所措地接着，说要下雨，他就茫茫然信了。 就如白紫苏说的那样，丁寒也是傻瓜。 但傻瓜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也会开一点窍。 丁寒迷离地和陈文嘉吃了饭、迷离地回了家、迷离地洗了个澡。 在感受到自己腺体发疼时，他迷离地按了按，然后迷离地拿出了特质抑制剂。 但在他视线真的迷离，他对着镜子，要把针头插入腺体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丁寒一直不承认自己是柔软的长相，但现在镜子里的他脸颊绯红、睫毛微颤，眼睛像是浸了水一般，有点媚、有些娇。 他的嘴唇微麻，这麻意让唇瓣变得异常红润。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柔软的唇瓣因为按压凹陷下去，轻微露出一点贝齿。 栀子花香弥漫，此时的他双目妖娆、满面春意。 丁寒觉得比起江南，这时候的自己更好看、更温软。 如果陈文嘉能喜欢江南那样的，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 江南和陈文嘉匹配，他也很匹配啊。 而且陈文嘉不是说，她最喜欢栀子花的味道了吗？ 想到这里，丁寒觉得委屈和嫉妒。 丁寒自然知道江家的目的，一想到陈文嘉可能会和江南发生点什么，他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冲动地想：江南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也很喜欢陈文嘉，他也是一个Omega，他也需要信息素抚慰，所以陈文嘉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丁寒知道今天的自己极度不正常，但他现在不想管道德、不想懂克制，他只想让陈文嘉来到自己身边。 卑鄙也好、乞求也好，他不要明天，他只要今晚。 在冲动的驱使下，他把抑制剂冲进下水道，然后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的备用耳麦，下载好系统，联系了陈文嘉。 对方的声音传来，让他的心发抖、发颤。 丁寒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因为他不知道陈文嘉会怎么想，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拒绝，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磕磕绊绊说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丁寒忽然意识到，在陈文嘉面前，他学不来寻常Omega的温软，他□□惯了，就算是想软一点，也带着生硬，他像一块想变成面包的石头。 沉默一会，他有些自暴自弃，又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他说：“陈文嘉，我没有抑制剂。” 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章 “你喜欢我？”…… 输入密码, 滴一声后，门锁解开。 陈文嘉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门就打开了。 一阵信息素味扑面而来, 她还没来及的看清丁寒的神色，对方就瘫软地扑在她怀里。 他抱住陈文嘉的腰, 头抵在陈文嘉的肩膀上, 喘/息地厉害。 陈文嘉在闻到味道的第一时间, 齿尖就冒了出来。 她用舌头抵了抵尖牙, 什么也没说。 她虽然来了, 但她在生气。 丁寒说要和她一起吃饭，她高高兴兴地去了，但他的态度冷冷淡淡，说的话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等她沮丧了、失落了，觉得丁寒是不是不喜欢她时, 丁寒又打了语音过来，娇娇软软地说自己没抑制剂, 可怜巴巴地表示需要她。 丁寒说他没有抑制剂, 但他明明是有的。 如果他说抑制剂不小心打碎了、抑制剂没效果, 陈文嘉都会傻乎乎地相信，觉得丁寒可能是没办法才找她的。 可他偏偏说没有, 他偏偏用一种软乎的、可怜的语气说没有。 他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远离她又靠近她？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把她当什么了？ 陈文嘉眸色深沉，一手搂住丁寒, 带着他进了屋，靠在门上。 丁寒像是没力气似的，整个人都要滑下去。 陈文嘉手臂收紧，让他附在自己身上, 她问：“怎么在这里等？” 他明明身体都是软的，步子也是踉跄的，为什么不坐在沙发上或者床上，反而是在门口等着她？ 丁寒不吭声，只是埋在陈文嘉的衣服里，收紧了抱着陈文嘉的手臂。 他不比陈文嘉矮多少，拥抱时，他正好靠在陈文嘉的肩膀上。 陈文嘉感受着丁寒的力度，听着丁寒传来的呼吸声，心想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是猫爬架吗？ 正当她想要侧下头，去看丁寒的神色时，对方突然低下头，随即陈文嘉就听见衣服拉链被拉下去的声音。 丁寒穿的是睡衣，上衣是一排扣子。 陈文嘉穿的是羽绒服，羽绒服被拉链封得严严实实。 然而此时拉链被拉开，露出陈文嘉单薄的短袖，冷淡的雪花信息素飘了出来。 丁寒躬着身体、低下头，抵在陈文嘉脖颈处，喃喃道：“我好热，好难受。” 说着， 殪崋 他缓缓把手伸进陈文嘉被拉开的羽绒服里，紧紧抱住她纤细紧实的腰身。 丁寒这次没有说谎，他现在全身都在发烫，巨大的空/虚感从灵魂深处源源不断地生发。 他想靠近什么，贴实什么，占有什么。 “陈文嘉，标记我。” 他终于抬了头，软软糯糯地、迷迷糊糊地看向陈文嘉，连尾音都是颤的、娇的。 他的模样本来就是一顶一的，现在他面色红润、满目含春，更是看得人意动心摇。 因为职业特殊，丁寒的表情大多是狠戾的、冷酷的、淡漠的，他从未露出过这般服软、这般诱人的样子。 陈文嘉望着丁寒娇到有些媚的脸，也迷糊起来。 她忍不住左手搂在丁寒的腰上，右手挪到丁寒的脖子处，将他整个人都牢牢禁锢在怀里。 陈文嘉深深闻了下栀子花香，低声说了声好，随即左手继续往下，移到丁寒臀部下面，用力往上托。 丁寒呼吸更重了，他知道陈文嘉要做什么，所以配合地双手搂住了陈文嘉的脖子，双腿也夹紧陈文嘉的腰。 陈文嘉臂力惊人，单手抱起丁寒也毫不费力，她稍微颠一下，让丁寒调整好姿势，随即迈腿朝沙发走去。 “想怎么坐？” 陈文嘉在沙发前停住，放在丁寒脖子上的手轻轻捏了下。 丁寒今天的话格外少，他没回答陈文嘉，只是全身都更加用力地攀附住陈文嘉。 陈文嘉身体一颤，自觉知道了丁寒的意思，瞬间不知所措。 他们其实不是第一次这样。 上次在X1002星时，因为机甲后座的空间太小，她强硬地搂着丁寒，让他叉坐在她身上。 但那时候……那时候她又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现在……现在还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文嘉觉得害羞，但感受着对方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她又晕晕乎乎的了。 她僵立一秒后，转过身，抱着丁寒坐在了沙发上。 丁寒或许是觉得这样不舒服，在陈文嘉坐下后，他又往前ting了ting，更加贴近。 他靠在陈文嘉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意透过薄薄的布料，让陈文嘉的腺体也滚烫起来。 陈文嘉呼了好几口气，克制住身体的躁动后，将手附在丁寒的腺体上。 虽然陈文嘉的脑子已经快被丁寒的信息素占领，但她没忘记自己来是做什么的，她轻声道：“标记很疼的，先揉揉好不好？” 陈文嘉从来没标记过，她又不是个纯正的Alpha，对标记的过程全然不知。 她只知道Alpha的临时标记需要用齿尖刺破Omega的腺体，这个过程就像是野兽撕咬猎物般。 但丁寒又不是猎物，陈文嘉又不是野兽，她不想让丁寒疼。 所以她觉得可以慢一点，先揉一揉，让腺体有个缓冲的时间。 虽然是在征求丁寒的同意，但陈文嘉的手已经落在了丁寒的腺体上。 即使只是轻微的压感，丁寒就明显感觉到腺体的酸软消失一瞬，他觉得舒服，随即更强烈的渴求上涌。 他在陈文嘉的腺体上蹭蹭，嗯了一声。 陈文嘉感受着腺体上的痒意，缓缓替丁寒揉了起来。 从进门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多少交流，一切都好像是在沉默中进行，但又那么温柔、和谐、氤氲。 夜色已深，时间在交融的信息素中静静流淌。 陈文嘉靠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灯饰，有些空茫。 她前几天还有过很多浪漫的设想，觉得她可以慢慢朝丁寒靠近。 他们可以慢慢地去约会、逛街、看电影，然后顺理成章地表白、牵手、拥抱。 可现实总是充满意外，这才过去两天，丁寒就紧紧贴合在了她身上，呼吸全落在她的脖颈间。 谁也没法否认，此时他们暧昧异常。 她和丁寒直接跳过了她想象的所有步骤，甚至发展得比她设想的情景还要快。 但陈文嘉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今晚过后，该怎么和丁寒相处。 明天的丁寒会怎么样？是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对待她，还是像今天吃饭那样对她冷漠？ 她正想着，却发觉丁寒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挪开，下一秒，那只手轻轻钳住了她的腰。 陈文嘉被捏得腰间一颤，呼吸顿时就乱了。 “怎么了？” 她低头去看丁寒，轻轻拍了下他的背。 丁寒这时候并不清醒，陈文嘉觉得这时候的丁寒很乖、很软，所以她说话时，总忍不住放柔声音。 “我……” 丁寒呢喃着只说了一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文嘉的手捏得他发软，同时更大的空虚感袭来，他觉得自己想要更多。 丁寒迷迷糊糊地顺着陈文嘉的脖颈往上。 他的鼻尖、唇瓣、下巴若有若无地轻触着陈文嘉脖颈上的血管，然后移到脸庞、面颊、鼻尖。 陈文嘉被碰得喉结滚动，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他们之间什么交流都没有，房间静谧得可以听到风拍打玻璃的轻颤声。 陈文嘉感觉自己现在和玻璃一样，也在颤抖。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好像知道。 她喘着气，下意识双手收拢，顺着对方低下了头。 最后，他们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 而他们唇瓣的距离，仅在一指之间。 呼吸的热意交融在一起，不断回旋。 丁寒垂下眼眸，望着对方那轻启的、微红的、诱人的嘴唇。 他突然清明些许，想起在浴室里看到的自己。 他摸过自己的嘴唇，因为刚洗过澡，他的唇是湿润的，抚/摸起来有些滑，按下去很柔软。 都是这样的吗？都是这样软吗？ 丁寒看着陈文嘉的嘴唇，慢慢地、轻轻地、小心地凑过去。 对方没有动，似乎并不抗拒。 丁寒觉得自己的呼吸更重了，心跳得也快。 陈文嘉感受到了对方额头和鼻尖的轻微移动，她看着对方歪了下头，唇瓣离她越来越近。 她忽然发觉，原来偏一下头，可以让他们嘴唇之间的距离更近、缩短得更快。 偏一下头，似乎接吻的时候也会更加舒适。 呼吸越来越近了，丁寒心跳如鼓，抓着陈文嘉肩膀和腰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他微微向前倾，唇瓣就要贴合上去。 然而在这一瞬间，对方却忽然后撤，头也偏转到一边。 丁寒措不及防，感觉一盆冷水淋下，大梦初醒。 “对不起，我……” 丁寒慌张地想要解释，却被陈文嘉打断：“秦周游告诉我，陈医生给你开了特质抑制剂。” 她眸色深深，就如今天见面时，丁寒看她的眼神一般。 丁寒一瞬间就乱了，他还没看清陈文嘉的眼神就已经溃不成军。 人的一生总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逼的人迫不得已去撒谎。 谎言被拆穿时，有些人镇定自若、有些人害怕惶恐到几乎难以呼吸。 丁寒此时是后者，他本来就没有信心，本来就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现在陈文嘉说破了他的谎言，他觉得狼狈，觉得不堪。 她明明早就知道他在骗他，她为什么还要来？是怜悯吗？还是想看看他要做到哪一步？想看看他是什么心思？ “对不起……” 他动动嘴唇，惊惶地低下头，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暧昧的氛围被打断，变得清明、变得晦涩。 又是说对不起，总是说对不起。 陈文嘉觉得无力。 她盯着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丁寒，继续轻声道：“上次你告诉我，你有个妹妹，但李想却说，你没有。” “你好像总对我撒谎，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每句话落在丁寒心上，都在剥落他的伪装。 “你帮助我考上军校、给我打钱、帮我调查我父亲的事……你还救了我，你说你把我当妹妹，所以对我很好，我本来是信的。” 她本来都是信的，直到得知丁寒说的妹妹是泡沫 殪崋 。 直到丁寒拿着抑制剂却说没有。 直到他动情的、温柔的吻上来。 “所以为什么？” 陈文嘉回想丁寒做的一切，心里越发笃定，她看着丁寒，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骗我？” 答案已经被拖拽着浮出水面。 她盯着丁寒，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我？” 你对我这么好，还骗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丁寒浑身一颤，一时不知道该坦然承认还是撒谎否认。 若是坦然承认，不，他要怎么坦然承认？ 丁寒突然想起了那些照片。 陈文嘉已经和别人那样亲密，他还能怎么承认？ 但若是否认，他又怎么解释他说的那些谎言？ 丁寒平时明明有无数个面对难题的解决方案，但在此时，他只能颓唐地低着头，想了半天，嗫嚅道：“我……” “我知道了。” 陈文嘉叹息，她真的厌倦了从丁寒口中说出的对不起。 她放开了紧着丁寒的右手，同时左手也从他的腺体上拿开。 丁寒内心一颤，失落和绝望还没上涌，背后便有股力道让他前倾，下巴也被迫扬了起来。 陈文嘉将丁寒重新搂住，同时抬起丁寒的下巴，偏头吻了上去。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特别特别特别与小蛋糕…… 陈文嘉猜不透丁寒那婉转的心思, 但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喜欢她。 他说不出也没关系，她都看到了，她都懂。 但她懂丁寒, 却不懂接吻啊。 陈文嘉凭着一股劲亲上去后，大脑立刻就懵了, 全身像是通了电流一般, 心跳也更快了。 很软。 真的特别特别特别软。 比她吃过的任何一款蛋糕都软。 他还很香。 还热乎乎的。 他是又香又软又热的小蛋糕。 可接下来呢？ 陈文嘉迷茫住了, 她从来都是一口一口吃掉蛋糕的, 从来没亲过。 接下来该怎么做？以前看爱情剧只顾着尖叫了, 忘记看他们是怎么动的了。 箭在弦上。 陈文嘉又害羞又懊恼，在那瞬间，她笨拙地离开一点，然后下意识轻轻辗转摩擦，再贴上去。 真的真的真的好软, 好舒服。 他的腰细细的、呼吸热热的，整个人乖乖呆在她怀里, 还散发着栀子花的味道…… 陈文嘉的一颗心正悸动着, 就感觉丁寒的手搭到了她肩膀上。 她这才想起来, 自己刚刚冲动的太快，她好像还没经过丁寒的同意, 就亲了他。 他会觉得舒服吗？会喜欢这个吻吗？ 陈文嘉懵懵地离开, 想看看丁寒的表情。 但她刚离开一厘米的距离，丁寒就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睛又湿又软, 像含着一汪心动的雾。 还没等陈文嘉看清他的脸，他立刻靠近，偏头重新吻住陈文嘉。 他的手臂也穿过陈文嘉的脖子，圈住了她。 丁寒什么都没说, 但在行动上给予了回应。 他是同意的，他也是喜欢的。 陈文嘉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一手放在丁寒的腰间，一手放在丁寒的背上，双手收紧。 丁寒的吻很热切，又有些笨拙。 他像陈文嘉那样，先贴一下，然后离开一点，再贴上来。 随即他好像学会了什么，微张唇瓣，轻轻辗转、吸吮着陈文嘉的唇瓣。 陈文嘉磕磕巴巴地学着丁寒的动作，一点一点回应他。 两人安静地亲吻着，只偶尔发出一点唇瓣相贴时会发出的轻微波纹声。 丁寒好像学什么都快，就算是摸索着前进，他也能迅速找到诀窍。 陈文嘉跟着丁寒走，只觉得身体热、呼吸也急促。 她晕乎乎的、好像陷在棉花堆里，然后被塞了一口特别特别软的小蛋糕。 小蛋糕慢慢亲着她的唇瓣，她非常舒服、非常喜欢。 陈文嘉迷迷糊糊地想起李想说的话，她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只要她主动一点，丁寒就会热情回应她。 确实好热情，真的好热情。 她主动摸上了丁寒的腺体，一边轻抚，一边借着接吻的间隙说：“我也喜欢你。” 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丁寒喜欢她，她也喜欢丁寒。 丁寒已经用行动表达她的喜欢了，她的行动没丁寒热情，那她用语言热情好了。 陈文又害羞又兴奋，说完，她就主动凑过去让丁寒亲。 她还想感受下丁寒软乎乎的、热乎乎的唇瓣，她还想亲亲小蛋糕。 然而丁寒却愣了一秒，躲开了陈文嘉，从她身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陈文嘉也愣了，她以为自己的手按疼了丁寒，问：“是按疼了吗？” “没有。” 丁寒撇开视线，随即对上陈文嘉，说：“我不是江南。” 陈文嘉的‘喜欢你’几个字没带上名字，傻瓜丁寒以为陈文嘉意乱情迷间，把他当成了江南。 丁寒觉得陈文嘉可以一边和江南在一起，一边和他接吻。 但不可以一边和他接吻，一边想着江南。 丁寒从上而下俯视陈文嘉，自以为语气硬邦邦的、眼神也带着疏离。 但在陈文嘉眼里，薄红从丁寒的脖子漫上他好看的脸庞、他垂下来的眼睛像是含了闪烁的星光，光是看就觉得又可爱又娇软。 陈文嘉知道男孩子不应该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但她看着此时丁寒的样子，只能想起这两个词。 尤其是丁寒的嘴唇殷红异常，明明是他主动亲过来，但显得好像是她蹂/躏他一样。 信息素飘飘荡荡，陈文嘉觉得丁寒离她太远，她的身体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她把丁寒揽在她双／腿间，这才有空去思考：“这和江南有什么关系？” 江南？丁寒为什么提到了江南？ 他以为她和江南有关系吗？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怎么知道江南的事？别人告诉他的？ “他周三下午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然后整个队伍的时间就变得紧凑了……” 陈文嘉突然想起秦周游说的话。 因为那个消息，丁寒提前一天回到了主星，但回来后他第一时间是来找她吃饭，随即整个人都别别扭扭的。 那个消息说了什么？为什么是周三下午？ 周三下午时，陈文嘉带着李想去买衣服，白紫苏却拉着江南过来了。 她送走江南，回去和白紫苏汇合的时候，白紫苏似乎正在和谁通话。 陈文嘉突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陈文嘉抬头看着丁寒，问：“是不是白紫苏给你说了什么？” 白紫苏似乎对促进她和丁寒的关系非常热衷。 白紫苏能劝说她，自然也会在丁寒那边动手脚。 以白紫苏那恶趣味的性子，她肯定是在江南拉着陈文嘉走的时候拍了照，然后发给了丁寒。 “是周三下午的事对吗？” 陈文嘉解释道：“那天白紫苏约我出去，我没答应，说要带李想去买衣服，但她却跟过来了，还带上了江南。” “黄梦漪在替我的那几天里和江南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江南对我有些好感，但在周三的时候我和他说清楚了。” 丁寒的眸光动了动，似乎有些怔愣，他主动靠近一点，轻声问：“所以你喜欢他吗？” 可能是因为信息素紊乱，丁寒此时完全无法思考。 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执拗于江南的事情。 陈文嘉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 丁寒和她距离极近，她一站起来，丁寒就刚好在她怀里。 陈文嘉知道丁寒这样是因为他在意自己，是因为他在吃江南的醋。 喜欢一个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她也这样，所以她理解丁寒。 但同样的话说第二遍，是很让人难为情的一件事，所以陈文嘉既高兴又羞怯。 陈文嘉的脸其实也红，她略过丁寒紧盯着她的眼睛，用手去摸丁寒的手指。 依誮 等摸上了，感觉到对方的颤动了，陈文嘉才看向丁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说：“丁寒，我喜欢你。” 她不喜欢别的人，也没喜欢过别的人，她只喜欢丁寒。 她看着丁寒的眼睛，心里震荡不已，她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在陈文嘉拉住他的手时，丁寒就不自觉回握住。 陈文嘉刚说出他的名字，丁寒的手就倏然收紧，整个人也情不自禁更靠近陈文嘉。 听到陈文嘉说喜欢他，本来就思考不了的丁寒就更思考不了了。 陈文嘉说喜欢他？她是说她喜欢他吧？ 陈文嘉是说，她不喜欢江南，也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他吗？ 陈文嘉是说她喜欢有发/情期的他吗？是说她喜欢不会撒娇、对人冷漠、会用手段、手上沾满鲜血的他吗？ 明明他一点也不好，有很多缺点，但陈文嘉还是喜欢他？ 丁寒平时转得飞快的大脑此时宕机得不能再宕机，他能感知的每一个细小的意识流都在重复‘陈文嘉喜欢我’这句话。 他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天上好像掉馅饼、觉得自己中了特特特等大奖，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陈文嘉没等到丁寒的回应，以为他还是不相信。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丁寒忽然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也喜欢你。” 丁寒靠了下陈文嘉的肩，随即用一种让陈文嘉完全没法移开视线、心动得没法思考、整个人都酥麻的、极亮、极软、极喜欢的眼神看着陈文嘉。 他扬起了笑，说：“陈文嘉，我喜欢你，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我一直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 丁寒瞬间把江南抛到了脑后。 陈文嘉说什么他都信，她说她只喜欢他，那就真的只喜欢他。 特别特别特别。 陈文嘉被这三个特别弄得又开始迷糊，她重复丁寒的话：“那我也是特别特别特别，我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笑，然后像是有默契一样，同时伸手抱紧了对方，依靠在一起。 丁寒的身体好像越来越热了，栀子花的味道更浓。 信息素的入侵让陈文嘉很懵，她深吸了口气，喃喃道：“丁寒，你好像一个特别特别特别柔软的栀子花味小蛋糕。” “柔软的栀子花小蛋糕？” 丁寒没想到陈文嘉会这样形容他。 “对。” 她的手摸向丁寒的腺体，同时往后一点，懵懵地看向丁寒的嘴唇。 陈文嘉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她，就算是相互喜欢，也要保持礼貌。 所以她艰难地从丁寒殷红的唇瓣上移开视线，去看丁寒的眼睛，然后用期待的语气说：“丁寒，我可以亲亲小蛋糕吗？” “如果不可以，可以让小蛋糕亲亲我吗？”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晚安。 她亲亲小蛋糕还是小蛋糕亲亲她？ 小蛋糕本人表示耳朵都要烧熟了。 丁寒从没被别人这样形容过, 但因为是陈文嘉，他又觉得这个称呼很甜、很软、很羞涩。 “都可以。” 丁寒低低地答应一声，陈文嘉说的哪个都可以。 他水润的眼睛和陈文嘉对上, 他面色又害羞又动情，然后伸展身体, 扬起下颚, 主动亲了下陈文嘉。 他微微嘟了嘟嘴巴, 亲上去, 远离时, 空气中发出啵地一声。 这个吻很轻，发出的声音也轻。 但就这么一下，陈文嘉就被迷晕乎了。 陈文嘉脸红红的、眼睛又亮又深，她忍不住贴上丁寒的额头，轻轻蹭蹭他的鼻子。 因为这个轻轻的吻, 青涩单纯的告白变成欲/望横生的靠近，一切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丁寒主动搂上陈文嘉的脖子, 身体更加贴近她。 信息素似乎交融得更深, 氛围似乎也更浓稠。 空气升温, 两人都没有说话，咫尺之间, 只剩下刻意压制的喘息声。 四目相对, 暧昧的暗流在两人周围缓缓流动。 陈文嘉看着丁寒醉人迷离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好像沉溺在春潮涌动的汪洋大海里。 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她, 让她觉得兴奋、觉得沉迷。 可能是信息素激发了陈文嘉心中的占有欲，她发觉自己真的很喜欢现在这样子，很喜欢又乖又撩的丁寒。 她忍不住轻捏了一下丁寒的腺体，对方果然控制不住地发软。 在丁寒下意识更加依靠陈文嘉、以防摔倒的那一刻, 陈文嘉轻啄丁寒的唇瓣，再贴上去加深这个吻。 同时，她手臂一紧，带着丁寒往后倒。 一切都那么突然，又异常猛烈。 丁寒热情主动地回应着陈文嘉，随着陈文嘉坐上沙发，他撑开kua，跪坐在陈文嘉大tui上。 两人或许都觉得不够近，陈文嘉扶着丁寒的腰靠向自己，丁寒则顺势贴过去。 等贴得jinshi了、没有缝隙了、shufu了，他们终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接吻上。 依旧是带着喘息的、轻柔又交融的亲吻。 没有什么技巧，只是你凑过来贴着我，我情不自禁含一下唇瓣，分离一瞬后，又辗转上来。 有点呆、有些纯，像是两只欢喜的小动物靠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贴贴碰碰。 这样的亲吻似乎配不上他们此时那么暧昧的动作，但他们都害羞、都情动、都享受。 寒风呼啸，外面的冷凝结在玻璃上，和屋里的暖一碰，水汽模糊了沙发上的身影。 轻柔的接吻声时不时发出，有时急，有时缓。 时间划过，在下一个节奏点时，声音却消失了。 两人双唇分开，均是一片水光潋艳。 丁寒伸手擦拭陈文嘉的嘴角，柔软的唇瓣立马陷下去。 他轻声提醒道：“别忘了吞咽。” 丁寒不介意口水，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忘了吞咽，那感觉并不是很好。 他担心陈文嘉也忘了，担心她会不会不舒服。 陈文嘉听话地吞吞，下意识说：“是信息素。” AO信息素主要的传递源除了皮肤汗腺、呼吸，还有唾液。 陈文嘉感觉自己的齿尖正源源不断产生着液体。 “嗯。” 丁寒低低应一声，问：“要喝水吗？” 他们好像亲了很久。 陈文嘉微微摇头：“你要喝吗？” 丁寒道：“现在不想喝。” 他的手还放在陈文嘉的脸上，正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 陈文嘉被按得心晕，她亲亲丁寒的手指，亲亲丁寒的唇，这才满足了。 她嘟囔着说：“丁寒，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骗我呢？你明明很喜欢我的。” 嘴巴的香软太让人着迷，但他们其实还有话没说清楚。 “我问你为什么对我好，你却说把我当妹妹，我那天特别特别特别伤心。” 陈文嘉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可怜巴巴地告状撒娇一样。 丁寒亲亲陈文嘉嘟起来的嘴巴，小声道歉道：“ 銥誮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我害怕你知道我喜欢你后，就不让我跟着你了，所以我才说谎的。” 在X1002星时，他们都那样了，陈文嘉都能笑着说没关系，说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从那时起，丁寒就觉得陈文嘉不喜欢他，她只是拿他当朋友、当老乡、甚至是亲人。 他也郁闷过，但相比于冲动告白后和陈文嘉一拍两散，他更愿意默默呆在陈文嘉身边，守护她、支持她。 陈文嘉似乎也想到什么。 她贴上丁寒的唇瓣，说：“别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迟钝了。” 她觉得没人会比丁寒更好，她其实一直都喜欢丁寒，但她自己不知道。 丁寒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没为丁寒做过什么，所以丁寒才以为她不喜欢他。 丁寒没有什么错，是她太迟钝、太笨了。 陈文嘉伸手捧着丁寒的脸颊，一边亲吻他的嘴唇一边说：“丁寒，我好喜欢你，在我没意识之前，我就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不是你跟着我，是我跟着你，以后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做任务我也跟着你。” 陈文嘉炽热的话语让丁寒又羞涩又兴奋，他回应陈文嘉每一个亲吻，说：“我也喜欢你，我很喜欢喜欢你，我不会离开你……” 陈文嘉说：“我不去康菲的队伍，我要跟你一起。” 丁寒说：“嗯，跟我，我想让你跟我。”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亲吻，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越来越迷离。 又说了些娇娇软软、腻腻歪歪的话后，丁寒突然舔了下陈文嘉的唇瓣。 他的眼尾泛着红，看起来格外勾人，但他很礼貌：“陈文嘉，我可以摸摸你的齿尖吗？” 他好热，但接吻时，凉凉的味道一直从陈文嘉嘴巴里传出来。 每亲一下，他都觉得燥意会被缓解一瞬。 他觉得陈文嘉像凉凉的冰淇淋，他想摸摸冰淇淋。 摸摸？ 陈文嘉觉得丁寒的摸摸肯定不是用手摸，而是…… 想着嘴唇那软软的、凉凉的触感，陈文嘉更兴奋了，但她又有些羞涩，想来想去，她主动凑过去，说：“那轻一点、慢一点好不好？” 当然可以摸摸，但轻一点、慢一点。 丁寒听进去了，他说好，然后贴上陈文嘉的嘴巴。 他闭上眼睛，小心伸出舌头，又轻又慢地舔着陈文嘉的唇瓣。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人接过你的心，然后无比珍视、无比虔诚的捧着它、看着它。 陈文嘉感受着对方温柔的舔舐，心里一阵颤栗，她忍不住远离一点，喘息着说：“不在这里，进来一点。” 齿尖不在嘴巴上，在嘴巴里面。 说着，陈文嘉把手放在丁寒的后脑勺上，重新吻住他。 她学丁寒那样舔舐唇瓣，勾着对方的舌头过来，碰上她的齿尖。 但在舌尖相碰的那一刻，两人呼吸均是一滞。 丁寒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齿尖上了，他碰到齿尖，稍微舔一舔，就毫不犹豫去追逐另一片柔软。 两人不知道这算不算舌/吻，他们只是试探性地碰一碰，然后缩回去，再碰一碰。 几个回合后，两人似乎都有了勇气，一齐轻柔地缠住对方，感受舌尖上的柔软。 于是空气中的波纹声替换成了偶尔才响起的水声，混在交融的信息素里，旖旎又暧昧。 等亲到头脑发晕，热意上涌到无法呼吸时，两人又默契地分开，额头抵着额头，连喘/息声都交缠在一块。 陈文嘉的手缓缓落到丁寒的腺体上，她轻碰一下丁寒红肿的嘴唇，像是在安抚，她说：“现在可以吗？” 她能感受到空气中丁寒的信息素已经到了非常高的浓度。 丁寒的身体、额头、嘴巴都很热。 接吻的时候，他迎合的力气也渐渐小下去。 陈文嘉担心再不标记丁寒，丁寒会烧晕过去。 丁寒知道陈文嘉在说什么，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迷糊地快看不清陈文嘉的脸了。 丁寒喃喃道：“衣服……” 他的衣服太严实，挡住了腺体，得脱掉。 丁寒低下头，去解衣服上的扣子。 但他这会确实烧得看不清、也没什么力气，他看了半天，把手放在正数第三颗扣子上，几次都没解下来。 他正寻思这衣服怎么有两个重叠扣，一双手就握住了他的手。 他听见他特别喜欢的声音说：“我来吧。” 陈文嘉见丁寒解扣子，本来害羞到了极点。 她看过丁寒穿黑色背心的模样，那身材简直……简直…… 她现在很想用手捂住嘴巴，这样就可以抑制住即将冲出来的激动和羞涩。 但丁寒半天解不开扣子，眼见他的手越来越慢、越来越松，陈文嘉忍不住伸出手，从第一颗扣子开始解。 “谢谢。” 烧晕的丁寒还是很有礼貌，并奉上带有栀子花味道的香吻一枚，亲到陈文嘉的脸上。 陈文嘉的手本就有点抖，她正停留在第三颗扣子上，犹豫要不要解。 要裸露出腺体的话，解两颗扣子应该就行了吧？ 她正想着，丁寒突然亲她一下，她手更抖了，于是第三颗扣子也开了。 丁寒的睡衣一共就四颗扣子，她解了三颗，几乎露出了丁寒一整个上半身。 丁寒似乎意识到扣子已经开了，他伸手把肩上的衣服往下扒拉。 他动作很慢，但陈文嘉愣愣地看着丁寒，等她回过神时，只感觉睡衣的两只袖子在她腿边一晃一晃的。 睡衣已经垂到丁寒腰间，只剩最后一颗扣子堪堪固定着，不让衣服掉下去。 陈文嘉又愣住了，她看着丁寒的shenti，只觉得很白、手臂轻微的肌肉感好看、腰腹紧实得好看，胸前……胸前也好看。 因为是Alpha，陈文嘉见过不少人的上半身，各种各样的好身材她都见过。 刚来星际的时候，她还会因为害羞不敢看，后来看得多了，便熟视无睹了。 她不知道自己上一次欣赏别人的身材是什么时候，但那感觉肯定没现在心动，没现在让她感觉到欲/望上涌。 扣子……只用一颗扣子维系的话，衣服的扣子会被拉坏的吧？ 陈文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懵懵地看向丁寒衣服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懵懵地伸出手，解开了它。 衣服划落，丁寒重新勾上了陈文嘉的脖子。 陈文嘉下意识用手臂揽住丁寒的腰，手掌不自觉捏住他腰间那紧实的一块。 和梦里的不太一样，梦里的腰是软的，现实中的感觉有些薄、有些jin。 但手感都是一样好，对方的颤抖也一样…… 陈文嘉想着些有的没的，手上摩挲起来。 丁寒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愿，但因为敏感，他的呼吸随着陈文嘉的手劲停滞，并发出一点微不可查的闷哼。 许是见陈文嘉没别的动作，丁寒迷糊地亲亲陈文嘉的下巴，用气音说：“陈文嘉，我难受，帮帮我。” 在得知陈文嘉也喜欢自己后，丁寒在陈文嘉面前更无底线可言了。 他们的嘴巴贴了好多次，舌头也碰到了一起。 他坐在陈文嘉腿上，陈文嘉搂着他的腰。 他们之间那么亲密，不用分你我，所以丁寒坦诚又亲昵。 再加上丁寒信息素紊乱，此时正难受着。 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丁寒哼哼唧唧地撒着娇：“陈文嘉，亲亲这里。” 说着，他摸摸自己的腺体，视线从看陈文嘉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唇上。 他确实是烧迷糊了，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呆呆的、湿湿的。 他的脸红，嘴唇也红，配上他湿润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陈文嘉摸摸自己被激得发热的腺体，深呼一口气，亲亲他的唇，说了声好。 “靠过来。” 她引导丁寒靠在她肩上，她的手轻抚着丁寒的脊背，头埋在了他的腺体上面。 她落下几个吻，在对方颤栗得忍不住抱紧她时，她轻轻吸吮着，又像丁寒舔舐她唇瓣那样舔舐这块红肿敏感的几夫。 一下，又一下。 陈文嘉心疼丁寒，哪怕她血液里Alpha的侵略因子叫嚣着，想让她一口狠狠咬住自己的猎物，然后欣赏猎物孱弱的身躯，以此满足内心的征服欲，她还是轻柔的、耐心的。 侵略和攻击是Alpha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但陈文嘉却不愿把这种侵略和攻击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会有些疼，我先慢一点好不好？” 陈文嘉从没标记过，她只能试探着慢慢来。 丁寒没有回应，只是几个热乎乎的吻落在了陈文嘉的脖子上。 这吻撩得陈文嘉发抖，她忍不住伸手抬起丁寒的下巴，又凑过去亲他柔的不可思议的唇瓣。 这次陈文嘉有些过火，她轻咬丁寒的嘴唇，又伸舌头扫过丁寒的牙齿，最后与他的舌尖触碰纠缠。 丁寒晕乎乎地回应。 就这么亲了会，陈文嘉突然亲亲丁寒的唇角，然后一路往下。 下巴、喉结、锁骨。 最后将吻重新落到腺体上。 这次她没再停留，直接将齿尖刺入丁寒的腺体。 “唔……” 丁寒颤抖得更厉害了。 倒不是因为疼，他对疼痛的忍耐度几乎没有上限。 他会颤抖是因为陈文嘉齿尖中的液/体进入到他的腺体里，引得腺体又疼又酸又软，还有随之而来的……触及灵魂的酥麻和快感。 冰冰凉凉的东西从他灼热的血管流下去，像是在最炎热的天气喝到了冰冻饮料一样，让人非常舒服，非常满足。 但陈文嘉不知道，她只觉得丁寒是疼的。 她觉得丁寒颤抖得她心疼，她忽然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她加快注入信息素，将整个齿 依譁 尖没入他的肌肤。 等齿尖的液/体彻底没了，陈文嘉才松了口。 “不疼了，好了好了。” 她亲吻腺体，然后一边摸着丁寒的头发，一边轻哄着丁寒。 “有医用腺体贴么？” 丁寒的腺体上有她咬的两个洞，得稍微处理下。 “有，在那。” 丁寒指了指墙上的置物柜。 陈文嘉不好把丁寒放下，索性单手抱着他，去拿医药箱。 等看完使用说明，再给丁寒贴好，她才凑过去亲亲丁寒，问他：“是不是很疼？” 丁寒觉得虽然疼，但抛开疼的话，其实也挺舒服的，但他不好意思给陈文嘉描述，于是说：“有一些疼，但没那么热了。” “嗯，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陈文嘉的语气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她把放在一边的衣服拿过来，给丁寒穿上。 丁寒本想自己扣衣服，但他全身都没力气，只好看陈文嘉扣。 一共四颗扣子，从上往下扣，扣起来很快，也不会扣错。 但扣到最后一颗扣子时，陈文嘉几乎是立马移开视线，扣好后，立马远离。 “好了，我……我抱你去休息？” 或许是因为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淡了不少，陈文嘉心里那股热情劲也消退下去，她变得害羞、害臊。 而丁寒明显还没回过劲，他看着陈文嘉某地方的隆起，有些呆。 这是什么他很清楚。 他也有，但看样子，明显没陈文嘉ad。 当然也不是ad不ad的问题…… 丁寒突然想到什么，脸唰一下通红。 他移开眼，一时没说话。 陈文嘉看丁寒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也注意到了。 她又羞又臊，她没想这样的，可是刚刚真的很刺激，她……她也没办法控制啊。 这时候陈文嘉才想起来，她是一个女Alpha，而不是女Beta。 女Alpha和女Beta的身体构造是不一样的，她多了一个构件。 她有些无措：“对不起，我……” “我帮你。” 丁寒出声打断她。 “不……不gnon出来的话，会很难受的。” 他脸很红，看起来也有些难为情，但手伸向了陈文嘉的裤腰。 “别。” 陈文嘉赶紧按住丁寒的手。 她没了刚刚的兴奋和大胆，语气尽是害羞无措。 她确实难受，但她宁愿自己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让丁寒帮她？ 陈文嘉想想就激动得啊不是，是害羞得不行！ “我……我等会自己处理，等会就下去了，没事，我可以的，不用，我不难受。” 陈文嘉羞得像颗水蜜桃。 怎么可能不难受？ 丁寒什么都懂。 陈文嘉喜欢他，他也喜欢陈文嘉，他们什么都做过了，他愿意帮陈文嘉。 “那我不nesh nij去。” 他去亲陈文嘉的嘴唇，用舌头一点一点勾着她，说：“我帮你揉揉。”- 陈文嘉一个人在客房的小浴室里待了很久，直到耳麦提示她说她买的nei裤到了。 陈文嘉望了眼刚洗干净的粉色nei裤，很是羞愤。 她就不该穿赵雪薇送她的那条粉nei裤！当然也不是内裤的事，毕竟丁寒又没看到。 可是，可是…… 一想到刚刚的场景、刚刚那种场景下的那种感觉，以及在那种感觉下自己可能会露出的表情，陈文嘉就忍不住捂脸。 她悄悄打开门，确认丁寒在自己房间里后，才去小阳台那里收飞行器带过来的快递。 正当她往回走时，她发现原来什么都没有的茶几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快递盒。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上面还有张纸条，上面有人用干净利落的字体写：烘干机，用这个干得快。 烘干机……现在急需使用烘干机的就只有她。 陈文嘉的脸已经很红了，也看不出现在是不是更红。 她走过去抱住烘干机快递盒，然后快速回了客卧。 烘干机烘得确实很快，她刚洗完新买的nei裤，十分钟后就干了。 这样想来，其实她不用新买nei裤，只需要买一台烘干机就好了。 但陈文嘉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穿那条粉色nei裤了。 她没买衣服，因为丁寒说他有很多供应商送的衣服。 丁寒是名义上的丁家少爷，因为要出席活动，经常会有人送衣服供他挑选。 他挑了不少，有些穿不了就放客房衣柜里，都是洗过的。 陈文嘉随便挑了身，在镜子前照照，确认自己目前形象良好后，抱着被子，出了客房，敲开了丁寒的房门。 刚刚意乱情迷，她答应丁寒说今晚陪他睡。 临时标记后的Omega对Alpha很是依赖，再加上丁寒的情况可能不稳定，丁寒晚上很需要有个人陪着他、照顾他。 陈文嘉用这两个理由说服自己，然后进了丁寒的房间。 栀子花味的信息素味道还是在飘荡，但相比于在客厅时的浓重，现在已经淡了不少。 丁寒睡在床的左边，把右边空了出来。 床的左右都有灯，右边的灯还亮着。 陈文嘉轻轻走过去，看一眼丁寒，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丁寒从北一星连夜赶回来，本来就没睡好，再加上晚上这一折腾，更是疲累得不行。 他把给陈文嘉的快递放好后，没多久就在被窝里睡着了。 陈文嘉小心铺好被子，躺了上去。 她关了灯，然后侧身靠近丁寒。 他睡得很安静，很乖。 栀子花的味道从丁寒身上源源不断传出。 陈文嘉看了会丁寒，亲亲他的额头，然后握着他裸露在外的手，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 她无声地说道：“晚安。”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事后。 陈文嘉是被光晃醒的。 刺眼的、温暖的阳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中洒进来, 照在她的眼皮上，让她的意识猛地回归，她觉得好像有什么抱着自己。 她伸手去挡阳光, 同时眼睛往下看，突然一怔。 丁寒不知道时候什么睡在了她的怀里, 她一只手从丁寒的肩膀下穿过, 呈一个搂着他的姿势。 丁寒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 一手抓着她的衣襟, 一手横在她小腹上。 洒进来的阳光稀稀拉拉的, 一束从床头斜到她的脸边，一束从丁寒的手臂斜到他裸露在外的腰上。 室内暖气足，两人都踢了被子。 丁寒的衣服被撩起了一块，正好露出一小截腰，在阳光的照耀下, 看起来又紧实又纤细。 陈文嘉用手比划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丁寒的衣服应该是她半夜撩起来的。 怪不得……怪不得感觉手掌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握起来很舒服。 陈文嘉看着那截细腰, 又不争气地脸红了。 她忍不住想：这腰其实昨 铱驊 天她也摸过。 那时候丁寒的衣服被她脱掉了, 他赤/裸着上身，颤颤巍巍地靠在她怀里。 她摸着人家的腰, 亲着人家的嘴, 这还不够，她还去舔了对方的喉结、锁骨…… 还……还有…… 陈文嘉下意识去看丁寒的手, 他的手又长又白，是很漂亮的手形。 陈文嘉看着丁寒的手，脸更烧了。 她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拥抱、接吻、抚/摸、还有…… 陈文嘉又看一眼丁寒的手, 羞臊感到达了极值。 那算什么？是……是算手niy吧？ 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已经很浅、很淡了，陈文嘉清醒过来。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羞涩感化成尖叫溢出来，她心想：完了，昨天好像玩得有点大。 昨天下午丁寒不高兴，她也不高兴。 她去丁寒家里，本来是想要一个解释的。 可后来怎么就变成接吻和那什么了呢？ 陈文嘉一边郁闷一边回忆，然后脸越来越烧、眼睛越来越害羞。 她昨天好像说了很多过火的话，丁寒也说了很多过火的话，然后就过火成那样了。 话说了，也做了，可是……可现在怎么办？ 清醒后的陈文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清醒的丁寒。 他们昨天还是朋友，今天就变成了可以接吻、睡一张床的‘朋友’，这之间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 他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太快了点？要不她现在去客房吧？假装她没睡在这里。 可他们昨天该做的都做了，就算是她装失忆，丁寒又不会装失忆…… 正当陈文嘉一边羞臊一边寻思要怎么把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给糊弄过去时，丁寒突然醒了。 他动动手，摸了摸陈文嘉的腰，然后迷迷糊糊地亲亲陈文嘉的脖子，喃喃道：“早上好。” 在没有信息素作用时，欲/望和冲动褪去，羞怯和心动被无限放大。 陈文嘉被脖子上的凉意撩得心跳加速，好像比昨天晚上做的事更让她加速。 她口水都不知该怎么咽，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早……早上好。” 她动了动手臂，丁寒就顺势坐起来。 他最上面的扣子开了，显得睡衣松松垮垮。 丁寒懵懵地看了眼衣服，缓缓伸出手去扣。 陈文嘉忍不住看着丁寒扣。 他似乎有些恍惚，扣第一下的时候没成功。 扣第二下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然后迅速抬头去看陈文嘉。 陈文嘉知道丁寒也想起昨天的事了，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去摸了下刚刚被丁寒亲的地方。 丁寒注视着陈文嘉的动作，脸和脖子一瞬间变成薄粉色。 两人对视一眼，又双双移开。 相比于夜晚的浓稠黏腻，白天有光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有种澄澈清透的感觉。 两人在这种澄澈清透中沉默不语，但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甜蜜羞涩的因子却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 阳光悄悄移动，慢慢爬到了丁寒抓着被子的手上。 陈文嘉余光一瞥，不自在地移开，问：“扣好了吗？” 总得有人打破这种甜蜜羞涩的沉默。 但话刚说出来，陈文嘉就觉得自己说的不好。 什么叫扣好了吗？ 提什么不好怎么非要提衣服啊？就好像是在说要是没扣好她帮着扣，毕竟昨天就是她脱的。 可不提扣子，难道提手吗？说丁寒你的手还挺好看的，不仅好看，还灵活。 陈文嘉发觉自己又想偏了，她觉得心慌意乱，心想自己怎么思想黄黄的，她以前从来都不这样。 正当她想着，丁寒红着脸开口了：“扣好了。” “你饿吗？想吃什么？我去点早餐。” 丁寒似乎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他拿了耳麦，准备点外卖。 陈文嘉说想吃鸡蛋，还想喝粥。 两人都对昨天的暧昧氛围避而不谈，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喘口气，不会被捂死在名为害羞的手心里。 陈文嘉回了客房洗漱，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那条挂着的粉NEI裤，心想等会走的时候，得把这个给揣兜里带走。 要不然被丁寒看见了，也太尴尬了。 除了尴尬，还有些……有些SE情。 陈文嘉不敢再想下去，她用冷水扑扑自己烧红的脸，等心情平复下去，眼睛里没有羞意之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她刚打开门，就见丁寒在门旁边等她。 “早餐还有十多分钟才到。” 他双手背后，看起来很不自在。 陈文嘉觉得丁寒的举动不同寻常，她也不自在起来：“好，那……那再等等。” 两人站在门前不动，又陷入沉默。 但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 “昨天说的话，我是认真的。” 丁寒看起来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直视陈文嘉的眼睛。 陈文嘉被丁寒眼里的炽热烧得羞怯，但她也没移开眼睛，她说：“我也是。” 受信息素影响，昨天他们都有些不清醒，行为都很过火，很是意乱情迷。 但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如果昨天那些话听起来不作数，像是欲/望的产物，那等清醒的时候，就再说一遍。 两人都很羞涩，但又很正式。 丁寒说：“陈文嘉，我一直都喜欢你，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只是想照顾你，但后面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中只能看到你了，我觉得你特别好，你刷题睡着的样子好看、拿匕首削机甲的样子好帅、比赛里果断救人的样子也很飒……” 丁寒说了好多好多话，陈文嘉认真听着，只觉得自己在丁寒眼中好像是完美的化身。 她忍不住上前握住丁寒的肩膀，难为情道：“别说了，我都懂的。” 丁寒再说下去，最后一句就是表白了，可她还有好多话没和丁寒说。 “丁寒，我也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 陈文嘉无形中拿到了表白‘话筒’，开始了她的陈述：“我觉得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你也很好，能力强、情商高，对我还特别特别好，这世上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她说了很多丁寒的好，最后道：“但我有些钝，虽然我经常会想起你、担心你会受伤，可我意识不到我喜欢你，直到……” 想到那些梦，陈文嘉涨红了脸。 但这个时候，在这个正式场合，她不想骗丁寒，于是她说：“直到我做了很多梦，梦里……梦里做了很多我们昨天一起做的事情……”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丁寒也低下了头，耳朵已经红得要滴血。 他知道陈文嘉意识到得晚，但没想到她是这样意识到的。 陈文嘉也不吭声了，这些话说出来真的好烫嘴，她觉得自己在冒烟。 两个人都像熟透了的番茄。 但丁寒毕竟是这个话题的发起人，他还是顶着极度的脸烧开了口：“那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他喜欢陈文嘉，陈文嘉也喜欢他。 他们可以在一起的。 “可以在一起，要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文嘉的心砰砰跳，立马回答丁寒。 不管怎么样、不管她的处境如何，此时此刻她都想和丁寒在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了彼此眼里的真挚情感，都笑了。 笑着笑着，两人都上前一步，拥抱在一起。 陈文嘉低头凑过去，丁寒也仰起头，两人自然而然接了一个吻。 有了第一个吻，自然有了第二个。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送外卖的机器人已经开始催促了。 “这个送给你。” 丁寒红着脸擦擦唇瓣，把一个盒子塞给陈文嘉，然后去拿外卖。 盒子是白字的，镶着金边，看起来很精致。 打开后，里面是一条银边项链，项链 忆樺 上有一片像是水晶雕刻成的冰蓝色雪花。 丁寒一边摆弄早点一边说：“这是从X1002星带回来的，我把它雕刻成了雪花的样子，我一直都想找机会送给你，现在我觉得就是那个机会。” 在X1002星时，他们一起挑了很多矿石。 丁寒看中了一块冰蓝色的石头，他看到那石头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雕刻成雪花的形状，然后送给陈文嘉。 但雪花是刻好了，却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他本来是想等过年或者等陈文嘉生日的时候送，但现在他等到了更好的机会。 “喜欢吗？” 丁寒见陈文嘉什么也没说，心里有些忐忑。 雪花的形状很难雕刻，矿石又很脆，他刻坏了很多，等料快用完了，才刻出他觉得最好的一块。 他走到陈文嘉面前，说：“这块雪花在晚上的时候会发光，光不是很亮，但如果路太暗了，有些光芒总是好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觉得，陈文嘉应该需要一点光。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雪花项链与字母D…… 陈文嘉看着这条项链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笨、很钝。 丁寒把能给予的所有喜欢都给了她，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她因为丁寒的爱而怦然心动, 又因为丁寒在爱里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感到愧疚。 她抱住了丁寒，说：“很好看, 我很喜欢, 你可以帮我戴上它吗？” 听到陈文嘉说喜欢, 并主动说想戴, 丁寒笑了。 “当然可以。” 他把项链取出来, 小心围上陈文嘉的脖子。 陈文嘉搂着丁寒，低下头，蹭着对方淡雅的香。 虽然已经进行了临时标记，丁寒的腺体还是在缓慢地释放一点信息素味道。 信息素依旧是栀子花味，但闻起来有些冷, 像是掺杂了雪花。 “好了。” 对方推着她远离，示意她看项链。 项链上的雪花和地球上五毛钱的硬币差不大, 呈六角状, 中间是个两层镂空的六边形, 六个角延伸出六个枝干，刻得像枝桠倒立的树, 许是觉得过于单调, 六个边的中间也突出，刻着同样的小树。 雪花的原矿呈冰蓝色, 中间有无数细小的银辉，但因为雕刻的雪花过于薄，最终看起来反而有些透明，里面的银辉也并不闪耀。 看着看着, 丁寒反而觉得这条项链配不上陈文嘉，他觉得难为情，小声说：“要不还是摘下来吧？我以后再做个更好的给你。” 陈文嘉挑着项链细细端详，觉得每个雕刻的地方都刚刚好，很好看、很完美。 “不，就这条，别再做了，这样就特别好看，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我会一直戴着的。” 她从没收到过这样用心做的礼物，她觉得哪哪都好，只要是丁寒做的，她都特别特别喜欢。 项链是丁寒亲手做的，陈文嘉既感动又心疼。 她亲亲丁寒的唇角，把他圈在怀里，又拉着他的手看，问他：“是不是很疼？” “不疼。” 丁寒很喜欢陈文嘉抓着他手的样子，但他摇了摇头，说：“我很会做这些东西，开始只是做得有点慢，但没有受伤，所以不疼。” 但实际上，丁寒是第一次做。 他开始拿着别的矿石练手，等能刻出形状了、做得已经很精美了，才正式开始雕刻。 丁寒的手确实很灵巧，但碍于雕刻的东西太小，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工具戳伤。 他刻了很多次，手上也多了很多划痕，但好在这里的膏药很给力，现在好得已经看不出来了。 丁寒对陈文嘉并没有说实话，因为他想看陈文嘉高兴，而不是让她过于担忧。 陈文嘉知道丁寒在说谎，但她没拆穿，只是轻轻捏着丁寒的手指。 但只是这么一个捏手指的动作，丁寒就觉得被捏得心痒，脸上的热意也在上涌，他很想上前亲亲陈文嘉。 但他还没动，陈文嘉突然亲了下他的手指，说：“我也有东西想送给你。” 他们发展的太快了，陈文嘉还没把想送给丁寒的东西准备好，但有一样东西，是她早就想送给丁寒的。 “丁寒，你先吃早点，我回学校一趟，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亲丁寒一下，急匆匆离开了丁寒的家。 今天金曲区的太阳格外刺眼，让一切都泛着耀眼、翻新似的白光。 因为是冬天，太阳并不热，只是在偶尔间，可以闻到一丝尚未融合的冷暖味道。 陈文嘉握着雪花项链飞速奔跑。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如这空气般空旷欣然。 她什么也想不起，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从丁寒的家到军校，来回需要三十分钟。 陈文嘉跑得很快，加上回宿舍、取东西，然后出军校、去丁寒的家，一共只花了十六分钟。 剧烈运动让她喘/息得厉害，她一刻没停，敲了敲丁寒家的门。 没有任何等待，几乎是她敲门的瞬间，门就开了。 丁寒拉着陈文嘉的胳膊，让她进来：“怎么跑这么快？” 陈文嘉一边进门一边说：“因为不想让你等。” 她看了看左右，问：“你一直站在这里等我吗？” 如果丁寒没有站在门口，怎么会那么快过来开门？ 丁寒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还把早餐热了热。” 等待的时间也很难熬，他索性就在门前等着陈文嘉回来。 “你……” 陈文嘉又感动又害羞，觉得丁寒好得让她受不了。 她张开手，只想一直抱抱。 丁寒也配合地扑进陈文嘉的羽绒服里。 陈文嘉蹭蹭丁寒，语气软乎乎的：“丁寒，你怎么总是这么好啊？” 丁寒在这个时候很上道，他说：“因为我很想对你好呀。” 两人都高兴，嘿嘿傻乐一会后，陈文嘉掏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没包装，上面直接说明里面是个字母挂饰，字母也画的清清楚楚，是一个‘D’。 陈文嘉把盒子递给丁寒，表情比刚刚的丁寒还难为情，她说：“这个是在白紫荆家抓娃娃时抓的，我本来想送给你，但后面觉得这个礼物不太好，就一直没送。” 当时她看到这个字母挂件时，就觉得应该送给丁寒，但后来她又觉得这个礼物太廉价，不配出现在丁寒眼前。 “我不是说拿不好的东西送给你，也不是敷衍。” 陈文嘉解释道：“这个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我觉得这个是属于你的。” 她也有给丁寒亲手准备礼物的念头，但东西还没做好，现在在她身上，只有这个字母挂件是早就准备好想送给丁寒的。 当然，她刚刚其实也可以飞奔到某个店铺里，精心挑选一款项链、手链甚至是戒指，然后送给丁寒。 但临时准备的东西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意义不一样。 这个字母饰品确实很简单、很便宜，或许比不上丁寒的用心，但这 銥誮 是陈文嘉早就想送给丁寒的礼物。 “我明白，我懂。” 丁寒知道陈文嘉的意思，他很高兴这个字母挂件是送给他的，而不是当时围在她周围的江南和徐安雅。 这意味着，就算徐安雅和江南娇娇软软地夸着陈文嘉，陈文嘉心里也只想着他，想给他带礼物。 “我有一把绿因子喷筒，我可以把这个挂到上面，我会好好保管的，不会弄丢。” 他抱着陈文嘉，眼睛里满是收到礼物的开心。 陈文嘉道：“这个你先收着，我还有礼物要给你，但还没有做好，等我做好了，我再拿给你。” 丁寒说好。 两人高高兴兴地抱着转圈圈。 转着转着，就转到沙发上去了。 可能是因为开始时就猛烈，所以确认关系后，两人做什么都自然，也没什么顾忌。 但这次和昨天晚上不一样。 昨天陈文嘉抱着丁寒坐在沙发上，而这次，陈文嘉躺在沙发上，而丁寒趴在她身上。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嘴唇碰一下、又碰一下。 陈文嘉摩挲着丁寒的脸颊，问他：“不吃早餐吗？饿不饿？” 丁寒觉得现在的事比吃早点重要，他摇摇头：“我还不饿，你呢？” 陈文嘉回答：“我也不饿。” 她和丁寒的观点一样，接吻比吃早餐重要多了。 时间晃晃悠悠地过去，陈文嘉揽着丁寒侧了个身，两个侧卧在狭小的沙发里。 丁寒好像很容易沉浸在旖旎的情绪里，这时候他的脸和脖子都带着氤氲的粉色，眼睛也润润的。 陈文嘉扫过丁寒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然后目光在他的脖子处停住。 白皙中透着粉的脖子上，有几处发红的小块。 陈文嘉摸了摸，小块是凸起的，有些硬。 “北1星的蚊子是不是太多了，我买的驱蚊药是不是没用呀？” 丁寒的脖子上有四五处被蚊子咬的痕迹。 她昨天光顾着亲和摸了，回忆一下，其实他的手和胳膊上也有被咬的痕迹。 “有用，你买的分量也够，但除了我们小队，还有一些交接的人，就给他们分了不少。” 陈文嘉买的量很足，但架不住每个人出手大方，这人送两瓶，那人送两瓶，就没了。 等到了蚊虫重灾区，大家又疯狂喷喷涂涂，消耗得就更快了。 “我最后就只剩一瓶，因为是你送的，我不舍得用，想留着拿回来。” 丁寒对陈文嘉并不总是老实，这时候他故意卖起惨，语气也可怜巴巴的。 陈文嘉果然沉默，她觉得自己对丁寒的好太少了、主动地也少，所以就算她只是送了点微不足道的驱蚊液，丁寒也舍不得用。 她问：“丁寒，晚上你有空吗？我能请你吃饭，然后请你看电影吗？” 她很想一整天都和丁寒呆在一起，但等会她要和于宫琪见一面，下午她要去机甲学院训练，就只有晚上有空。 丁寒道：“有时间，今天我休息，我下午约了上门检查，晚上刚好可以出去。” 陈文嘉说好，然后把于宫琪的事情和丁寒说了一遍，她让丁寒别担心，会给丁寒随时报告情况。 丁寒答应了。 听陈文嘉说于宫琪的事情，丁寒有种陈文嘉在报备的感觉，于是他也开始报备：“今天下午我约了腺体检查，来的人是Omega保护协会的医生，姓赵，是位Omega女性。” 他说：“我会在客厅里检查，这里有摄像头，你放心。” 作为一位已经有女朋友或者说有Alpha的人，丁寒表示自己很有和异性（包括任何Alpha和任何女性）的边界感。 陈文嘉很相信丁寒，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她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摄像头？” 陈文嘉的语气迷茫，下意识往天花板看。 她在丁寒家太过放松了，从未想过丁寒会在家里安装摄像头。 要是安装了摄像头，那……那昨天他们干的事…… 丁寒点了点头，说：“我在窗户那的角落里安了一个，沙发正对面的墙上安了一个……” 说着，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都是针孔的。” 丁寒装摄像头本来是防止别人进来，便于随时查看房内情况的。 这房间里，别的时间有没有情况不知道，但昨天晚上肯定有情况…… 意识到房间里有摄像头后，两人都没说话了，拥抱的姿势也僵硬起来。 “我……我等会就把那段洗掉，不会有人发现的。” 丁寒的声音很小。 陈文嘉知道‘那段’是哪段，她也小声道：“要不剪出来留下吧。” 虽然很羞耻，但是……但是以后还可以看。 陈文嘉不敢再想那个‘但是’，她觉得害臊到爆了。 丁寒也臊，但立马轻轻嗯了一声。 陈文嘉继续说出难为情的话：“剪出来发我一份。” 丁寒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声音都小，似乎这样就不会被除他们俩之外的人听见。 他们又不说话了，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陈文嘉揽着丁寒的手忍不住收紧，丁寒把脸埋在陈文嘉怀里，手也抱紧了她。 他们就这样抱着，有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旖旎。 不知谁开的头，两人开始接吻，从缓慢的轻点一下，变得唇舌交缠。 他们似乎都掌握了最舒服、最缠绵的技巧。 呼吸、力度、节奏……都很合拍、很合适。 气氛升温，让人又晕乎起来。 过了一会，丁寒忽然慢慢松了手。 他远离一点，喘/息着，懵懵地往下看。 陈文嘉也往后退，也喘/息着，也懵懵地看着那鼓起的一团。 一小时后，陈文嘉还是换上了那条她说再也不会穿的粉内裤。 她啃着丁寒给她热好的包子，红着张脸，迎着冷风出了门。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于宫琪 陈文嘉在X1002星人体实验室里得到了她父亲陈怀川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被实验室负责人范安鱼所得, 范安鱼在笔记本里进行了标注，提到了一个貌似对人类基因库有研究的人，名叫于宫琪。 在丁寒去做任务的当天, 陈文嘉在H大楼遇到了于宫琪。 于宫琪给了她一张名片，但名片背后有个链接, 打开链接, 里面是与陈怀川和文诗诗有关的照片。 于宫琪似乎猜到陈文嘉带走了笔记本, 她以告诉陈文嘉她所知道的一切为条件, 约陈文嘉见面。 陈文嘉直觉于宫琪要说的事与她父母有关, 便决定赴约。 约定当天，陈文嘉在上午十一点到达了于宫琪所说的地方。 陈文嘉看了眼光屏的截图，确定地址是南苑31号606号房，才按下了门铃。 片刻后，穿着浅色高领毛衣、带金边眼镜的中年女人开了门。 她的长相平平无奇, 但她又瘦又高，面容宽和, 看起来透露出一股知性的气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于宫琪笑了笑, 她的笑容和善又温柔, 有种看待小辈的慈祥。 但这其实是种很奇怪的表情。 毕竟是她让陈文嘉带上陈怀川的笔记本，她是有所求的那方, 可她却不一点都不急迫或者紧张。 陈文嘉不知道是于宫琪一贯如此、还是因为另有目的。 她礼貌道：“早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打扰了。” “没关系，你能来就很好了, 我们去书房聊。” 于宫琪给陈文嘉递了双拖鞋，随即带着她往里走。 于宫琪的家偏小，处处都很简洁干净，也没别的人, 看样子，她是一个人居住。 陈文嘉跟着于宫琪去书房，书房门一开，便见正对着的墙上还有三扇门，门上贴了1、2、3。 往里走，向左右看，便能看到左右的墙面上都靠着书架，书架上全是纸质书。 在书架的中间、三扇门的前面有张办公桌，于宫琪示意陈文嘉在办公桌外的椅子上坐下。 “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于宫琪没有多余的话，对陈文嘉的态度亲昵得恰到好处，竟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文嘉道了声谢，随即打量着这间书房的布局，觉得这里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于宫琪的办公桌上摆着几本书，样式有些残破，看质地，都是古地球样式的纸质书。 星际推行数字化阅读，就算是有实体书，书也是用价格便宜、易制作、可再生的薄膜纸张做成，除了博物馆收藏、考古挖掘、遗失在外或者专门定制，地球纸质书在这个世界几乎不可见。 于宫琪怎么会有这么多纸质书？ “来。” 于宫琪从客厅进来，把一杯水放在陈文嘉面前。 “谢谢。” 陈文嘉握着水杯，看着于宫琪坐到办公桌的主位上，说道：“您似乎很喜欢看纸质书？” 陈文嘉本是为笔记本和照片的事情而来，但见于宫琪并不着急开口，她便也缓了下来。 “这些书吗？” 于宫琪摸了摸桌上的书页，笑道：“算是吧，大多是我老师留下来的，不看可惜了。” “老师？” 陈文嘉突然想到于宫琪给她发的照片，心里有了猜测，她问：“您的老师是？” 于宫琪道：“我师从李清雾李老师。” 李清雾。 陈文嘉默念这个名字。 她从X1002星回主星后，一诺告诉了她新的线索，说威尔团队有两个突出的助手，一个是埃文，一个便是李清雾。 陈文嘉缓缓从包里拿出了本笔记，放在了桌上。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于宫琪，道：“您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于宫琪有那张陈怀川和文诗诗的照片，又说自己师从李清雾，光凭这两点，就值得陈文嘉冒险暴露自己已 依譁 知晓陈怀川的事情并拿出笔记本。 当然这个‘冒险暴露’的风险并不大，毕竟于宫琪能猜到陈文嘉拿走了笔记本，就能猜到陈文嘉知晓陈怀川的事情。 于宫琪仍是一副轻松的模样，道：“你也知道很多，不是吗？” 她看了眼陈文嘉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并未伸手去拿，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了张照片，放到笔记本上，说道：“这笔记本原是我老师留下的。” 于宫琪拿出来的是陈怀川和文诗诗照片的原件，她指着威尔旁边的女孩说：“这是我的老师。” “她和你父母做同样的工作，所以关系很好，这本笔记里记录的实验，大部分都有她的参与。” 照片中的女孩很年轻，她笑吟吟的，看起来似乎比陈怀川和文诗诗还小一些。 于宫琪看着照片，道：“她很年轻不是吗？这么多年过去，她活过了战争、活过了政治斗争，最后却老死了。” “当然，人总是要死的，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和你父亲是同辈人，我和你是同辈人，但我已经六十三岁了，而你，”于宫琪顿了下，用慈祥的目光看向陈文嘉，温声道：“才二十多岁。” 于宫琪保养得很好，看气质，像是一位温柔博学的学者。 但陈文嘉看着面前的于宫琪，却觉得透着一股怪异，她面上不显，平静地问：“所以你把这本笔记给了范安鱼？” 人会老死，但吸血鬼不会。 陈怀川是吸血鬼的传承者，或许于宫琪为了长生，把陈怀川的笔记本给了范安鱼，企图让范安鱼研究出什么来。 但于宫琪既然会把笔记本给范安鱼，那她会不会把更多的资料提供给右/派？ 毕竟右/派还有埃文，而埃文和李清雾是同时代的人，埃文和于宫琪走得近无可厚非。 可是如果于宫琪和埃文是一伙的，于宫琪又为什么找到陈文嘉呢？ 如果于宫琪了解陈文嘉的一切，那埃文是不是也了解了？ 陈文嘉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她盯着于宫琪，想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人老忧死，有些念头也无可厚非。” 于宫琪没有否认，她笑着道：“但你要知道，人会有很多念头，而且在不同时候，每个念头并不一样。” “我活了六十多年，有很多念头，所以做了很多事，有好事，也有坏事，如果你偏要把我分到哪一边的话，我们今天就没有谈话的必要了。” 于宫琪是星际颇有名望的行业专家，就算是面对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老兵，她也会悉心传授知识。 但在暗地里，她却把陈怀川的笔记给了范安鱼，让范安鱼进行了无数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听起来，于宫琪是个伪善、邪恶的人，但就像于宫琪自己说的，如果陈文嘉把于宫琪归为这类人的话，他们今天的谈话就没必要进行了。 因为不管于宫琪说什么，陈文嘉都会怀疑，而怀疑源自不信。 本来信与不信是自己的事，但被于宫琪这样一挑明，陈文嘉似乎就必须得信于宫琪的话。 陈文嘉知道自己遇上了比以往任何一人都深不可测的人，她索性收了所有的心思，开门见山道：“所以您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拿回这本笔记本吗？” 这本笔记本里含了于宫琪的名字，此时外界正对人体实验室声讨得厉害，要是陈文嘉把这本笔记交出去，对于宫琪来说或许是不小的波及。 而且这本笔记本包含了很多对克洛族和人体基因相似度的研究，就算不提实验室的事，就凭研究基因相似度这点，于宫琪就跑不掉联盟的审讯。 “我确实是为了这个。” 于宫琪坦然承认：“就像我说的，人总有很多念头，而念头会变，追求那虚无缥缈长生之术的前提是得有‘生’不是？” “这本笔记是我老师的私藏，要是被人发现，我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况且，”她话题又一转，笑道：“我老师和你父亲是朋友，我传承到的东西你也应该知道才对。” 从进门之初到现在，于宫琪的语气一直是不急不缓、温温柔柔的，而她说了那么多话，句句都很完美，让陈文嘉找不到一点破绽。 陈文嘉突然发觉，这场谈话的主导权一直在于宫琪手里。 虽然陈文嘉拿着于宫琪在意的笔记本，看起来她才应该是主导的那一方才对。 但于宫琪真的在意笔记本吗？于宫琪说她在意，她就真的在意吗？ 于宫琪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让陈文嘉完全分辨不了真伪。 陈文嘉心想那个W胖子要是没延后交货就好了，如果她知道于宫琪以往的事，或许现在就不会那么被动。 但现在想再多也晚了，陈文嘉已经被架在椅子上和于宫琪面对面了。 她心里不恼、也不挫败，问：“所以您想告诉我什么？” 既然于宫琪那么厉害、心思又那么深，她想告诉陈文嘉什么？又想让陈文嘉做什么？ 于宫琪拿起陈文嘉放的那本笔记本，随便翻了翻，道：“你不好奇当年你父母做了什么研究，目的是什么吗？” 陈文嘉没说话。 其实她并不是很好奇，因为张友康告诉过她一些关于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再加上丁寒给她的陈怀川任职报告，她大概能拼凑出他俩的故事。 她父母都是老师，陈怀川教历史，文诗诗教物理，两人都是博士毕业。 因为两人知识水平很高，所以他们进了考古队后，在挖掘文物的过程中能发现很多问题，并产生猜想，认为所有星球都是平行空间的地球，并对猜想进行了验证。 他们想回到地球，威尔他们想搞时光机实现空间跃迁，双方想法不谋而合，便聚在了一起。 “当然，过程其实也不重要，但后面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你也不好奇吗？” 死的人指谁？文诗诗？失踪的人指谁？陈怀川还是威尔？或者其他人？ 陈文嘉动了动眼眸。 “啊，不对，或许你真的都不好奇。” 于宫琪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把笔记本放下，终于看向了陈文嘉，微微一笑，柔声道： “毕竟……” “他们又不是你真正的父母。” 第260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 那啥，那啥，还是那啥…… 为避免扔掉抑制剂的事情暴露, 丁寒并没有联系常约的医生陈禾，反而是找了Omega保护协会的医生。 来的人姓赵，赵医生检查后, 说没什么大问题。 在查阅丁寒的医疗资料后，赵医生配了特质抑制剂, 给丁寒打了进去。 赵医生走后, 丁寒睡了一会, 等闹钟响了, 他洗了个澡、洗了个头发, 把自己收拾干净妥贴后，驾驶悬浮车去了军校。 ?璍 下午陈文嘉要训练，训练结束的时间是五点半。 本来陈文嘉的意思是等她训练结束后，她去接丁寒的，但丁寒说他有车, 下午也没事，来接陈文嘉更合适。 丁寒给陈文嘉发了定位, 等了一会后, 车门被打开, 带着冷空气的毛茸茸凑了上来。 “呜丁寒……” 陈文嘉一上来就扑进了丁寒的怀里，语气有些消沉。 她在丁寒面前, 总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 将内心的感情表露无疑，没在一起前就是这样, 在一起后更是这样。 丁寒觉得陈文嘉的动作很可爱，他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摸摸陈文嘉的头发，他问：“怎么啦？于宫琪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陈文嘉下午给他发过消息，说自己知道了一些事情, 然后发了几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也不算不好，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陈文嘉抬起了头，手搭在丁寒的肩上。 他们这样的体型和身高差，陈文嘉搂着丁寒会更合适、更舒服。 陈文嘉回忆于宫琪的话，说道：“于宫琪告诉我，这里的陈怀川和文诗诗并不是我的父母。” 陈文嘉听了于宫琪的话后，问她是什么意思。 于宫琪说当年陈怀川、文诗诗、李清雾和李清雾的妹妹李初雪同在一个研究小队，他们对宇宙粒子进行了研究，再结合宏观上的证据，推断目前所在空间内的所有星球都是不同时间上的地球。 于宫琪道：“他们提出了一个‘の猜想’，这个猜想是说：把地球的总变化以一个综合值の表示，综合值の总是在某个范围内上下起伏，当人类活动、地质灾害等使地球的变化达到某一个阀值时，就会产生不同走向的平行空间，产生平行空间的这股力量来自无法被定义的外宇宙粒子运动。” “平行空间与本体或其他产生的平行空间的相似程度被称为重叠度。如果距离足够远，那么每个平行空间都可以看成一个活跃的粒子，重叠度越高的粒子能量越相近，之间的排斥也越大，从理论上来说，重叠度越高，越不可能在同一个空间出现。” 于宫琪说了一大堆理论知识，最后抬了抬她那眼镜，笑着说：“这些听起来比较枯燥，你可能不太理解，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同一个时空里，只能出现一个地球，也只能出现同一个地球上的事物，你和你父母来自不同的时间线，所以……他们并不是你的父母。” 于宫琪的‘通俗一点来说’一点都不通俗，但陈文嘉隐隐懂得了她的意思。 地球是一个能量体，地球上的人便也是能量体。 能量相近的能量体相互排斥，不可能在同一个空间出现，那么能量相近的人也是如此，不可能在同一个空间出现。 陈怀川、文诗诗和陈文嘉并不是同一个时间点掉落的，说明他们至少处于一个有先后关系的时间线。 但他们时间线都不一样，却出现在了同一个时空，说明他们的能量并不一样，也就是说，他们分别来自不同时空的地球。 见陈文嘉在思考，于宫琪继续道：“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罢了，还有现实的理论支撑，他们在各个星球收集了很多残留物品，再结合穿越者的证词，他们发现了同星理论。” “黑芯和神语不仅是让人穿越空间，也是让人穿越时间，而穿越时空的地点并不是随机的，黑芯和神语的力量只能把同时空星球上的事物带到无限远后的同时空星球，也就是说，穿越者掉落的地方就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无限远后的未来。” “比如你掉落在X1002星，那么X1002星就是你真正的母星，而据我所知，陈怀川和文诗诗掉落在饮冰星，你们掉落在不同的地球，所以你和他们属于不同的平行空间。” 陈文嘉静默片刻，说：“可是这里有很多地球。” 按照于宫琪所说的，同时空里只能出现一个地球，那现在人类生活的空间算怎么回事？ 于宫琪不慌不忙，温声道：“你知道格林教的记载吗？人类跃迁之初，星际中所有的星球都是死星，死星是没有能量的，对于没用的东西，人类称为垃圾，并会建立一个垃圾站来集中堆放垃圾。” 陈文嘉明白了于宫琪的意思。 这里相当于一个垃圾站，专门堆放已经死去的星球。 人类到来之初，所有星球都是死星，所以能在同一个空间共存。 但人类的垃圾由人类自己集中处理，死星又是谁集中处理的呢？难道是于宫琪口中的外宇宙粒子运动吗？ 在此时，陈文嘉并没有深究这些东西，她说：“就算是平行空间又怎样，谁死了？谁又失踪了？” 于宫琪说他们后面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陈文嘉想知道他们是谁，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失踪的。 然而于宫琪慢慢喝了口水，道：“这些以后会有人告诉你。” 她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打开面前的书本，拿出一张纸质的红色请帖。 “月光城——烟彩宴，等你到来。” 打开请帖，陈文二字用烫金的毛笔肆意勾勒，位于特邀贵宾四字之后，邀请人的名字写着温知许。 丁寒看着请帖的落款，喃喃自语：“居然是烟彩宴的请帖。” 月光城是东北星的主城，也是温家的盘踞地点。 烟彩宴是温家每年都会举办的宴会，会邀请各个星球地位崇高的人士参加，时间一般是古地球除夕夜当天，目的是答谢各位人士在过去一年中对月光城的光临。 烟彩宴的邀请人一般是温家家主，近年一直是温知许负责，但凭陈文嘉和温家的关系，为什么温知许不自己把请帖给陈文嘉，反而让于宫琪转递？ 陈文嘉道：“看来温知许还是想脱离血统的掌控，他没想站我这边，不知道宴会上会是谁想见我。” 温知许不把请帖交给陈文嘉，或许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邀请陈文嘉。 而之所以有了这封请帖，或许是温知许背后的人想见她。 会是谁？洛城？还是洛城背后那一帮老议员？或者还有其他人？ 陈文嘉也对于宫琪追问过，但后者缄口不言，柔柔地把她送到了门外。 丁寒道：“去了就知道了。” 他没问陈文嘉要不要去。 他了解陈文嘉，陈文嘉抓陈怀川和文诗诗抓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为了真相和自由，她一定会去。 丁寒握住了陈文嘉的手，说：“别担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管谁要见陈文嘉，不管会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着陈文嘉。 “好，丁寒，你真好。” 陈文嘉知道丁寒一定会陪着她去，但她心里还是感动，忍不住握紧了丁寒的手。 由于长期摸枪、训练，两人的手上都有茧，但握在一起时，两人都觉得对方的手很舒服。 因为丁寒一贯的纵容，陈文嘉被养得很是大胆。 但她也没什么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和丁寒贴在一起，所以这时候她手一动，便和丁寒十指相扣。 牵手和十指相扣是不一样的，最直观的区别就是，后者更能让人害羞、甜蜜，更能让气氛升温。 悬浮车内暖气足，热气烘得丁寒的嘴唇红红的。 陈文嘉看着丁寒的唇瓣，又想凑过去亲亲舔舔。 但没拒绝十指相扣的丁寒却把头一偏，拒绝了陈文嘉的亲吻，他笑着说：“不可以，说好一天只亲两次的。” 早上帮完陈文嘉后，丁寒突然意识到他们俩发展得太快。 当然他不介意发展快，但发展一快，陈文嘉那啥的也快。 当然他也不介意帮陈文嘉，但如果频繁这样，对陈文嘉的身体不好。 当然他也可以和陈文嘉那啥，但陈文嘉才22岁，还小，他觉得那啥他有罪恶感。 丁寒总觉得陈文嘉还小，觉得她在感情面前单单纯纯、懵懵懂懂的，如果发展太快了，不利于她在感情方面的成长。 思来想去，丁寒便提出了一天只可以亲两次的规定。 殪崋 陈文嘉觉得自己一激动就那啥，确实挺不好意思的，而且他们之间确实发展太快。 激情上来的快，去得也快。 陈文嘉不想和丁寒激情，她想和丁寒慢慢来，所以她也同意丁寒说的规定。 但规定是一回事，实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丁寒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算是绝色，陈文嘉特别想亲亲他。 但早上她走的时候，她已经亲过丁寒两次了。 规定刚出来，还热乎着呢，她不能那么快就言而无信。 但想亲不能亲真的很难受，于是陈文嘉抱着丁寒哼唧了半天。 正当丁寒心软，要过去主动亲亲的时候，陈文嘉突然消停下来，她想了一会，问：“丁寒，你说于宫琪说的是真的吗？” 于宫琪说她告诉陈文嘉这些事情，是为了换回那本笔记本，但看她最后拿出那请帖的样子，她似乎又并不在意。 陈文嘉对于宫琪说的话拿不定主意。 丁寒想了想，说：“你在意平行空间的事吗？她说的话会影响到你的决定吗？” 不管于宫琪说了什么，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影响陈文嘉。 如果陈文嘉并不会被她影响，她说什么都没关系。 陈文嘉沉默一会，说：“我不在意，她的话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我只想解决这一切，然后好好生活。” 她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了，她只想向前看。 她不想管这个到处都是死星的空间是怎么来的、不想知道她所在的地球是怎么灭亡的、也不想追寻有关穿越和长生的秘密，她只想有工作有爱人有朋友，然后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丁寒懂得陈文嘉的意思，他握紧陈文嘉的手，说：“没关系，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我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管存不存在时间线，有没有平行空间，丁寒和陈文嘉都来自同一个星球，丁寒和陈文嘉会永远在一起。 恋爱中的人总是容易感性和动情，两人心里不约而同都升起一种宿命感。 他们注定会在那架空轨上认识、注定会在异世之中流浪、最后注定会走在一起。 陈文嘉看着丁寒，忍不住伸手抚摸丁寒的嘴唇。 很干燥、很软、会很好亲。 但陈文嘉记得丁寒的规定，她软兮兮地看着丁寒说：“丁寒，求求你了。” 求求了，今天就再亲一次吧？ 丁寒本就被撩得心动，一听陈文嘉的语气，立马就心软下来。 他抓着陈文嘉的手主动亲一下，然后去吻陈文嘉。 他一边接吻一边说：“那规定从明天开始好不好？” 规定还是要实行的，但也不急于一时，可以推迟实行。 260-270 第261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 红玫瑰和白玫瑰。 两人亲亲抱抱一会后, 终于想起车还在原地没动。 丁寒定了导航，启动了车。 这次陈文嘉不出意外也那啥了，但她拒绝了丁寒的温柔抚慰, 决意要自己挺过去。 她的脸还在微微发烫，但嘴里说着早上谈话的其他细节。 除了平行地球的事, 于宫琪还说了陈怀川和文诗诗等人做的研究。 然而在这些研究中, 她刻意强调了文诗诗的贡献：“每次有了难题, 你母亲总是能给出新的思路, の猜想、同星理论, 都是因为她才形成的，她很厉害不是吗？连当时的物理学家、天文学家都比不过她，而现在，主星的科学家们也在研究这些东西，却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于宫琪说的猜想和理论来自她老师那个时代, 但这些猜想和理论却没有被写入教材，哪怕是联盟内部的人, 也不知道。 有关穿越和平行空间的东西, 似乎都随着威尔的消失而被埋藏了起来。 少数知晓的人也因为一些原因, 缄默不言。 现在主星的科学家们在重新研究黑芯和神语，但看样子, 他们似乎还没有达到陈怀川和文诗诗当年那个高度。 陈文嘉觉得于宫琪似乎在暗示什么, 她问：“这是你的观点，还是李老师的观点？” 于宫琪的暗示是她自己的暗示, 还是李老师的暗示？ 于宫琪的眼神终于变得深沉，她盯着陈文嘉的杯子，说：“水已经凉了，你该走了。” 陈文嘉回想于宫琪当时的表现, 只觉得有些地方很是怪异，但要让她说怪异的地方，她却说不出来。 丁寒说：“想不通的话，就等下周的胖子怎么说吧。” 除了和APP相关的、以及她在地下实验室遇到徐念的事情之外，陈文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丁寒了，包括笔记本和张友康留下的黑市链接。 丁寒听陈文嘉的叙述，觉得事情还是和洛城等人有关。 在黄梦漪被救走之前，陈文嘉曾让黄梦漪给洛城带话，让洛城把心思集中在陈怀川身上。 于宫琪或许就是得了洛城的命令，才约的陈文嘉。 丁寒问：“你把笔记本给她了？” 陈文嘉点头：“给了，但给的复印件，还撕了几页。” 当初她在拿到笔记本后，用APP道具复制了两本，本打算一本给赵案、一本给宋伯芳的，但她先是被顶替成为了实验体，后又遇到了于宫琪，计划赶不上变化。 虽然她把笔记本给了于宫琪，但笔记本里提到于宫琪的页码被她撕了下来，她留了些小心思。 丁寒点头：“嗯，这样做很好。” 说完这些，两人开始聊周一考核分队的事。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按陈文嘉的话来说，坐近了她总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 下午训练的间隙，陈文嘉搜了约会攻略，最后定下来的流程是先吃饭，再逛逛商城，最后去商城的顶楼看一部爱情电影。 丁寒对此并没有异议。 等到了地方，停好了车，两人肩并着肩，默契地手拉着手，怀着所有热恋小情侣都有的热情和羞涩，一起往定好的餐厅走去。 等吃完了饭，陈文嘉说想去趟卫生间，让丁寒在座位上等一等。 这家餐厅的卫生间在出口处，陈文嘉一边走一边找人，最后对躲在拐角处的人挥了挥手。 “给，鲜花加卡片，现卖现付，一共三百二。” 鲜花专卖店的店员手抱两束玫瑰，一白一红，他把红的那束递给了陈文嘉。 陈文嘉接过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丁寒所在的餐桌方向看了眼。 就……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谈恋爱就是得送花的。 虽然有人说丁寒不喜欢花，但她问过李想了，李想说老大以前也接过家属送来的感谢花，他会好好保存在家里。 “老大应该不是不喜欢花，这里送他花的都是Alpha，他是不喜欢送花的人。” “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是要表白了吗？” 李想一边啃薯片，一边好奇地问。 “还……还没有，就是先预备着嘛。” 陈文嘉撒了个小谎。 她和丁寒的身份很特殊，先不说她是陈怀川之女，可能会给丁寒带来麻烦。 单凭她和丁寒上下级的关系，要是被人知道他俩在谈恋爱，指定不让他俩在一个队伍里了。 所以她和丁寒一致决定，他们先偷偷谈，公开什么的以后再说。 得到李想的回答后，陈文嘉就想着花还是要买，思考半响，她买了红玫瑰花。 陈文嘉本身不是个特别张扬的人，她不会像其他Alpha那样随口吹牛逼，也不愿和他们攀比谁更厉害。 对外人，陈文嘉是温和、谦逊的，但对丁寒，陈文嘉认为自己是直率热烈的。 她喜欢丁寒，喜欢的色彩就是大胆明媚、直率热烈，所以她买了张扬娇艳的红玫瑰。 年轻人的爱恋总是洋溢着浓厚的热情，陈文嘉拿着花，付了钱，开始红着脸往卡片上写字。 送花的店员才不管顾客羞不羞、臊不臊，等收到钱后，他说了句谢谢惠顾，祝您生活愉快，然后便往餐厅里面去了。 他美滋滋地想：今天运气真好，不仅做成了两个单子，单子的地点还都一样，省得 ?璍 他跑两趟了。 陈文嘉早就想好了要写的话，她对丁寒的喜欢直率热烈，所以写的话也应该直率热烈。 但陈文嘉一个女孩，毕竟脸皮薄一点，她思来想去，决定换个语言来写这句话。 等写好了，她甩了甩卡片，让笔迹风干，然后把卡片往花里一插，便向丁寒走去。 丁寒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站在座位上，察觉到有人过来了，他把手一背，挪动下步子，好像在挡着什么。 陈文嘉也背着手，把花藏在背后。 或许是因为紧张，陈文嘉并没有发现丁寒的异样。 “你好了吗？这么快？” 丁寒也紧张。 陈文嘉回来得太快了，他刚把卡片写好，还没来得及放进花里。 “对，我好了。” 陈文嘉回答。 “但我没去上厕所，我去拿东西了。” 陈文嘉的眼睛很亮，看丁寒的眼神带着爱恋的色彩。 这家店的人很多，虽然他们选了在角落的位置，但声音嘈杂。 熙熙攘攘的环境中，淡淡的玫瑰花味在两人之间萦绕。 玫瑰是热烈直率的花，只要靠近一点，就可以闻到它芬芳的味道。 两人的距离仅有一臂，早应该闻到花香，但他们不知道这是自己花的花香味还是对方花的花香味，直到陈文嘉说了话。 丁寒好像懂了什么，他看向陈文嘉往后背的手，说：“刚刚我也拿了东西。” 拿东西？ 陈文嘉想到刚刚进店的鲜花店店员，突然明了。 她忍不住笑了：“我们怎么这么心有灵犀啊。” 说着，她把花从背后拿了出来。 丁寒也笑，一边把座位上的花拿起来一边说：“因为谈恋爱是要送花的。” 他们确定关系确定得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他不想让陈文嘉觉得仓促，表白的话、表白的礼物、表白的花，他都想送给陈文嘉。 两人傻呵呵的，什么都没说，只是默契地交换了花。 丁寒选的是一束白玫瑰，陈文嘉并没有问丁寒为什么送白玫瑰。 她在送花之前查过花语，白玫瑰代表着纯情、洁白、诚实和谦卑，这花的花语和红玫瑰的花语一样美好。 丁寒的花也有卡片，陈文嘉拿起卡片，只见上面用汉字写着：甘心为你付出所有。 玫瑰花的卡片上从不缺海枯石烂的誓言，然而看着丁寒写的这句话，陈文嘉非常笃定他说的是真话，他真的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丁寒，你怎么这样写……” 陈文嘉感动异常，伸伸手臂，想去抱抱丁寒。 丁寒手里也拿着陈文嘉的卡片，他耳朵红红的、眼睛润润的，表情有些难为情，说：“你写得也很……很……” 陈文嘉的卡片写着：you are the love of my life. 你是我一生所爱。 丁寒觉得相比于自己写的，陈文嘉写的才浪漫、才深情。 他上前一步，靠在陈文嘉肩膀上，问：“你写的是心里话吗？” 虽然陈文嘉说什么丁寒都信，但这时候丁寒还是想问问，想让心里绽放的烟花更加绚烂。 陈文嘉抱紧丁寒，难为情说：“当然是心里话啦，但我不好意思，所以写成英文的了，你呢，你也是心里话对不对？” “我也是心里话，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丁寒也很认真。 做什么都行？ 陈文嘉直觉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一些流氓话，比如今晚我要住你家、比如帮我那啥、再比如和我那啥那啥，但这些话陈文嘉光想想就觉得太流氓、太不要脸，她说不出来。 她道：“那你答应我，等会所有的开销都让我付，你不许再抢着买单了。” 今天说好是她请丁寒，结果吃饭时，丁寒说他赚得多，早早把账单划到了自己这边。 “我也有赚钱，谈恋爱是要相互付出的，你这样那我怎么办？” 听陈文嘉嘟嘟囔囔抱怨，丁寒忍不住笑着捏她的脖颈，拖长声音说：“好~对不起我亲爱的Alpha女朋友，我知道错啦，那等会全让你付款好不好？” 陈文嘉也拖长尾音：“那好吧，我原谅你了，我看到三楼好像有游戏厅，请问我亲爱的Omega男朋友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呢？” “当然有啦，但去游戏厅前，请问Alpha女朋友可以陪我去车里放花吗？” “当然可以啦，我也有花，请问Omega男朋友也可以陪我去放吗？” 两人找到了新的乐子，一边开开心心地说着话，一边手拉手走出了吃饭的餐厅。 放完花后，两人直奔三楼游戏厅。 星际游戏厅的游戏和地球游戏厅的游戏大不相同，两人看了半天，都觉得还是抓娃娃类的东西好玩。 但抓娃娃不是狙击，两人抓了大半天，几百块的币都花完了，也就抓上来两个毛绒玩偶，其中一个还是一对小情侣看不下去，从一筐自己抓的娃娃中挑了一个，送给了陈文嘉和丁寒。 对此，因为长期训练而养成踏实做事习惯的陈文嘉和丁寒表示：以后可以多来练练，练多了就能抓准了。 虽然抓娃娃没抓到，但两人很享受相处的过程，所以也不觉得扫兴。 他们花掉最后两块游戏币后，又随便逛了逛，在买了套同款内穿短袖后，便去了位于顶层的电影院。 最近新上映了三部片子，一部喜剧片、一部悬疑片和一部爱情片。 陈文嘉和丁寒都没谈过恋爱，属于连猪是怎么跑的都不知道的那一类。 两人都好奇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所以选择看爱情片。 这部爱情片叫《咬青梨》，听名字就很清甜文艺，听说是小导演拍的，所以网上都没多少宣传视频。 陈文嘉害怕踩雷，在买票前还看了下简介，简介大概就是说一A一O校园暗恋，久别重逢，很是青涩纯爱。 青涩纯爱？听起来就很适合她和丁寒。 陈文嘉放心下来，买了点小零食，带着丁寒排队进了场。 影片一开始很是文艺，说了不少疼痛文学的话，直到那位软糯的Omega望着离去的女Alpha，内心OS：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偶遇，错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吗？ 紧接着，他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冲进雨里拉住了女Alpha的手，泪眼朦胧地说：别走，我需要你。 在一个360°慢镜头回旋后，画面一跳，跳到了一片……一片洁白光滑的脊背上？ 镜头慢慢拉远，在房内门口，Omega的上衣已经被脱掉了，女Alpha正抱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 正喝着气泡水的陈文嘉和丁寒均是一愣，在回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的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262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用不上的。”…… 幕布上, 镜头慢慢放大，男女主开始接吻、抚摸、脱裤子，然后拥抱着进了浴室。 水流划过他们充满欲/望的脸, Omega整个人都挂在Alpha身上，暧昧的轻哼声有节奏地响起。 陈文嘉和丁寒一声不吭, 都觉得握在一起的手心烫得要命。 丁寒轻声问：“不是说青涩纯爱吗？” 陈文嘉很是脸热, 她道：“可能还在后面。” 激情上来的时候, 是这样的。 先SE再爱, 她觉得能理解。 然而故事总是出其不意, 在浴室play后，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再然后就是各种生活play，什么床上、窗台、厨房、车上，还有角色扮演和爱思爱慕…… 除了重点部位用一些东西遮挡外, 什么都放了出来。 陈文嘉看得精神恍惚，总觉得好像在暗示什么…… 电影一共两小时, 其中三十分钟是回忆, 六十分钟是各种play, 剩下的三十分钟陈文嘉也不知道剧情，因为他俩提前出来了。 他们都 依誮 是成年人, 其实这种尺度的片子也不是不能看。 但关键是影片里的主角一个是女Alpha, 一个是男Omega。 Alpha袒xiong露ru，Omega娇娇软软, 实在是让两位地球人士看不进去。 陈文嘉觉得自己做不出往丁寒身上倒糖浆的事，丁寒觉得自己喊不出那种娇气的声音，两人都挺不好意思、眼神无处安放。 外面在刮风，但陈文嘉和丁寒浑身热气腾腾, 一时无话。 “今天天太晚了，等下次我们换别的看。” 陈文嘉出了声。 今天这影片选得不好，虽然也让人脸红心跳，但不是那种懵懵懂懂的脸红心跳。 “好。” 丁寒答应。 “其实也还好，画面拍得挺唯美。” 第一次约会都想追求完美，丁寒为这部青得发黄的影片找补。 《咬青梨》里虽然有些极度旖旎的画面，但无法否认的是，每个画面都处理得非常美，有种rou体上的美感，除此之外，每个故事情节都能衔接上，男女主相处时，从他们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到他们对彼此的爱恋。 从拍摄的手法和故事情节上讲，这部片子算得上是文艺，只是不太适合刚在一起的小情侣观看。 陈文嘉也同意丁寒说的，但不知怎的，她从丁寒的语气中品出了点赞美和惋惜的意思。 她觉得丁寒可能还是想看的，就是和她一样，有些难为情。 于是她红这张脸说：“确实挺好的，我们可以以后看。” 现在她和丁寒还青青涩涩的，等他俩熟了，感情升温到某个程度了，他们可以再看。 还要看吗？也不是不可以…… 丁寒抓着陈文嘉的手，别开眼说了个好字。 两人都觉得说完话后，反而更热了，于是都闭了嘴，默默上了车。 车里有暖里，也热，不说话就更热了。 丁寒决定聊些正事分散注意力，他道：“对内选拔是在周一，我明天得去趟X1002星，后天丁氏要开董事会，我可能赶不回来。” 他本想看着陈文嘉考核，给她加油鼓气的，但他的行程太满，抽不出时间来。 陈文嘉捏着丁寒的手指头，说：“没关系，怎么要去X1002星，是为了查实验体的事情吗？” X1002地下实验室有部分实验体窜逃出去，联盟正在到处抓捕。 丁寒道：“是为了实验体，但不是为了给地下实验室扫尾，你知道丁有怀和他妻子的事情吗？” 丁有怀是丁氏集团创始人，也是丁寒名义上的父亲。 陈文嘉在来主星时查过丁有怀，他有个妻子，叫何百鹤。 陈文嘉点点头，说：“我知道，听说她的儿子叫丁子湘，后来失踪了。” 何百鹤有个儿子名叫丁子湘，丁子湘失踪后何百鹤和丁有怀离了婚，也不知所踪。 丁浩道：“丁有怀答应给我们注资，唯一的条件就是查清何百鹤和丁子湘的下落，在地下实验室的数据库里，我们发现了疑似何百鹤的基因样本，灵鹿也说，她似乎看到过和何百鹤相像的克洛族构造。” “克洛族构造？何百鹤不是人类？是克洛族？” 陈文嘉有些意外。 “对，根据丁有怀提供的信息，再加上我们后来的查证，何百鹤是人和蛇的结合体。” 说着，丁寒点点耳麦，找出一张模拟线稿。 图上的女人上身是人身，下身是蛇身，长长的尾巴盘旋起来支撑着她。 “据丁有怀说，何百鹤有两种形态，一种是人，一种就是这样的蛇身，她的孩子丁子湘也是一样，但丁子湘年纪小，形态不稳定，他在一次出游时维持不住人的状态，变成了蛇。” “变成蛇的丁子湘在惊恐下杀了自己的同学，因为怕被别人发现，丁子湘就独自跑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何百鹤为了找丁子湘不告而别，丁有怀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以全集团的财力为交换，让我们找到他们。” 人爱上了克洛族？ 陈文嘉不自觉想到了崔云的母亲。 她问：“你这次去X1002星是为了找灵鹿说的那个实验体样本吗？” 陈文嘉在X1002星听到过灵鹿的名字，这人是个异常优秀的线人，长期混迹于各种违法犯罪团伙中，给联盟提供关键线索。 丁寒点了点头，道：“那个实验体已经被买走了，我过去看能不能调查到买家的线索，任务没什么危险，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陈文嘉道：“好，我下周没什么事，但周三的时候要去趟南一星，估计周六才能回来。” W胖子约她在周四晚上见面，地点定在南一星。 丁寒点头：“那我到时候给你批假条通过，我这边有个案子，要是赶得上，我周四应该也在南一星，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知道陈文嘉很能打，但丁寒还是不放心让陈文嘉一个人去。 能有男朋友陪陈文嘉自然是高兴的，她欣然答应。 两人又聊了聊周一考核的内容，眼见要到军校了，陈文嘉突然住了声，挪挪屁股，凑到丁寒边上，手也拉着他十指相扣。 她语气软软的，好像在撒娇：“你说规定从明天开始实行的。” 丁寒说接吻规定从明天开始，那今天还是可以无所顾忌地亲亲。 陈文嘉的记忆很好，每次和丁寒接吻的感觉她都能记住，但每每回忆，她都觉得不够。 觉得亲的时间不够长、亲的方式不够紧实、亲的舌尖不够缠绵……反正怎么都不够。 丁寒看着陈文嘉扑闪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好。 他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当即kua坐上了陈文嘉的腿，说：“对，明天才开始。” 说着，他摸着陈文嘉漂亮的下颚线，吻了上去。 陈文嘉特别喜欢热情的丁寒，她也热情地回应。 或许是因为丁寒太纵容，陈文嘉肆无忌惮地伸进丁寒的衣服，摸上了他的腰窝，一下一下摩挲着那紧实光滑的肌肤。 昨天她摸过很多次，她很喜欢摸这里。 外界的侵袭让丁寒浑身一颤，但感受着腰间的颤栗，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捏了下陈文嘉的脖颈，然后再次吻上去，用舌尖勾着陈文嘉的齿尖。 狭小的悬浮车内，接吻的声音不断响起，栀子花混着冰雪味不断交融- 周日训练完后，陈文嘉下午去车站接了一个人。 丁寒说这次考核是全球性的，其他军校选拔的人才也会来金曲区考核。 丁寒给陈文嘉看了考核名单，她在名单里发现了一个老熟人——李木禾。 陈文嘉没想到李木禾居然也参与了87计划，周日早上时，她当即联系了李木禾，说下午给她接风。 因为纪非凡所在的学校也不远，陈文嘉便也叫上了纪非凡，几人约在离H大楼不远的饭店。 下午六点时，陈文嘉带着李木禾到了小包间。 纪非凡早早就到了，还带了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 两人一进去，纪非凡就高兴地过来碰碰拳、抱一抱，他指着那个男生介绍：“这是我的Omega，叫向白天。” 在刚来到星际时，陈文嘉和向白天见过一面，但时间仓促，两人都对彼此没一点印象，如同陌生人般。 向白天看起来有些高冷，他冲着陈文嘉和李木禾点点头。 纪非凡又道：“天天，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战友，陈文、李木禾，来，叫嫂子。” 他冲着陈文嘉和李木禾挑挑眉，示意她俩给点面子。 李木禾老实，张张嘴就要叫，但陈文嘉率先一步：“那什么，弟妹好。” 星际文化传承自地球，因为AO分化的出现，很多称呼都变得尴尬起来。 大家也发明了什么弟夫、哥子之类的，但有些人听起来别扭，便还是用了以前的称呼。 陈文嘉以前会被这些称呼搞蒙，后来她想明白了，管别人叫什么呢，反正就是个称呼，没必要管清不清楚，毕竟瞎叫也没人纠正。 听陈文嘉 忆樺 叫弟妹，纪非凡给她一个手肘，笑道：“你怎么这点便宜都占。” 他和陈文嘉关系最铁，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向白天这时候终于有反应了，他说：“别站着了，坐下说，看吃点什么。” 战友相聚总是高兴的，几人聊了聊近况。 李木禾说她是偶然得知了87计划，然后被选拔上了，这次考核完后，她就得回去。 纪非凡说他最近啥也没干，除了上课就是追着向白天跑，对人家嘘寒问暖。 说到这里，他得意洋洋地分享了不少追人干货，并示意陈文嘉和李木禾这两个单身A好好听听。 陈文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想又不是只有你有对象。 想着想着，她偷摸给丁寒拍了个照片，说自己战友带了对象，正在听对方追人的恋爱经过。 半响，丁寒发了个嗯嗯的可爱表情包，打字说：听听就行，你用不上的。 陈文嘉已经恋爱了，她用不上追人经验，丁寒也不会让她用上这些经验。 陈文嘉看着丁寒的回复，忍不住傻笑。 纪非凡见陈文嘉那样，戳戳她：“笑什么呢？你看到什么了？” 陈文嘉掩饰说：“再看明天的考核分组，一想到我要进行动队我就兴奋。” 她要和丁寒在一个队了，她当然兴奋。 纪非凡听说过87计划，也来了兴趣，几人讨论起已知的考核选手来。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十点时，几人意犹未尽地散去。 第263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 “嘿小妞，这是往哪去…… 87计划的考核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理论考核，第二部分是身体素质测试，第三部分是实战互选。 理论考核早在新人培训时就完成, 周一的考核主要是身体素质测试和实战互选。 各个特别行动队在身体素质测试前就拟定了各种项目的合格标准，只有达到标准, 才有进入特别行动队的资格。 获得进入资格后, 由于每个特别行动队风格不同、要的人才也不同, 想进某个行动队的人就需要和竞争者进行实战, 实战表现会记录成成绩, 成绩高者入队。 丁寒的特别行动队是S级行动队，因为是第十一个建立的S级队伍，又叫S11。 S11队是身体素质要求最高的队伍之一，也是87计划中最受欢迎的队伍之一。 原因无他，S11创立于去年八月, 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星际大大小小的最高危险级别任务，任务败率为0。 由于实力强横, S11享有最先进的武器设备、最优先的接取任务权限、最快的晋升速度、最崇高的军中地位……无一不令人向往。 当然最重要的是, S11队队长兼指挥官的丁子湘不仅出身豪门, 其指挥思维、战局预见性、战场敏感性都达到了联盟最高级别，是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最有前途的指挥官之一,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 丁子湘竟是个漂亮的如同雪山冰花般地Omega，他看起来冷肃, 但对人一笑时，唇红齿白、目若秋水，格外引人注目。 受人追捧的原因无非是有钱、有颜、有实力，丁队长三样全占, 自然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因此也有无数军中新人想要加入S11。 87计划对全星际有名的军校开放，选出了四百多人，抛去身体素质不达标的，还剩下三百多人。 此次招人的特别行动小队一共三十三个，每个队有一到两个名额，也就是说，三百多人中最多只能有六十六人入选。 S11队只有两个名额，但符合S11考核要求并想进S11的人有二十三个。 陈文嘉不动声色观察着S11专场内的二十多个人，慢慢活动着手腕脚踝。 她心里倒是没什么担忧。 丁寒给她看过实力不错的几个新人，从他们的战斗视频中分析出，这些人不如陈文嘉。 也就是说，在实战互选部分，只要不出意外，陈文嘉完全可以拿到第一。 当然出意外也没关系，丁寒说他给现场的考核官秦周游交代好了，要是情况不对，给陈文嘉放放水。 秦周游答应地非常麻利，向丁寒保证说当天就给参赛选手喝的水中加拉肚子的药，并承诺指定没人能发现。 陈文嘉汗颜，当即制止了秦周游，表示自己明明可以靠实力取胜，就不靠关系了。 陈文嘉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虽然不如很多Alpha那样强壮，但她力气惊人，一拳就能干爆十块砖。 除了力气，她还兼具爆发力和耐久力，这意味着她可以长时间高强度输出。 而在高强度输出时，她的身体又格外灵敏，可以不受大脑控制自觉规避危险，挣脱他人束缚。 陈文嘉来到星际后，走路踩坑、喝水塞牙、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但有件事天王老子来了都无法否认：陈文嘉在战斗方面天资卓越、领悟力惊人，她又具有毅力和勇气，这让她所向披靡。 完全用不着秦周游放水，陈文嘉在总排名第一后，又接受别人的挑战，打败了七个人，最后成功加入S11小队。 在结果公布的三十秒后，秦周游就把陈文嘉拉进了S11小队群聊，让大家接龙撒花。 对陈文嘉来说，S11的人不算陌生。 在丁寒救她那天，有些她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些人热情撒花并艾特丁寒，陈文嘉有些羞窘。 她问秦周游：还有个妹子呢？你不拉她吗？ S11队这次招了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叫黄林汐，也是女Alpha。 秦周游把区别对待发挥到了极致：她政/审没查阅、材料也没移交，拉她干嘛？姐，等你先和大家混熟了，咱再搭理她。 陈文嘉凝噎，觉得秦周游的重点应该是后半句。 她没来得及回话，秦周游又把她拉进了一个只有七个人的小群，说：姐，S11里并不全是我们的人，有些是奸细，说话小心点，这个小群都是咱自己人，愿意给老大无偿挡枪子的那种。 S11小队一共二十五位成员，有些是丁寒亲自提拔上来的、有些是上级塞过来的、有些是其他特别行动队加进来的，虽然作战方面全听丁寒指挥，但有没有别的心思并不知晓。 陈文嘉划拉着S11大群里的名单，说了个好字。 周三时，陈文嘉拿着通行证出了军校，踏上了去南一星的星舰。 但她并没有选择直达南一星，而是在碎乱石中转站中转，上了名为NY-K22的星舰。 陈文嘉提着大包小包，正排队等着进星舰，突然肩上一沉，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嘿小妞，这是往哪去？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要不要姐姐帮你提啊？” 陈文嘉转头一看，只见一张小麦色的脸，她戴着个墨镜，露出来的脸庞极具张狂。 她身量和陈文嘉差不多，穿着个黑色露脐吊带，下身工装裤裹着她修长无比的腿。 她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团，露出流畅漂亮的马甲线，看起来性感 弋? 又撩人。 陈文嘉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她盯着对方的胸，疑惑道：“上次见好像不是这样的啊，关山月，你老实告诉我，你垫了几层？” 陈文嘉和关山月早就联系上了，但对方好像呆在某个山沟沟里，一句你吃饭没有，得等到三天后才有回复。 前天关山月说她终于回到文明社会了，并且有三天假期，问陈文嘉有没有空出去唠唠。 陈文嘉说自己要去南一星办事，关山月当即做了个出行路线，二人约定在碎乱石中转站见面。 “不多不少，垫了三层。” 关山月儿比了个三，得意地挺了挺：“怎么样？不错吧？最近星际女A最流行的款式，姐是走在时尚最前端的人！” 陈文嘉点点头，拢了拢自己的羽绒服，道：“是挺前端，冬天穿夏装，你牛逼。” 碎乱石中转站有个小的天气模拟器，常年刮冷风，陈文嘉提前查了温度，特意穿的羽绒服。 “冷确实有点冷的，但南一星不是只有夏天么？” 不是所有的星球都有主星的GELIN一号天气模拟系统，为了节约能源，大多星球只能分到春夏秋冬四季中的一季，就算是有变化，也只是温度的变化。 每个星球的天气模拟系统全靠抽取，南一星抽到了夏季，因此全年湿热。 “我想着南一星那么热，我要是现在穿厚衣服，过去还得提着什么，带东西多麻烦啊，我就没换。” 关山月打了个喷嚏，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没事，马上就上星舰了，上去就暖和了。” 从碎乱石中转站到南一星需要十二个小时，预计周四早上九点到达。 因为晚上要在星舰里睡觉，陈文嘉和关山月直接订了个豪华大床房。 她们虽然很久没见，但依旧和以前那样热络亲密。 洗漱后，两人简单说了说分别之后的事，然后开始吐槽遇到的各种奇葩事情。 关山月接触的人杂，碰到的人和事都多，她说话夸张，逗得陈文嘉哈哈笑个不停。 “对了阿月，除了你，咱们队还有谁在乐团啊？” 关山月说她现在在乐团。 陈文嘉记得劫走吴越的好像也是乐团，如果当初饮冰星大多数新佣兵都去了乐团，那她的几个兄弟是不是也在乐团？ 关山月突然静了一瞬，慢慢道：“我想想啊……” 她好像在思考，半响，她轻声道：“我好像只看到过孙无雨，当时太混乱了，大家都散了。” 当时登上饮冰星的有流浪贼、有佣兵团，新佣兵被俘后，要么当场人头落地，要么被带到各种偏僻星球，从此再无踪迹。 不管是流浪贼还是佣兵团，外来的俘虏就算是归降，也只会受欺负，被派到危险系数高但油水少的地方去，环境糟糕又没钱，自身都难保，更别提联系别人了。 像关山月这样的，已经算是混得特别好的一类人。 “你是在担心你的兄弟们吗？” 关山月侧了身，问陈文嘉。 “对，他们……” 陈文嘉叹了口气：“他们打架一般，年纪大的几个哥哥都忠厚，年纪小的又单纯，也就是我六哥机灵点……” 大哥周子山和常氏四兄弟长得就是一副善良老实的样子，资质也平庸，干不了刀尖舔血的事。 最小的张廷越还没成年，他什么都不懂，一出去容易遭人哄骗。 也就是她六哥刘辉不错，人机灵、打架也有鬼点子，但靠他一个人怎么能保全其他人呢？ 陈文嘉从白紫苏口中知道饮冰星的惨状后，自欺欺人的念头彻底打消，为几个兄弟担心起来。 她曾托向晚问白鹭云，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但向晚那边还没有回复。 关山月把脸埋在被子里，静静看着陈文嘉担忧的神色，她伸出手安慰道：“没事的阿文，吉人自有天相，等我这次回去，我就在团里打听打听，要是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文嘉回握住关山月的手：“好，那你小心点，要是难度太大，你就别找了，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关山月知道陈文嘉在担心自己，她笑了，调侃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小瞧我呢，我是谁啊，我是关山月诶，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淘汰了，哪还有积分跟我去找乐子。” 在陈文嘉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关山月给陈文嘉挡了不少拳脚。 在混战时，她本来可以游刃有余的，但因为给陈文嘉看顾后背，自己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但她比陈文嘉好些，至少结束后，还能拖着意识模糊的陈文嘉去看医生。 “是是是，关大小姐最厉害了，要不是关小姐您，小的我肯定活不到现在，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陈文嘉记得关山月的好，她笑嘻嘻地爬起来，狗腿地给关山月捏手臂。 “嗯……小文子态度不错，最近收入如何啊，能包了明天的开销不？” 听陈文嘉之前的描述，关山月就知道陈文嘉混得不错，至少比当佣兵强。 她觉得自己和陈文嘉不跟你我，那么她花陈文嘉的钱当然也是可以的啦。 “最近发了奖金，随便花！” 陈文嘉当即给关山月打了两万。 她上次出任务发了好几万，再加上机甲训练发的补贴、87计划的补贴和男朋友的补贴，她现在很是富裕。 “我靠，两万！” 关山月跳了起来，不让陈文嘉给她捏手臂了。 她狗腿地拉着陈文嘉的手摸：“陈小姐，您有这么多钱咋不早说呢？您除了南一星还想去哪？只要有钱，我都奉陪！” 陈文嘉对关山月殷勤的样子很是受用，她道：“以后有空了我们常约，放心，钱我出，你带个人就行。” 关山月觉得不能全让陈文嘉付出，她打开光屏，点开备忘录：“那你出钱，我出攻略，保证你玩得舒舒服服的！” “明天一下星舰，我带你先去吃个当地特色早点，然后我俩去逛最有名的商城，中午……” 陈文嘉周四晚上有事，但白天可以和关山月混一整天。 关山月是行动派，早早做了几个攻略，陈文嘉只需要跟着关山月走就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车吃完早点后，直奔暮色天城。 南一星仿造了大量古地球建筑，还有个巨大的影视基地，借着景点，南一星成为了最适合玩剧本杀、最适合拍照的星球。 也因为前来拍照的人多，南一星拥有全星际最全的服饰妆容，算是星际最时尚的存在。 陈文嘉和关山月一起慢悠悠逛着服装店，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那么愉快的逛过街了。 女Alpha并不都是和男Alpha那样对穿着打扮毫不在意的生物，或许是有些女Alpha仍有着Beta那样爱美的基因，她们愿意花时间、花金钱去研究自己的打扮。 陈文嘉的舍友周璇、赵雪薇也喜欢好看、大胆的服装，但她俩一个喜欢能展示肌肉的衣服，一个喜欢猎奇的装扮，和陈文嘉的审美不太符合。 而关山月和陈文嘉审美差不多，并且关山月对任何事物的包容度很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和陈文嘉在买衣服时很聊得来。 两人高高兴兴逛了一上午。 在关山月的建议下，陈文嘉换上了吊带白色长裙，搭了一双小凉鞋。 因为上次参加宴会时，陈文嘉把头发剪成了狼尾，所以关山月撩起她一点头发绑到了后面。 然后陈文嘉画个淡妆，涂了个红唇，墨镜帽子一戴，简直又A又美！ “好看死了！来，看我这，给我露个腿！” 关山月蹲在地上给陈文嘉找拍照的角度。 陈文嘉的长裙侧边是开口的，可以露出她笔直有力的双腿。 陈文嘉摆弄了下裙子，乖乖听关山月的话。 “完美！这大长腿！简直又纯又欲！发给你那小O学长吧，指定被你迷死。” 关山月把原图发给陈文嘉，凑到陈文嘉面前建议。 昨天关山月就知道 弋? 了，陈文嘉这家伙拐了个Omega，最牛的是这小O还是她学长。 “回头再说。” 陈文嘉把图存下来了，但要让她发给丁寒，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道：“我给你拍几张吧？” 关山月裤子没变，上衣越换越短，这会变成仅能裹住胸部的太阳花吊带了，她是小麦皮，看起来又阳光又野性。 陈文嘉打量着关山月，也打趣她：“你不是说你金屋藏娇吗？给你的对象也拍几张？” 昨晚不是陈文嘉主动提到对象这事的，是关山月先说她喜欢上一个姑娘，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她把这姑娘藏起来了。 关山月摇了摇头，苦笑说：“她正因为自己出不去而生气呢，要是发给她，她估计连门都不让我进。” 她左右看了看，说：“等会给她挑几件合适的衣服和饰品，我带给她就行。” 陈文嘉见关山月不愿多说，也不勉强，她说：“好，记得把我买的那些也带过去，那个风干肉和冲泡玉米粉很好，但吃完记得封好，要不然容易潮。” 关山月曾给她抱怨说伙食不好，陈文嘉就给关山月买了点吃的，当作特产带给她。 两人又挑了些东西。 下午时，她们逛了特色风情街，然后坐上了环城缆车。 因为湿热，南一星有很多热带绿植，从空中看的时候，没开发的地方像是原始森林，绿油油的一片，对眼睛非常友好。 傍晚的南一星不那么热，微风习习，让人忍不住静下来，去享受难得的静谧。 但陈文嘉静谧不了。 绿植多的地方蚊虫也多，她裸露出来的胳膊上已经有了好多小红点，其实她大腿上也有，那些会飞的虫子钻进她裙子里咬。 陈文嘉拿出刚买的止痒露，让沾满液体的滚珠在皮肤上来回滚。 她瞧一眼关山月，郁闷道：“你露得比我多，为什么蚊子就不咬你呢？” 关山月那短裤短的都快露屁股了，蚊子就咬了她一口。 陈文嘉不理解。 关山月耸了耸肩，开始瞎编：“这是因为我曾经救到过一个懂药理的专家，他给了我一颗药，那药珍贵无比，吃了后可以散发一种驱赶蚊虫的味道，让蚊虫那些等闲之辈不能近身！” 说着，她把手往前一挥，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意思。 陈文嘉哼笑一声：“你就吹吧。” 她按着关山月的手臂，一边给她涂药一边说：“蚊虫不咬只是时候未到，等被咬后你就歇菜了。” 陈文嘉才不信关山月那一套呢，还散发驱虫的味道？要是有这玩意，这药理专家早就载入史册，受星际亿万人民敬仰了。 “哼，那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不会被咬的。” 关山月反驳陈文嘉，但她到底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专心给她涂药的陈文嘉。 陈文嘉绑住的头发有些松散，风一吹，一缕头发就落在她脸颊旁边。 发丝晃晃悠悠的，让陈文嘉看起来温柔又平和。 关山月突然笑了，她感慨道：“陈文，我感觉你变了好多啊。” 她用另一手比划：“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特别像那种胆小的小动物，因为刚到一个新环境，所以干什么都心惊胆颤、畏畏缩缩的。” 陈文嘉回想自己刚来的时候，也忍不住感慨，说：“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样的场面，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没出路，人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总会变得不正常。” 刚到星际时，她先是遇到了吃人的特勒怪，得知自己不在地球后又被绑架到了饮冰星，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丁寒又不在，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所以她很焦虑害怕。 到了饮冰星后，她每天都要进行从来没接触过的训练，她担心自己出局后被扔到基层佣兵队伍里，所以也在焦虑害怕。 “确实不正常，唉你还记得有次测身高体重不？” 关山月陷入回忆：“你那次体重好像是一百三还是一百四，体重一出来，你立马就焉了，非说自己太重，嚷嚷着要减肥。” 陈文嘉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她精神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地球还是在哪，她情绪莫名低落、即将要崩溃，她觉得自己那么点高，怎么能那么重呢？ “那天你没喝营养液，结果晚上饿得睡不着，和吊死鬼一样爬到我这，让我给你开营养液，说再不喝就要完蛋了，要一睡不醒了。” 关山月越回忆越觉得好笑。 陈文嘉也笑：“现在不这样了，我感觉自己这状态挺好的。”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她已经适应了星际生活，也接受了自己的改变。 “现在这样很好。” 关山月点点头，她看了陈文嘉好一会，忽然往后一趟，全身都放松下来，轻声道：“虽然过去不好，但以后你会越来越好的。” 陈文嘉现在有了工作，有了Omega，她的生活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是有未来的人。 关山月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蓦地一黯。 越来越好？ 陈文嘉想到潜伏在自己周围的一切，抿了抿唇，说：“会的。” 虽然很难，但她会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努力。 或许是各有心事，或许是景色迷人，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两人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缆车到达了目的地，两人跳下了车。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啦。” 关山月只有三天假期，她得飞到别的地方做任务。 陈文嘉挽着关山月，说：“好，我送你到街口。” 现在是五点半，陈文嘉和W胖子约了八点见面，没时间送关山月到星舰。 街口人来人往，两人在路边拥抱告别。 关山月拍拍陈文嘉：“这次太匆忙了，下次带我见见你对象吧？让我看看我们家阿文对象眼光如何。” 陈文嘉爽快答应：“好，等我们感情再稳定些，我就带他见你。” 陈文嘉看着关山月上车，等她的悬浮车彻底没踪影后，陈文嘉朝步行街的另一个路口走去。 路口设了红绿灯，常年戴口罩帽子的年轻Omega站在柱子下，一手点着光屏，自然下垂的手上提领着两杯奶茶。 他长得很高，黑衣黑裤显得他整个人修长挺拔，戴着的帽子口罩让他看起来又帅又酷，每每有人路过，总会不自觉去看他一眼。 忽然有人从身后靠近，握住了这Omega垂着的手腕。 “久等啦，怎么还买了奶茶？” 语气熟络的女Alpha比Omega高了一个头，她一身长裙，看起来知性优雅。 淡淡的香味从女Alpha身上飘来，丁寒打量着陈文嘉的妆容，最后目光定在她露出一点大腿的裙子上。 “我刚来没多久，听说这家点的奶茶很好喝，我买了两种口味的。” 丁寒别开眼，他关了光屏，拉下口罩，露出自己微红的脸。 他直视着陈文嘉，去拉陈文嘉的手，说：“裙子是和好朋友一起买的吗？很好看，很适合你，你今天特别漂亮。” 他的目光柔柔的，眼睛里只有陈文嘉。 陈文嘉是第一次在丁寒面前穿长裙，她本有些羞涩忐忑，听丁寒夸她，她更害羞了。 “谢谢，南一星很热，就换了裙子。” “我拍了很多照片，你要看吗？” 她别过脸，不去看丁寒。 但她的手很诚实，和丁寒十指相扣。 丁寒自然是要看的，他握紧陈文嘉的手，嗯了一声，说：“车在对面，等上车看。” 两人耳朵都开始红，他们默默感受着心跳，等着下一个绿灯的到来。 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章 《一位父亲的最终幻想》…… “你去吧, 我在这里帮忙把风。” W胖子把地点定在了郊区的树林边上，眼看着离约定的地方越来越近，丁寒止了步子。 W胖子要求陈文嘉单独赴约, 他对星际通讯了如指掌，指不定这时候用了什么手段监视着周围。 保险起见, 二人商议让陈文嘉自己去, 丁寒在周围警戒。 丁寒道：“一切小心。” 陈文嘉点点头：“你也是。” 她调高夜视功能的亮度, 朝约定的地点走去。 W胖子选择的这地方远离人的住所, 周围安静, 只剩下虫子轻微的沙响和陈文嘉脚踩落叶的咯吱声。 林子里没有光，在夜视屏中，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 走近了，便看到一块大石头上有个像猴子一样蹲着的胖子，他戴着帽子, 眼睛在夜视屏里格外亮。 他两只手上似乎夹了什么东西，都发着一点光。 闷热的空气中传递出一点风, 陈文嘉在风里闻到了烟的味道。 她在离胖子两米的地方站定, 礼貌道：“您好。” 对方看也没看陈文嘉, 也不说话，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不断抬起右手抽着烟。 气氛有些古怪, 陈文嘉看了眼他膝盖上 殪崋 耷拉的左手，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中间也夹着根烟。 这根烟还没来得及抽, 还有很长的一截，正慢慢燃烧着。 胖子没说话，陈文嘉便也没开口，只是打量着他。 他是个Beta男性, 长得普通、穿得普通，脚上套着防水长筒靴，裤脚上还有大片的污渍。 他上衣套着个马甲，靠近胸的部位写着什么立儿童救济福利院。 马甲有些老久了，前面三个字掉得已经看不清。 正当她想拼凑那几个字时，W胖子说话了：“陈文是吧？” 他弹弹烟灰，呼出一大口烟气，云淡风轻地去打量陈文嘉。 “是。” 陈文嘉说：“我是来……” 她还没说完，W胖子便从口袋里摸出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扔给她。 夜色太重，东西又太小，陈文嘉险些没看清、没接住。 她一看，扔给她的东西是块芯片。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没密码，打开就能看。” W胖子又点了根烟，没动左手那根。 “谢谢。”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陈文嘉却没有走，在原地等着什么。 她拿到芯片的过程太轻松了。 如果只是要给她芯片，根本没必要约她见面，也没必要暴露自己的样子。 W胖子这样做，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W胖子之前一直和张友康联系，他是有张友康的消息了吗？ 张友康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陈文嘉正思考着，眼眸低垂时，突然发现W胖子身后似乎放了个黑袋子，袋子敞开着，露出像A4纸一样的东西。 W胖子注意到了陈文嘉的目光，他两下拔尽了烟，呼出一大口气，声音平稳的有些冷漠：“那孙子死了，再抽一根爷爷我就给他烧纸，你……” 他盯了陈文嘉一会，没说是让陈文嘉走还是让她留下，只是又点了根烟。 打火机一亮，映出W胖子没什么表情的脸。 南一星热，他额头上全是汗，鼻子、脸庞全是油。 陈文嘉知道W胖子说的是谁，她握着手里的芯片，低声说了个好。 W胖子没说什么，陈文嘉却应了什么。 她立了一会，走到W胖子身后，听声音，是在摆弄袋子里的东西。 W胖子也没制止，浑浊的眼睛盯着闷热的虚无，一下又一下拔着烟。 一根烟很快见了底，他站起来随手一扔，掏出打火机扔到陈文嘉弄好的纸钱上，说：“点了吧。” 为了方便，陈文嘉换了裙子，穿了一身黑衣黑裤。 她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沓薄薄的黄纸。 南一星又湿又热，树林里静谧地弥散着潮湿的雾气。 靠近树林边缘的地方，亮起跳跃的光。 火焰忽高忽低，散发的热卷卷浪浪，一下一下舔舐着两人的面容。 “在哪发现他的？” 陈文嘉一边往火堆里扔纸，一边问。 W胖子并没有和陈文嘉凑到一起，而是点了另一个火堆，他把左手上的半截烟扔进火焰里，道：“当年他女儿死的地方。” 张友康的女儿是被贩卖器官的人带走的，死后被扔进了沙坑里。 “皮剥了、鼻子嘴巴削了、眼睛也挖了，全身骨头都没剩几块，玩得真他娘的变态。” W胖子也不知道在骂谁，他重重地把一沓纸扔进火堆，差点把火堆压灭。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拿了树枝，翻了翻他面前只剩火星的纸堆。 火光重新亮起来，烤着W胖子黝黑的脸庞。 他盯着火，伸手去摸裤兜里的烟盒，新买的烟只剩一根了。 W胖子点了烟，看着对面认真烧纸的女Alpha，道：“他被冻住的那些钱，我已经套出来了。” 张友康的很多消息都来自W胖子，W胖子对联盟那些事心知肚明，也知道眼前这个女Alpha不简单。 但W胖子对那些事都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张友康死了，得给还活着的人交代些什么。 “按照约定，我抽取两成，其他的钱用于摸清人贩子据点，事已经办完了，约了明儿早上十一点的新闻，新闻先播他的死讯，然后是各个星球人贩子据点被端的新闻。” 陈文嘉搓了下被烫到的手，问：“新闻是他要求的吗？” 她觉得有些突然，又好像顺理成章。 “是。” W胖子弹了弹烟，说：“所有星球都会报道现场实景，只不过是打了码的，网络上也不会禁止谈论，估计骂他的有几十亿人。” 右/派把人体实验室的责任推到了张友康身上，张友康算是最近星际公民最痛恨的人，没有之一。 陈文嘉张了张口，垂下眼，只觉得一阵胸闷。 陈文嘉知道张友康不是个好人，也知道这是张友康为自己设计的结局，但或许是因为和张友康有了交集、对方像仁慈的长辈那样帮过她，她还是为张友康难受。 “这孙子，死得怪让人惊悚的。” W胖子自言自语，说不清是在夸张友康还是损他。 “他本来还让我给他雇点水军，美其名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说到这，W胖子笑了下，他虽然胖，但不是那种弥勒佛的长相，他眼睛耷拉着，嘴角下撇，看起来有些凶。 就算是笑，也没让他的脸柔和一点，反而更凶神恶煞了。 陈文嘉回忆自己见过的张友康，点了下头，说：“张叔确实会说这样的话，他挺幽默的。” “幽默……” W胖子重复这两个字，扔了烟头：“是挺幽默，但我没答应，雇水军要花钱，我讨生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有闲钱。” 张友康让他雇水军的时候，他说与其雇水军，不如把钱给他，让他能多买点纸笔什么的，福利院缺文具。 张友康觉得有道理，便打消了念头，但刚消停一会，张友康又冒出个新主意，让W胖子在他死后在网上搞舆论募捐，给福利院多整点钱。 W胖子认为这想法还挺好，早早找好了操作的人，就等张友康死了。 这样想来，其实他也是个挺惊悚的人。 W胖子瞧着对面的女Alpha，道：“我姓徐，叫徐朗清，按岁数，你叫我徐叔就行。” 陈文嘉没想到W胖子会主动介绍自己，毕竟他一副不愿和别人多说话的模样。 她隐约觉得徐朗清在打什么主意，她叫了声：“徐叔。” “嗯。” 徐朗清指着快燃尽的火堆道：“这孙子这些年给我搞了不少钱，人死情在，你和他认识，我就当你是老主顾，任何消息，只要是我能搞到，一律打八折。” 他站了起来，提起空袋子，又看了下火堆，转了头：“你烧吧，记得灭火灭干净，别把林子烧了。” “让林子外那个也进来吧，两个人烧快一点。” 徐朗清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把空袋子一揉，往林子外走。 他的马甲背后也有字，写着子沁私立儿童救济福利院的字样-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全星际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体实验案’落下帷幕，因为其最主要的犯罪嫌疑人——张友康已经落网。 根据报道，张友康在外窜逃时被犯罪团伙抓住，几经转手进了贩卖器官的毒窝，待联盟警务赶到现场时，张友康已经被扒了筋骨，全身只剩一个骷髅头和碎成几块的骨头。 而联盟警务在抓捕张友康的过程中发现了有关人体贩卖集团的重要线索，结合之前的谋划，在一夜之间突击了大大小小贩卖集团324个，几乎将全星际的贩卖组织清缴完毕。 星际人民在一天内获得了两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一边赞扬联盟效率之高，一边唾骂张友康等人死后下地狱。 陈文嘉看着网上对张友康的谩骂，往下翻了翻，发现评论并没有尽头。 她关了光屏，望着星舰房间的天花板发呆。 丁寒还有任务在身，两人在某个中转站分开，陈文嘉独自踏上了回主星的星舰。 依誮 陈文嘉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爬起来去了星舰的全息房。 验证身份信息、付了钱后，陈文嘉拿着《以未来之名》的固体盘进了游戏舱。 丁寒在早上给她发来了详细的张友康死亡报告，并告诉她说，张友康那款《以未来之名》游戏中有个选做的新手任务，叫《小女孩的手表》。 注册游戏、随便选个人体模型，陈文嘉进了游戏。 《以未来之名》最开始的设定是，主角从昏沉中醒来，因为失去了记忆，只能跟着NPC进入附近的城镇。 两小时后，陈文嘉终于达到了八级，触发了《小女孩的手表》任务。 在城镇外的桥边蹲着个穿着破烂的胖子，头上写着‘曾经的金牌推销员’的字样。 他正望着浑浊的河水叹气。 陈文嘉走过去和他对话，问他怎么了。 ‘金牌推销员’转过身，是陈文嘉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他一脸愁容，说：“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答应她说给她买一块卡通儿童手表，可现在这世道，我从哪给她找手表啊？” “但如果不买，我不就食言了吗？我已经食言很多次了，我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父亲……” ‘金牌推销员’一脸愁苦。 陈文嘉看着‘金牌推销员’的模样，选择接取任务。 这个任务其实不难，只需要去隔壁的沦陷区找到一家卖表的商店，杀尽周围的丧尸后，从店里选一块NPC会满意的手表就行。 一共有五块可供选择的手表，陈文嘉一眼就看中了那块粉色的、画着小羊的儿童手表。 这手表她曾经在张友康的房子里看到过，张友康说手表价值八万。 陈文嘉拿起手表带给‘金牌推销员’，他热情地问陈文嘉愿不愿意去他女儿的生日宴。 在‘金牌推销员’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板上出现一个可跳过（无任何影响）的选项。 陈文嘉忽略这个选项，选择说：“好，荣幸之至。” NPC带着陈文嘉去了一间豪华的二层小洋楼。 还没敲门，胖胖的‘苟女士’就打开了门，一脸的火气：“你死哪去了？知道今天是女儿的生日还不早点回来？” 相比于‘金牌销售员’，‘苟女士’穿的可算得上是富得流油，脖子上带着黄金链，手上是黄金戒指，手腕套着个翠绿镯子。 ‘金牌销售员’怂兮兮地搓手，赔笑道：“这不是闺女生日吗？我买礼物去了，你看，就是这个，安佳说她喜欢这个款式。” “爸爸！” 顶着‘安佳’名字的小女孩扑了出来，她穿得像公主一样，笑盈盈地抱住了‘金牌销售员’。 她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真的给我买啦？我还以为爸爸你又骗我！” ‘金牌销售员’亲亲女儿的脸，明明鼻子都是灰扑扑的，看起来却发着幸福的光，他说：“我的宝贝儿，爸爸怎么舍得骗你？爸爸疼你还来不及呢。” “行了，还有客人在这呢，快进屋，我准备了草莓蛋糕，你快去把这一身换换，脏死了。” ‘苟女士’皱着眉，手上却揩着‘金牌销售员’脏兮兮的脸。 几人欢欢喜喜给‘安佳’过了生日。 画面逐渐定格，‘金牌销售员’抱着‘安佳’说：“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爸爸发誓，以后爸爸再也不骗你了，也再也不离开你。” 定格的画面逐渐淡去，变成了灰色的、血肉模糊的一片。 任务结束，结算画面上显现了任务真正的名字：《一位父亲的最终幻想》。 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他劲劲的。 在回去的星舰上, 陈文嘉查看了芯片里的内容。 将芯片插入耳麦后，一个巴掌大的小机器人浮现在空中，对陈文嘉讲解起洛城和于宫琪的早期所有活动经历。 陈文嘉本已经取消了对于宫琪的调查, 但和于宫琪见过一次面后，陈文嘉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便再次联系了徐朗清, 让他加上于宫琪。 不得不说, 徐朗清确实值得张友康倾尽家财, 在他那里换取三个问题。 在徐朗清整理的资料里, 包括了洛城、于宫琪与他人每一次的网上通讯内容和星际能探查到的、他们出场的所有监控画面。 通过输入某些高级算法，徐朗清让机器人有了对洛城和于宫琪所经历的方方面面事情进行分析的能力，只要陈文嘉提问，就能获得相应的答案。 在一问一答中，陈文嘉发现洛城早期任交际司副司长一职, 那时他并不受重视，直到他完美处理了一起跨星球绑架案后, 安萤（当时在任议员）、许昌毅（当时已退休议员）保荐他去了政务总理院任事务长一职, 从此一路高升, 直到在选举中脱颖而出，成了联盟议员。 当选之后, 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 都挑不到一点错处。 陈文嘉仔细翻阅资料，发现洛城在任期间聚焦偏远星球, 利用富星带穷星的方式，促进了西二星、东北星、南二星、北二星等星球的建设与发展。 他为人张弛有度、风度儒雅、刚正不阿、两袖清风，据报道，他住在联盟最初分配的两室一厅里, 多年来家徒四壁、生活俭朴…… 陈文嘉看了半天，只觉得洛城这人政绩上几乎没出过错，个人作风上，除了某些远方亲戚攀炎附势要求安排工作他没答应导致被扔臭营养液外，也没别的问题。 看样子，他就是个成绩斐然、个人作风优良的议员。 但问题就出在太干净上面。 按照温絮柳的说法，洛城等人暗中使绊子，导致温家暴乱，而他们之所以惦记温家，是因为贝莉——温家主人海恩的朋友。 陈文嘉把资料往上翻，定格在洛城处理的那起绑架案上。 陈文嘉让机器人查找绑架案，机器人吐出一份联盟卷宗草稿。 上面说有一群歹徒绑架了刘焱（当时有名的企业家）的女儿，经过搜索，最后确认他们躲藏在D3106星上。 当时任交际司副司长的洛城亲自前往D3106星，处决了这伙犯罪分子，根据现场勘查，一共处决了六十七人。 陈文嘉的目光定格在‘六十七’上面，她记得温絮柳曾说，温家中去找贝莉的共有六十七人。 陈文嘉心里有了答案，在这起案子里，绑匪、救援完全是反的，真正的绑匪是洛城，前来救援的人是被处决的那六十七人。 绑架案中提到的刘焱之女，自然就是贝莉。 但他们救回贝莉后，把她藏到了哪？ 陈文嘉查了查刘焱这人，机器人停顿了半天，只找到一句关于刘焱的资料：因为偷税漏税、恶意打压对手（包括威胁、恐吓、动手伤人），刘焱一家全进了监狱，被判无期徒刑。 监狱里的情况谁也不知，洛城等人在其中的可操作性太大了。 他们能销毁绑她进实验室的踪迹、能正大光明带走黄梦漪，自然也能把贝莉无声无息藏匿起来。 陈文嘉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整个联盟集权政体。 或许真正有意图的人并不多，但他们手握众多资源，可能只需要一句话或者给予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身处这个体系中的人为他们卖命。 洛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陈文嘉吐出一口气，休息会眼睛后，去看于宫琪的资料。 比起洛城，于宫琪的资料少了不少，也清晰明了很多。 她在22岁时考上了某著名大学研究生，师从李清雾，是李清雾唯二的学生（另一位学生在外派考察时，不幸被特勒怪杀死，享年34岁）。 李清雾死后，于宫琪继续在她所感兴趣的领域研究，她前前后后去了很多星球，期间除了、她的学生同事、当地百姓、驻军军队和一些科研资金赞助者外，并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交集。 陈文嘉仔细查阅她的资料，发现除了受到杰出科研工作者表彰的那次，她和洛城没有一点交集。 哪怕是表彰，也只 忆樺 限于洛城等议员和杰出科研工作者握了个手而已。 可若洛城和于宫琪并不认识，于宫琪怎么会把月光城的请帖送到陈文嘉手上，还暗示宴会上会有人和陈文嘉沟通？ 是他们隐藏太深，还是说于宫琪另有目的？ 陈文嘉想不明白，她决定花几个积分，让一诺解答。 然而一诺抱着块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西瓜，一脸迷茫。 她摇摇头说她的能量全用去修罗盘了，她也不知道于宫琪和洛城的事。 陈文嘉看一诺满嘴西瓜汁的样子，心想一诺明明一点都不聪明，当初她怎么就被一诺迷惑，签了墨比契约呢？ 合着一诺就知道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除了那个考古地下室，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呗？ 陈文嘉觉得一件事两件事三件事弄得她头疼，只好先放在一边，静观其变。 回主星后，陈文嘉和S11的人迅速熟悉起来。 毕竟都是常年活跃在战斗一线的人，相处起来就是那么些事，打打枪、比比身手、吹吹牛逼，几顿饭就能称兄道弟、论姐论妹了。 丁寒近期格外忙，因为他在荒星，通讯通道不稳定，他们经常一整天都联系不上。 就算偶尔能通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咔咔啦啦的。 但陈文嘉还是坚持每天给丁寒发消息，说她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和舍友一起团购了什么、训练时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除此之外，陈文嘉去演练室恶补了N节缺勤的课，虽然她请假都有正当理由，但请假会扣平时分。 本着分数多一点、期末压力小一点的原则，陈文嘉坚持每天打卡听课，如果太忙了，就把上课时间挪到晚上。 在丁寒离开的日子里，陈文嘉除了上课、训练、交际、想丁寒外，也和向晚、温絮柳聊了一些。 陈文嘉问向晚关于白鹭云和她几个兄弟的事。 向晚说白鹭云最近不见踪影，她也不知道对方在哪，至于陈文嘉说的几个兄弟，她还在查。 陈文嘉对向晚真诚地表达了感谢。 不管向晚和陈怀川是什么关系，陈文嘉都不介意，她是真的感谢向晚愿意在她被蒙在鼓里时伸出援手。 向晚则嘴毒地表示下次别送她黄色的发光矿石，亮得她晚上睡不着觉。 至于温絮柳那边，他说温自酌并没有合作的意愿，他建议陈文嘉来东北星和温自酌面谈。 陈文嘉本就是要去东北星月光城的，便答应下来，但要怎么谈，她还在思考。 时间便这么唰唰流着，直到87计划的录取红/头文件发了出来。 重新调查一遍录取人员的背景后，在陈文嘉回主星的第十天，87计划的群聊里负责人发了公告链接，通知大家第二天去总部参加入队仪式。 这天大家都穿了联盟的正式军装，军装是墨绿的色调，双肩、领口、袖口等都有鎏金的线条，穿起来正式又庄严。 陈文嘉和另一位S11新人黄林夕一起进了会堂。 除去升联盟旗、唱联盟歌，入队仪式的流程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领导讲话、队长授勋、领导讲话。 大家都对领导讲话不感兴趣，只想见见自己的队长，让队长给自己正军装、贴臂章。 陈文嘉心里没有特别激动，因为她的队长——丁寒还在出任务没回来。 如果队长不在，授勋的人则由队里的队员代替。 此时丁寒的位置上坐的人是秦周游，他以3票（自投、陈文嘉投了友情的一票、黄林夕跟风陈文嘉投了一票）从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能体验一把授勋（装/逼）感觉的幸运儿。 黄林夕是个开朗阳光的寸头女Alpha，她一直叽叽喳喳说着话，一会问陈文嘉的年龄、一会问陈文嘉在部队干过什么。 她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也想和同期的新人陈文嘉打好关系。 然而陈文嘉兴致缺缺，只是出于礼貌附和。 其实陈文嘉不是对授勋不感兴趣，就算授勋的人是秦周游而不是丁寒也没关系，毕竟秦周游也算是和她同生共死过的人，能被他授勋也挺好，就当是战友情嘛…… 仪式还没开始，陈文嘉靠在座椅上，眼神放空。 好吧，还是有关系的，她觉得自己有些想丁寒。 十多天没见、发的消息也没怎么回、声音都没怎么听到过，她想丁寒不是很正常的嘛？她又不是冷漠无情的大猪蹄子和大公无私的大直A。 陈文嘉为自己没出息的行为辩解。 虽然她黏黏糊糊、腻腻歪歪，但丁寒不是也喜欢这样嘛？ 明明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又冷又酷，但在她面前，他哼哼唧唧、娇娇软软地说亲亲抱抱。 但丁寒也不是那种传统娇娇软软的人，他会定下很多规矩，说话的语调温柔，却不容置啄。 他看她的眼神也不只是颤抖的、温软的，还会掺杂温柔的占有和侵略，他搂住她、牵她的手、坐在她身上的动作仿佛都带有野性，感觉劲劲的…… 虽然劲劲的，但他的嘴巴又很软，软乎乎的小蛋糕都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陈文嘉正寻思自己要不等会买个小蛋糕对比一下，就感觉周围忽地一静，带起了一片掌声。 领导入座了，即将进入又臭又长的讲话环节。 陈文嘉一边想着一边鼓掌，一抬眼，忽然和前方正要入座的军官对上眼。 寒眸瞬间化暖，他朝陈文嘉勾了勾唇角。！ 陈文嘉一瞬间冒出很多想法：好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天他怎么那么帅？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这衣服真的好显腰他好俊俏！这是要给她个惊喜吗？呜呜呜帅死了！该死的又被迷住了！ 陈文嘉觉得内心的乌云立马散开，欢喜的小花随春风飘扬。 第266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 骑士、王子、公主。…… 丁寒穿的正式军装和陈文嘉的一样, 但陈文嘉觉得丁寒穿着更加帅气。 军绿色的衣装紧实板正，显得他的肩膀挺直，他的腰间系了根黑色的皮带, 衬出他瘦而有力的腰身。 陈文嘉坐在第五排，只能看到丁寒的上半身, 但她能够想象, 如果丁寒今天和她一样, 也穿了全套的话, 他的裤脚会严严实实地收紧在黑色制式军靴里。 将裤脚扎在军靴里是个细致活, 如果只是随便收收，扎出来就是皱皱巴巴、一边长一边短。 丁寒很爱干净、有轻微的强迫症，所以他一定对把自己的裤脚扎得板板正正。 他会找个台阶，把脚搭上去，弯着腰, 慢条斯理地整理他的裤脚，用他那双白净、修长、漂亮的手将裤子扎进去, 显出漂亮有力的小腿。 陈文嘉微微侧目, 避开前面的人头, 去盯丁寒的头发。 盯着盯着，她觉得领导讲话其实也不无聊。 半小时后, 领导讲话终于结束, 到了授勋的环节。 从S01队开始授勋，陈文嘉排在第二轮。 现场引导员示意第二轮的队员跟上, 陈文嘉站在队伍中间，看着丁寒站起来。 丁寒正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一边往她这边瞟，目的非常明显。 陈文嘉错开视线, 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她肯定以及确定，丁寒提前回来就是为了给她戴上臂章。 授勋的背景音乐激扬热情，越靠近前面的阶梯音乐越大。 丁寒随手扯了下黄林夕的肩膀，又扶一下帽子，拍拍她的胳膊以示勉励，就让她站一边去了。 陈文嘉给丁寒敬了个标准的联盟军礼，虽然已经收敛过，但她的眼睛还是盛着笑意。 丁寒借着拉帽沿的动作遮挡，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两人之间飘荡着无言的默契。 因为现场人多，他们不好太放肆，所以对视一眼后，分别移开视线。 陈文嘉昂首挺胸看着前方，丁寒则给她的肩膀上贴上S11队臂章。 贴完后，他用手去整理陈文嘉的衣服下摆，然后手往上，抚过她胸口的装饰链、摸摸她的肩膀，最后正了正她的帽子。 虽然丁寒的动 ?璍 作是授勋基本操作，但陈文嘉觉得丁寒的手好像黏在她身上，指尖从她的腰部一路向上，到胸口、到肩膀。 激扬的背景音越听越让人害羞，陈文嘉忍着吞口水、动喉结的不适宜动作，她敬了个礼，勉强正色道：“谢谢队长。” 丁寒看起来也很正经，他不经意捻了捻摸装饰链的手指，说：“不客气，欢迎加入S11特别行动队。”- 入队仪式结束后，丁寒在S11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和新人见面，顺便布置‘寻巳计划’的下一步安排。 ‘寻巳计划’属于S11最高机密的任务，陈文嘉和黄林夕没有听会的资格，便被禾荷领着去后勤领物资，定制属于自己的武器库。 所谓的定制武器库，就是选择几种趁手的枪械，然后做好个人登记。 禾荷说这样做的好处是，后勤会随时把相应的武器准备好，这样的话，紧急情况下一线人员能快速出动，而不会耽误时间。 登记完后，禾荷又领着两人去了绿因子库，根据附绿能力定制绿因子喷筒。 绿因子喷筒是新出不久的特级武器，本来叫做作战化特种绿因子匕首，但因为外型和《以未来之名》游戏中的光因子喷筒比较像，就叫成了绿因子喷筒。 禾荷道：“绿因子喷筒的原理和绿因子匕首的差不多，都需要激发，但喷筒的可操作性很大，里面的绿因子是活性绿因子，可以变成匕首，也可以变成长刃，只有能想象、能控制，都可以变出来。” “但这玩意操作难度太大了，目前也就5队、8队、我们队和17队有人用，陈文应该没问题，你直接进去配，小黄你先测一下，要是行的话就给你配一个，用不了咱就定一把专用的雪鹰匕首。” 两人分别行动。 陈文嘉穿了特制的衣服，和在机甲学院测附绿能力那样站在房间里，等着绿因子贴上来。 她挑了其中优异的、愿意跟她走的绿因子，带着这些绿因子进了另一个房间。 然后从中再次进行优选，选完后，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陈文嘉脱了防护服，测试绿因子对她的亲和性和服从性。 经过优中择优择优再择优后，陈文嘉配了一把附绿25000的绿因子喷筒。 其实陈文嘉的附绿数值还能更高，但目前联盟的容纳材料只能做到容纳25000的程度。 陈文嘉出来后，黄林夕那边也完事了，配喷筒的最低要求是5000，她能附到18000，也能配一把。 在工作人员准备时，她得意地对陈文嘉道：“我就是靠这个才进87计划的，虽然不如你，但我已经很满足啦。” 黄林夕也听说了陈文嘉配25000喷筒的事，但她对工作人员容器上限是25000的说法表示怀疑，她悄悄对陈文嘉说：“我觉得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容器，而是因为活性绿因子不多了，我听说……” 她凑到陈文嘉耳边，声音几乎变成了气音：“我听说格林树好像出事了，这些年绿因子的产出越来越少，相关部门正发愁呢。” “当然，这也不关咱事，我们只需要跟着联盟大方针走就行。” 黄林夕嬉皮笑脸地把玩着一个喷筒模型，看起来没心没肺。 陈文嘉只是笑笑，附和两句，但心里有些担忧。 联盟对能源来源这块从来都是模糊解释，连复制绿壤种子、播种绿壤种子的蒲公英计划和播种计划都只是提了提，并没有公之于众，所以只有很少人知道格林树的枯萎会导致人类拥有的全部能源消失殆尽。 以往的地球经过上千年的积累，才有可以挖掘的能源，但星际人民所在的星球本就是死星，哪来的能源储备？ 一诺曾告诉陈文嘉，格林树是【亚】的东西，它产出的能源其实是一种向生的能力。 这种能力可以使死去的星球活过来，稍加改造，还可以用于促进细胞繁殖、催生植物生长、加快矿石结晶等。 星际联盟将复刻的格林种子播撒到各个星球，使各个星球都重新散发活力，但因为星球太多、人也太多、负荷太重，格林树就算是源源不断地输送生机，各个星球的能源物质也一直是现产现用，刚好能养活全星际的人。 格林树一死，核心能源物质一消失，其他能源将变得不可再生，全星际的人类活不了多久。 能源缺失，再加上【侍女】所说的、比上次克洛族入侵还要可怕的战争，人类真有可能就此灭亡。 想到这，陈文嘉忍不住叹气。 虽然她答应一诺完成任务然后拯救星际，但她自身一大堆烂摊子都没搞定呢。 人家小说里写拯救世界，都从柔弱主角开大、打脸一干瞧不起主角的配角开始。 主角挣脱束缚自身的因果后，一路打怪升级、对他人伸出援手，最后心怀慈悲拯救众生。 而她不一样，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什么都进展缓慢。 并且她还什么都挣脱不了、摆脱不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人家是主动攻击，她倒好，一直是主动防卫。 她经历的事情一点都不爽，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好在陈文嘉一向很会开导自己，她劝慰自己说自己又不是生活的主角，世界又不会围着她转。 与其想有的没的，还不如脚踏实地、老老实实过日子。 下午时，S11的会议终于结束，大家说好不容易来了新人，嚷嚷着要聚餐。 在生活方面，丁寒对下属很是宽松，当即答应请全队的人一起吃饭。 队伍里的人都是年轻人，不知道是谁带起了一阵机车风，大家最近对机车上瘾，都提议骑机车去饭店。 要去的一共十四人，秦周游早就租好了车，一个带一个，租了七辆。 他吆喝着大家自行组队。 丁寒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说是自行组队，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和陈文嘉怎么能组在一起？ 秦周游这个大嘴巴本来就在传他和陈文嘉有情况，学校里那群人也在八卦，他现在和陈文嘉一起，不就更给了他们八卦的素材吗？ 因为心里有鬼、做贼心虚，陈文嘉率先和黄林夕搭在一起，而丁寒……丁寒和同组的一个女Omega搭一起了。 他们队一共就四个Omega，其他两个Omega早早组了队，就只剩丁寒和赵萱萱了。 丁寒不乐意的点就是在这里，虽然他和赵萱萱同为Omega，但男女授受不亲啊。 机车的速度那么快，不抓紧主驾就容易被甩飞。 可一抓紧就免不了身体接触，不管是他接触赵萱萱还是赵萱萱接触他，他都不乐意。 但丁寒从来都不扫兴，相反的，他和队里的人私下相处得都很好。 他见大家都兴致冲冲的，便勉为其难地坐到了赵萱萱后面。 赵萱萱是个很爽朗的Omega，她大大方方道：“队长，你放心，我飙车很稳的，保准不会把你甩出去。” 丁寒往后坐坐，抓着后座的机车部件，说：“稳是吧？看到没，我俩之间有苹果宽的距离，你要是一路不让我挪动一点，我就算你厉害。” 越是强的人打起赌来越不需要赌注，一句算你厉害就足够对方铆足劲想赢了，更别提说出话的人是队长。 队里一共四个Omega，三个都是崇拜丁寒的。 赵萱萱听了丁寒的话，觉得自己不能在偶像面前丢脸，她自信满满道：“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行。” 赵萱萱确实很稳，至少丁寒死死抓着后座后，没被甩出去，也没被赵萱萱一个猛地刹车撞上她的后背。 但稳的同时，他们俩也是最后到的。 一群人无聊的蹲在路边上，都想等丁寒来后再进去。 丁寒拍拍赵萱萱，随意说了个‘不错’，在赵萱萱傻笑的声音中，一边活动自己的胳膊，一边招呼大家进去。 陈文嘉跟在人群里，想着丁寒刚刚臭着张脸、紧紧抓住机车后座、不让自己挨上赵萱萱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 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大家意犹未 殪崋 尽，约着一起去唱歌。 丁寒和陈文嘉从不参与唱歌活动，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拒绝了。 丁寒结完帐出来时，就看见陈文嘉在不远处摆弄着头盔。 他走过去，看了眼漂亮的黑色大家伙，问：“秦周游不是把车退了吗？” 他们今天大部分人喝了点酒，就把机车给退了，改换搭乘悬浮车。 陈文嘉打开头盔的暗扣，说：“是退了，但我在吃饭的时候，重新租了一辆。” “我和我喜欢的人已经很多天没见了，今天他突然回来，我想带他去兜风，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说着，她眨了眨含着笑的眼睛，把手上解开的头盔递向丁寒。 她想带喜欢的人去兜风，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 “我帮你问了，他非常愿意。” 丁寒也笑，接过了头盔。 陈文嘉长腿一撩，坐上机车。 她租了一辆重型机车，油门一拧，低沉的轰鸣声格外有力量。 她加了两下油门，示意丁寒坐在她后面，虽然动作看起来有装逼的嫌疑，但不可否认，她此时格外帅气潇洒。 更不可否认的是，丁寒成功被迷住了。 他乖乖扶着陈文嘉的肩膀上车，然后贴近她，搂出了她的腰。 陈文嘉只觉得腰间一紧，同时一股电流从她脊背冲上天灵盖。 年轻人总是容易热血上涌，陈文嘉觉得很是高兴，她问：“队长，你不是不喜欢搂人吗？” 赵萱萱载着丁寒的时候，丁寒隔了老远的距离，脸也往后倾，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和赵萱萱接触。 队里的人感叹队长的间接性他人勿近综合症又犯了，只有陈文嘉知道，丁寒不乐意和除她之外的人接触。 陈文嘉的语气有些揶揄，然而丁寒很是没骨气，他说：“但对喜欢的人总是有很多例外。” 因为喜欢陈文嘉，所以什么都可以打破，原则可以打破、底线也可以打破。 陈文嘉感觉自己被丁寒喂了口蜂蜜，甜甜的味道吞进去，浇灌了名叫被爱的花朵。 好吧，丁寒是老实的、会说话的乖孩子。 然而飘在空中的一诺撇撇嘴，觉得腻歪死了。 她往陈文嘉头上一坐，说：“走吧，监控我会给你看着。” 陈文嘉和丁寒在星际又不是透明人，监控会把他们暴露得彻底。 为了避免被查到，陈文嘉让一诺帮忙屏蔽监控。 陈文嘉在心里说：“好嘞，谢谢我们善良可爱的一诺~” “请抱紧我，亲爱的S11队长。” 她对丁寒道。 丁寒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道，说：“好的，S11的骑士同志。”- 新人在入队前，都会填一份相当于自我简介的东西，里面要求为自己选一个在外的代号。 陈文嘉参考了S11队的代号，丁寒的代号是chief，秦周游的代号是free，李想是deram，禾荷的代号是and。 秦周游表示这些代号都是队长帮取的，队长说隐蔽性很强，读出来没人记得住、听得懂。 陈文嘉就笑，心想确实很强，毕竟这里没几个人懂英文。 她想了想，给自己取的代号名字是kinght。 kinght——骑士。 骑士的使命是守护公主，她没有公主，但有一位很酷、很温柔的王子。 已经接近九点，金曲区在风中沉睡。 机车呼啸，转弯压车时，燃料在地面上划出一片银白色的流光。 陈文嘉开了挡风波，说：“你看到啦？” 她没想到丁寒已经看到了她写的简介，丁寒叫她的代号让她有些羞涩。 丁寒道：“吃饭的时候看了眼，怎么写kinght？” 他隐约知道陈文嘉的意思，但他并不满意。 陈文嘉不好意思说，便道：“我不知道还能写什么单词。” 丁寒靠在陈文嘉身上，他看着一闪而过的灯火，说：“有很多，比如queen、regina、princess，最好写princess。” 丁寒觉得用公主形容陈文嘉很贴切，她漂亮、可爱、纯真，就像公主一样。 “丁寒……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陈文嘉被丁寒甜得嘴都要咧到耳根了，头盔里的脸颊也红红的。 还好头盔只会传递声音，而不会传递画面，要不然丁寒就会看到一颗害羞的水蜜桃。 丁寒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他道：“因为你就是公主啊。” 陈文嘉反驳说：“但哪有公主骑机车的呀。” 丁寒笑了：“公主也可以骑机车呀，她们不骑是因为她们不会。”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不好意思张口。 他感受着机车的轰鸣，说：“我不知道别人，但我的公主就会骑机车，还会驾驶机甲，她狙击很厉害、军事格斗非常完美、她什么都会。” 他知道陈文嘉的意思，但在他眼里，陈文嘉就是公主。 公主就是公主，公主会什么都不奇怪。 陈文嘉被撩得一声不吭，她感觉热气好像从这顶据说很透气的头盔中冒出去了。 半响，她才道：“但公主不会说话，她飘飘然浮在王子的温柔里，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公主的心已经完全被王子俘获了。” 丁寒也在冒烟，片刻后，他说：“公主不用会说话，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很让人动心了。” 风声和机车的轰鸣被头盔隔绝在外，两人靠在一起，说着全世界都不会发现的悄悄话。 当然，这个世界不包括一诺。 她坐在陈文嘉的头盔上，迎着N级大风，面无表情地又脱了件衣服。 墨比契约让一诺无法探知陈文嘉的情绪，但也把她和陈文嘉关联到一起。 她现在能感受陈文嘉的心很热、灵魂也热，这让她也很热。 一诺看了眼已经修复好的罗盘，到底什么都没说，没破坏此时的气氛，只是比了个中指- 陈文嘉一路向北，将车停靠在了浪浪海边。 两人握着手散了会步，然后坐在了观景台上。 海边风大，也冷，但年轻的心是热的。 因为陈文嘉的身体产热多、也抗冻，所以她揽着丁寒，把丁寒的手揣进衣服里。 他们一边看着潮起潮落，一边聊了聊‘寻巳计划’。 丁寒说他们找到了酷似何百鹤的那个克洛族，ta的买家把ta想转手卖给别人，卖家已经有了，但不肯露面，找了佣兵去交易。 现在灵鹿正在找路子把佣兵换成丁寒的人。 陈文嘉问：“那你要去么？” 丁寒点头：“去，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就跟你去月光城，邀请函我已经拿到了。” 陈文嘉想了想，说：“可以带上我吗？” 她还没和丁寒正经出过任务。 “当然可以，把黄林夕也带上，就当锻炼新人了。” 丁寒觉得这次任务难度不高、危险程度也小，本就想让陈文嘉一起去。 他也想和陈文嘉多见面，多相处。 或许都想到了分开十几天的难受滋味，两人默契地看着对方，开始接吻。 他们只是嘴唇碰嘴唇，接了几个浅淡的、带着珍惜和想念的吻。 接着，他们便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感受海风，体会在恶劣环境中，与恋人紧紧依偎的感觉。 谁也不知道靠了多久。 思维渐渐发散，丁寒突然想到些有意思的事。 他说：“你填的那份简介里，有个‘你为什么想加入特别行动队’的问题。” 陈文嘉稍微一回想，笑了下，说：“对，我填了，是不是很酷。” 在看到‘你为什么想加入特别行动队’的问题时，陈文嘉和黄林夕商量了半天，黄林夕决定写点话夸夸联盟、表达自己对特别行动队的憧憬和向往，最后再写自己一定会忠于联盟、忠于星际人民。 陈文嘉嫌麻烦，觉得不管写什么丁寒都会要她，所以她想了一会，写下六个大字：维护世界和平。 丁寒回忆陈文嘉写的内容，心想他看了 殪崋 所有人交上来的简介，最长的写了五千字，最短的写了八百字，只有陈文嘉写的字数最少。 但丁寒超级给面子，他说：“酷、超级酷，我看了那么多份，就只有你写得最让人满意，其他队的队长都夸你性格直爽、干净利落、志向远大，是联盟的好苗子。” 实际上，那些队长嚯一声，道这个新人也太嚣张、太狂了，一看就是个刺头，让丁寒好好磨一磨她的气焰。 陈文嘉很是天真地信了丁寒的话，她弯下身子，把头埋在丁寒怀里，羞涩地说：“真的吗？他们背地里好会夸人啊。” 他们明明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着。 今天见了其他队队长，陈文嘉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S11了。 其他队长看起来威严得要死，有些Alpha队长的眉头总是皱着，好像谁欠他八百万一样。 “是的是的，他们挺会夸的。” 丁寒用手呼呼陈文嘉的头发。 他才不觉得陈文嘉嚣张，她只是有些恃宠而骄而已。 第267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黑老六是个shabi…… 以安娜之门的方向为标, 主星的正西方先后排列着三个错落开来的星球，最远的那颗星球是星际联盟近年来开发的重点，被称为西三星。 西三星由西一星管辖, 日照时间为三小时，全星仿荒漠高原气候, 少见绿洲。 主星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五分, 正值西三星夜里。 三辆只容得下四个人的敞篷喇叭车在干旱成沙漠的野原上疾驰, 扬起漫天沙尘。 中间那辆车的主驾和副驾戴着双耳麦, 随着劲爆的音乐左右摇摆。 在热气腾腾的波浪和轰鸣里, 飘扬着他俩嘶吼跑掉的歌声。 这种车前宽后窄，后面两人背着沉重的行军包，一高一矮的肩膀前后叠着，头随着剧烈晃动的车几乎要碰到一起。 这两人戴着个防沙眼镜，露出来的脸又普通又糙。 左边高点的是个女Alpha, 脸上一条刀疤从眼角开到遮住口鼻的花红丝巾下。 右边是个男Beta，戴着同款遮口鼻的花丝巾, 脖子上遮挡外的皮肤露出大块极其丑陋的黑胎记。 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戴着双耳麦, 看样子也在听歌。 他们怀里各放着一只巨大的背包，背包挡住了他们的胳膊, 无人发现在背包下, 两人的手相握在一起。 突然，矮的那个Beta往女Alpha那边靠了靠, 在喇叭车卷起的狂沙飓风中轻声问她：“ 下首听《眠》？” 《眠》，最近很火的恋爱歌曲，旋律舒缓缱倦。 女Alpha点点头，看了眼前面还在嗨的两人, 打开耳麦把《眠》放到下首的位置。 舒缓的音乐响起，两人好像都有点那个羞涩的意思，不约而同把自己往丝巾里埋了埋。 这两人正是被选中做交易卧底的陈文嘉和丁寒。 上周，丁寒带人查到了疑似丁有怀妻子何百鹤的实验体，编号为C2003198。 C2003198的买家原本是个制药企业，可能是实验体的事闹得太大，担心惹火烧身，他们将C2003198转手卖给一个有恋蛇癖的商人。 商人也不敢露面，就委托了百胜佣兵团的人去交易。 灵鹿在百胜佣兵团搞到了两个位置，原身一高一矮，经过商议，这两人由陈文嘉和丁寒顶上。 如今已经‘进沙’三个小时，按照这次佣兵团头头黑老六的说法，他们要横穿这片让人死啦死啦的大荒原，到达有五颗干树的地方。 陈文嘉注视着黑暗，透过波感眼膜，她偶尔可以看到一闪而过的破烂衣服，和疑似人类骷髅的白色东西。 西三星少有动物，死在这大荒原里的，只有迷路被困住或者被特勒怪杀死并啃食的人。 喇叭车已深入荒原腹地，这里看不到一丝人类生存的痕迹，在这漫天黑暗里，被放逐的恐惧与忐忑忍不住从心底漫上来。 陈文嘉倒是没什么恐惧和忐忑的感觉，她捏着丁寒的手指，看一眼前座已经嗨到极致的黑老六和花正中，还有点偷/情的刺激感。 和丁寒出任务的新奇和兴奋充斥她的大脑，暂时让她生不起去月光城的隐忧。 一诺前几天告诉她，定位罗盘已经修复好，任务骰子就在月光城之中。 陈文嘉忧心在找骰子时，又会受到【零】的阻挠和干扰。 上次见面时，【零】把死人变成了丧尸，那这次呢？如果在遇到【零】，【零】会不会对活人下手？ 因为【零】，去月光城的事多了不少不确定性，而且陈文嘉有种感觉，她被邀请去月光城，而此时罗盘也指向月光城，这之间似乎有着隐约的联系。 陈文嘉不知道这背后有怎样的阴谋。 风沙肆掠，陈文嘉重新和丁寒十指相扣，紧紧贴合。 但还好。 这次有丁寒陪着她一起。 一个半小时后，车终于慢了下来，远方隐隐看到点类似于枝干的东西。 “哦豁！伙计们，我们快到了啊！” 黑老六也不知道是冲谁，迎着风欢快地喊了声。 黑老六人如其名，皮肤黝黑，粗眉小眼，他比陈文嘉高不了多少，肩膀上的肌肉高高鼓起，显得上身重下身轻。 前方没人没车，看样子对方的人还没到。 “嘿这些老西皮，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黑老六跳下车，叉着腰环视周围，颇有些不满。 他头也不回，问道：“白溜，几点了？” 顶着白溜身份的陈文嘉心想你不是有光屏吗，还装模作样问她干嘛？ 但她知道小弟的作用之一就是满足老大装逼心愿，所以她麻溜地一看表，回道：“老大，现在七点二十了。” “七点半了？” 黑老六的音调提高，更不满了，他用方言骂了句：“他鸟的个瘟丧，说好的七点交易，这都七点半了连个屎都看不到，老子还等着回去……” 他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操了一声，也不说了，指挥众人把钱给搬下来。 因为线上大金额流动受到联盟监控，谨慎起见，这次他们用现金交易。 黑老六一行八个人，人手一个装钱的大手提箱。 因为卖家还没来，一群人就蹲在车后面避风，顺便吹牛逼聊聊昨天床上那小妖精让人如何醉仙欲死。 陈文嘉和丁寒都不想听小妖精的故事，便蹲在黑老六那听他吹牛聊赌博。 一群人两三一聚，没一个去周围警戒的。 陈文嘉伸着脖子往车外看了眼，黑暗如同巨兽一样悄然吞噬一切，变故或许顷刻来临。 她看看周围大家放松的样子，忍不住感叹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军旅电视剧里，每次主角突击犯罪窝点或者临场交易时，那些犯罪分子都抱着个枪，严肃地左右扫视巡逻，一看就气势十足。 但在现实，一群抠脚佣兵躲在车底下，吹牛的吹牛、聊sao的聊sao，脸上都倒映着兴奋的酡红。 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专业，但当个在犯罪边缘的佣兵，有什么专业可言？这群人的凶狠之处就在于，他搂着你的肩膀说哥俩好，而下一秒，他笑嘻嘻地射穿了你的肠子。 除了那几个大型佣兵团，其他佣兵团都没什么规矩，人杀了就杀了，能让佣兵团兜底就兜底，兜不了就往流浪贼那跑，也没什么差，要是运气好，去后者那还能过上要情人有情人、要du品有du品、要什么有什么的神仙日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佣兵团就是流浪贼的前身，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我给你们说，月光城三号赌场是最好玩的，不玩骰子不玩牌，就玩投壶，初始三万一支箭，投中一支翻三倍，也就是拿九万，要是继选择继续投，第二支九万，但倍率翻六倍，投中拿五十四万！” “这种好玩的就在于，要是第一支投不中，也就亏三万，小成本投入没啥风险，要是投中，就能有九万块钱储存金，要是选择继续投，投不中也没事，这九万块钱就直接给扣了，来回算算也就亏了三万。” 佣兵这职业收入不稳定，有时候赚得多、有时候几个月都得喝西北风。 对于喜欢赌的佣兵来说，投入不多但收获颇丰的3号赌场最为合适，赢了能赚大钱，输了也亏不了多少。 但花了一个三万，就有两个三万，要是输了四五次，还有十几二十个三万等着人来付款。 赌场最是会拿捏人的心思，再来个人在旁边挑拨两句，一晚上输得倾家荡产的人比比皆是。 赌徒们都知道赌的风险，但一夜暴富的极致欢愉令人神往，没人能摆脱这种让人近乎痴狂的诱惑。 黑老六看起来是去赌场的老手，对各种赌场的规矩信手拈来，说到兴处，他打开周围的手提箱，从里面摸出来八枚共价值八百块的硬币。 他给大家一分，道：“这些狗日的迟到快一个小时了，咱 依譁 的时间也是时间不是？来兄弟们，咱一人拿点，就当是加班费了，甭客气啊，一人一百，哥保准出不了事！” 这一个箱子里就有一千万，硬币多得数不清，少一块谁发现得了？ 黑老六没一点思想负担。 但众人看着手里的钱，还是有些犹豫。 倒不是觉得这样不道德或者没有职业素养，只是每个人也就能拿一百块而已，他们走这趟一人能拿二十万，一百比起二十万来说，也太少了。 他们都有二十万了，还缺这一百吗？从交易的八百万里面抽八百块，这也太……太…… 就算他们是没什么底线的雇佣兵，也觉得这动作也太猥琐小气了。 但黑老六是这次交易的牵头人，交易的货是什么、他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都由黑老六说的算，而且看着他那一拳能打两个的臂膀，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吹捧黑老六说老大真好，然后把那一百块扔进口袋里。 趁着黑老六兴冲冲地去关手提箱的锁，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黑老六傻/逼、不靠谱。 又聊了会，呼啸的风中终于传来点别的声音。 黑老六反应最快，耳朵一动，道：“来了，听声音是个大货车，东西不小啊。” 他哼笑一声，面色看起来有些狠，终于有了点亡命徒的样，他道：“都把手里的家伙攥紧了，给我提前上好膛，别一出事反而让别人先给突突了。” 众人都点点头，也正经起来。 黑老六有些门道，他打听了一下，说这次卖家也雇了些佣兵。 但他们雇的佣兵好死不死是百胜佣兵的对家——万胜佣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也因为是仇人，所以在同一个单子里遇到时，双方都会多点素养。 百胜和万胜的佣兵都有条遇到对方时会蹦出来的底线：平时烂、无耻、不要脸也就算了，但遇到百胜（万胜）时，总不能比他们还烂、还无耻、还不要脸！ 大货车开始按喇叭，黑老六也按，三长夹五段，算是接上头了。 对方前头跳下来三个人，后面跳下来五个人。 黑老六招招手，示意手下拿着手提箱跟上。 陈文嘉和丁寒被分到提箱子，在蹲下那一刻，丁寒给陈文嘉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定位已发。 S11一直跟在丁寒和陈文嘉后面，他们开的直升空轨，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场，刚好能把这群人一网打尽。 “哟，这不是黑老弟嘛！没想到这么巧，我俩又遇到了！” 对方带头的人身材矮小，看起来一米七不到，他手上什么也没拿，但腰间缠了圈黑管雷。 这种雷声音小，然而一颗就能把人炸得肉沫都看不到。 黑老六打量着来人，也笑：“矮子哥，最近生意不错啊，单单都能看到您出场。” 他好像在称赞对方，但张矮子刚扬起个得意的笑，黑老六就道：“看来缺钱缺狠了啊，欠5号赌场的钱还完没？我听说下个月就是最后期限了啊，别下个月见老哥你的时候，是艳嫂给你办的追悼会。” 张矮子迟到了近一小时，估计是得知来人是黑老六，故意磨磨蹭蹭。 黑老六心里憋着火，旧愁新恨加一起，说话当然怨毒。 这话一出，张矮子神色立马变得阴狠，手摸上了腰间的雷。 陈文嘉瞧着张矮子那手，生怕他掏出个雷把他们全给炸了。 她有些汗颜，心想难怪黑老六说提前准备好，就凭他这张嘴，打起来真是分分钟钟的事。 然而张矮子倒是能忍，他摸索着□□，哼笑一声：“我俩是一窝生的臭老鼠，谁好的过谁啊？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死了有人收尸，你死了，估计长蛆了都没人知道。” “废话少说，看货给钱，早完事早回家，我还得陪老婆呢。” 张矮子瞧了后头一个穿黑衣的人一眼。 这人是个短头发的年轻女人，身材娇小，被围在张矮子等人中间，她戴了墨镜，只露出巴掌大的下巴。 她一身黑衣，在昏暗的沙尘中，看得不甚清楚。 陈文嘉眯了眯眼，隔着墨镜盯着那女人看。 她觉得这女人的身形和脸有些眼熟。 年轻女人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大货车那走。 张矮子招呼黑老六等人跟上。 张矮子的人已经把东西抬下来了，是一口和棺材差不多大小的金属箱子。 箱子上面有块显示屏，女人对着手表，在显示屏上操作。 怕她看不清，张矮子打了个手电筒照过去。 白光照在女人脸上，却让陈文嘉心里一跳。 这鼻子、这嘴巴、这脸型……这不是飞爷吗？ 飞爷原名罗大飞，在西二星拥有一家收废品店。 在陈文嘉无处可去时，飞爷给她提供了一个住所。 但飞爷怎么会在这？陈文嘉突然想起在X1002星时，她背丁寒去找医生，在医生的帐篷外也遇到了飞爷。 难道那时候她就是制药公司的代表，负责采购实验体的？ 陈文嘉一直知道飞爷不简单，此时见她出现在这，也没惊讶多少。 咔哒一声，箱子开了，血味和腐烂的腥味张牙舞爪地扑出来。 陈文嘉被转移了注意力，此时她没时间顾及飞爷的事。 她往箱子里一看，只见半截人身半截蛇身的人躺在里面，这人的头发已经被剃了，不知是打了什么药，脸颊又肿又紫，一动不动。 他的胸脯一片平坦，应该是个男孩，尾巴呈青色，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坑，像是血肉被什么生挖下来了。 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没有被处理，逐渐变成了黑色，散发腐烂的臭味。 因为天气热，他身上到处都是蛆虫。 众人看着这血腥恶心的蛇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皱眉。 黑老六问飞爷：“怎么成这样了？还是活的吗？” 飞爷没说话，她一副拽样，往张矮子那边侧了下头，示意他说。 “听话的动物才有饭吃，他 弋? 这样当然是因为不听话咯。” 张矮子明白飞爷的意思，说话间，他把匕首往蛇人的尾巴上狠狠一插。 蛇人尖叫一声，浑身抽搐一瞬，乌紫的面颊痛苦成一团，他张着嘴巴，露出乌紫的残破舌头。 心脏被刺激地跳动，蛇人的胸腔也开始起伏。 陈文嘉看着箱子里的惨状，忍不住皱了下眉。 “放心，活的。” 张矮子可没同情心，他像拔钉子那样把匕首拔出来，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在意蛇人喊不喊、叫不叫。 “黑老六，货看了，该给钱了。” 他也没站起来，往地上一坐，摸着匕首上的血，用手捻了捻。 “老规矩，得先验验。” 货验了，就得验钱了。 黑老六招了招手，示意陈文嘉等人把手提箱打开。 陈文嘉输入密码，打开手提箱。 在打开箱子的那刻，陈文嘉觉得自己口袋里的一百块有点烫手，而且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开箱子后，陈文嘉等人往后退一步，等张矮子的人来验钱。 验钱的有三个人，他们拿着个圆形的东西，随机拿硬币塞进去检测。 每次塞硬币，那圆形的检测器都冒绿光。 在塞了十多个人后，一个长兔牙的佣兵凑到张矮子那说悄悄话。 看口型，陈文嘉确定这兔子佣兵说的是：“老大，钱都是真的。” 下一秒，张矮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对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黑老六手下的人居然都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大概就是明明有一百块钱，却非要偷别人一分钱而升起来的害臊。 而且偷的钱还是仇敌的，要是被发现，真是丢脸丢到祖宗都脸红。 “行了么？完事了就都回吧，你们开大喇叭，我们开货车。” 黑老六倒是面不改色，他指了指张矮子的大货车，还有心情评头论足：“一辆大货车换我们三辆大喇叭，真是便宜你矮子哥了。” 黑老六提高了声音：“谁有权限啊，把货车的权限给我。” “等等。” 张矮子的声调也高。 高得让陈文嘉等人莫名心紧。 “急什么，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 张矮子慢悠悠走到手提箱前蹲下，拿着枚硬币看，道：“真假验了，数量不是还没验吗？酡鸟，给我把那个我新买的精密秤拿过来，就是精密到什么点后八位那个！” 硬币这种不好数，但每枚硬币重量差不多，可以称出来。 酡鸟应了一声，正要去，一枪就打到了他脚边，吓得他当场瘫在地上往后缩。 黑老六手里的枪还没收回来，表情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他道：“□□个蛋蛋你什么意思？老子保了那么多单子，还第一次用精密秤称的，侮辱老子是吧？” 称钱是常规操作，但用八位数精密秤的，张矮子还是第一个。 这不摆明了挑黑老六的刺？ 张矮子看那快被吓尿的酡鸟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怂蛋，面上却笑道：“别生气啊黑老哥，我这不是怕你那边的雇主疏忽，少给了点钱嘛。这些年都说我们佣兵没规矩，找我们还不如找流浪贼靠谱，我这样做，也算是为雇主尽职尽责，为咱佣兵挽回了形象。”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影敲门，验验货而已，黑老哥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招招手，身后的人立马举起了枪。 陈文嘉等人心里臊，但没输了气势，也举起了枪。 八人对八人，迷人眼的风沙里气氛剑拔弩张。 张矮子慢慢站了起来，他虽然矮，但浑身的气势却不输黑老六半分。 黑老六没戴墨镜，沙土刺得他的眼睛发红，他盯着张矮子，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黑老六动了。 在越发紧张的氛围中，他转了身，肃这张脸朝陈文嘉走过去，然后伸出了手。 陈文嘉肃这张脸，突然顿悟，并觉得非常丢人。 虽然她和黑老六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起的，但她还是觉得非常丢人。 她感觉自己非常丢人地举着枪、非常丢人地在口袋里掏啊掏、又非常丢人地把一百块钱的硬币放到了黑老六的手里。 其他人也觉得丢人，但为了保留那几乎没有的尊严，他们也肃着张脸，在口袋里掏啊掏，把硬币还给黑老六。 风呼啦啦抖动人的衣服，一帮人都觉得萧瑟。 而张矮子看着黑老六的操作，惊呆了。 他搞精密秤确实是想侮辱黑老六，但没想到……没想到侮辱的他鸟个蛋蛋的这么成功！ 张矮子看着黑老六收硬币，艹了一声，就要哈哈大笑起来。 但那个‘哈’还没出来，他就见黑老六前面那个大个佣兵嗖一下被拖进了沙土里，硬币往上一蹦，连点声音都没有。 张矮子当即愣住，声音卡在嗓子里，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268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莫软虫。 消失的这人外号叫炉子, 就在陈文嘉旁边。 陈文嘉看的清楚，一双黑色的兽爪从沙子里伸出来，抓住了炉子的脚腕, 一瞬间就把他给拖了进去。 沙土沙沙移动，还有轻微的咀嚼声。 “卧槽……什么东西？” 黑老六后退一步, 立马摸了枪, 注意自己的脚下。 其他人一时也惊住了, 只是凭本能反应警惕四周。 炉子另一边的李广志看到了个黑色的东西, 他道：“好像是腰子。” 克洛族种类太多, 普通人就叫克洛族为怪物或者妖怪，有些克洛族体型大，就叫大妖怪，小的叫小妖，后来不知道谁给取了个俗称, 叫腰子。 黑老六骂道：“艹，联盟干什么吃的, 西三星居然还有腰子？” 西三星是最新一批宜居星球, 联盟早就派军队来回清缴克洛族和特勒怪, 清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黑老六看了眼还在往周围贼眉鼠眼张望的张矮子, 对自己的人低声道：“情况不太对, 等会都给我上喇叭车。” 喇叭车的速度比大货车快多了，此时生死攸关, 还管什么任务不任务？ 陈文嘉和丁寒对视一眼，冲黑老六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大。” 等会情况不对，她和丁寒把那条蛇人往车上一搂, 开了大货车就跑。 他们就是为了蛇人而来，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大货车和喇叭车的车灯都开着，两边对冲，照亮了众人。 所有人都拿着枪警惕地面，风呼呼地吹，地上的沙子被卷走一捧又一捧，迷了人眼、让人心惊。 “这！在这！” 突然，张矮子旁边传来大叫声，这人一边开枪一边后退，惊恐地看着沙土里钻出来的爪子跟着他掘进。 “砰砰砰！！！” 众人赶紧往那人站的地方开枪，但他步伐乱、又有风沙挡眼，不知道谁一枪打倒了他脚背上，他惨叫一声，在原地刚跳起来，就被猛然伸长的兽爪给抓出了脚。 有些子弹打中了兽爪，让它慢了一些，只把这佣兵拖进沙里拖进一半。 “救……救我……” 佣兵脸色煞白，枪挂在他脖子上，他双手死死抠着沙子。 但话没说完，一条黑色的舌头就破沙而出，从他的头颅插进去，带着倒刺的长肉条从佣兵的喉咙伸出来，打了个旋。 佣兵瞪着眼，还没来得及定格惊恐的表情，有力的舌头就把他的脸整个劈开。 血腥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腿软。 地面突然开始颤动，张矮子大喊一声：“跑！” 大家都动了，但没一个往货车跑，全奔着喇叭车而去。 喇叭车体型小、速度快，在场都不是傻子，这腰子力气大、速度快，要是不开喇叭车，他们根本跑不了。 更别提这舌头离货车更近，估计会从货车那冒出来。 张矮子虽然矮，但速度不输于任何人，他离喇叭车比黑老六远，却跑到了黑老六前面。 黑老六咬牙加速，猛地把张矮子扑倒，去摸张矮子的黑管，吼道：“把黑管解下来扔了！要不都得死！” 黑管的威力比他们带的枪大数十倍，扔了估计还能阻挡那腰子一会。 然而张矮子慌张又惊恐，他骂道：“扔你爸爸的dan！老子这是装饰品，谁他么绑真的黑管啊！” 黑管这玩意威力大又敏感，谁他么敢绑啊，他是用来装逼示威的。 “给我起开，快！出来了！” 张矮子推着黑老六，望着他后面大吼。 黑老六回头一看，只见大货车后面爬出来个二层楼高的黑腰子，他顶着个像狗一样的黑长鼻，全身的皮干皱的不行，形成恶心的黑色沟壑。 每隔一小段距离，皮就凸出一块，全伸着长长的舌头。 喇叭车的灯打到这黑腰子身上，像是照着一颗飘摇的浓密海藻。 “我嘞个奶奶！ ?璍 ” 黑老六一咕噜爬起来，边跑边骂：“张矮子你他么给我等着，我回去一定把黑管塞进你的肠子里！” 周围又传来惨叫，张矮子一边开枪一边大喊：“你先活下来再说吧，别给腰子补了腰子！” 黑腰子的舌头又多又长，它都不用动，直接伸长舌头又绞死了三个人。 它不急不缓，嗬嗬喘着气，浑浊的狗眼注视着地上逃跑的小羊崽。 它看到了跑得最慢的两个羊崽，愉悦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后，它操控三条舌头迅速围剿上去。 然而这次羊崽却没如它意，黑色的舌头刚靠近，就见矮的那个羊崽借着旁边的肩膀一跃而起，他手臂一挥，绿光一闪，舌头瞬间被砍断。 疼痛和灼烧感让黑腰子凄惨嚎叫，而这两只羊崽不仅不趁这个时候加速逃跑，反而调转方向，朝黑腰子而去。 准确的说，是朝黑腰子还没注意到的蛇人而去。 这黑腰子站在货车后面，没看到货车另一侧的大箱子，更没看到箱子里的蛇人。 陈文嘉抽出绿因子喷筒，将绿刃拉到最长，冲丁寒道：“我吸引活力，你去开车，车点燃后，给我十秒！” 货车有保护系统，只有有权限的人才能开车。 丁寒去货车里破坏掉系统，然后才能开车，而她会给丁寒争取时间。 等车被启动后，她会花十秒的时间把那条蛇人拖上货车。 丁寒道：“秦周游他们说遇到了强风暴，只能就地停下，我们在定点位置集合！” 秦周游等人的星轨开不进来，他们本想徒步前进，但丁寒让他们原地待命，并申请了重武器支援。 丁寒朝车头冲去，陈文嘉则向车尾。 两人的身体都很灵活，顺利躲过每一个舌头的袭击。 丁寒收了喷筒，只是一一避过舌头，而陈文嘉则遇到什么砍什么，引得黑腰子发了怒，把能调动的舌头全往陈文嘉这里伸。 陈文嘉也不慌，左闪右闪让舌头打了结，然后摸出个微型炸弹塞了进去。 她一个翻滚就到了装蛇人的箱子那，她头也不回地按了启动键。 爆炸的气浪撩起女Alpha的头发，她一把捞起蛇人就往车里扔。 车早已启动，陈文嘉大力敲了敲货车门，货车立马开走。 这一顿操作让还在破喇叭车密码的张矮子一呆，他一个艹字还没说出来，就感觉背后一凉，柔软的舌头舔了下他的脸。 陈文嘉紧抓着货车门，看到远处鲜血飞溅，沉了眼睛。 她点了点耳麦，道：“丁寒，这里不止一只活的莫软，加快车速。” 这种特勒族他们都曾在军校的物种通辨课里学过，名叫莫软虫，全身突出的地方是一个个骷髅头。 莫软是派吞的一种变异体，高等克洛族会选一些派吞出来，给这种白色蠕虫喂食人肉或其它肉，让派吞产出黑色的脓。 根据裴老师的说法，这种派吞是改良过的克洛族食物，黑色的脓像是糖水一样，很适合幼崽克洛族食用。 听裴老师这样形容，当时上课的学生几乎全吐了，连营养液都没怎么喝进去。 归因于太恶心，陈文嘉对莫软虫很是印象深刻。 派吞强有力的体内蠕动会把一个个骷髅头推到身体外面，并会持续不断地流脓，直到干涸而死。 现在陈文嘉等人看到的莫软虫是死后的莫软虫形态，可明明是死的，这时候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还是在这大沙漠里，还那么巧合地出现在他们交易的地点。 这是巧合，还是……因为她？ 陈文嘉还没来及深思，一条黑色的东西就嗖一声冲着她脸颊而来。 她迅速侧身，一根绳索吸在了货车内壁。 陈文嘉往外一看，黑老六两步就踏了上来，腰间缠着绳子。 “还……还好，赶上了……” 他喘着粗气，往车上一倒，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陈文嘉看着黑老六，慢慢将喷筒在手心打了个转，喷筒口对准了黑老六。 她之前就说了，她和黑老六不是一伙人。 然而黑老六丝毫不设防，他喘两下，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掏出枪打碎了货车的监控，冲着陈文嘉笑道：“看来我演技不错啊，你居然到现在都没认出来。” 他的声音不再粗粝，清冽又俏皮。 听着熟悉的声音，陈文嘉要激发绿因子的手一松，不可思议地开口：“关山月？！” “没想到吧！这个惊喜大不大！” 黑老六撸了撸袖子，露出一条明显与他形象不符的粉丝珠串手链，这是关山月上次和陈文嘉一起买的。 “白溜和黑痣我熟的不得了，你给我说来西三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关山月和白溜、黑痣太熟，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被掉包了。 再加上陈文嘉和关山月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会去趟西三星。 关山月就有了猜测。 这下身份彻底对上。 陈文嘉瞧了眼为了不被追踪而被她开枪打碎的监控，微微放松。 她收了喷筒，问：“你怎么在这？黑老六呢？” 关山月一边撩了衣服，脱她那身假腱子肉，一边道：“黑老六上个月就被乐扣弄死了，我顶了他的位置。” 乐扣——一种老式的精神du品，对大脑的刺激性非常大、产生的感觉非常爽。 “至于怎么在这……” 关山月把假肌肉扔出车外，感觉全身都轻松下来。 她活动肩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为了钱啦。” 第269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乌紫蔓。 关山月告诉陈文嘉说, 她是被罗大飞雇来的，帮助罗大飞处理康南制药企业的一些事情。 关山月先把罗大飞送上了喇叭车，才返回来找陈文嘉。 “康南制药企业？她不是开废品店吗？为什么在那里？” 陈文嘉没对关山月隐瞒她认识罗大飞的事。 关山月道：“她就把废品店转给别人了, 她现在是康南制药企业的常务管理，至于为什么在那里……” 她回忆罗大飞的话, 说：“好像是为了寻仇？她说她最喜欢的朋友被康南制药给害死了。” 关山月坐在货车边上, 双腿在外面晃荡, 她看着看不见光亮的天, 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应该的。” 陈文嘉也像关山月那样坐下：“那罗奶奶呢？罗大飞不管她了？” 关山月道：“罗奶奶两个月前去世了，除了罗奶奶，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因为没什么牵挂，便也没什么顾忌，所以才能安安然然去寻仇。 其实关山月还有事没给陈文嘉说, 她曾问罗大飞报仇成功后，罗大飞会做什么？ 热闹的酒吧里, 罗大飞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五彩缤纷的灯映着她爽利的笑脸, 她说：“那当然是找个下雨天，躺在地上等死啊, 那天我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把她的衣服放在脸上，那感觉肯定很舒服。” 罗大飞说的话像是疯言疯语。 关山月看着对瓶吹的罗大飞, 什么也没说，也拿起了酒瓶，将辛辣的白酒灌进自己发堵的喉咙。 “不说她了。” 关山月靠在陈文嘉肩膀上，她静静看着远处, 突然笑了：“哎，前面开车那个，是你对象吧？身手不错。” 陈文嘉和丁寒都戴了人皮面具，关山月看不到丁寒真正的脸。 夸不到脸，就只能夸身手了。 陈文嘉倚着关山月的头，也笑：“对，他很厉害的，对我非常好，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人。”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递给关山月。 关山月接了一颗，是草莓味的，她看着手心中粉嫩的糖果外包装纸，她问：“他给的？” Omega 依誮 是容易低血糖的生物，大多数Omega都会随身携带糖果之类的东西。 陈文嘉嚼着糖果，说：“不是，我自己买的，怕他低血糖。” 她怕丁寒会低血糖，所以带了很多糖果。 “你……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关山月一副吃了狗粮的表情，佯装不高兴的样子远离陈文嘉。 陈文嘉笑嘻嘻把关山月搂过来：“哎呀，那我不说了。” 关山月重新靠上陈文嘉的肩膀，两人换了话题，聊了聊蛇人的事，然后陈文嘉突然想到什么，拿着喷筒当话筒，递到关山月下巴那：“请问这位关小姐，我想知道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给每个人发那一百块，您不觉得尴尬得要死吗？” 黑老六发钱又收钱那段，她现在都不忍回想，觉得丢死人了。 她忍不住皱眉嘟囔：“就一百块钱，您至于吗？” “什么叫至于吗？一百也是钱好不好！” 关山月反驳，又有些心虚：“那时候不是聊上头了吗……我哪知道张宣会用八位数精密称啊。” 要是早知道会那么尴尬，她就不拿了。 陈文嘉把玩着喷筒，道：“好好好，那这次长记性了吧？” 关山月乖乖点点头：“长了。” 陈文嘉很满意，又拿出一颗糖：“乖，来，再吃颗糖。” “不吃了，腻死了。” 嘴上这样说，关山月还是把糖接过去，揣兜里。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都没再说话，只是一起看着外面的黑暗。 西三星并不冷，温温凉凉的风吹得人非常惬意。 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不说话，只是一起看风景，也让人觉得享受。 两人都很珍惜此刻的安静。 过了一会，关山月突然开了口：“下次吧，下次你带上你对象，我带上我喜欢的人，我们一起吃个饭？” 这次她们都有任务，并不适合正式认识。 陈文嘉点点头，说：“好，等你我都有空了。” 算起来，她和关山月分别后只见过三面，也没有交流多少，对对方的背景近况都不甚清楚，但友情就是这样的。 不需要理由，也不会质疑，无条件信任。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关山月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伸伸腰。 她开玩笑道：“我该走了，要不然得成你的军功章了。” 关山月是乐团佣兵，佣兵经不住细扒，一扒就是一个犯罪史。 陈文嘉也笑：“抓了也会放了你的，你又不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星际佣兵那么多，没必要抓着关山月不放。 “得了吧，咱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好吗？” 关山月又贫了一句，接着道：“下次让你对象开慢点，这么快，如果跳车的不是你月姐，估计腿和手总得折一个，走了，记得想我喔！下次见！” 说完，她一个跳跃就下了车，在沙土里护着头部滚了几圈，站起来朝陈文嘉挥了挥手。 陈文嘉也挥挥手，看着关山月变成一个小点- 丁寒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秦周游等人驻扎的地方。 星轨已经被前来处理莫软虫的部队征用了，秦周游一行八个人，在原地等着接应丁寒和陈文嘉。 但也不算是接应。 秦周游几人连个车都没有，等丁寒开货车接他们回去还差不多。 他们把蛇人放在最里面，一群人挤在车厢里摇摇晃晃。 开车的人变成了秦周游，陈文嘉和丁寒坐在后座。 秦周游问西三星怎么突然又有克洛族出现了。 丁寒看着工作群里的消息，道：“可能是埋藏太深了，之前清缴的时候没探测到。” “刘教授说死去的莫软虫或许发生了某种变异，让它进化成另一种怪物。” 克洛族的基因突变速度太快，他们生存能力又强，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就算是死了也能活过来。 人类和克洛族大战时，最吃亏的也就是在这里。 秦周游感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年克洛族袭击人的事件越来越多。” 安娜之门关闭之后，人类奋力反击，把残余的克洛族全部给消灭。 这么多年来，联盟持续不断派军队清缴克洛族，克洛族也知道自己势微，一直躲在偏远地方，不怎么袭击人类。 但今年却出现了好几起大型特勒怪袭击人的事件。 陈文嘉问：“今年一共几起了？” 秦周游想了想，回道：“大型的好像有七起，超大型的有一起，最大的那起联盟派了一个团去处理呢。” “我怀疑是不是安娜之门又要开了，所以那些怪物又开始躁动了，但我在监测中心的朋友说安娜之门好着呢，关得死死的。” 丁寒道：“再看吧，现在官方给的解释是说克洛族的繁殖周期到了。” 几起克洛族伤人事件引起了民众的恐慌，联盟派人调查后，说是因为克洛族的繁殖周期到了，所以又开始躁动。 因为之前也发生过克洛族在繁殖期嗜血杀人的事件，大家都没有怀疑，只等着联盟尽快处理。 陈文嘉没发表意见，只是私下联系崔云，让她注意这些克洛族伤人事件的地点有没有出现符文。 一行人顺利回到了西三星的主要建设城市。 关山月告诉陈文嘉，说蛇人有个名字，叫雨今。 禾荷对雨今进行了初步检查，她说雨今的基因和丁有怀给的不一致，骨相也对不上。 雨今伤势太重，已经无法对外界产生反应。 要是想从雨今身上查到些什么，得等他醒了才知道- 处理完所有事情后，丁寒去了当地政/府提供的休息室。 陈文嘉已经买好了新鲜的冷冻营养膏，等着丁寒回来。 “在看什么？” 丁寒坐在陈文嘉身边，随手开了个营养膏，营养膏是香草味的，口感像是冰淇淋。 陈文嘉开了光屏共享，说：“我连长发的视频，基地出事了。” 王素所在的三连出了个藤蔓克洛族，藤蔓不吃人，但被扎一下就会中毒昏迷。 藤蔓成天在空中飞舞，被砍掉的部分立马分化成新的一株，火烧也烧不尽，但凡剩一点没烧的植物沫，就能起死回生，十分棘手。 王素拍的视频摇摇晃晃，他边拍边骂，说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厕所和新训练场全没了。 但他也怂，知道打不过就跑，所以他们连要搬到其他地方了。 王素的连队是新兵连，先不说兵的素质，他们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想搞死藤蔓都没东西。 “好像是乌紫蔓。” 丁寒看了会，认出了藤蔓是哪种。 他宽慰道：“这种藤蔓的毒可以解，他们都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丁寒也是军人，懂得战友之间坚不可摧的情谊。 陈文嘉低低嗯了一声。 看到藤蔓出现在她曾生活过的部队，陈文嘉没办法再把这些克洛族的袭击事件看作是巧合。 她问一诺这会不会是【零】的杰作，一诺却说她没有感觉到有高维度能量的波动，应该不是【零】。 陈文嘉没再询问，但心事重重。 丁寒从陈文嘉的脸色上看出了些异样，他知道陈文嘉或许有事情瞒着他。 可就算是恋人之间，也应该有彼此的个人空间。 丁寒尊重陈文嘉的选择，并不过问，只是留了份心。 离正式出发去月光城还有三天，丁寒查了旅游攻略，想先带着陈文嘉去玩一玩，让她开心一些。 第270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那个Omega跳的舞…… 月光城位于东北星南部, 是整个星球中最为繁荣的地区。 得益于月光城的繁荣，城外的地区也逐渐形成了繁荣区，离月光城一百多公里的芜城就是其中之一。 芜城以酒和酒吧闻名。 东北星没有光,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城市的灯。 如果说月光城的灯是鎏金明灯，那么芜城则闪耀着霓虹色彩。 不管是大厦还是平房, 房子外都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光条。 ?璍 绿的、蓝的、红的、黄的……各种光映在人脸上, 照出最原始的享乐狂欢。 芜城是仅次于月光城的大城, 来往游客十分多, 都想喝最著名的‘快乐酒’, 看最辣的身材跳最辣的舞。 陈文嘉和丁寒化了妆，打扮得很低调，拐进了芜城一家叫‘天使’的酒吧。 “听说这里的‘快乐酒’最好喝，我定了两个座位。” 丁寒拿出两张点着璀璨金粉的卡，递给陈文嘉一张。 考虑到三天后要去月光城, 他们没选择去别的星球游玩，而是去了月光城旁边的芜城。 芜城酒吧太多, 他们挑花了眼, 就选了个人气最高的‘天使’酒吧。 这家酒吧人很多, 想要来玩就需要提前预约。 丁寒懒得在线上排队，直接充钱买了至尊贵宾卡, 订了最好的两个位置。 “快乐酒？是说喝了会快乐吗？会不会掺了DU啊？” 陈文嘉从没去过酒吧, 心里很是好奇。 她一边打量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走廊，一边和丁寒咬耳朵。 “应该不会吧？我听说就是汽水兑酒, 等会我们尝尝就知道了。” 丁寒也没喝过，他也挺好奇的。 他们买了‘天使’的最高级贵宾卡，享受最高级待遇，直接由身穿马甲的好看Omega带着走贵宾通道。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金色大门, 门前站了两个俊逸的Beta，见来贵宾了，他们微笑着鞠躬。 “欢迎来到天使酒吧，敬请享受属于您的狂欢之夜。” 说着，他们打开了门，动感的音乐和闪烁的五彩灯光疯狂涌出，一瞬间就包裹了陈文嘉和丁寒。 和其他酒吧的设计不同，天使酒吧的贵宾座位设在舞池的最中心，而不是远离人群位于二楼。 舞池中心那里有个巨大的平地舞台，下面建了四个台阶，在酒吧里如同众星拱月。 贵宾席位于第二个台阶上，配了桌子和凳子，外面围着一圈闪着银白光的琉璃珠帘，隔开了人群。 这珠帘有些特殊，从外面看里面不甚清楚，从里面看外面却能看到每个人涨红陶醉的脸。 据说这样既能远离人群又身在人群之中，可以以高姿态审视他人。 陈文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审视不审视，她说这个中心的设计像游乐园的旋转木马。 丁寒打量了下周围，道：“好像是唉，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夏天去游乐园被列为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情中的第五，他还挺感兴趣的。 陈文嘉一听，眼睛都亮了。 她从没去过游乐园，能和喜欢的人做很多从没做过的事、去很多没去过的地方当然很高兴。 兴致一上来就收不住了，两人当即上网查攻略，收藏了好几个大型游乐园。 他们正跟着音乐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讨论，周围突然震了一下，唰一声灯灭了、音乐也停了。 热热闹闹的人群开始往中间围，珠帘也缓慢拉开。 两人懵了一会，依稀想起天使酒吧的神秘表演快开始了。 温柔客气的服务员给了提示，请每位贵宾坐好不要乱动。 啪的一声，舞台亮了一束光，贵宾座位自动转换位置，在舞台外围围了一个圈。 陈文嘉正想说这个座位还挺高级，舞台的灯光又唰一下灭下去，所有人都噤了声。 在寂静里，下一秒灯光和动感音乐同时响起，舞台上也多了十几个穿着火辣的人。 这些人什么性别都有，个个穿着暴露，在人们热情的欢呼中扭着强有力的细腰。 陈文嘉和丁寒面前正对着一个男Omega。 男O上身穿着解开三颗扣子的白衬衫，下身穿着短到露出点屁股的牛仔裤，但他偏生长得清纯，摸起大腿来，格外勾人。 他离陈文嘉更近，相当于站在陈文嘉面前热舞，随着舞动，他身上喷的香水一阵一阵扑到陈文嘉身上。 陈文嘉被男O的香水逼得一直后仰，眼神也无处安放，她见丁寒看过来，她连忙表决心：“你放心，我没看，我……” 话还没说完，服务员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端了两杯蓝色的酒。 酒还没放到桌上，那男Omega就下了一个台阶，轻轻提起一杯，绕着陈文嘉的座位跳起带着暗示的贴身舞。 站在台阶下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起哄。 等带起众人的情绪了，男Omega又跟着音乐站到了陈文嘉的面前，他摇了摇酒杯，带着些害羞的笑，眼睛好像含情脉脉的。 在酒吧干的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谁有钱、谁能一掷千金。 跳一晚上才能挣多少钱？不如和贵宾席的客人春宵一度。 男Omega对这里面的门头很有经验，他主动贴上了陈文嘉，也不管她旁边还坐这个看起来就和陈文嘉亲密的Omega。 她旁白那个Omega穿得一般，长得也一般，也没什么竞争力不是？ 陈文嘉一看男Omega那摇酒杯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连忙摆手，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管是用嘴喂她还是用嘴喂她，都不行。 先别说她男朋友就在旁边，她本身就不是喜欢寻欢作乐的人，也不喜欢当着所有人的面玩这些。 更别提她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娇俏的男Omega。 然而人总是喜欢这种刺激多巴胺分泌的场景，见陈文嘉拒绝，底下一片嘘声，有人在下面喊：“喝啊，别怂啊！” “喝！” “喝！” “喝！” 大家一起起哄，男Omega也在声音中作势上前，看样子，他想跨坐在陈文嘉身上。 陈文嘉正在想一把挥开他是不是会被骂不怜香惜玉，就见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丁寒握着男Omega的手腕站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呼声中，他就着男Omega的手喝尽了酒杯中的酒。 在五光十色的闪烁灯光下，酒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滴，流过他滑动的喉结，打湿他白色的短袖。 丁寒用化妆隐藏了原本的样貌，此时的他没那么漂亮，但他天生就带着迷人和自信的色彩。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只是手腕一转，那男Omega就以一个看似很自然的动作远离了陈文嘉。 丁寒看了眼男Omega，然后笑着对大家举了下空酒杯。 下一刻，他把酒杯随手一扔，在酒杯碎掉的那一刻，他跨坐上陈文嘉的腿，强势地抬起陈文嘉的下巴，将嘴里含的酒送进陈文嘉的口腔。 “芜湖！” 金主拒绝清纯男O，带来的小Omega主动献吻？ 大家更加激动，情绪更加高涨。 陈文嘉脸红心跳，她虽然害羞，但没有推开丁寒，反而主动搂着他、迎合他。 快乐酒的味道又甜又刺激，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吻，陈文嘉觉得自己有些晕了。 她吞咽着丁寒嘴里的酒水，等她忍不住想要进一步时，丁寒却离开了。 他抹掉陈文嘉嘴边的酒渍，捧着她的脸笑着问：“喜欢吗？” 丁寒的眼睛里只有陈文嘉一人，在灯光下，他的眼睛又迷离又闪亮。 陈文嘉心动得不行，她想说喜欢，不管是酒还是吻还是姿势，她都喜欢。 但她还没说话，丁寒又说：“我也会跳。” 那个Omega跳的舞他也会跳。 丁寒抬起陈文嘉的下巴，引诱似地用舌尖勾着她的嘴唇。 他放低了声音，刚好能让陈文嘉听见：“钢管、脱衣，我都会，性感、火辣还是青涩，我都可以做到。” “脱不脱、穿不穿，脱多少、穿多少，都可以，你决定，你想看吗？” 他垂眸抚摸着陈文嘉的唇瓣，声音低哑，有些漫不经心、有些诱惑。 陈文嘉的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她对跳舞的男Omega没兴趣，觉得腻，可如果换成丁寒…… “想，我喜欢，可以穿超短裤跳吗？我会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被迷得眼里只有丁寒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欢呼声中，她抓了把丁寒的屁股，让他贴的更加紧，然后吻上去。 在接吻的间隙，丁寒说：“陈文嘉，抱着我回去。”- 后面太过意乱情迷，陈文嘉只记得自己抱着丁寒出了酒吧，再回神时，他们已经到了酒店房间。 她亲吻着丁寒的脖子。 丁寒坐在玄关上，微微仰头喘/息，眼睛染上qingyu。 “丁寒，你在吃醋，对不对？” 陈文嘉亲了亲丁寒的喉结，又亲亲他的脸颊，眼睛里满是笑意。 今天的丁寒强势、霸道，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 “很明显吗？ 依譁 ” 丁寒想了想，他就是在陈文嘉抱着他离开的时候，盯着那个男Omega看了几秒而已。 “还好，但我没看他，我只想看你。” 陈文嘉抱着丁寒，靠在他香香的肩膀上。 她有些羞涩，但也很大胆，她问：“在酒吧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吻算是情侣必做的事情吗？” 丁寒毫不犹豫：“算。” 算他们之间必做的事情之一。 陈文嘉又问：“那如果排名的话，可以排第几呢？” 丁寒说：“排第一。” 陈文嘉静了一会，抬起头亲了下丁寒的嘴巴，说：“那如果只接吻呢？” 丁寒摸着陈文嘉红红的耳朵，笑着回答：“也排第一。” “亲脖子呢？” “还是第一。” 不管和陈文嘉做什么，都排在他心里第一位。 丁寒觉得不能总是他排序，他勾着陈文嘉的脸庞，逗她：“那你摸腰算第几呢？” 不知道为什么，陈文嘉很喜欢摸他的腰，亲吻的时候会摸，抱着他睡觉的时候也会摸。 陈文嘉很是难为情，她两只手都搭在丁寒肩膀上，说：“也算第一。” “那……” 丁寒很喜欢看陈文嘉害羞但乖乖说实话的表情，他想着词，又问：“那我给你跳脱衣舞算第几呢？” “第一。” “钢管舞呢？” 陈文嘉更难为情了：“也……也是第一……” “穿短裤呢？” 陈文嘉的声音越来越小：“第一。” 丁寒盯着陈文嘉脖子泛上来的红色，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准躲开视线，他问：“那如果我穿水手服呢？” 气氛越来越暧昧，陈文嘉被撩得气血上涌，但她没再吭声。 她不想回答丁寒的问题了，她不能总是那么被动。 丁寒见陈文嘉垂眸不说话，以为是逗陈文嘉逗得太过分了。 正当丁寒想要哄哄陈文嘉时，陈文嘉突然靠过来，手按住了他的大腿根部，问：“如果om你这里，算第几呢？” 270-280 第271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 探索。 不管是接吻还是做其他的, 丁寒都很主动，他允许陈文嘉在他身上做一切想做的事，也愿意为陈文嘉做她会喜欢的事, 但唯独除了一点。 昨天他们也做了很多事情，在丁寒帮完她后, 她也想为丁寒做点什么, 却被丁寒三言两语给躲过去了。 然而陈文嘉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倒不是她有多想和丁寒做些什么, 而是她观察丁寒的神态, 觉得她的恋人似乎不是很能接受自己。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陈文嘉注视着丁寒不自然的眼睛, 想听丁寒的回答。 如昨晚一样，丁寒推阻着陈文嘉的手，眼神闪躲，说：“不行。” 陈文嘉反过来抓住丁寒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离丁寒更进一步，轻声问：“为什么？是不喜欢吗？” “如果你不喜欢, 我永远都不这样做了。” 她承认自己有些逼迫丁寒的意思, 可如果不这样, 一向直率的他总会躲闪。 被陈文嘉温柔又带着审视的眼睛注视着，丁寒没法说谎, 他低低道：“没有不喜欢, 只是……” 他没有不喜欢，和陈文嘉做这些会很开心, 他也很喜欢。 只是…… 丁寒撇开眼，又开始找借口。 然而陈文嘉却没再放过丁寒，她看了丁寒一会，又亲了下他的手腕, 缓缓说：“不行哦。” 丁寒的另一只手也被陈文嘉钳制住。 她把丁寒的两只手并在他身后，用一只手紧紧握住，不让丁寒挣脱。 “你……” 在丁寒惊慌害羞的眼神中，陈文嘉踹开了虚掩的浴室门- 陈文嘉洗完丁寒的衣服后，去取了无人机快递送来的医用腺体贴。 浴室的门开着，浓郁的栀子花冷香从里面源源不断飘出来。 陈文嘉在床前难为情地停了会，才去扒拉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Omega。 她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丁寒，腺体贴到了，我帮你贴上好不好？” 埋在被子的人并不说话，似乎在生气。 陈文嘉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不仅剥了丁寒的衣服，还强行临时标记了他。 其实也不算强行，她在咬之前问可不可以，丁寒自己说可以的。 可如果她不说也不咬，丁寒就不会同意被咬啊。 这样一想，陈文嘉觉得自己确实过分，她乖乖道歉道：“学长，别生气了嘛，要不你也咬咬我？” “队长，我以后不这样了，先贴腺体贴，要不然伤口会发炎的。” 陈文嘉说了好一会话，丁寒才从被子里露出一双还有些红、有些润的眼睛，只看眼睛，都觉得他可怜。 “我没有生气。” 他声音都有些哑。 丁寒确实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自己全身都麻透了、热透了，这让他离开被子就觉得颤抖。 他想说刚刚他说了好多不行、不可以，但陈文嘉只是说没关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转念一想，以前陈文嘉也说了好多不行，他也没听进去过。 于是丁寒说不出这话了，可他回忆刚刚发生的事，还是想说些什么，他闷闷地道：“陈文嘉，你好过分。” 刚刚她攥住他的手不让他动，然后拿着花洒淋湿了他的白短袖和黑色裤子。 这还不够，她还一直看着他，给他涂了沐浴露。 丁寒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又埋进了被子，连头发都不露出来了。 “对不起嘛，我下次不这样了，真的，我再也不这样了。” “下次我肯定先征求你的同意，你要是不愿意，我立马就停。” 陈文嘉轻轻推着丁寒，语气可怜：“理理我嘛，求求你了。” 丁寒不经求，只要陈文嘉说求求你了，他就一定会心软。 所以他又慢慢冒出来，软着声音说：“下次不可以不听我说的话。” “好！” 陈文嘉重重点头，等着丁寒说下面的要求。 但丁寒没什么要求了，他看陈文嘉点头，就从被子里爬起来，向陈文嘉张开手臂。 这时候他娇娇软软的，嘴巴微微嘟起，有些撒娇、有点黏人的意思。 陈文嘉立马懂了，她上去抱住丁寒，和他一起缩在被子里。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丁寒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只很乖的猫咪。 “陈文嘉。” 丁寒突然喊了声陈文嘉的名字。 “嗯？” 陈文嘉回应。 但丁寒不说话了。 “怎么了？” 陈文嘉后退一点，搂着丁寒往上，蹭蹭他的鼻尖。 “也没什么，只是……” 丁寒双手搂紧陈文嘉的脖子，说：“刚刚那样，你喜欢吗？” 他还有话没说完，他还想问陈文嘉介不介意他 忆樺 被改造过的身体。 后期分化的Omega没有生殖腔，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被医生强制做了植入生殖腔的手术。 这手术在丁寒看来和变性手术没什么区别。 他本可以视而不见，可是他有了陈文嘉，于是自卑日益升起。 丁寒没有明说，但陈文嘉似乎明白：“你是说身体吗？” 她亲了亲丁寒的额头，问：“那你喜欢我的身体吗？” 就像不接受自己是Omega一样，丁寒以前也不接受Alpha。 但那是以前，因为陈文嘉是Alpha。 丁寒勾着陈文嘉的头发，说：“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因为喜欢陈文嘉，因为陈文嘉是Alpha，所以他可以接受Alpha，所以他喜欢陈文嘉的身体。 陈文嘉抵着丁寒的额头，说：“我也一样，因为喜欢你，所以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她曾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孤独终老。 没人会喜欢她、接受她，可是她遇到了丁寒。 在丁寒这里，她想怎样都可以，她做什么都不奇怪，她就是她，不是什么其他的人，也不是怪物。 “丁寒，虽然这话有些突然，但我还是想说。” 她用手指摸着丁寒的脸颊，像是在深情呢喃：“因为你，我接受了我自己，我希望你也一样。” 因为丁寒的温柔，她接受自己是个Alpha，她希望丁寒也可以接受自己。 不管以后他们会不会分开，丁寒会不会喜欢别人，她都希望丁寒一直像在训练场上那样光彩夺目。 她希望丁寒能够真正快乐，而不会在半夜宁静时，因为不接受自己而敏感自卑。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做什么，我都会像最喜欢你的时候那样喜欢你。” 陈文嘉的声音很温柔、她的眼睛很温柔、她的吻也很温柔。 丁寒觉得整颗心都被陈文嘉温柔地捧着、溺着、亲吻着。 “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来。” 干燥的唇瓣贴在一起，有些难以分离。 空气升温，夜晚变得不可捉摸。 丁寒总是那么听话，这让陈文嘉总是会起坏心思，总想逗逗他。 陈文嘉用舌尖勾着丁寒的舌头，在接了一个湿热的吻后，她问： “那这样做，算第几？” 这样做，算情侣必做事情中的第几？ 丁寒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他用胳膊挡着眼睛，感觉哪里都烫。 “学长，说说话……” 丁寒喘着气，话是破碎的：“算……算第一。”- 丁寒和陈文嘉都是联盟军人，部队作息早已深深刻进他们的记忆里。 然而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没有早起。 陈文嘉倒是醒得早，但她没动，只是盯着丁寒的睡颜，感受着他清浅的呼吸。 等丁寒醒了，他们才慢悠悠下了楼，一边吃营养膏一边商量今天去买点什么。 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丁寒说两句话就噎一下、眼神也飘飘忽忽的，陈文嘉则总是心不在焉，看一眼丁寒就戳一下营养膏，嘴角还挂着点笑。 虽然谁都没说，也没当众做些什么，但看起来就腻歪、就傻。 等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两人就开车去了清二河酒铺，买了两瓶东北星最好喝、最名贵的酒。 陈文嘉把酒放在后备箱里，点了点数量，习惯性叫了声学长，问：“这些够不够呀，会不会有些少？” 她掰着手指头算：“我有七个哥哥弟弟呢，周大哥应该会自己住，常家四个哥哥估计会住一个大房子，刘辉……刘辉和我差不多大，他喜欢结交朋友，不知道在不在，庭越才成年呢，安康哥指定不让他乱跑，但他喜欢和刘辉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 她叨叨说了很多，光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她这时候开心又兴奋。 昨天他们在逛街的时候，向晚突然发来了通讯，说她有了陈文嘉那几个兄弟的消息。 向晚道：“他们用了假名字登记，所以查起来费劲，一个朋友给我提供了点线索，我才摸到了他们的地址。” 陈文嘉看着向晚发的地址，发现位置就在东北星。 她觉得太巧合，也没全信，暗中让温絮柳等人去调查。 温絮柳还没回信，但陈文嘉已经按耐不住准备了很多东西。 丁寒没觉得陈文嘉急躁，反而有点紧张。 要是这次消息不对，也没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耗费时间和心思准备了点礼物。 可消息要是真的，那他不就相当于要见陈文嘉的家人？ 丁寒知道陈文嘉的那几个兄弟在她心里的地位，所以他很重视这一次见面。 他也数了数礼品的数量，拿不准主意，犹豫道：“要不我让小刘他们再买点送过来？” 东北星物产不多，就只有酒比较出名。 丁寒觉得不能只买酒，就找了个供应商，在他那选了些礼物，让他连夜送到东北星。 陈文嘉没给别人送过礼，她在地球也没什么亲戚，张妈妈也独来独往的，过年只会收到福利院送来的慰问品。 她觉得送礼物当然送多不送少，便同意丁寒的话，两人结合网上的送礼清单，又买了些东西。 下午，小刘总再次亲自带着礼物到了丁寒面前，他笑容满面的，说：“哎呀小丁少爷，这真是赶巧了，我正打算回去就听小徐说您又订了不少东西，哎呀我这本不好意思收钱，但您说你这是送礼的，我也不好买单，就想着过来一趟，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 丁寒订的东西再多，也不过是送七个人的分量，本不值得小刘总两次亲自走一遭。 但小刘总稀罕丁寒的身份，稀罕丁寒背后的丁氏集团，找着机会就露露脸。 陈文嘉躲在悬浮车里面，透过防窥玻璃去看丁寒和别人寒暄。 来到星际后，她总会不自觉去观察别人。 一开始只是为了模仿，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星际人民。 后来看多了，她就觉得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管这天亮不亮、星球上有没有风沙、今天会不会下雨，总有人想好好生活。 不管每天是开心还是悲苦，总有人想活下去。 每每想到这里，陈文嘉的心就平静下来，也多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第272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小葵。 小刘总走后不久, 温絮柳也带来了消息。 他说他已经到了地址上说的地方，人也探查过了，就是张友康他们。 温絮柳做事仔细, 还要到了张友康等人的联系方式。 陈文嘉看着那串数字，犹豫了一会, 还是没拨过去。 近乡情更怯。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张友康他们解释她突然从饮冰星失踪的事。 当然, 她可以用那时饮冰星混乱当借口, 随便编个故事搪塞过去。 但陈文嘉听多了谎言, 就厌恶谎言。 她不想对当初对她伸以援手的兄弟们说谎。 可是告诉他们真相并没有什么益处, 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思来想去，她好像只有说谎这一个选择。 陈文嘉有点怅然若失。 丁寒知道陈文嘉所想，他拍拍陈文嘉，安慰道：“别太有负担，你的哥哥弟弟们都很好, 你可以直接表示不能说，他们会理解你的。” 张友康他们都是好人, 只要陈文嘉诚恳地说知道真相会有危险, 他们会理解陈文嘉的。 陈文嘉点点头, 心情稍缓。 五个小时后，陈文嘉和丁寒到达了向晚所说的地方。 这里是个几万人口的聚集地, 没有正式的名字, 俗名叫晚颠颠，是个人不管地带。 东北星几乎被温家独揽, 在这里，星际政府的管束力只有替温家办事时才有效用。 温家不管晚 铱驊 颠颠这里的事，所以联盟政府也没法管。 这里什么人都有，谁都能掺合一脚。 “这里虽然不讲联盟法律, 但有帮地痞流氓搞了套规矩。” 为防止特勒怪和其他一些东西，晚颠颠也像其他城市一样，搞了高高的通电围墙。 温絮柳早就在城门前等着，他随意穿了身白短袖黑裤子，让带来的人拎着礼物，自己领着陈文嘉和丁寒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给陈文嘉介绍这里的情况：“那帮人自称守夜卫，领头的是个女Beta，叫崔婉莹，她有多重人格症，平时是暴躁的那个人格主事……” 有人的地方就会混乱，要想不乱，就得有个规矩。 在晚颠颠立规矩的人叫崔婉莹，她虽然只是个女Beta，但论心智手腕，她不输给任何人。 崔婉莹给自己培养了一支忠心耿耿的守夜卫，让晚颠颠这个地方成了她的统治区，哪怕是温家来了，做什么也得经过崔婉莹同意。 “崔婉莹和温知许关系好，自我们和温知许闹掰后，崔婉莹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不把温知许给砸晕了。” 温絮柳和陈文嘉小声说着悄悄话。 他和陈文嘉相处惯了，此时也凑得极近。 丁寒微落后于两人，但他一路都在想刚刚温絮柳跪下来喊夫人的场景，没空注意陈文嘉和温絮柳。 “砸晕了？” 陈文嘉惊讶，她记得她说的是放狠话，没让动手啊。 温絮柳有些羞腼：“那天喝了点您的血，有点激动，就把恒温箱的把手给捏坏了，但我抡箱子的时候才发现坏了。” 他那天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温知许的书房，正当他说完狠话，以一个极为装逼的姿势抡起箱子甩到桌子上的那一刻，箱子的把手断了，箱子直接飞到了温知许的头上，给人砸晕了。 “你……” 陈文嘉扶额，她现在怀疑温知许不和她合作，可能就是因为温絮柳用箱子抡晕了他。 “好吧，不是什么大事。” 陈文嘉叹了口气，问：“你和崔婉莹不是掰了吗？她怎么会让你进来？” 他们来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夜卫立马给他们开了门，并客气地表示随叫随到。 “崔婉莹不是多重人格障碍吗？” 温絮柳带着陈文嘉拐了个弯，进了居民巷16号。 他解释道：“为了不让其他人格出来，她弄了个神经麻痹仪戴着，但这玩意戴久了容易头疼欲裂，她不舒服的时候就让她妹妹接管些事。” “说起来崔婉莹她妹妹才算是天才，这孩子今年才九岁吧？心眼比大人还多，仗着年龄小有欺骗性，不少恶霸都在她手上吃亏。” “但她比她姐姐好说话，考虑得也多，所以这次给了我们方便，让我们进来了。” 陈文嘉点点头，感叹道：“居然才九岁？这算是天才中的天才吧？她要是长大了，估计比她姐姐还厉害。” 九岁能干什么？陈文嘉觉得自己九岁的时候连算术都算不明白，见到凶恶长相的大人就怕怕地躲到一边，最大的梦想就是每天上学晚一点然后多睡一会。 而人家九岁就能和大人打交道，还是□□二把手，真是厉害。 “我也觉得她以后肯定比她姐姐厉害，而且她还没有多重人格。” 温絮柳点点头，但随即惋惜道：“可问题就在于她太厉害了。” 陈文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温絮柳的意思。 长江后浪推前浪，但崔婉莹才二十九岁，她翻起来的浪才刚刚兴起，哪轮得到她妹妹登场？ 权力的诱惑和变数太大，谁也不知道姐妹情深的两个人会不会突然翻脸变卦。 当然，这一切和陈文嘉关系不大，她就是过来走走亲戚。 就算那对姐妹事情闹大了，她顶多过来劝她几个哥哥弟弟早日搬家罢了。 这样想着，她也没再多问。 她一路走一路打量，只觉得居民巷的房子都很高，每个都圆圆的，上面顶着个锥形盖，像是炮筒一样。 丁寒说这些房子可能是参照克洛族战争时期的房子修建的。 那时候房子的最高处会站着士兵，方便观察克洛族是否来袭。 陈文嘉连连点头，表示丁学长就是学识渊博。 丁学长连连摆头，表示自己一时得意，有些卖弄了。 又走了几分钟，温絮柳拿着手电筒，指着拐角的地方说：“快到了，拐弯直走，他们住在最里面。” 陈文嘉说好，她看了眼丁寒，觉得有点紧张。 丁寒把两袋子酒塞到陈文嘉手上，小声道：“没事，我会看情况帮你说的。” 他挺擅长寒暄拉家常的，陈文嘉说不出来他替陈文嘉说就好。 陈文嘉说好，随即她呼了口气，拉着丁寒的手往里走。 这会是主星下午七点半，按理来说正是点灯吃饭看星际新闻的时候。 但奇怪的是，这一条道上安安静静的，除了尽头那个炮筒楼，其他楼都是暗的，没一个窗口开了灯。 陈文嘉觉得不对，她看向温絮柳。 温絮柳的表情严肃起来，说：“白天我来的时候，这里有很多户人。” 他看了眼光屏，道：“那里应该有别人，小六他们俩可能被控制住了。” 温絮柳在张友康家外面留了两个人，要是有异常情况，他们肯定会汇报的。 中途温絮柳问过小六一次，对方表示一切正常。 但要是真的正常，这条道上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总不会大半夜变成丧尸出去咬人了吧？ 不知为何，温絮柳突然想到了比赛里去的那个无人村。 陈文嘉叹了口气，道：“看来崔婉莹还是挺恨你的。” 晚癫癫被崔婉莹掌控得如同铁桶，除了她，不会有人能把整条街上的人都移走。 温絮柳哑然，突然跪在了地上，他带来的六个人也跪下去。 温絮柳低头愧疚道：“对不起大人，我搞砸了。” 崔婉莹和温知许是一伙的，而温知许本就想抓住陈文嘉。 或许张友康等人一开始就是个饵，放钩的人从向晚那就开始钓，一直钓到现在。 “哎呦你真是，都说了别这样了，让我怪尴尬的。” 陈文嘉闪到一边，避开了温絮柳这一套。 她真是不明白，这都星际社会了，怎么温家还搞这些。 “你道什么歉啊，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陈文嘉蹲下来，拍拍温絮柳的肩膀，没一点生气责怪的意思。 “要抓我们在进来的时候就抓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他们连我们的身都没搜。” 陈文嘉比温絮柳冷静多了。 崔婉莹要真想动手，早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动手了。 现实又不是拍电影，哪有那么多前摇？ 她看了眼街头的灯，喃喃自语道：“就是不知道她们想干 銥誮 什么？” 崔婉莹和她妹妹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 就是不知道她们是为了长生不老血还是黑芯，或者还是为了其他陈文嘉不自知但惹人垂涎的东西。 丁寒把礼品换了个手提着，他也没一点惊慌的意思，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知道这一趟没生命危险，但被囚禁、被威胁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陈文嘉让温絮柳把枪啊、匕首啊什么的都准备好，万一情况不对，还能有骨气地反抗一会不是？ 陈文嘉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但温絮柳听了，笑得很勉强。 这次他轻视了崔婉莹、高看了自己，要是陈文嘉真出了事，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他们这一派又会怎么样。 陈文嘉见温絮柳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就知道温絮柳又在给自己施压。 但现在不是开解温絮柳的时候，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带头往街道尽头走。 没人没风，只有脚踏地板的哒哒声，静得让人心慌。 走着走着，前面隐隐传来歌声，也能看到亮着灯的房子下，抱着枪的守夜卫站正站在那里。 而在守夜卫背后，有个小女孩绑着马尾，正蹦蹦跳跳玩着跳皮筋。 陈文嘉驻足，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熟悉。 温絮柳正低声让手下戒备，就听陈文嘉问：“那个女孩是崔婉莹的妹妹？” 温絮柳回答道：“是，刚刚没来得及说，她是去年被捡回来的，我判断她和崔婉莹感情不深，所以” 去年？ 陈文嘉打断了温絮柳的话，猝然转头：“她叫什么名字？叫崔什么？” 温絮柳不明白陈文嘉的语气怎么有些惊讶，他看了眼跳皮筋的女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叫崔什么，好像没人提过她真正的名字。” “但崔婉莹叫她小葵。” 温絮柳刚说完，跳皮筋的小女孩突然停下来。 她回头看着陈文嘉来的方向，因为运动而汗湿的脸上露出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第273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见面。 “是小文姐姐吗？” 小葵挥挥手, 也没带人，独自朝陈文嘉跑过来。 见状，陈文嘉让温絮柳把枪放下, 她脸上浮现点笑，一边走一边朝小葵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呀小文姐姐！” 小葵变了不少, 她面色红润、眉眼渐开、一身挽了袖口的利落打扮, 和去年那个满脸污渍的小乞丐一点都不一样。 她一把扑到陈文嘉怀里, 她跳了大半天皮筋, 抬起来的脸红扑扑的。 “跑那么快干什么？脸上全是汗。” 陈文嘉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葵, 见她满脸欣喜，便随着她缓和脸色，并拿出口袋里的纸给她擦了擦。 小葵因为陈文嘉的举动心里一暖，她就知道小文姐姐会是这样，永远温柔、永远体贴。 她不好意思地接过纸, 羞涩道：“我听温家哥哥说他要过来，就猜到你可能也要来, 我就在这等着了。” “你放心, 常大哥他们我照顾得非常好, 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我本来一直想联系你的, 但总是没什么机会, 最近我听说有人在查常家哥哥，我想可能是你, 就让人放了点消息出来。” 小葵几句话暴露了不少事情。 一是她因为温絮柳能想到陈文嘉，说明她知晓陈文嘉的身份。 二是她救了陈文嘉的几个兄弟，说明她早就知道陈文嘉在饮冰星上的事情。 或许当初小葵出现在西二星的沙漠并不是偶然。 在陈文嘉被白鹭云扔到西二星后，她遇到一个自称想出沙漠找姐姐的小女孩。 这女孩叫小葵。 陈文嘉把小葵带到了城里, 她本想带着小葵走一段路，但她在营养液店铺收到了一张让她逃跑的薄膜纸。 那时候陈文嘉觉得危险就要来临，她不想牵扯到小葵，便和小葵匆匆道别，开始了逃亡之旅。 安稳下来后，陈文嘉就对当时小葵的出现有了怀疑。 那家营养液店的店面只有那么点大，她接水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哪会有什么其他人放薄膜？ 只是事发突然，陈文嘉没什么经验，脑子犯了蠢，没想过怀疑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如果小葵是放薄膜的人，那真正的接头人露露呢？ 陈文嘉去营养液店是根据白鹭云的指示，找一个叫露露的人接头。 从沁园夜谈可以知晓，白鹭云没有害陈文嘉的意思，或许她真的安排了一个叫露露的人和陈文嘉见面，但半路被人截胡了。 至于截胡的人是谁…… 陈文嘉低头看着还沉浸在高兴里的小葵，沉默两秒，摸了摸对方的马尾发根，缓缓道：“小葵，你好像骗了我很多事。” 小葵的心智和成年人无异，她能主动找上陈文嘉，就说明她做好了应对陈文嘉发问的准备。 陈文嘉也不想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就如陈文嘉所想，小葵没有闪躲。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小葵像做错事一样低下了头，她抓着陈文嘉的衣摆道：“对不起姐姐，我……” 三言两语没法说清小葵这样做的缘由，就算是她过得再清苦、再可怜，也没法改变事实——她确实是骗了陈文嘉、害了陈文嘉。 小葵抿了抿唇，说：“佣兵团的陆云霆是内鬼，他把你的消息泄露给了逐十星流浪贼，我姐姐受逐十星流浪贼头目许昌友的控制，派人去抓你。” “因为去年西二星突然有了自办军队的权利，一时间查得严，再加上白鹭云弄了很多替身，那些贼进不去，我姐姐的人也不好操控，她便找到了我，让我想办法拖着你离开白鹭云，然后再找机会对你下手。” 小葵极力用简短的话语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她还有些事情没说，比如她确实是在西二星沙漠里讨生活，她也没骗陈文嘉，她想出沙漠确实是为了找自己的姐姐崔婉莹。 小葵和她姐姐一直在沙漠里生活，五年前，她姐姐被人贩子强制拖走，卖到了别的地方。 小葵那时候才三岁，她什么也不懂，后来她听村里人闲聊，才知道自己有个原本可以相依为命的亲姐姐。 沙漠里太苦了，因为年龄小、没有倚靠，小葵的房子被别人强占了，她只能缩在家家户户的墙角过夜。 她也没有食物，要是村里人不扔过期营养液，她就只能就着水吃沙子，或者趁别人不在家去偷东西。 在她眼里，过期营养液长出来的蛆和沙漠里偶尔冒出来的沙虫都是肉，都是好东西。 在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姐后，小葵一直想去找自己的姐姐，但她一个人走不出沙漠，只能一边熬着一边期待，直到去年她姐姐突然找上了她。 崔婉莹说只要小葵帮她一个忙，她就可以找人把小葵接出去。 那时候小葵太高兴了，沉浸在崔婉莹找自己的喜悦里，全然没发现崔婉莹早就知道小葵在沙漠里，但五年都没有找过她。 后来小葵想着她亲姐姐的所作所为，心里满是难过之后的冰冷。 越和崔婉莹接触她心里越清楚，崔婉莹从没把她当妹妹看，她只是崔婉莹掌控权利的工具。 崔婉莹对她，还不如陈文嘉对她好。 虽然是偶然相逢，但陈文嘉会给她新鲜的营养液，怕她走累了，还会背着她出沙漠。 晚上的时候，陈文嘉会担心她冷，让她靠在怀里睡觉。 现在想想，小葵觉得和陈文嘉在一起的那一晚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晚，那天虽然也有风，但她浑身都是温暖的、舒畅的。 小葵看了不少电视剧，她想如果坏人也有温情的人和温情的时刻，那值得她温情对待的人就只有陈文嘉。 陈文嘉是个好人，她对她太好了，更别提陈文嘉还给她换衣服鞋子，临走时还给了她大额的钱…… “小文姐姐，真的很对不起。” 小葵不想 弋? 再骗陈文嘉一分一毫，哪怕得知真相后，陈文嘉恨她、厌恶她都没关系。 她愧疚道：“那张薄膜是我放的，那天我也犹豫过，可是……” 那时候她已经认定陈文是个好人了，但比起担忧一个好人的下场，她更期望自己能够自由。 “对不起姐姐。” 小葵又开始道歉，可能是太害怕陈文嘉讨厌的眼神，她有点想哭。 她的声音有点抖：“姐姐，你……” 她本来想说你骂我、打我、讨厌我都行，但话到嘴边，她说：“你别讨厌我……我是个坏人。” 别讨厌我，虽然我是个坏人。 这话说出来，小葵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她是个坏人，还要让别人别讨厌她？这算什么？ 这样想着，小葵抓着陈文嘉衣服的手忍不住松了劲，卑微地放了下去。 “我不讨厌你。” 然而下一秒，被她抓着衣服的人就蹲了下来，温暖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 陈文嘉把小葵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认真说道：“但你最后也放走了我，不是吗？” 按照小葵的说法，她应该会一直缠着陈文嘉，直到崔婉莹空出人手，派人过来抓住陈文嘉。 但实际上，在递完薄膜后，小葵就看着她走了，没有挽留也没有追在她身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陈文嘉并不可怜小葵。 但陈文嘉思来想去，还是恨不了一个八岁的孩子。 而且如果小葵没掺和一脚，她应该会被白鹭云藏起来，而不是进了部队。 如果不进部队，她就不会遇到丁寒，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故事。 这样想想，她也不讨厌小葵。 “你其实也没做什么啊，最后也没有害我，不是你陪着，我可能连沙漠都走不出去，这样算来，就当我们扯平了。” 陈文嘉笑了笑，往事如烟，她现在对小葵提到的陆云霆和许昌友的事比较感兴趣。 “好啦，我们等会再聊。” 陈文嘉指了指身边的人，说：“我带了那么多东西，再聊下去，他们的手都要举酸了。” 她来这是为了见常安康他们，等见完了人，再和小葵套话。 小葵吸吸鼻子，听话地点了点头，道：“好，小文姐姐你放心进去聊，我在外面等你。” 崔婉莹正在调养，她的人早就被小葵收买，所以小葵能保证，今天陈文嘉来这里的事情不会泄露分毫。 和小葵聊完，陈文嘉就带着丁寒进了炮筒楼。 小葵说这里住了常安康四兄弟和张庭越，为了出行方便，她把一楼都给他们了。 炮筒楼一楼三户，因为小葵提前打过招呼，常安康几人都在中间那间房子里等着。 房子的大门没开，陈文嘉让大家把礼物放到门前，然后招呼他们出去随便逛逛，别离这里太近。 她是来看人的，而不是来耍威风。 人要是太多，她自己都觉得有距离感。 等准备好一切后，陈文嘉就抬手打算敲门。 但手刚要敲下去，她就停住了。 她有点紧张，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弟弟们说话。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她不知道常安康他们还认不认她。 毕竟他们那时的结拜实在是太扯淡了。 丁寒看出了陈文嘉的犹豫，他捏了下陈文嘉的手，正想说要不我来，门就向内打开了。 陈文嘉一愣，就见 一个清秀的Alpha握着把手，冲她露出个温柔的笑，他说：“好好久不不见呐，小小文。” 常喜乐还是像以前一样有些结巴，也像以前那样温柔和蔼。 陈文嘉不自觉就笑了，叫了声：“四哥。” 她刚叫完，短短的玄关处又冒出个人，他皮肤黝黑，一副忠厚样。 陈文嘉道：“大哥。” 按照排序，大哥是常安康。 常安康点点头，打量陈文嘉，笑道：“看起来结实不少。” 常开心和常平安也冒了头，瞅着陈文嘉旁边的Omega，努努嘴：“哟，这是你的Omega？” 虽然一年未见，但他们待陈文嘉的态度一如往常那样亲昵。 时过境迁，但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陈文嘉握着丁寒的手，心里有些羞涩，她点点头，说：“是，他是我对象，我的Omega。” 丁寒很是大方，他冲常安康等人礼貌点头，挨个叫人。 常安康应声后嗔陈文嘉一眼，说她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然后他招呼着陈文嘉进来，让其他几个弟弟把外面的东西提进屋。 虽然他们是几个Alpha住一起，但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看起来就温馨。 屋子不大，从门口走两步半就出了玄关，看到沙发。 沙发上坐了个Alpha，只留出个后脑勺。 常安康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打招呼：“庭越，你文姐来了。” 张庭越也没站起来，抱着手扭头看陈文嘉一眼，喊了声文姐，然后就自顾自看视频去了。 陈文嘉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温絮柳给她说，这里只住了常氏四兄弟和张庭越，周子山和刘辉好像失踪了。 当时饮冰星太过混乱，天气寒冷，张庭越冻伤了腿，因为没钱医治，就成了残废。 他比陈文嘉还小，正是开朗好奇的年纪，但因为残疾，他变得沉郁起来。 陈文嘉见张庭越这样子，心里也难受，她悄悄问常安康还能不能治。 常安康摇摇头，叹气道：“看医生了，说双腿全坏死了，什么细胞什么髓不能用，只能装义肢，或者也可以去主星看看，但主星治腿费用太高了” 他们几个人在晚癫癫找了份工作，但发的那点工资只能糊口，哪有钱给张庭越治病？ 听常安康说完，陈文嘉沉默一会，说道：“庭越的腿我会想办法的，看怎么给他治治。” 张友康知道陈文嘉本事大，他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希望能把他治好，要不然他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想到张庭越发疯时说的一些话，常安康叹了口气，道：“不聊这些了，那个小湘喜欢吃什么馅的包子？肉的还是素的？” 丁寒正坐在陈文嘉旁边喝水，听常安康问他，他回道：“我都行，没什么忌口，都不挑。” 常安康点点头：“行，我去给喜乐说一声，让他少放点盐。” 说着，他看了眼常开心和常平安，示意他俩陪着点客人。 然而常开心和常平安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有什么话可说。 他们和陈文嘉太不一样了，身份、地位、背景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在饮冰星的经历。 他们能聊的不多，而久别重逢最好的话题就是聊聊分别后的事情。 可分别后的事情怎么聊？ 聊他们被抓起来逼问陈文嘉的下落吗？还是聊刘辉为了救他们被捅了一刀，而张庭越为了给刘辉治病冻坏了腿？ 还是聊周子山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他说结义只是为了靠近陈文嘉，所以后来鞭打他们也能丝毫不留情？ 第274章 第二百七十章 刘辉。 那段日子实在难捱, 常平安和常开心都不想提，尽管他们几个兄弟并不恨陈文嘉。 他们能怎么恨？毕竟陈文嘉又什么都不知道。 常平安比常开心大，常安康离开了, 他就要承担起维持良好氛围的责任。 他双手交叉、大拇指打旋，想了半天, 问：“阿文, 你现在在哪过活啊？” 与其说自己的痛楚让别人难受, 不如提对方的好让对方高兴。 常平安没读过书, 但好在人情往来的道理不读书也能学会。 被囚禁在冰室里面的时候, 那些戴红围巾的人总是拷打他们，问他们的妹妹陈文嘉平时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一些特别的地方等等。 从那时候起，大家就意识到那个腼腆畏缩的结义妹妹并不简单。 至于不简单到什么程度？他们能被救出来、安置在这里，全是这块几万人口聚集地的主人——小葵。 而小葵之所以救他们，是因为他们是陈文嘉的结义兄弟。 常平安敢肯定, 陈文嘉在分别后过得一定比他们好。 其实这不需要他肯定，光看陈文嘉来的那个架势, 就知道她有身份这件事是事实。 “我吗？” 陈文嘉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些许。 她本以为常平安和常开心会对她怎么离开饮冰星的事感兴趣, 没想到他们会先问她的近况。 陈文嘉斟酌着开口：“我读书去了, 现在在第一联合军校读一年级。” “哦哦，读书去了啊。” 常平安木讷起来, 他不太会聊读书。 常开心接过他哥的空档, 问：“联合军校？是那个最难考的军校吗？我看新闻说那个学校筛人特厉害，去年几亿的人都被刷下来了。” 年轻的Alpha都有个当兵的梦, 而去军校则是美梦中的美梦。 常开心崇拜道：“你居然考上军校了，阿文 铱驊 ，你真厉害！” 陈文嘉连连摇头，谦虚道：“没有没有, 我是走特招进去的，分数线比较低，要是正经考试，我考不上的。” “能走特招也厉害啊。” 常平安继续夸赞，他说：“文儿，你有你学校的照片吗？我能看看吗？” 他很好奇被称为世界第一的军校是什么样的。 “有的有的，我找找。” 氛围逐渐融洽，陈文嘉连忙点点耳麦，在相册里翻找。 常平安继续维护氛围，他把丁寒也拉进话题：“小湘，你和阿文是一个学校的吧？” 丁寒道：“是，我也在那读书。” 常平安给丁寒递糖：“哦……那你和她是同班同学？” 丁寒接过糖，道完谢后回答：“不是，我比她大一届，但我和她是一个学院的。” “唉，哥。” 常开心招呼常平安，他兴奋道：“你过来看这个，这是机甲吧？阿文好像在开机甲！” 陈文嘉签了很多保密协议，有些照片不能让常平安他们看。 她翻了会，找出了些生活照和开普通电刺激机甲的视频。 常平安见过机甲，但没见过身边的人开机甲，他来了兴趣，凑过去看。 看一遍还不够，他又叫了在厨房忙活的常安康和常开心来看。 客桌这一片其乐融融。 丁寒笑着看常安康几人围着陈文嘉夸她，后者脸上漾起腼腆开心的笑。 陈文嘉没有家人，丁寒知道常安康等人就相当于她的家人。 只是…… 他端起水，不经意看向沙发区。 那里本来坐了个人，在常开心夸陈文嘉考上军校真厉害时，对方唰一下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他坏了两条腿，因为没截肢，只能装电池型的辅助假肢。 可能是假肢不合适，他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还有些晃悠- 常安康和常开心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蒸了好几屉的包子，还熬了锅粥。 大家一起把放礼品的桌子空出来，放好碗筷后，就准备吃饭。 陈文嘉接过常安康递来的粥碗，问：“庭越呢？他不来吃饭么？” 她早就发现张庭越不在，但因为张廷越进来时明显不咸不淡、生人勿进的态度，她又不好问。 常安康盛着粥，说道：“他腿伤犯了，正疼着呢，他说他不来了。” “没事，我给他留着呢，等会给他端过去。” 陈文嘉放下粥，点了下头，说：“啊好，行。” 张庭越的腿是在饮冰星伤的，一提到腿，就难免不提到饮冰星的经历。 因为常家几个兄弟对陈文嘉上军校的事都持鼓励骄傲的态度，陈文嘉觉得就算对常安康等人说实话也没什么。 但她到底还是回避这个话题。 陈文嘉听说过一些饮冰星的惨状，她知道她的这几个兄弟肯定过得不好，至少过得不如她。 人在聊天时，没必要抓着别人潦倒的过去问个不停，尤其是自己的生活还比对方好的时候。 所以当常安康说张庭越腿疼时，她没再过问，只是记在了心里，想后面找医生给他看看。 但她不问，却有别人问。 丁寒喝了口粥，道：“常二哥，庭越的腿是怎么冻伤的？你们最后怎么逃出饮冰星的？” 他想着张庭越走出去时那张阴郁的侧脸，总觉得不对劲。 常友康他们在晚颠颠安顿下来是因为小葵的帮忙，但小葵怎么知道陈文嘉有结拜兄弟？ 小葵说她之前是为逐十星流浪贼做事，陈文嘉的事很有可能是流浪贼泄露出来的。 但小葵能知道陈文嘉的结拜兄弟，流浪贼就不知道吗？ 丁寒和流浪贼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是群没人性、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他们既然在找陈文嘉，那自然不会放过陈文嘉的结拜兄弟。 流浪贼很有可能绑了常安康等人，威胁他们说出陈文嘉的下落或者让他们回忆平时陈文嘉有没有说些特别的事物。 如果流浪贼真的抓住了常安康等人，那么失踪的周子山和刘辉，可能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折磨死了，而张庭越的腿……也可能是因为陈文嘉而冻坏的。 因为猜测太多，丁寒觉得常安康那张忠厚老实的脸都不对劲起来。 他很想知道，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常安康等人是真心对陈文嘉好，还是碍于小葵的权势不得不做出这副模样。 他也想知道，张庭越对陈文嘉的态度是因为他自身本就沉郁，还是因为他需要常安康等人的照顾，所以不能表现对陈文嘉的憎恨。 又或者……这些人都在暗中谋划着对陈文嘉不利的事情。 这不怪丁寒把人想得太过阴暗。 人常言以牙还牙。 他们因为陈文嘉平白遭了罪，自然会想把痛苦还给陈文嘉。 丁寒见得太多，早就不会因为谁对谁错、谁可怜谁无辜而动摇。 不管善恶是非，他只会站在陈文嘉这边，只想不让陈文嘉痛苦、不让陈文嘉受伤。 陈文嘉对她几个兄弟明显倾注了感情，丁寒不想陈文嘉到头来因为她的兄弟有危险。 所以他开了口，尽管他知道陈文嘉不想提到饮冰星的事。 但丁寒到底在意陈文嘉的态度，他在桌子下拍了拍陈文嘉的腿，示意她稍安勿躁。 陈文嘉一向觉得丁寒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丁寒一开口，就把她从兄弟情深的涡旋里给拔了出来，她也想到了小葵和流浪贼的事。 在想到的一瞬间，她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 她没说话，悄悄握住丁寒的手，等着常安康的回答。 常喜乐去了厨房拿调羹，常平安和常开心正耍活宝抢包子，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他的腿？” 常安康稳稳地打满了一碗粥，不慌不忙地嘬了一口，才叹息道：“别提了，当时太乱了，我们跑的时候，他的腿被地上什么玩意给刮了个大口子，没来得及处理，就给冻坏了，庭越一直想干翻大事业，没想到成这样了。” 张庭越最小，他对未来最是憧憬，却没想到现实的打击来得那么猛烈，让他成了一个废人。 身体一废，心理也容易废，所以张庭越那副沉郁样也能被理解。 “至于那天的事……” 想到丁寒说的第二个问题，常安康一副不想说的愁苦样，他道：“那天阿文、开心、平安、廷越、阿辉都去了小庄子那玩，基地打枪的时候，我正在帮喜乐搬吃的……” 常喜乐被安排到后勤工作，那天后勤事情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常安康心疼弟弟，休息日哪也没去，帮着常喜乐搬东西。 他们正一边搬一边商量着晚上把兄弟们都叫过来，给他们偷偷一人开一个肉罐头补补，就听基地外一阵嗡鸣。 他俩抬头，刚在黑色的天幕看到架无人机，就听到一声让大地都震动的爆炸声，随即基地的警报就响了。 他们跟着人群跑，问了半天才知道有流浪贼打进来了。 常安康担心他那几个在外面玩的兄弟，便拉着常喜乐去找周子山，然后三人一起逃向小庄子的方向。 常平安接过了常安康的话，他道：“刘辉机灵，早早找到了开心他们几个跑了出来，但他没找到你，所以我们汇合后就开始找你。” 到目前为止，他们说的话没有破绽，陈文嘉也说了真话：“那天我和阿月走散了，我觉得没意思，就提前回去了，结果刚回去就被白鹭云抓了，她说她在找什么私生子替身，把我扔到了西二星。” 常开心点头：“我后来听小葵大人说了，白长官当时抓了不少女Alpha呢，好像全给扔到别的星球了。” 为了掩护陈文嘉，白鹭云抓了很多女Alpha，早早把她们扔出了饮冰星，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常开心感慨道：“其实被抓走也算是给了你一条生路，阿文，你可真幸运，可惜我不是个女A。” “我们太笨了、眼睛又瞎，找半天也没找到你，跑的时候落在了人堆后头 忆樺 ，就被逮住了。” “那些畜生真畜生，把我们扔到冰室里面冻着，不给穿衣服。” “那后来呢？” 听到他们被抓、被虐待，陈文嘉忍不住问后面怎么样了。 “后来？” 常平安咬了口滚烫的包子，他哆嗦着嘴，大着舌头道：“后来得亏援军到了，听说还有联盟军队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些贼娃打不过，就要跑，他们跑的时候也把我们一群人带上了，小葵大人说是想让我们去当苦力建房子，建完后归顺的就活，不归顺的全杀了。” “那你们后来建房子去了？” 陈文嘉放松些许，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 常喜乐不怎么包包子，也不怎么做饭，所以包子露馅儿，肉的有腥味、素的没盐味。 陈文嘉的嘴早就被主星的食物养叼了，但这时候她还是大口地吞食，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常安康又给陈文嘉夹了个包子，说：“没建房子，不知道是白长官还是别的人打过来了，我们这艘星轨被击落了，小葵大人趁乱带走了我们。” “我们一开始没来晚颠颠，在外面挨饿挨了好几个月，小葵大人安定下来后才让我们过来，然后又给我们找了房子住。” 一年前，小葵也刚来晚颠颠不久，她根基不稳，就没让常安康他们跟着。 常安康的几个兄弟都是本分人，见小葵一个八岁的孩子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们，自然感激不尽。 因为他们被救了、还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所以对陈文嘉那点埋怨也就散了。 也愿意按照小葵的叮嘱，瞒下他们因为陈文嘉被讯问的事情。 也愿意不提小葵带他们走时，刘辉为了掩护他们被捅了一刀，流血而死。 张庭越的腿也不是在饮冰星被冻伤的。 他冲回去救刘辉，被什么冷冻的气体冲到了腿。 他咬牙在地上爬，把刘辉拖到了常安康等人面前。 来到西三星后，他们把刘辉火化，按照刘辉以前开玩笑时说的话，把他的骨灰洒在了东北星沙漠的风里。 第275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今晚和谁睡？ 九点多的时候, 常安康等人一起把陈文嘉和丁寒送出了门。 常安康本来极力邀请陈文嘉和丁寒在家住一晚，陈文嘉说小葵还在外面等着，便婉拒了。 陈文嘉在门外和常安康说着告别的话, 眼神时不时落在敞开的门内。 她要走了，但张庭越还是没出来。 其实陈文嘉很想和张庭越说说话。 因为年纪相仿, 在饮冰星的时候, 她和张庭越的关系算是几个兄弟里最要好的。 再次重逢, 她和张庭越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才对。 但她刚进来, 张庭越就当她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客客气气的、冰冰冷冷的。 在屋里他就不和她说话，现在她要走了，他也没出来送她。 陈文嘉带着点遗憾和怅惘离开了常安康等人住的炮筒楼。 小葵在街口的房子里等着，听陈文嘉他们出来了，她哼着歌, 蹦蹦跳跳地走出来。 她笑着道：“小文姐姐，你们吃什么好吃的了呀？闻起来好香, 香香的味道都飘到这里了。” 陈文嘉回答：“吃了包子。” 她自然地拉起小葵的手, 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小葵, 你救了我的哥哥弟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呀？居然能从逐十星手里救下他们。” 小葵是人精, 知道陈文嘉想盘问她是怎么知道陈文嘉几个兄弟的事, 以及逐十星流浪贼相关的事。 她谦虚地笑了一下，道：“不是我厉害, 只是凑巧赶上了。” 饮冰星被入侵后，白鹭云直接放弃了饮冰星，带着人攻向许昌友的大本营。 白鹭云攻势太猛，许昌友元气大伤, 连带着崔婉莹这边也折损了不少人。 小葵放走陈文嘉后，本在惊恐地等着崔婉莹的惩罚，但等了十多天崔婉莹都没带人出现。 小葵猜到崔婉莹那边可能出了事，她费尽心思联系上了当初替崔婉莹带话的人，帮他逃脱了西二星政府的追捕。 小葵又是装可怜又是哄骗，让这人带她找到了崔婉莹。 彼时白鹭云已经归顺星际联盟，她向联盟政府揭露了逐十星流浪贼数十条拐卖人口、贩卖DU品的犯罪线，崔婉莹也牵扯其中。 崔婉莹为此焦头烂额，小葵出了个主意，让她放弃拐卖人口、贩卖毒品的左膀右臂，趁这个时机转型，以管理流散人口为由成为联盟政府的编外人员，在此基础上蛰伏发展。 崔婉莹听取了小葵的建议，最后得以保全自己。 小葵在处理这件事上得到了崔婉莹的赏识，再加上崔婉莹缺人，小葵就慢慢成了崔婉莹的副手。 在这个过程中，小葵慢慢调查清楚了许昌友入侵饮冰星的来龙去脉，以及许昌友抓捕陈文嘉的原因。 小葵问：“小文姐姐，你知道逐十星流浪贼为什么要叫逐十星吗？” “知道。” 陈文嘉都不用思考，她说：“逐十星流浪贼最开始原本是逐十星佣兵团的一个营，营长许昌友和陈……陈不刃意见不合，许昌友带着整个营离开了佣兵团，最后变成了流浪贼。” 她听说过逐十星流浪贼和逐十星佣兵团的故事。 逐十星佣兵团在战火中成立，战争结束后，整个团都面临如何在星际生存的问题。 陈不刃既想维持佣兵团的统治集权，又想和联盟维持良好的关系，便大刀阔斧改了佣兵的散漫规矩，让逐十星佣兵团自上而下形成编外的军事化管理模式。 他的做法引起了不少过惯了无拘无束生活佣兵的不满，有些佣兵屈服于陈不刃的权威，有些佣兵则有了别样的心思。 战后第五年，许昌友带着一个营的佣兵造反，被陈不刃镇压。 许昌友出逃，并也成立了一个逐十星佣兵团。 他称原来的逐十星佣兵团已经成了陈不刃的一言堂，陈不刃早就失去了创立佣兵团的初心，自己这个逐十星佣兵团才是原来的样子，才是正统。 他废除了陈不刃创下的佣兵制度，恢复原来自由散漫、肆意妄为的模样。 许昌友这一举动吸引了不少老佣兵的加入，但他的佣兵团并没有顺利发展下去。 星际联盟处理完克洛族的事后，终于腾出手收拾内部拉山头、自立为王的佣兵团、自卫队等不合法队伍。 在星际联盟的打压下，许昌友的佣兵团很快接不到什么像样的单子，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干些烧杀抢掠的事，最后成了臭名昭著的逐十星流浪贼。 小葵道：“虽然许昌友脱离了逐十星佣兵团，但自立佣兵团的失败让他耿耿于怀，沦落为流浪贼后，他处处与陈团长作对，攻打饮冰星也是为了拿下陈团长，彻底毁掉逐十星。” 许昌友不愿承认陈不刃是对的，更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有些人就是这样，失败了会耿耿于怀，看到成功的就不甘心。 他们总要恨点什么、毁点什么，才能让失衡的内心找到点寄托。 “但许昌友想找你并不是为了报复。” 小葵点了点自己的卡通耳麦，她手腕上的薄膜手带发出粒子流，浮现出一个三维的模型。 她说：“许昌友是为了这个。” 陈文嘉看着熟悉的黑色六边形片，心里了然。 小葵继续道：“许昌友和陈团长没闹掰之前，两人关系挺近的，许昌友应该早知道陈团长有这个，我和姐姐都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他挺想要的。” “陆云霆把饮冰星的位置暴露给了许昌友，许昌友又问他要你的消息，陆云霆把你有几个结义兄弟的消息给了我姐姐的手下，我姐姐的手下又把消息传到了我这……” 小葵非常清楚崔婉莹缺了什么，而崔婉莹的手下又想要什么 铱驊 ，她利用人的贪念策反了崔婉莹的心腹，拿到了陆云霆传来的一手消息。 就此小葵知道了常安康等人的事情，因为感激陈文嘉对她的照顾，她趁乱救出了常安康等人。 小葵说的话都是真的，但她隐瞒了一点：拿到消息时，她初来乍到、自身难保，更没什么人可用，只能把消息完完整整地递给崔婉莹。 等许昌友的手下审讯完常安康等人后，她才找到机会救了常安康等人。 但在救人的时候，他们被看守的流浪贼发现，为了保全他们，刘辉引开流浪贼，最后被流浪贼杀死。 常安康等人的灾难全因陈文嘉而起，小葵不愿她的小文姐姐伤心愧疚，便撒了谎。 陈文嘉思索小葵的话，心想看来白鹭云扔下她之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主要的事情聊完了，其他的就可以随便说说。 小葵高兴地说自己新学会一首很老很老很老的歌，她哼着曲调，让陈文嘉猜这歌的名字。 陈文嘉的生活太忙了，她没什么时间欣赏星际的音乐，所以对星际音乐一窍不通。 但小葵唱的这首歌她还真听过，不是在星际，而是在地球上。 就如小葵所言，这首歌真的很老很老很老，老到陈文嘉想不起这首歌的名字。 当然她也没怎么用心想，她更想探究饮冰星发生的事。 于是话题绕了又绕，又绕到了饮冰星上。 小葵说了很多，她又问陈文嘉的近况，聊着聊着，就到了晚上两点。 温絮柳等人已经被安排好住下，小葵看了看时间，撑着腮帮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陈文嘉：“小文姐姐，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吧？” 她很怀念在西二星的那一晚。 陈文嘉是小葵理想中姐姐的样子，她觉得陈文嘉的怀抱又软又香又温暖。 小葵很想再黏着陈文嘉睡一晚。 然而陈文嘉还没开口，一晚上没怎么说话、靠在陈文嘉肩上、几乎快要睡着的丁寒拒绝道：“不行，她要和我睡。” 九岁的小孩已经可以独立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和成年人挤在一起睡？ 而且这小孩也太黏陈文嘉了。 听到丁寒开口说话，小葵才想起来陈文嘉有一个Omega。 但她像是没感觉到丁寒的拒绝之意一样，高兴道：“那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姐姐、哥哥、还有她。 他们就像一家三口。 小葵没体验过一家三口的感觉，她还挺新奇，觉得应该会很幸福。 然而丁寒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不行。” 小葵不解：“为什么？” 丁寒找理由：“你已经长大了，除了有伴侣的，大人都该一个人睡。” 小葵才不像小孩子那样好骗：“可我才九岁，我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就应该和大人一起睡，要不然会做奇奇怪怪的噩梦。” 丁寒不吃这套：“你身边那么多大人，那你随便找个你的人陪你睡，陈文要和我睡。” 小葵恍然大悟，抱住了陈文嘉的胳膊：“你就是不想让我和小文姐姐睡在一起，你怎么能这样？” 丁寒理所当然，他搂着陈文嘉的肩膀：“对，就是不想你和她睡在一起，我怎样？” 小葵一脸不忿：“你自私！” 丁寒也不服：“她是我的！” “谁说的？” “你问她！” “好了好了，都别说啦。” 陈文嘉连忙制止，她是真没想到最后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能这样吵起来，明明之前一直相安无事。 “小文姐姐，你说，你今晚和谁睡？” 小葵固执地抬头望着陈文嘉，终于露出点小孩的天真神色。 丁寒没出声，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在说：选吧，和谁睡？ 陈文嘉左右为难。 一个是要抱抱的黏人九岁小朋友，一个是要哄哄的黏人二十三岁男朋友，这怎么选？ “要不……” 陈文嘉犹豫开口：“我们三个一起睡？” 三个人一起睡的话，她就不用选择了。 然而小葵和丁寒异口同声：“不行！” 第276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别总是纵容我。”…… 因为小葵和丁寒的执着, 最后三个人谁也没上床睡。 小葵枕在陈文嘉腿上，丁寒和陈文嘉相互靠着肩膀，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吃完早饭, 陈文嘉和常安康等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后面会有专家给张庭越看看腿, 她又交代几句, 就要驾车离开。 小葵坚持要把陈文嘉送出城, 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小葵完全不想搭理丁寒，当然，她本来也没怎么搭理过丁寒。 城门外，小葵对陈文嘉叮嘱道：“小文姐姐，小心温知许, 我姐姐最近和他有些交流，不知道在搞什么事。” “联盟不管东北星, 佣兵、流浪贼、du贩子、杀人犯……这里什么人都有, 你一定要小心些。” 陈文嘉蹲下来捏捏小葵的脸颊, 说：“好，我知道了, 你也保重。” 三天小假期已经过去, 今天陈文嘉要出发去往月光城。 由于能源限制，东北星不自转, 主星的光芒只能照到东北星固定的地带。 为了节省资源，东北星不少小城市都聚集在有光的地方，明暗相间的特殊风景让东北星的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但月光城却不在其列。 月光城掌握着形形色色的人的贪欲, 更掌握着数都数不清的钱财，所以它的主人极其嚣张地把城市建造在了东北星的极地位置。 城市的主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无数世界级投资商挣破了脑袋来到这里，把城市打造成不需要光照也能闪耀的明珠。 从太空中看去，极地的月光城如高傲的女王般独自闪耀，而东北星被光照的地方就像是女王的披风，衬托着女王的骄奢繁华。 月光城约有一百九十平方公里，兼备娱乐、旅游、餐饮等，是世界级旅游休闲中心。 月光城享誉全世界，而月光城的拥有者——温家，更为人津津乐道。 据说温家和联盟的关系并不融洽，为了限制温家的发展，联盟直接断了东北星大部分的能源供给。 而温家并没有被联盟所控，在最为繁华的地段，温家设置了上八门和下八门十六个著名赌场，每一个都吸引着世界的目光。 但温家并不参与赌场经营，而是引进有实力的投资商和人才，利用资本和权力让月光城独自屹立世界之巅。 在月光城这座充满金钱和权力的城市，温家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哪怕内里洪流再乱、再激烈，温家也能如磐石般定在涡旋之中，稳稳护住整个盘子，任由风云变幻也不倒。 “我们主要是负责这里的安保，平时就是给人看看场子、修修消防管道什么的，也有点其他业务，当然不是贩du卖yin，我们就是开了点酒店，然后开了几个铺子卖些吃的、玩的。” 然而在温絮柳的嘴里，与联盟虎口夺食般抗争的温家却成了一个普通的家族型企业，勤勤恳恳为雇主和消费者服务，黄、du、毒什么都不沾。 陈文嘉和丁寒到了月光城后，温絮柳指着车窗外的一整排高档店铺介绍。 “文姐，你看到的这些铺子都是我们这边的，你放心，我们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每年交税也老老实实交了，从不敢偷税漏税。” 温絮柳第一次带陈文嘉来自己家，生怕陈文嘉觉得不好。 “就是安保那块经常出问题……” 温絮柳解释道：“我们毕竟做服务的，总得让老板满意，有些人欠钱不还或者故意闹事，就免不了敲敲打打。但出了事，都是投资方那边解决，我们签了协议的，出事他们全责，所以总的来说，我们家很合法。” 他重点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很合法？ 陈文嘉想着刚刚温絮柳闯红灯，而路边指挥交通的机器人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样的场景，感 ?璍 觉不能苟同。 “我让小七去放行李，你们先逛逛，文姐，你把这个卡拿着，这个哪都能刷，可以买点喜欢的东西，去赌场也行，赢了算你的，输了我这全包。” 温絮柳从兜里摸出两张卡，一张递给陈文嘉，一张递给丁寒。 “丁少也拿一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你们就找安保，他们肯定会帮忙。” 陈文嘉和小葵友好交流的时候，丁寒也在和温絮柳友好交流。 丁寒表示陈文夫人这个称呼私下叫叫就行了，别当众说出去，容易引起注意。 于是温絮柳就把称呼变成了丁少。 陈文嘉和丁寒都没有推辞，接过卡后，在下一个路口下了车。 烟彩宴在明天晚上，今天陈文嘉和丁寒还可以逛逛。 但陈文嘉进了月光城后，兴致就不是很高。 在见于宫琪的时候，她问于宫琪谁死了谁失踪了，于宫琪却拿出月光城烟彩宴的请帖，说到时会有人告诉她。 烟彩宴就在明天，陈文嘉有种预感，明天她可能会知道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被拉入更加波涛汹涌的暗流。 除此之外，一诺说这次要找的任务骰子就在温絮柳为陈文嘉定的酒店当中，也就是说，今晚陈文嘉就可以拿到骰子，再次见到那位神秘的【侍女】。 说到今晚，他们逛一会后，今晚温絮柳会安排她与温自酌见面。 向晚说她看到温自酌曾与陈怀川交流，温自酌一定对陈怀川很了解，只要撬开他的嘴，她与【侍女】或者烟彩宴的神秘人见面时，就能有更多筹码…… 事情太多，虽然都还没有发生，但陈文嘉已经感觉头疼了。 丁寒察觉到了陈文嘉兴致不高，他体贴地问：“坐了那么久的车，是不是有些累？要不回酒店睡一会？” 陈文嘉摇了摇头：“没事，再逛逛。” 她不想浪费和丁寒待在一起的时光。 “你亲亲我就好了。” 陈文嘉朝丁寒微微撅了下嘴。 因为小葵和温絮柳在，他们已经两天没有接吻了。 陈文嘉明明长得那么高，但嘟嘴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娇娇小小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 丁寒平时就觉得陈文嘉可爱，她嘟嘴的时候就更可爱了。 但心软归心软，丁寒还是拒绝了，他低声道：“不行，外面人太多了。” 丁寒太清楚他和陈文嘉的德性了，一亲就没完，一没完就上头，大庭广众之下，太不成体统。 陈文嘉勾着丁寒的手，也低下了声音：“那我们去里面亲？” 温家的官方赌场个个金碧辉煌，尤其是上八门赌场。 因为有钱，上八门赌场连卫生间都是单个的，隔音很好，还飘着淡淡的香味。 五十七分钟后，三号赌场最里面那间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 陈文嘉往外看了眼，道：“外面没人。” 说着，她就撑着门，让丁寒出来。 “好。” 丁寒正慢条斯理地用卫生间供人使用的丝巾擦手，面色有些粉、眼睛有些润，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异常。 但要是看得仔细，可以发现他的指尖有些颤抖，他走路也比平时缓了一些。 陈文嘉看着丁寒的样子，觉得自己又过分了，她有点愧疚，小声道：“丁寒，要是难受你就说出来，你别总是纵容我。” Alpha是容易被qingyu控制的动物，一上头就喜欢起点坏心思。 而每次她把坏心思说出来时，丁寒总是柔软地看着她，主动让她做想做的事情。 刚刚她说完话，丁寒就主动坐上洗手台了。 他这样……他这样真的很犯规，于是陈文嘉控制不住地做了好多坏事。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回想自己做的事，陈文嘉就觉得太过分了，她担心丁寒本来不喜欢那样，却一直在迁就她。 “可是我喜欢纵容你呀。” 丁寒和陈文嘉十指相扣，表情有点温情余韵，他道：“我也很喜欢你做的事情。” 他喜欢陈文嘉的亲吻，喜欢陈文嘉的手抚过他的身体，做一些探索的事。 想到刚刚的所作所为，两人后知后觉地开始难为情，都低头撇开了眼睛。 “就是……” 丁寒握紧陈文嘉的手，小声道：“下次不准沾水，太凉了。” 虽然很刺激，但刺激得有点过头，他现在想想都觉得抖。 陈文嘉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但Alpha的天性让她忍不住嘴欠，她说：“好，那下次不沾冷水，沾热的。” 用热水的话，里面就不冷了。 热……热水？ 丁寒烫着张脸，不吭声。 半响，他才倚着陈文嘉，低低嗯了一声。 陈文嘉又觉得丁寒在纵容她，她停下来抱住丁寒，靠在他肩膀上，闷闷道：“你别总是嗯，你也做点什么啊。” 别总是嗯嗯的被动承受，也可以对她做些什么啊。 她亲了下丁寒的脖子，侧头去看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很是暧昧：“别总想着帮我揉揉，你可以做点别的，比如脱衣服、解neiyi，或者像电影里那样涂糖浆，我都可以的，我也会喜欢。” 她一个女孩子，说这些赤裸的话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但如果说话的对象是丁寒，她又觉得这些话很坦诚、很温情、很喜欢。 丁寒似乎也感受到了陈文嘉的那种心绪，说了声好。 他的手攀上陈文嘉的肩膀，眼神从下而上扫过陈文嘉的胸前、肩膀、脖子。 眼神并不具有力量，但轻飘飘的视线落在陈文嘉身上，让她喉咙发紧、一颗心颤颤巍巍。 “陈文嘉。” 丁寒开了口。 “嗯？” 陈文嘉微微站定，等着丁寒说话。 虽然还没做好准备，也很害羞，但话已经说出去了，这时候丁寒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然而丁寒只是用一种沉迷的爱恋眼神看着她，问：“我现在可以和你接吻吗？” 陈文嘉只需要说话就足够撩动他的心弦。 她说可以做点别的，但这时候他只想和她接吻。 第277章 第二百七十三章 陈文嘉觉得自己三观碎…… 两人磨叽一会后, 在3号赌场逛了逛。 他们看了会别人投壶，正打算试试，温絮柳就发来了消息。 温絮柳给陈文嘉发了‘纯色酒吧’的定位, 说到这里集合。 因为丁寒是出公差，今天晚上得和组织上的某些领导、投资商等聚聚, 就没一起去, 陈文嘉独自打车到了纯色酒吧。 她唰VIP卡进去的时候, 温絮柳脱了衣服, 穿着个黑背心, 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正随着音乐一个人在那摇摆猛嗨。 他还喷了门口免费送的一次性荧光染发喷雾，可能是喷多了，他的寸头发着非常亮的银光。 陈文嘉觉得温絮柳像会发光的海胆，还是个只会伸个手指天得瑟的海胆。 看着温絮柳陶醉的神色, 陈文嘉有点不是很想认识阿不，是不想打扰他。 正当陈文嘉寻思还是让温清瞳接一下自己的时候, 温絮柳突然转过头来。 他应该是看到了陈文嘉, 脸上立马露出笑, 傻呵呵地挤了过来。 “文姐你来啦？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怎么样？这酒吧还挺嗨的吧？” 他搂着陈文嘉的肩膀，一边跟音乐耸肩蹦跶一边走。 因为背景音太大, 温絮柳只能凑到陈文嘉耳边大喊。 陈文嘉掏掏疑似被温絮柳的唾沫溅到的耳朵, 问他：“怎么选在这？” 她是来和温自酌谈判的，是那种很严肃正经的谈判, 不是那种权/色交易的谈判。 哪有正经谈判会在酒吧谈啊，不应该找个私密、安全性很高的地方吗？ 温絮柳像是没听清，偏着个头问：“啊？你说什么？” 陈文嘉见温絮柳这样，更怀疑等会和温自酌说话是否能听清。 从温絮柳把温知许抡晕这点看, 就知道温絮柳不靠谱。 陈文嘉无奈扶额，正想重复一遍， 铱驊 就从错落的人群中看到了在角落的温清瞳。 她没了平时安静端庄的样子，正绷着脸，咬牙弯着腰拖着什么。 陈文嘉视野里蹦跶的人离开了，她伸脖子一看，就发现温清瞳正拖着个白毛男人的腿往外拉，男人两手抱着厕所转弯处的消防管道死活不松手。 他抽搐着腿死命挣扎，终于靠拖掉鞋子把温清瞳甩到了一边。 男人哆嗦着爬起来，指着温清瞳哈哈大笑，然后不知道从哪摸出个酒瓶，灌了一口酒后，踉踉跄跄地往Beta女厕所跑。 温清瞳见状，直接冲上去一脚踹翻男人，继续抱着他的脚往外拖。 男人又开始挣扎，酒也不要了，双手抠地像蛆那样往厕所爬，嘴里好像还在喊救命。 来往上厕所的人都避开了他俩，看眼神，大家应该都觉得这个掉了只鞋的男人和这个要扒人裤子的少女像是神经病。 “唉哟我嘞个舅舅啊，这是又装撒酒疯呢！” 温絮柳也看到了，他让陈文嘉稍微等等，便挤过去帮温清瞳抬人。 听温絮柳这口气，那个躺在地上一点面子都不要撒泼打滚狼狈得要死衣服都被刮烂了三个大口子打完唇钉打耳钉然后再打鼻钉还染白毛一脸狰狞样的男人就应该是温自酌了。 在来时对以一人之力重振温家、独占东北星、敢和联盟作对、敢炸星球、能指使军队指挥官崔云办事的温自酌抱有深切警惕并幻想温自酌威猛智慧威风模样的陈文嘉表示…… 她表示自己简直大开眼界！ 陈文嘉觉得自己三观都有点碎了。 她眼看着温絮柳一把把温自酌的手从别人腿上扒拉开，眼看着温絮柳一把把温自酌扛在肩上打了下屁股，眼看着温絮柳把温自酌扔到卡座上然后对她招了招手。 陈文嘉一边走一边眼神闪躲、左右张望，明显不是很想过去。 怎么说呢，虽然她确实是第一次见温自酌，但她已经觉得见温自酌是一件很丢人、非常丢人、极其丢人的事情。 温清瞳很久没见陈文嘉，她倒是很开心，跑过来拉陈文嘉。 陈文嘉竖着衣领，半遮着脸跟着过去了。 温自酌被温絮柳扣住了肩膀，脚也被绞住，完全动弹不得。 他索性也不动了，靠在温絮柳身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借着扫过来的灯光，陈文嘉终于看清了温自酌的样子。 他长得精致帅气，嘴唇薄而红，下颚线紧绷收拢，眉宇间浸着一抹嚣张桀骜。 他还打了耳钉唇钉鼻钉，穿着条破洞裤，又染着个白发，要是不想他刚刚的样子，他现在看起来很像年轻人会喜欢、崇拜的‘帅痞高冷大学生’。 ‘衰痞高冷大学生’在看到陈文嘉的一瞬间，呆滞的眼睛里就有了神采。 陈文嘉的心还没来得及跳，就见温自酌眉间一挑，指着她道：“哟，这不是那谁……” “唉就是你那个什么比赛，她是那个谁来着？” 他看着温絮柳，有点想不起来，指望温絮柳提醒一下。 “对了！” 温自酌恍然大悟，冲陈文嘉兴奋道：“那个打丧尸被鄙视的，你是那个英雄姐对吧？” 英雄姐——当年陈文嘉救游戏里的NPC引起了众嘲，被黑子特赐大名：圣母英雄姐。 陈文嘉也是眉间一挑，表示温自酌的声音挺好听，听得她拳头都硬了。 温清瞳见温自酌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踩着他的脚，皱眉道：“你正经点！再不好好说话你那些账单我就不签了，血也不给你喝，让他们把你丢出去扔到沙漠喂黑鬼！” 温自酌天天在酒吧里晃悠，兴致来了就开酒撒钱赌钱，欠了可以买下一个赌场的债务。 今天她来找温自酌的时候，他已经把账户额度全透支了，正要被人扔进垃圾桶。 “小清瞳你怎么这么粗辱！我可是你舅舅诶！” 温自酌被温清瞳踩疼了脚，缩在那嗷嗷叫，他嚷嚷道：“而且谁敢把我扔出去！我可是月光城夜店小王子！谁！谁敢扔我！” 温自酌一副小霸王的跋扈样，怎么说呢，陈文嘉觉得他至少不像温清瞳的舅舅。 当着陈文嘉的面，温絮柳终于觉得脸烧，他连接好陈文嘉和温自酌交流的联系通道后，从口袋里掏出张黑卡，道：“舅，好好说话，你正常一分钟，我就把卡借给你一小时，不冻卡的那种……” 温絮柳刚说到不冻卡，那张卡就被嗖一下拿走了。 温自酌瞬间挺起来，表情正经，看起来风流倜傥。 他点开耳麦的静音键，冲着陈文嘉礼貌道：“陈小姐您好，我是温家上一任家主温自酌，也是您最忠诚的守卫，在此，我向你表示我最崇高的敬意。” 他把手在他那件破烂衣服上抹了抹，揩掉酒渍，伸向陈文嘉。 陈文嘉见过很多变脸的人，也见过变脸非常之快、下限非常之低、脸皮非常之厚的，但她还是被温自酌震惊到了。 她犹豫一秒，还是握上去：“……幸会。” “不敢不敢，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温自酌微笑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慢慢谈。” 谈一分钟卡借出去一小时，可不得慢慢谈。 陈文嘉突然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性，她收拾好风中凌乱的心思，说：“确实有事，我想我们可以聊聊关于这个的事情。” 说着，她拿出一张薄膜纸张，上面画着一个由各种奇怪字符组成的半圆。 比起上次给温自酌的，这次的阵符更加详尽。 根据张友康说的，崔云应该在帮温自酌调查符文的事情。 陈文嘉在芯片加工厂被救出后，意识到温知许已经加入了洛城等人的队伍，她没那么多时间筹谋了，必须得拉外援。 温自酌能让崔云试探陈文嘉，说明他对陈文嘉这个陈怀川之女并不是不管不顾，再加上温絮柳等人的支持，陈文嘉觉得拉拢温自酌并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温自酌看一眼陈文嘉手中的薄膜，慢慢仰回了沙发，他道：“抱歉陈小姐，温知许的事我不打算管，贝莉的事情我无能为力，陈团长不知所踪，我也没办法。” 温自酌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撑在沙发上，眼睛微眯，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容置喙的上位者气势。 “舅舅。” 温絮柳无奈地喊了声。 之前他找温自酌很多次，他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过了，但温自酌就三个字：没办法。 温知许、贝莉、陈怀川，哪一件事情他都说没办法。 温自酌扬了扬下巴：“带清瞳去玩会，我和陈小姐单独谈。” 他话语强硬，但温絮柳和温清瞳没动，只是看向陈文嘉。 他们早就发过誓，他们效忠的人是陈文嘉。 陈文嘉打量温自酌几秒，对温絮柳和温清瞳轻声道：“去吧。” 两人这才动，温絮柳带着温清瞳进了舞池。 温清瞳可能不常来酒吧，生涩地扭动身体，温絮柳把她的手举起来，告诉她随着音乐疯狂甩头就行。 陈文嘉看着两人甩 弋? 大葱似的舞姿，欲言又止。 “还挺听话。” 温自酌嗤笑一声，从口袋摸出根烟，也不用打火机，叼着烟、手一弹烟头，烟就燃了。 他修长的手指上带了个骷髅戒指，看起来很是不羁。 但烟雾缭绕间，他双眼迷离，面容似乎有些怅惘。 陈文嘉看着温自酌，忍不住想：吸血鬼不是不用肺么？他们怎么会抽烟呢？ 吸血鬼抽烟抽多了肺会不会烂掉？ 她的思绪有些飘，又在温自酌望过来时收紧。 陈文嘉学着温自酌往后仰，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笑着问：“为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全否了，没给我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温自酌一开始的表现太有迷惑性，差点让人忽略他曾是温家叱诧风云的人物。 “没有为什么。” 温自酌把玩着手中的黑卡，漫不经心道：“一切事情早就有了结果，没必要再追查下去。” 不论是温知许、贝莉还是陈怀川，都没什么再调查下去的意义。 第278章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们这个家族，盛产…… 不等陈文嘉开口, 温自酌就继续道：“你能来找我，就说明你对你父母，对真相都有了不少了解, 或许因为‘他们’，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 “‘他们’？” 陈文嘉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这个‘他们’会是她想的那个他们吗？一诺、【侍女】还是【零】？ 温自酌的姿势更加舒展了, 他仰着头, 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活了一百多年, 总能查到一些东西。 “当然, 我想说的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十二年前，我曾和你父亲见过最后一面……” 那时温自酌游走在各个星球，靠着蛛丝马迹得出了真相，他惊恐又激动地找到陈怀川，告诉他文诗诗的失踪并不是偶然, 海恩和贝莉可能都还活着！ 然而对他所说的，陈怀川一直都表现地很平静。 陈怀川说这些事情‘他们’早就告诉了他, 他早就有了答案。 那是温自酌第一次听到‘他们’这两个字, 他因为陈怀川的态度觉得不甘心, 又追查了十二年，而最近, 他也有了答案。 温自酌拿起酒瓶抿了口酒, 借此掩下眼中的深沉，他对陈文嘉道：“你父亲告诉我, 你的母亲被卷入了安娜之门，如果有可能，他也会进入安娜之门。” 在星际，陈怀川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不能再失去妻子。 多年过去，不管文诗诗是不是还活着，他都要进去看看。 “安娜之门里是另一个世界，我对陈怀川的事情无能为力。” 陈文嘉道：“他走了，但他还留下很多谜团。” 陈怀川虽然进了安娜之门，但他留下了很多烂摊子，比如吸血鬼血脉、比如黑芯，再比如……APP。 温自酌笑了，说的话冷漠无情：“但他留下的谜团，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自酌把酒瓶砰一下放在玻璃桌面上，又起开一瓶新酒，倒进空的高脚杯。 热闹的摇滚音乐中掺杂缓缓的倒酒声，他慢条斯理地道：“毕竟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抛弃了我们。” 如果说温清瞳和温絮柳这一代人效忠的是陈文嘉，那么温自酌则效忠的是陈文嘉的父亲——陈怀川。 那时不刃佣兵团算是鼎盛时期，温自酌恳求陈怀川寻找海恩和贝莉的下落，并带领温家反抗联盟统治。 但陈怀川却说人各有命，盛衰有定，告诉他再也不要往来了。 温自酌不如温清瞳等人脾性温和，他刚毅不屈、宁折不弯，经历和手段让他如同天之骄子。 听到陈怀川那些话，温自酌心灰意冷，认定陈怀川抛弃了他，于是这么多年都没和陈怀川往来。 陈文嘉也知道这么多年陈怀川和温家都没有联系，她没法反驳温自酌的话。 她沉默片刻，问：“那海恩呢？还有贝莉，你都不管吗？” 温自酌对陈怀川都漠不关心，自然也不会帮陈文嘉对付温知许。 那他原本的主人海恩呢？还有贝莉？ 温自酌当真放弃寻找他们？ 温自酌没回答，自顾自喝了口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耳麦戴上，给陈文嘉发了段视频。 “这是你父亲发给我的。” 陈文嘉点开视频。 宇宙飓风向着镜头呼啸，卷着舌的暗蓝色焰火如魑魅魍魉被固定在可以绞碎一切的涡旋里面，不断朝外扑朔。 而在巨大涡旋不远处的下方，一个人坐在一块浮石上，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碎石不断飘向镜头，让人看不清浮石上男人的脸。 喝完酒后，他扔了酒杯，忽然站了起来。 陈文嘉有了预感，她看了温自酌一眼，忍不住屏气凝神。 狂风呼啸，男人本就不壮实，风一吹，他就如快要断线的风筝般脆弱。 他看着脚下的深渊，似乎下一秒就要跌落下去。 忽然，他慢慢张开了手。 陈文嘉心里一跳，下一秒，就见男人一个迈步…… 在原地做起了陈文嘉小时候做的某彩太阳广播体操。 原地踏步、伸手扭腰、跳跃抬头……简直一招不落。 “……” 陈文嘉耐着性子看了会，见他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正想问温自酌这是在搞什么玩笑。 都这个时候了，温自酌不会给她看个星际奇葩视频吧？ 然而她刚想抬眼，视频中的男人就举起了双手，以一个标准的向后跳水姿势跳下了宇宙深渊，很快便不见踪影。 “他带了加重阀和加速器，越往下沉，越靠近宇宙飓风发源地，他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撕碎了。” 温自酌盯着跳舞的人群，面色平静：“你父亲告诉我，海恩活够了，他不想再活。” “至于贝莉。” 陈文嘉关了视频，看温自酌手轻轻一掐，就灭了烟头。 他垂着眸道：“他说贝莉也知道海恩自杀，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毕竟无人不妄想长生。” 海恩有权、有势、有钱、有寿命，他也有朋友、情人、仇敌，他什么都不缺。 贝莉不明白，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那两个小崽子缠着你救贝莉，是因为我有些事没告诉他们。” 温自酌看了眼脸都舞红的温絮柳和温清瞳，又点了根烟，道：“我在七年前见过贝莉。” 他一直有股气，陈怀川不愿救贝莉，他便自己救。 温自酌早知道温知许不对劲，一直暗中注视着他。 七年前，温自酌终于抓到温知许和埃文见了面。 他顺藤摸瓜，摸清了贝莉所在的位置。 但贝莉却不愿跟他走，她浑身都插满了管子，却说自己是自愿被埃文囚禁的。 “你知道吗？贝莉说了和陈怀川差不多的话，她说人各有命，让我不要管她。” 陈怀川、海恩、贝莉都有了自己的选择。 就如温自酌一开始说的那样，一切事情早就有了结果，没必要再追查下去。 温自酌又开始烟雾缭绕，他笑了下，靠着沙发道：“一个两个都这样，可能是活久了，觉得生活没意思了……” 人总是渴望长生，却不想无尽的时间会让所有东西都没了意义。 时间会磨损一切，包括人。 “确实，活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温自酌望着烟头喃喃自语。 他抽了口烟，道：“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贝莉的事情你想管就管，我不会再掺合，温知许这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会阻止，而对于你父亲……” 他没在说下去，但拒绝之意明显。 他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文嘉默然。 她还想问的就只有关于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但温自酌摆明了不会告诉她。 交易需要能交换的东西，而温自酌看起来无欲无求。 陈文嘉垂眸想了片刻，看向温絮柳和温清瞳的方向，只是说：“贝莉的事情要告诉他们吗？”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温清瞳等人摆明了会跟着陈文嘉，而陈文嘉注定会追查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只要调查下去，就难免不会遇到危险。 温清瞳等人是温自酌的小辈，他可以不管陈文嘉，但可以不管他的血亲吗？ 说完话，陈文嘉有一瞬间的恍然。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为了达成目标也变得不择手段起来。 温自酌自然听清了陈文嘉平缓语气中透露出的威胁，他静了一秒，嘲讽道：“陈小姐，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个族群。” “我们这个家族，盛产狗，尤其是那种喜欢护主的忠狗，越厉害越忠心，狠起来的时候，只要主人一句话，连亲生父母都能杀。” 温自酌也当过忠狗，很清楚温清瞳他们会是个什么德行。 他眼里冷，语气也冷，道：“他们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对狗负责的应该是他们的主人，而不是他们的同类。” 温自酌弹了弹烟，问：“你还有想说的吗？” 陈文嘉想着温自酌的话，沉默地摇了摇头，她带走了对方的亲人，还要借此来威胁他。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要问的了。 “我没有要问的了。” 陈文嘉站了起来，向温自酌伸出了手：“温先生，谢谢你今天愿意见我。” 温自酌看着对方垂眼抿唇的样子，恍惚间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主人。 他把烟换到另一只手，站起来，回握住陈文嘉的手：“不客气。” 两人礼貌地告别，陈文嘉转身往外走。 温絮柳和温清瞳注意到了陈文嘉这里的动静，齐齐看向她。 陈文嘉正打算对两人招手，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等等。” 陈文嘉转身。 温自酌还站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 他左手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触及了他的皮肤，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陈文嘉察觉到了温自酌的异样，她问：“怎么了？” 温自酌没说话，犹豫半响，扔了烫到他手指的烟，解下脖子上挂的 依譁 骷髅项链，走过去递给陈文嘉。 “这里面的东西，是贝莉给我的，她说如果遇上了‘他们’，这个或许会有用。” 温自酌朝温絮柳和温清瞳那里看了眼，发出一声似乎带着爱护的叹息。 他低声道：“陈文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查得越多，陷得越深，便越痛苦。”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又要点烟。 “好了，走吧，没什么要说的了。” “不多不少刚好谈了三十二分钟，也就是我能用三十二个小时，谢啦，刷爆了可不能怪我哟。” 温自酌转了身，晃晃手中的黑卡，语气像之前那样欠揍。 温絮柳已经走到了陈文嘉旁边，他冷笑道：“想多了，这张卡我已经给停了。” 谁说姜总是老的辣。 对待无耻的人就应该用无耻的方式。 温絮柳没有一点愧疚，反而因为坑了温自酌得意洋洋。 温清瞳问：“姐姐，他同意了么？” 陈文嘉摇摇头：“没有。” 温自酌态度坚决，不会帮她的。 刚刚温自酌那少有的软和态度，也是因为温清瞳等人。 陈文嘉把温自酌的项链收进口袋，然后把手放到温清瞳的肩膀上，道：“但我好像知道贝莉在哪了。” 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算什么啊？这处境也…… 陈文嘉一直把温絮柳当朋友看, 把温清瞳当妹妹看，她可不管什么主人仆人那一套。 陈文嘉把温自酌告诉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温清瞳和温絮柳。 两人沉默下来，似乎不是很能接受。 陈文嘉问：“贝莉说她是自愿被囚禁的, 你们还想去救她吗？” 虽然温自酌没说贝莉被关在哪里，但她有了些想法。 陈文嘉尊重温清瞳等人, 救与不救的选择权应该在他们那。 所以她缓声道：“如果我没猜错, 贝莉应该就在这里, 你们可以查查温知许平时总是去的地方。” 听温絮柳的意思, 他们早就把星际翻了个遍, 试图找到贝莉的下落，却总是一无所获，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地方：温家。 他们从没想过搜温家。 温知许隐藏得很好，除了温自酌，没人知道他暗地里和埃文等人有联系, 直到上次陈文嘉被绑，偶然看到了那颗温家秘制药丸。 温家人的寿命与血脉有关, 而温知许血脉低下, 没多少年活头了。 为了延缓衰老, 他和埃文等人搞到了一起，他有帮埃文藏匿贝莉的动机。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陈文嘉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有依据。 温絮柳弯着腰, 双手交叉，慎重道：“我们再想想。” 他们从没想过海恩是自杀的, 而贝莉自愿被囚禁。 这代表着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都不对、都没有意义。 这个打击太大，让温清瞳和温絮柳反应不过来。 陈文嘉静了片刻，说了个好字。 她本想说等你们选好了，不管是否救贝莉, 以后都不要再跟着她了。 温自酌说得对，有些事情不如想象的那样简单，但她还是要查下去。 跟着她确实有危险，这是她个人的命运，不应该把温絮柳和温清瞳这些人扯进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像陈怀川那样，告诉温絮柳和温清瞳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你们自己管好自己。 但见温絮柳和温清瞳一副受打击的样子，陈文嘉还是把话头咽下去，决定下次再提。 她拍拍温絮柳：“你们先考虑，我先回去挑挑妆造，明天还得参加宴会呢。” 陈文嘉今晚还有事要干，趁丁寒还没回来，她要潜进黎明酒店六十六层棋牌室，拿走充当赌桌骰子的任务道具- 东北星是个独特的星球，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集中在极地，尤其是月光城附近。 月光城没有城市规划的限制，大厦直通云霄。 黎明酒店是月光城最著名的酒店之一，一共一百零八层，集休闲娱乐运动购物为一体，安全性和隐秘性也高，向来是富人、身居要职之人的下榻之地。 因为黎明酒店的监控360°无死角，陈文嘉直接吞了隐身丸、给手套上徐念送的白丝，从八十八楼扒着窗户跳了下去。 到六十七层时，陈文嘉一个晃荡就荡到了六十六层五厘米宽的窗沿。 一诺跟着陈文嘉下落，一边录像一边感叹：“哇哦，酷~” 这哪止是酷，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个肉做的人没有任何防护就从八十八层跳下去，又不采取任何措施地让自己稳稳落在六十六层不到脚掌三分之一的窗沿上，这是拍成电影都会被说离谱的程度，但陈文嘉就是做到了。 别人或许是靠运气，但在陈文嘉这里，完全就是靠实力。 陈文嘉的心跳得也很快，她往下看一眼，让一诺注意无人机监控，然后抖着腿开了纱窗，爬了进去。 她确实是敢跳，但有胆跳不代表不害怕啊。 这么高，她抖个腿多正常。 其实陈文嘉可以选择更加温和的进入方式。 比如伪装成保洁啦、服务员啦，再比如把这间屋子定下来，直接光明正大来取之类的。 但和温自酌说了话后，陈文嘉心中郁结，很想速度与激情一把。 她懒得思考要怎么怎么操作，就跳了个楼。 晚上的月光城有点冷，高处还呼呼刮着风。 陈文嘉拍拍自己不知是冻得发白还是吓得发白的脸蛋，心想下次还是别跳了，心脏确实有点受不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溺死的大多都是会游泳的、跳楼的大多都是想不开的。 她还有丁寒要养活，她可不能死。 陈文嘉在原地缓了下，给丁寒回了个消息，才开了夜 弋? 视，向中间的大赌桌走去。 虽然说这个房间是棋牌室，但只有一张大赌桌，看其他的布局摆设，像是个总统套房。 因为没人，整个房间都没开灯，一切浸在黑暗里。 陈文嘉有些许的松懈，绕着赌桌看了一圈。 赌桌是六人坐的，每个主位都有一副正骰子、两副副骰子，都被放在桌面嵌进去的盒子里，用玻璃罩罩着。 桌子的中间还有个大圆盘，周围围着六个小圆盘，里面也都是骰子，每三个骰子一组，放在透明罩里。 陈文嘉对着罗盘的影像比对，觉得她想要的那个骰子应该在大圆盘里。 一诺也道：“我感觉到溢散的能量了，就是中间那颗。” 她们收集的任务道具只是表象，重要的是收集依附在上面的咒语。 按一诺的说法，这些咒语是‘亚’留下的箴言，收集得越多，神力越大，可以使山峰平地而起、河道无源自盈，可以开天地、劈鬼邪，使一切混乱都平息。 当然，以上效果是一诺激情描述的，陈文嘉本人胸口有道被吹上天的金色符咒，然而她什么都没感受到。 并且因为这道符咒，她在丁寒面前连上衣都不敢脱。 当然，丁寒每次也都很矜持克制，只会亲亲热热抱着她，不会做脱她衣服的举动。 想到丁寒，陈文嘉突然想起她和丁寒今晚约了放烟花，她得尽快。 左右没人，陈文嘉收了罗盘，直接踩上了桌子。 她噔噔两步走到中心，正打算蹲下，叮咚一声，门突然开了，啪的一声，灯突然亮了。 陈文嘉的心猛地一跳，也不动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这两天人多，会议室被预约满了，就只剩天字号赌房了，真是对不起。” Omega经理刷开了门，躬着身把一群戴黑口罩、穿黑夹克的人迎进屋。 能混上黎明酒店的经理位置，自然也是个人精。 他光看周围那几个戴墨镜的壮实保镖，就知道这群人非富即贵，所以他低着头垂着眼睛，只和看起来是助理的年轻Beta男人说话。 Beta男也戴着口罩，他把口罩提提，谦逊的声音传出来：“没关系的朱经理，谢谢您亲自带我们过来，Michael，你送朱经理下去。” 叫Michael的胡子保镖点点头，向朱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经理知道这是要告诫他保密、给封口费的意思，他不敢多看，跟着走出去了。 穿夹克的人有Alpha有Omega有Beta，一共八个人，都不年轻，看头发，最小的都有四十岁，有人白发苍苍，坐着轮椅被推进来。 他们好像各带一个保镖，保镖们调整着座椅。 穿夹克的人坐好后，保镖便一个人一个坑站在椅子后，面无表情、散发雄武气势。 保镖们都很高、很壮，看起来确实很有气势，但再有气势，都比不过站在赌桌上藐视众人的陈文嘉有气势。 她站在桌子的中心，还保持着要下蹲的奇怪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出。 讲真，她本想跑的，再不济，也先下了桌子再说。 但这些保镖动作也太快了，就和急着上厕所一样，门一开唰一下就冲进来，这检查一下、那检查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开始搬椅子。 陈文嘉在原地站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到一个能跳下桌子的缺口。 而且这桌子是空心的，走一步就是一响，她更下不去了。 于是等这些人都坐好了、就位了，陈文嘉还僵硬地站在赌桌上，像一个要起跑但没起跑成功的不知名雕像。 陈文嘉是从窄的那一面上桌的，这会正对着窗户。 而窗户前是个坐轮椅的老头，老头怕冷，身上盖着毯子，还拿了个恒温杯，正抖着手喝水。 陈文嘉看着他的手，觉得自己也要抖了。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个房间会有人约着开会，她就应该提前包房，然后大摇大摆地进来拿走骰子。 而不是脑子抽风非要跳楼，现在只能尴尬地站在桌子上，屏气凝神听别人讲话。 这算什么啊？这处境也太扯了。 陈文嘉无话可说。 现在她走是走不了，只能等这些人谈完事情后再走了。 陈文嘉很是无奈，她正打算悄悄动下脚，换一下身体的重心，就听见打火机咔地一响，老头旁边那人摘了口罩，露出个刀疤脸，抽了口烟。 刀疤脸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嗤笑道：“不是说月光城尽在掌控之中么？怎么开个会还偷偷摸摸的。” 月光城尽在掌控？ 刀疤脸明显是冲对面说话，陈文嘉扭着脖子回头，正好看到对面摘下口罩、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 他是个Beta，应该是不怎么见太阳，他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白，显得他秀气的五官有些阴柔。 陈文嘉盯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捡到狗屎……不，是走狗屎运了。 这五官、这样子，不是温知许是谁？ 她好像刚好撞见了温知许和别人的秘密集会！ 陈文嘉定下神去看其他人摘下口罩的样子。 越看她心越跳，洛城、安萤、柏安图、程添锦居然都在。 先不说已经退休的洛城和早就隐居不露面的安萤，这个柏安图不是四十年前就去世、已经被挂上去世议员大礼堂了吗？他居然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和程添锦差不多大。 程添锦今年应该是五十八岁，那这个柏安图多少岁了？ 来不及细想，陈文嘉往主位上一看，发现主位坐的人居然是于宫琪，她身后站着那位和朱经理搭话的Beta助理。 于宫琪为什么会坐在主位？这个会议是她组织的？她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洛城、安萤、程添锦都在这，那这个老头会不会是埃文？ 陈文嘉心里惊涛骇浪，她看向那个刀疤脸，现在只有这个人她没有一点思绪。 不等陈文嘉思考，温知许就说话了，他对着刀疤脸平静道：“许团长，你今天的火气似乎有些大。” 许团长？逐十星流浪贼头目许昌友？ 陈文嘉突然想起小葵说崔婉莹和温知许最近有交流，莫非崔婉莹是在为许昌友和温知许搭线？ 陈文嘉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开了录像。 “火气？这我可不敢有，就算是有，在城门口的时候就泄了。” 许昌友冷笑。 他还没进城呢，就被温知许的人拦下，装备、人手被卸了一大半。 温知许看许昌友的态度，心里也冷笑。 他可知道这个许昌友打的什么主意，要是不卸他人手装备，指不定在城里闹出什么大事来。 温知许正想着怼两句，于宫琪旁边的柏安图就说话了：“还有两个人呢？” 在场的人中，除了抖着手喝水的埃文，就数柏安图年龄最大、地位也最高。 他一出声，温知许和许昌友都没再说话。 于宫琪回了下头，Beta助理立马凑上来说：“柏先生，他们在路上了，马上就……” 话还没说完，门外嘀嗒一声，被刷开了。 一位Alpha女性和一位Beta女性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像是保镖的男Alpha。 陈文嘉向门口看去，浑身窜上一股电流，冷汗都要冒出来。 领头的那个女Beta和最后那个男Alpha在前几天她还见过。 在授勋仪式上，这两人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好好为联盟服务。 这两人一个是87计划的负责人、一个是特别行动队的直属领导，这不正是宋伯芳和周所为？而这两人中间的女Alpha，不正是左/派最高领袖之一汪琪汪议员？ 现实太过劲爆，让陈文嘉一时无法思考、心乱如麻。 什么意思？汪琪这些人不是左/派吗？他们不是前段时间还搞垮了右 YH /派的经济链和关系网吗？ 他们不应该和程添锦等右/派是生死仇敌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能和……能和洛城、埃文这些人掺合在一起？ 难道她所知晓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难道丁寒是被故意培养起来、用来针对她、渗透她的诱饵吗？ 陈文嘉觉得自己所有思维都崩塌了，她极力控制住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紧紧盯着汪琪和宋伯芳入座，而周所为站到了两人的身后。 “抱歉，遇到点事情，所以来晚了。” 汪琪看也不看其他人，只对着柏安图、于宫琪和洛城点了点头。 柏安图近年来应该有在锻炼，他那又宽又阔的肩膀看起来和身后的保镖差不多。 柏安图的面相有些凶，不怒而威，他用手支着下巴，淡淡道：“能来就好，没想到我们还有和平共处的时候。” 柏安图早年支持右/派，和左/派也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 汪琪荣辱不惊，微笑道：“是的，我也很惊讶，没想到您还活着呢。” 话一出，赌桌的氛围立马就是一紧。 汪琪这人，最是狂妄自大、嘴也毒，被认为是议员中最不靠谱的。 她像是看不到柏安图的冷眼一样，笑着回忆往事：“当年您‘去世’的时候，我记得我们部还开了个庆祝会呢，那时候我刚来，什么都不懂，大家在那唱‘柏学什么的都去死吧’，我都不会唱，那叫个尴尬呀……” 柏学——当年柏安图任职时大肆向外界宣传的治世理念，但因为当时左/派的刻意打压，最后什么治世什么理念全不了了之，差点连档案记载都没存下。 汪琪这算是回忆青春回忆到人家坟头上了，宋伯芳眼看众人脸色不对，忍不住拍了下汪琪的腿。 别说了，再说下去，正事没谈就先打起来了。 这里又不是议员常务会，打架都没人拉架，而且这房间里这么多人，他们三就算是再厉害，也打不过啊。 “小汪，少说两句。” 洛城皱着眉头，示意汪琪收敛一些。 要不是他只和左/派的汪琪有交情，他断不会找汪琪过来商议事情。 “行，我少说两句，先聊聊正事。” 汪琪还是笑眯眯的，她翘着二郎腿，生生把敌众我寡的单薄给压住了。 她靠在椅子上，一手敲着桌子，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笑了下，语气疑惑：“除了那小老头和许贼，明明我才是这里最年轻的，但看面相，我怎么是最老的了？怎么，都打瘦脸针了？还是打细胞促新剂了？” “尤其是您柏安图先生。” 汪琪突然又把话题转到柏安图那，笑意有点冷：“您居然还活着，是吃人肉了？还是喝人血了？” 众人知道汪琪明显在针对柏安图，原因都心知肚明。 汪琪的老师被柏安图以重大过失罪弄进了监狱，还不到三天，她的老师就惨死狱中。 “小汪！” 洛城再次警告：“我们今天要谈的是格林树，其他的以后再说。” 格林树？ 陈文嘉终于听到了点有用的东西。 是主星那颗格林树吗？ 丁寒曾说，格林树快要枯萎了。 而格林树的枯萎意味着人类即将陷入能源危机。 可如果是聊能源，洛城为什么要找这些人聊？ 薪火历前就活着的科学家埃文、活跃在一百多年前的柏安图、四五十年前当政的安萤和洛城、如今当政的程添锦和汪琪、还有制造了无数绑架偷窃案的流浪贼头目许昌友。 再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会讨论联盟未来何去何从的阵容，说他们冲着贝莉的血来的还差不多。 还有这个于宫琪，于宫琪给陈文嘉一张烟彩宴的请帖。 陈文嘉以为于宫琪是整个网里的小喽啰，但看现在，她好像也是个BOSS？ 陈文嘉正思考着，洛城就叹气道：“大家都进去看过，应该清楚，以它现在的状况，已经撑不到十年了，要不是于教授的提议，怕是五年都撑不住。” “这些年克洛族伤人事件越来越多，特勒怪也开始活跃，快压不住了……” 听洛城这样说，汪琪终于不嘲讽柏安图了，她默了片刻，说：“所以现在还有什么方法？” 她与在坐的众人都不对付，平时也不屑于和这些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人联系，但如今联盟内忧外患，只能放下仇恨和偏见，共同商议应对策略。 洛城看向了主位，道：“于教授，人都齐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陈文嘉正想着于宫琪提议了什么、什么压不住了，听洛城问，她就把目光移向于宫琪。 于宫琪好像无意观摩赌桌上的暗流涌动，她撑着手点开了赌桌的控制板，正饶有兴趣地捣鼓着什么。 洛城问的时候，她按下一个按钮，‘啪’的一声，骰子上的玻璃盖弹开了。 陈文嘉的脚前就是那个大圆盘，她刚低头看一眼，就听于宫琪道：“好了，折腾半天终于打开了。” 终于打开？打开什么？ 装着骰子的玻璃盖？ 什么意思？ 陈文嘉一惊，惊悚不安感在一瞬间冲出天际，她一抬眼，与于宫琪的眼睛对上。 后者手撑着下巴，歪了下头，淡笑道：“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骰子吗？” 她示意似得看一眼圆盘里的骰子：“现在打开了，你不拿吗？” “陈文嘉。” 第280章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是一场我和她的游戏…… 听到于宫琪叫她的名字, 陈文嘉第一反应是自己服下的隐身丸时效已过，但她往周围一看，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了, 似乎时间都静止一般。 陈文嘉浑身紧绷，突然意识到于宫琪的这次会议是个局。 不仅是对周围这些人做的局, 也是为她的局。 陈文嘉唤了声一诺, 发现刚刚还在说话的一诺并没有回应, 她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这个世界上, 只有一诺这些高维度的人具有停滞时间的能力。 一诺和【侍女】站在陈文嘉这边, 那她对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我只是神的信徒罢了。” 于宫琪突然站起来，看向陈文嘉的身后。 危险逼近，陈文嘉正要一个肘击，身后的黑雾蔓延出锁链，牢牢钳制住她的全身。 “我早就告诉过你, 不要拿不该拿的东西。” 于宫琪在一瞬间就移动到了陈文嘉面前，她语气如初见时平缓优雅, 但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陈文嘉只觉得沉重异常。 在X1002星地下室里, 她取匕首的时候，‘瘦子’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她本以为【零】这些人出现的契机是一诺不在且周围有信徒。 陈文嘉在于宫琪等人进来的时候, 她就问了一诺, 一诺说这些人都不信教，这才放下心来。 但于宫琪是怎么回事？于宫琪本人就是【零】, 还是说一诺欺骗了她？ 陈文嘉试图挣扎，却无法反抗那黑色的雾气分毫，她对于宫琪冷冷道：“所以呢？” 于宫琪只是绑着陈文嘉，说明她仍有忌惮的东西, 她不会杀了陈文嘉。 既然于宫琪不会杀了陈文嘉，那陈文嘉收集符咒又如何？于宫琪又该如何？ “所以，我当然要阻止你呀。” 和上次‘瘦子’可怖的面容和声音不同，于宫琪的表情语气都和她本人一样，但透露着更令人胆颤的怪异。 虽是为骰子而来，于宫琪却看也不看骰子，只是慢慢踱步到埃文面前，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侍女】和你见面，是要做什么、说什么呢？” 她端详着埃文，慢慢道：“我想想啊……她是不是会放出些画面，告诉你些真相，然后用这个吊着你，让你继续找下去？” YH 于宫琪说话比【侍女】朴实多了，没什么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陈文嘉一点都不觉得亲切：“怎么，你也要和她一样吗？” 上次‘瘦子’说【侍女】也有自己的私心，陈文嘉也从平时一诺的态度中知道她们有所隐瞒。 怀疑的种子难以控制地在陈文嘉心中生了根，所以于宫琪要干什么？ 告诉她全部真相，让她因为被欺骗而恼怒，最后知难而退吗？ “一样？” 于宫琪转过头，笑道：“早在你母亲身上，我们就做过一样的事了。” 她母亲？一样的事？ 无形的东西扑在了陈文嘉脸上，她窒息一瞬，眼睛忍不住一闭。 再睁眼时，她身处一间房子的浴室里。 血腥的红铺了满地，一个赤裸的女人倒在地上，被割下的头颅扔进了马桶。 于宫琪叹息道：“她只让你感受人类的消亡，却没告诉你文诗诗也曾和你走同样的道路么？” “文诗诗，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 下一秒，如鬼魅般的女声从陈文嘉耳边划过，让她的身体一阵颤抖。 不，不是她，是文诗诗。 于宫琪让陈文嘉共感了文诗诗的身体。 文诗诗呼吸困难，全身都在抖动，她的内心被无限的恐惧占据，几乎要跌倒下去。 修长透明的手钳住了文诗诗的下巴，把她的目光定在马桶里那张微张着嘴的人头上，轻声道：“看看这是谁？” “她叫李初雪，为了帮你，她在研究报告里说了谎，结果却落得这个下场。”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对方的手冰凉，凉的渗透进了文诗诗的血液里，让她浑身都刺痛。 陈文嘉跟着文诗诗艰难呼吸，努力从耳鸣中分辨声音。 音色太像了，文诗诗背后这人似乎是【侍女】。 背后的人轻轻挥了下食指，十二枚六边形片依次在文诗诗眼前排开。 “王中庸、楼来漾、曾沁、还有洛川团、8802考古队……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帮你收集黑芯，让你满足你的私欲？” “文诗诗，你对得起他们么？你还算是人吗？” 说话的人像毒蛇般缠着文诗诗。 文诗诗大口喘着气，突然拼了命的挣扎，摆脱身后的束缚。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无地自容吗？你以为我真的会听信你的话吗？” 她转身狠狠盯着眼前人，毫不掩饰恨意：“侍女，别以为你能阻止我！他们都是你害死的！我总有一天会讨还回来！” 话音刚落，黑芯叮叮当当散落一地，【侍女】蓦地消失了，徒留文诗诗在原地狰狞着脸，愤恨恼怒。 浴室里血腥味浓重，文诗诗大口喘着气，立了一会后，她忽然跌在地上。 她一点一点爬向马桶，颤抖着将那苍白的面容捧起来，崩溃嚎哭。 陈文嘉还没从极度悲伤的情绪里缓过来，下一刻，她就望见一片虚无宇宙。 “诗诗！别犹豫了，他们快追上来了，你快进去啊！” 一诺焦急地飘到文诗诗眼前，眼神不住地回头看。 远处，人类的小型军舰正急速赶来，两翼的枪口不断喷射，打到文诗诗周遭的涡旋里。 “逃犯文诗诗，你已被包围，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也不要做被唾骂万年的罪人！” “……你已被包围……不要做被唾骂万年的罪人！” 特质声波通过暗物质传递，人类舰长冰冷严肃的声音在宇宙回荡。 “诗诗，你别信他们，人类已经被【侍女】蛊惑了！你信我，这后面没什么怪物！只要你愿意进去找到最后一条符咒，人类就有救了！” 一诺推着文诗诗的肩膀，想要文诗诗走进涡旋里。 飓风呼啸，然而文诗诗只是看着脚下的虚无，内心悲伤又疲倦。 “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喃喃道：“没有意义了，怀川死了，都死了……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我好累啊……” 一诺一愣，急切地说：“可是……” 文诗诗的内心绝望又荒凉，她打断一诺的话：“抱歉，我没法继续走下去了，一诺，我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在这浪潮之中，已经被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文诗诗颤抖着说话，酸涩冲击着她的鼻腔和喉咙。 心念一动，金色的符咒瞬间离开她，飘在了空中。 “普石遍地，璞玉难求，一诺，或许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她张开手臂，眼神涣散、面色灰白，扯了一抹苍白的笑：“上天不仁，以……以万物为刍狗……” 下一刻，符咒散灭，文诗诗倒进了可以撕碎一切的涡旋里。 感官在一瞬间抽离，陈文嘉听于宫琪感叹道：“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总结的很是到位，不愧是当老师的人，文化水平很高啊。” 相比于于宫琪的悠闲，陈文嘉则瘫倒在地上，汗浸湿了她的衣衫。 短短两段回忆让陈文嘉震惊无比，各种情绪上涌的同时，无数疑问疯狂冒出。 “这是什么？你们干了什么？” 陈文嘉大脑混乱，语言也混乱。 看画面那涡旋的样子，就知道这涡旋是安娜之门。 是文诗诗开启了安娜之门？但门后不是克洛族吗？一诺怎么说门后什么也没有？ 还有李初雪，李初雪不是薪火历之前出现的人吗？可安娜之门开启才过去四十多年，文诗诗是四十多年前失踪的？ 人类军队追击过文诗诗？但为什么现在找不到一点记载？如果人类知道文诗诗，那陈怀川的存在自然也不是秘密，可为什么左/派连陈怀川的照片都寻不到？ 还有【侍女】，人类被【侍女】蛊惑？可要毁灭星际的不是【零】吗？【侍女】不是站到陈文嘉这边、要拯救星际的吗？ 文诗诗死了？但徐念又说她成了克洛族的领主…… 所有东西乱成一团，陈文嘉什么都分不清、看不透，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明白吗？这是一场我和她的游戏。” 低沉的男音响起，黑色的衣摆垂在陈文嘉身边，帽兜人对陈文嘉伸出了衣袖。 陈文嘉盯着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如同魔鬼般的人，一瞬间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零】。 她略过横在身边的手臂，自己把自己撑起来，喃喃道：“游戏？” 什么游戏？文诗诗、她、星际的一切都是一场游戏吗？ 之前陈文嘉就疑惑，文诗诗他们明明已经使用过APP，为什么一诺还会找上她？ 一诺能找上陈文嘉，重新开启拯救星际任务，就说明文诗诗他们失败了。 但既然失败了，为什么星际没有如一诺说的那样毁灭呢？ 陈文嘉忽然想到人类薪火历之前的历史几乎是空白。 难道说，人类在薪火历前已经灭绝过一次了吗？ 陈文嘉的心跳得惊惶。 “如果善恶可以分明，那么在上一场游戏中，她扮演着恶人的角色，而我，则和人类站在一边。” 上一场游戏中，【零】是拯救星际的一方，他指引文诗诗寻找黑芯，从中提取符咒。 【零】微微回首，空中就出现一诺和文诗诗相处的场景，他道：“我让一诺告诉文诗诗，人类快要灭绝了，要想拯救人类，就必须找到黑芯里的咒语。” 【零】没有装模作样用些恶魔似的音色，他的声音清雅悦耳，笑道：“说起来，她开始的表现和你一样，拯救星际？这和她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280-290 第281章 第二百七十七章 高维度的震慑和扭曲。…… 文诗诗在看到一诺这个精灵时, 也觉得世界十分离谱。 她是很思维跳脱的女孩子，直接问一诺是从哪个修仙界穿越来的魔法精灵。 一诺正经严肃地对文诗诗说星际快要毁灭了，这里一切优渥的环境条件全会化为乌有。 而文诗诗舒舒服服往地上一躺, 懒洋洋道：“那就死吧，早死晚死不都得死？不怜悯他人命运, 才能享受美好人间, 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儿~” 一诺说了很多, 文诗诗都不为所动, 直到她说任务完成后，她可以把文诗诗送回地球，见到她的女儿陈文嘉。 话一出，文诗诗立马变得认真，和一诺达成了共识。 “为了让文诗诗信任, 我把威尔送到了别的时间线上，她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一次又一次经受住了【侍女】带来的罪孽。” 空中的画面消失, 【零】转了身, 他面对着陈文嘉，帽兜里一片虚无, 他叹息道：“只是很可惜, 到最后一步时，文诗诗却放弃了。” 文诗诗在最后已经分不清真假, 周围人的死去让她精神崩溃，在最后一步时放弃了一切。 听着【零】的话，陈文嘉浑身发凉。 “那……” 陈文嘉想做一个吞咽的动作，却生生卡住了。 她缓一口气, 问：“那后来呢？” 文诗诗放弃了，那后来呢？ 铱驊 人类怎么样了？ “后来？” 【零】慢慢道：“文诗诗放弃，上一局自然是我输了，而这次轮到她做善人，我做恶人。” 在【零】的叙述里，他只在意游戏的输赢。 至于人类？就像人类毁掉一个蚁穴只需要一个念头一样，人不在意蚁穴，【零】也不在乎人类。 “哦……不对，你是问我后来怎么样了？” 【零】恍然，他虽然不在乎人类，但对于能够影响输赢的陈文嘉，他还是挺在乎的。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轻描淡写：“这一局是我的，自然是要重新洗牌。” 既然是对局，那就要讲究公平。 【侍女】开局时面临怎样的境遇，那他开局时就应该是一样的境遇。 “只是时间不能逆转，这片已经被【侍女】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只好先清清人数、减少些痕迹，尽量还原回去。” 在文诗诗那场游戏里，人类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零】篡改了人类的记忆，把薪火历前的历史几乎变为空白。 陈文嘉恍惚地看着【零】，明明对方就像一个人一样站在她对面，她却觉得自己面前是难以形容的、无法名状、不可抵抗的惊悚。 没错，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怪物或者恶魔，陈文嘉只觉得面对着一团惊悚。 这太超脱现实了，比魔法、修仙、鬼怪等等一系列可以形容的东西都要超出现实，若非要形容，这是来自高维度的震慑和扭曲。 “可……可……你告诉了我？” 陈文嘉整个脑子像是被最强悍的台风搅过一番，所有的思考、判断、态度都揉成了沫。 【零】说这是一场游戏。 在上一局中，【侍女】扮演坏人，任务是阻挠【零】选择的主人公文诗诗拯救星际。 最后文诗诗失败，【侍女】赢了，【零】输了。 在这一局中，角色反转，【零】扮演了坏人，任务是阻挠【侍女】选择的主人公陈文嘉拯救星际。 可是，可【零】作为阻挠陈文嘉的人，为什么在游戏中却告诉了陈文嘉真相？ 这不是一场游戏吗？为什么要告诉游戏里被操控的主人公，说你是一个游戏里的人，你是游戏里的角色，你被我们愚弄着，我们轻蔑你、漠视你、碾压你，你就是个傻×、笑话，一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蝼蚁。 这超出了陈文嘉对任何故事发展脉络的理解和对思维规律的解析，她不明白，她只感觉不可抗的强制力量让她惶恐、瑟缩、颤抖、害怕。 “我不是说了么？” 然而【零】还是一副清雅的语气，没有脸的帽兜正对着陈文嘉，淡淡道：“我在阻止你啊。” 刚出现的时候他就说了，他来的目的是要阻止陈文嘉拿走骰子。 【零】慢慢在陈文嘉面前蹲下，宽广的袖子中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 他的形态和【侍女】一样，都披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像极了那高台之上，受人供奉敬仰的神明。 神明之手在圆盘里搅了搅，捞起三只骰子。 【零】仔细看着骰子，漫不经心道：“我不愿和那个爱循序渐进、装模作样的女人一样，我比较喜欢简单粗暴和……” 他明显笑了一声，补充说：“出其不意。” 如果说【侍女】的方法是一点一点折磨人，让人精神崩溃，那【零】则更愿意看到人在一瞬间信仰崩塌。 【零】抛着骰子站起来，满意地问：“如何，这次是不是够惊喜？” 上次他只是小小地试探了一下，就如将一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 可他不愿看水花慢慢变大，就直接往水面里扔了颗炸弹，炸出了满湖的水。 惊喜？确实够惊喜。 陈文嘉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问：“所以呢？然后呢？你想要怎样？” 她的语气带上了嘲讽：“怎么？是要我破口大骂说你们无耻、卑鄙，无力又愤怒地骂你们是群魔鬼？还是崩溃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你们放过我？” 【零】把真相告诉她，然后呢？她就有选择的权利了吗？她就可以摆脱被他们愚弄的命运吗？ 【零】道：“但你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跪地求饶不是吗？” 他捏住陈文嘉的下巴，帽兜里的黑焰喷到了陈文嘉的脸上。 他似乎在审视着陈文嘉的表情，他说：“有愤怒、有屈辱、也有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冷静。” 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去，陈文嘉冷冷地迎上【零】的目光。 “你还没到崩溃的边缘，看来你并不在意我们的谎言。” 【零】退后一步，说出了事实。 “没关系。” 他的语气很是轻快，道：“如果你现在就出局，岂不是让我赢得很轻松？” “本来就是三个人的对局，三个人都知道规则，这才公平、有意思嘛。” 这场游戏里，博弈的不止是【零】和【侍女】，还有被他们选中的游戏角色：陈文嘉。 陈文嘉的选择会决定这场游戏的输赢，也将彻底影响她个人的命运。 陈文嘉明白【零】的意思，她沉默半响，问：“如果我赢了……会怎么样？” 如果她赢了，整个星际的人就会存活下去吗？还是说，他们随意变换规则，又开始一局，带来新的灾难？ 【零】却没有回答，只是强制抬起陈文嘉的手，把三颗骰子放进她的手心，道：“这就得看你，敢不敢赌了。” 赢了会怎么样？陈文嘉是被【零】心血来潮提上桌的，游戏早就开始，可没人在乎陈文嘉赢了会有奖励还是处罚。 陈文嘉要是在意，就得赌一赌，赌她赢了会有好报还是恶报。 陈文嘉紧紧咬着牙，眼睛里弥漫着浓重的戾气。 “游戏的规则已经告诉你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零】帽兜下的脸微微一笑。 作为一个已经知晓游戏规则的人类，却无法打破规则，只能尽力朝着动荡的未来咬牙前进，她会愤怒、绝望还是崩溃？她会坚持到什么地步？ 【零】觉得现在的对局更有意思，更加折磨。 “看到这些人了吗？” 【零】抚上了于宫琪的头。 自【零】出现后，于宫琪就虔诚地跪到了一边，她低着头，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零】站在于宫琪面前，于宫琪立马弯腰去摸【零】的衣摆，虔诚道：“我主。” 【零】感慨道：“这些人，是我好不容易才聚齐的……”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圆盘，那里本有三个骰子，刚刚被他放进了陈文嘉的手心。 “哎呀，你又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零】嗔怪道。 “还记得吗？我说过的，不要拿不该拿的东西，因为要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他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了。 陈文嘉的心发紧，无限恐惧上涌。 束缚住陈文嘉的黑链在一瞬间松开，同时于宫琪撞上了她，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陈文嘉往下一看，居然是自己随身携带的绿因子喷筒。 喷筒化为绿刀，捅穿了于宫琪的肚子。 陈文嘉瞳孔瞬间缩紧，她呼吸一窒，只见于宫琪忽然做出个她在X1002星实验室见到的僵硬笑容：“你会害死所有人！” 窗外送进一阵风，时间重新流动。 陈文嘉在惊惶中下意识往四周一看，发现赌桌周围横尸遍野，埃文、程添锦、洛城、汪琪……所有人全被抹了脖子，血液顺着座椅流到了地上。 所有人。 所有人都死了。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陈文嘉的鼻腔，她的手还触着于宫琪滚烫的血液。 惊恐和颤抖让陈文嘉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啊！！！” 门口突然传来尖叫声，进来送果盘的朱经理看见里面血肉模糊的场景，立马瘫软下去。 守在外面的保镖立马冲进来，瞳孔震缩的同时，对赌桌上开了枪。 “ 依誮 站住！” “咻！”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陈文嘉来不及思考，反射性用于宫琪的尸体挡住子弹，躲藏到了埃文身后。 她把埃文的水杯往外一扔，一个弹跳从窗台跳了下去。 同时，外面的保镖第一时间传递着消息。 “呼叫貔貅呼叫貔貅！6603出事了！议员全被杀！请求支援！” “6603有紧急情况！嫌疑人正在抓捕中！” “少爷！老大出事了！” “丁队长！陈文杀了汪议员、宋组长和周处长！” 丁队长。 丁寒。 在跳出窗的那一刻，陈文嘉听到了焦灼的咆哮。 全城警报一瞬间响起，空中巡卫机迅速聚集。 危险的瞄准射线在酒店外面乱晃，呜呜的紧急声音中，陈文嘉感受急剧下坠的抽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282章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愿意带我走吗？”…… 月光城的烟彩宴备受各界瞩目, 在烟彩宴前一天，世界所有知名人士都来到了这里。 为了维护治安，温家和联盟达成协议, 将一部分管制权移交给了当地政府。 故烟彩宴期间，月光城配备了大量武装力量和更为完善的安保系统。 6603惨案一出, 各部门迅速反应, 封锁城门、排查赌场、限制人口, 警笛声响彻云霄。 作为事发地点的黎明酒店更是第一时间就被层层包围, 警务人员挨个搜查房间, 寻找从66层跳窗而出的杀人凶手。 陈文嘉吞了颗隐身丸，敲碎了65层的窗户，然后一个接一个扒窗，落到了地上。 一诺终于出现了，在陈文嘉耳边哭着道歉：“对不起, 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是我……” 她也不想瞒着陈文嘉, 可她只是个小精灵, 她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任人摆布。 “闭嘴！” 陈文嘉在奔跑中冲着一诺大吼。 她现在心里波涛汹涌，思维像是被无数刀片切割, 混乱无比。 6603里血腥的红还停留在陈文嘉眼睛里, 那淋漓的味道还在鼻腔回荡，连奔跑带起来的风里都响着警笛的声音。 埃文、温知许、程添锦、洛城、许昌友、汪琪、周所为、宋伯芳、柏安图、安萤……他们个个地位崇高, 掌握了星际无尽的资源、人脉、秘密。 这些人单拎出来一个，只要出了事都能在星际引起轩然大波。 可就在一夜之间，或者说片刻之时，他们就全死了。 6603房间血流成河, 门外的保镖蜂拥而至，只见唯一的活人陈文嘉拿着绿因子喷筒，将刀口插进了于宫琪的腹部。 这还有什么可说？ 陈文嘉就是罪魁祸首。 陈文嘉就是在数十个联盟高层官员、科学研究者、外界势力友好协商、共同探讨人类未来发展问题时闯了进来，杀死了具有话语权和能力、愿意为联盟奉献、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斗的所有人。 她身负无尽罪孽，她是全人类中的败类、是全人类的罪人。 这一夜，陈文嘉被迫与全世界为敌，站到了全人类的对立面。 肆意玩弄的游戏、顷刻而泻的罪孽、分辨不清的谎言、渺小无力的挣扎、反抗无效的‘背叛’、难以期待的未来……这些在顷刻间压在了陈文嘉的肩膀上，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和认识。 可是……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要她承担？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在孩童时就没了父母，成年时又没了养母。 在灿烂如骄阳的年纪、在别人为暗恋的人发愁、为理想而奋斗时，她兢兢业业做着家教，妄想有一天能够还清债务、领养空空、本本分分的生活。 她从小没做过一件坏事，她明明已经是上天的弃儿，却又迎来了新的灾难——空空被撞，面临截肢。 如果地球上的事情都不算磨难，那星际的事情呢？ 她被绑、被骗、被打、被抛弃，一直都活在极致的焦虑和惶恐里。 生活好不容易回到正轨，朋友有了、感情有了、事业也有了，却又有人闯进来，告诉她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和谎言。 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生活。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很顽强了，却又被强制沾上了鲜血。 对方轻而易举地用实际行动表明：你是我们的玩物，你注定被我们驱使、揉捏、戏耍，我们欣赏你的扭曲和崩溃，我们漠视你的灾难和痛苦，我们期待你走投无路时的抉择。 她如同一条被抓上岸的鱼，被人肆意拨弄，欣赏她濒死时的绝望与挣扎。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 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心高高悬起、身体摇摇欲坠。 一切情绪都化为一股腥甜，从陈文嘉喉咙涌出。 陈文嘉紧紧咬着牙，从令人难以喘息的大山碾压下挤出一点心声，惊惶地冲着一诺喊叫：“要是不想我死，就去破坏掉所有的监控和智能搜索系统！给我找出最合适出城的路！” 她要逃离这里，逃离一切游戏、一切罪孽、一切谎言、一切挣扎、一切‘背叛’、一切未来。 太可怕了，这里太可怕了。 人、血、声、灯、风……都让人心惊胆颤。 一切都太可怕了。 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藏起来，要找个无人、无血、无声、无灯、无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用破烂的衣服、潮湿的沙土、捡来的落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把自己埋起来。 她要在遮挡之下抛弃所有，赤/裸着身体，如同被抛弃的孩童般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嚎啕大哭。 陈文嘉的一切都被侵蚀，她用尽了力气狂奔，只想逃离这个抛弃她、背叛她的世界- 黎明酒店在月光城最中心，离最近的城门都有一小时的车程。 陈文嘉登上驶向城门的警车，伴着开道警笛声，在靠近西北2城门的一家服装店一跃而下。 仗着隐身，陈文嘉拿了一套黑衣服进了无人的试衣间。 服装店的店员们正在悄声讨论黎明酒店发生的大事，陈文嘉轻而快速地换着衣服，静默无言。 一诺的眼圈还是红的，她看着陈文嘉换衣服，怯生生道：“你别去，他们在骗你。” 一诺借用格林APP，让整个明月城的通讯系统、定位系统和瞄准系统都陷入混乱，同时她把陈文嘉的耳麦保护起来，只接收一些重要消息。 在警车的车顶上，陈文嘉收到了张庭越的来电。 他的语气紧急，说小葵和崔婉莹彻底闹翻，常大哥他们在上工的时候被崔婉莹扣住了，处境非常危险。 或许是怕陈文嘉不答应，他指责似地说出所有真相。 张庭越说都是因为陈文嘉，身为流浪贼的周子山才会找他们结拜。 都是因为陈文嘉，他们才会被流浪贼拷打虐待、奄奄一息。 都是因为陈文嘉，他们才会在逃跑时被发现。 都是因为陈文嘉，刘辉才会死。 都是因为陈文嘉，他才会失去双腿。 他极度疯狂、极度痛苦地问凭什么陈文嘉过得那么好？凭什么陈文嘉踩着他们兄弟的背脊光鲜亮丽？凭什么他双腿都没了，他还要缄默不言，就为了保护陈文嘉那颗不应该背负罪恶的‘纯洁’内心？ 等发泄完了、冷静下来了，他又哭着说他错了，说对不起，他求陈文嘉救救常大哥他们。 他说常大哥他们都是好人，他哭着求陈文嘉救救好人。 陈文嘉听着张庭越的哭喊哀求，喉咙处的哽咽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眼里含着一层薄泪，就像喉咙的哽咽一样，流不出来。 在呼呼的风声中，陈文嘉遮住湿热的眼睛，强忍住全身的颤抖，艰难地挤出一个好字。 她害了刘辉，害了张庭越，现在不能再害常家兄弟。 命运弄人，苦难之后是更深切的苦难。 陈文嘉还没来得及从自己悲苦的命运中回过神，就要为别人的命运悲鸣。 “真的，你听我的。” 一诺看着陈文嘉换好裤子，抽噎着开口：“张庭越骗你，他向崔婉莹告密， 依誮 说你有黑芯，你要是去了，会被崔婉莹抓住的。” 一诺以前经常骗陈文嘉，陈文嘉问的很多事情，她其实都知道。 但这次她没说谎，她借着张庭越和陈文嘉的通讯通道，结合格林APP，看到了崔婉莹他们的谋划。 张庭越向崔婉莹提供了陈文嘉的踪迹，并说服她抓捕小葵、从陈文嘉身上抢夺黑芯。 崔婉莹现在正在晚颠颠等着陈文嘉自投罗网。 如今陈文嘉四面楚歌，已经是最差的处境，要是去了晚颠颠，她很可能会死在那里。 “陈文嘉，你信……” 见陈文嘉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穿衣服，一诺正要再劝。 然而陈文嘉却打断了她。 “不用再说了。” 陈文嘉扣上衣服，靠着墙，疲倦地看向一诺，道：“你说他在骗我，可你骗我的还少么？” 文诗诗、陈怀川、拯救星际、安娜之门……一诺骗她的事情太多了，她分不清一诺嘴里的话是不是【零】或者【侍女】让她说的另一个谎言。 她该相信一诺这个和【侍女】、【零】一伙的、撒谎成性的精灵，还是相信哪怕为她双腿尽失、也只是沉默看着她的张庭越？ 而且就算张庭越骗她、想让她去死，她也认了。 那是她欠张庭越的。 “你让我别去，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死得太早，让你完不成任务罢了。” 陈文嘉讽刺出声。 她不知道【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为了让她崩溃而编造的谎言，也不知道【侍女】和一诺口中的拯救星际是不是为了赢而许下的空头支票。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就是个傀儡、是个玩物，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什么都没法改变的普通人类。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害怕、觉得愤怒、觉得痛苦，让她竖起了一道厚重的冰墙，上面缀满了尖刺，她冷漠地拒绝世界，并反抗一切。 “我……” 一诺的泪水在眼睛中打转，她很想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抹泪跟着陈文嘉出了服装店- 月光城全城肃冷。 陈文嘉跟着旋转门转出去，发现玻璃上已经能看到一道浅浅的影子。 隐身丸快失效了。 这次都不用陈文嘉说话，一诺就拿出颗隐身丸，递给陈文嘉。 然而陈文嘉却没接。 服装店离城门极近，大概两百米的距离。 在城门口左边因为短路而一闪一闪的路灯下，站着个戴帽子口罩的人。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眼神不停地张望，看样子似乎在等人。 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提着个袋子，袋子里面的东西很长，露了出来，看形状，好像是个圆筒。 那个圆筒是绑在一起的仙女棒，袋子里面还有可以冒出银树的烟花。 陈文嘉想都不用想，就猜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同样想都不用想的是，那个路灯下的人在等他的女朋友。 因为两个人高高兴兴地约好，说等今晚忙完，他们要找个地方放烟花。 陈文嘉看着丁寒，心想她好像不能过去。 她‘杀了’丁寒的上司，毁了他的前程。 平时她和丁寒本来就走得近，如今她变成了杀人犯，丁寒一定会受到牵连。 这个时候，丁寒和她划清界限才是明智之举。 最好是他站在那里做诱饵，就等着陈文嘉走过去，然后藏在周围的、陈文嘉的前同事们一跃而出，将她扑倒在地、捉拿在案。 如果这样做，丁寒不仅不会受到牵连，反而会更上一层，成为□□的引领人物也说不定。 陈文嘉本能地冷静分析利弊，但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性，都促使她一步一步，向丁寒走去。 隐身丸的效果脱落，陈文嘉慢慢显出了实形。 可能是因为一诺的干扰，西北2城门只有象征性的一辆警车开过来。 不知为何，他们松松散散的，竟无人注意陈文嘉从行人稀少的宽广马路穿过，走向他们抱怨闪眼睛的路灯处。 路灯下的人西装革履，似乎出来得急，没时间换下衣服。 他若有所感地看过来，向前两步，取下口罩，等着他的恋人靠近。 城门口风沙重，风一吹，细沙如烟尘般飘扬，迷了两个人的脸庞。 陈文嘉在离丁寒两米的地方站定，丁寒在光下，而她刚好站在昏暗里。 她看着对方平静的脸，一时无话。 她细细扫过丁寒的眼睛、鼻子、嘴巴、脖子、肩膀……最后视线落到袋子上。 “烟花……看不成了。” 陈文嘉低着头，声音又轻又哽咽。 站在丁寒面前，她一时平静下来，但满心都是沉重与苦涩。 她‘杀’了人、也像一诺骗她一样骗了丁寒，她不知道丁寒会怎么看她，但她还是想和丁寒好好告别。 烟花看不成了，她要走了。 知道得越多，便越痛苦。 丁寒走着一条光明的道路，陈文嘉不愿把丁寒牵扯进来。 可告别真的好难，光是想想，泪就要涌出来。 陈文嘉颤抖着吸了口气，想着要不转身就走，头上就被放了什么东西。 丁寒把自己的帽子给陈文嘉戴上，轻声说：“没关系，那就以后看。” 今天看不了烟花，那就以后看，明天、后天、什么时候都可以。 陈文嘉已经不再那么容易流泪，泪意被风沙带走，她红着悲伤的眼框，说：“周所为、宋伯芳、汪琪，都死了。” 丁寒的声音还是轻：“我知道。” 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 那时他刚从烟花店出来，听到消息后，他查了路线，换了西北2城门的守卫。 他知道陈文嘉会经过这里，便早早来到这等她。 “我杀了他们……可……可我没有。” 陈文嘉没法向丁寒解释一切，只能看着丁寒，红着眼睛、哽咽地陈述事实。 她现在看起来很脆弱，在风沙里轻得像烟。 丁寒从没见过这样颤抖、害怕的陈文嘉，他不敢动，害怕他一动，对方就要飞走，就要把自己藏起来，让谁也找不到。 所以他轻轻地、宽容地、理解地看着她，说：“我不在乎。” 陈文嘉有没有杀人、是不是杀人犯，他都不在乎。 不在乎？ 陈文嘉低下头，说：“会连累你。” 不管丁寒在不在乎，她都会连累丁寒。 “所以……” 视野里，对方伸出了散发温暖光晕的手。 陈文嘉抬头，对方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你愿意带我走吗？” “去哪里我都愿意，想躲起来，我也陪着你。” 溺水的人无法拒绝救援的手，装着烟花的袋子掉下去，烟花散落一地。 警笛声忽然从城楼的瞭望塔里响起，两人牵着手一起狂奔。 西北2城门的防卫很是松懈，陈文嘉夺了枪械，每一颗子弹都击中了警卫的手臂。 丁寒利用职务之便接过城门权限，打开紧闭的小门。 陈文嘉和丁寒相互掩护，然而刚出城门，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双双被人绊倒，屁股对上了人头。 城门关得急，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进城，就蹲在城门外唠嗑吹牛赌小牌。 “哎哟喂，天杀的门口也不让待是吧？” 脸上贴着纸条的女Alpha被撞得差点打滚，她扔了手上的牌，有点恼怒。 她往旁边一看，怔愣住。 陈文嘉紧紧抱着枪，看着熟悉的小麦皮面容，说了声抱歉。 她慢慢爬起来，只见聚在城门口的人都有条红布，要么绑在头上，要么绑在手臂上，无一不表明他们的身份——逐十星流浪贼。 许昌友被温知许缴了人和枪械，他带来的大部分人都聚在西北2城门这。 “没事，你东西掉了。” 女Alpha站起来，拍拍屁股，把陈文嘉掉的弹夹递给她。 她的手腕上也绑着块红布，陈文嘉看着她，又说了一句谢谢。 气氛安静又诡异。 望着这两个带枪闯出来的一A一O，周围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目光不善。 陈文嘉和丁寒像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警惕地看着周围。 “哟， ?璍 有福气啊，对象长得不错啊。” 递弹夹的女Alpha倒是放松，她扬扬下巴，挑逗似地看着丁寒。 上次说等准备好了再认识，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陈文嘉垂眸看着关山月的手腕，按住紧绷的丁寒，没吭声。 “行了，走吧。” 关山月打量丁寒，挥挥手，侧了身。 随着她挥手，所有人往两边站，让出了条路。 看样子，她在这群人里的地位不低。 “谢了。” 陈文嘉没再多说，握着丁寒的手，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两人跑了一会，跳上辆车，扬长而去。 望着飘扬的沙尘，关山月旁边的人犹豫道：“刀爷，那个女A好像是陈文。” 关山月弯腰捡了扔掉的牌，淡淡道：“那不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侣吗？风沙大，你看错了。” 第283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生的第一个十年。…… 陈文嘉和丁寒逃离月光城后, 没有什么温情的时刻。 喇叭车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从月光城到晚颠颠大概需要四个半小时，两人喘/息片刻, 见没人追上来，便马不停蹄地商讨救援计划。 出月光城后, 温絮柳等人和陈文嘉就失联了。 这时候又是紧急时刻, 丁寒没法和自己的手下联系。 两人没装备、没后援、没前锋……什么都没有, 要想从晚颠颠救出常安康等人, 得靠智取。 丁寒顺来了晚颠颠的城市形貌图, 两人商议半天，确定了三套分开行动的方案。 丁寒把思维导图关掉，转头去看陈文嘉。 她开着车，嘴唇抿住下撇，面色紧绷。 这一夜变故太多, 丁寒也有很多的疑问，但看着陈文嘉心事沉重的模样, 他到底什么都没问。 他道：“换我来开吧, 你休息一会。” 这时候是主星时间凌晨一点, 陈文嘉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很疲惫, 她需要休息。 然而陈文嘉却拒绝了：“没事, 我不困。” 她的大脑又紧绷又混乱，她必须找点事情做才能自己在崩塌中保持清醒。 陈文嘉道：“你闭眼睡会吧。” 此时的她说话简洁, 带着无端的沉默和低迷。 丁寒觉得这样的陈文嘉有些遥远，好像下一秒就会离他远去。 他离陈文嘉更近一些，轻轻握住她的衣摆，说：“好, 快到了叫我。” 陈文嘉感受到了丁寒亲昵地靠近，这个动作让她觉得心里慰籍，但她现在实在说不出温暖感谢的话。 常安康他们还等着她去救，但晚颠颠的情况非常不明朗。 崔婉莹和小葵闹到什么程度不清楚；常安康等人被关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不清楚；崔婉莹掌握陈文嘉多少信息、想要什么也不清楚。 陈文嘉不知道这次去晚颠颠能不能全身而退。 一诺说张庭越在说谎，他和崔婉莹等着陈文嘉自投罗网。 或许一诺说的没错，但在张庭越说因为陈文嘉，他们被流浪贼抓起来时，陈文嘉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管晚颠颠有什么等着她，她都要去那见张庭越和常安康他们。 喇叭车以最快的速度在沙漠中飞驰，四个小时后，慢慢停了下来。 晚颠颠是贫民窟，去那的车辆本就不多，更别提此时是凌晨。 所以在通往晚颠颠的沙漠道路上，陈文嘉和丁寒乘坐的喇叭车格外显眼。 在马路通道和沙漠的接壤处，停了三辆横着的喇叭车，车打着双闪，拦截了整条道路。 丁寒睡得不熟，立马睁眼，他看一眼前方，说：“位置太远了些。” 他们想过崔婉莹等人会提前拦截他们，但没想到居然是离晚颠颠这么远的位置。 陈文嘉把手放在喷筒上，道：“好像不太对。” 那三辆车上的人见有车来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 结合他们停的位置，陈文嘉觉得这些人可能不是崔婉莹的人。 两人都没下车，打着灯，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对面的窗口探出个人，在强光下，他的表情惊疑不定，手里握紧了枪。 “是强子。” 陈文嘉低声说道。 强子是小葵的心腹，或许是小葵让他在这里接应陈文嘉。 “我下车去看看。” 说着，陈文嘉去解安全带。 丁寒说好，在陈文嘉下车时，装好子弹，架好枪，瞄准了强子的心脏。 人心莫测，谁也不知道小葵的心腹强子是不是真的忠心，还是说他已经被别的什么人收买，此时想打着小葵的名义坑害陈文嘉。 陈文嘉也没有放下警惕，她的手放在腰间的喷筒上，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强子眯着眼看陈文嘉，一边下车一边朝她挥手。 他对车里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朝陈文嘉跑来。 “文老大！常大哥他们被我们救出来了，都好好的在车上呢，我们葵姐让你别进城了。” 强子胖，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在车上？ 陈文嘉的目光越过强子，就见常安康等人下了车，冲着她挥手。 最左边的车上，两个小伙打开后车厢，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抬了出来。 这人呜呜发声，但他只是上半身不停地挣扎，小腿软塌塌地垂着，看起来似乎是个残废。 强子回头瞧了一眼，说：“文老大，这个姓张的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葵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小子还跑到崔贱人那告密！要不是我们葵姐早有防备，这会早被打成筛子了！” 他啐了一口，指着张庭越对陈文嘉道：“文老大，这种人在我们这行里，就算是成了他也是个狗熊，被抓了那更不用说，剜骨抽筋都是轻的。” “我们葵姐说这是文老大你的人，所以抓了也任由你处置。” 看来一诺说的是真的，张庭越真的向崔婉莹告了密，还连累了小葵。 陈文嘉向强子道了谢，问：“城里情况怎么样？你们葵姐呢？她现在怎么样？” 因为张庭越告密，小葵和崔婉莹之间彻底决裂，要是猜的没错，晚颠颠现在呈水火不容之势。 强子道：“城里情况一半一半吧，葵姐在城门上吹风，好着呢，我们早就对崔贱人有防备，所以也不是特被动。” 他们已经打完了，现在两边各占一半的地盘。 小葵早就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会正坐在城门上唱歌看风景。 他是个人精，怕陈文嘉愧疚，他又说：“文老大，你别想太多，崔贱人本来就不喜欢葵姐，怕葵姐夺权，我们总得干这么一仗的。” 崔婉莹早有针对小葵的苗头，这个月更是变本加厉。 两周前，崔婉莹借着发病踹了小葵好几脚，直接从客厅踢到门口。 强子等人听到动静，打了门口的守卫冲进去。 小葵捂着肚子，擦擦嘴角，稚嫩的脸上透着一股不属孩童的平静，她对强子说：“出去。” “说真的，这崔贱人真是葵姐的 弋? 亲姐姐吗？这下手也忒狠了，葵姐经常被打的一瘸一拐的。” 强子皱眉，小葵每次都很执拗，她就是要一个人去见崔婉莹，不让他们陪着。 陈文嘉想了想，道：“应该是，但你们葵姐有自己的考量。” 不管是不是亲姐妹，看小葵的态度，她是当真的。 因为把崔婉莹当亲姐姐，所以崔婉莹怎么对小葵，小葵都忍着，任由崔婉莹发落。 但今晚一过，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文嘉心想小葵和崔婉莹这样或多或少有她的原因，但她现在没有什么能弥补小葵的，只能先托强子表达自己对小葵的谢意。 强子摆摆手，肉墩墩的脸咧出个笑，道：“甭客气文老大，咱都看得出来，你对葵姐比那个姓崔的好多了，咱是一家人，都是小事情，应该的。” “对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掏出部老式手机。 按了几个键后，他把手机递给陈文嘉，说：“葵姐说你到了后，给她打个电话，你要是想谢，就打电话谢吧。” 号码已经被强子拨通，对面秒接。 陈文嘉还没把手机靠近耳朵，就听到小葵在对面脆生生喂了一声。 陈文嘉也喂，问：“小葵，你还好吗？” 小葵还能笑，她说：“还好啦，我现在身体好、心理也好，你别担心我，你呢？你也还好吗？” 张庭越的事一出，小葵就知道陈文嘉会得知真相。 她在问陈文嘉好不好，难不难过。 陈文嘉其实并不好，但小葵问起时，她只能说：“我也还好，你丁哥和我在一起呢。” 小葵坐在城门上，看了眼距离七十多米的地面，道：“那就好，月光城的事我听说了，逐十星和温家现在乱成一团，倒是联盟发了通缉令，小文姐姐，你要小心。” 相比于她，陈文嘉的事才是更让人担心的。 小葵道：“姐姐，你的通讯通道关闭了，崔云长官联系不上你，就找到了我，你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她，她说会派人接你。” 为了不让联盟追踪到，陈文嘉和丁寒关闭了耳麦通讯通道，崔云联系不上他们。 但崔云是怎么和小葵有联系、又怎么知道陈文嘉和小葵的关系的？ 连小葵都知道月光城的事，崔云自然也知道。 可她明知道陈文嘉是逃犯，又为什么要帮陈文嘉？ 陈文嘉立马意识到崔云并不只是替温自酌办事那么简单，但现在不是探寻崔云意图的时候。 她看着不远处正等她谈完事的常安康等人，对小葵道：“好，我知道了，小葵，真的很谢谢你，明明我才是姐姐，但我好像一直在麻烦你做事……” “别这么说。” 陈文嘉愧疚、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葵打断。 她笑着道：“小文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总是那么客气。” 善良？ 陈文嘉一时有些恍惚，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姐姐，我帮了你，你现在能帮我一件事吗？” 陈文嘉求之不得，她道：“好，你说。” 小葵救了常安康他们，还照顾了他们这么久，现在又把他们送出来，她让陈文嘉帮她忙是合情合理的。 小葵静了几秒，她抠着城墙，说：“小文姐姐，我能跟你姓吗？” 崔婉莹从没告诉过她的大名叫什么，也不允许外界给她冠上‘崔’这个姓氏，所以她只能叫小葵。 现在她不稀罕姓崔，也不想姓崔。 ‘崔’这个姓不好，一点都不温暖。 城门上的风已经很冷了，小葵不想再冷下去，她想要一个温暖的名字。 “好啊。” 陈文嘉什么都没问，只是柔声答应小葵。 她道：“等后面我们就去改，你跟我姓，你想叫什么名？还是用葵字吗？还是换其他的？” “我也不知道，还没想好呢。” 手机里传来的语气带上了鼻音，小葵好像有些哽咽。 小葵没想过要叫什么名，她觉得只要姓陈就好。 陈文嘉的语气有些安抚的意味，她道：“没事，那你慢慢想，等想好了，就告诉我。” 小葵对着手机点头，说：“好。” 两人又相互交代几句，小葵让陈文嘉挂了电话。 嘟一声后，声音彻底消失。 晚颠颠的城墙没什么特殊的，七十多米高，极目远眺，能看到一点公路和沙漠相交的地方。 强子很听小葵的话，陈文嘉他们的车一走，他就关了自己车的车灯。 灯一灭，小葵就知道陈文嘉他们离开了。 小葵手里还拿着那部老式的手机，她望着灯光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想移开视线。 她又说谎了，又骗陈文嘉了。 她没想过自己改姓后要叫什么，也不会再联系陈文嘉。 小葵数着自己的岁数，还有0天，她就满十岁了。 才十年啊。 距离她出生，居然才过了十年。 按理来说，小孩子的第一个十年应该没什么记忆，但小葵却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十年好像已经把人生过了个遍。 就像那些大人说的，她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像个妖怪。 像妖怪就像妖怪吧，至少她现在有钱、有权、有地位。 而且她只是痛苦了十年，而不是二十年、三十年。 小葵默默安慰自己，同时还有点遗憾。 刚刚话说得太多，她忘记让小文姐听她唱歌了。 那首歌的原声是个小女孩，唱出的声音特别空灵好听，小葵学了很久，很想给陈文嘉唱一遍。 小葵看着陈文嘉等人离开的方向，心想她可以想象车离开的样子，然后唱。 正当她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嗖的一声。 一颗子弹对着她后背射过来，又被冲击波幕阻挡，掉在了离小葵一米的地方。 “小葵！” 崔婉莹浑身都是血，眼睛死死盯着小葵，怒吼出声。 看，没有姓就是这样。 明明想杀了她，叫出来的称呼却那么亲昵。 小葵止不住地想。 她没有理崔婉莹，连转一下身、转一下头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唱起歌。 见小葵漠视她，崔婉莹怒不可遏，尖叫道：“小葵，我要杀了你！” 她把小葵捡回来，结果小葵不仅不报恩，反而抢夺她的地盘，处处和她作对！ 小葵凭什么这样？当年要不是为了养活这个杂种，她怎么会进了窑子，被折磨成了这副鬼样子？ 小葵！小葵！小葵！ 这个杂种凭什么吃她的、穿她的，还抢她的人、抢她的地盘？凭什么漠视她？ 崔婉莹的内心扭曲得不成样子，各种情绪叫嚣着，她疯狂地打光了实弹，然后抽出了背后的激光枪。 “冲击波是吧？我特么看你冲！我看你特么怎么冲！” 冲击波幕能阻挡实弹，但对激光枪的射线没有吸收作用。 崔婉莹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小葵的人得了命令，只是拦着崔婉莹和她的人，不让他们靠近小葵。 见崔婉莹举起了激光枪，一个又一个人、包括崔婉莹的心腹，都挡在了小葵前面。 一个彻头彻尾的、经常犯病的疯子，和一个年龄小但多智近妖、与各方大佬都有交易的天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崔婉莹身边的人大多被小葵策反，为了表明忠心，一个个都挡在小葵前面。 小葵唱完了一整首歌，她听着身后的动静，觉得寂寥。 贪婪、自私、恐惧……人性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很是无趣。 小葵把手伸进衣服，拽出项链的吊坠。 吊坠并不好看，只是一枚五万块的硬币。 但这块硬币包含了人性里最纯粹、最好的那一面。 小葵得到的人性关怀太少，只有这么一点。 可就算只有这么一点，小葵也已经很满足了。 她握着硬币，迎着簌簌冷风，没有任何犹豫地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与其被亲姐姐打死，跳墙更能让她接受一些。 而且，如果她把人生停留在第一个十年，那她的余生都不会再痛苦。 第284章 第二百八十章 三营三连。 陈文嘉从崔云口中得知小葵死了的消息时, 已经带着常安康等人出了荒漠，到达某个长满了到人半腰处的不知名杂草的浅湖边。 挂了小葵的电话后，陈文嘉和常安康等人说了些话。 常安康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稀里糊涂, 一会说张庭越是被冤枉的，一会又说崔婉莹只是犯了头疾, 一时生气才会这样。 他们问陈文嘉是不是有人在晚颠颠闹事, 所以小葵才把他们转移走。 大多数时候, 把事情想得简单的人会更容易满足和快乐。 望着常氏兄弟质朴、疑惑的眼睛, 陈文嘉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只是含糊地说晚颠颠有些不太平，张庭越被冤枉了，她会带他们去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安抚好常氏兄弟后，陈文嘉看向了已经被解绑、此时正坐在地上的张庭越。 常喜乐一直在结结巴巴地和张廷越说话，后者低着头、一言不发。 常平安会开车, 陈文嘉便让常氏兄弟坐一辆，自己把张庭越拉上 依誮 了来时开的那辆车。 丁寒在驾驶位, 陈文嘉和张庭越一起坐后座, 他们俩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张庭越在看到陈文嘉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挣扎, 他硬生生挺在地上，如同僵掉的尸体。 强子瞧不起张庭越, 说他是只会背后捅刀子的窝囊废。 所以强子的人对张庭越很粗辱, 直接把他九十度弯曲塞进后备箱，下车时又像扔麻袋一样, 把他摔到地上。 经这么一遭，张庭越的嘴唇上都是沙、额头乌紫、浑身凌乱肮脏，还带着点燃料的刺鼻味道。 明明是张庭越告密，不知为何, 陈文嘉却不敢看张庭越，更不 敢看他软塌塌的两条腿。 她盯着旁边的空座位，沉默半响，说：“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 说完这句，陈文嘉住了声，又沉默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按常理，她应该告诉张庭越，说：“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没认识我，你们就不会挨打遭罪，刘辉不会死，你也不会失去双腿。 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要骂都理所应当。 刘辉是因为我才死的，你要杀我为刘辉报仇，我自然将头颅奉上，你的腿是因为我才废的，你要是觉得不解恨，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自断双腿。” 尽管陈文嘉的内心很是煎熬，但这些话，无论哪一句她都说不出口。 真是她的错么？她从地球穿越过来，是她自己要来的么？ 她在这举目无亲，往前一望，荆棘丛生，寸步难行。 别人图谋她、暗算她，她又不知情，波及了其他人她就要为此负责吗？ 这是什么道理？ 她是人，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同样要吃饭、要睡觉、要上厕所的人。 她移不了山、引不来水，也没法挥一挥手，就招来一片云彩。 她更不会受尽世间磨难、集万千痛苦于一身后顿悟，飞升成神。 同样是人，凭什么出了事都要她顶着？凭什么所有灾难都要找上她？凭什么总是要她经受痛苦，要她无力呐喊、垂死挣扎？ 无论陈文嘉平时多么会苦中作乐、多么会开导自己，在经历这多事情后，都忍不住疲累厌倦、心生不甘。 她确实有愧于张庭越，但她没法像一个赤诚的正道之人那样，对张庭越许下赴汤蹈火的诺言。 当然，她也可以对张庭越说谎，让她看起来正派些、伟岸些，不像一个自私自利、贪图享乐、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她不愿这样，她承认自己是个小人，她自愿承担自私自利、贪图享乐、忘恩负义带来的痛苦与煎熬。 陈文嘉沉默了一会，还是重复道：“真的很对不起。” 几天前她还想要治好张庭越的腿，可现在，她连他们的安全都要依靠别人来保证。 陈文嘉在道歉，然而张庭越仍然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没有发泄怒火、也没有出言讽刺。 没有说原谅、更没有说我恨你。 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陈文嘉就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丁寒从后视镜里看张庭越。 车摇摇晃晃，他维持着上车的姿势，佝偻着背、耸着脖子，眼睛盯着虚空，一动不动。 张庭越比陈文嘉还小，满打满算也才十九岁。 如果是在地球，他刚从高中毕业、升入大学，是最年轻的成年人。 一个刚刚成年的人，心是那么年轻，除了失恋，能有什么痛苦和心碎时刻呢？ 但张庭越坐在那里，下巴冒出胡渣，锋利硬挺的短发尾部也泛着白，看起来苍老又颓废。 这种苍老和颓废化成痛苦，让他旁边的陈文嘉垂着眼睛，也变得凋零飘摇。 驶出沙漠一共花了五个小时，陈文嘉和张庭越便沉默了五个小时。 等车停了，陈文嘉才打破沉重、湿冷的气氛，低声说：“我去周围看看。” 野湖没有被地图记录，少有人来，或许隐藏着无法想象的危险。 丁寒看着陈文嘉沉默的脸，说：“好，小心一些，有情况立马叫我。” 不是所有脆弱的时候都需要陪伴，或许这时陈文嘉想一个人静一静。 现在是主星时间早上八点半，东北星常年无光，但受引力和热射影响，此时黑色的天空像是被掉落了几条青色的发光丝绸，点缀着暗蓝星光，青色一直延伸到天与地交接之处，看起来格外美丽震撼。 但陈文嘉没心思抬头欣赏。 野湖的湿度大，冷热无声交替，野草的露水沾湿了陈文嘉的衣襟。 她一边走一边按着强子给的老式手机，打开通讯录，拨给了崔云。 嘟一声后，电话接通。 崔云略带点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终于打过来了，我等了你五六个小时，还以为你不愿意领情呢。” 月光城事发后，崔云第一时间安排了后路，就等着陈文嘉回信，然后过来接人。 陈文嘉没那么多时间去寒暄，她问：“你想要什么？” 陈文嘉原本以为崔云和温自酌是一边的，温自酌不愿帮她，崔云应该亦如此。 但月光城一事后，温自酌、温清瞳、温絮柳等人消息全无，崔云却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救援之手。 陈文嘉料定崔云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崔云静了一秒，或许是没想到陈文嘉这么爽快。 “看看这个。” 崔云没再废话，动动手指给陈文嘉发去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串被印在地上的黑色奇怪字符，字符应该很大，为了拍全，拍摄角度是在半空中。 陈文嘉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诺说的oyamia族语言。 崔云道：“这是我们新发现的东西，也不算发现，毕竟这次很明显。” “你看看，这些字符是什么意思？” 陈文嘉又不是什么oyamia族的，除了字符最后那个感叹号，什么也看不懂，她直接把一诺叫了出来。 出月光城后，陈文嘉没和一诺说过一句话，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叫一诺。 一诺一眼就读懂了手机里的字符，她看陈文嘉一眼，有些犹豫。 “别撒谎。” 陈文嘉盯着一诺，说话言简意赅、不容置喙。 字符是【零】留下的，要是没猜错，这字符的内容与她有关。 但现状已经很糟糕，不管字符写着什么，也不过是让现状再糟糕些罢了。 月光城一事后，一诺再也不敢说谎话，她道：“这些字符都不成句，直译过来就是一串字母。” 说着，她拿了只笔，在空中上下挥舞。 S、U、R、P、R、I、S、E。 suprise。 惊喜。 陈文嘉内心一跳，下意识去看手机中的字符图片，此时她才注意到字符是在一大片灰白空地上出现的，周遭被破坏殆尽，只剩一些小格子伫立着。 陈文嘉看着空地和周围的小格子，觉得有些熟悉。 老式手机像素不好，再加上传输过来时画质受损，图片有些模糊。 陈文嘉把图片放大，才依稀确定小格子是帐篷，而字符好像是…… 她心里一颤。 好像是人。 这些字符好像是一个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人摆出来的。 崔云问：“看出来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陈文嘉没有回答，她抖着声音问：“这是在哪拍的？这些人是死了还是中毒了？” 崔云知道陈文嘉已经猜到这张图片的拍摄地在哪，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克洛族的部分种族波频改变，引起了基因变异，新发现的乌紫蔓有嗜血倾向，它的刺上带有毒液，具有致幻作用，可以暂时控制生物大脑，进行一些简单的指令。” 乌紫蔓。 最近克洛族袭击人的事件很多，只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乌紫蔓——西二星的狮虎团驻地。 确切的说，是狮虎团三营三连，乌紫蔓从地底突然钻出来，毒晕了很多还在睡梦中的新兵。 一诺翻译了字符，或许是因为她不懂s 铱驊 urprise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为了让陈文嘉满意，她翻译完后，又把感叹号加了上去。 她用了粉色的笔，笔写出的字浮在半空中，是一个巨大的surprise！ 这个‘surprise！’确实很惊喜，惊喜得让陈文嘉浑身发冷、麻成一片。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乌紫蔓的出现和她有关。 那么多人，扩招后，三连一个连都有三百多人…… 陈文嘉的呼吸逐渐艰难，她哑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问：“那……伤……” 她声线有点抖，她问：“伤亡，伤亡怎么样？” 陈文嘉已经无法思考。 她完全忘了这张照片是在半空中拍摄的，要摆出这么大的一个‘surprise！’，需要很多很多人。 还不等崔云回答，她又急切地问：“王素王连长呢？指导员怎么样？一班长张白虎呢？还有三班的王彪？张安平也活着吗？” 对方的焦灼让崔云沉默，她望着桌上投影出来的高清照片，一时无话。 这摆字符的姿势不是猎奇、赶潮流。 她要怎么告诉陈文嘉，说第一个字符最左边倒数第三个是三连连长王素，最后一个字符中间的横杠是指导员周辉，周辉脚下的半截残肢是一班长张白虎。 第三个字符那一长串的头里，第二个是班副王彪，最后一个是张安平。 三营三连在撤退时遭到了乌紫蔓的疯狂攻击，加上赶过来的援军，全部死亡。 第285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她的错。 崔云无法亲口告诉陈文嘉说三营三连全军覆没。 她找到了关于狮虎团的伤亡明细, 发给了陈文嘉。 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文嘉蹲在浅湖边，视线恍惚、大脑嗡嗡响、喉咙里全是哽塞的东西。 听着陈文嘉短而急促的呼吸, 崔云心里叹息。 陈文嘉的路太艰难，更让人叹息的是, 这条路只有陈文嘉可以走。 她问：“你还好么？” 这接连的打击着实太过沉重, 崔云觉得如果自己是陈文嘉, 怕是也扛不住。 周围静谧, 微风轻拂, 眼泪凉得让陈文嘉的脸部刺痛。 “我没事，我……” 陈文嘉抹了泪，咬着牙说话。 她还想给出一个承诺，说我会负责。 都是因为她，【零】才会杀了三营三连所有的人。 都是因为她, 张庭越的腿才会没、刘辉才会死。 除了这些，X1002星的蘑菇村怪物、实验室的丧尸, 或许都是冲她来的。 都是因为她, 她害了好多人, 她要为这一切负责。 但她说负责，要怎么负责？以一命抵百命？她的命有这么值钱么？她又有什么能力负责？ 现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悲苦都是别人的赌注, 她就是这盘欺辱人的赌局中被欺辱的那个, 她连反抗都反抗不了，怎么负责？ 她和死去的人同样可悲。 陈文嘉现在恨死了【零】, 恨死了拯救星际APP，也恨死了自己这悲惨的命运。 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望着极远处的天青色夜空，陈文嘉不觉得辽远广阔。 她的心像是被闷在极深的沼泽, 被挤压得发疼、发麻、发冷、发臭。 她呼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伴随着心脏的疼痛，她对崔云道：“你来找我，说明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 在温自酌拒绝给陈文嘉提供帮助的前提下，和温自酌一伙的崔云找她、还直截了当地拿出了符文，就说明崔云所追求的并不只是和她母亲有关的东西。 更别提此时陈文嘉是联盟头号通缉犯，而身为联盟指挥官，崔云居然愿意全全承担风险，给她提供帮助。 崔云曾说她调查符文是为了联盟的未来，现在想想，或许这句话并不是一个幌子。 崔云佩服陈文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崩溃中冷静下来，她也不墨迹，道：“时间有限，说不清楚，我整理了一份资料，你可以以后慢慢看，现在我只想说一点。” “格林树不仅能够供给能源，它还能镇压特勒怪的觉醒、延缓克洛族波频变化的速度，现在格林树开始枯萎，特勒怪、克洛族已经有活动的迹象。” 格林树开始枯萎后，怪物袭击人的事情频发。 联盟近几年瞒下了很多事，但今年事故实在太多、影响又恶劣，再也瞒不下去，便编了个克洛族繁衍周期的概念。 “上次的克洛族入侵问题还没解决，我们内部并不安定，除此之外……” 崔云的语气愈发沉重，她道：“安娜监测中心最新的加密研究报告里说，曼密云的厚度开始慢慢被消减，消减的速度在缓慢加快。” 曼密云——悬停在安娜之门前的暗物质的统称。 曼密云消减，暗物质散去，会露出深蓝色的宇宙涡旋，这涡旋被称为安娜之门。 “按现在的流动速度，五年后安娜之门就会开启，那些怪物……” 崔云没再说下去，但陈文嘉知道她要说什么。 上一次安娜之门开启后，克洛族以雷霆之势入侵了人类，让人类濒临灭绝。 如今残余的克洛族已经很难对付，如果安娜之门再次开启，人类恐怕仍没有一战之力。 那时候，人类怕是会迎来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但陈文嘉却不觉得人类的悲剧来自安娜之门。 徐念告诉她，文诗诗发生了人到克洛族的进化，现在她以一己之力震慑了绝大多数的克洛族。 文诗诗无意入侵人类世界，她镇守在安娜之门里，禁止克洛族卷土再来。 如果徐念所说是真，那么安娜之门开启也没关系。 陈文嘉更忧心人类星际内部隐藏的危机。 【零】做事诡谲，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人类、毁灭人类。 但陈文嘉并没有对崔云说出自己的担忧，她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崔云了解到哪种程度，但毋庸置疑，她知道陈文嘉是神语的拥有者。 崔云说这些，是为了让陈文嘉做什么？ 然而电话那头，崔云往办公椅上一靠，她说：“不是我需要你做什么，而是你需要我做什么。” 崔云道：“陈文，你拥有的东西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按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我并不清楚你所经历的事情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但你是个冷静的人，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无条件向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只需要按你的计划走下去。” 人类如果真的要有灭顶之灾，那能多压一个宝就多压一个，万一压对了呢？ 崔云笃定陈文嘉能为人类的未来做些什么，她笃定陈 弋? 文嘉有目标、有方向，在走一条充满希望的路。 但实际上，陈文嘉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侍女】与【零】的赌局太过可怕，她不知道自己该听信谁的话，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而在人类这边，因为【零】，她已经是众矢之的，成为穷凶极恶的存在。 陈文嘉望着随风飘摇的枯黄野草，问崔云：“崔长官，昨天之后……” 话还没说完，陈文嘉自己就感觉到瑟缩。 她停了一下，才补全剩下的话：“联盟是怎么处理的？” 陈文嘉问得含糊，但崔云立马明白她在关心她走后的事。 崔云权衡片刻，并没有隐瞒。 她说月光城事发后，和陈文嘉相关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波及。 有的被带走审讯、有的被24小时监控、有的被要求详细写出和陈文嘉来往的报告。 陈文嘉的几个舍友刚经历完两轮强制审讯，今早六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她机甲队的队友、机甲设计师、后勤工作人员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审讯，有些还被不成逻辑的理由辞退。 除此之外，因为议员意外被杀，一夜之间，政府内部严重动荡，左右/派隐隐有把争夺摆在台面上的趋势，或许新一轮的血雨腥风即将开始。 而逐十星流浪贼的头目许昌友意外身亡的消息一出，他的手下立马自立为王，并借口为许昌友报仇，昨晚大肆登陆人类星球，进行烧杀抢掠。 除此之外，于宫琪是星际知名学者，也是格林教高级教徒，她被杀后，教育界、格林教教徒在今早自发上书，要求尽快捉拿杀人凶手。 崔云把最新的消息一件一件告诉陈文嘉，后者越听越发心冷。 死在黎明酒店的那些人是少数人中知晓陈文嘉身份的大多数，现在他们一死，探寻陈文嘉秘密的人少了很多。 程添锦、埃文、洛城、许昌友、汪琪、安萤、柏安图等人已死，温自酌自愿退出角逐，星际再没有谁会去图谋陈文嘉的吸血鬼血脉。 压着陈文嘉的阴云散去，但阴云之后，是更大的、成灭顶之势的闪电雷霆。 因为【零】口中的游戏，与陈文嘉相关的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陈文嘉为此觉得歉疚不安、难受到了极点。 但千万压力汇聚在一起，陈文嘉只是紧紧攥住手，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崔云说：“你放心，这些人我会尽力照拂。” “好，真是麻烦你了。” 陈文嘉觉得自己好疲累，哪怕崔云是在帮她，她的心也累得生发不了感情，也让她说不出大片感谢的话语。 “还有一件事……” 崔云犹豫片刻，道：“事发突然，虽然对你没有威胁，但我想你应该要知道这件事。” 陈文嘉知道崔云要说的应该是坏消息。 她已经得知了很多坏消息，再多一个好像也无所谓。 她道：“你说。” 崔云道：“三个小时前，我曾和小葵那边联系。” 崔云一直没有等到陈文嘉的来电，以为出了岔子，便想找小葵询问。 “但我发出了三次通讯请求，都被小葵那边拒绝了。” 听崔云提到小葵，陈文嘉那颗已经麻木得不能再麻木、痛苦得不能再痛苦的心还是猛然一跳。 陈文嘉惴惴不安，她问：“小葵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葵也出事了吗？是被她姐姐关起来了？ 还是说【零】赶尽杀绝，小葵已经死了？ 或者是流浪贼干的？毕竟崔婉莹和流浪贼也有牵扯。 一时多个念头从陈文嘉脑海中闪过，然后因为崔云的话骤然散灭，归于沉寂。 崔云说：“小葵的手下告诉我，小葵自杀了。” 没人暗算小葵，也没人杀小葵。 陈文嘉等人走后不久，小葵自己从城墙之上跳了下去- 陈文嘉下车后，丁寒给常安康等人分了营养液，他说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几个小时，让大家都休息一会。 一夜奔波，沙漠里到处都是坑，车颠得非常厉害，大家都没怎么睡着，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安心睡一觉。 丁寒从后备箱里扯出自带的压缩被，让大家将就盖盖，便下了车，在外面等着陈文嘉。 常安康等人都是Alpha，也不好单独和丁寒一个Omega共处一车，便没有阻拦。 丁寒关了所有的通信系统，这会也不能上网，他便打开了东北星的地图，一边等着陈文嘉回来，一边回忆逃跑过程中是否有纰漏，同时猜测是否会有追兵赶来。 然而等他把所有的思路都理顺、把陈文嘉身上的谜团都假设一遍后，陈文嘉还是没有回来。 丁寒担忧起来，他思忖片刻，就当他要转身开车门，告诉常安康等人他要去找陈文嘉时，半人高的野草里发出簌簌响声。 丁寒转头，只见陈文嘉失魂落魄地走回来。 他正想是不是崔云那边情况有变，就见陈文嘉好像被什么绊到了，向前一倾，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丁寒连忙冲过去扶她。 “你……” 丁寒正要蹲下去，问陈文嘉是不是摔倒了，对方就一把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抖着声音说：“丁寒，和我说说话。” 她蜷缩着跪在地上，头发散落不少，衣服上全是淤泥，从上往下看，很是狼狈。 丁寒被陈文嘉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立马泛起心疼，他毫不犹豫跪下去，捧起陈文嘉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温柔又疼惜地说：“好，我和你说话，我一直都会和你说话。” 陈文嘉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抱住丁寒，她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丁寒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又急切又痛苦，她说：“快，告诉我，都不是我的错，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她现在就像一个绝望的囚徒，奋力挣扎，试图寻找一丝隐藏在黑暗里的光亮。 如果世界上真存在指引方向的神明，对于陈文嘉来说，丁寒就是她唯一的信仰。 每次她走到人生岔路口或者深陷黑暗时，丁寒总会给她一个选择，将她从人生低谷中拉出来。 现在陈文嘉一无所有，在此刻，她将丁寒看做是最崇高的信仰。 她急需丁寒告诉她说：刘辉的死和张庭越残废的双腿不是她的错、三连的覆灭不是她的错、那些议员的死不是她的错、那些因为被牵连而改变命运的人的遭遇不是她的错、小葵的死也不是她的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都不是你的错，陈文嘉，相信我，都不是你的错，你什么也没做，不是你的错” 丁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陈文嘉无声地流着泪，因为没有力气，她滑落这片满是潮湿淤泥的野草里。 丁寒陪着陈文嘉躺倒在地上，告诉她：“不是你的错陈文嘉，错的是逼迫你的人，你没有错，那些罪孽都与你无关” 陈文嘉并没有告诉丁寒关于黎明酒店杀人的真相、也没有告诉他三营三连覆灭的消息、更没有告诉他一点和神明赌局的事情，但丁寒隐约猜到些什么。 陈文嘉知道神语的存在。 或许在某些丁寒尚不知晓的事情当中，陈文嘉受到了神语的迫害。 但不管陈文嘉做了什么、有没有杀人，丁寒对陈文嘉都只有疼惜和爱护。 陈文嘉遭受的艰辛苦楚实在是太多，多到她变成一个吃人的魔鬼也不足为奇。 可她偏偏那么明朗地站在阳光下，像一株充满顽强力量的美丽野花般璀璨绚烂。 这样的陈文嘉，怎么不值得别人喜欢和爱怜？ 丁寒抚摸着陈文嘉的发丝，坚定地告诉她说：你是那样的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没有做错。 陈文嘉埋在丁寒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试图获取她能得到的最大暖意。 她太疲累，这让 弋? 她流泪时都没有声音。 她很想说些倾诉的话。 比如她的连长王素最近被指导员拉着相亲，他说着不喜欢没兴趣，却在见面时一眼看中了人家Omega的温婉气质，正想着下次休假时约人家看电影。 比如指导员周辉犯了大错，他在人家结婚的当天抢婚，虽然抢赢了，但部队这边给了个大处分，他以前的老团长好说歹说才压下来，给他停了三个月的薪水，还写了几万字的检讨。 指导员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和当初来队里探望的那个姐姐结，那个姐姐叫徐安苓。 张白虎打算在希尔市定居，正四处打听房价的事。 王彪说自己被手下的兵嘲笑了，因为他文化水平不高，字都认不全。 王彪气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拉着王彪就去买书，决定考个成人本科。 张安平早就结婚了，今年家里添了一个小宝宝。 陈文嘉看过宝宝的照片，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很乖很乖。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也对未来抱有期待。 可他们全死了。 死的理由很荒谬，仅仅是为了给陈文嘉一个‘surprise！’ 狮虎团三营三连三百多人，三百多个家庭，全毁了。 除了狮虎团，还有主星与陈文嘉认识的人，他们的未来也因为陈文嘉变得晦涩不明。 小葵呢？小葵是因为陈文嘉才和崔婉莹闹翻，最后承受不住和至亲互相残杀的压力才选择跳楼的吗？ 一桩桩一件件事如一座又一座的泰山压在陈文嘉心头，愧怍让她连说都说不出口。 她确实没有杀人，但她也是罪人。 “我好冷，丁寒，我觉得冷。” 不知哭了多久，陈文嘉开始迷迷糊糊地说话。 “这里潮，我带你去车上？” 丁寒询问她的意见。 “不去。” 陈文嘉下意识反抗。 她记得常安康他们还在那里，她不想让常安康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紧紧搂住丁寒的腰，说：“再抱紧一点，丁寒，再抱紧一点。” 抱得紧一点，她就不冷了，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好。” 丁寒疼惜地亲吻一下陈文嘉的额头，将怀里发抖的人抱得更加紧实。 两人在不知名的草丛中紧紧相拥，不见旖旎浪漫，只有无尽的痛苦与爱怜。 “丁寒。” 陈文嘉喊了一声丁寒的名字，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丁寒温暖的手贴在陈文嘉裸露在外的脖颈处，他低低回应她：“嗯，我在。” 陈文嘉将额头更加贴近丁寒的心脏，说：“对不起。” 她好像哭得睡着了，但就算是在梦里也一直说着对不起。 陈文嘉的状态差得惊人，这让丁寒十分不安。 他一边心疼地回应陈文嘉说没关系，一边打定主意，等陈文嘉好一点后一定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这世间的苦楚那么多，陈文嘉一个人怎么承担得了？ 丁寒只恨自己的命运和陈文嘉不能交换，不能替陈文嘉承受一切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陈文嘉安静下来，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丁寒的胸口。 在某个瞬间，丁寒忽然也感觉疲累，慢慢合上了眼。 在意识彻底坠落前，丁寒还在想：等睡醒后，他一定要问问陈文嘉，在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沉了又醒，热源早就离开，浑身都有些冷。 丁寒猛然睁眼，不好的预感冲出天际。 当天主星时间下午两点，丁寒带着常安康等人把野湖草丛翻了个遍，都没找到陈文嘉的踪影，只在车前发现了一个刻在泥地上的坐标。 第286章 第二百八十二章 墨比契约解咒。…… 月光城黎明酒店6603惨案被称为联盟历史上最恶劣、影响最大、波及最广的违法犯罪事件。 事发第二天, 流浪贼大肆进攻北三星金三市，仅五天，市里钱财被洗劫一空, 发生五十多起强/jian案，失踪人员共达一千三百余人。 北三星是新兴星球, 没有自主管理军队的权利, 当地武装力量全靠北一星提供。 而北一星作为农业大球, 向来是以程添锦、汪琪为代表的左右两派争夺之地。 几年来, 北一星的区域划分和各项管理本已进入平稳状态, 但由于程添锦和汪琪的突然身亡，体制内部混乱无比，各种官员对利益的争夺致使最后无人受理北三星的支援请求。 直到五天后，中立派楚循议员特派崔云的第五星舰出征北三星，才解决了北三星的困局。 6603惨案的影响不止如此。 虽然除程添锦、汪琪等当政人员外, 6603惨案的其他人员被严格保密，但还是走漏些风声。 舆论发酵后, 逐渐演变成6603惨案是一场针对全人类、自上而下搞垮联盟统治、破坏各星球团结平等的阴谋事件。 大家对6603的凶手陈文嘉有诸多猜测, 有人说她是饱受社会不公、心里扭曲的高智商犯罪变态, 有人说她是反联盟分子派出的杀手，也有人说她是克洛族或者特勒怪, 披着人类的皮出来挑起战争。 克洛族战争的余威仍在, 众人一听是战争阴谋，结合今年事故频发, 立马人心惶惶。 据新闻报道，6603惨案事发的五天内，偏远星球普通人的犯罪率直线上升，抢劫案、绑架案、人口失踪案共计一千三百零二起。 在宗教和教育领域, 汪曾祺的死亡引起众怒，各阶层人士自发游行示威，要求立即逮捕凶手陈文嘉，给死者交代、给社会交代。 迫于各方面压力，星际联盟最高警务处发了3S级通缉令，要求全星球当地政府核查各个地方的人口数量，重点关注社会闲散人员和流浪人员，并登记在册。 同时开启高精度GELIN识别系统，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以每秒一千三百二十真(真：一种瞬时扫描区域范围内目标数量的单位)动态监测全世界，捕捉与陈文嘉外观形貌相似度大于17.6313%的人类，并由当地专案组追踪其身份。 然而在这样高强度的精密追踪下，两个周过去，仍没有陈文嘉的半点实际踪迹。 她整个人就如人间蒸发一般- 东二星某珊瑚岛的最高处，陈文嘉靠着岛上唯一的黑鬼椰树，望着手心里的骷髅项链发呆。 在崔云的帮助下，陈文嘉躲躲藏藏，辗转来到了东二星。 因为这次【侍女】没有出现，任务骰子的能量全被用于修复罗盘。 一诺在陈文嘉接完崔云的电话后，怯生生地告诉她：罗盘已经修复完成，离陈文嘉最近的符咒在东二星海底的一颗夜明珠上。 陈文嘉没有立即回复一诺，她在丁寒怀里呆了很久，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她叫一诺给丁寒下了东西，迷晕了他。 之后陈文嘉一路颠簸，来到了人鱼的地盘。 她是今天早上八点到的，和人鱼商量些事情后，就一直望着温自酌给的项链沉默不语。 一诺呆在陈文嘉侧身后，惴惴不安地看着那条骷髅项链。 骷髅项链是镂空的，可以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符咒。 一诺看一眼就胆战心惊。 这串符咒她认识的不能再认识，正是墨比契约的解除符咒。 只要念出这串符咒，一诺和陈文嘉签订的墨比契约立马解除，高维度与低维度的通道立马断裂，【侍女】与【零】都不会再出现在陈文嘉面前，她从此自由。 当然，如果陈文嘉不知道这符咒的意思也就罢了。 可这张纸条不仅标了拼音注释，背后还明明白白写了‘墨比契约解咒’六个大字。 陈文嘉现在面临的压力如此之重，一诺很怕陈文嘉解了契约。 一诺正担忧着，突然见陈文嘉偏了下头，问：“他们还联系不上吗？” 一诺一愣，连忙回答道：“还是没有消息。” 因为能量充足，一诺现在能够搭上联盟系统，不仅能屏蔽联盟追踪，还能精准查 YH 询网上信息。 陈文嘉问的‘他们’是指温絮柳和温清瞳等人。 6603事件后，失踪的人不止陈文嘉，还有温絮柳和温清瞳他们。 不知为何，温知许死后，温家在短短两个周里迅速沉寂，并抛出了月光城所有股份。 为了月光城的地盘，资本之间打得沸沸扬扬，几乎没人注意到温家的隐匿。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温家核心人物都已不在，只剩下些旁系分支。 陈文嘉一出月光城就和温絮柳等人失联，她担心他们也出了意外，便问了和温自酌有联系的崔云。 但崔云表示自己和温自酌不常交流，现在对方已经不再应答她的通讯。 陈文嘉自身都难保，也没法多关注他们，只好让一诺留些心。 听一诺说仍没有消息，陈文嘉往树上一靠，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她又转过了头，问：“主星怎么样了？” 一诺道：“在崔云和林直来的操作下，大部分人都没事了，小部分还关着，过段时间也会放出来。” 因为陈文嘉，很多人的生活都受到了波及，崔云和他父亲联合操控，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 一诺还有话没说。 在帮陈文嘉收拾烂摊子这事上，丁寒也有份。 因为崔云、丁有怀和左/派官员作保，丁寒成功洗脱了嫌疑。 在安置好常安康等人后，丁寒参与到了抓捕陈文嘉的任务里。 虽说是抓捕陈文嘉，丁寒暗中却放过了不少人。 “那就好。” 陈文嘉轻声回答，又把头转了回去。 听陈文嘉问她问题，一诺很是高兴。 这代表陈文嘉并没有完全排斥她，她们之间有破冰的迹象。 一诺迅速去捕捉了下丁寒的动态，因为陈文嘉问完了温家的消息、问完了主星的消息，接下来很可能就要问丁寒的消息。 根据监控，此时此刻丁寒正一边喝营养液，一边看卷宗。 他今天穿了军官服，看起来格外挺拔帅气，陈文嘉看了一定会喜欢。 为了让陈文嘉开心一些，一诺连看丁寒工作的实时画面都准备好了，等会她就把丁寒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告诉陈文嘉，陈文嘉一定会又感动又欢喜。 然而陈文嘉并没有如一诺所愿，她问：“你找的这个……” 陈文嘉组织了下语言：“这个1v1豪华深海人鱼线下教学包教会套餐真的靠谱吗？” “啊？” 一诺一愣。 “就是那三个。” 陈文嘉指了下浅滩边匍匐在地上的三个……人？ 确切的说是三条和贺冬舟身体构造一样的人鱼。 三条人鱼一大两小，正甩着长长的鱼尾巴徒手挖坑，他们给陈文嘉保证，说今天中午一定让陈文嘉在水池里游上泳。 是的，游泳。 这次的任务道具沉在海里，陈文嘉得下海去取。 虽然APP的道具商城里有避水珠，可以保证不让陈文嘉淹死，但在海里走总得有点技巧，比如会游泳。 然而陈文嘉完全不会游，狗刨都不会。 她上次体验游泳还是在初一的游泳体验课，但因为游泳要交钱，她就没上。 来星际后，虽然西二星的部队教了她很多技能，但沙漠里哪有那么多水？一周能排上队洗个澡都不错了，还游泳，游沙子差不多。 军校倒是有游泳馆，但陈文嘉太忙，没时间去学。 所以陈文嘉到如今还是个旱鸭子。 下水在即，陈文嘉只能临时找个教练。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陈文嘉通缉犯的身份，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消息闭塞、提供单独教学的东二星人鱼身上。 陈文嘉给一诺说了要求，对方便给她报了一家新开的人鱼教游泳店铺。 店铺接单后，三条人鱼推着贝壳船把陈文嘉接到了某个不知名小岛上。 为首的那条大人鱼说自己圈名叫史蒂夫，他有两个孩子，女孩叫托尼，男孩叫班尼。 他们都操着一口方言，长得完全不像贺冬舟那样金发碧眼，反而又黑又糙，长长的头发紧贴头皮，看起来就像人鱼贩子。 望着他们挖的长坑，陈文嘉很怀疑这个坑不是用来游泳的，而是用来埋她的。 这年头，深海鱼骗大陆人钱财的事可多了去了，听说东二星还有专门的人鱼法院，专门用来处理人鱼矛盾。 但陈文嘉自己就是杀人犯，她要是被人鱼杀了，估计这世界上没人会发现。 一诺想了想，道：“应该还行吧，他们的店铺都没有差评，还有五颗星星。” 她还没摸透星际网络，只知道没差评、质量服务五颗星的店铺就是好店铺。 陈文嘉望着一诺自信的表情叹气。 刚开业的店铺当然没差评，当然会有五颗星星，因为根本就没人评价评分。 处于对安全的考虑，陈文嘉很怀疑一诺找的这个店铺的靠谱性。 她按着腰间的喷筒，把里面的绿因子全给提出来，让它们环成圈附在她手腕上。 为了可以随意变换，绿因子喷筒保留了绝大多数绿因子的活性。 每次使用绿因子喷筒时，陈文嘉都能感觉到绿因子和她的共鸣。 最近陈文嘉发现只要把后盖拧开，就可以引导绿因子溢散出来。 这本来是个很危险的操作，因为活性绿因子有自己的思想，一旦被放出来，很有可能会离开它的主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只是离开的话都是好的，就怕绿因子跑出来后反噬主人。 然而陈文嘉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 她的绿因子非常听话，除了会因为谁挨她近。谁离得远吵架外，没有任何缺点。 只要陈文嘉释放一点信息素，它们就能够开开心心在陈文嘉手上呆一整天，完全不会伤人。 陈文嘉很放心它们从喷筒里飘出来。 等会学游泳得脱衣服，武器什么的都不能带，陈文嘉担心那些人鱼另有所图，便让绿因子附到手上，以防万一。 第287章 第二百八十三章 黑东西。 陈文嘉和绿因子们玩了会, 一抬眼，就见史蒂夫站在一个大坑面前朝她招手，看样子泳池应该是建好了。 陈文嘉站起来挥手, 然后朝海滩走去。 这小岛真不怎么大，走到海滩那也不过只需要五分钟。 陈文嘉望着史蒂夫那张平实的东方面孔, 问：“那个……史蒂夫, 我们怎么练？” 她叫史蒂夫这个名字前停顿了一下, 觉得史蒂夫这个名字对史蒂夫本人来说……怎么说呢, 也太洋气了点。 史蒂夫本人手一撩他那长长的黑头发, 指着站在坑对面的女孩说：“妮儿别担心，等会她教你，咱都是专业的，保准三天就能让你环小岛游一圈儿！” 他说话七拐八拐的，总带第三声拐音和第四声重音, 让陈文嘉梦回地球，以为自己在和某津的人说话。 她有点想问这个史蒂夫班尼托尼会不会说相声。 “咱等等, 班哥儿去拿装备了, 咱先脱个衣服, 做点运动，别下水抻着自个。” 叫班尼的女孩说话了, 便说便跳到陈文嘉身边, 等着她脱衣服。 陈文嘉倒是不矫情，直截了当地脱了。 等她脱完, 又活动完身体，托尼拿着个塑封住的东西从海底游上来。 塑封的东西是蓝色的，像是衣服。 史蒂夫接过袋子，一把扯开, 对陈文嘉道：“老板，你放心，咱这货都是新新的，质量那是没得话说，保准不会破！” 陈文嘉一直点头说好，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紧身衣，心想她不是穿了泳衣么？还需要啥衣服？难道这衣服是个人形救生圈？ 也是，这家人鱼教学店铺的教学条件本来就挺简陋的，远比不上人家那种全粉贝壳池子，教练也是一顶一好看。 陈文嘉看看这个人工刨出来的坑，又看看站她旁边全身都扁平的托尼教练，心想这里要是还没有救生圈，也太不专业了点。 然而陈文嘉刚让自己确信史蒂夫手中的是个救生圈，史蒂夫就把手中的东西使劲一抖。 空气灌入，除了最后一点蓝色透明的尾尖，其他部分全部膨胀，变成一条蓝色的鱼尾。 “来，老板穿上，这玩意能调节松紧。” 史蒂夫把有松紧绳的假鱼尾递给陈文嘉，语气熟稔。 “啊？” 陈文嘉没接，有点懵。 她看看地上的坑，问：“不是学游泳吗？” 学游泳为什么要鱼尾？不应该是什么仰泳啊、蛙泳啊、自由泳什么的？ 陈文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介就是学游泳！正经人鱼教花游。” 史蒂夫看了眼自己，表明自己确实是人鱼。 他看陈文嘉犹疑的样子，以为她不相信他们的专业性，嗐了一声，说：“老板，别看咱几个长得磕碜，但人鱼游泳不都一个样？谁教不是教啊，你放心，咱几个都是真鱼，圈着游、旋着游、卷着游、斜着游嘛嘛都会！您就放一个二十个心学！” 史蒂夫有点紧张。 他今个新店开业第一单，别第一单就给整黄了。 陈文嘉听史蒂夫说了一大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滑油’是指花游，意思是花样游泳。 但她要学的是普通游泳啊！ 陈文嘉郁闷，见三条鱼都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她道：“这个人鱼游需要啥基础不？” 史蒂夫摇了摇头：“不需要。” 陈文嘉勉为其难地松口气。 人鱼游就人鱼游吧，先把这几天混过去再说。 她穿好鱼尾巴后，班尼在沙子上教她要怎么甩屁股、腿和尾巴。 陈文嘉像蛆那样蛄蛹了半小时，然后在气氛组史蒂夫和托尼的鼓励下滚下了水。 水花并没有四溅。 史蒂夫等人挖的坑大，但着实浅，刚好能没过陈文嘉。 按他们的意思，陈文嘉是个新手，先学会像人鱼那样流畅地扭屁股再说。 为了模拟环境，他们特意搞了个水坑。 于是陈文嘉就在水坑里一边学闭气，一边扭屁股扭了一整天。 十分滑稽，非常尴尬。 史蒂夫等人还贴心地拍了视频，让陈文嘉看自己的姿势。 陈文嘉表示自己无语得想笑。 等到了晚上，疲累得不行的陈文嘉却睡不着。 依譁 原因无它，史蒂夫等人给她套了个睡袋，然后把她塞进了一个巨大蚌壳的软肉里，只让她露出一个头。 陈文嘉觉得自己虽然头在外面，但仍觉得不能呼吸。 托尼把这个蚌壳推上来让她的时候，陈文嘉是拒绝的。 但史蒂夫说这个蚌壳是他们人鱼族的特色，大陆人来都要体验一下，热情地把她‘夹’了进去。 这里人少鱼多，陈文嘉只好‘躺’进去。 陈文嘉第一次睡在蚌壳里，虽然蚌壳没什么味，但她就是睡不着，觉得自己像个夹心饼干。 她看看自己的两边。 班尼回了海底，史蒂夫和托尼陪着她。 两条鱼也都睡在蚌壳里，但他俩的蚌壳黑黄黑黄的，和陈文嘉粉色的蚌壳呈鲜明对比。 史蒂夫已经睡了，呼吸声有点重。 托尼手里拿了个玻璃片一样的东西，正在上面划拉。 玻璃片在发光，又红又绿，映在托尼痴笑的脸上。 陈文嘉有点好奇，她叫了声托尼，问：“你在玩什么？” 托尼晃了晃自己的手，说：“这个吗？这个叫乌拉，海底的通讯设备，我正看我和我女朋友的聊天记录呢。” 乌拉。 人鱼族在深海发现了一种类似于‘电’的物质。 这种物质支持了人鱼族科技的发展，直到现在，演化出了乌拉这种类似于手机的东西。 陈文嘉来了点兴趣，让托尼说些人鱼族的历史文化听听。 托尼的普通话说得不错，听起来口音没那么重，说话比较好理解。 然而托尼摇了摇头，说：“老板，这不好讲，海神大人叮嘱过我们，不能和大陆人说太多族内事。” 人鱼族说的海神不是掌管海洋的神明，而是他们的大族长。 据研究，人鱼族主要分布在深海湾，每个湾里都有一个族长，族长统治整个海湾。 而所有的海湾又会选出一个大族长，大族长统治全球人鱼。 为了和海湾族长区分，人鱼都称大族长为海神。 为了不让陈文嘉扫兴，托尼挑了些可以说的事情讲给陈文嘉听。 他道：“海神大人百年一换届，我们不是像你们那样投票选，而是寻找额头中间有这个的人鱼。” 托尼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号，说：“在百年里，我们会把有这个的人鱼全集中起来，让他们跟着海神大人学习，帮海神大人分担事务，等百年一过，海神大人会选择最有能力的人接任。” “现在的海神大人是新上任的，虽然才在任十年，但她进行了好多改革，比如和大陆人交易、带大陆人去在海底参观什么的。” 托尼有些感叹。 新的海神大人和以往的海神都不一样，她太有魄力和能力了。 海湾里的族长守旧，改革历来都是很困难的事，但也不知道新的海神大人干了什么，那群老古董居然都同意了，还马不停蹄地整改。 听托尼提到和大陆人进行贸易，陈文嘉问：“对了，你们族内的货币和大陆不互通吧？你们拿的钱是大陆的，要怎么换成你们那边的钱呢？” 两个国家之间还有货币的汇率问题，海底和大陆应该也有吧？ 托尼道：“我们有好多和大陆合作的银行，在里面换就行，五块大陆币可以换一块海星币。” “但我们不用换，我们和老爹打算在这盖栋房子。” 托尼从蚌壳里拔出只手，指了指陈文嘉白天待的那颗黑椰树，嘿嘿一笑：“就是那，你看到了吗？我们要盖个无敌大海景房，我一间，班尼一间，我哥哥一间，我老爹一间，然后美美过一辈子！” 陈文嘉艰难地仰起头，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 她附和道：“看到了，树的位置不错。” “你们怎么想到在这建房子？” 人鱼久居深海，习惯了冰冷的海域，除了在外讨生活和流浪的，很少有鱼愿意待在温暖、干燥的大陆。 托尼嗯了半天，说：“我也不清楚，都听老爹的。” 他从记事起，就跟着老爹在外漂，他没什么群居观念，只要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就行。 可能是觉得这个理由太简单，托尼想了想，补充道：“但有次老爹喝了好多酒，他说海里不安全，得搬家，因为黑东西越来……” “托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 托尼还没说完，就被拖着长音的史蒂夫给打断了。 他打了个呵欠，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道：“别瞎唠，人老板还要学车呐。” 托尼听他老爹的话，老老实实睡了。 陈文嘉偏头看着史蒂夫的后脑勺，暗自寻思托尼的话。 黑东西？ 什么是黑东西？ 陈文嘉问一诺，一诺再也不敢隐瞒，她道：“黑东西和特勒怪比较像，都是地球自带的怪物。” 说着，她让陈文嘉看影像。 深海十分昏暗浑浊，但在发光生物的照耀下，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大团东西像水母那样移动。 “海里不安全，得搬家，因为黑东西越来……” 特勒怪吃人，黑东西估计也有害。 史蒂夫说搬家，自然不是因为黑东西越来越少。 难道海底也面临和大陆上一样的危机么？ 因为学游泳而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开始紧绷，陈文嘉心念一动，把罗盘影像拿出来看。 冰冷昏暗的房间里，四处空荡，只剩一颗夜明珠被放在高台之上，闪着耀眼的光。 这颗夜明珠就是本次陈文嘉的目标。 看周围的细节，这个房间里并没有水，应该是干燥的。 但罗盘分明显示，这颗夜明珠的位置在海底。 在海底、又在干燥的房间里。 据陈文嘉所知，这种构造就只会存在于一个地方…… 不知为何，陈文嘉觉得自己浑身都有点凉飕飕的，周围也变得恐怖怪异。 “什么！” YH 第二天，陈文嘉在休息时和史蒂夫搭话。 她刚说出自己的目的，正拿着大海螺喝水的史蒂夫就喷了出来。 “等等，你……老板你认真的？” 他下巴还在滴水，瞪着个眼，语气吃惊又疑惑：“你想去看人鱼坟？” 第288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 璀璨的□□淇淋球。…… 陈文嘉淡定地把溅到口水的尾巴在水里荡荡, 盯着水面说：“对，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去看看。” 陈文嘉说的话和她表现出的样子, 都颇具点故事性，就好像她有什么经历或者有一种宿命, 让她不得不去人鱼的坟墓。 史蒂夫见陈文嘉这样, 怀疑的眼神也慢慢带上点迷茫, 他问：“这似嘛意思？” 陈文嘉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伤感道：“我奶奶让我不要再执着这件事, 但我还是耿耿于怀。” 她突然看向史蒂夫，然后看向他褐色的鱼尾，一边回忆一边道：“叔，你知道吗，我奶奶告诉我, 我的父亲也是一条人鱼，他曾在阿克斯群岛和我的母亲相遇……” 陈文嘉结合《海的女儿》和某限制级星际人鱼小说编了一个美人鱼爱上富二代后离开海洋, 但却被抛弃, 最后被另一个财团董事长捡到, 一人一鱼爱恨纠葛一场后分道扬镳的故事。 “我的父亲生下我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去年我母亲也去世了, 我站在母亲墓前，就想着……想着怎么也得看看我父亲, 给他送送花、擦擦碑，祭奠一下。” 陈文嘉伤感地念出一诺牌提词器最后一行词，然后抹了下没有眼泪水的眼睛。 “呜呜呜太惨了。” 婉转凄美的爱情故事让单纯老实的人鱼们开始落泪。 陈文嘉偷摸看了一眼，发现人鱼的眼泪并没有变成小珍珠。 果然, 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班尼一把抓住她正在抹眼泪的老爹的胳膊，泪汪汪地道：“阿爹，我们帮帮她吧，她都没见过她爸，我也没见过。” 班尼、托尼的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从他们记事起，就是史蒂夫在照顾他们。 他们虽然居无定所，但有时候也会和其他人鱼打交道，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他们也很羡慕。 托尼的眼泪没班尼多，但眼圈也是红的，他求道：“老爹，帮帮她吧。” “唉……这……唉……这可不好办呐。” 史蒂夫也感动，但他警惕多了，含含糊糊回话，并没有立马答应。 他道：“这一年死的人鱼有上百条，每个海湾都有自己的墓场，这怎么找？怕是不得行。” 陈文嘉也唉了一声，有点羞于启齿的意思，她说：“位置好找，实不相瞒，我母亲死后，我从她遗物里翻出了点东西，发现她在我父亲的肋骨那装了追踪器……” 两人都爱得疯狂，又因为自傲不肯服输，哪怕知道对方在哪里，哪怕思念到发狂，也一生不见。 班尼、托尼都感性，一听眼泪更汹涌了。 陈文嘉掏出自己衣服口袋里的耳麦，一边打开一边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按照追踪器定位，应该在这个位置。” 陈文嘉订教学店铺的时候，特意选了个离目标位置近的。 这个小海岛和目标位置的距离大概有十海里。 三条人鱼凑过来看了看，班尼咦了一声，道：“阿爹，从这里往下的话，好像离我们家不远唉，我记得那里好像塌了。” 深海也不稳定，海洋洋流碰撞的时候，可能会导致深海地形的改变，引起塌方。 陈文嘉说的地方，在十年前就塌了。 托尼也点头：“我听湾里人说过，听说还压死了不少人鱼。” 他想到了什么，看了陈文嘉一眼。 人鱼的寿命比人类长多了，陈文嘉的父亲会死，可能就是因为塌方。 史蒂夫不知道从哪摸了根黑乎乎的长条，像抽烟那样吸了吸，慢慢说：“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还建了不少空墓。” “但是……” 他睥着陈文嘉，还有些不相信的意思，他道：“人去不了深海呐。” 先不提氧气和温度的问题，深海压力就足以压爆人类。 人鱼生存的海湾都在大地的沟壑里，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游都得游两小时，陈文嘉一个人类怎么受得了？ “没事，我毕竟是人鱼的孩子，虽然没有鱼尾，但我继承了一些能力，比如在深海可以呼吸，我也能在海底承受住压力。” 陈文嘉编织着自己的谎言，她遗憾道：“以前我的母亲不让我靠近海洋，直到一年前，我被人暗算毒晕、扔进了湖里才发现。” 说完，她望着史蒂夫道：“我知道关于我的事你可能不信，我们可以去海里游一圈，我保准不会出事。” 在没氧气没装备的情况下，就算是受过训练的人也只能游到30米的位置，而200米以下才算深海。 人鱼的海湾大多分布在两千米左右的地方，独自居住的史蒂夫一家也在一千五米左右的岩石大平层上生活。 普通人类无法到达那里。 如果陈文嘉能够什么都不带就跟着史蒂夫去深海，她能在海底呼吸、能在海底自由行走，自然就证实她说的都是真的。 史蒂夫嘴上说着哎呀没必要没必要，但推拒之间，还是带着陈文嘉下了海。 陈文嘉刚学了一天游泳，动作还很僵硬，就被班尼和托尼架着走，史蒂夫在前面带路。 在海里憋了会气后，陈文嘉心念一动，启动了避水珠。 班尼和托尼一直观察着陈文嘉的神色，在下潜到五十米的位置时，见陈文嘉还没什么异常，心里更加信服陈文嘉的说辞。 史蒂夫一直在往下游，越往下越黑、越冷。 漂亮的小鱼也逐渐减少。 等到了五百米的位置时，史蒂夫停下来转过了身。 人鱼的脖子上都有腮，陈文嘉只看见史蒂夫的喉咙动了动，奇怪的音调就从史蒂夫那传了出来。 海里不好说话，人鱼会用波频来交流。 班尼点了点头，掏出‘乌拉’打字，然后递给陈文嘉看。 上面写着：老爹说他相信你了，问你想不想去我家看看。 陈文嘉自然点头。 再往下，水质变得浑浊，多彩的颜色消失，出现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陈文嘉正打量不远处停留的、壳上长着七只眼睛的、堪比大象的大海龟，就被托尼拍了拍肩膀。 托尼指了指陈文嘉尾巴下面。 崖壁横斜，在最尖尖的位置，有四个圆形的黑罩子。 托尼拿出‘乌拉’，在上面按了会，四个黑罩子就发出了璀璨的光，看起来有点像细碎的钻石切面。 陈文嘉眨眨眼睛，冲着托尼竖了个大拇指。 再往下游五百米，就到了悬崖平地。 陈文嘉脱了鱼尾，沿着崖边往下望。 因为避水珠，陈文嘉在黑暗里也能视物。 在深渊里，能隐约看到些散落的方格子，陈文嘉辨认了半天，觉得有点像城市大厦的房顶。 陈文嘉倒是没太惊讶。 星际的所有星球都是地球，东二星也不例外。 东二星的海洋占全球的百分之九十七，或许在某年，海啸冲上陆地、海浪拍打岸堤，将人类文明全部淹没，一切都沉在水底。 人鱼或许早在人类灭绝前就存在，也有可能人类是幸存的人类演化而来的。 班尼以为陈文嘉对下面感兴趣，在‘乌拉’上打字说：“下面是沉潜地，我们的祖先以前住在这里，后来这些东西都变得脆弱，我们就搬到别的地方了。” “看到我们的房子了吗？是把海芦石和片幽等碾成粉，和着沙星做的，这种又轻又牢固，方便我们随时搬家。” “但不是所有人鱼都住这种锅形房，如果要在一个地方定居，大家会建下面这种，还会用到粗韧骨。” 班尼指了指深渊的房子，给陈文嘉解释。 陈文嘉很是新奇，她冲着班尼 YH 不停点头。 班尼想了想，继续道：“小寒，我是把你当同类才告诉你这些的，你回去后，千万不要乱说，要不然会受到海的诅咒，我也会被诅咒。” 他们每条鱼都发过誓，如果将族内事泄露出去，就会永远被海洋厌恶，全身溃烂而死。 陈文嘉对史蒂夫说自己叫关小寒，她点点头，给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班尼放下心来，两人跟上史蒂夫和托尼，进了主屋。 史蒂夫把屋子的门一推，按钮一旋，屋内顶上的海星就亮了。 从平地上看，史蒂夫等人的房子不是只有一个锅，而是两个一大一小的锅叠加起来，有点像两个璀璨的□□淇淋球，大概三个人高。 主屋里也是两层，中间有块透明的隔板，右边还有个用于上楼的、半只胳膊长短的陡坡。 一层进门左边就是厨房，上面一切都被固定住，大多是壳类容器，还有几瓶人类常用的调料。 再往前走，右边有个白色大蚌壳沙发，左边有张石桌和四张斜着的、有个屁股印凹陷的同款石凳子。 至于墙上，则挂着会发光的贝壳、海星、娃娃什么的，还有几张不知道用什么画的鲜艳奖状。 上边写着获奖人是赵星星，不知道这是班尼还是托尼的原名。 陈文嘉坐在蚌壳沙发上，正打量着，班尼就飘过来让陈文嘉看‘乌拉’。 上面写着：“小心，要注空了。” 在海洋里，班尼的头发终于飘起来了，在灯光照耀下，她的脸也不再那么扁平，脸也变得白皙，看起来有些好看。 陈文嘉点了点头，虽然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注空，但她感受到了屋子里水的颤动。 突然，地上出现很多细密的小孔，房子里的水在十秒中内就褪去。 陈文嘉倒没窒息，但感觉自己的脸一阵疼痛，被水给抽得十分扭曲。 被水压住的沉重感消失，空气注满整个空间。 史蒂夫和托尼从楼上走下来，托尼抱怨道：“阿爹，这个阀门也重了，我说什么时候买个易力器，你非不买。” 史蒂夫推推托尼，应付道：“这不是在省钱建房子嘛，去给小寒拿瓶饮料，这儿冷，加热后再拿过来，星星，你去做个饭，小寒那份弄熟点。” 两条鱼都说好，各自走了。 史蒂夫支开两鱼，才慢慢搬着斜凳挪到陈文嘉旁边，他直截了当道：“老板，咱别拐弯抹角，我能带你去，你爱拜哪拜哪，但得加钱。” 史蒂夫又拿出那个黑色的长条抽，他道：“我也不瞒着你，你去的那个地方，黑东西多，平时我都不让星他们去，我能把你送到那，但得这个数。” 他比了个五，有比了个零，意思说要五十万。 史蒂夫要建房子，他需要很多钱，要钱也是理所应当。 陈文嘉内心波澜不惊，面上迟疑了半天，道：“四十吧？你这个价格太贵了点。” 史蒂夫摇了摇头：“少一分都不行。” 他指了指自己并不好看的鱼尾，说：“看到尾尖了吗？开始烂了，鳞片也脱落了不少，人鱼的脸不显老，但我快死了。” “海里不安全，我得把我三个孩子安排好，要不是因为这个，我真不会要这么多钱。” 史蒂夫有三个孩子，都是捡的。 大儿子和他闹矛盾，离家出走了，他身边就只剩班尼和托尼。 在他死前，他得把自己的后人安排好。 史蒂夫的脸上露出些落寞、悲哀的神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人鱼也是。 陈文嘉的心里、面上都叹了口气，说：“好，五十万就五十万吧，合同就算了，我先付你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陈文嘉的卡早就被冻结了，她用的钱是一诺不知道从哪弄过来的。 当着史蒂夫的面，陈文嘉给史蒂夫的卡里打了十五万的定金。 转账刚成功，托尼就抱着几瓶饮料走了过来。 “来，尝尝这个，我们族的特产，也是我最喜欢的。” 托尼递给陈文嘉一个透明星星瓶，瓶子上不知道用什么印上了各种标语，还有配料表。 瓶子上写着HIHI乐，配料是鱼牛奶、蔗清叶汁和葵日粉。 瓶子里的液体偏黄，是热的，喝起来有点奶味和甘蔗味。 托尼和班尼喝的都是HIHI乐，史蒂夫手里拿了瓶人类的啤酒。 史蒂夫和陈文嘉商量着去人鱼坟的事。 他说陈文嘉说的那个地方本来叫星月湾，塌了之后，人鱼们为了祭奠死去的人鱼，在塌掉的空地上建了很多空墓。 有名字的人鱼单独建一个，往里面放点这条鱼生前用过的、或者喜欢的东西。 如果死去的人鱼谁也不认识，就集中放在一个大空墓里，往里面放会发光的珠子。 陈文嘉可没什么人鱼父亲，这都是她瞎编的。 听史蒂夫的形容，陈文嘉觉得她要的那颗珠子应该在那个大空墓里面。 两人又聊了一会，班尼就说可以开饭了，往桌上端了几盘用贝壳装着的鱼。 史蒂夫等人吃的是稍微煎了下的生鱼刺身。 陈文嘉吃的是煎过的蒸鱼配白米饭。 鱼很嫩、没有腥味，人鱼族的酱料也很鲜，陈文嘉觉得很是美味。 吃完饭后，史蒂夫准备下坟地的东西去了，托尼和班尼带着陈文嘉在他们家走了一圈，并展示了他们如何用‘流’（相当于电）来维持照明并加热食物。 下午三点半时，史蒂夫和托尼带着陈文嘉往岸上游。 他们的床都还在岸上，只能在岸上休息。 史蒂夫说好好睡一晚，明天一早带陈文嘉去星月湾。 陈文嘉说好，心里松了口气。 她对深海并不熟识，如果单独一个人下去，可能在半道上就被不知名生物咬死。 所以她想办法糊弄过史蒂夫等人鱼，让他们带着她下去。 解决了一件大事，陈文嘉轻松些许，一边练习游泳一边往上浮。 上游更加费力，三个小时后他们才看到水面。 东二星配备了夏天的GELIN系统，六点半时，落日黄昏。 然而陈文嘉刚浮出水面，还没来得擦掉睫毛上掉落的水珠，就看见了站在岸边的一排人。 还没来得及数清具体人数，最中间抱胸的人立马抬眼看向陈文嘉。 眼神并不凌厉，却让陈文嘉浑身一颤，感觉贴合在锁骨上的那枚雪花吊坠格外沁凉。 第289章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们算了吧。”…… 夕阳的长波到达水面, 呈现出波光粼粼的橙橘色暖光。 海平面的太阳还没有落下，余晖照到丁寒的脸上。 他的面色没有波澜，看到陈文嘉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放下了环着的手，隔着水与浪和陈文嘉对视。 他旁边的帽兜人上前几步, 摘了恶鬼面具向陈文嘉招手, 喊着：“嘿！这儿！文姐, 我们在这！” 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温絮柳。 陈文嘉没有分给温絮柳一个眼神, 只是一直看着丁寒平静的眼。 当时她一声不吭地离开, 她知道丁寒会找她，但没想到他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不过才十八天，他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要说什么？ 思念一直埋藏在心底，但这个时候，她能说什么？ 史蒂夫和托尼在看到岸上有人的那一刻, 就藏了起来。 偌大海洋，天地之间, 只有陈文嘉一个人僵立在淹到她腰部的水里。 她站了一会, 直到丁寒对温絮柳招招手, 后者给他拿来一件黑色的披风，才慢慢走过去。 海浪带起的风从陈文嘉身后吹来, 撩起披风的衣摆。 丁寒踩在水里, 望着走过来的陈文嘉，垂眼把搭在胳膊上的披风抖开, 说：“天冷，小心着凉，把这个穿上吧。” 陈文嘉只穿了泳装，现在天黑刮风, 她穿得少，容易生病。 见面第一句话，丁寒没有生气、没有质问，就好 銥誮 像陈文嘉从没有把他丢下，他也没有费尽心思寻找陈文嘉。 他确实是费尽心思，不过才半个月，他脸颊上那点婴儿肥就消磨没了，整个人都瘦了好多。 他眼下青色浓重，嘴唇苍白，看起来十分疲倦。 陈文嘉心里发酸，但往后退一步，拒绝丁寒为她披披风的动作。 在丁寒迷茫、惊讶、看起来有些可怜受伤的眼神中，陈文嘉接过披风自己披上，简短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向旁边的温絮柳。 她和丁寒擦肩而过，问：“你们怎么来了？” 温絮柳等人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和丁寒在一起？ 温絮柳的旁边站着温清瞳，两人都发觉陈文嘉和丁寒之间气氛不对，但都不好发问。 温清瞳回头看还在原地的丁寒一眼，开口道：“我们逃出来后，找不到你的踪迹，就找到了丁……丁先生。” 陈文嘉感觉背后的目光刺痛着她的心脏，她故作镇定，反问道：“逃出来？” 温絮柳道：“对，逃出来，温知许死的那个晚上，我们去找温自酌要说法，却被他迷晕了……” 陈文嘉说海恩是自杀的，而贝莉被关在月光城。 温清瞳和温絮柳相信陈文嘉，却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陈文嘉所说的，更接受不了温自酌明明知晓真相却只字不提，任由他们像傻瓜一样到处乱窜。 他们决定找温自酌要个说法。 然而他们刚在房顶找到温自酌，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就被他迷晕了。 温絮柳道：“温自酌说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他要去海恩大人生活的文森特星球看看。” “我问他怎么去，他说他找到了一个能从安娜之门去文森特星际的安全方法，然后他就让我们看资料，我们刚凑上去，就晕了。” 海恩死了，贝莉自愿被关押，陈不刃不愿和温家联系。 对温自酌来说，人类星际确实没有值得他再牵挂的地方。 他要带着族人回到文森特体系，在新的文明里寻找新的羁绊。 陈文嘉思考片刻，说：“你们不该来找我，跟着他是不错的选择。” 温自酌既然能有墨比契约解咒，那能找到去文森特星际的方法也不足为奇。 相比于陈文嘉这边的前路未知、生死未卜，跟着温自酌回到文森特文明才是明智之举。 温清瞳听出了陈文嘉驱逐的意思，她拉住陈文嘉的披风，像是害怕陈文嘉的抛弃。 她轻声道：“但我们发过誓，我们一辈子都会跟着你。” 温自酌忘了他的誓言，但他们没忘。 身为温家人，他们这辈子都会为主人效力。 “如果你抛弃我们的话。” 温絮柳接过话头，指了指波涛翻滚的大海，说：“我们会带着所有人沉没到深海，万死不惜。” 陈不刃扔下了温自酌后，温自酌颓废了十多年。 他们没有温自酌那样的智商和傲气，如果陈文嘉扔下他们，他们会毫不犹豫跳进大海里，直至意念消散、尸骨被尽数啃食。 温絮柳的话太过决绝，温清瞳和温絮柳的眼神也太过认真和执拗。 陈文嘉被逼得只能沉默，她逃避似地提起别的话题：“你们最后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因为找不到陈文嘉，温絮柳等人就找上了丁寒。 但他们最后怎么找到东二星来的？还知道陈文嘉在这片不知名小岛上？ “因为我查了崔云和她的下属。” 温温浅浅的声音从陈文嘉背后传来，他的脚步也温温浅浅的，听得陈文嘉心里发闷、发酸。 哪怕她无视他、对他冷漠，他也不生气，他还是要贴过来。 丁寒在陈文嘉旁边站定，却没看她，而是看向大海，道：“除了崔云，他也帮了很大的忙。” 波涛冲上来三条人鱼，两边的史蒂夫和托尼陈文嘉都认识，中间那个蓝尾巴黄头发的……陈文嘉也认识。 三条鱼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托尼不停地和蓝色人鱼说话，看起来很是熟络。 “贺冬舟？” 陈文嘉看着中间那条蓝色人鱼，突然想起史蒂夫说他还有个离家出走、一年未归的大儿子。 这个大儿子居然是贺冬舟？？？ 世界很大，但也小的不能再小。 丁寒道：“贺冬舟的弟弟把教你游泳的照片发到了个人空间，昨天被贺冬舟看到了。” 托尼爱记录生活，昨天拍了陈文嘉在水坑里扑腾的照片，并配文：老板有钱且努力！ 贺冬舟本来在嫌弃这老板的姿势也太丑了，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老熟人，当即就找弟弟要了定位，告诉了丁寒。 丁寒让陈文嘉看光屏上的截图，陈文嘉望着照片里自己狰狞的表情和狼狈可笑的动作，下意识抱怨：“好丑，他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发。” 她也不想吐槽，可这照片把她拍得又黑又扭曲，像个泥鳅一样。 丁寒笑了，说：“嗯，已经删了，但挺可爱的。” 他望着陈文嘉，好像又了解她一点：“原来你不会游泳啊。” 陈文嘉一时无话，等贺冬舟等人跳过来，才故作冷淡的嗯了一声。 还好，因为贺冬舟过来了，气氛并不尴尬。 他跳过来就冲陈文嘉嘲讽一笑，上下一打量，道：“哟，小泥鳅今天不变人鱼啦？昨儿不是游挺欢的么？” 贺冬舟不愧是陈文嘉的对家，一张口就让陈文嘉拳头硬了。 史蒂夫和托尼一听，连忙拦着：“哥，这是我们单子的老板，大客户。” 史蒂夫小声补充道：“舟啊人家给钱了，大价钱，还没写评价呢。” 陈文嘉还没填线上使用评价，别因为贺冬舟一张嘴，人家回头就写个差评，那他们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贺冬舟似乎还在和他爹闹矛盾，也不看史蒂夫，指着陈文嘉对托尼介绍道：“没事，这是我队友，我们关系不错。” 队友？还关系不错？ 想着贺冬舟嘲讽的话，陈文嘉心想她回头高低得给个差评，除非贺冬舟下跪求饶，要不然追评她也写差评！打负分！ 正事要紧，陈文嘉没空和贺冬舟插科打诨，她直截了当地问：“他们把事情告诉你了么？” 托尼一看就依赖他哥，估计早把陈文嘉那凄美遗憾的父母故事和寻根之旅告诉了贺冬舟。 贺冬舟和她认识那么久，当然知道陈文嘉是瞎扯淡。 就是不知为了那点‘关系不错’的队友情，贺冬舟会不会帮陈文嘉瞒下来。 还是说贺冬舟要阻止史蒂夫带陈文嘉下去？毕竟星月湾有很多黑东西。 贺冬舟瞥了史蒂夫一眼，后者明显瑟缩，看起来很是心虚和不自在。 背地里要收陈文嘉五十万，他能自在吗？ “事情我都知道了。” 贺冬舟难得正经，他思考片刻，说：“但他不去，我很熟悉那里，我会带你去。” 史蒂夫已经老得不成样子，让他带路，可能刚走到一半他就折了。 让年轻力壮、早就认识的贺冬舟带路可以省不少力气，陈文嘉欣然同意。 然而温絮柳等人一头雾水。 温清瞳问：“姐姐你要去哪里？” 温絮柳也道：“什么去那里？什么事情？你要做什么？” 丁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文嘉，等着她回答。 陈文嘉沉默片刻，让贺冬舟带着史蒂夫和托尼去把蚌壳床推出来，等他们走远了，她才道：“我父亲有东西落在了人鱼湾里，我要去取回来。” 文诗诗他们曾收集过咒语，现在轮到她收集文诗诗他们散落的咒语，她不算撒谎。 一听和陈怀川有关，温清瞳立刻道：“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们去取。” 哪有仆从不动，让主人动手干活的道理？ 陈文嘉摇了摇头，说：“东西在两千米的深海里，你们下不去。” 吸血鬼也是肉做的，就算是不受呼吸限制，巨大的压强也会压得他们无法行动。 丁寒道：“我可以调来装备，我们一起下去。” 星际有承压壳，穿上后可以让潜水员前往深海。 YH 然而陈文嘉还是摇头：“时间不够，装备太笨重，而且容易引起人鱼的注意。” 史蒂夫说要去星月湾，得经过星月湾前面的滨水市集。 如果人太多，就很有可能会被人鱼发现，被发现后会被叉起来风干成鱼饵。 现实条件不允许其他人去，陈文嘉也不愿他们跟着一起去。 “那你呢？你就可以去？” 丁寒问她，说话的语气有点冲。 他们不可以去，陈文嘉就可以去吗？ 他们会遇到危险，陈文嘉就不会遇到危险吗？ 他们不可以去、他们会遇到危险，所以陈文嘉就要抛下他们，一个人去、一个人遇到危险吗？ 天色暗下来，温絮柳的人在海岸上架了灯。 海风湿咸，从这头吹到那头。 灯光下，微风中，丁寒拧着眉，眼睛里的情绪让陈文嘉心中又酸又堵。 但陈文嘉现在已经是个优秀的演员，她定定地看着丁寒，平静又疏离地说：“我当然可以。” “清瞳，去通知贺冬舟，二十分钟后出发，温絮柳，跟我走，有事要安排。” 陈文嘉决然又冷漠地转身，她表现得好像他们不是亲密的恋人，而是两个陌生人。 “等等……” 丁寒连忙抓住陈文嘉的披风，表情有些惊慌。 在面对冷漠的恋人时，哪怕是再聪明的人、哪怕他理解对方，也忍不住心生不安和无措。 这是什么意思？陈文嘉要抛下他吗？要抛下他一个人吗？ 陈文嘉感受着背后的拉扯，死死攥紧了藏在披风里的拳头。 然而回头时，她却望着丁寒不安的眼睛，说：“我们算了吧。” 算了吧，就这样吧。 再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和丁寒就这样算了吧。 第290章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别再说那些话，你我…… 史蒂夫把他选的这座小岛叫晨昏岛, 他说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和日落。 陈文嘉一直背对着太阳练游泳，没看见日出日落，现在她也背对着太阳上坡, 也没心思欣赏日落。 “你去……” 温絮柳亦步亦趋地跟着陈文嘉，一路无言。 陈文嘉轻声道：“你随便去周围看看吧。” 她其实没什么要给温絮柳说的。 就算是有, 和丁寒说完那句话后, 她也疲倦地不想再说。 温絮柳从陈文嘉低垂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他说了个好字, 退了下去。 陈文嘉呼出一口气, 慢慢往椰子树那里走，去取自己的包。 从海滩到椰子树只需要走五分钟，离他们下海还有十五分钟。 陈文嘉把自己的东西装了又装，觉得时间很是难捱。 她呆呆地看了会背包，再次问一诺：“他走了吗？” 一诺一直帮陈文嘉注意着丁寒的动态, 她说：“走了，他去了帐篷里。” 陈文嘉走后, 丁寒在原地站了很久。 海风呼呼刮着他没来得及换下的军官服, 他注视着陈文嘉离开, 没有追过去，什么都没说。 陈文嘉没再问, 只是转过身靠在椰子树上, 望着丁寒站过的地方发呆。 风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小七带着两个人扑地一下停留在陈文嘉面前。 小七一脸兴奋, 道：“小姐，这是小十一和小十七，他们还没和你见过面呢，我们是第一次见。” 除了温絮柳和温清瞳, 温家的人见到陈文嘉时，都有点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样子。 温家一共来了十七个人，为了方便陈文嘉记忆，他们自动排了序。 十一像是见到了偶像一样，脸都是粉红的，她道：“小……小姐，我是十一，我……我……” 十一开始结巴，求助似地看向十七，十七也结巴：“我……我是十七，冒冒昧打扰，我们……” 他攥着笔和本子说不出话。 小七道：“小姐，他们想问你要个签名，以后好供起来。” 十一和十七满脸通红，一个劲地点头。 他们不知道陈文嘉发生了什么，也没考虑是不是不合时宜，只是凭着一股年轻劲头冲到了陈文嘉面前。 陈文嘉不愿毁掉他们的热忱，尽力扯出一个浅笑，让自己看起来可亲一些。 她说好，然后接过十七手中的笔和纸，签了自己的名字。 “还……还有，要十七个……” 十七跪在地上，连忙把本子小心地翻了个页。 他们一共十七个人，为了公平，他们每个人都要一个。 “好。” 陈文嘉终于找到了点事做，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签字也需要时间，为了不让氛围太尴尬，她问：“大家怎么都穿这种披风？是规定吗？” 这种披风在奔跑时会成为阻力，长长的尾端也很是碍事。 恶鬼面具看起来倒是威慑力十足，但坚硬的外壳会降低面部感知，不利于察觉危险。 十一和十七还在紧张，偷偷看向小七。 小七老实回答道：“也不是规定，但大家觉得这样穿很帅。” 所有人都想给陈文嘉留下一个好印象。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说要搞一个拉风的披风。 大家兴致勃勃地设计了款式，就等着在陈文嘉面前露脸时穿。 穿过披风的人都知道披风的不好，但看陈文嘉也披着，大家都觉得兴奋自豪。 “原来是这样。” 陈文嘉笑了一下。 陈文嘉签完了名，又和小七等人聊了会，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往海滩走。 所有人都聚在一个地方。 贺冬舟让史蒂夫和托尼带着蚌壳床先走，他立在海边和丁寒说着话。 陈文嘉看着丁寒的背影，在他转身时移开了视线。 她可以自己不理丁寒，却不能阻止丁寒和贺冬舟说话。 贺冬舟一条鱼在内陆军校生活，要不是丁寒，他应该回不到晨昏岛。 都不用细想，丁寒为她付出了很多心血，而她对丁寒却那么冷漠、那么狠心，就像个白眼狼一样。 白眼狼就白眼狼吧。 陈文嘉的心早就被打成了筛子，呼呼漏着风。 她自嘲地想： 和她在一起有什么好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好。 她唯一能做的、有利于丁寒的事就是推远他、离开他。 这样想着，陈文嘉的表情越来越冷凝，她略过丁寒，问贺冬舟：“准备好了吗？” 贺冬舟看了眼海面，道：“差不多了，随时能走。” 在没去主星前，他每天都会去星月湾，他对那里的每个地方都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也不会迷路。 陈文嘉说好，然后对温絮柳等人道：“你们在岸上守着，我会带好追踪器，有问题史蒂夫他们会报信，放心，我会平安回来。” 她有一诺的系统，再怎么样都不会死。 至于在拿夜明珠时会不会遇到【零】……遇到了也没关系。 【零】不会轻易放过她，也不会让她那么容易死。 只要温絮柳等人不跟着她，出问题的可能性会很小。 说完了话，陈文嘉就解了披风，准备下海。 披风没有掉进海里、也没有被风吹走，而是被丁寒接了过去。 丁寒的裤脚全被海水浸湿，他两步挡住陈文嘉的去路，终于找到和陈文嘉搭话的机会。 临别之际，相看无言。 他定定地看着陈文嘉，然后望了眼陈文嘉脖子上的雪花项链，轻声道：“别再说那些话，你我都会伤心。” 陈文嘉做什么他都理解、陈文嘉想干什么他都支持、陈文嘉不想说他就不问、陈文嘉……陈文嘉想对他怎样都行。 但他们不会那样算了。 丁寒伸出了手。 陈文嘉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脸颊，在这个时候，她还要装，控制自己侧了脸。 然而丁寒挑了下雪花的棱角，雪花掉落在锁骨上，让陈文嘉全身一颤。 丁寒垂着眼，平静地说：“刚才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或许是怕陈文嘉再否认、再拒绝，说完后，丁寒拿着陈文嘉的披风、拖沓着水离开了。 陈文嘉又像再见到丁寒时那样僵住，她立了好一会，才找回思绪，扎进了海里。 贺冬舟和陈文嘉一路往下，下潜到史蒂夫家后，贺冬舟从自己房间里翻找出一个老式‘乌拉’，他道：“这个是我以前用过的‘乌拉’，等会你要说什么就打字让我看。” 海底不好说话，人鱼可以用人鱼音，陈文嘉就只能靠打字。 陈文嘉接过去，说好。 贺冬舟和陈文嘉又清点了下物资和武器，和史蒂夫等人告别后，一人一鱼朝星月湾游去。 越往下，水越混浊、光线越暗，一些古老的、奇怪的大东西随处飘荡。 陈文嘉游得不好，为了省些力气，她和贺冬舟之间有根一米长的绳子。 贺冬舟不愧是正值壮年，尾巴摇得飞快，带着陈文嘉急速下坠。 游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下面突然出现一个小光点，再往下走，发现岩石上嵌着极大一块发光的东西，光芒像太阳一样倾斜而下，照着下面一块岩石平台上五彩斑斓的集市。 贺冬舟慢慢停了下来，掏出乌拉打字，让陈文嘉看：“前面就是滨海，我们需要绕过去，大概还要游一个小时。” 陈文嘉点了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但贺冬舟没继续游，然而看了眼陈文嘉，又开始打字。 他打了半天，好像又有点犹豫，删删减减后，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当‘人力车夫’。 陈文嘉心里有疑，习惯性摸了把绿因子喷筒。 又游了一个小时，水已经冷到哪怕有避水珠、陈文嘉的鸡皮疙瘩也冒出来的地步。 在这个深度，什么生物都看不到了，但隐隐有些比周围海水深一些的黑色物质在游动。 这应该就是史蒂夫口中的黑东西。 他们到达星月湾比预想中慢了半个小时，因为温絮柳把目所能及的所有黑东西全用含绿武器解决掉才走。 这次贺冬舟回晨昏岛，带了大量附绿武器，还有一个装了纯绿因子的250毫升罐子。 他告诉陈文嘉说，这 依譁 是军校许诺他的东西。 又解决掉一只黑东西后，贺冬舟游到陈文嘉面前，开始打字。 贺冬舟从下海开始，就变得心事重重，看陈文嘉时总有些欲言又止。 陈文嘉隐隐猜到些什么。 海里有很多黑东西，刚刚她试了一下，普通的子弹对黑东西没有用，只有附绿子弹才能让黑东西消散。 贺冬舟会不辞辛苦远离家乡，或许就是为了绿因子。 史蒂夫说贺冬舟是和他吵架才离家出走的，但离家出走的人，会和军校达成交易，只为了换回来绿因子武器么？ 他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而且当托尼说水里不干净时，史蒂夫咳嗽了一下，明显不想让陈文嘉知道太多。 断断续续的线索联系起来，让贺冬舟、史蒂夫一家都变得不简单。 只有勇往直前才有得知真相的机会。 陈文嘉等着贺冬舟会给出的答案。 可能是要说的太多，过了五分钟贺冬舟才停下来，让陈文嘉看上面的字。 他说陈文嘉现在应该知道海里黑东西是什么，这些年黑东西越来越多，黑东西和特勒怪一样会吃人，因为没有合适的武器，不少人鱼都被吃进了黑东西的肚子里。 他们人鱼一族每隔百年会选出一位海神，新上任的海神刚被选出来，就在为黑东西的事情苦恼。 为了解决黑东西的问题，贺冬舟和大陆人做了交易，来换取绿因子。 陈文嘉点点头，也开始打字。 贺冬舟说的话里有两个问题： 一是贺冬舟为什么要倾力帮助海神？他和海神是什么关系？ 如果贺冬舟只是个普通民众，他应该等着海神来拯救他，而不是带着孤勇、不顾未来跑到大陆上去。 就算是他心怀大义（但凭陈文嘉对贺冬舟的了解，贺冬舟真不是条有情怀的鱼），他在走之前也会和海神有联系。 二是贺冬舟怎么知道绿因子对黑东西有效？是海神告诉他的，还是别的什么人？ 看着陈文嘉问的两个问题，贺冬舟没回答，反而望向了星月湾。 星月湾位于大地裂缝之间，再往下看，有一个突出的大平台，平台那里没有一点灯光，各种附了浮尘的碎岩石堆叠在一起，坍塌得不成样子。 半响，贺冬舟才打字道：“她在那里，她会告诉你一切。” 她？ 不等陈文嘉问出声，贺冬舟又道：“麻烦把这些背包都带给她，我会在这里等你出来。” 在最后一次去星月湾时，他们大吵了一架。 她以神的名义命令他，不准他再来星月湾。 他也发了毒誓，说再也不会见她一面。 贺冬舟发过很多食言的誓，但这次，他会信守承诺，所以他不会进去，也不会和她见面。 贺冬舟从脖子到屁股都挂满了包包，有大有小，把自己装得满满当当。 陈文嘉以为贺冬舟是对恶劣的环境和黑东西严阵以待，没想到全身都是带给‘她’的东西。 贺冬舟把背包全给陈文嘉跨上，陈文嘉艰难空出手打字问：“海神在等我？为什么？” 从贺冬舟的表述中不难猜测，星月湾里的‘她’就是海神。 但贺冬舟说海神会告诉陈文嘉一切，听起来就像是海神一直在等她出现一样。 为什么？海神知道些什么？贺冬舟知道些什么？ 贺冬舟把最后一个袋子套到陈文嘉脖子上，想了想，他道：“因为命运就是这样。” 他不愿说太多，一把把陈文嘉推向了星月湾。 290-300 第291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贺春雪 陈文嘉快速向星月湾降落。 这倒不是她掌握了人鱼游泳技巧, 而是因为身上的包裹实在太重，她被扯得一直下落。 在史蒂夫的家里，陈文嘉套上了那条假人鱼尾巴, 现在她疯狂甩着自己的双腿，争取坠落地斜一点, 能够飘到星月湾那个平台的边边上, 而不是去更深的废墟。 “再努力一点！偏了偏了！往左甩！” 一诺干着急, 使劲推陈文嘉的腰。 陈文嘉甩偏了, 好像离星月湾越来越远了。 “哎呀, 你听我的呀，往左甩，等等不对，反了反了，应该往右边甩！” 一诺连忙制止陈文嘉。 “哎呀, 你别捣乱了！” 陈文嘉忍不住大喊。 她本来就笨拙，被一诺瞎指挥一通, 感觉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说起来, 都怪一诺那个没用的系统。 虽说是有传送轴, 却只能在已知目的地、并去过该地方的时候用。 想传送到水底的星月湾？传送轴根本就做不到。 陈文嘉飘飘荡荡了十分钟，才勉强落到那个平台某个锅型建筑上。 一落到实地, 避水珠开始发挥作用, 重力克服浮力、推着阻力，让陈文嘉的身体变得轻松。 但陈文嘉躺在地上, 没有立刻起身。 她问一诺：“你之前跟着文诗诗的时候，来过这里么？” 贺冬舟的话让陈文嘉有种羁绊感。 海神在等她，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些什么吗？ 而且附着咒语的夜明珠怎么会被埋藏在距离大陆两千米以下的人鱼族海湾里？ 陈文嘉觉得不太对劲。 一诺细细回忆了一翻，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零零散散的, 很多都记不清了。 陈文嘉没再发问，只是望着海湾里飘荡的不知名絮状物。 她正看着，忽然发现视野渐渐变亮，絮状物也溶解、变小、然后消失不见。 “呀，终于来人啦。” 陈文嘉眨眨眼，下意识往声源看去，就见一个额头中心有个蓝色火焰的女孩笑盈盈看着她。 她穿着件暗红色的劲装，上领围着两圈穿着各色贝壳石头的金环。 她包裹的地方太多，一点都不像喜欢赤裸肩膀和手臂的人鱼族，反而像是人类。 陈文嘉下意识往她下身看去，发现这姑娘并没有长尾巴，而是两条裹在黑色靴子里的腿。 托尼说海神的额头中心有符文，贺冬舟说海神在等陈文嘉。 海神居然是有着两条腿的人类？ 陈文嘉有些惊讶。 等等，她居然还能在水底说话？她不怕水灌进嘴巴里？ 班尼给陈文嘉说，海水又咸又苦，鱼群路过的时候，里面全是便便，所以他们人鱼在外时一般都不用嘴说话。 他们只会在平衡气压的时候才会张开嘴巴喝点海水，但大多时候是用鱼鳃。 陈文嘉下意识看向女孩的脖子，发现什么都没有。 “在找什么？尾巴和鱼鳃吗？” 女孩往陈文嘉嘴巴上点了个可以让她说话而不进水的泡泡，然后摸了把脖子，说：“我嫌它太丑，不怎么用它。” 手拿开时，属于人鱼的鱼鳃口出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至于鱼尾……”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圈，身上叮叮当当地响，她冲陈文嘉笑了下，脸上尽是灵 依誮 动，道：“谁告诉你人鱼必须有鱼尾的？我们也有没有鱼尾的种族哦。” “而且鱼鳃也不是必要的，有些人鱼用眼睛呼吸，有些人用鼻子，有些人用耳朵。” 她一一点过自己单眼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粉粉的耳朵，最后撅了下自己的屁股，说：“还有鱼会用屁屁哦。” 他们人鱼有些是本来就存在的、有些是从人类进化来的，因为基因突变，用什么呼吸的都有，形态也有些不一样。 在东二星的南半球，还有狮子形状的海底鱼，但因为毛太重，物竞天择后变成了光滑的鳞片。 他们生活在海洋最深处，不怎么出来露面，因为网不好，他们也不玩‘乌拉’。 陈文嘉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再被水黏住，她心里明了，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你好，我叫陈文。” 她伸出了手。 “呀，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叫【铭】，但我更愿意你叫我贺春雪。” 贺春雪笑眯眯地握着陈文嘉的手，摇了摇。 【铭】是海神的名字，不是她的名字，她原名贺春雪。 陈文嘉了然：“你和贺冬舟是……？” 听名字，他们是兄妹。 然而贺春雪扬着张娇俏的脸，说：“我养育了他。” 哦。 原来是养育关系。 陈文嘉思量着贺春雪的话，谨慎道：“那……您是史蒂夫的？” 史蒂夫是贺冬舟他爹，贺春雪是贺冬舟他妈，那史蒂夫和贺春雪是夫妻？ 但贺春雪看起来顶多二十八九，史蒂夫都成一把枯槁海藻了，这年龄差也太大了点。 “史蒂夫？” 贺春雪疑惑。 “哦，你是说赵寻？我和他没有关系，我成为海神后，冬舟就寄养在了他家。” “海神获得了信仰的力量，所以我老得很慢。” 贺春雪淡笑着，手里轻而易举就聚了一团光。 海神由所有子民选出，虔诚会让海神获得信仰之力。 这股力量让海神拥有些寻常子民不会拥有的能力。 陈文嘉看着贺春雪，从锅盖上爬起来，问：“你是神？” 贺春雪摇了摇头，道：“不，我是人。” 她垂眸看自己手中的光团，轻轻一拢，光团散灭。 贺春雪的眼睛和额头中心的火焰一样蓝，她说：“自你能看到我开始，我就是人。” 陈文嘉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不等她问，贺春雪突然转了身，说：“赵寻送你来的？他怎么不进来？” 以前赵寻天天守在这里，自从她把星月湾幸存的两个孩子送给他养后，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开始是三天来一次，后来是五天、一个周、两个周、一个月……仔细算算，赵寻已经有半年没有来过了。 还有他。 他也好久没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死皮赖脸地粘过来。 没想到一年过去，他音信全无。 问赵寻他去了哪，赵寻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想着他倔强执拗的样子，贺春雪心里叹息，正要问陈文嘉有没有看到贺冬舟，就听陈文嘉道：“是贺冬舟带我来的，他让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 贺冬舟？带了东西？ 贺春雪顿住步子，回头。 陈文嘉没跟着贺春雪一起走，而是把全身的背包都卸下来。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重，她下落耗费了很多体力，不愿意再背这么多东西。 她背了大大小小十个包裹，连腿上都绑着个小包，但里面只有背上那个是她自己的。 贺春雪看着陈文嘉扔在地上的背包，伸手搅出个小气泡。 气泡越来越大，足够容纳陈文嘉和她周围所有东西。 水的粘附感和沉重感消失，陈文嘉置身在空气之中。 贺春雪也走进气泡，随便打开一个防水包。 里面放了套水蓝色的碎花裙，还包了不少小首饰。 再打开另一个包，里面装了各种零食。 陈文嘉眼尖，还看到了两袋小笼包和一袋饺子。 别的包里要么是可爱的娃娃、要么是会放音乐的电池款随身听、要么是玩游戏的电子板，可能是怕没电，电子板一共买了五个。 还有些从主星淘来的小玩意。 空间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 陈文嘉看着地上的东西，心想怪不得那么重，贺冬舟恨不得把大陆都放在贺春雪眼前。 等拆完了包裹，一一欣赏个遍，又细细装好，贺春雪才去看地上的一堆武器。 她打开罐子，把绿因子附到手上，笑着感叹道：“他还真去了，都说了……” 贺春雪突然止了话头，看向陈文嘉。 她明蓝色的眼睛格外清亮，似乎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贺春雪说：“谢谢你带给我这些，虽然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但我想，今天的话题应该是你。” 她一挥手，把所有的东西都挪到一边，示意陈文嘉坐过来。 她道：“海洋不和大陆相融，我族也从不和人类来往，从古至今，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类。” 陈文嘉坐过去，问：“那第一个人类是谁？” “第一个？” 贺春雪笑着从泡泡外拈来一些水，让水变成六边形的样子。 她先举了举绿因子，又举了下六边形，道：“第一个到来的人类，给了我们这个，然后带走了这个。” 看着那个六边形，陈文嘉心里警惕起来。 虽然贺春雪没说，但毋庸置疑，来的那个人是文诗诗。 符咒最开始来自黑芯，为了提取符咒，文诗诗找遍了整个人类星际。 或许在某一年，她在【零】和一诺的帮助下来到了人鱼海湾，和当时的海神做了交易，留下了绿因子，带走了黑芯。 但贺春雪能移物换形，她是海神，又叫【铭】，她和【零】、【侍女】就没有关系吗？ 贺春雪会不会也是【零】的傀儡，在某个时刻，她就变成【零】的模样？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陈文嘉分不清，只能保持最高程度的警觉。 她问：“那后来呢？” 文诗诗走后，人鱼族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海神要待在这片已经成了废墟的星月湾里？ “后来……” 贺春雪缓缓看了一圈坍塌的海湾，说：“我说了，海洋和大陆不应该有交集，但第一个人类用一句预言敲开了我族的门，然后用这个换走了‘六角芯’。” 她没说是什么预言，沉默两秒，继续道：“当时的海神太过自傲，他同意交换，不过是认为自己愚弄了人类。” “他关押了那个人类，然后去印证预言的真假，后来……” 贺春雪指着废墟道：“预言灵验，人鱼的住所毁于一旦，恶鬼席卷海洋。” 第292章 第两百八十八章 星月往事。 那位海神不信人类的预言, 独自前往星月湾下面的无尽深渊。 他的子民没等到神的归来，反而迎接到许多吃人的恶鬼。 “我说的恶鬼就是黑东西，学名叫做獠（音译）。” “獠在极快的速度内占据了星月湾, 那位海神从深渊爬出来，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便跳下去杀獠, 又让当时的族长炸了整个星月湾。” 星月湾的碎石堵住了深渊的缺口, 獠不再源源不断涌出, 人鱼族换来了暂时的安稳。 听到这里, 陈文嘉若有所感，问：“赵寻便是那位族长？” 她突然想起，班尼好像叫赵星星，托尼叫什么月。 星、月。 星月湾。 但文诗诗应该活跃在两百多年前，赵寻活了那么久么？ 而且托尼说星月湾是十年前才坍塌的, 和贺春雪现在的话对不上，难道不止一个星月湾？ 贺春雪微微点头, 道：“他是后来星月湾的族长, 当时的族长和海神一起被埋在深渊里, 赵寻是族长的儿子，他带领族人们重建了星月湾。” “重建后的星月湾担起了监管深渊的重任, 但十年前, 獠冲破石障，又冒了出来 依誮 , 事出紧急……” 说到这里，贺春雪停了一下，眼神变得虚妄，她微转了脸, 说：“虽然面上不许，但人类和我族族长早有交流，十年前，在我上任之际，各族长联合起来，要求削弱我的权力。” 人类社会采取议员选举制，每一位议员都是从基层坐起，一步一步到了权力巅峰。 就算是这样，议员们的行为仍受到检察机关的桎梏。 海族则是一人集权、千万人服从，大大小小的事务任由海神做主。 海族也有规矩，但海神凌驾于规矩之上。 海神是族人们选出来的，但海神便是对的么？两百年前的怪物不就是海神放出来的吗？ 对权力的欲望和对信仰的质疑早就催生了异心，而十年前的贺春雪势单力薄，是唯一一位没有任何海湾族长支持、由下而上选出来的‘草民海神’。 下面族人脱离掌控的惶恐、对海神的蔑视和觊觎、再加上大陆人类的撺掇，各海湾族长联合起来在海神宴上对贺春雪进行了威逼利诱。 贺春雪就当不知情，言笑晏晏地躲过了围剿，但族长们生了异心，明里一派祥和，暗里不断和贺春雪作对。 十年前的某天，赵寻上报星月湾深渊异常，贺春雪本早有准备，命令周边海湾把早就准备好的石料扔下去，重新堵住缺口。 然而各海湾族长偷工减料、磨磨蹭蹭，到星月湾时，原本足够数额的石料居然十不存一。 “当时情况紧急，‘獠’已经跑出多数，隔壁海湾里都有獠生吃人鱼的消息，我权下松散，一时无人可用。” 明明当时已被逼入绝境、事态如此危急，然而现在说起来时，贺春雪吸着贺冬舟带来的柠檬红茶，语气云淡风轻：“最后没办法，我效仿先辈海神，再次炸了星月湾。” 他们族群曾在海底称霸，但‘獠’出现后，他们族有了天敌。 任何引以为傲的手段都对‘獠’没有效用，人鱼族陷入巨大的危难之间。 为了保住族群，贺春雪命令赵寻炸了星月湾。 听完贺春雪所说，陈文嘉沉默半响，问：“那……” 贺春雪似乎知道陈文嘉要问什么，她打断陈文嘉，把不知是罪孽还是悲哀的往事说出来：“‘獠’吃血肉，镇压它们只能活祭。” 她说的石料里，都掺了打猎而来的生物血肉，只有这样，‘獠’才会尽力往石头里面钻，而不是出来祸害她的子民。 “星月湾不会再重建，除了赵寻和那两个孩子，星月湾的人鱼都埋葬在你所处的深渊之下。” 集体利益高于一切，星月湾的族人成为了阻挡‘獠’的屏障。 十年前，海神【铭】以再次牺牲星月湾为代价，又一次堵住了恶鬼的豁口。 自此，星月湾不再有遗民，星月湾不会再重建。 不知是不是幻听，陈文嘉忽然听到了海洋里呜呜的声响。 悲伤又寂寥。 贺春雪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垂眼看着地面，什么表情都看不出。 等耳边的鸣音过去，陈文嘉才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贺春雪是海洋至尊，功过是非、惩处奖赏都对她毫无意义，她也不需要陈文嘉评判过往。 贺春雪把这些事情告诉陈文嘉，自然是有目的的。 见陈文嘉问的坦荡，贺春雪微微一笑，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就像我一开始说的，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类。” 从古至今，只有两个人类来到星月湾。 第一个人类用绿因子换走了黑芯，并留下一句预言。 这句预言让人鱼族意识到了深海中的危难。 而两百多年过去，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又有一位人类来到了星月湾。 贺春雪把那罐绿因子放在身前，然后朝陈文嘉伸出了手，笑着说：“上一次你们留下了绿因子，这让我族有能力抵抗獠的侵袭，陈文，现在到你了。” 陈文嘉来到这里，是想留下什么、带走什么？人鱼族的未来又会如何？ 就如临别时贺冬舟对陈文嘉所说的，对于人鱼族来说，或许这就是一种命运。 但陈文嘉这时候该说什么？ 告诉她全人类万千性命都集于我一身，可就算我做出了选择，人类最后的命运也不会因为我而改变？ 陈文嘉和文诗诗都是别人游戏中的玩具，但文诗诗却被欺骗得彻底，自愿走到了最后一步。 至于陈文嘉，她得知了欺骗和谎言，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怀着更深重的痛苦茫茫然走下去。 见陈文嘉沉默，贺春雪宽和道：“没关系，说什么都可以。” 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关于生机、关于灭亡……说什么都可以。 陈文嘉斟酌半响，垂眼摇了摇头，道：“抱歉，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呢？她就如一个提线木偶般前进，她什么也说不出。 贺春雪怔然。 陈文嘉掏出一个防水袋，把里面的耳麦拿出来，开机、打开照片，然后对贺春雪道：“我来是为了寻找这个。” 贺春雪看着照片里的明珠，一时无话。 看她的神色，她似乎在思考别的事。 半响，贺春雪说：“没什么想说也是一种答案。” 回答完陈文嘉上一个问题，贺春雪才道：“这里是以往赵寻带人修建的安息墓，但十年前星月湾被炸毁后，安息墓被压在了碎石下，就算是人鱼族也找不到安息墓现在在哪。” 星月湾下的深渊被填了一层又一层，单靠陈文嘉一个人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但幸运的是，我知道怎么去，我可以带你去。” 她是海神，她自然能有办法找到安息墓。 “可是……” 贺春雪朗然一笑，问：“你要带走这颗明珠？你能用什么来交换呢？” 她固执地认为陈文嘉就是命定之人，非要按照两百多年前的场景进行一比一还原。 上一次来的人类带走了黑芯，留下了绿因子。 这次陈文嘉要带走明珠，就必须留下一件等值的东西。 陈文嘉早有准备，她假装从包里翻找，然后从系统里拿出一个施加了禁制的传送卷轴。 深海人鱼也是人类，陈文嘉不愿看到同类受苦。 她能做的不多，但危难之际，或许传送卷轴会给人鱼族留下生机。 传送卷轴也很符合贺春雪的要求，珍贵、稀有、价值相等。 陈文嘉道：“等我从墓里出来后，卷轴的禁制就会解开，到时你才能知道如何使用它。” 刚刚她让一诺加了个小魔法阵，只有陈文嘉顺利出来，贺春雪才能顺利念出卷轴的咒语并让它生效。 贺春雪接过牛皮卷轴颠了颠，觉得这交易很是划算。 “好，你现在就要去，还是再等等？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这里。” 贺春雪把自己禁锢在星月湾，十年过去，除了赵寻和贺冬舟，她都没怎么和别人说说话。 陈文嘉道：“现在就去吧。” 她想尽快找到明珠，然后回晨昏岛。 贺春雪心里有些遗憾，但也不挽留，站起来拍拍屁股，道：“行，那就走吧。” 陈文嘉降落的地点位于大平台边缘，站起来往前看就是悬崖。 陈文嘉凝望深渊，在能看到的范围内，深渊之下布满了碎石。 她问：“‘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大陆上的克洛族来自另一片宇宙空间，大陆上的特勒怪来自土壤和地底的岩层，那么海洋里的‘獠’来自哪里？ 贺春雪和陈文嘉并肩，也望着深渊之下，说：“不知道，这里最深的地方被堵得严严实实，它们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在最痛苦、最煎熬的那几年，贺春雪怀着必死的孤勇冲下了深渊，她带着仅剩的绿因子过关斩将来到尽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最深处，只有一堵声波穿进去都无法往返的冰冷岩壁。 殪崋 人类会用科学、复杂科学、综合性复杂科学或者目前无法得知的科学来解释看起来不科学的事情。 而在陈文嘉这里，当贺春雪说深渊尽头是一堵墙时，她第一反应是怪力乱神。 为了这场游戏，【零】和【侍女】设置了无数障碍。 或许海底的‘獠’也是他们弄出来的。 就像是他们能让死人变成丧尸、能让克洛族瞬间移动、能在一瞬间杀死数十人。 每一个障碍都是一个线索，海底的人鱼族和獠又暗含着什么呢？ 陈文嘉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她看了一会，对贺春雪道：“我们走吧。” 她已经来了，不管怎样她都要去看一看。 陈文嘉已经转了身，但贺春雪动也不动。 贺春雪道：“我们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 陈文嘉疑惑地看一眼四周，可她们根本就没怎么动呀？ 从她降落到这里开始，她们就一步未挪。 陈文嘉迟疑地问：“是要从这跳下去吗？” 安息墓在深渊下，难道他们要先从这个平台上像跳水那样跳下去？ “确实要跳下去，但不是跳这。” 贺春雪微微一笑，对陈文嘉身后挥了下手，悠然道：“我们从这下去。” 陈文嘉在贺春雪挥手时就感觉背后一凉，她回头一看，就见她刚刚趴过的、她刚好掉落在最凸的那里、她觉得十分捅腰的锅盖建筑被顶了起来，露出一个大洞，大洞上附了层泡泡膜隔水。 贺春雪背着手，两步跳到洞口那，声音带上点娇俏：“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山脉里有通道，从这里下去，可以直达安息墓哦~” 惊喜？ 陈文嘉望着贺春雪背后露出来的那点传送卷轴轴筒，以及她背后浮起来的锅盖建筑……沉默了。 埋藏在深渊碎石之下、极其难以寻找的安息墓原来……原来在这里啊。 第293章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关小寒和陈老板。…… 毕竟收了陈文嘉一个传送卷轴, 贺春雪找了块合适的石头，让陈文嘉坐上去，然后用力量平平稳稳、舒舒服服的把她送进了洞里。 陈文嘉在岩壁之间缓缓下坠, 她屁股下的石头左拐右拐、七拐八拐后又平坦地行驶了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离出去的洞口还有半米的距离, 两边岩壁太窄, 陈文嘉只能缩着肩膀把自己塞过去。 可能是因为山体坍塌或者是山岩自然内溶解, 这里形成了一个封闭层, 又因为山体中的各种缺口, 这里没有海水但有空气。 出去后沿着圆形岩壁绕60°左右，就能看到安息墓紧闭的两米高石门。 不知是因为第一次盗……不，不是，是拜访别人的墓。 不知是因为第一次拜访别人的墓有些紧张，还是因为【零】可能会出现而惶恐, 或者是担心里面会蹦出什么粽子、大猪蹄子，陈文嘉觉得自己的心在突突小跳。 她吞了吞口水, 闭着眼呼出口气, 才把贺春雪给的鱼鳞钥匙扣在石门的凹槽上。 什么咔哒响了一下, 石门出现一条缝。 陈文嘉把钥匙拔出来，沿着缝向外抠门, 把石门慢慢打开。 尘封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浮尘在缝隙中飘扬，隐约还带着一股…… 一股红烧牛肉泡面的味道……？ 陈文嘉担心里面有异动, 所以开门很谨慎，保持到刚好能用眼睛打量里面的距离。 在闻到泡面味后，陈文嘉一愣，第一反应是自己已经饿出幻觉了？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吃点贺春雪的小笼包。 第二反应是人鱼祖先的骨灰居然是泡面味的？ 至于第三和第四反应, 她在想是谁来上贡了还是谁来盗/墓了？没想到星际都还有盗/墓这种职业。 陈文嘉正要收敛乱飘的思绪，石门里就射出一束光。 里面果然不对劲！ 陈文嘉一闪，手腕一转握紧了绿因子喷筒。 不管是人是獠还是祖先还是人鱼粽子，出来后先捅一刀再说。 陈文嘉正想着，石门就被从内推开。 陈文嘉跟着往后退，绿因子喷筒都冒出了头，就见丁寒穿着军装露出半个身子。 丁寒伸出白白净净的一张手，望着陈文嘉说：“进来吧，等你半天了。” 他好像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套衣服，下了海，还是穿着那套没来及换下的军官服。 可……可丁寒为什么能来到3000米以下的深海呢？ 陈文嘉一时想不明白。 她原本很是紧绷，见到丁寒立马震惊，又习惯性在丁寒面前放松，于是松懈一瞬，她就下意识握上了丁寒伸出的手，问：“你……你怎么来的？” 海底压力这么大、又没有氧气，他怎么来的？ 丁寒顺势把陈文嘉拉进去，然后自然扣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不让她抽回去。 不等丁寒说话，心虚又忐忑的史蒂夫就蹦跶了过来。 他搓着手道：“对不起啊关老板，那个……那个陈老板出了五倍的高价，我良心过不去，但嘴上实在是没法拒绝……” 史蒂夫原名赵寻，是星月湾的族长，他世代长于此，这里所有的墓又是他修建的，他自然有法子来这里。 不走海里那条道也能来。 他本来很有职业道德，收了陈文嘉五十万，自然要对客户的隐私保密。 可后来的这些人对他威逼利诱，他上没老但下有小啊，何况他们还出了二百五十万。 反正这些人也和陈文嘉认识，还给了二百五十万，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虽然实际上，五倍的价格一出，史蒂夫想都没想就连声喊成交，立刻带着丁寒等人下墓，生怕他们反悔。 史蒂夫给陈文嘉解释了一番，尽量把自己说得无可奈何一些。 丁寒补充道：“这里有人鱼族的通风口，我们炸了山，从集氧池那里沿着通风口下来的。” 人鱼又不是厌氧生物，也需要氧气。 为了更好的生活、繁衍，他们不仅弄出了制氧机，还想方设法地从外面抽氧进来。 “温絮柳他们也跟着下来了，正在前面的空洞穴里煮泡面，要不要吃点？小寒？” 丁寒重点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史蒂夫告诉丁寒说，花五十万雇他的老板姓关，叫关小寒。 陈文嘉不吭声，心想早知道就不用熟人的名字了。 这下好，她完全前功尽弃。 赵旭出来混都要给自己取个假名字叫史蒂夫，陈文嘉也不好戳穿丁寒，只能不情不愿瞧了笑着的丁寒一眼，说：“那就吃点吧，陈老板。” 为了防止塌陷，赵寻在选址的时候，根据地形把安息墓建在了数次地震都没有坍塌的大山山体里。 从安息墓正门进去，绕过天然石柱，就到了平时祭奠的大堂，温絮柳等人在那煮泡面，水烧得咕噜咕噜响。 丁寒说他们也刚来 弋? ，在确认周围安全后，就开始休息，等着陈文嘉过来。 陈文嘉看着背对着她嗦面的温絮柳和温清瞳，郁闷地想：难怪她走的时候这群人没黏着她，原来是早找到了方法进来。 丁寒走得比陈文嘉快，陈文嘉慢吞吞的，被丁寒拉着走。 看着丁寒的后脑勺，陈文嘉忍不住腹诽：有钱了不起吗？还五倍的价格。 她又看了眼在丁寒旁边蹦跶、赔笑说等会怎么下墓的史蒂夫，忍不住想： 五五二百五，一群二百五。 小七他们率先看到了陈文嘉，激动地站起来打招呼。 有人催促同伴去包里翻食物，马不停蹄地给陈文嘉煮泡面。 温清瞳和温絮柳的脸上还沾着泡面的调料，见陈文嘉来了，站起来冲着陈文嘉嘿嘿笑。 温絮柳怕陈文嘉怪他们擅自做主下海，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次性碗，转移话题道：“文姐，你来啦，吃两口不？” 陈文嘉给众人打了个招呼，说：“你们先吃。” 陈文嘉有点挫败、有点羞赧、还有点无奈。 挫败是因为她没想到自己游了快大半个海洋那么深，突破重重困难，结果丁寒等人直接威逼利诱史蒂夫，从陆上就直挺挺绕下来了。 而且她艰难地对丁寒装了那么久的冷漠，结果轻而易举就被一个名字给泄露出来。 哪有人……哪有人会用别人的名字取名啊，一听就腻歪。 一想到大家比她还提前来安息墓，而且还知道她取的假名，陈文嘉就羞赧。 至于无奈。 温絮柳等人并没有一个必要的理由跟着她，他们还是来了。 而丁寒……他就更不用说。 就算陈文嘉冷漠、故意疏离，他也要跟过来。 各种情感让陈文嘉心软，伪装松懈，她对温絮柳等人说不出什么责怪之话、也对丁寒冷漠不起来。 十七和十六给陈文嘉让出了最舒服的位子，还在下面铺了个垫子。 因为陈文嘉浑身都是湿的，一号和二号翻出来两条毛巾，一个给陈文嘉擦身，一个给陈文嘉擦头发。 其他人也围着陈文嘉转，要么在煮面，要么就是翻背包找吃的，还有找披风、找伤寒药的，生怕陈文嘉感冒。 温家热情得让陈文嘉心暖，也让她难以招架。 她连忙制止大家，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别管她。 温清瞳说小姐刚下来，需要休息。 于是大家立马缩回去，自己干自己的事，但兴奋的眼神时不时往陈文嘉那瞟。 温家人自己承认，他们在看到主人时就会像狗一样热情地贴过去。 在温家人围着陈文嘉欢乐的摇尾巴时，陈文嘉和丁寒的面也好了，都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碗，有煎蛋有卤蛋，还有新鲜蔬菜。 三号带着十二欢欢喜喜把面端过来，说：“小姐，您放心吃，不够还有，菜都是十二洗好后单独包装带来的，很新鲜。” 他们知道这次来是为了服侍好陈文嘉，所以什么都带了，什么都一顶一的好，全是陈文嘉特供、陈文嘉专用。 听三号提到她，十二有些害羞。 她眨着双大眼睛，看一眼陈文嘉，又把头低下去。 陈文嘉本想说不用那么隆重，她感觉她现在的待遇就是皇帝出征，众仆从众星拱月似服侍她，这让她极不自在。 但望着十二单纯害羞的眼睛，陈文嘉又说不出上面听起来就像是埋怨责怪的话。 她只好道：“好，谢谢你十二，还有大家，都辛苦了。” 大家都嘿嘿一笑，像是被顺毛后的金毛，开心又乖顺地说没什么、应该的、您好好吃饭、有事随便吩咐。 陈文嘉连连应声，她不自觉看一眼旁边的丁寒，对方正低头闷声发笑。 见陈文嘉郁闷地望过来，丁寒照顾她的面子，正色道：“不用谢，快吃面吧，再不吃就坨了，小寒。” 小寒、小寒、小寒。 陈文嘉决定回去后不用自己的血犒劳温家人了，而是直接把丁寒扔过去，让温家人直接生啃他。 她戳两下面条，也不知道在生什么小情侣之间的气，她回道：“好的，陈老板。” 陈老板没听出对方不高兴，反而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意思。 他把碗凑过来，说：“小寒可以帮我分担点吗？太多了，我吃不完。” 小寒正想说不可以，陈老板就把碗里的煎鸡蛋拨给了她。 不可以，可是她喜欢吃鸡蛋，尤其是煎鸡蛋和西红柿炒鸡蛋。 陈文嘉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夹着那个蛋，默默咬了一口。 算了，还是她自己放血给温家人吧。 陈老板皮肤白、又好看、还贴心，被别人啃的话着实可惜。 陈文嘉想了想，看着碗里的卤蛋说：“我不喜欢吃卤蛋。”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耳朵灵又时刻顾着她的陈老板立马把碗凑过来，说：“不喜欢就给我吧。” 海里冷，这让陈老板的脸有些苍白。 他瘦了不少，疲惫让他的眼神少了凌厉的光，看起来又可怜又乖。 陈文嘉忍不住离他近点，肩膀贴着肩膀，希望把热量传给他一些。 她想：虽然陈老板嗦面的时候也有声音，但他其实又瘦又软。 这样的陈老板，她自己平时都啃不了多少，还是别让别人啃了。 第294章 第二百九十章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 祭祀堂的灯已经损坏, 十四往墙壁上扔了几个粘球，把手电筒固定在上面。 这里可以容纳上百人，温絮柳等人在看台上的碑文和璧上的画, 遇到感兴趣的，就回头问史蒂夫。 史蒂夫也分到了碗面, 正坐在最里面祭祀台的台面上嗦拉着, 听别人叫他, 他鼓着一张嘴就开始解释：“这是我们的习俗, 谁死了就要写些话, 什么一要回、二要投，大概就是说死后也要常回家乡看看，要是能投胎，希望能投到海湾里，因为他上辈子的亲人还在这里思念他。” 听史蒂夫这样说, 温清瞳好奇地问：“投胎？死后还可以重新活一次吗？” 温清瞳年龄还小，又没死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史蒂夫平时说方言, 见今天人多, 他就开始说塑料普通话，他笑道：“会的, 反正我相信会。” 他拿筷子指了指周围, 说：“他们会忘掉痛苦的事，然后高高兴兴回来, 重新活下去。” 温清瞳点点头，冲着温絮柳说：“那我也相信。” 温絮柳拍拍温清瞳的头，笑道：“你相信什么，你又不会死。” 温清瞳的血脉觉醒程度堪比史上最强的温自酌, 在场所有人里，她是最不会死的。 史蒂夫听着两个年轻人的话，笑了笑，挑起一大口面就塞进嘴里，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史蒂夫又名赵寻。 赵寻——星月湾族长，重建了星月湾，又炸毁了星月湾，亲手将自己的族人葬送在深渊。 回忆贺春雪告诉她的事情，陈文嘉仔细观察了下史蒂夫。 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老了。 因为是从陆地下来的，他很久都没有接触水源，上身不仅皱巴，现在还干巴巴，起了一层白屑。 他鱼尾上的鳞片本来就蜷曲丑陋，不知在哪蹭了一下，唰唰掉了很多，露出里面衰老的褐色肉。 赵寻不知道是怀着怎样殷切的希望重建了星月湾，也不知道是怀着怎样深重的痛苦亲手毁了那里。 不管悲苦与否，他都活过了岁岁年年，变成了现在穷苦、苍老的史蒂夫。 那她呢？ 陈文嘉忍不住想。 活着远比死去痛苦、活着需要勇气、活着是一种折磨。 她身边的人似乎一个个都在离她而去，她要怎么办？ 王素、张安平、王彪、张白虎、小葵……这些人已经死去，未来还有谁会死亡？ 陈文嘉不敢想下去，她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滚烫无比。 一瞬间的惶恐不安变成一条毒蛇，从相握的手中钻出来，陈文嘉避之不及，连忙抽手，却被丁寒死死按住。 丁 銥誮 寒望着陈文嘉，问：“你在想什么？” 月光城事件似乎给陈文嘉留下来极大的后遗症和极强的心理阴影，再加上不刃佣兵团和小葵的事，丁寒能感觉到，陈文嘉一直活在惶恐不安中。 她极力推开周围的一切，企图将自己变成孤独冷漠的流亡者。 似乎这样令人崩溃、令人痛苦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她就可以把自己装进名为安全的壳子里。 丁寒不管陈文嘉要做什么，他只希望陈文嘉把他也带上、装进去。 丁寒的眼睛总是让人安心，但这次，陈文嘉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更加忐忑。 她知道这是和丁寒说清楚的时候。 陈文嘉没有伪装，平心静气地看着丁寒道：“我在想该拿你怎么办？” 丁寒不是菟丝子，更不是娇软小白兔。 陈文嘉能做的事情丁寒也能做到，甚至可能比陈文嘉做的还要好。 除了能力，他也很有毅力和耐心，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岁月经年都花在寻找陈文嘉身上。 这次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明明陈文嘉身陷囹圄、全民狙击，丁寒都能妥善处理好陈文嘉的事，并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联盟GELIN系统都找不到的陈文嘉。 这样的丁寒，陈文嘉能拿他怎么办呢？ 丁寒死死拉住陈文嘉的手十指相扣，垂下眼说：“联盟那边我随时可以脱身，你只需要带我走。” 陈文嘉不用想该怎么办，丁寒不顾一切来到星月湾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带上他一起就好。 爱意正当潮头，他愿意为陈文嘉做任何事情。 陈文嘉没再挣扎，她忽然发现，明明自己的身体害怕地要发颤，可她的手还是温热的，比起丁寒冰冷的手指，她的手要热很多。 他穿得少，又瘦了好多，他应该很冷。 陈文嘉沉默不语，但是用肩膀挤着丁寒。 丁寒立马明了，手松开，缩进陈文嘉的怀里。 陈文嘉搂着他，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指腹。 丁寒的手并不柔软，上面有浅浅的一层茧子。 陈文嘉揉了一下，进而包裹住他整只手，将温暖传递给他。 温絮柳嚷嚷着说等会要下墓去探探路，让小七把史蒂夫举着下楼梯。 史蒂夫蹦蹦跳跳地走，又慢还容易摔，下来的时候趔趄好几次。 温絮柳说要体谅少数族群，也要尊老爱幼，让小七抱着史蒂夫下去。 小七一个黄花大小伙子，连喜欢的人都没抱过，自然不愿意抱一个哗啦啦掉鳞片的腥臭老人鱼，他死活不干，说自己力气小，抱不动。 但小七不抱就得找别人抱，其他人也不想抱，立马把小七往史蒂夫那里拖，小七则死命巴拉住温清瞳的腿，说不公平，他要求选举投票，而当事人史蒂夫则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闹腾。 那边吵吵嚷嚷，而角落里，陈文嘉和丁寒相互依偎在一起，他们看起来是那么亲昵、那么温暖。 陈文嘉帮丁寒取暖，她的举动看起来很温柔，然而她却说：“你不能跟着我。” 她一句话就把刚要升起来的温度打散。 陈文嘉沉默两秒，说出那几个她连提都不敢提的字，她说：“跟着我，你会死。” 她身边已经死了很多人，她不敢想丁寒会是下一个。 陈文嘉怕丁寒说只要能跟着他，他不怕死，所以她继续道：“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 言语无法表达她万分之一的情绪。 如果她真的害死了丁寒……她不敢有这个设想。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的五脏六腑、她全身的经脉、她全部的思绪都会崩塌掉，她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 要是承受不住，她可能会像小葵那样用自杀使自己解脱，也有可能怀着深切的憎恨，像张友康那样用活着折磨自己。 不管她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她都只会期望一件事：希望丁寒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或许活下去的丁寒不会再喜欢她，甚至忘记她，这都没有关系。 丁寒本来就在一条光明大道上，他就像是气运之子一样，被所有的一切眷顾。 丁寒应该在他的坦荡大路上受人崇拜、受人敬仰，而不是和她在一起，最后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是臭水沟、或许连尸骨都不剩。 陈文嘉越发坚定了推远丁寒的决心，她说：“我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不会死，但如果你跟我，我会害死你。” 她做的事情确实很危险，如果非要形容，她就是在与【零】这些自称神明的人斗争。 但【零】他们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容易，他们会让她周围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借此折磨她、使她痛苦。 那些人似乎就是以此为乐。 陈文嘉不知道她这样做有没有用，但让丁寒远离她，她会安心很多，然后集中精力对抗他们。 她的人生已经被摧毁，她不想让别人的人生也在弹指一挥间被毁掉。 她不会死？但会害死他？ 丁寒一时无话。 陈文嘉的身体很温暖，他现在全身冰寒，对这温暖很是贪恋。 但他心里惶惶然，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离他而去。 丁寒沉默半响，才开口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 他知道陈文嘉在担心什么。 她的连长、班长、战友、甚至是妹妹，都死了。 她觉得这些都是她的错，她担心她害死的下一个人会是他。 但他不是别的任何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陈文嘉为什么那么笃定？ 他们都是人，如果他会死，那么陈文嘉呢？她就不会死吗？ 上次陈文嘉浑身是血站在实验室里的样子在丁寒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想到陈文嘉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出意外，丁寒就控制不住攥紧了陈文嘉的手。 他垂着眼，望着陈文嘉手上一道不知道在哪刮的伤口，说：“可是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很伤心。” 如果陈文嘉死了，他想他会找到伤害陈文嘉的所有人、任何一个人，和他们逐一清算。 等给陈文嘉报完仇，然后……然后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地球上高危、高风险的工作早就让他疲倦不堪，来到星际后，如果不是为了寻找陈文嘉，他可能会随便找个地方坐等死亡，而不会进入联盟工作。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好好生活的理由，如果陈文嘉在这个星际消失，那他……他该怎么办？ 丁寒不敢想象。 丁寒说话很简短，但陈文嘉明白他的全部意思。 从丁寒的角度来看，陈文嘉说的话没有任何依据。 她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死？而且如果他跟着她，她就一定会害死他？ 就像她担心丁寒会出事一样，丁寒也会担心她。 陈文嘉想狠心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不用丁寒管。 但丁寒管她的事管的还少吗？ 从降落到这片星际开始，到他们再次相遇，又到军校，一直到现在，丁寒哪次没管她？哪次没把她安排妥帖？哪次没给她兜底？她怎么能向丁寒说出你别管我这种话？ 所以她能拿丁寒怎么办呢？她要拿喜欢她、她喜欢的丁寒怎么办？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熨烫她的心。 陈文嘉张了张口，任由他握着，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陈文嘉不回应，丁寒便也不说话。 沉重的氛围蔓延。 虽然两人对话的音调都软，但态度同样强硬。 就算是最相爱的人，也会因为一些事情争吵，可能会撕破脸皮、歇斯底里，然后在痛苦和破碎中继续相爱。 可在陈文嘉和丁寒身上，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和理性。 但又让人觉得辛酸和黯淡。 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快要到达极 銥誮 点。 陈文嘉觉得丁寒的手越来越滚烫，她想：应该差不多了，他应该暖和了，不冷了。 她轻轻动了下手，想要抽出来。 丁寒察觉到了，他没说话，但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抽动分毫。 如果抽手代表陈文嘉的态度，那么不放手就是他的态度。 陈文嘉没觉得纠缠的手代表一种哀伤的、挽留的、不可逆转的分开，她可以和丁寒在这死犟下去，但现实情况好像不允许。 她看一眼抿着嘴的丁寒，心里叹息，低声道：“学长，回来再拉手好不好？我想去上个厕所。” 活人会被尿憋死，她现在真的有点尿急。 就算是书里的主角或者反派或者炮灰，作为一个人、一个拥有所有普通人特征的人，平时也需要上厕所的。 更何况她从下海到现在都过了五六个小时，上个厕所多正常。 休息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她再不出去上厕所，等会就真的只能在人家墓里找地方解决。 那多尴尬、多大不敬。 陈文嘉觉得自己要是人鱼祖先，看到别人在自己墓里尿尿，指定立马从地府还阳，变成大粽子索命。 丁寒想到了很多陈文嘉会说的话，也想了很多反驳她的话，但陈文嘉此时说的这句他是真没想到，这确实是不得不放手的理由。 人有三急，丁寒立马就松了手，但他怕陈文嘉像上次那样离开，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丁寒的担心有点多余。 他都已经到安息墓里了，陈文嘉就算是想要和他分开，也是出墓之后。 而且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陈文嘉想跑也没地方跑，更别提她是真尿急，也没什么想跑的心思。 所以陈文嘉点头说好。 两个人没再提什么死不死的事，手拉着手，像小学生结伴上厕所那样去外面上厕所。 等陈文嘉解决完回来时，温絮柳等人已经把墓下探了个遍。 他揶揄地看着一起回来的两人，冲陈文嘉挤眉弄眼。 陈文嘉一看温絮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事，但她很冤枉，刚刚她和丁寒真的什么都没干。 就是回来的时候，丁寒把她推到门前搂着脖子亲了一下，然后，然后她捧着他的脸，就，就亲了一小会。 他们十多天没见了，情侣之间接吻多正常？ 第295章 第二百九十一章 獠。 陈文嘉无视温絮柳的眼神, 镇定自若地走过去问：“下面怎么样？” 温絮柳提着把J2系列冲锋□□，道：“没什么危险，一共八个房间, 两个打不开，其他的房间除了蚌棺就是蚌棺。” 从祭台后面的楼梯口下去, 就能看到一条横甬道, 两边的尽头是紧闭的大房间, 左右各有三个房间, 均紧闭大门。 史蒂夫说为了防止一些东西溜进去, 门常年关闭，只有祭祀期间会打开，族内人会擦擦灰、修修蚌壳什么的。 他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像个导游似的介绍，温絮柳等人左看看、右摸摸, 时不时点点头，就要动手撬开蚌壳, 看看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史蒂夫见他们这动作, 鳞片都竖起来了, 当场扑过去制止，然后给蚌材磕头道歉, 说无意叨扰。 他神神叨叨的模样哄得温清瞳一愣一愣的, 按着小七他们给蚌棺鞠躬。 除了开不开的那两个大门，其他地方都被温家人仔仔细细检查个遍, 确定没问题后，温絮柳便上楼等陈文嘉。 他道：“文姐，我们没找到你说的那个祭祀台，我给老鱼形容了一下, 他说如果他刚刚坐的那个台子不是的话，就应该在楼下甬道尽头的门里。” “他们族讲究什么杠杆对称，两边的装饰都一样，老鱼打不开门，清瞳打算暴力拆除。” 陈文嘉一边下楼一边点头。 她正打算说别把动静搞太大，就听见史蒂夫焦急地喊：“哎哟老板们，你们来的时候也没说要炸门啊？” 他们人鱼族在殡葬这块极为宽容，闲着没事也可以过来逛逛，如果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也能把老祖宗的东西拿走补贴家用。 但来归来，拿归拿，怎么还要炸祖先的房子？这简直比在人家坟头尿尿还可恨！ 史蒂夫站在门前不让炸，他说：“炸了后怎么关？这地方这么深，我一个人修补也修补不上，哎呀我嘞个祖宗哟，这要是炸了，我怎么给祖宗交代？” 小七为难道：“可是你半天打不开门，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了当点，实在不行，我们后面再加点钱，当是赔偿你祖先的门可以吗？” 一听到赔钱，史蒂夫明显动摇了，但最后他还是咬牙道：“不行！这都多少年的建筑了，多少钱都赔不了！” 说完，他自己又犹豫了。 说实话，跟着这些人下一趟墓，挣的钱是他教三年游泳都挣不来的。 史蒂夫冲着温清瞳道：“妮儿，要不你给我加点钱，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门不让炸还惦记上钱了！估计门是好的，但他故意不开！这老家伙！ “你！” 小七恍然大悟，立马就要出声戳穿他。 “加吧，先开门再说。” 然而他还没说出什么，陈文嘉就过来了。 他们不能一直和史蒂夫掰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总得有个解决方法。 陈文嘉都说话了，大家自然没什么异议。 史蒂夫美滋滋又收了两万块，然后开始往门锁里面吐口水。 他道：“这个门好久没开，估计里面都干了，我吐点痰润润，放心，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这法子好使。” “您……您随意。” 陈文嘉觉得他这个动作甚是猥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反正等会她死活不会碰这个门锁。 众人也别开眼，都觉得有点恶心，不忍直视。 史蒂夫咳了两嗓子，把钥匙上也吐了两口，然后把钥匙插进去，转了半天。 门缓缓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哒声，门开了一条缝。 史蒂夫见门开了，回头得意道：“就说这法子能……” 一个‘行’字还没说出来，陈文嘉脸色一变，一把捏住史蒂夫的脖子猛地后退。 门开的瞬间，一团黑气从门缝里冒出来。 灯光暗，史蒂夫又老眼昏花，完全没有发现那黑气快贴上他的后脑勺。 丁寒喝道：“退后！” 门被黑气推开，众人立马后退，举着枪对准了门。 史蒂夫的眼睛瞪得老大，胸口大幅度起伏，还没反应过来。 陈文嘉把史蒂夫扔给温絮柳，沉声道：“是‘獠’。” ‘獠’和特勒怪形似，都是一团黑影。 但特勒怪的黑影是凝实的，普通刀枪都可以阻挡住特勒怪。 ‘獠’的黑影是一团有意识的黑雾，哪里有血肉就往哪里附。 在海里，‘獠’是及其恐怖的存在，要是被缠上，黑雾里的每颗粒子都会啃食肌肤，瞬间就把人变成血人，三秒后，就能把人完全吞没。 但这安息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獠’？看史蒂夫的样子，他应该也不知情。 陈文嘉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唤了声一诺，对方没有应答。 上次一诺消失的时候，【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零】出现后，会议室里所有人全部被杀死。 这次呢？这次她身边的人也会死吗？ 瞳孔放大，恐惧瞬间达到顶峰。 陈文嘉极力稳住呼吸，思考着应对方法。 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APP任务的事，她要想办法把所有人都安全送出去。 她将绿因子喷筒横在胸前，冷静道：“普通子弹对它没用，学长，拿喷筒，其他人后退！” 陈文嘉见过贺冬舟处理‘獠’。 绿因子对‘獠’具有非常强烈的侵蚀作用，只要用带绿因子的刀或者枪打中它，它就可以消散不少。 温清瞳等人是逃出来的，所有的枪都是普通实弹，对‘獠’没有任何作用。 现场对‘獠’有攻击能力的就只有陈文嘉和丁寒。 丁寒应了声，挥舞绿刃消磨一大片‘獠’。 “这里也有黑雾冒出来了！” 站在最后面的小七往两边的墓室一望，就见所有的蚌棺都冒出黑色的‘烟’。 他连忙开了一枪，却发现子弹没有任何作用。 打开的门内黑黢黢一片，源源不断冒出‘獠’。 陈文嘉见状，知道这里的‘獠’怕是要充斥整个甬道，她咬了咬牙，迅速问丁寒：“学长，你能把绿因子抽出来吗？” 丁寒的附绿能力虽然不如陈文嘉，但也算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陈文嘉能做到，他应该也能做到。 丁寒挥开蔓延过来的‘獠’，快速说道：“我试试。” 陈文嘉说好，然后往喷筒上一摸，绿因子立马附到她手上。 意念一动，绿因子立马竖着铺开，变成一块绿色的‘麻布’。 陈文嘉立马感觉脑子一沉，被什么东西牢牢压住。 绿因子必须得附着在什么东西上才能使用，也只有接触时才能产 铱驊 生联系。 虽然有附绿狙击手，但他们的子弹和枪经过特殊处理，之间有种特别的联系。 狙击手可以通过与枪接触从而控制打出去的子弹轨迹。 像陈文嘉这样不处理绿因子、没有任何接触、隔空使用绿因子的，她应该是头一个。 这种使用方式对精神的负荷非常之大，就算是陈文嘉，最多也只能坚持两分钟。 她抵住压力，尽力把让空中的绿因子形成一道宽大屏障，抵御‘獠’的靠近。 她把剩了一点绿因子的喷筒扔给温絮柳，喝道：“让上面的人先走！大家尽力靠近，躲在我身后！” 丁寒能抽出绿因子，但没法做到陈文嘉那个程度。 他学着陈文嘉那样在喷筒里剩了些绿因子，把喷筒丢给温清瞳，他自己拿了子弹，附绿后击中正在冒黑气的蚌壳。 跟下来的温家人一共有八个，靠在一起时面积不是很大，陈文嘉在最后面抵御最浓重的黑雾，丁寒靠着陈文嘉打侧面的墓室，温絮柳和温清瞳则在陈文嘉和丁寒的对角。 除了鱼尾都软了的史蒂夫，其他人脸上均没有惊惧色，只是严肃警惕地注意四周，快速向楼梯处移去。 他们没选择关门，这里有七道门，等他们关上，估计已经成‘獠’的食物了。 还不如趁‘獠’还没全部冒出，立马撤退。 楼梯口在甬道尽头另一个大门的边上，下来时，他们先试了试最近的大门，确认开不了后才去了远的门。 甬道大概两百米长，‘獠’的速度并不慢，不少人都沾上一些，血肉立马被獠吞食。 几个持绿因子的人眼疾手快，没让队伍出现死亡。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暴露出此时的迫切和紧张。 陈文嘉的压力最大，她一直倒着走，一边维持绿墓，一边注意队伍里的动静，补上他人的防御漏洞。 等到了楼梯口处，陈文嘉的汗顺着脖子流下去。 精神不堪重负，她好像出现了幻听的症状，海啸声过后，寂寥空旷的声音回荡。 在恍惚间，陈文嘉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和贺春雪聊天时听过。 但此刻她无暇顾及，道：“让上面的人做好接应，带上史蒂夫原路返回，我垫后！” 温清瞳自知现在他们就是一群拖后腿的，大声喊了声是，然后带着人迅速往上跑。 楼梯不长，拖着史蒂夫，温家人在十秒内就撤退完毕。 温絮柳上楼梯上了一半，冲陈文嘉大喊：“文姐！丁上尉！ 上面暂时安全！快走！” “好！” 陈文嘉应了声。 楼梯口处，就只剩陈文嘉和丁寒。 “陈文，看那里。” 由于人员撤离，丁寒渐渐成为了陈文嘉的后背，正对着楼梯口处的大门。 此时他死死盯着不知不觉中打开的门，内心竟少有的浮起些惊恐。 那门内没有‘獠’，光源上下浮动，阴影摇曳。 在陈文嘉所形容的祭祀台上，竟坐了个支着腿的人。 她穿着紧身游泳衣，头发湿淋淋，滴落在冰冷的石台上。 她随手抛着夜明珠，似是察觉到有注视的目光，她往门口一看，粲然一笑。 而让丁寒惊恐的是，这人的脸和打扮居然和陈文嘉一模一样！ 陈文嘉在丁寒开口的瞬间就回了头，在看到祭祀台上的人时，极为深切的恐惧立马上涌。 对方也看到了她，扬了扬夜明珠，对她招招手，微笑地做出口型： 等你好久了，陈文嘉。 来了！ 果然来了！ 又是这样突如其来，是又要给她一个惊喜吗？ 陈文嘉恐惧地看着门内人，连手中的军刀都握不稳。 丁寒敏锐地察觉到陈文嘉的僵硬和颤抖，她似乎对门内的人很是害怕。 丁寒往陈文嘉后背一靠，握住了陈文嘉的手腕，希望能给她一丝力量。 他低声问：“走还是看看？” 温絮柳他们已经可以安全离开，陈文嘉没了顾忌。 他和陈文嘉可以用绿因子包裹全身，‘獠’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如果陈文嘉执着于门内的东西，他们可以留下来，与那个和陈文嘉一模一样的神秘女人周璇。 陈文嘉颤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道：“我……我要进去。” 不管里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必须要去。 她必须去，她逃不掉的。 “好，我和你一起。” 丁寒对门内的危险性有了判断，这个女人凭空出现，陈文嘉一个人进去并没有胜算，他打定主意要跟着陈文嘉进去。 “好，我们一起进去。” 难得的，陈文嘉并没有再推开丁寒。 陈文嘉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就浑身冰凉，她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丁寒，极为绝望和悲哀地道：“丁寒，对不起。” 她总是碰到这些事情。 她不仅自己脱不开身，还要连累丁寒。 丁寒从陈文嘉的话语中感觉了一抹死意，就好像这次他们都回不去。 但如果他们能死在一起，死也会变得悲壮、浪漫。 丁寒回握陈文嘉的手，他笑着道：“别说对不起，你不让我说，你也不准说。” 丁寒曾对陈文嘉说过很多对不起，而陈文嘉说了好多句谢谢你。 无聊闲谈的时候，陈文嘉说他们俩一个是对不起先生，一个是谢谢你小姐。 陈文嘉扯了扯嘴角，像是释然一般，她也调侃了一句：“不行，我已经不能说谢谢你了，对不起这三个字还不让我说啊。” 他俩之前说好的，丁寒不准说对不起，陈文嘉不准说谢谢你。 丁寒觉得陈文嘉有点蛮横霸道，但他喜欢她的蛮横霸道，他低头笑了下，说：“好吧，那我说谢谢你。”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手拉手朝门内走去。 祭祀台上的‘陈文嘉’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她没说话，只是微捻一下手，门缓缓关上。 关门的时候，陈文嘉和丁寒还在门外。 当他们在门内站定，身后的门还有一个人宽。 ‘陈文嘉’见门内居然还是两个人，也不抛夜明珠了，歪着头奇怪地看着陈文嘉。 门的缝隙越来越小，在还有半人宽时，陈文嘉忽然把丁寒的手一拽，惯性让他侧了身。 她惨白着一张脸，轻声道：“对不起。” 她之前就说过，她不能带上丁寒。 丁寒在错愕中转头，立马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推阻，就被陈文嘉扭了麻筋，擦着半人宽的门扔了出去。 第296章 第二百九十二章 魔鬼的羔羊。 人鱼的群葬墓室讲究一字对称和天平平衡, 中间左右墓室必须数量一致，穹顶放夜明珠。 两头的墓室一般不放蚌棺，而是各种祭祀用品, 祭祀台上，必须供着一颗能够照亮整个墓室的夜明珠。 然而此时, 夜明珠的光似乎被不明物质吞噬, 光芒只足够照亮祭台的那一小片黑暗。 门外的一切都被隔绝, 黏腻、阴寒的黑色包裹着陈文嘉, 她死死盯着台上的人, 胸口大幅度起伏。 恐惧增加了身体的耗氧量，陈文嘉只有大口的呼吸，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相比于陈文嘉，祭台上那人可镇定多了。 她看着陈文嘉把丁寒推出去，等门彻底关上后, 她轻松地从祭台上跳下来，一边抛着夜明珠一边笑着道：“别紧张,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听这话, 就知道对面是【零】。 【零】来到陈文嘉面前, 围着陈文嘉打了个转，等欣赏够陈文嘉的僵直和恐惧后, 她才抬眼去看陈文嘉, 声音如魔鬼一般：“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不会轻易杀你。” 游戏才刚开始不久, 他还没玩过瘾，怎么会杀了陈文嘉呢？陈文嘉不必如此紧张。 陈文嘉没理会【零】，冷冷地打量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问：“你干了什么？” 【零】为什么用了她的脸？他是不是以她 依誮 的名义去找了贺春雪？还是对人鱼族做了什么事情？ 墓室里这么多‘獠’, 会不会……会不会是【零】放出了深渊里的魔鬼？此时‘獠’已经吞噬所有人鱼族的海湾？ 【零】不是没有可能不干这种事情，他不是灭了狮虎团三营三连吗？ 一想到这，陈文嘉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淡，双手握紧，心里满是恨意和无力反抗的苍凉。 她极力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和面前的人分庭抗礼。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可什么都没做。” ‘陈文嘉’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看起来比陈文嘉本人平时鲜活不少。 套上陈文嘉的壳子后，【零】更无所顾忌了，他双手背后，弯腰去看陈文嘉漏出来的雪花项链，自言自语道：“我总得找个样子见你呀。” 她凑得近，似乎正仔细端详项链的构造。 陈文嘉猛地握住自己的项链后退，警惕之意明显。 “但也不一定。” ‘陈文嘉’笑了，把湿淋淋的头发别到耳后。 就这么一个动作，她的脖子上瞬时出现条和陈文嘉一模一样的雪花项链。 她轻挑起项链，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或许，我是为了取代你呢？” 【零】变成这样，或许是为了把陈文嘉关在这里，自己取代她。 “温家不愧是最忠诚的狗，明明自身难保，还在上面等着你。” 陈文嘉迟迟没上来，通讯设备被‘獠’阻隔，没法使用。 温清瞳担心陈文嘉出事，便让温絮柳带着其他人离开，她拿着喷筒左右挥砍，要下来找陈文嘉。 【零】明显感觉到陈文嘉的呼吸都停滞了，她体贴地问：“需要我帮你上去让他们离开吗？” 陈文嘉双眼沉沉，冷的浑身发抖。 【零】会那么好心？他只会一刀杀了所有人，然后推到陈文嘉身上。 而更让陈文嘉惊惶的是，【零】完全没有提到丁寒。 什么意思？难道丁寒还在门外尝试进来，还在门外等她吗？ 陈文嘉本以为丁寒会像上次照看常安康他们一样，带着温家人离开。 但这次情况和上次很不一样。 上次她是迷晕丁寒后离开的，而这次她把丁寒推出了门。 以丁寒的性子，在门外等她的可能性很大。 门外的危机对丁寒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就怕眼前顶着张和陈文嘉一模一样面容的人会害死他。 陈文嘉要说什么？要向【零】求饶吗？求他放过温家、放过丁寒？ 然后呢？她求【零】，这个漠视人类整个种族的‘神’就会放过他们、放过她吗？ 见陈文嘉不说话，套着人壳子的【零】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骗你的，我没兴趣当替身，他们早就走了，和你那个……” 他想了想，找了个贴切的词：“Omega？” “啊我忘了。” 他突然用陈文嘉的脸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情道：“你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我就算是撒谎，你也分不清。” 陈文嘉身处这墓室之中，人鱼族怎么样、温家有没有走、丁寒在不在门外一概不知，【零】可以肆意说谎。 望着【零】，陈文嘉心里生出一股恶心和狂怒，强烈的恨意遍及全身，她从没如此恨过谁，恨不能将这种卑鄙无耻恶心可憎到极致的人撕成两半！ “零……” 陈文嘉恨得咬牙切齿，可就如上次一样，此时她全身都被禁锢，哪怕她浑身都用上了全力，也动弹不得。 “我？我怎么了？” 【零】随手把夜明珠抛到空中固定住，向祭祀台走去。 “人类傲慢、妒忌、懒惰、贪婪、欲望……你们总是打着各种幌子，什么‘我没办法，只能这样’、‘我也要活着’、‘我也有理由’、‘我为了他好’来给自己开脱。” 他在祭祀台前站定，黑色从脚底生出，一阵风似的遍及全身，【零】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 他突然就移到陈文嘉面前，强制性抬起她的下巴，冰冷道：“人类不也经常撒谎吗？你感受得还不够深切吗？” 先不提地球种种，自陈文嘉来到这里，她遇到多少个撒谎的人？ 柳思思骗她说自己是摄影师、陈不刃骗她今天吃饺子、白鹭云骗她说她是替身、小葵骗她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小孩、温絮柳骗她说自己和温家没关系……她听过的、相信过的、为此受伤的谎言还少吗？ 无声无息中，黑色的黏雾已经缠上了陈文嘉的背脊，她觉得背后阴寒无比，心神也随着那夜明珠下的阴影摇晃。 是的，人类总会撒谎，有时候是有意识地撒谎，有时候是无意识地撒谎，更多的时候，是下意识撒谎，人类确实是喜欢撒谎的卑劣种族。 陈文嘉嗫嚅道：“我……” “你们撒谎成性、罪业成群，就算是这样，你们也要找到借口骗他人、骗自己活下去。” 他漠视着陈文嘉猛地缩紧的瞳孔，如审判者临世，他道：“你不就个最好的例子吗？” “别的你都可以找到借口，可是……” 不等【零】说完，陈文嘉就已经想到了什么。 风贯穿了陈文嘉，回神时，她置身围场，眼前站了个正好奇看着她的小孩。 这小孩浑身赤/裸脏污，突然去看自己的手，望着手里的布料痴痴地笑。 陈文嘉呼吸一窒，【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这个孩子呢？” 这个陈文嘉被困人类围场中时遇到的孩子，这个在陈文嘉最无力之时遇到的孩子。 蘑菇村、地下室、三营三连……陈文嘉都可以找到借口，说那些是【零】的杰作，那这个孩子呢？ “你又找到了什么借口？除了哭，你又为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你凭什么活着？” 【零】的话让陈文嘉无法反驳。 那个孩子确实死了。 可那时候她也无能为力不是么？ 但这句话不正如【零】所说，她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但就算是活着，她又为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她想过替那个孩子做些什么，然后呢？也只是想想而已，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她自私、软弱、卑劣、无耻。 她确实有可怜的时候，但可怜就可以抵消她的罪孽吗？她确实比常人命运多舛，但命运多舛就是她踩着别人的性命活下去的理由吗？ “姐姐，我疼。” 小孩突然说了话。 下一秒，这孩子被架在了围场里的烤架上，肚子里的大小肠被掏出来，里面空空荡荡。 大火熊熊燃烧，小孩的背部被烤得焦黄。 当初小孩拿走了陈文嘉手里的食物，替陈文嘉走了出去。 肉香飘荡，陈文嘉还惊恐地沉浸在味道里，突然感觉手里多了什么东西 YH。 她低头一看，只见全身焦黄的小孩木着一张脸道：“我疼，我后悔了，耳朵还你，我不想替你。” 小孩全身都被烤焦了，皮肤脆的像如同烤乳猪，地上流了一滩肥美的油渍。 这个场景太逼真、太惊悚，让陈文嘉的心弦紧到极致，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成几半。 手里的耳朵黏腻温软，触感让陈文嘉浑身恐惧到极致，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孩子是陈文嘉一生的痛苦，她如深陷潮湿、黏腻的沼泽，禁锢解除，她立马喘着粗气跌落到地上。 【零】慢慢蹲了下来，他又变成了陈文嘉的模样。 ‘陈文嘉’替陈文嘉撩起散落的发丝，轻轻道：“你还要说什么呢？说不是我的错，说你当时没有办法，都是因为他们逼你你才会变成这样？” 陈文嘉想说什么？说都不是她的错，小孩的死和她无关，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死的所有人都和她没关系？ 她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分身，带着帽兜的人捏着陈文嘉的发尾，用【零】的音色轻声说：“对，是我，是我屠了蘑菇村、是我杀了你的战友，也是我害的你东躲西藏，可是……” 他移到陈文嘉的脖颈，挑出个透明的锁，道：“如果你不答应【侍女】，又怎么会遭遇这些呢？” 如果陈文嘉没来主星、不签订墨比契约，就不会牵扯进什么游戏、什么赌局中去，【零】也不会杀了她周围的人。 这能怪谁？ 门内湿冷，陈文嘉却出了一身的汗，她跪在地上撑着自己，一只手颤抖着挡住了自己害怕到极致的眼睛。 小孩的事已经让她濒临崩溃，【零】说什么都让她地动山摇。 “能怪谁呢？怪你不该来到这里？” ‘陈文嘉’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人，声音更轻了：“可你在这里很快乐，不是吗？” 陈文嘉要怪星轨出事、把她带到星际吗？ 但陈文嘉也曾感激这里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如果不是来到这里，陈文嘉就只会是个艰难还债的穷苦大学生，她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她的生活不会如现在这般精彩。 【零】摇了摇头，说：“不，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你的父母，你现在该多快乐幸福？” 陈文嘉是因为陈怀川和文诗诗才深陷囹圄，如果没有他们，她不会被别人觊觎，她也不会答应一诺，去签订墨比契约。 “可是。” ‘陈文嘉’微微一笑，抚上了陈文嘉的脸，她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文诗诗也不会参与进来，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零】叹息道：“我们曾给了她放弃的机会，但她还是要继续下去。” 当时的一诺告诉文诗诗，只要她完成任务，她的主人【零】会把文诗诗送回原来的地球，让她和自己的女儿相见。 文诗诗的因是陈文嘉，陈文嘉怎么能怪文诗诗他们呢？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黑影无声无息吞噬着陈文嘉的影子，不知不觉中，陈文嘉已经完全被【零】所控，她深陷在自己的罪孽里，急需找到一个可以替她下地狱的人。 她猛地抓住了‘陈文嘉’，似乎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就是她内心的化身，她急切不安地道：“可是……可他们说我不是……” 同星球的人不可能错时空出现，张友康和于宫琪的话都可以证明她不是文诗诗和陈怀川的孩子，她爸妈早就死了。 这个世界的文诗诗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陈文嘉，但不是为了她这个陈文嘉。 不能怪她自己，她不是主动想来这里的，她又有什么错呢？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所有的悲伤、痛苦、煎熬都不应该由她来承受。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安稳生活呢？ ‘陈文嘉’打断了陈文嘉的话，她哀伤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就是你的命运。”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都要有人来承担因果、承担命运。 她的命运？ 陈文嘉一怔，感觉到了那冥冥之中不可言说却又不可更改的力量。 她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这就是她的命运。 无尽的不忿、嫉妒、怒火……一切在瞬间平息，化成寂寥万里的悲凉和绝望。 “你本不该是这样，是命运改变了你。” ‘陈文嘉’疼惜地浮上陈文嘉的脸。 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但命运使她遭受人间疾苦。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我……我……” 陈文嘉眼圈发红，抓住‘陈文嘉’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事情已经这样，她害死了那个孩子，现在她被全星际通缉，无数人因她而死，她无处可去。 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逃离这悲苦的命运？ 望着陈文嘉如孩童般惊慌失措的眼神，‘陈文嘉’如同聆听教徒忏悔的主教一般，她宽容道：“命运便是命运，怎么改都是一种命运，我们无法改变命运，但或许，我们可以结束痛苦。” 她缓缓递上一把绿因子喷筒，声音蛊惑：“陈文嘉，已经死了很多人，你因为命运罪孽滔天，但无论你是卑劣还是怯懦，一切都快与你无关。” 已经有很多人为陈文嘉而死，只要她拿起这把喷筒，只要她对准自己，一切都将结束。 陈文嘉望着那把喷筒，呼吸越来越快，汗一滴一滴落下来。 一切都会结束。 像她这种人，像她这种卑劣、会害死别人的人，活着只会痛苦。 只要…… 陈文嘉缓缓抬起了手，握住了喷筒。 只要这样，她就会解脱了。 ‘陈文嘉’满眼赞赏和鼓励，她道：“对，就是这样，只要调转方向，放心，不会疼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别害怕……” 在她的循循诱导下，陈文嘉呼吸急促，颤抖着把喷筒对准自己。 “对，像平常那样，快了，只要一下，一下就好……” 快结束了，一切都将结束。 陈文嘉的眼睛涣散，表情呆滞，似乎已经成为了魔鬼的羔羊。 她正要把自己开膛破肚，以最决然的方式洗清自己的罪孽。 陈文嘉喃喃道：“不是我的错，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握着喷筒，抬起手，将筒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陈文嘉’瞧着她，轻声引导着她：“对，不是你的错，就这样，你做得对，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陈文嘉茫然地念着她的词，却并不动手。 停滞片刻，她突然问：“还不喊‘卡’吗？” 再演下去，她就要死了，还没人喊‘卡’吗？ ‘陈文嘉’猝不及防，她脱口而出：“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没拍过电影电视剧，还不太了解。” 陈文嘉兀自笑了，觉得自己还是见得少，不知道片场一般会怎么喊停。 她这样想着，手猛地向上一抬，绿因子被激发，下一秒，绿色的光刃插进了‘陈文嘉’的胸口，对方一瞬间就化作黑影消散。 陈文嘉勾着冷笑，握着喷筒向旁边的【零】砍去，黑雾被打散，又重新聚拢。 【零】叹息一声，轻笑道：“果然如此。” 哪怕用了迷人心智的力量，哪怕她已经深陷罪孽茧牢，也无法令她消亡。 陈文嘉蹲在地上，仰头去【零】，气势不输分毫。 “命运？罪孽滔天？” 她重复【零】的话，笑了：“我从未否认过这些。” 从深受地球的悲苦到经历星际的无妄之灾，她曾不甘于自己的命运怎么如此曲折，但她能活下去、能站在【零】面前，就说明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她有勇气面对未来。 至于罪孽？ “是，那个孩子或许就是因我而死，他被剖了，烤成了焦黄的样子，你吃过烤乳猪么，咬下去，不仅嘎嘣脆，还满嘴都是焦香的油，而我，什么都没做，反而吃了不少烤鸭、烤鹅、烤乳猪。” 陈文嘉漠着张脸，说出的话令人发指。 “除此之外，如果我没来到这里，小孩不会死，崔云不会意外发现我的存在，我也不会去了饮冰星，后来刘辉不会死，张庭越不会告密，小葵可能还会活着。如果我不做任务，你就不会找我，三营三连三百多人不会死，星际不会乱成一团，很多人的生活都会平平安安……” “就如你所说，我罪孽滔天，我踩着别人的命活下去，我就像蛆虫一样在这里苟活，我自私、无耻、卑鄙、冷血、泯灭人性，我就像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般黏腻、令人厌恶，在人类——我的同族口里，我不得好死、我应该下地狱。” 在星际人类眼中，她杀了一众议员，陈文嘉能猜到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 她道：“再恶毒一点，会有人说我有妈生没妈养，说十月怀胎怎么就生下我这个畜生，要是早知道我会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刚生下来就掐死 ?璍 我，我真令人恶心，我这种人怎么还能活着……” 在静下来时，她早就把自己凌/辱了千千万万遍，再恶毒的词都被她自己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但就算是这样，她仍然要活。 她已经把自己压到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遍，【零】的三言两语又怎么会打动她？ “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谁都能说我两句、骂我两句。” 长时间的附绿让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渍，她睁着双清透的眸子，习惯性转着喷筒，声音不紧不慢。 “但那又如何？卑劣也好、无耻也罢，只要杀不死我，我就会活下去。” 怎么说她都行，她就是要享受温暖的太阳、享受美味的食物、享受柔软的唇瓣，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为此奋斗一生。 陈文嘉的心冷硬起来，她上下打量【零】一眼，道：“而且你以为你是谁？你比我更加十恶不赦，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他以为他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他有什么资格审判她？ 第297章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人类的魔。 【零】与【侍女】相斗已久, 为了分出胜负，他们以人类为盘，开展了一场长达几百年的、决定人类命运的赌局。 在上一局中, 【零】为守方，【侍女】为攻方, 但守方的文诗诗在最后放弃了一切, 人类就此覆灭。 第二局中, 【零】为攻方, 【侍女】为守方, 新一轮的角逐又将开始。 但不管谁赢谁输，他们都把人类当成了随心可灭的蝼蚁，他们手上早就沾满了罪孽。 【零】同样罪孽深重，更甚至于陈文嘉大多数悲苦经历都因【零】而起，他有什么资格用一副圣人的语气来审判陈文嘉？ 陈文嘉只觉得这个举动十分愚蠢, 她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零】并没有被陈文嘉激怒，反而一副恍然的语气：“原来你把这叫做审判？” 他缓缓蹲下来, 充斥黑气的帽兜正对着陈文嘉, 他道：“没有谁可以审判别人, 神也不行，能审判你的只有你自己。” 【零】的语气竟透露着笑意, 他道：“我只是好奇你会不会杀死自己罢了。” 人类惯会审判自己。 就像是他们能找理由活下去一样, 也有不少人能找到理由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很好奇陈文嘉会是哪样的人。 【零】的举动难以捉摸、近乎妖邪，这让陈文嘉万分警惕, 她盯着【零】冷声道：“现在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零】点了下帽兜，说：“确实已经知晓，陈文嘉，你真的很不错, 很有意思，这算什么呢……对了，我应该这样说，恭喜你通过游戏第一关。” 他打了个响指。 灰黑色调里蓦地出现三四朵小烟花，在陈文嘉眼前炸开，中间还有几个字：恭喜通关！ 陈文嘉冷眼看着这几个字，心里怨恨更甚。 她紧闭嘴巴，用阴毒的眼神盯着【零】，等着他的继续发难。 “我想想……接下来还能玩些什么呢？” 【零】喃喃自语。 “啊，还有那个，差点把正事忘了，但在说之前，我还是要问问你别的事。” 他抬了抬手，从陈文嘉口袋里勾出一条骷髅项链，道：“我在想，你明明已经得到了解咒，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他明明已经把解咒给了陈文嘉，但她就像当初的文诗诗一样，就算已经得到了解咒、就算知道许诺的都是虚妄，还是义无反顾。 文诗诗明知不能回到地球，但她还是扔了解咒，坚持了下去。 陈文嘉明明知道人类的未来可能不会因为她而改变，她还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作弄，她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明她很是愤怒、很是屈辱、很是无能无力，她竟还能、还敢、还愿意身处这场游戏里，忍着一切人和事带来的痛苦、抛弃她作为一个人所应具有的荣辱、怀着无人能理解的勇气继续这场几乎百分百会牺牲的对决。 这是为什么？陈文嘉到底是怎么想的？ 【零】问：“你以为你真能成为人类的英雄？” 人类存亡全在他一念之间，陈文嘉的努力并没有任何意义。 陈文嘉从【零】的语气中听出了嘲讽的意思，她正想冷笑一声，却见【零】微抬一下手，她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说出了真话：“对，如果人类存亡真系于我一身，如果必须有人承担这种命运，与其让别人痛苦，还不如让我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人类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或许有人能够用另一种方法拯救人类，但在陈文嘉这里，她只剩这条希望渺茫到近乎没有的路。 就算是这样，她也会咬牙走下去。 长路漫漫，风雪凛然。 如果这算是一种孤勇，那她也确实算得上是赤胆英雄。 听了陈文嘉的回答，【零】点了下头：“话不错、心也不错。” 他的语气带上了愚弄人的嘲讽：“但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只有懦夫。” 他站了起来，披风一甩，如上位者般睥睨道：“你会这样想，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罢了。” 不知者无畏。 只有没经历过，才能轻而易举说出些轻狂的话。 【零】道：“你玩过游戏么？不管是什么游戏，大多都是三局，而我和那个女人只约了两局，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不等陈文嘉回答，他一推手，巨大的画轴在陈文嘉面前展开。 画轴里，黑色的浓雾从墙中渗出，如狂风乱流冲破石障，漫天海域，全是汹涌流动的一片。 陈文嘉清楚那是什么。 墓室外面全是这种黑气，叫做‘獠’。 “海洋深于大陆，它更靠近星球的心脏。” “看到这面墙壁了么？这里的每颗星球早就腐烂，无数污秽积压于此，时间到时，所有业障都会冲出去，侵蚀一切。” “你以为这些是我做的吗？想一想，人类自掌控地球后，做了些什么？” 地球存活了四五十亿年，而人类出现在不过六百万年前。 人类慢慢演化，利用自然的一切不断繁衍，逐渐统治了整个地球。 然而人对人的治理尚且存在压迫，更别提人对自然。 为了获取利益，人类对地球进行了没有止境的掠夺和攫取，最后导致了无法挽回的灾难。 【零】的手一挥，人类星际的整个版图就出现在陈文嘉面前。 他道：“你看到的每一颗星球都由人类占领，最后又因为人类而灭亡，但就算是成为了死星，人类对星球的影响也还在继续，生物残骸、化学复合物、细菌、病毒……所有的一切不断沉积，最后形成了魔。” 【零】随手拢了一团‘獠’，道：“这只是这颗星球的魔，而每个星球都有自己的魔，现在没有蔓延出来，不过是因为绿壤的压制罢了。” 绿壤是‘亚’的东西，具有净化的力量。 因为绿壤，所有的星球都相安无事。 但过度开发导致绿壤近乎枯竭，人类的灾难又快要来临。 对资源的挖取似乎变成了人类的本能，人类就如寄生虫一样，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直到榨干宿主的最后一滴血液。 【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出了声：“你们恨你们称之为‘特勒怪’的东西，但他们不过是人类文明的遗留物，如果非要把他们当作物种看待，他们才是这些星球的居民。” 如今在这里生存的人类抛弃了地球，卷土重来后，却仇视着地球上的原住民。 这样的种族，居然还讲究礼义廉耻？他们自己从根上就没有这种东西。 “还有那些克洛族，你以为他们生来如此么？” 【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们人类自作聪明，用各种手段强行干预自然基因的突变方向，最终导致基因突变规律的消失，克洛族的基因突变速度如此之快，除了辐射，都是你们人类自己的杰作。” 他微微笑了一下：“对了，辐射也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 他和【侍女】的赌局只有两局，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第三局，人类就已经因为自己的傲慢和愚蠢灭绝。 人类这个种族最擅长的不是创造和扩张，而是自我灭亡。 “而现在，” 【零】踱步到陈文嘉面前，俯视着她，道：“你竟还奢求拯救人类的方法？”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但陈文嘉在心里补全了他的话。 人类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种族，早应该被无情抹杀，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 而现在，陈文嘉竟然向漠视人类的上位者乞求一张拯救人类的药方？这不是荒谬可笑么？ 陈文嘉没有作为一个人类应该有的廉耻尊严，她连人类整个族的廉耻尊严都不顾吗？ 然而陈文嘉并没有被【零】的话绕进去，她看着无数疯狂涌出的‘獠’，心里生出对人鱼族的担忧。 她看向【零】，面色平静，她说：“对，我仍然奢求，所以你能救我们吗？” 她不觉得【零】说得不对，这确实值得愧怍，但从‘万物 依譁 有灵’开始，掠夺和被掠夺就天然存在，掠夺者和被掠夺者均不无辜，这是一种自然规律，人类只是被这种规律推到了浪潮中间。 事情已经如此，求生是生物本能，她只是顺应规律走下去。 这或许也是【零】所说的‘人类活下去的借口’，但陈文嘉本就是人类，她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考虑问题？ 批判人类是上帝、神明或者其他种族的事，哲学问题、道德问题、伦理问题以后再说，人类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怎么活下去。 【零】一时无言，他突然发觉，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打动陈文嘉。 他漠然道：“不能，我只能让你感受什么是绝望。” 他打了一个响指，墓室瞬间变成熙熙攘攘的红绿灯十字路口。 “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一，人鱼族在六小时内会完全灭亡，你什么时候向我屈服，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能拯救人鱼族的只有你给的传送卷轴，但别忘了，你给传送卷轴下了封禁，你什么时候出去，卷轴什么时候才能用。” “你……” 陈文嘉一脸愤恨，她还没来得及骂出所有她能想到的脏话，正走在斑马线上的人群全部看向她。 下一刻，他们全瞪爆了双眼，全身在一瞬间青筋凸起，扭着脖子扑倒了陈文嘉。 陈文嘉下意识挥舞手中的喷筒，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 长着尖牙的公务男咬上了她的脸，直挺挺撕下一片血肉。 “啊！” 她还没来得及惨叫，【零】就挥挥手，封住了她的喉咙，他道：“记得西二星吗？病毒通过水源污染了整个星球，所有人类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禁锢在一瞬间解除。 痛苦滋养了愤怒和杀意，陈文嘉下意识激发了绿因子喷筒，挥舞着砍下周围所有人的身体。 此时已经有人扯烂了她的泳装，将手扣进她的肚子，掏出肠子塞进了嘴里。 她的耳朵被人啃下，眼睛被抠出了一只，连舌头都被咬了一口。 她捧着自己的身体，踉踉跄跄跑起来，张着没有舌头的嘴无能尖叫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尖叫着杀尽所有的人。 渐渐的，痛苦消失，声音回归，眼前不再是一片血色。 “啊！救命！！！” “快报警！！！” “我的天哪！” “爸爸！爸爸！” 一瞬间，人群的尖叫和汽车鸣声响彻云霄。 陈文嘉终于回过神，往周围一望，还是那个十字路口，但所有人都是普通人。 周围的人类躺了满地，血腥味充斥四周，而陈文嘉手里拿着把喷筒。 她刚刚突然冲进人群，杀尽了她周围的人。 “啊我忘了告诉你。” 【零】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轻笑一声，道：“这种病毒不会让人变成你所看到的那样，但会使人产生幻觉，恭喜你，在中病毒后杀了……二十一人。”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血液、人的残肢、掉落的头颅、散落一地的肠子…… 陈文嘉的眼里又漫上血雾，她双手颤抖，连谁是【零】、刚刚谁说了什么都想不起。 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这样。 “对……” 然而她刚说出一个字，空中的飞行器发出一道射线，瞬间割掉了她的头。 鲜血喷涌，人头在一瞬间落地。 “啊！” 陈文嘉跪在地上，双手猛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惊悚地连呼吸都困难。 冰冷的墓室里，【零】高坐于祭祀台上，他又开始抛夜明珠。 他看一眼佝偻在地上的陈文嘉，提醒她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人鱼族在六个小时内会灭亡，现在还剩五小时三十分钟。 第298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救我。 滨海市集位于五个人鱼海湾的中下游位置, 是最大的集市之一。 每周周末集市大开，各海湾的人鱼都赶过来买买东西、凑凑热闹。 早集从六点开始，九点左右时, 市集里面已经热闹起来。 为了便于说话和摆摊，滨海有关部门抽干了三分之一的海水, 往里面注入了空气。 人鱼卖家的摊位都在这三分之一的海水之上, 买家在水里一边游一边看, 遇上感兴趣或者心仪的东西便仰着头问价, 爽快的就直接付钱, 抠搜点的就砍价半天，成了高高兴兴地走，不成骂骂咧咧地去下一个摊子。 来往吆喝声不断，老年人、年轻人、小孩都有，总的来说, 和人类市集没什么两样。 这边正啃着烧烤大鱿鱼，那边突然传来惊呼和尖叫声。 一群人鱼惊恐地往外游, 一群人鱼好奇地往里游。 黑色的雾气从流动的海水里和地下的岩层里冒上来, 一瞬间就侵蚀了鱼尾。 “啊！快走！” “救命啊！救命！” “啊！！！” 尖叫声越来越多, 人鱼越来越少。 老一点的人鱼看清了水底的东西，大喊：“是獠是獠！獠又出来了！快找……” 话没说完, 他就变成血雾消失了。 人鱼的鱼守卫冲出来, 对着黑雾猛开水枪和流枪，不仅没用, 反而耽搁了逃跑时间，自己变成了血雾。 只有绿因子能对抗‘獠’，而绿因子是人类所有，并不交予人鱼。 人鱼族拥有的绿因子只有文诗诗赠与的那罐、近些年从人类手中交易和偷取的少许以及贺冬舟带回来的那些。 此大部分绿因子都在贺春雪手里, 被她用在入口处全力杀‘獠’。 她把绿因子附在早就编织好的织网里，固定在深渊某个狭小过口处。 但绿因子有限，深渊又不止 YH 一个过口，还是有不少‘獠’跑了出去。 附绿极其消耗精神力，贺春雪看了眼仍无法使用的卷轴，咬了咬牙，用人鱼音给各族下令：“1.召集各湾的‘勇’来深渊。” ‘勇’——人鱼族中能附绿的人鱼。 绿因子虽然不够，但能阻挡一些是一些。 贺春雪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里得交给其他人。 “2.立刻请求人类政府的帮助，把A类人鱼全送上岸，舍弃各族，尽力保全各族血脉。” 十年前的灾难让贺春雪意识到，人鱼族迟早会有灭族之灾。 虽然人类并不给他们绿因子，但答应他们，当人鱼有灭族之灾时，人类会提供帮助。 ‘獠’的速度太快、数量又多，人鱼不可能全部存活，必须有一部分人鱼阻挡‘獠’的步伐，为鲜活的人鱼血脉争取时间。 “3.” 所有的事情早已与各族商定好，除了这一件事。 陈文嘉走后，贺春雪立马换上了那条漂亮的碎花裙，她一边看水镜中的自己一边笑，然后莫名奇妙开始流泪哭泣。 她蹲在地上哭，发觉自己真的好想那条蓝色的人鱼。 他们真的好久没见。 贺春雪本想着，等她哭完了，眼睛不红了，就故作不经意间出星月湾溜达，然后不经意间和他偶遇，最后不经意间和好。 但现在看来，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贺春雪摸了把他新买来的蓝色小鱼，冷静下令：“3.上陆后，所有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存活下去，各族的牺牲均为此，同时，自此刻起，第三十二代海神【铭.贺春雪】自愿卸任，我以上一任海神之名任命新首领为……贺冬舟。” 十年间，贺春雪并未培养任何后继人，她心中的最佳人选一直是贺冬舟。 人鱼音快速散去，心念一动，贺春雪额头中间的蓝色焰火黯淡不少。 同时，赶去滨海市集杀‘獠’的贺冬舟浑身一震。 他额头中间有一个浅白色的印记，此时发出耀眼白光。 信仰的力量充斥贺冬舟全身，立马消除他所有的疲惫。 但贺冬舟并不感觉轻松，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似乎这样就能拂去内心的悲痛。 泪从他眼中掉落，他回应道：冬舟，听令。 人鱼族已经在海里繁衍数千年，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有多爱慕她，都不能让人鱼就此灭绝。 他遵从上一任海神的命令，在族人拖延时间时，带着族群的未来离开这里。 ‘獠’突然上涌，此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陈文嘉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黑色的衣摆撩过陈文嘉的头发，【零】望着她问：“如何？” 全身爬满蛆虫，然后被啃食的感觉如何？ 陈文嘉头发凌乱，从遮挡的胳膊中露出一只流泪的发红眼睛，她说：“我……恨……你。” 她恨【零】，她恨得想把【零】全身都给敲碎，然后吞进肚子里。 【零】撩开粘在陈文嘉脸上的发丝，告诉她：“你清楚，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要让陈文嘉屈服，跪倒在他脚下。 “我艹你……” 又是这句。 【零】懒得听下去，微微一抬眼，陈文嘉就被一群巨大的红色怪鸟包围。 “加油，人鱼族还等着你呢。” 【零】介绍道：“东三星的智鸟，欢迎提前体验。” 这些鸟长着张人脸，嘴巴那却是长长的尖喙。 它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和他们不同的人类。 其中一个戳了戳陈文嘉，张着鸟嘴问：“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别乱吃，吃这些会拉肚子的。” 黄色的鸟叼起了陈文嘉，它摇了下头，忽然有个了点子，把陈文嘉往空中一抛，又接住。 “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众鸟拍手大笑，然后把陈文嘉用尖尖的嘴顶来顶去。 它们一共十多只，每只都争着顶一下，有时候接不住，陈文嘉便啪叽一下掉在地上，又被踢来踢去。 等他们玩够了、家里让他们回家吃饭了，他们便像扔皮球那样随意把陈文嘉一扔，各自散去。 烧焦的大地上满是炭黑，陈文嘉全身都是黑的，鼻子里不断流出鲜血。 她趴在地上，心想，她的鼻梁好像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零】没有出现，场景没有转换，陈文嘉还在原地。 她用指甲抠着地面，努力从恍惚中回过神，心想她该怎么办？ 一边是人鱼族，一边是人类。 人鱼族正在被‘獠’侵蚀，只有她出去，贺春雪才能使用卷轴，把族人转移到安全的海域。 但她要怎么出去？放弃任务，向【零】认输吗？ 可完成任务或许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万一【侍女】信守诺言，万一【侍女】真的信守诺言，那她现在放弃的话，人类该怎么办？ 病毒侵染、蛆虫繁衍、怪鸟横行…… 再加上能源枯竭，特勒怪和克洛族崛起，人类该怎么办？到那时，人类只有被灭亡的命运。 可现在人鱼族陷入危机，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她该怎么办？会有办法的，她一定会有办法。 陈文嘉手指和脚趾都蜷缩，她死死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刚摔得那一下好像摔到了她的头和眼睛，她现在头疼的快要炸裂，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好像有什么抬起了她的头，然后放在了一个地方。 又来了，又来了。 她又要被砍头吗？ 好疼，那真的好疼。 陈文嘉心里惊恐无比，全身下意识瑟缩。 她缩着脖子，全身布料散落，看起来极为可怜。 她喃喃道：“别……” 陈文嘉想说别这样，求求你们别这样。 但求这个字被她死死按在喉咙里，不肯吐出一个音节。 于是她无声地流着掺了血的眼泪，嘴唇都在颤抖。 然而对方听懂了她的话，抱着她疼惜道：“好，我们不这样，我不动了，我一点都不动了。” 声音从充血的耳膜里通过，闷闷的，但陈文嘉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 熟悉到她的眼泪不停得流出，她用尽力气，死死抓着对方的衣服，喃喃道：“丁寒，丁寒……救救我，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她感觉有人在咬她的鼻子，有蛆在她的肠子里面爬，她摔了好多次，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掉了。 她哪都疼，她的手、脚、脖子……好像都在流血、上面好像全是蛆，密密麻麻啃着她、在她身上蠕动，她怕得不行。 她想尖叫，但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她流了好多泪，泪水已经流干，开始流血。 “我救你，我救你，你别死好不好，我一定救你。” 对方好像在哭，眼泪全落在她脸上，音色抖得不像话。 意识慢慢消散，再回神时，她已经到了家里。 是主星的那个家。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丁寒陷在她怀里，栀子花香溢满整个房间。 陈文嘉一时恍然，什么也想不起。 阳光、窗帘、他们上次抓回来的玩偶……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醒这么早吗？” 怀里的人迷迷瞪瞪亲了下她的下巴，问：“早上想吃什么？” 陈文嘉下意识道：“想吃橘子，还想吃小笼包。” 她很久没吃橘子了，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好诱人。 贺冬舟给贺春雪带了小笼包，她其实很馋，但不好意思让贺春雪给她一个。 陈文嘉突然想起来了，她问正在点外卖的丁寒：“我们不是在星月湾么？” 她记得她好像在星月湾，然后……然后她进了门里。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啦，你怎么还在想这些。” 丁寒叹了口气，抱住了陈文嘉。 他说：“我一直在外面等你，进门的时候，你躺在地上不停发抖，我和温絮柳他们把你带了出去，医生说你大脑受到了刺激，你休养了大半年才好，怎么又想起来了？” 陈文嘉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 对了，她遇到了【零】，然后被他折磨。 他说除非她屈服，要不然不会放她出去。 那她是屈服了吗？ 陈文嘉想不起来，她感应了下墨比契约，发现那道屏障已然消失。 陈文嘉一惊，问丁寒：“人鱼族怎么样了？” “人鱼族？” 丁寒道：“‘獠’的入侵让人鱼族损伤大半，但贺冬舟带走了族人，现在他们在别的星球生活。” 贺冬舟在人类的地盘生活时，除了训练，经常去别的星球巡视海域，他早有迁徙的想法。 听丁寒这样说，陈文嘉点了点头。 丁寒从不会骗她，他都这样说，那就一定是真的。 她救了人鱼族，所以她是放弃了APP任务吗？ 陈文嘉突然觉得颓丧，她把脑袋放在丁寒肩上，闷闷道：“丁寒，我好像做错事了。” 丁寒搂着她，温柔地问：“你做错什么了？” “我……” 陈文嘉停了一会，说：“绿壤树不是要枯萎了吗？绿壤树一死，那些怪物就会冒出来，我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但现在看来，我好像弄砸了。” 她放弃了APP任务，绿壤树即将枯萎，人类在十年之内就要灭绝。 然而丁寒却笑了，他捧着陈文嘉的脸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忘啦，威尔回来了，他带回了新的绿壤种子，联盟危机已经解除，徐念从安娜之门出来，扫清了这里的克洛族，联盟现在很和平。” 威尔？那个被【零】送走的人类？ 徐念她倒是认识，她特意回来扫清了克洛族？是文诗诗的意思么？ 陈文嘉感觉自己忘了好多事情。 第299章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可以杀死我，但你永…… 她有些疑惑, 明明过去了一年，她怎么什么也不记得。 丁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又出现记忆紊乱的情况了？” 陈文嘉喃喃道：“记忆紊乱？” “对。” 丁寒亲亲她, 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我见到你的时候, 你的精神状态很糟糕, 医生说要一直调理。” 陈文嘉相信了丁寒的说辞, 她被丧尸咬、被虫子吃、被鸟扔来扔去, 可不是受了大刺激嘛。 丁寒突然有种紧迫感, 他拧眉道：“起来刷牙洗脸，快点，等会 依譁 吃完饭就赶快吃药。” 吃了药才会好，才好得快。 “不要嘛，我再躺躺。” 陈文嘉嘟着嘴躺进柔软的床, 她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生活，她才不要起那么早。 丁寒拿陈文嘉没办法, 只能拉着她的手往上提：“快点快点, 你今天还有课要上的, 再不起，就得迟到了。” “上课？” 陈文嘉又迷惑了, 去年出了那么大的事, 她不是被军校开除了么？ 丁寒见陈文嘉一脸迷茫，耐心解释道：“月光城的事情揭过去了, 现在是温清瞳掌管那里，苏化安苏老师保下了你，你现在已经二年级了，但去年《数学与逻辑》课你不及格。” 丁寒觉得头疼, 他叹气道：“今天第一节课就是《数辑》课，再不听，今年又要挂，快起床，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学校。” 陈文嘉一听要学《数辑》课，感觉头又开始疼了，她爬起来抱住丁寒，央求道：“丁学长，丁部长，你帮我请假吧，我今天状态不好，我好困，我还头疼，你让我在家睡觉嘛。” 陈文嘉一缠，丁寒完全招架不了，刚说两句不行，就变成了好吧好吧，下不为例。 于是陈文嘉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床上。 丁寒把早点放进保温箱，让她睡醒了记得吃。 陈文嘉迷迷糊糊嗯了声，沉沉睡去。 但睡着睡着，她觉得好冷，好像掉进了冰窖里。 她内心也涌起一股紧迫感，她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 在这个时候，她好像不该躺在被窝里。 是因为今天要上课吗？ 陈文嘉恍恍惚惚的想：但丁寒已经帮她请过假了，一切都已经平息，她现在的生活很是安逸。 真的结束了么？好像有什么不够了。 陈文嘉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奔跑，穿过黑白的街道、穿过一间莫名其妙的屋子。 这又是什么？好像是H大楼的楼梯间。 一切天旋地转，世界在转，她也在转。 她迷茫地看着周围，觉得自己应该要寻找什么。 咔咔的什么东西一直响着，让陈文嘉越来越焦灼。 忽然间，她看到一面镜子，那镜子变成一根棒棒糖，然后是哑铃，最后变成一个闹钟。 陈文嘉捧着闹钟，盯着里面的指针看了半天。 寒气不断侵袭她，咔咔的声响从闹钟里不紧不慢地传出。 陈文嘉突然顿悟，她在寻找时间。 时间不够了。 时间快不够了。 六个小时，六个小时，现在还剩……还剩多少？ 一切都变得心惊肉跳，梦境层层破裂，陈文嘉猛地惊醒。 还是那片令人厌恶的黑暗，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悬在半空中，恰好把光芒盖在她身上。 “醒了？这一觉睡得好么？有没有做一个好梦？” 有人踱步而来，在陈文嘉面前站定。 陈文嘉不想给这人施加一个眼神，他站在面前都让她浑身戒备，心中憎恶。 残忍的现实和美好的梦境交织，让陈文嘉脑海里紧绷的弦差点断掉。 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撑住，她问：“还剩多久？” 她睡了多久？她还剩多少时间？ “还剩三十二分钟，恭喜你，在你睡着的时间里，人鱼族还剩……一千？” 【零】估量了一下，悠闲地说出数字。 对他来说，数人像是数蚂蚁一样。 大水淹了蚁穴，没被淹死的蚂蚁还剩多少只呢？一只、两只、三只……一千？ 一千。 偌大的人鱼族，就剩下一千人了。 陈文嘉趴在地上，连把手握成拳的力气都没有。 抉择艰难，重担死死压在她身上。 陈文嘉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泪不断流出。 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啧，真是可怜。” 【零】缓缓蹲下，撩开陈文嘉的头发，沾了一点陈文嘉的泪水。 “还剩半个小时，一直这样好像有些无聊，看来可以改改规则。” 他喃喃自语。 总是这样对陈文嘉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得想个新的玩法。 “休息够了吗？” 【零】打了个响指，把陈文嘉生生架起来。 他笑道：“最后三十分钟，我们换个玩法，看到这里的黑雾了吗？” 墓室里黑色黏腻，【零】将满室的‘獠’全禁锢在了墙面上。 “三十分钟内，你把这里的黑雾全清理干净，我就送你出去，如何？” 施虐者看够了被凌辱者的凄惨与丑态，他觉得疲倦，于是升起了一点冷漠的怜悯，像是施舍般，高高在上地放宽了条件，宽宏大量似的要放过奄奄一息的羔羊。 羔羊没有选择的余地，看者才不会管弱者是屈辱还是喷怒。 陈文嘉没有答话，只是擦了下脸边的泪和汗，她白着一张脸，激发了手中的绿因子喷筒。 【零】往台上一坐，摘下了半空中的夜明珠，随意往上一抛。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禁锢解除，‘獠’如滔滔洪水般倾泄而出，瞬间包裹了陈文嘉。 在陈文嘉睡着时，她身上的绿因子消散了不少，此时只够护住全身的三分之一。 她手中的喷筒是【零】给予的，只能激发出光刃，不能抽出绿因子。 所以陈文嘉只能随时注意靠近她身体的‘獠’，把可移动的绿因子移到即将被‘獠’碰到的位置，同时手中不断挥舞，将‘獠’消蚀殆尽。 她不知道墓室里有多少獠，或许半小时的时间根本就不够。 但陈文嘉没有办法，她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按照【零】的规则走。 不管行不行，她都要试一试。 经过休息，陈文嘉的体力恢复不少，她直接把绿因子喷筒发挥到极致，身体的速度也被她调整到巅峰状态。 她拿着喷筒快速挥舞，从外面看，只能望见一道道光影。 十五分钟过去，浓重的黑雾消散大半，周围的祭祀品都能看清实形。 陈文嘉估量着消散的速度，只要她保持下去，再过十分钟就能解决完所有‘獠’。 快了，有希望的。 她可以，她一定可以。 体力正在流失，陈文嘉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迅速解决完身前的一片，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她立马把喷筒一转，正想回首就是一刀，却在看清背后之人时堪堪停住。 王素抱着手，哼笑一声：“哟，长脾气了哈，连长都敢砍了是吧？” 他穿着狮虎团的训练服，粗壮的臂膀把衣袖撑的紧紧实实。 “连……连长？” 陈文嘉看着眼前的王素，有些不敢置信。 王素？王素不是死了吗？ “陈文，过来打一拳，我看看能打多少了？” 张安平抱着个电子板，在远处招呼陈文嘉。 陈文嘉往她那边一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 殪崋 站在西二星的训练场里。 水泥地上有不少刻痕，这是当初铺水泥地时大家故意划的，笔画连起来就是：三营三连是傻逼，王素是傻逼，班长副班全是傻逼。 “嘿，我给你说，我这一脚你真受不了。” 王彪前后挪动步子，做假动作迷惑张白虎。 张白虎嘲讽道：“你就吹吧，来，来踹一脚试试？” 三营三连所有人都在，有队伍在练军姿，有些队伍在练枪，有些队伍在进行自由搏击。 陈文嘉望着周围的一切，心想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陈文！陈文？你耳朵长毛了？过来啊。” 王素已经和张安平站到了一起，正纳闷地瞅着陈文嘉。 陈文嘉下意识说来了，然后小跑到测力器前面，使劲打了一拳。 “哟呵，120，不错啊。” 王素笑眯眯的，拍了拍陈文嘉的肩膀。 他刚拍下去，陈文嘉就觉得肩膀猛的一疼，她一看，肩膀的血肉已经被吞掉，露出一点白骨。 不，这都是幻觉，是【零】弄出来的幻觉！ 陈文嘉连忙退后。 “怎么了？你是娇娇肉啊？碰一下都不行？” 王素一说话就是阴阳怪气。 但陈文嘉听起来只觉得悲伤。 王素死了，这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死了。 【零】是想做什么？想用她的愧怍、她内心最痛苦的事情击倒她吗？是想提醒她，这些人全是她害死的吗？ “连长。” 肩膀火辣辣的疼，疼的陈文嘉眼里蓄了一层泪。 陈文嘉感觉话语哽在喉咙，她擦了滚落下来的泪，说：“连长我……” 王素嫌陈文嘉磨叽，皱眉道：“有话说有屁放，扭捏个啥啊。” 幻化出来的人和王素本人如出一辙，听得陈文嘉不停落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害死了他们，应该说很多声对不起才对。 但她嗫嚅半天，道：“连长，你曾说……” 王素曾经说了好多屁话，他们这些兵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都懒得记。 但有句话哪个兵都会记住。 “你说，作为一个军人，应该永远忠诚、勇敢、坚毅，忠诚应该放在最前面。” 陈文嘉对这个印象深刻，因为她曾经背错了顺序，被张安平罚抄了一千遍。 “我……我现在不是军人了，我也做错了一些事，可是……” 陈文嘉在哭的时候，说话总是断不成句，喉咙里蓄了一股劲，让她说不出话。 陈文嘉努力往外蹦着词，她说：“可是……我……我都做到了。” 王素靠近陈文嘉，问：“你做到了什么？” 陈文嘉看着王素，说出王素曾经说的话：“从自身素质来，来说，我……我勇敢、坚毅，从大局层面来说，我……我对人类永远忠诚。” 她软弱过、怯懦过，但她在绝望中挣扎，变成了一个勇敢、坚毅的人。 而现在，她正在践行她进入军队时许下的誓言，正在走一条忠诚的路。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背叛了联盟、背叛了人类，但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对人类永远忠诚。 泪如泉水上涌，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水泥地上。 陈文嘉悲苦地笑了下，她说：“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未来会怎么样，但……” 她没再说下去。 这条路总要有人走，重担总要有人承担，如果非要有人，她顶上去也未尝不可。 王素凑得近，陈文嘉的身前已经开始被‘獠’侵蚀。 陈文嘉静了一瞬，把喷筒挥向了王素，她低着头痛苦道：“连长，对不起。”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要说，但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 时间太紧了，紧得她只能一刀又一刀，把光刃挥向她曾经亲密无间、并肩作战的战友。 所有人都在和她说话，有人惊恐地尖叫、有人斥责她是不是疯了、有人骂她是全人类的叛徒。 三营三连三百多人，被陈文嘉杀了个遍。 杀到最后，陈文嘉跪倒在地上，嗬嗬喘着粗气。 雾又被削去一层，夜明珠的光亮越发清透。 “时间快到了，还要继续下去么？” 【零】宛如神明般站在祭祀台上，只等着囚徒在他面前跪倒，为他唱起虔诚的赞歌。 他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只要你屈服，我就可以放过你，放过人鱼族，人类还有几年的时间，万一就像你梦里的那样，威尔带着绿壤种子回来，人类的危机不会到来。” 在陈文嘉梦里，威尔带回来的种子解决了人类的危机，世界的和平仍可以维系。 无数的声音带着蛊惑，传进陈文嘉的耳朵：“屈服吧，为什么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在这里受苦呢？” “你要当人类的救世主么？你以为会有人信你么？你离开这，就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你能去哪里？你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 “放弃吧，屈服吧，我可以给你换个身份，让你开开心心、幸福安稳的生活下去……” 声响回荡，企图动摇陈文嘉的内心。 然而陈文嘉将喷筒往地面一插，把自己撑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瞪向【零】，她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说完，她奋力一挥，继续和‘獠’作斗争。 帽兜里黑黢黢一片，无人知晓【零】此刻的表情。 只见他手轻轻一捻，墓室里场景再次变换。 陈文嘉站进了大学的教室里。 穿长裙的Alpha女老师一甩自己的大圆圈耳环，对她微微一笑，说：“同学，你今天迟到了哦。” 陈文嘉一言不发，踉跄着步子，上前横劈了老师。 血液溅上了黑板，教室里一片骚动。 热血的年轻人一个个扑上来，脸上闪着憎恶坚毅的光，企图和这凶残的歹徒决斗。 陈文嘉毫不留情，杀了赵雪薇、砍了陈峻铎、又捅了周璇…… 一个又一个，熟悉或陌生，全被她杀了个遍。 等教室里的人全死了，她一个转身，还没来得及从恍惚中回神，就发现小葵牵着个比她还矮的孩子站在她面前。 小葵微微一笑，甜甜地说：“姐姐，看，这是我交到的朋友，他很好，但浑身总是很烫。” 陈文嘉一看，这个孩子全身被烤得金黄，他松开小葵，喊着疼朝陈文嘉扑来。 陈文嘉的心早就颤得不行，这会更是全身僵硬。 她大脑一片空白，在对方快碰到她的一瞬间挥起了喷筒。 小孩被劈成两半。 小葵啊了一声，嘻嘻笑道：“姐姐，你是要吃烤乳猪吗？” 她的声音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让陈文嘉濒临崩溃。 “嘿！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啊？又被欺负得哭鼻子了？” 刘辉靠在常安康家门口的墙上，对陈文嘉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张庭越跑出来，高高兴兴道：“七姐来啦，快进来吃饭，你拿的什么？” 在看到陈文嘉手中的喷筒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就和晚巅颠里一样，他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是要再杀我们一次吗？” 常安康等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冒了出来，常安康按住小葵，担忧地看着陈文嘉：“小文，你这是怎么了？来，先进来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谈。” 常家人都是老好人，他们对陈文嘉伸出手，说：“来吧小文，快来吃饭，今天辉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吃个团圆饭。” 张庭越来拉陈文嘉，说：“吃饭吧，吃了饭，我就原谅你，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小葵道：“小文姐姐，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给我取什么名字吧？” 荒诞无稽的话混在一起，让陈文嘉大脑晕眩。 不，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们都不是真的，都不是！你们都不是！” 陈文嘉近乎癫狂，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喷筒。 不知道谁的血滴进了她的嘴巴，陈文嘉嘴里全是铁锈味。 所有人都再次消失，或许是急火攻心，陈文 依誮 嘉跪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她喘息片刻，猛地站起来，疯狂喊叫道：“零！你在哪！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都是【零】，她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零】！ 她疯疯癫癫的在各个幻境乱窜，看到的每个人都变成了【零】的模样。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极度的紧张让陈文嘉视线一片模糊，她跌跌撞撞往前走，一个踏步，竟站在了H大楼二层门口。 里面一片安静。 陈文嘉拿着喷筒横冲直撞地走进去，又在看到落地窗前的那人时猛地顿住步子。 “崔云，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把她的消息给我。” 对方望着窗外，目光沉沉，语气冰冷暴躁，又不可置喙。 他就是这样，在面对外人时，他就是这样。 不温柔、不拖沓，非常利落果断。 陈文嘉一直觉得，对她温柔的丁寒让人沉沦，对外人冷酷的丁寒也令人着迷。 他是冷漠的、强大的，也是温柔的、娇软的，他怎么样都好，怎么看样都喜欢。 陈文嘉看着窗前的丁寒，对方对她的到来无知无觉，仍在皱着眉和耳麦那头的人交涉。 怨气和怒意平息，陈文嘉慢慢冷静下来，同时心里涌上无尽的苍凉和痛苦。 这里没有一个人，只剩下丁寒。 她懂了，她明白了。 她前面的挣扎都没有意义，真正的游戏从此刻才开始。 【零】从陈文嘉背后冒了出来，低声道：“贺春雪死了，‘獠’正在追击最后一支人鱼队伍，你还要继续吗？” ‘獠’的数量太多，吃了血肉后，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沾到什么，什么就必死无疑。 人鱼族完全被‘獠’碾压。 贺春雪掩护族人离开，在三分钟前，她推了一把游得最慢的那条小人鱼，然后化成了一团血雾。 “领头的人鱼叫贺冬舟，五分钟后，就算他拿着武器，也逃不了。” 【零】看着眼前连脸都在抖动的人，继续道：“啊……我忘了，和这个人比起来，贺冬舟似乎不算什么，毕竟，他经常针对你不是么？” 从相遇开始，陈文嘉和贺冬舟就像是有孽缘一样，谁看谁都不顺眼，一见面就要互掐。 陈文嘉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遇上贺冬舟时，有时候气得脸都红了，插着碗里的鱿鱼就像是在把贺冬舟五马分尸。 “你会救贺冬舟吗？贺冬舟和他之间，你选择谁？” 黑雾只剩最后一点，只要杀了窗前的那人，陈文嘉就能从墓室出去，贺冬舟等人也能获救。 【零】凝望着窗前的人，道：“你不是说，你信即为真吗？猜猜看，他是真还是假？” 在蛆虫爬满陈文嘉全身时，【零】说一切真真假假，你怎么分得清呢？ 陈文嘉满头是汗，她大喊说：“我信是真，不信是假。” 不管真真假假，只要她信就是真，不信就是假。 但现在丁寒就站在窗台那里，他是真的丁寒，还是一个幻影？ 要动手吗？一边是自己挚爱的恋人，一边是自己讨厌但不得不相处的队友，她要怎么选择？ 甲状腺激素、肾上腺激素飙升，陈文嘉瞳孔紧缩、全身颤抖、呼吸剧烈。 她紧紧握着杀了无数人的喷筒，步子无法挪动分毫。 “103……95……90……84……”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鱼族的数量急速减少。 【零】听着陈文嘉颤抖的呼吸，笑了，他道：“陈文嘉，你动摇了。” 看到丁寒后，陈文嘉的心动摇了。 【零】慢条斯理道：“这也不怪你，你和人鱼族有什么联系呢？你做了那么多牺牲，又有谁会知晓？何必苦苦在这里支撑？” 陈文嘉和人鱼族又没什么关联，更没产生什么感情，她做的事情没人会知晓，她何必为了人鱼族牺牲？ 一个小小的人鱼族罢了，总人口不足人类的万分之一，陈文嘉没必要为他们而纠结。 陈文嘉的犹豫取悦了【零】，这在他看来，代表着一种示弱。 他说：“陈文嘉，我改主意了，还有四分钟，四分钟后，我会送你出去。” 只要陈文嘉什么都不做，只要陈文嘉看着人鱼族灭亡，他就会把陈文嘉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放出去。 他声如鬼魅，引得陈文嘉一阵颤栗。 “放心，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没人会怪你……” “你不用选择，那是他们的命运，你也不用愧疚……” “他陪你走了那么多路，你怎么忍心杀了他呢？” “理解的，我们都理解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细小的声音又开始在陈文嘉耳边回荡，拉扯着她的心神。 陈文嘉神魂近灭，在看到丁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晓了结局。 她颤抖着握紧喷筒，绿刃激发出来。 细碎的声音似乎有所察觉，在一瞬间停住。 “理解？你以为你是谁？” 陈文嘉的声音沙哑，她缓缓回头。 明明她头发凌乱、狼狈异常，但她眼神中的压迫力和浑身的气势却不输【零】半分。 “你以为你拥有了常人不能有的能力，就能掌控别人的命运、掌控别人的生死吗？” “你以为你把我关在这里，折磨我、消磨我，我就会如你的意吗？” 说到这，她竟然露出一个鲜活到无法形容的笑。 【零】静静听着对方的反问，不置一言。 陈文嘉有了抉择，她的信仰、信念全部崩坏，又在崩坏中重建。 她冷着声音道：“对，你可以杀人、你可以消灭任何一个种族、你可以随意改变一个人、一个种族的命运，但那又怎样。” 纵使【零】强大到一个普通人难以抵抗，他碾死她、逗弄她就像人类碾死一只蚂蚁、逗弄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那又怎样？ 她抬起了手，看也不看，那匕首就朝窗前那人的心脏掷去。 对方若有所感，茫茫然回头。 在那一瞬间，眼泪从陈文嘉发红的眼睛中无声流下，她浑然未觉，属于人的绝顶信仰和信念瞬时迸发，她看着眼前这可憎的‘神明’，发出在绝望时从灵魂中生发出来的呐喊：“我告诉你，你可以杀死我，但永远都打不败我，你永远都没有办法使我屈服！” 她怀着绝顶的孤独和勇气走到这里，她经历了无数痛苦和折磨，就是因为如此，任何事物都不会使她倒下去。 纵使天神审判，剜出了她的心肝，将她打进十八层地狱烹煎油炸，那又如何？ 只要意识尚存，她就永远不服输！她永远都不会屈服！ 永远不会！ 世界在一瞬间颠倒，事物在刹那间扭曲。 【零】化成黑雾消失，夜明珠落在了陈文嘉手里。 大地震动，墓室崩塌。 天旋地转间，烈日当空，咸湿的海风缓缓吹拂。 下午三点零六分三十二秒，人鱼族被‘獠’围捕，全族只剩三十二人。 同时，贺冬舟若有所感，拿着卷轴开启了传送，将族群在瞬间转移到南一星海域。 那里常年湿热，温润多雨，适合人鱼生存。 自此，人鱼族长达五小时五十三分钟二十八秒的种族灭绝灾难终于结束。 第300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 湛蓝色一望无际, 模拟出的太阳像是一个大白球，明晃晃挂在天上。 【零】走了，从墓室出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闷热的气浪夹杂潮湿的海风回旋，冷暖交替间, 吹起了陈文嘉散落的头发。 绿因子喷筒化作一道黑烟随风而去, 他静静地躺在浪潮里。 清澈的海水冲刷着他, 带走一片鲜红的血迹。 真的, 果然是真的。 陈文嘉的耳朵、脑袋都嗡嗡作响, 她浑身像散架一样，胸口也一阵发闷，胃里翻江倒海。 潮声缓急，静谧之中，陈文嘉紧紧抠着沙, 她 ?璍 想：那不是幻影，果然是真的。 她用尽力气往前爬动, 死死盯着那具动也不动的身体。 假的, 如果是假的就好了。 他还活着吗？一刀入心, 他还会活着吗？ 这里有‘獠’吗？他会不会马上就被‘獠’吃掉？ 他会不会很痛苦，他知道这一刀是她掷出来的吗？ 陈文嘉精神恍惚, 感官后知后觉, 难以形容的绝望和痛苦烧蚀她的心脏，让她的灵魂都在疼痛。 她想：是她杀了他吗？她杀了他……她居然杀了他……她知道自己会害死他,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居然是她自己动的手。 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而来，陈文嘉连思考都没法思考。 世界地动山摇，她全身都悲痛地没有力气, 全靠着一股意念，她手脚并用，把自己磨搓过去。 但刚挪动一点，她喉咙一哽，轰然倒下。 她放声大哭，眼睛、鼻子、嘴巴全陷在沙子里。 她杀了丁寒，她居然杀了丁寒。 她杀了爱她的人，杀了她爱的人。 人在极度悲痛的时候，是什么也想不起的。 甜蜜的过往在瞬间被推远，想都不用想，这一刻，蚀骨的疼痛和酸涩折磨着承受不了的身体和心灵。 全身的痛苦都堆积在心里，受不了时，痛苦便化成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一丝半点。 那点无能的泪水拽住痛苦的人，把她的思想、信仰、信念甚至于身体和灵魂、把她的一切都兜在一张极其脆弱、极其浅薄、堪堪能用的丝网里，让这个人不至于瞬间死亡，消失在世界上。 等身体终于能承受住痛苦的灵魂了、等陈文嘉终于意识到泪水和海水一样咸了，她才抬起眼睛，终于发现了那飘渺的裙摆。 夜明珠到手，咒语被提取出来，【侍女】站在了陈文嘉的面前。 一切的愤恨、怒火、气焰在刀捅进丁寒的心脏时就散去，陈文嘉抓住【侍女】的裙角，使出全身的力气，急切又乞求地说：“救救他，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丁寒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他的道路一片光明，他应该把他的生命挥洒在他璀璨的人生道路上，不应该因为她戛然而止。 她想让丁寒活着，好好活着。 泪水不断涌出，陈文嘉抓着【侍女】的衣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憎恨‘神明’的人类在上一刻表明了自己绝不屈服的决心，而下一刻，她又跪倒在另一个同样可恨的‘神明’面前，央求着说救救被她杀死的人。 这看起来可笑、荒谬，但陈文嘉什么也顾不上，她卑微地跪着，颤抖道：“救他，救救他，我听你的，我以后都听你们的……” 只要救活丁寒，她什么都听【侍女】的，她一定坚决站在【侍女】这边，她会替【侍女】完成任务。 【侍女】淡漠着一张脸，望着祈求她的人类，一言不发。 半响，她捏起陈文嘉的下巴，迫使陈文嘉仰起头，问：“只要我救他，你以后便听我的话？” 【侍女】学了【零】的手段，让陈文嘉只能说真话。 陈文嘉说：“是，我会完成任务，把锁灌满后，交给你。” 咒语的能量全在锁里，收集完咒语后，锁就会被填满。 事已至此，不管真假，陈文嘉都只能按照他们的游戏进程走下去。 【侍女】看了眼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垂下眼睛，又问：“如果你再面临选择，你会怎样？” 陈文嘉明白【侍女】在问什么，眼泪涌出。 真言咒还在发挥效用，陈文嘉遵循本心回答道：“不会再有事物能够阻挡我，如果……如果他再成为我的威胁，我会再次杀了他。” 说出最后三个字时，陈文嘉喉咙颤抖，声音破碎得不行。 她的心哀伤得要死，但事实就是这样。 在看到丁寒的那一刻，陈文嘉就有了选择。 她确实后悔，但她在第一次时就能动手，便不会畏惧第二次。 如果真的有第二次，如果丁寒再成为她被威胁的理由，无路可走时，她仍会杀了丁寒。 丁寒确实是她的软肋。 但如果有人用软肋威胁她，她会毫不犹豫敲碎自己的软肋，忍着极致的痛苦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心、她的头脑、她的信念、组成她的一切都在表明，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就是会这样做。 她冷漠、无情到了极致，她连最爱的人都能杀死，她……她就是一个魔鬼。 没有谁可以审判谁，除了这个人自己。 陈文嘉以为她对自己的审视和批判已经能够抵达十八层狱底，她以为她忍受的痛苦和愧疚已经达到极致，没想到不够、远远不够。 她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扭在一起的头发随意搭落，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掉在沙子里，她急促地喘着气，下一刻就要悲痛到窒息。 陈文嘉不是没有设想过，她预计过害死丁寒的悲伤和痛苦，她觉得，就算是真到达那个地步，她也会忍受下去，走完自己应走的路。 死亡确实可怕，但永远都是活着的人最痛苦。 陈文嘉曾觉得，就算她周围所有人都死去，她也会用自己这残破的身体承受全部，然后孤独的走下去，直至时间尽头。 可她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她自己把致命的刀口插进了丁寒的心脏。 他就那样冷冰冰的躺在海滩上，没有一点生息。 陈文嘉不敢靠近他，连想象他冰冷的面容都不敢。 愧疚到极致时，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不敢生发出来。 她的罪孽连死都无法洗清，轻飘飘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又能做什么呢？ 于是陈文嘉只能像最为落魄可怜的流浪狗一样，垂着头跪在那里。 她和丁寒大概有十米远，这十米就像是一道天堑，她心中畏惧无比，不敢上前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陈文嘉终于有了一点意识，她微微抬头，发现【侍女】已经离开了。 一诺红肿着眼睛看着她，离她一米远，不敢靠近。 只是一晚没见，一诺似乎也哀伤不少、苍凉不少。 陈文嘉张了张口，喉咙一阵疼痛，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内心也一片荒芜，生发不出聚拢的意念。 她挣扎了半天，才从心中挤出几个字，她问一诺：他……好了吗？ 陈文嘉不知道这种让她悲痛到灵魂都要消散的事情该怎么问，光是说这四个字，她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地动山摇，马上化为废墟。 一诺眨着眼睛，把泪珠拍落下去，她强忍哽咽说：“好了，呼吸平稳，体温正在回升，只要三个小时，他就能醒。” 丁寒的体质不弱，三个小时足够他苏醒。 陈文嘉终于好受一点，她心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说：“谢谢，谢谢你们救他。” 这一声谢谢说的极为诚恳，一诺的泪顿时喷涌而出。 她忍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一副轻松的语气道：“别客气，应该做的。” 陈文嘉没再说话，她慢慢把自己放倒在地上，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掏着什么。 真是奇怪，在墓室里，她明明有那么多力气，可为什么出来后，她连伸手都觉得无力呢？ 大脑像极了暴风雨过后一片狼藉的海面，陈文嘉的思绪飘飘荡荡，好像下一刻浪潮颠覆，她就要站在云彩上。 不，不是云。 她想。 这里的天空一片蓝，没有云。 天空的蓝也是假的，这里没有天空，也没有云。 那她能去哪？ 陈文嘉不知道。 她精神恍惚地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密封袋，她抖着手扯了半天，把耳麦掏出来，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开机、下载系统、输入密码、输入编程。 光是这几个操作，都已经 ?璍 让陈文嘉冷汗淋漓，用尽了力气。 她看着建好的通道，对一诺道：“帮我打打字吧。” 她实在是动不了了。 但她要把丁寒送走，送到他原本的世界里去。 还有，还有温家人。 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贺冬舟安全了吗？他们还剩多少人？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都没解决，这个时候陈文嘉满心疲惫，但还有很多事情消磨着她。 等她处理好了，眼里的泪终于干了，她才慢慢爬起来，看也不看丁寒，就往内陆走去。 【零】把他们送到了某个和大陆相连的海滩上，从地图上看，一百五十公里外就有人类的驻扎点。 无人踏足的沙滩有了一行向内陆走的足迹，陈文嘉一边走一边把手抬起，放在脖子后。 她手臂上、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这时候又开始流血，打湿衣服，流在了地上。 陈文嘉解了半天，终于解开了暗扣，把项链摘了下来。 项链的吊坠是个雪花，她曾说，她会一直戴在身上。 果然，人的承诺只有在许诺时才有效用。 她摸了摸雪花，不舍得扔，把项链放在地上，摆出像是扔掉的模样。 她很珍惜这条项链，但却没回头看丁寒一眼，她也没有流泪。 陈文嘉认认真真摆好项链，然后一步一步远离海滩。 崔云的人快要赶来，她是最高级别的通缉犯，必须离开这里。 陈文嘉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她想： 她不会带上丁寒了，再也不会。 天高阔远，她是几万平方里的大地上最不起眼的蝼蚁。 【侍女】站在极远的地方注视着她，突然道：“做的不错。” 她去看丁寒的伤口时，发现刀口果然偏离，避开了他的心脏。 那一刻的陈文嘉怀着绝对的杀意，她不可能手下留情。 如果猜想不错，应该是【零】改变了喷筒的走向，让丁寒活了下来。 【零】不置可否，道：“她很不错。” 【侍女】没再说话，她不觉得【零】留下丁寒是出于怜悯或者赞赏。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那个目的。 留下丁寒，不过是因为不想再造出一个文诗诗。 300-310 第301章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后来。 主星时间下午五点五十四分, 东二星的太阳倘佯在海平面中，不知从哪飘来大片的云，漫天都是夕阳的橘红色彩。 陈文嘉以前没去过海边, 更没见过从海平面落下去的太阳，然而纵使这时风景美轮美奂, 她也没空去欣赏分毫。 她从极远的海岸边绕过来, 将整个人泡在海水里, 望着海滩上仍昏迷不醒的人。 她也没什么想法, 只是不放心。 太阳下落, 海底的凉意泛了上来。 陈文嘉全身是伤，包含盐分的海水泡白了她的皮肤，她脸色惨白，长时间在冰冷中浸泡让她脸上都附了一层寒意，显得她脸庞凹陷下去。 一诺看不下去陈文嘉这自虐般的行为, 她说：“去岸上等吧。” 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是一片野树林，那里视野开阔, 也能看到丁寒。 林子里面比海水暖和多了, 陈文嘉站在那里, 至少不会冻死、伤口也不会感染得那么快。 陈文嘉没说话，仍泡在海水里一动不动。 人类会用自我伤害的方式来消解内心的痛苦, 海水的冰冷和盐分的刺激让陈文嘉麻木的身体有了痛感, 她觉得这样很好。 这种痛感很好，这个位置很好, 从这个角度看他也很好。 除了感觉很好外，陈文嘉的大脑什么都想不起。 痛苦被□□承受，灵魂也牵扯进去，她现在只需要看着他, 看着他苏醒、看着他被带走就好。 海水越来越凉，即将扑灭最后一缕夕阳。 已经过去很久了，陈文嘉突然抬起自己的手，指腹已经被泡得泛白。 在没分化前，她的手小小的，很纤细。 分化后，等她发现时，她的手已经变得以前两个手那么大了。 就算是和其他Alpha比，她的手也大一些。 人是很莫名其妙的东西，无聊时，连自己都看不顺眼。 陈文嘉有段时间因为自己的手而郁闷，因为她的手真的好长、好大，她觉得自己像那种手到膝盖的长条怪。 但后来她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因为她的手大，和丁寒牵手的时候，可以把他的手牢牢扣住。 他冷的时候，她也可以把他的手包裹住，把手心的热量传递给他。 因为手大，捧起他的脸亲吻时，他的脸总是显得很娇小，如果是拍偶像剧的话，他们那个动作拍出来一定很浪漫。 虽然在地球上，她的行为一般是男孩子做的。 但因为对方是丁寒，陈文嘉觉得这种看起来是由她支撑的亲密举动一点也不奇怪、一点都不违和，她非常喜欢。 丁寒每次都很乖、很配合，从他下意识的哼唧和娇软里能看出，他也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天上传来嗡鸣，崔云的人已经来了。 可能是因为海滩上的人声唤醒了陈文嘉的意识，她开始慢慢回忆一些东西。 比如她和丁寒每次牵手、接吻的瞬间。 比如还没做完的、送给丁寒的礼物。 比如她约好了要和丁寒一起过新年、放烟花。 新年快到了吗？是不是已经过了？今天是什么时候？ 陈文嘉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她觉得自己得看看日历。 恍惚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回神时，海滩上的人们抬着担架，正准备撤离。 担架上的人似乎扯住了旁边人的衣袖，他们在说着什么。 陈文嘉问一诺：“他们在说什么？” 海浪声大，她听不清。 一诺擦着陈文嘉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眼泪，她自己也在落泪，她说：“他醒了，他说，你还在海底，让他们救你。” 丁寒醒了，但他意识低迷。 他拉着崔云副官的衣摆，不断重复说：“陈文还在下面，去救她……” “这样啊……” 陈文嘉在心里自言自语，她突然觉得耳膜传来刺痛，茫茫然用手摸去，放到眼前一看，她的耳朵在流血- 一诺回来了，【零】的禁制也没了，系统工具也能够使用了。 然而陈文嘉握着手中的传送卷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罗盘还在修复，系统任务暂时不需要她来做。 军校那边她被除名了、军务处那边正在追捕她、狮虎团三营三连全军覆没、温家也没了、丁寒那边她也不能去。 陈文嘉站在乱丛林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或许她本来可以解决‘去哪’这个小问题，但她现在太累了、大脑超负荷太久了，现在的她连1+1+1等于多少都不知道。 世界寂静，现下无人，陈文嘉随意往某颗树下一坐，准备休息一会。 一晚上的高度紧张和心情起伏让她的大脑皮层松懈不下来，虽说是休息，但她睡不着，嘴里念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她好像在算1+1+1等于多少，又好像在问3是不是数字，还有些a、o、ya什么的。 她浑身难受，等好不容易舒服了、清醒了，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在屋子里。 陈文嘉反射性紧张，她猛地起身扫视周围，身体呈现一个攻击的姿势。 不等陈文嘉问，一诺自己就飘了出来，她解释道：“‘獠’漫出大海了，你晕了过去，我就使用了卷轴。” 深海中的‘獠’爬上了岸，渔民受到波及，联盟的军队已经开始清理大片海域。 陈文嘉所处的位置离海太近，不仅容易碰上‘獠’，还会被人类发现，所以一诺擅自使用了卷轴，把陈文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陈文嘉望着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房间，正想 忆樺 问这是哪里，房间的门就被踹开了。 “哟！醒啦？” 关山月夹着个袋子，端着一整碗黑色的药慢慢挪进来。 她一边走一边道：“文宝啊，你还真是大难不死啊，全身都成肉酱了，烧了三天，居然还能活着。” 她三天前出去扔垃圾，从外面溜达回家的时候，就见门口躺着个人。 她本以为是仇家寻仇来着，走近一看，发现陈文嘉居然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把陈文嘉扛进屋，衣服一剪开，除了肩膀和手腕露骨的伤口，她全身像是被什么燎了一遍似的，密密麻麻全成了白色的肉糜。 关山月光是看看就直冒冷汗，把陈文嘉的衣服脱下来就废了一个多小时，再清理干净、上药、缠纱布、检查生命体征，一晃眼，一晚上就过去了。 她又守了陈文嘉三天，这家伙终于苏醒。 陈文嘉看到关山月，一时怔愣。 关山月？她居然在关山月这里？ 一诺小声道：“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就找关山月了。” 一诺的力量太弱，做不到给陈文嘉伪造一个身份、给她找到医院包扎伤口、然后再找个地方、找个护工让她好好养病。 她知道陈文嘉和关山月要好，在离开明月城时，关山月还放了陈文嘉，所以她把陈文嘉送到了关山月这里。 陈文嘉张了下口，想对关山月说谢谢，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 关山月见陈文嘉摸脖子，道：“别想着说话了，喉咙里面全是血痰，能说出话就奇了怪了。” 陈文嘉睡了三天，吐了三次血，能醒就已经说明她身体强悍了。 关山月小心地挪到陈文嘉面前，说：“来，先把这个喝了，喝完睡一觉，明天嗓子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陈文嘉全身都是纱布，纱布还渗出了血，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关山月语气软了好几分，她道：“能抬手吗？还是我喂你？” 陈文嘉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能抬手还是说不用喂，她把头凑过去，就着关山月的手开始喝药。 见来人是关山月，陈文嘉放松下来，大口大口把药全喝下去。 药太苦，她忍不住皱眉。 关山月就笑，她说：“苦吧？我特意加了三倍的药，一大壶水都熬干了，精华全在这。” 陈文嘉说不出话，只能瞧了关山月一眼。 她只期望关山月是真的懂药理，三倍药喝下去不会把她毒死。 关山月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她得意地举起怀里的袋子，道：“但是我给你带了糖，水果味的，超级贵，我托人买到的。” 她住的地方偏得要死，买个东西很是费劲。 关山月打开包装袋，剥出颗糖，说：“这个本来是给我家小情人带的，但谁让你好不容易来我家一趟呢？我可不会做饭，这里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就算是招待你，也就剩点上个月没喝完的营养液，还是吃这个糖吧，听说水果汁浓缩量很高，也算是补充那个……那个什么素？” “管它呢，来，张个嘴。” 关山月自顾自说着，把糖从糖纸里拱起来，往陈文嘉那一望，立马顿住。 不知什么时候，陈文嘉居然开始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她哭得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那样唯美凄惨、也不倔强，就是嘴巴一瘪一张，然后闭上眼睛哭。 她说不出话，连哭都是无声的。 “哎呀你……” 关山月把糖一扔，往自己身上摸了半天，发现自己连半张纸都没有。 她只好用手去擦陈文嘉的眼泪，搂着她哄道：“别哭了，怎么还哭了呢？哎呀都过去了，别哭了别哭了，哭起来丑丑的。” 听关山月说丑，陈文嘉一噎，哭得更伤心了。 她双手死死扯着关山月的脖子，把眼泪和鼻涕全擦在关山月衣服上。 “别搂，别抬手，你肩膀上还没好呢。” 关山月轻轻拍着陈文嘉的头，什么也没问，只是说：“哭吧哭吧，哭了就不难受了，没事，等哭过了，咱还是个又酷又漂亮的Alpha。” “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放心，不会有人认出你的，我带你去吃烤鱼怎么样？你不是说你最讨厌那条死人鱼了吗？” 关山月耐心地拍着陈文嘉，但陈文嘉最后不仅没哭得睡着，反而能说出话了。 她断断续续道：“关山月，我……我杀了人……” 她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样倾诉。 关山月少见地温和下来，她说：“嗯，我知道，但他们都是坏人，没关系的，你是对的，没关系。” 她自然知道月光城里发生的事，那个房间里的人没一个是不该杀的。 陈文嘉没做错。 陈文嘉摇了摇头，哽咽道：“不……不是。” 她又开始哭，哭了半天，她没提她杀了谁，开始说别的事。 她问关山月记不记得那天和她一起走的男生。 她说他们本来要去放烟花的，她在西二星买了好多矿石，想给他做个礼物。 她说她收到了一条特别好看的雪花项链，是她喜欢的人亲手做的，可是她给扔了。 陈文嘉还有些发烧，可能是因为这个，她思维并不清晰，想到哪说到哪。 她说了很久很久。 可能是看陈文嘉太伤心，也可能是因为关山月本来就不靠谱，关山月居然拿了几瓶酒来。 陈文嘉说，关山月听，然后两人对瓶吹。 后来不知道提到了什么，关山月也开始哭，说自己还没追上小情人，说自己也糟糕。 两人开始抱头痛哭。 哭到最后，两人都睡着了。 陈文嘉躺在床上，关山月则趴在桌子上。 半夜的时候，关山月被尿憋醒，她迷迷瞪瞪出去上了个厕所，下意识去自己的房间睡。 刚躺上柔软的床，关山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往陈文嘉的房间冲。 打开门，啪一下开灯，床上空空荡荡，只剩桌子上一张留了‘勿念’二字的薄膜纸张。 第302章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送别。 关山月的家在北四星, 这里常年都是春季，太阳照在人身上时，总是温温和和, 舒服得让人犯困。 北四星是北边开发的第四颗星球，同属经济作物种植星, 上面主要种植水果。 因为水果不是主要农作物, 又因为北四星地方太偏, 这里并不是很受联盟重视, 经济也不发达, 星球居民的生活仅够自给自足。 这里离最近动荡不安的东部地区太远，联盟政府对这里并不重视，这里的管制仍和以前一样松散。 城镇里刮着暖暖的微风，有不少小孩子在公园里面放风筝。 他们笑笑闹闹的，没人注意一边的长椅上, 有个穿了单毛衣，戴着口罩帽子不停打字的女Alpha。 在这种季节里, 患有鼻炎而不得不带口罩出门的人多了去了。 像这个女Alpha一样, 既不想被什么花给熏到, 又不想被太阳刺到眼睛、但想出来晒太阳的人也多了去了，她并不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文嘉敲下最后一个字, 修改了编码, 把这份报告发给了崔云。 这份报告里详细记录了关于‘獠’和‘魔’的事情。 崔云意在维护世界和平，这份报告对她应该很有帮助。 这也是陈文嘉给崔云的报酬。 崔云救走了丁寒, 对方一切安好。 同时崔云告诉陈文嘉说，贺冬舟一族已经到了南一星深海，但贺冬舟和人类断了联系，温家应该撤了出来, 但下落不明。 这两个消息听起来有些坏，但陈文嘉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糟糕，再坏好像也不能影响她分毫。 陈文嘉知道自己靠近谁，谁就会有危险，所以清醒后，她立马离开了关山月的家。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便一路向北 铱驊 ，到了某个小城镇，租了个不需要登记的小破屋。 这个城镇很祥和，来往都是笑着工作、笑着闲逛、笑着玩闹的人。 大家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看起来就无忧无虑，看起来就开心幸福。 无忧无虑、开心幸福得想让人毁灭。 陈文嘉并没有被他们感染，她盯着不远处放风筝的大人小孩，阴暗的心思不断上涨。 人的命运果然不会像电影里面那样发展，天气也不会。 在一个人陷入低潮或者人生谷底时，总会有一场暴风雨、暴风雪、大冰雹或者是阴得要死的一张天。 低落的人走在恶劣的天气里，好像更糟糕、更颓丧。 阴雨天和悲惨更适配，那她这算什么？ 前几天的天气如何？陈文嘉想不起来。 从关山月家里离开后，她刚到住的地方就晕了过去。 一诺维持着她的体温，又给她喂了点偷来的营养液，让她不至于死掉。 她晕了三天，今天早上被刺眼的阳光扎醒。 陈文嘉插着兜，感受阳光落在身上的轻微灼烧感，她忍不住心里嘲讽：这算什么？阳光总在风雨后，可她淋得雨还没过去，太阳就出来了，这算什么？人家是正衬，她这是反衬？ 陈文嘉不觉得这太阳是给她的，而是给那群嬉笑的人群的。 阴郁时的人看什么都阴郁。 陈文嘉心里生长出不忿来。 她身上还在疼，疼得她连话都不想说。 但这群人、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嘻嘻哈哈，完全不知道人类的危机快要到来。 仔细想想，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坚信人类会有灭顶之灾，也只有她一个人知晓世界的真相，也只有她一个人被蛊惑、被威胁、被摧毁了一切。 她忍受痛苦、忍受折磨，为了什么呢？就为了这一群她认都不认识、她活着会让他们觉得惊恐、死了也不会为她悲痛的人吗？ 人的想法是多变的，前几天陈文嘉还在说永远对人类忠诚，此时却又因为自己不被认可而自怨自艾，觉得愤恨、不值。 但她只是盯着别人愤恨妒忌一会，又哀伤颓丧起来。 人就是这样，心不受自己控制，时刻动摇。 陈文嘉捏着温自酌给她的骷髅项链，心想其实很简单，只要她念出墨比契约的解咒，或许一切都会与她无关。 她已经不想探究温自酌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解咒，也不想思考这个解咒是真是假，更不想去猜念了解咒后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现在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了极致，念出解咒，似乎还可以让她的痛苦减少一些。 虽然她答应了【侍女】，说她一定会完成任务。 她也许诺过、甚至下定决心说自己一定会走下去，不管对不对，她一定要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但人就是人，人的承诺哪有那么大的效用力？ 一个人一年前还说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一年后就找了另一个伴侣。 借钱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下个月肯定还，结果十年后还在打当年的欠钱官司。 她的事可比上面两个严重多了，她食言怎么了？ 【零】说的没错，世界上没有英雄，只有懦夫。 除了懦夫，还有嫉妒心极强、心态严重失衡、见不得人好的坏人。 陈文嘉觉得现在自己就是这种坏人。 仔细想想，其实当个反派比当个正派人物容易多了。 就算是不当反派，她比普通人也强多了。 如果末日真的来临，【零】对她施加的那些痛苦一个都落不到她头上。 而且她还提前预知了危机，或许她可以像那些什么囤货小说、末世基建小说一样，美美的准备好补给，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每天看看电视剧、看看小说、唰唰别人的苦难短视频，这样多舒爽。 但这种小说最后还是会落脚到拯救世界上面，但她不想拯救世界，只想舒服完十年，然后死了一了百了。 如果非要拯救世界，那还是当个反派吧。 陈文嘉坐在那想了半天如何使人类灭绝，等快中午了，太阳烧得她浑身都难受了，她才断了思路，起身往外走。 笑闹声充斥耳膜，她背离人群，路过垃圾桶时，她拿出骷髅项链，又拿出了刚买的打火机。 人在无聊的时候，惯会想些有的没的，都没什么意义。 陈文嘉把骷髅项链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点燃了写着解咒的薄膜纸张。 火苗窜了上来，纸张立马被烧了个大半。 她看着燃烧的纸张，心想算了，当什么反派，她…… 然而陈文嘉还没心想完，戴红臂章的大爷对着她哎了一声，喊道：“这干嘛呢？这里小孩老人多，不准抽这种烟你知不知道？” 纸张已经烧毁殆尽，大爷推推陈文嘉，往垃圾桶里一看，一只手往里面倒水一边向陈文嘉伸手：“扔里面烧着了怎么办？小姑娘怎么不懂事呢？来，抽烟二十，扔烟头三十，刚好弄了个整，罚款五十。” 没法解释的陈文嘉望着大爷的手，一边掏钱一边恨恨地想：要不还是当个反派，让世界毁灭吧- 被罚款后，陈文嘉郁闷了半天，去吃了个泡面才缓过来。 等吃饱了、喝足了、精神恢复了，陈文嘉便挨个找店家买纸。 那种纸在星际已经很少见了，整个城镇都没有。 陈文嘉只好去了打印店，自己画了圆，然后自助打印了两袋子薄膜纸张。 店里的机器人好奇陈文嘉的举动，问她打这么多圆圈做什么。 陈文嘉一边整理一边说：“用来数数。” 机器人想了半天，觉得这应该是某个人类训练小孩算术的方法，便走到了一边，删除了这不重要的对话。 它每天要做很多事情，没必要记得这种小事来占自己芯片的储存空间。 等买好了东西，陈文嘉租了一辆小的单车，骑着它出了城。 城外十三公里处有一座山，传闻那里有特勒怪，故不常有人去。 陈文嘉在山里选了个平坦的地方，把杂草清了清，开始划地盘分纸。 她本想分得清楚，可死的人太多，分来分去，最后她又把所有的纸张拢在一块。 她莫名其妙发了会呆，然后掏出了打火机。 这会已经快八点了，咔嚓一下，打火机蹿出火光，点燃了纸张。 这样做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她的纸都是自己打的，就算是有地府，应该也用不了。 但有人去世的时候，按地球上的习俗，总要这样做。 火光映在陈文嘉眼里，她默念着那些人的名字，掏出一瓶酒，往地上倒了一大半，然后自己闷了几口。 她不喜欢喝酒，但有时候，只有辛辣的酒才能消解浓重的情绪。 王素他们都喝酒，以前聚餐的时候，他们嫌她磨磨唧唧、喝酒不够敞亮。 那时候她也不反驳，就只是嘿嘿的笑，心想你们懂什么？她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喝酒多正常？ 她能喝一口都是给在座所有人面子好不好？ 但现在王素他们应该不会嫌弃她说让她吃饭和小孩坐一桌了。 她今天挺敞亮的，都直接对瓶吹了。 还有刘辉。 刘辉总觉得她不像个Alpha，他还说像她这样的Alpha肯定没人要。 她怎么没人要？明明有很多人喜欢她，她也找到了喜欢的人。 一想到喜欢二字，陈文嘉就想哭，于是她挥挥脑袋，愤愤地想：刘辉才没人要，毕竟他嘴巴臭，长得也不好看，贼眉鼠眼的。 他这人，也就是讲点义气。 说到讲义气，张安平和王素好像是多年的好朋友，李繁星和华子也是好朋友。 要是华子能活着 依誮 ，他和李繁星以后应该会像张安平和王素那样永远形影不离。 张白虎和王彪应该也行？说起来，上次王彪还说要和她、纪非凡聚一聚…… 陈文嘉想了很多，她又灌了一口酒。 她喝得急，又想咳嗽，一口全扑了出来。 她正对着纸堆，酒水一洒，火焰窜得老高。 陈文嘉一边咳一边哇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是在高兴还是生气呢？” 死去的人会因为陈文嘉这样做而高兴还是生气？ 陈文嘉猜不出，也不愿猜这种伤心事。 她把最后一点酒喝了，借着火又点燃了一个火堆。 小孩又不喝酒，所以得分开点。 今晚夜凉，但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火焰太热，或者是在发烧，陈文嘉全身开始出汗，脸上也泛着油光。 明黄的火焰倒映在她脸上，显得她的皮肤有些暗，她的面部陷落在阴影里，看起来坚忍沉默。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本不想说话，她也什么都说不出。 但她突然想起什么，静了一会，她张开口道：“长……” 声音哑得没有声音，于是她停下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寂静无声的夜里，她静了两秒，低声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① 在晚颠颠的时候，小葵一直在哼这首歌的旋律。 她高高兴兴在陈文嘉面前哼了半天，让陈文嘉猜这是什么歌。 那时陈文嘉说自己听过，但想不起这首歌的名字。 其实现在她也想不起这首歌的名字，但记得一些歌词。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② 唱完四句，陈文嘉停了下来。 这首歌太久远了，她只会这四句。 一首歌的时间有多长？三分钟？ 陈文嘉不想显得自己敷衍，便又唱了一遍。 不知为何，明明这四句没什么具体意思，她却莫名想流泪。 正当她要唱第三遍时，她眼前忽然炸起了烟花。 古地球的新年已经过去，但不少人赶稀奇，大晚上陆陆续续点着烟花，图好看、图热闹。 小城镇内不让放，他们便把炸烟花的地点选在外面，烟花又旺又高，哪怕站在山沟沟里，也能看到。 星际的烟花也很绚烂，每个烟花里都有词，有的写着天天开心，有的写着平安喜乐，还有几个写着新年快乐。 陈文嘉静静看着，伴着烟花，她又把那四句唱了一遍。 山字刚落，忽然一阵旋风袭来，卷着地上的焰火在原地飞旋。 火星急速旋转，在陈文嘉眼里，变成漫天的星光。 大家都听到了吗？ 她做的事情，大家也会看到吗？ 零星的火焰萦绕周身，陈文嘉怔怔地看了一会，正要伸手去接，狂风蓦地吹落了她的眼泪，那些明黄的星光也骤然熄灭，变成灰烬，被风带向远方。 第303章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她才二十出头。…… 陈文嘉身心俱疲, 决定在北四星明林镇修养几天。 期间一诺告诉陈文嘉说珊瑚串、匕首、骰子都已收集齐，还剩一片羽毛和一本书。 陈文嘉根据罗盘在地图上定位，确认羽毛在威撒尔旦熔岩峡谷的裂缝里, 书掉落在安娜之门当中，两者收集难度都很大。 威撒尔旦熔岩峡谷位于有‘火星’之称的西南星, 是一座活的岩浆峡谷, 具有开合周期。 陈文嘉查了一下旅游攻略, 攻略介绍说威撒尔旦熔岩峡谷现在处于闭合期, 下一次开启时间是八个月后。 至于安娜之门…… 先不说现在的安娜之门被联盟监控, 安娜之门离人类最近的星球都有五个黑格的距离，陈文嘉一个人根本没法进去。 当然也可以借鉴徐念的做法，去寻找能够在安娜之门来往的飞鹏，但陈文嘉又不是克洛族，她驾驭飞鹏的可能性太小。 综合考虑来说, 陈文嘉选择先收集威撒尔旦熔岩峡谷的羽毛。 因为威撒尔旦熔岩峡谷在八个月后才会开启，陈文嘉多了八个月的闲暇时期。 这个时期其实是很难熬的。 因为几位核心议员的死亡, 联盟政府内部风起云涌, 引起了各个星球区域的大幅度政策改革。 或许是因为犯罪分子的阴谋或者是处于某种舆论的需要, 在克洛族侵袭、北三星被侵略、东北星吃人的黑雾上涌时，陈文嘉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大部分民众认为这是由陈文嘉引起的、一系列毁灭人类的犯罪计划。 陈文嘉成了世界上的第一大反派。 星际人民对陈文嘉的身份有众多猜测, 但更多的是无脑谩骂。 正如陈文嘉自己料想的那样，低档点的骂她没人性、冷漠残忍, 高档点的连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上到一百二十岁老人，下到刚会说话的三岁小朋友，都知道了陈文嘉这个上过军校、受到过众人崇拜、最后跌落神坛、与异族联合、露出恶魔本性的畜生。 除此之外，丁寒在丁氏集团、崔云、左/派官员的支持下身居要职, 他从经济入手，近日在各个新闻板块频繁出现。 就如崔云所说，丁寒很好，他笑得如沐春风，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陈文嘉从没想过和丁寒对比境遇，可看着对方，她心里总忍不住酸涩，眼里也涌出泪水。 虽然陈文嘉已经经历过很多大喜大悲之事，但她毕竟才二十出头。 她在最单纯、最炽热的年龄喜欢上了一个顶好的人，她也把最热烈、最冲动的情感倾注在他身上，现在突然分开，她控制不住地难过。 但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一切都没有办法。 陈文嘉躲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删了‘陈文’的所有信息，然后换上新的身份。 早在去晨昏岛时，陈文嘉就联系了徐朗清徐叔，让他给她办一个假身份。 几个周过去，徐朗清终于办好，假身份名叫于小溪。 陈文嘉给徐朗清道了谢，在让一诺确认身份没有任何问题后，她单方面断了和徐朗清的联系。 丁寒知道那些往事，也曾和她一起去见过徐朗清，陈文嘉担心丁寒会通过徐朗清找她。 但陈文嘉自己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像丁寒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丁寒。 他一向尊重她的选择，他不会再跟着她。 往事像风如沙，他们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反派应该有反派的雷霆和狂风、失败者也应该有失败者的阴云和冷雨，然而陈文嘉在北四星住了四天，天天都是大晴天，晴得让人厌倦。 北四星的春天一如既往地暖，但这几天陈文嘉畏寒，她仍穿着那件毛衣，外面随便套了个外套，戴着帽子口罩，她佝偻着肩 YH 膀，双手插兜，慢吞吞地走在街道上。 街道的随机投影屏幕上挂着最高级别通缉犯的肖像，旁边的广播机器人介绍说这个罪犯叫陈文，能够提供此人线索者可以获得二十万以上的奖励。 陈文嘉在屏幕下驻足，望着她新生入学时拍的照片出神。 她刚到军校时正意气风发，嘴角挂着笑意，面色也红润，拍出来的照片飒爽英气。 然而现在的她在短短十几天内就消瘦不少，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她的肩膀挺不起来、头上有了白发、口罩下的脸庞凹陷下去，眼窝也是又苍白又黢黑，显得十分憔悴。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的青少年们踏着悬浮板，欢欢笑笑的、一阵风似的擦着陈文嘉过去。 陈文嘉心里莫名一惊，不自觉无措两步，才定下神。 她看了看那些活跃的年轻人，驮着肩膀咳嗽两声，抬脚进了格林教的教屋。 格林教是整个人类星际唯一承认的宗教，主要教化众生，让教徒们相信世间有神的庇佑。 除了教化，格林教还具有户口办理和基层群众情况排查的职能，在人类社会中占据重要作用。 就像世界各地都有星际联盟的政府一样，各地也有着大大小小的格林教教屋。 三人成众，五人成团，十人就可以有一个专门的教化聚集地——教屋。 格林教教徒遍布世界各地，北四星明林镇虽然不大，但教徒们在街头修建了一所一级教屋。 昨天陈文嘉的格林APP收到消息，提醒说：三级教徒于小溪已经三个月未参与教会活动，请就近参加明林镇的祷告会。 陈文嘉不愿上网徒添烦恼，也不愿出去和别人交流，更不愿参加什么祷告会。 但在退出格林教APP时，一诺欲言又止，说这次祷告会的主持人是赛德。 主星格林教大教堂主教赛德的那个赛德。 收集完匕首后，【侍女】曾说如果陈文嘉想知道格林教的事可以去问主教赛德。 那时听完【侍女】的话，陈文嘉就隐隐有种预感，赛德或许也是整个事情的知情人。 这个赛德是最早一批格林教教徒，据说他获得了神的祝福，依靠神力活了两百多年。 除了联盟高层和某些地位崇高人士，赛德并不单独见人。 后来的某个周末，陈文嘉在丁寒的帮助下以军务处宋伯芳的名义去格林教教堂找过赛德，但主持的副教说赛德外出修行，还没回来。 格林教的修行指的是隐姓埋名，去各个地方的教屋与教士讨论经文，并召集教徒传经论道、解答疑惑。 但世上的事情这么巧合吗？她刚到明林镇，赛德也刚好修行到了这里？ 陈文嘉不想思考，她直接问一诺：“他在找我？” 一诺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开口：“他有东西要给你，他说很有用……” 赛德通过某些特殊手段联系到了一诺，他再三保证不会暴露陈文嘉的身份，他只是想给陈文嘉一些对她很有帮助的东西。 陈文嘉身陷囹圄，一诺也想帮一帮她，便让赛德来明林镇。 一诺解释得真切，但陈文嘉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澄绿色眼睛，心中并未信任几分。 正如一诺所说，她就只是个小精灵，一个记忆残缺、受人摆控而无知无觉的小精灵。 或许一诺是真心实意，但她的真心实意是不是【零】或者【侍女】设置好的程序，目的是诱导陈文嘉跳进下一个陷阱呢？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陈文嘉也不愿把唯一陪伴她的一诺再推远一些，所以听完一诺的话后，她摸摸对方的头，嗯了一声，并未多问。 她倒是不担心一诺这样做的目的是暴露她的位置、从而引来联盟的追捕。 如果【侍女】和【零】真想如此，意在让一诺也背叛陈文嘉，让陈文嘉更加颓丧、自我怀疑，那他们未免也太无聊、太无用了些。 陈文嘉觉得【侍女】和【零】更可能会在赛德的事情上做手脚。 陈文嘉在APP上报了名，如约参加了明林镇教屋的祷告会。 格林教的祷告会主要是念传下来的什么心雅经、优德论，还有历代教徒创作的、对神的赞美之词。 一级教屋都是一层房、六间屋。 披上大袍子，穿过祈祷走廊，来到挂着一盏画了符文的琉璃灯笼的房间，众教徒围成一个圈，就开始在该教屋教士的带领下一边念词一边转圈圈。 格林教自创了一门语言，咿咿呀呀的，让人听不懂。 陈文嘉捧着本心雅经含含糊糊跟着念，念完一卷后，她感觉有人扯了下她的袖子。 陈文嘉了然，趁众教徒休息喝水的空档，跟着拉她的白袍年轻人进了隐蔽的小门。 一级教屋只有六间主教屋，往后走是教徒们的休息室，再往后是教屋教士的房间。 陈文嘉跟着年轻人进了间低矮小白房，靠窗的位置有个书桌，正位坐着个埋头写字的白胡子老人。 他已经非常苍老，胡子下的脸庞分辨不出他是慈祥还是威严，全是布满褐色斑点的静默褶皱。 年轻人快步走过去，在老人旁边轻声道：“赛德主教，她来了。” 赛德没停笔，戴着副老花镜，慢点了下头。 年轻人会意，让陈文嘉坐在赛德对面的椅子上。 太阳悠扬的照在赛德的笔尖，陈文嘉的视力不像以前那样好，最近更是模糊一片，她努力看了半天，只知道赛德写的是简体字，不是格林文字。 年轻人手快，轻巧地上了两杯热茶。 陈文嘉道了谢，捧着杯子取暖。 陈文嘉不着急开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赛德还在思考着写东西，陈文嘉则看着阳光下的尘埃，晃晃悠悠地发呆。 她曾经能够通过最考验眼力的动态视力考核，但现在她看空气中的尘埃都觉得有幻影。 不只是眼睛，她的耳朵有时候也不大能听清，手和脚都钝，身体也沉重。 陈文嘉恍惚地想：自己好像病了，心里病，身体也在生病。 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陈文嘉静静地抿了口茶，正要思考如果自己成了废人，该怎么活下去时，赛德停了笔，看向了她。 第304章 第三百章 ‘往生花’计划 在人与克洛族的战争中, 人类不敌克洛族。 当人类走向末路时，一个名为格林教的组织出现，拯救了人类。 格林教的信徒与当时的联盟领导人接触, 给予了人类很多先进技术和先进制造方法，让人类存活到安娜之门关闭之时。 岁月流逝, 那些带有神力的信徒们逐一消失, 只留下一个叫赛德.奎林的人。 赛德.奎林并没表现出任何特殊能力, 但他十分博学、异常智慧, 不仅对战后重建问题给出了不少实用性建议, 还将知道的技术一一传授给人类。 人类最伟大的GENLIN系统就是在他的主持下设计的。 在人类重建家园的过程中，赛德.奎林对绝望的人类进行教化，慢慢在全世界范围内普及了格林教。 除了格林教初代信徒的身份之外，最让人瞩目的是赛德.奎林自出现起便是一副苍老到快要死亡的样子，五十余年过去, 他还是那副样子。 时间仿佛在他的皱纹里定格。 格林教信徒们说这是因为赛德.奎林是人世间最忠诚的信徒，他的虔诚感动了神明‘亚’, 于是‘亚’赐予他智慧、健康与长生。 对于赛德.奎林健康和长生这两点, 陈文嘉无法反驳, 但智慧…… 陈文嘉看着赛德递过来的纸张，一时无话。 刚刚她正望着尘埃出神, 赛德突然看向她, 笑道：“久等，我正在写今天的祝神词, 要看看吗？” 赛德穿着宽大的黑袍，他长眉长胡，一双眼似乎看尽沧桑，声音也沙哑悠长, 颇有些德高望重、智慧过人的意思。 陈文嘉还没说话，赛德后面的年轻人就恭敬地拿起纸张，轻 YH 轻放到陈文嘉面前。 赛德有些大家儒士的风范，被他的眼睛注视着，陈文嘉忍不住正襟危坐，道了谢后，认真去品鉴赛德的祝神词。 首先，先看赛德这……这如同……如同小学生般歪歪扭扭的字体。 赛德的字并不如陈文嘉想象般那样苍虬有力、暗含风骨，他的字横七竖八，左一下右一下，还有不少墨疙瘩。 陈文嘉忍不住瞧了正摸着胡子的赛德一眼，心想毕竟岁数大了，字丑也可以理解。 她把视线集中，仔细辨认正文内容。 这首祝神词没有提名，第一句就是‘神爱我们’这种大白话。 “神爱我们 即使祂已沉眠 也不忘 送来珍贵无比的绿壤 庇佑祂那犯错的信徒 神爱我们 即使祂已沉眠 也不忘 在地狱中引来光明 让他那愚蠢的信徒得以喘息 ……” 通篇读完，大概就是歌颂神的伟大和仁慈，然后凸显自己对神的虔诚和卑微。 陈文嘉认为词写得不错，只要上过几年学，就能写出这种通篇胡扯的、文绉绉的、自我感动的东西。 但这不是赛德写的吗？赛德就只能写出这种词？ 陈文嘉不懂但谨慎。 她回答道：“通俗易懂，不愧是大师之作。” 前半句是实话，后半句是她昧着良心说的客气之词。 赛德也客气，他摸着胡子摇头，谦虚道：“谬赞了，大师算不上，只是一些抒发情感的话罢了。” 他停了下，换了个话题：“无燃副教士告诉我说你曾来找我。” 陈文嘉点头：“是，他说您在修行。” 赛德离开主星后，一切事情由副教无燃定夺。 陈文嘉去主教堂时，无燃说赛德在外修行，行踪不定。 赛德挥了下手，他身后那个叫息泯的年轻人就上前收了祝神词。 赛德道：“确实是修行，但也是在躲你。” 他动了下浑浊晦涩的眼睛，看向陈文嘉手心的伤疤，继续道：“那时太早，我们还没到见面的时候。” 他们见面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而那时时机未到。 陈文嘉垂了下眼，顺着他的话问：“那现在便到了合适的时候吗？” 如今的她知道了【零】和【侍女】的赌局、知道了游戏的轮回、知道了人类如蝼蚁，她自己也深陷泥淖、绝望前行，现在便是合适的时候吗？ 赛德知道陈文嘉的境遇，他叹息一声，说：“现在便是最合适的时候。” 从陈文嘉被选中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所有的、能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局，他也是无法逃脱的、自愿陷落的局中人。 息泯退了出去，赛德双手交握，待门关上，他望着对面比他年轻许多年却心如澄阳的年轻人，缓声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的音调很平，褶皱的脸上蓦地出现一种奇怪的‘静’。 陈文嘉没法形容这种‘静’，她更觉得这像是一种‘平等’。 如果不算一诺，除陈文嘉、【零】和【侍女】外，这盘以人类为底盘的赌局中出现了第四个知晓全部因果的人。 陈文嘉和赛德都知道人类的过去和未来，他们在此方面处于一种微妙的平等。 但如果【零】和【侍女】是剥削者，陈文嘉是反抗者，那赛德的身份是什么？ 平衡赌局的人？还是裁判？ 陈文嘉猜测不出来，于是她摇了摇头。 她猜不出赛德找她的目的，也没什么想问的。 她本应该探究在上一个轮回中有关文诗诗的事情，以便让自己有个参考。 但在海底，她的一切彻底灰飞烟灭，她暂时失去了对未来的探知欲，也不想去听文诗诗是怎样被折磨到放弃一切、最后跳进安娜之门的。 “好。” 赛德没对陈文嘉的沉默表露什么，他道：“但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 “请说。” 终于聊到正事，陈文嘉微微挺肩，侧耳倾听。 赛德慢慢拉开抽屉，枯朽使他的动作慢而抖，他拿出一本薄膜相册和一本《心雅经》，问：“你从主星来，他们是否带你看过绿堡里的神树？” 绿堡——用来保护格林树的多功能椭圆型罩子。 陈文嘉微摇了下头：“没有，只见过图片。” 丁寒说往年联盟高层会定期带人进去参观，但今年改了规定，进去需要长达几个月的审批。 陈文嘉进军务处的时间太短，还没轮上她。 “哦……那就看看这个。” 赛德把相册推到陈文嘉面前，道：“你见过朝教徒吗？” 陈文嘉随手翻开相册，正瞧见一群穿白袍的人排着队进绿堡。 她想起之前去见宋伯芳时，宋伯芳告诉她，这些人是去献祭的。 陈文嘉若有所感，她说：“见过，这些人是去献祭的？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延缓格林树的枯萎？” 她和丁寒讨论过格林树枯萎的问题。 丁寒说左/派收集黑芯是为了提取里面的能量团，延缓格林树的枯萎。 那格林教的朝教徒为格林树献祭，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目的？ “是的。” “在很早以前，大家就研究过神树的成长机制，最后发现，格林树可以像普通植物那样吸收土壤中的物质，比如水、各种盐，也可以把任何它创造出的、人类创造出的东西埋在树根下，这些都可以让它恢复生机。” “但外物的恢复比是一百方比一，而人的恢复比是一方比一。” 方——许久不用的老一辈数量单位，相当于万。 格林树毕竟是神树，它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吸收一切。 但它吸收物质和创造物质的比例却并不相等，最高达到了惊人的百万级。 是牺牲数以百万的、辛苦制造出来的外物，还是牺牲数量庞大、消耗外物的人？ 人类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赛德微微起身，伸手去拨陈文嘉身前的相册。 他对相册十分熟悉，看也不看地往前翻了三页，指着一张开会的照片说：“她说服了六名议员，大会通过了‘往生花计划’，从五年前起，每天都会有六级格林教徒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在净身、焚香、刻字后，他们会集体在树下献祭。” ‘往生花’计划，一个为了复活格林树而启动的血腥计划。 在这个计划里，经过层层洗脑、对格林教的崇拜已经达到癫狂地步的教徒聚集到一起，怀着对神最虔诚的信仰，自愿将全身的血液和□□埋葬到树下，成为树的养分。 他们化作了一颗微小的能量粒子，支撑整个世界的运行。 以少数人自愿的意志去换取大多数人不知情的平安，这样对吗？符合联盟律法吗？符合社会道德吗？符合伦理世界观吗？ 陈文嘉只是一个同样微小、并且被剥夺任何权利的人，她没时间、也没法评判。 但她觉得不对，这件事情不对。 陈文嘉盯着照片中正坐在主位演讲的女人，表情凝重。 这个女人对人类基因、人类历史都研究颇深，她智慧知性、待人宽和，在学术层面、社会层面都有极高的地位。 而在几个周前，她在明月城黎明酒店会议室主持会议，被一个叫‘陈文’的女Alpha残忍杀害。 陈文嘉永远忘不了那天，忘不了照片中这个女人把匕首插进自己的身体、面露痴狂的样子。 于宫琪。 提出往生花计划、让教徒献祭的人居然是于宫琪，那个被【零】完全掌控的女人于宫琪。 第305章 第三百零一章 四方面的危险。 “看到她, 你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赛德喝了一点茶，依旧是那张充满褶子、分辨不出表情的脸，但他看向陈文嘉的眼睛里有了些智慧的光。 陈文嘉心里不祥的预感冒了头, 她皱着眉问：“察觉到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刻字？你们在格林树上动了手脚？” 陈文嘉可以理解教徒在献祭前净身焚香，但为什么要刻字？ 于宫琪是【零】的人。 【零】要毁灭星际, 于宫琪提出的‘往生花计划’自然不会和【零】反着来。 于宫琪让教徒们刻的字, 恐怕正是一些要人命的东西。 赛德没有回答, 只是伸手又翻了几页相册。 内页被翻过去, 匆匆一扫, 里面大多是格林树的照片。 一开始是泛黄的树，后面开始凋零，然后开始长出复苏的嫩芽，嫩芽生长，绿得艳丽。 再往后翻, 出现一张巨大的人面巨鸟图。 这鸟是个小孩相，嘴里叼着个紫色大虫子, 正好奇地盯着镜头。 陈文嘉被这眼神盯的毛骨悚然。 在幻境里, 她曾被这种鸟抛来抛去, 浓重的牲畜气味笼罩她，还带着一股被空气氧化的、巨臭无比的口水味。 陈文嘉还没回过神, 就听赛德道：“地底的东西不断沉积, 乱成一团，神树让它们有了 忆樺 秩序, 于是有些生了智慧，有些成了畸形，智鸟、蛾蛆、海底的獠、白蛏、火蜂、罗米安枯藤、粉障……你应该已经见过一部分了。” 他用了‘应该’这一个词，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笃定。 这种笃定让陈文嘉觉得赛德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对她经历的事情全都知晓。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陈文嘉心里有众多谜团，她小心地观察赛德，却从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苍老脸上得不到一点答案。 陈文嘉只能看着相册里的生物，顺着赛德回答道：“见过一些。” 相册里的生物就是【零】口中的魔，这些东西来自于已经死亡过的深海或者地底，是地球本身的污渍，也是人类曾经的罪孽。 赛德没再解释，又从抽屉里慢慢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心雅经》的字样。 他摩挲着手中被称为格林教圣经的书本，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管怎么掺杂，总有些是真的，你刚刚问刻的是什么字？刻的便是这里面的真字。” 在格林教传说中，《心雅经》是‘亚’的第一个信徒编纂的书籍。 这位信徒博览群书、文采斐然，写出的《心雅经》不仅歌颂神明‘亚’的博爱与仁慈，还教化世人，劝诫大家在苦难中仍要保持向上的心态，等待神的救赎。 《心雅经》是最古老的格林教书籍，语言晦涩难懂，众教徒都是根据拼音和注释进行念诵。 因为没人懂得这里面的语言，真的掺了假的，或者假的掺了真的，都没人会发现。 但这被念诵千万亿次的《心雅经》的可悲之处不在于书中有假，而是假里有真。 陈文嘉问：“这些真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原本没有含义，只是沾了血后，便有了含义。” 赛德拿笔在掌心写下一个字符，然后把笔插进手心，生生拉出一道血痕。 字符猛地化作黑色的焰火，吸收鲜血后，变成滚滚浓雾。 浓雾中发出嗬嗬的人声，似乎有不知名的东西就要从赛德的伤口中冒出来。 “这是？” 陈文嘉正惊讶，还没听出人声说的是什么，赛德手往下一拢、手心一收，黑雾和声音一同消散。 赛德脸色不变，他把受伤的手收在宽大的袖袍中，道：“字出即随，混合着鲜血，便勾出了魔，你刚刚看到的东西便是我心中的魔。” “这些融了血的字通过神树传到地底，让地底的魔尝到了甜头，他们冲破阻碍，要到这岸上看一看。” “神树原本可以净化魔，但……” 赛德叹息着说：“消耗得太快了。” 他说的并不清楚，但陈文嘉明白他的意思。 人类对格林神树的开发过了度，神树自我恢复的速度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便日益枯萎。 人类曾耗尽了石油、耗尽了矿石、耗尽了森林、耗尽了地球上的一切，最终使得地球灭亡。 而如今重新来过，人类还是走到了耗尽一切的道路上。 陈文嘉沉默片刻，道：“也就是说，神树枯萎后，人类有三方面的危险？” 她用指尖在杯子里蘸了一点水，点在桌子上：“一是克洛族、特勒怪的入侵。” 格林树临近枯萎，克洛族的基因频率改变速度加快、特勒怪也没了抑制，二者在地面活动的次数越来越多。 “二是即将从地心和深海冒出来的魔，比如智鸟、蛾蛆、獠。” 神树能够让万物复生，又对邪恶的东西有抑制作用。 但近年来神树枯萎，再加上于宫琪‘往生花计划’的献祭，使得怪物不断上爬，从地心或者深海冒了出来。 “三是……” 陈文嘉点下两个水点，她沉思一会，继续点下第三个水点：“三是格林教徒……” 赛德接过话头：“三是格林教徒都听过《心雅经》，也刻过格林教的符文，当魔鬼从外界深渊爬出来时，人心中的魔鬼也爬了出来。” 各种分解或者未分解的单质、有机物、无机物混合在一起，被什么东西定了序，便成了难以形容、无法预计的魔。 人心复杂，各种情绪、意念、想法混在一起，被什么东西具象化，便也成了魔。 地上、地下、人本身。 外界、内心都有魔。 神树枯萎之时，就是人类灭亡之日。 陈文嘉不用细想就能知道人类即将面临的悲惨绝望，那将是比她如今承受的还要多数以百亿计的痛苦。 她有些动摇，心想几百亿人的生死真可以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仅靠她那前路未知的渺茫未来而确定吗？ 她承受得住这压力吗？人类承受得住这压力吗？ 赛德看到了陈文嘉的晃神，他也蘸了点水，在桌子上那三点处补上一点，道：“还有第四点。” 陈文嘉身在人类阵营，她面对深渊，却不曾回头去看。 赛德从上俯瞰下去，对一切了然于心。 “第四点？” 陈文嘉向赛德投去询问的眼神，赛德点下圆滚的水珠，缓缓道：“你将外界分析得透彻，却独独忘了最恐怖、最难以应对的一点：人心。” 当面临外来的侵略，就算是滚烫的鲜血浸染了肌肤，也只会越战越勇。 而人心呢？ 它将朋友变成敌人，它让人猜忌、恐惧、嫉妒、胆怯，就算是没有特勒怪、没有克洛族、没有魔，人类自己也会为了某些看重的利益自相残杀，把周围搞得遍地狼藉。 外界的一切恶魔鬼怪都可以用枪、用刀、用大炮，甚至用信念、用决心、用勇气来对抗。 那人类对人类呢？也用枪、刀、大炮，甚至用信念、决心和勇气吗？ 人类连内部的和平都维护不了，这多么可悲？ 陈文嘉看着赛德点下的那一点，说：“在灭亡到来时，我们会团结起来。” 人类不是傻掉的东南西北瓜，他们发明了‘抱团取暖’这个词。 在外部危机到来时，会有伟大的人将人类团结起来，一起度过艰难的时期。 陈文嘉承认人心复杂，她自己也时常分不清楚真假，但她相信在绝顶的危难到来时，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一同度过危机。 “不，不是‘我们’，我也不是说他们。” 然而赛德闭着眼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是说你。” 我？ 陈文嘉张了张口，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赛德就道：“陈文，你忘了，你是比全人类承受更多的人，你站在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却不记得自己如今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陈文嘉不应该说‘我们’，她和人类早已区分开来。 她自己或许觉得自己和人类是命运共同体，但在人类眼里，她才是那邪恶的化身，她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数百亿的人心阴暗面都会降临到陈文嘉身上。 黑白 YH 因为偏见和舆论而颠倒，她所做的一切都可能会被诬陷、被污蔑，甚至于别人占据了她命运中的荣光，而她就只能承担莫须有的罪恶和污名。 人类的危机或许只有三点，但对于陈文嘉来说，有四点。 太阳移转，正巧晃上陈文嘉的睫毛。 她不喜欢自己变得黝黑和粗糙，所以平时会注重护肤。 虽然她漂泊数天，但在阳光的照耀下，此时她的脸庞又白又红润，凑近了看，还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垂眼时，她长长的睫毛映在下眼睑处，显得她异常安静宁和。 杯子里的水凉下来，陈文嘉碰了下杯壁，点头说：“对，那就是四点。” 赛德点醒了她，确实是四点。 但除此之外，面对这如同泰山压顶、天柱倾蹋、海水倒灌般的危难处境，陈文嘉应该有什么想法或表现？ 赛德观察着陈文嘉，只听见对方轻飘飘留下几个字：那就是四点。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赛德心想，果然就如他们所说，她很好，她很不错。 他拉了一下桌子旁边的细绳，一阵铃铛声响，息泯推门走了进来。 赛德吩咐道：“给贵客新上一杯热水。” 息泯应声说是，热好水后，给陈文嘉的水杯满上。 热腾腾的水汽顺着阳光往上冲，陈文嘉握着水杯道了谢。 手心的热量通过经脉传遍全身，陈文嘉凝神去看赛德。 在息泯烧水时，赛德让陈文嘉稍等，然后自己埋头写起东西，不知他是不是又来了灵感，写起他那歌颂神明的诗词来。 他们之间很近，但陈文嘉仍看不清赛德的字，于是她把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头是个宽敞四合院，院子中间新栽了颗小树苗，树苗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 微微抬头，便是一片蓝天。 天上有大片的散云，好像在慢慢往右边飘。 卷着暖意的清朗微风从窗户跳进来，吹响纸张的同时，带动了一点赛德的铃铛。 叮当一声，风抚了一把陈文嘉的面颊和头发。 手腕被水杯里的热气轻轻扑倒，陈文嘉看向水杯，心想：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来，看看这个。” 赛德打断陈文嘉的出神，他扶了下眼镜，把一张新的薄膜纸张递给陈文嘉。 陈文嘉接过来一看，明显怔愣住。 上面不是什么‘神爱我们’、‘我们爱神’的深情告白，而是一句又一句的格林语。 字体飘逸飞扬，煞是好看。 赛德终于在字体上体现出他的智慧来，他垂眼喝了口水，等着陈文嘉反馈。 然而陈文嘉仔细看了半天，羞赧道：“不好意思赛德主教，格林语我还……我还学得不太好。” 虽然她是格林教三级信徒，但她格林语学的真不怎么样。 也不是学的不怎么样，而是她根本就没学过。 她每天那么多事情，睡觉都要睡不够，哪有空学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的格林语？ 她是人，又不是超人或者神人。 更何况赛德的字太飘了，她连哪个是连笔都分辨不出来。 赛德理解地道：“没关系，真正的格林语本就难懂，我穷极一生去研究，也不过是略知一二。” “你不用懂，只需问我便好。” “好。” 陈文嘉顺着赛德往下问：“这是真正的格林语？请问这格林语是什么意思？” 除了刚开始的那个祝神词，赛德应该不会再无缘无故让她看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些格林语是《心雅经》里‘真’的那部分吗？还是刻在朝教徒身上的字？或者是……是解决一切麻烦的解咒？ 想到最后一点，陈文嘉心里猛地一跳。 她看向赛德，赛德捋了下他花白的胡子，说：“这是真正的格林语，来自于神明母族的古老典籍，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它放进新版《心雅经》里，你来了，我便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仍没说这些格林语是什么意思，并且他用了‘意见’一词，而不是‘建议’。 陈文嘉从赛德的话里感觉到这些格林语的不同寻常。 她不自觉正襟危坐，道：“请说。” “真正的格林语带有力量，只要在特定的条件下念出来，就会有不同的效果，比如转移、飘起、隐身、复生……” 赛德望了眼窗外漂浮的白云。 这里永远都是这样，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转移、飘起、隐身、复生。 赛德还没说完，陈文嘉心里却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心里的猜测正要浮出来，赛德便看向陈文嘉手中的纸张，说：“还有毁灭。” 第306章 第三百零二章 纵使暴风骤雨，她亦无所…… 古老的格林语便是oyamia族语言, oyamia族是神明‘亚’的母族，就像是拥有魔法一样，他们能够使用咒语控制自己、控制外物。 赛德说只要把纸张上的格林语掺杂到《心雅经》里, 格林教所有教徒都会带着他们心中的魔死亡。 “这叫弑杀咒，和献祭的符咒同属一种, 我筹谋已久, 咒语已经和神树相连, 只要教徒死亡, 格林树至少可以恢复四成能力, 这四成力再加上弑杀咒的余威，足够抵御外族入侵、也能解决魔的问题。” 赛德翻了页陈文嘉身前的相册，相册上是密密麻麻的、长着人脸的古藤。 他意有所指：“包括这些魔。” 只要杀了所有信徒，人的心魔就不会冒出来，同时弑杀咒蓄满了能量后, 还能反哺神树。 弑杀咒的余威也可以顺着神树传到地底或者海底，解决那些奇怪的腌臜生物。 赛德说的这一招几乎完全解决了人类的危机。 但代价是牺牲格林教信徒。 人类中有多少人信奉格林教？ 陈文嘉被赛德的计划震撼得无法思考, 她想了半天, 估计至少应该有四分之一。 她顿时觉得手中的纸张千亿重, 她惊疑开口：“可是……” 赛德打断她：“可是他们并不知情？” 赛德那浑浊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他说：“孩子, 环境条件是有限的, 人类的数量早就超过了神树的负荷，我们这样做, 对人类、对环境都有利。” 人类数量已经超过环境负荷，人数的骤然消减可以减轻环境压力。 同时格林教徒的死亡还能反哺神树，让神树抵御外敌，使人类持续繁衍下去。 杀死教徒, 对人类、对格林树都有利。 至于知情权？人类消耗神树能量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节制，他们的一切都来自于神树，此时又有什么资格因为要为人类、为格林树牺牲而义愤填膺？ 一切都会随风而去，就如薪火历前的历史、人类迁移的历史一样，是不是有人记得历史、历史是不是遭到了篡改都没有所谓，时间永远向前看，人也随着时间往前走，活着的人不会记得这么多，也不会有人共情得那么深。 而且少数人为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大局而牺牲不正是人类倡导的吗？ 至于陈文嘉？ 只要赛德的计划能够成功进行，陈文嘉自然就不用再收集什么符咒，她不用再扛着重压前行。 换个姓名、再换个身份，陈文嘉完全可以重启人生。 这样想来，赛德的计划对谁都是有利的。 陈文嘉明白赛德的意思，可是…… 陈文嘉沉默半响，她没有反驳赛德，只是突然说起另一件事：“我进来的时候，遇到一对父女，父亲是个瞎了双眼的人，小女孩估计才十岁，她牵着她父亲慢慢走进来。” “我站在他们旁边排队，有人问小女孩说：你父亲都这样了，怎么还要牵他来？小女孩没说话，一直往她父亲身后躲……” 那小女孩长得可爱，绑了两个马尾，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充满了活力。 陈文嘉见她不爱说话，便有些好奇，一直注意着这对父女的动向。 小女孩怯怯地往她父亲身后躲，她父亲拍拍她的头，对询问的人微笑说…… “她父亲说孩子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现在十岁了还说不了话，她母亲得病死了，也没别的亲人，所以家里就只有他俩能来。” “至于他的眼睛，是做工的时候被戳瞎的，公司和联盟给他赔了不少钱，但他没舍得去看病，因为相比于治眼睛，这笔钱足够供他的女儿上到大学毕业。” 那位父亲带了个廉价墨镜，腼腆地朝问他的人笑，说：“我的右手总是抽搐，估计干几年就要被辞退，这些钱是我干几十年都挣不到的，用一双眼睛换钱，我觉得挺值。” 陈文嘉望向了窗外，轻声道：“他们来是为了给神祈福，因为女孩生病的时候他们很穷，可女孩快要病死了，父亲说他运气一直不好，那天他在教屋里跪了一夜，女孩就活了过来，而且只是不能说话而已。他感谢神明的眷顾，所以成了格林教的信徒，现在他是三级教徒，他女儿也入了门，快成一级教徒了。” 世界上的苦难太多，陈文嘉的苦楚在其中也只是那清浅的、薄薄的一层。 “赛德主教。” 陈文嘉望向了赛德，说：“不知您是否听过这样的事情、见过这样的信徒？” 或许从大局观去考虑，少数人就应该为多数人的利益让步。 但不管说她优柔寡断、愚蠢怯懦还是魄力不足，陈文嘉都不能接受这样的让步。 这些信徒都不知情，凭什么为人类而牺牲？他们做错了什么？ 赛德的话是那么冷漠，彷佛信徒就只是‘信徒’二字，而不是数百亿的生命、数百亿历经苦难却仍然虔诚的心。 陈文嘉拧了眉，此时她像所有的正派人物一样，她好像走了条人间正道，然后去质询卑鄙邪恶的小人行径。 然而小人却对一切都有所准备，赛德波澜不惊，缓缓道：“我听过、见过、亦感受过，所以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 这本《心雅经》由我亲自编撰，教徒死亡后，我愿意被唾骂亿万年，要活剐还是要让我痛苦过完余生，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赛德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的眼神平静坚定，让陈文嘉看出些孤勇的味儿来。 她 依譁 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赛德和她是同样的人，走着同样的道路。 只是赛德比她更为激进、更为痛苦。 陈文嘉再也忍不住，她问：“你究竟是谁的人？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听赛德说到‘往生花计划’时，她觉得赛德是信仰神明到近乎痴狂的、另一个‘于宫琪’。 但等他提到弑杀咒时，他似乎又成了希望人类活下去、不计任何代价的另一个‘陈文嘉’。 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告诉陈文嘉这些事情？ 如果赛德想要杀了教徒，单独靠他自己就能做到，他为什么要告诉陈文嘉？ 难道他缺少一个知晓他全部功过的观众吗？难道他认为陈文嘉是他的同类，所以陈文嘉必须得知道这件事情吗？ 还是说赛德和他的弑杀咒也是来自【零】或者【侍女】的考验？ 思绪翻飞，陈文嘉觉得今天的谈话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一个活得太久的人。” 赛德说了话，他的白胡子遮住了干裂的嘴巴，陈文嘉看不到他究竟是在苦笑还是自嘲。 当然，对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来说，不管是苦笑还是自嘲，都显得太过轻飘，所以他的表情仍是没有变化，只是语气中透出些叹息。 赛德叹息道：“弑杀咒的事情全由我一个人探索出来，我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他向陈文嘉伸出了皱巴的手，一诺兀自飘了出来，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陈文嘉微张着嘴，看着一诺的举动有些惊异。 她没想到一诺会亲近赛德。 一诺是神明‘亚’的附属，所以会受到【侍女】和【零】的驱使。 但这个赛德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他是格林教大主教么？ 陈文嘉心里疑惑，她观察着赛德。 赛德面色不变，垂眼摸索出一个红苹果，递给一诺后，他继续对陈文嘉道：“我虽是知情人，但我告诉你这些事，没有任何要害你的意思。” 这确实是他们设计中的一环，但对陈文嘉全然无害。 陈文嘉不知在哪一个说话的间隙放下了写着咒语的纸张，赛德把纸张移到自己面前，叹息道：“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劝阻我。” 赛德说了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 从他之前的语气可以看出，他不在意人类的罪责，他铁定了心要毁了这世上四分之一的人。 可他现在却说：我没有受到别人的驱使，我告诉你的目的是想让你劝阻我，让你阻止我这样做。 既想又不想，既是这样坚定又是那样坚定。 这算什么话？这是成逻辑、成因果的话吗？ 陈文嘉被赛德的话搞得混乱无比，她无法理解。 她觉得赛德疯了，他说的话都是疯言疯语。 四周寂静，此时的一诺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她变成了一个傻瓜吉祥物，将苹果啃得咔咔响。 陈文嘉定神去看赛德，对方静静地注视她，看起来没什么波澜。 陈文嘉更加肯定自己在和一个沉静的、可怕的疯子对话。 此时她也有些疯、有些错乱，所以她问：“那我要怎样劝你？” 她要怎么劝赛德？杀了他？囚禁他？还是把她收集的符咒都给他？ 陈文嘉一时想了很多，然而赛德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不要这样做’便好。” 如何阻止一个疯子毁灭世界上四分之一的人？ 你只需要说：你别这样做。 只要你说了，疯子就会停下来，乖乖地放下屠刀。 这可能吗？这好玩吗？ 陈文嘉觉得赛德更疯、这谈话更荒谬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笔点了点，眼神变得又犀利又冰冷，她审视着赛德，警告说：“主教，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笔敲击在桌面上，轻微的震动让一诺住了声，她松了咬苹果的嘴巴，担忧地左右扫视。 宿主虽然受了伤，但一笔封喉的力气还是有的。 赛德现在还是个人类，如果真被插中，他真的会死。 今天的谈话在一诺设定程序之外，她本不应参与，但此时气氛沉重，她好像不参与不行了。 一诺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听赛德道：“孩子，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为什么。” 他一直在叹气，现在又在叹气。 他说：“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愿我这样做，我便收了咒语，一直缄默下去。” 陈文嘉看不透赛德苍老的脸下有什么心思，她不明白赛德这样做的意义，更不明白赛德为什么需要她来做选择。 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这会不会像枪口中的子弹，在未来的某一刻正中她的眉心？ 选择是件困难的事。 但陈文嘉面对的不是一道看不懂的选择题。 试卷上的选择题选错了只是会失去分数，就算是高考，也只是可能会或者根本不会影响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命运。 可如果她选错了，她可能会害死数以亿计的人，会了结任何一个充满希望的人的一生。 陈文嘉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翻。 赛德已经不愿多言，他没有任何怜悯之情，只是拿着那不知是否真会害死人的纸张，等着另一位勇者下定决心。 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内心的煎熬，陈文嘉的脸变得惨白。 她开始无力咳嗽，一诺飞到她背后拍拍她的肩膀。 在此刻，她的心好像和赛德的脸一样苍老。 陈文嘉沉默半响，望了会窗外的蓝天白云，才对赛德道：“好，那我现在告诉 銥誮 你，我不愿你这样做，你永远不要这样做。” 不管赛德想要什么、有什么目的；不管他说的、做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会受着。 今天的明林镇又有个好天气，聚拢的云白得发软、湛蓝的天也越发广阔。 在这种寻常的温和日光里、在一间普通的教士房屋中，她又做出了一个能够颠覆全人类命运的决定。 太阳爬到了正午的时候，赛德让人给陈文嘉处理了伤口，又免了她的祈祷，让她回家好好休息。 陈文嘉对赛德等人道了谢，慢慢地往教屋外走。 休息时间早就结束，新一轮的祷告已经开始。 这一次不再是《心雅经》，而是赛德新写的那首诗词。 陈文嘉驻足，去看屋里正在赞颂的信徒们。 “对那慈爱心软的神啊，不该一味索取！” 领头的人慷慨激昂、感情充沛，引着信徒们往下念。 “作为神最忠诚的信徒，我们对着光明立下誓言！” 众人跟着念下去，聚拢的声音激荡出信仰的力量。 他们虔诚道： “我们忏悔自己和同伴的罪恶， 我们甘愿承受苦楚， 我们将在黑暗中开辟道路， 直到黑暗褪去， 神明归来。” 在转圈的人群里，有一个戴了墨镜的男Beta，他一手扶着前面人的肩膀，一手牵着个女孩，嘴里正念着词。 他由衷地说：“愿神保佑，我们虔诚祷告，愿神早日苏醒。” 风晃响了铃铛。 陈文嘉回了神，突然想起息泯送她出来时说的话。 “主教大人让我告诉您，他会把那些照片移交给该给的人，叫你放心。” 赛德说的照片指的是地底的魔。 格林教对联盟来说，本就是指引未来般的存在，赛德把魔的消息告诉联盟，可以让人类多些准备。 息泯继续道：“除了照片的事情，主教还让我告诉您，在您走完自己应走的路之前，您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他随时等着您的到来。” 改变主意？等着她的到来？ 陈文嘉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伴随着信徒们激扬的赞颂声，她一边咳嗽一边扔了白袍，慢悠悠走向了远方。 回到家后，她随便喝了几口营养液，开始细细打扫屋子。 天黑之时，陈文嘉吞了颗隐身丸，在屋子门口和突然进来夜查的巡警擦肩而过。 登上北三星的流浪贼遭到联盟军队镇压，开始向四周逃窜。 北三星被流浪贼洗劫的惶恐终于传到了明林镇，应上级要求，明林镇政府连夜排查镇上可疑人员，防止流浪贼的入侵。 陈文嘉从一诺那里知道了消息，早早的收拾好背包，趁着夜色离开了明林镇。 夜晚湿冷，静谧放大了恐惧，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都让人心惊。 但陈文嘉毫无波澜，她双手插兜，踏着湿软的泥土大步向前。 离威撒尔旦熔岩峡谷开启还有八个月，颠沛流离的日子似乎没有个尽头。 陈文嘉清楚自己会面临怎么的孤独和困窘，可是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痛苦和黑暗，也早就有了一颗强大坚韧的心。 纵使暴风骤雨，她亦无所畏惧。 第307章 第三百零三章 “于小溪，好久不见。”…… 宇宙浩瀚, 数万亿的遥远星云就如同发光的微尘般。 扯住一粒尘埃，急速拉进，层云叠嶂、洪荒乱流后又是另一番璀璨景象。 曼密云层层叠叠, 每颗黑色粒子都如绞肉机般高速运转，包裹了一块宽阔无比的空间。 空间中, 外层是一圈碎乱的缓冲星带, 夹杂着不少早已死亡的小行星。 往里看, 白的、红的、绿的……数十颗星球如各色的水晶灯球, 在黑暗中闪耀着美丽、柔和的光芒。 自人类穿越宇宙飓风, 来着这片荒芜的空间起，已经过了两百多年。 在古地球科技、绿壤、格林教的帮助下，又加上战争和环境的催化，人类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了科技的指数型提高和人口数量的爆炸式增长。 人类以往的统治工具也不再适用，逐渐变成了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全面统筹的一体化联盟。 在联盟体制下, 为了容纳更多的人口，同时使每颗星球在环境可容量、最适宜承载数量内发展, 人类实行了‘蒲公英计划’和‘播种计划’, 用复刻绿壤复活周围星球, 并采用富星带动新星的方式向外星球移民。 两百多年过去，人类已经占据了二十余颗星球, 统治范围不断扩张, 人类文明达到了历史上又一个巅峰。 但由于人类发展过快以及人类对科技、计算发展水平的错误估量，为人类提供能源的核心物质——绿壤树濒临枯萎, 各种危机席卷而来。 为不引起恐慌，联盟军务处、科技部、教育部等核心部门采取外隐内筹方针政策，将发生的一系列重大隐患危机归结于自然的、能应对的突发事件。 但在薪火历212年2月15日，东二星海域冒起大片黑雾, 不少渔民碰到雾后化成一团血烟，被吞噬殆尽。 人类危机初显露。 与此同时，人类联盟高层出现巨大变动。 因为月光城6603事件，右/派、左/派均受到重创，右/派基本被瓦解，以丁氏集团和崔云部队为支持的丁子湘成了左/派的中流砥柱。 中立派楚循因为救援北二星有功、政绩斐然，握住了激流中的绳结，牢牢掌握议员会的大半江山。 在楚循的领导下，联盟向外公布了一部分绿壤树的近况和人类目前所面对的危机。 同时，楚循召开了联盟议员和各界代表共同会议，将一切政策错误归咎于内政的懈怠懒散和6603事件中死去议员的失误决策。 会议投票表决并通过了‘革新草案’，提出节约能源、清除隐患的各种措施。 草案一出，各个星球限电、限流、限气，GELIN系统也不再提供全天候服务。 为了维持基本生活资料，几个月来，各星球政府加强合作，相互交换星球天然资源，实行资源大循环。 比如湿热的南一星、南三星把水资源送到炎热干燥的西南星、南二星，西南星把火资源送到常年冰冻的东南星，东南星再把冰送到南一星和南三星，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枢纽便是有‘火星’著称的西南星和以‘冰星’著称的东南星。 二星之中，东南星全星都被冰雪覆盖，星球中的冰雪来自冰湖深海，而西南星只有零星的几座火山和分散全球的、有闭合周期的熔岩峡谷。 据研究学者所说，西南星的核心富含放射性物质，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放射性物质常年衰变，发散出来的热量融化了岩石，形成了岩浆，但西南星的岩浆基本不会像火山那样喷发出来，而是形成峡谷。 因为除了放射性物质，西南星核心还含有某种周期性活跃的气，这种气导致西南星大陆板块碰撞、分合，红色的岩浆从被撕裂的高山中蜿蜒而出，便形成了有闭合周期的峡谷。 威撒尔旦熔岩峡谷位于亚区板块和南北板块中间，是西南星最大的熔岩峡谷之一，开合周期为10到11个月，每次开合时长30天到40天不等。 为了极大程度上利用火资源，某高校的科研团队将某些元素掺杂进废弃矿石中，研发出了储火矿盒-转温器一体化设备，用于在熔岩峡谷开启期间储存高温岩浆、提取能量。 薪火历212年10月10日，威撒尔旦熔岩峡谷发生地震，熔岩开始喷发。 15日时，大片岩浆从峡谷深渊上涌，波涛滚滚流进了人类的岩浆池子里。 19日，大批工人就位，用耐高温机器将储火矿盒灌满后，运送到指定耐高温的装载车上，运到市外郊区的储存仓集中处理。 岩浆池的温度在1000℃以上，除了那几台昂贵的抗高温机器人外，周围并无 YH 其他东西。 人类的临时加工厂建在十公里外，哪怕距离已经足够远，这里的温度还是在60℃左右。 日落黄昏，工人们推着推车来来往往，不管是Alpha还是Beta，个个热汗淋漓，大家都脱了上衣、裤子也是短到了大腿根。 赵闯躲到集装车边上，见没人注意，一把脱了湿透的短裤和内裤，他一边拧一边骂道：“真是遭了百八十年的孽了，来这破地方受罪，这些老缺也真特么狠，这么热的天，让机器人在边上晾着，让肉做的人来干活。” 这工厂里又不是没有机器人，但上头非要找肉做的人累死累活地搬，真特么缺大德！ 这时又钻进来个小个子男Beta，他看了眼不远处监工的蓝帽子年轻人，见对方坐在石头上抽着烟发呆，才放下心来。 小个子男人学赵闯那样脱了裤子，接话茬道：“嗐，闯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新政策一出，人哪有机器人金贵？工人一天八小时，包吃包住给一百，这破机器吧，费电费燃料不说，还得保养，在这种温度下，超过一小时就得罢工休息，坏了更是不得了，几万几万的给钱修，还不一定修得好，让机器人干活花的钱都够找二三十个工人了！” 新政策甚是凶猛，直接提高了好几倍的能源费和精密仪器费，这使得短短八个月内，大批基层机器人和自动化设备被清缴。 同时，联盟的社会福利补贴和失业救济金大幅度下降、就业福利提升，各政府鼓励人们出去就业，顶替机器人的岗位。 “艹，这见鬼的世道！哪哪都出事，真是没法活了！” 听完矮男人的话，赵闯啐了一口，把裤子往发热的矿精（装满的储火矿盒）上一扔，叉着腰，坦荡着下半身左右地看。 矮男人机灵，马不停蹄地掏出上好的鸭油递给赵闯，讨好道：“来闯哥，吸一口。” 鸭油——一种从植物中凝练出的毒/品精油，闻一下立马飘飘欲仙，但不致死，是今年最流行、最贵的一种毒/品。 矮男人的鸭油用了个布包住的、拇指大的小瓶装着，那瓶口露出点金色，看起来瓶身应该是黄金做的。 “哟，老呕，看来你存了不少好货啊。” 赵闯也不客气，就着对方的手吸了口。 迷人的味道通过鼻腔进入心肺，刺得精神一爽，赵闯那张汗油油的脸上立马发亮，眼神中露出点贪婪的凶光。 老呕一看赵闯这神色，就知道是时候了，他故作苦闷道：“嗐，我哪存了好货啊？那些皮子搞得太凶，我就剩这么点啦，一点家当全他么在路上掉光了。” 皮子——星际军人和警务人员的统称。 “唉，确实，都八个月了，头儿都死了，这火还没熄呢，咱钟门这些人已经快烧没咯。” 赵闯用食指弹弹金瓶，语气也有些叹息。 钟门——逐十星流浪贼里钟有德的队伍。 逐十星流浪贼遍布星际，为了方便管理，按地区分成了五个大团体，这五个团体各有各的头目，也各有各的称呼。 许昌友死后，这几个头目不服继承人的管理，自立为王，独立了出去。 八个月前，钟有德带人洗劫了北三星，后面撤退不及时，遭到崔云部队的截杀。 交锋时，崔云一枪毙了钟有德，钟有德的队伍彻底溃散，逃出来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这不到十分之一的人里便包括老呕和赵闯。 但不同的是，老呕是自愿到这峡谷里做苦工，躲着联盟的追杀。 而赵闯？ 他似乎攀上了大人物，正打算在这峡谷里面销赃。 老呕想起昨晚跟踪赵闯时看到的绿能罐（一种储存绿因子及其能量的储存罐，现已被列为禁物）和这些天见的些‘熟面孔’，心想自己怎么也得攀上一把，离开这鬼地方。 舍不得钱财，换不来前途。 老呕肉疼地看那鸭油一眼，同赵闯一样唉声叹气道：“唉，谁说不是呢？想咱几个月前还吃香喝辣的，嫖子、票子、赌资样样有，没想到现在……你看看。” 他脱了手套，露出双满是水泡的手。 “老子之前被皮子追特么都没受过这样的罪！艹！” 骂完，他看那远处发呆的年轻监工一眼，对赵闯讨好道：“闯哥，您要是喜欢这鸭油，老弟我就送给您了，等以后弟弟好起来了，咱再给您整更好的！” 赵闯睨着老呕，看出了点意思，他也不理老呕，慢慢吸了口鸭油，才老神在在地道：“老呕，你今天这态度可不像你啊。” 老呕这个老逼狗，以前是负责给钟有德找乐子的，仗着自己上面是钟有德，在下面为非作歹，又贪又淫又好赌，连兄弟的情人都搞。 赵闯进钟门进得晚，还受了好几次老呕手下人的欺负。 现在看着这老呕低声下气、谄媚讨好的姿态，赵闯心里非常得意。 老呕听了这话，心里骂赵闯也是个鳖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面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皮，伏低做小道：“唉，以前不懂事，这脸厚，嘴也没个把门的，还做了不少混事。” “闯哥，光看您这架势，我就知道您混得好，您看能不能带上兄弟我？您也瞧见了，最近这块可不太平，我在这待得久，什么生人、熟人我都门儿清！保准不坏事，还给您锦上添花！” 老呕暗示性看了眼监工的头目，给赵闯递上根那年轻人同款的香烟。 这是昨晚趁监工不注意，从监工口袋里摸出来的。 这香烟的牌子是个名牌，连烟味都散发着高雅的香气，是那个新调来混日子的富二代监工的东西。 赵闯没说话，盯着那香烟看了半天，又和老呕谄笑的眼睛对上，然后缓缓接过去。 他心里清楚，老呕虽然贱，可眼睛不瞎。 这次涉及的事情太多，一环套一环，各个铺子、台子、皮子的势力都牵扯在里面，这个老逼估摸是看到了些什么，想进来掺和一脚，捞一笔富油。 见赵闯接了烟，老呕立马给他点上。 赵闯心里冷笑，心想这老呕虽然有眼力劲，但运气着实不怎么样。 这地方鱼龙混杂，刘叔、柳叶眉、梅骨香的人都在这，老呕偏偏找上了条子的队伍。 偷烟？ 老呕真以为那是个什么也不懂、过来混日子的小少爷的烟？ 想到这人昨天杀了刀爷的手下、剥了人皮自己披上的场景，赵闯背后一凉，手上也是一哆嗦。 赵闯连忙吐了口烟圈，缓了两口后才定下心神，想起自己身上的任务来。 他把鸭油塞给老呕，装作漫不经心地道：“行吧，带上就带上，这儿人多，多个帮手多条路，等事情办完了，少不了你的份。” 老呕见状，高兴地直点头哈腰，他道：“诶，好嘞，闯哥你放心，道上的规矩咱都懂，只要站了队，咱保准不反水！” 干他们这行的，最恨叛徒。 叛徒一被抓到，刮骨抽筋都算是轻的。 平时怎么阴都行，当两面刀？要是想活得久，就不能碰这条底线。 赵闯随口应着老呕表忠心的话，他两口把烟拔完，头一扭，问起工厂这块的情况来。 当线人这活赵闯是第一次干，但他以前没少吃亏，对线人该干的事心里非常清楚。 流浪贼更新换代得快，他被关得太久，早就失去了那点人脉，他正愁摸不清工厂这块的分布，老呕就撞了上来。 太阳落下去，天上的红霞暗了不少，有些变灰的迹象。 厂子里开了临时拉起来的冷灯，不知是谁吆喝起来，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今天搞了压缩肉饼，配了骨汤营养液来给大家改善伙食。 来这的工人家里都穷，一听有肉有汤，就算是身心再疲累，也高兴起来，听着队号往发伙食的地方去。 疾步行走、错落交织的一片黝黑大腿之间，有个年轻人坐在石头上，他穿着崭新的橙黄衣服，带着个钢盔蓝帽，扭着头，双眼迷离地盯着左边不远处正喝着肉汤的女Alpha。 这女Alpha剃着寸头，脸上全是黑色的岩石灰。 当然，就算是有岩石灰也能看清她的面容。 大鼻子、长眼睛、厚嘴唇，额头平、颧骨宽、下颚短，长得是普通中的普通模样，她大口吃肉喝汤，和周围人没什么不同。 要说有些值得注意的点，就是她的身材比周围人好不少，一米八几的高个，体态修长匀称，臂膀和大腿的肌肉结实流畅。 这里天热，她穿了个短裤，上半身把背心裁了一半，遮挡住胸脯，下面露出整块漂亮人鱼线。 她应该是格林教的教徒，大腿、腰上、手腕、还有胸口上面一点都有黑色的纹身。 格林教徒遍布世界各地，在场有不少身上刻了纹身的人。 但其他人的纹身看起来就社会气息浓重，有些还散着凶恶之气，唯有这个女Alpha不一样。 年轻的监工觉得纹身让她散发神秘气息，看起来魅惑撩人。 她身上刻了什么字？ 监工眯了眯眼，正打算点开耳麦，调一下眼膜的聚焦和可视距离，就有人凑了过来。 “她叫于小溪，柳叶眉的人，道上叫她鱼愣 铱驊 子。” 赵闯指了下监工看的女Alpha，道：“来四天了，做工的人叫她阿鱼，今晚会跟着卸货，估摸着前半夜搞货，后半夜就去狂人地狱那。” “鱼愣子后面打饭的人旁边，那个车顶上坐着的人叫张皓，刘叔的人，应该是来接头的，梅骨香还没露面。” 柳叶眉、刘叔、梅骨香。 除了已经死了的钟有德和已经被替换掉的、刀爷的队伍，逐十星流浪贼几大头目的手下人全聚在这里。 这次各种事情、各种人都赶巧似的，全凑在一起了。 威撒尔旦熔岩峡谷周围到处都是洞，最近有人养了一批怪物，在这些洞里搞起了赌/博，场子叫狂人地狱。 这里不赌牌不赌球，只赌人和怪物谁死谁活。 皮子本想借着抓走私绿能罐的团伙一事作掩护，趁机端了赌场。 但前几天皮子收到线人消息，说熔岩峡谷的工人里面混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似乎和狂人地狱有关。 赵闯在监狱里看了一天的工人照片，最后凭借认出了柳叶眉、梅骨香、刀爷手下的几个人以及老熟人老呕，成功脱颖而出，获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闯昨天帮着搞死了刀爷的人，今天也尽职尽责地传递自己得知的消息。 见旁边的人不说话，似乎还盯着那个女Alpha，他道：“这个鱼愣子没什么能耐，但柳叶眉挺喜欢她，走哪带哪，她在这，估计柳叶眉也离得不远，陈队，咱得小心着点，别暴露了。” 赵闯不知道这个皮子队长原名叫什么，但大家都叫他陈队。 以陈队这身份、这胆量，按理来说，轮不着赵闯这个小线人给建议。 但陈队盯那个鱼愣子盯得也太久了，赵闯真担心被周围的人发现什么异常，最后连累了自己。 陈队自然听出了赵闯的委婉劝告，他一时没说话，低头弹了弹烟，又抽了口，问：“烟好抽吗？” 烟？ 赵闯一愣，想起刚刚老呕递给他的那根烟。 昨天陈队就是凭借烟盒里少的一根烟，确定老呕这条线可以突破。 赵闯还没反应过来，他点了下头，说：“老呕会注意丑鱼那边的动向，晚上的交易没问题，烟好抽。” 皮子得到消息，说一家叫丑鱼的走私铺子定了逐十星流浪贼刀爷的一批货，要在西南星威撒尔旦熔岩峡谷外面交易。 昨天陈队的人拦截了刀爷的货，套上刀爷的东西来了威撒尔旦熔岩峡谷。 赵闯估摸着，等交易完绿能罐，陈队就要带着人去狂人地狱了。 但陈队这时候好像心思不在任务上，眼见那个叫鱼愣子的快吃吃完了东西，他把烟盒扔给赵闯，道：“那就多抽点，给我注意下周围。” 说着，他灭了烟头，随手端了队员给他拿来的肉汤，朝鱼愣子那走去。 赵闯拿着烟又是一愣，以为陈队是要找鱼愣子打听消息，连忙站起来去观察其他势力的人，注意周围的动向。 叫鱼愣子的女Alpha旁边就是和人差不多高的推车，许是站累了，她盘腿坐了下来。 她耸着肩靠在轮胎旁边，一口吃完了最后一点肉。 她嘴里嚼巴着，低头去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纸。 纸是摸出来了，但是湿答答的、黑乎乎的，有点成渣的迹象。 能来这里做工的都不是讲究人，谁也不在乎形象。 鱼愣子正要用手随便摸两把，视线里就多了只洁白修长的手，手心里放着一包纸巾。 “用这个吧，阿鱼。” 说话的人穿着监工的衣服，面容十分陌生。 鱼愣子知道这个监工是昨天新调来的，姓陈。 陈监工叫她阿鱼，眼神定定的，看起来好像有些别样的意思。 鱼愣子没说话，像没听到似的。 她看了眼陈监工，无视纸巾，用手擦了嘴，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陈监工的手按住了胳膊。 陈监工那张长了麻子的脸平静地看着她，说：“还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坐会吧，我刚来不久，不熟悉情况，想找人聊聊。” 年轻的监工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因为家里的关系，被放到基层历练，他什么也不懂，想找人聊聊这里的情况。 他的话合情合理。 鱼愣子被那只手定在原地，她僵硬地坐了回去，沉默不语。 陈监工似乎不在意对方的沉默，他把纸巾放到鱼愣子腿上，闲聊般地道：“你叫于小溪？这个名字不错，阿鱼也好听，怎么传来传去，被叫成鱼愣子了？” 场里的人都叫她阿鱼，这个监工不应该知道她做流浪贼时的称呼。 陈监工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可疑之处，但他慢慢抿了口肉汤，毫不在意。 叫于小溪的Alpha没说话，她低着头，眼神呆呆的，看起来在发愣。 陈监工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他觉得这咸的肉汤有点发苦。 于是他不喝肉汤了，学着于小溪那样低着头、垂着眼，沉默一会，他突然笑了下，自言自语道：“真巧，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那时她抛下他，星际这么大，他以为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又是这么突然遇到，就像他们那次在树林里见面一样。 时间不记伤心事，情绪翻涌间，他转头去看她，说：“于小溪，好久不见。” 第308章 第三百零四章 自白。 丁寒从昏迷中醒来时, 身体的痛感、周围的声音以及气味慢慢涌了上来。 闻着那点消毒水的味道，丁寒没有恐慌，只是木木地想：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来到星际后，他一共昏迷了三次。 第一次昏迷后, 他被约瑟尔接到了主星医院, 醒来成了丁氏集团的少爷, 他青云直上、直顶云霄。 第二次昏迷后, 他被崔云接到了主星医院, 醒来成了左/派的核心成员，再一次青云直上、直顶云霄。 而这第三次昏迷、，他醒来后还是在主星医院里。 熟悉的主治医生陈禾检查了他的身体反应，然后拿下他的呼吸罩，道：“你醒了？外面有人要见你, 方便见一面么？” 丁寒没看陈禾，他直直盯着天花板, 心想连见人的流程都一模一样。 这次又是谁？又是谁能让他青云直上、直顶云霄？ 丁寒和病房外的人见了面, 来的人叫楚循, 想和他沟通中立派和左/派合作的事情。 楚循说他成为议员的唯一目的就是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带领人类走向更辉煌的道路, 他希望能够和左/派合作, 共同恢复格林树的生机。 为了达到目的，他会帮着左/派彻底缴清右/派, 也会让丁寒坐上议员之位，辅助丁寒牢牢坐稳左/派一把手的位置。 听到楚循许诺议员之位，丁寒心里自嘲起来。 果然，他又青云直上、直顶云霄了。 丁寒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根无形的线, 无论他怎么逃离现在的生活、无论他捅出怎样大的篓子，都有人替他摆平一切，把他拉回条青云直上、直顶云霄的道路。 运气好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她呢？他们不是一起来这里的吗？ 送走楚循后，丁寒慢慢移到了窗台边上。 他把手抚上心脏，回想那个回头的瞬间，一柄绿色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炽热的灼烧感在一瞬间麻木了他，让他向后倒去。 疼痛让他高度紧张，紧绷的神经使他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他看到陈文嘉看也不看他，把匕首无情地掷了过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不可置信，不管是因为这一刀还是因为陈文嘉什么也不说便扔下他，他都该恨上陈文嘉。 但他一想到陈文嘉就心疼，替陈文嘉疼。 没有缘由，无需根基，他就是这样觉得。 陈文嘉这样做，应该比他受的这一刀疼上数百倍。 “你不能跟着我，跟着我，你会死。” “我不会死，但如果你跟着我，我会害死你。”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 那天他 殪崋 们的手相握在一起，对方的温暖从手心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天她说了好多话，话听起来就让人心口发闷，现在想起来，更让人心里酸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对于陈文嘉走的那条路来说，他就像个累赘。 冬日的暖阳打进来，照着丁寒苍白的脸。 他望着窗台上的暖阳，心想：他不会再找她了。 命运如此。 如果他和陈文嘉在一起只会阻碍她的道路，那他便离得遥遥的、远远的。 这样或许她就可以少伤心一些，少痛苦一点。 丁寒从崔云口中得知，陈文嘉做的事和神语、格林树枯萎等有关，他隐约猜到了陈文嘉的意志，所以他答应了楚循的提议，几个月来，他统筹各方面的事情，极力维护人类社会的和平和安全。 他本以为就这样了，他们就这样了。 可就当他熬得快要麻木时，她又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就那么一眼、一个擦肩而过，丁寒就把什么任务、什么谋划全忘在了脑后，他变成了一个愚蠢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他本能地走过去，想和她说说话。 他问：“最近过得好吗？” 他们已经八个月没见面了，她过得好吗？ 她换了张脸，连精密的GELIN系统都识别不出她的身份。 但丁寒看了一眼，只需要一眼，他就认出了陈文嘉。 坚信的、无比肯定的。 这个叫于小溪、叫阿鱼、叫鱼愣子的女Alpha就是陈文嘉。 但这个‘陈文嘉’对丁寒的话却没有反应，只是掏了个营养液出来，一口一口喝着。 她的表现无一不再说：她不认识这个走过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的人。 丁寒沉默片刻，像是自言自语：“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健康，身边的同事也好相处，每天都很好。” 丁寒每次面对陈文嘉时，都感觉自己笨了不少、蠢了不少。 此时他的心跳又快又缓，这让他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要有什么目的。 他低着头，说：“我还有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恋人，她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现在也非常喜欢。” “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非常突然，是在我做任务的军轨上，我的家人觉得我的工作太危险了，说我这样下去迟早死无全尸，所以他们想让我相亲，结个婚生个孩子。” “那时局势非常紧张，我身心俱疲，完全没有成家的想法，每次的相亲都被我拒绝了，但那次，就是和她见面的那次，我父亲直接下了军令，把她安排到了军轨上，我一开门，一抬眼，就发现有个姑娘冲着我笑。” 丁寒回忆起第一次见陈文嘉时的场景，他说：“她的笑温柔明朗，大大方方的，扭头的时候发丝飘过她漂亮的眼睛，和部队里的女孩很不一样。” “后来我们出了意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和我救过的很多人一样，在未知的地方战战兢兢、迷茫惶恐，那时我们还遇到了吃人的黑影，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立马哭了出来。” 他们刚到星际的时候，陈文嘉只是个还在上大二的学生，她什么都不懂，什么危险都没遇到过，内心很是脆弱。 “那时候我很愧疚，因为是我导致了意外的发生，我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她安全送出去，但我还没有做到，就病倒了，醒来的时候我失去了她的消息。” 在X1002星的蘑菇林旁边，丁寒被黑影咬了一口，中了毒，再加上分化热，他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和陈文嘉彻底失联。 “我找了她很久，各种方法都用过了，还是没有她的线索。这里并不太平，在我们降落的那种地方，人口失踪、器官贩卖、人体实验都是常事，我想她或许已经死了，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人，是个柔弱的女孩，她没受过任何训练，她的意识、经历、能力都不足以支撑她活下去……” 离主星越远生存条件越恶劣，丁寒根据陈文嘉的学生背景和在蘑菇林里的表现判断，这个在和平社会中长大的女孩应该活不了太久，她应该已经死了。 保护人民的安全是军人的天职，但他不仅没有保护好陈文嘉，还害死了她。 那时丁寒觉得自己违背了誓言、也违背了自己的信仰。 可当他心神动摇、想要颓废下去时，他突然和她重逢。 “我以为她死了，但没想到在一次演习里面，我居然遇到了她，她变得好不一样，长高了、力气也大了，她的身手非常好，眼睛亮亮的，看起来神采飞扬。” “我完全没想到她还活着，她给我说了她的经历，明明听起来就很苦涩，但她却两笔带过，我觉得很愧疚，她受的苦都是因为我，我在主星发展得很好，我想让她来主星，这样我就能安置好她。” 在遇到陈文嘉的晚上，丁寒一夜没睡，他慎重地想了很多条道路，想给陈文嘉谋划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给她说了我的想法，她考虑几天后答应了，说愿意考军校来我这里，然后我开始给她补课，我们慢慢变得熟悉，成为了朋友。” “越和她相处，我越发现她的乐观、坚强，她其实是个话非常多的人，说话特别有意思，听起来就高兴，特别可爱，我很喜欢听她说话，也喜欢和她见面，再后来，我就喜欢上她了。” 丁寒也没法说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可能是新兵演习时对视的那一刻，也可能是陈文嘉学睡过去，他盯着她看的时候。 或者是新兵考核那天，陈文嘉单挑机甲的时候，或者是她顶住压力，在比赛副本里救下村民的时候，或者是她刚来主星，笑盈盈朝他挥手的时候，亦或者是她和他相处的每个瞬间。 他确认自己喜欢陈文嘉的那天非常普通。 在权益部的办公室里，那天下午他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阳光从窗户稀稀拉拉落进来，晃着他的眼睛。 他一时无事可做，随意刷着学校里的学生论坛，然后看到了一条名为‘（爱心）陈文（爱心）’的帖子。 他下意识点进去，里面全是有关陈文嘉的照片和视频，有官方照，也有偷拍的，还有剪出来的可爱视频。 丁寒觉得有意思，一路看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他建立的‘（爱心）陈文（爱心）’文件夹也被他设置成了私密。 那个帖子里有好多人在嚎叫，说喜欢喜欢好喜欢。 太阳完全落下去，办公室没开灯，丁寒浸在黑暗里。 他看着那个私密文件夹，心跳越来越快。 他想他确定了，他也喜欢，喜欢，好喜欢。 那天真的很普通，但丁寒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天心动又闪亮。 他嘴角挂起点笑，已经忘了他开口说话的目的，但回想起来，他似乎本来就没有目的。 丁寒张着口，正要继续说下去，有人在远处叫了声：“阿you，sang工咯！” 工人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现在要继续工作。 “好喃！” 阿鱼回了一声，和陈文嘉的声线一点都不一样。 她看也不看丁寒，站起来往工友那走去。 那工友是个头发发白的黑胡子瘦老头，他见阿鱼走过来，用地方话问她：“那狗日求搞喃？suo sa zi屁了唷？” 阿鱼挠了挠头，回道：“狗日滴哪个晓得哦，一哈你一哈我，好像si搞朋友，蛮有文化滴，停球不懂，叨叨叨滴，要他不si工头，我早走咯，但我没张他滴，他那个汤蛮香，料比我滴多。” 丁寒坐在阿鱼旁边时端了碗汤，汤被他放在两人的脚边。 那老头开玩笑道：“人噶是工头，肯定和我们葬蛮滴不一样沙，他怕是专门来馋 忆樺 你的哦？” 阿鱼和老头推着车，她道：“啷个晓得嘞，那真是闲出屁来咯。” 说着，她和老头越走越远。 这里气温高，肉汤应该还是热的。 丁寒没去看脚边的汤，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坐在原地，望着那个叫阿鱼的女Alpha离开。 第309章 第三百零五章 肉汤的味道又麻又苦。…… 威撒尔旦熔岩峡谷一共建了八个取火厂, 除了源头处的火厂由白方正大运输公司处理外，其他全被外包出去，由小工厂、小公司或者个人工头负责。 根据专家预测, 威撒尔旦熔岩峡谷两边的气流不断冲撞，使得峡谷还有三十二天闭合。 取火的时间紧、任务重, 要是由政府直接负责取火工作, 到期限时肯定完不成任务。 原因很简单, 没有人脉、没有经验, 又必须严格遵守八小时工作制, 这使得工期变长、资金消耗变大，并不如外包划算。 外包后，那些小作坊、个人有的是办法搞来廉价劳动力，数量多、花费少、出了事也怪不到政府头上，处处都省事。 位于下旬倒数第三家取火厂是一家小公司加个人承包下来的, 准确的说是政府外包给公司，公司又私下外包给了个人。 承包人叫王大林, 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 直接搞来了两百多个人, 一天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休息。 早班八点上, 午班下午四点上, 晚班晚上十二点上。 虽然是三班倒，但有些人为了多拿钱, 会选择一天上两班，阿鱼和范老头就是其中之二。 晚班比午班和早班多二十块钱，为了这钱，阿鱼和范老头半夜四点的时候还在卸储火矿盒。 两人认识不久, 满打满算才四天多几个小时，但范老头听阿鱼那口音，就知道这个沉默内敛的女Alpha是老乡，因此和她亲近。 他俩卸的是最晚的那一趟，此时整个集装地就剩他们俩，阿鱼在上边搬，范老头在下面接。 下午那个监工的小插曲早被抛到了脑后，范老头把储火矿盒放到推车上，道：“这个年头哦，瓜娃子太多、黑黢黢也多、腰肠子更多，要不是屋里没得钱，娃要上xuo，哪个ruan意出来哟。” 范老头话多，一边搬一边叨叨，他瞧上边搬东西的女Alpha一眼，不等对方说话，他叹息一声：“唉，算求了，nan得提，你娃子比我还biagua，啷个亲人都没得嘛。” 这两天他和阿鱼也聊了不少，知道对方父母双亡，家里也没钱，只能来这边做苦力。 小的储火矿盒搬完了，剩下的全是大箱子，阿鱼思考片刻，用手臂抹了把汗，转身跳下了车，她拿起车轮下放的水壶，一边拧一边道：“人guo有不幸，我也没得办法撒，哪门都要生活，总不得kei死嘛。” 范老头点头，他很欣赏阿鱼这种乐观务实的性格，他看着阿鱼思考片刻，问：“等这搞完咯，你要kei哪嘞？要不然就跟到我，我下头还有个好活儿，一天一bei五，包ci包住，还不累。” 在他们这种工人里，工资普遍都是八十到一百五，一百五已经是天花板的价格了。 范老头对阿鱼是越看越顺眼，他继续道：“唉，等搞完了，你跟我回我屋里头吧？我有个丫头，今年刚二si，勤快得很，你要是看的来，你俩就搞一哈嘛。” 虽然阿鱼长得有点磕巴，但他们这种穷人，看什么脸？能干活，人靠谱就成，况且他家大丫头长得也不怎么样。 前两天他偷摸拍了阿鱼的照片，他家姑娘还挺喜欢的，说愿意聊聊。 阿鱼寡淡的脸上浮起点笑，她在裤兜里摸索半天，摸索出两根廉价的电子烟，一根递给范老头，一根自己吸上，她道：“算求了老汉儿，你滴娃好，还上过xuo，我这条件，屁钱没得，还该一钩子账，哪门搞得上嘛。” 范老头接了烟，和阿鱼一同靠在货车边沿上，他一边嗦烟一边说：“不搞哪门晓得搞不上，我娃又不是天仙，你不是高中毕业嘛？够用了，我娃性gei好，年轻人得尝试尝试嘛。” “搞不了搞不了，我没得兴趣，而且……” 阿鱼连连摇头，她两只夹着烟，呼出口烟草味，冲范老头笑道：“我有相好的人咯。” “哦，啷个……” 范老头一听，想问啷个和你好，还没问出来，他就感觉自己舌头肿大，说不出话来。 他正要纳闷呢，脑子一空，瞬间栽倒到地上。 阿鱼没有任何反应，她钳着烟，眯了下眼，看着远处等在阴影里的大货车打了灯，慢慢驶过来。 这货车的车型和陈文嘉身后这辆一模一样，连车牌号都一样。 车驶过来后，副驾跳下来个瘦猴子似的Beta男，他小跑到阿鱼面前，道：“鱼姐，柳姐已经到了，就等家伙什儿了。” 西南星的管理有点难搞，他们的人和东西只能一批一批的来、一点一点的来。 现在人到齐了，就差这车家伙什儿了。 阿鱼盯着虚无，没说好或者不好。 她的表情有点木冷，她看了眼被迷晕的范老头，随口道：“别弄死了，让王大林把人带回去。” 这里又不是挖矿的地方，搞死个人不好交代。 瘦猴子说了个好嘞，麻利地把老头拖到一边，然后开走装着‘家伙什’的货车，后来的车又顶了上来。 后来开车的那人也是个厂里的工人，他留下没走，一个人在那卸货。 瘦猴子开了装着家伙什儿的车，阿鱼坐在副驾驶上，两人扬长而去。 卸货的地方位于威撒尔旦熔岩峡谷边缘，瘦猴子出了峡谷，往东开了六七十公里，到了个小村庄。 村子上面罩了黑幕，也开了屏蔽器，看起来黑黢黢一片。 但往里走，村子中间漫天白光，酒肉味浓重，娇淫声喧嚣。 流浪贼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烧杀抢掠的钱全用来醉生梦死，搞些肮脏龌龊的恶心勾当。 瘦猴子停了车，急吼吼地吆喝人来卸货。 他搞了个胸大屁股大的女人，人还在睡袋里娇滴滴的等着他呢，他得赶紧弄完，好过去来一炮。 阿鱼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夹着那根电子烟，一边走一边朝恭敬叫她‘鱼姐’的人点头。 流浪贼也有等级划分，越外围的越是新来的，越往里走越是些老油条。 一个四方脸的男Alpha左边搂一个男Omega，右边搂一个男Beta，从犄角旮旯里晃出来。 他瞅见了阿鱼，拿鸭油的手指着她吆喝道：“愣鱼回来了？事办好了？” 这男Alpha叫K瓦，算是这伙人里的小头头，地位挺高，至少他能分到两个嫖子。 阿鱼点下头，简洁道：“好了。” 她不怎么爱说话，遇见熟人也不打招呼，表情总是淡淡的。 “行，你办事，都放心。” K瓦对阿鱼的表情习以为常，他亲了口旁边的男Beta，大脸荡起□□，问：“离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头儿也在玩呢，怎么样，搞一发？” 人多嫖子少，几个人嫖一个是常事，更是种乐趣。 被亲的男Beta没什么感觉，只是笑着把手伸进旁边人的上衣，媚眼如丝地望着阿鱼。 他们是按人头和次数收费的，被嫖得越多，挣得越多。 谁不喜欢钱呢？更何况这个叫愣鱼的身材不错，他摸两把也算是爽到了。 但阿鱼显然没什么兴趣，她扔了烟，淡淡道：“你玩吧，我休息会，头儿完事了叫我。” 此时的她凌厉冷淡，和厂里那个憨头憨脑的阿鱼一点都不一样。 说完，也不打声招呼，她就和K瓦错过身，往角落里的火堆那走。 K瓦还没说什么，往K瓦小腹那摸索的男Omega娇怨道：“这人谁啊，顶着张死鱼脸，还神里神气的。” 他早就打听了，K瓦是柳叶眉手 铱驊 下的老人了，本事大、地位高，这里人人都敬K瓦。 这个愣鱼是谁啊？怎么敢给K瓦甩脸子？ K瓦自然也不舒服，被鸭油熏住的眼睛淬了毒似的望阿鱼一眼，道：“什么谁？她能算个毛？” 这个叫愣鱼的也就来了四个月，要不是受老大青睐，这狗逼东西能和他K瓦说得上话？ 想着老大搂着愣鱼的样子，K瓦鄙夷地笑了声，亲一口男Omega的小嘴巴，道 ：“她？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嫖子而已。” 他们老大就喜欢这种身材的女Alpha，越是冷淡越是喜欢。 也就是老大新鲜感还没过，等玩完了，那股劲过去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愣鱼。 这么想着，K瓦往两个嫖子腰上抓一把，□□道：“走，趁着还有时间，陪爷爽爽。” 说着，就往屋子里钻。 K瓦算是个讲究人，还知道找个屋子。 流浪贼里有不少混不吝的，在搭的冷光堆边上就玩起来了。 阿鱼在四个月里见了太多次这种情形，但她没有适应，心里仍然极度厌恶。 她拧着眉，看了眼角落赤、裸呻吟的两个人，拿着旁边没开封的冷光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搭了个冷光堆。 这里天热，冷光棒不仅能发光，还能散发冷意，算是个解暑的东西。 阿鱼在高温下浸润了几天，这会终于松快点。 她盘腿而坐，发了会呆，这几个月她经常发呆。 其实她什么都没想，就是莫名其妙呆愣住，然后半天才会缓过来。 这次也一样，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神，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 这是她下午喝完汤后，那个监工放到她腿上的。 范老头喊她的时候，她顺手就拿走了。 这纸巾的包装是黑色的，里面的纸也没什么香气，是他随身带的东西。 虽然他易了容，打了抑制剂，看起来像个Beta，但他太好认。 光是看一眼，光是看他这个人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阿鱼，或者说陈文嘉，望着这包纸出神。 别亦难，相见亦难。 没想到他俩在这居然遇上了，这么猝不及防，不给人一点准备。 在看到新监工的第一眼，陈文嘉就无比确信，她无需证据就能确认，这个叫刘百辉的Beta、这个听说是来混日子的监工就是丁子湘，就是丁寒。 从明林镇出来后，陈文嘉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开始她还信誓旦旦，说就算是苟且，也要好好生活。 但没过半个月，她就发现自己对安定平稳的生活莫名有种抗拒感。 她独身一人，怎么样都无所谓，所以她没再依靠一诺的能力给自己搞一大笔钱，舒舒服服找地方过日子。 她剃了头、戴了个破烂毛衣帽、顶着张长了胡子的脸去了很多地方，有时候当搬运工、有时候捡垃圾。 她发现相比于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她更愿意瑟缩地睡在冰冷的、肮脏的垃圾站里，更愿意躲着人群，去翻长满蛆的营养液，去找满是污渍的薄膜袋。 过期的营养液也能喝，薄膜袋涨价了，可以换更多的钱。 但有时候她运气不好，喝的营养液有些酸，让她肚子疼。 她没钱看病，一分也没有，因为她数着换来的钱，把钱全扔进了垃圾桶。 她知道她有点神经质，像个精神病，但她很清楚，只有待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她才能保持清醒。 可能也是出于这种自虐的心理，在偷渡遇到流浪贼打劫时，陈文嘉并没有反抗。 那次打劫和她刚来星际时遇到的套路很像，她旁边盘腿坐了个女Alpha，长发飘飘的，笑着说自己是个摄影爱好者，叫柳思思，不喜欢喝巧克力味和哈密瓜味的营养液。 哦，叫柳思思啊。 陈文嘉波澜不惊，喝了那掺了密塔芬的营养液，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坐在星舰的驾驶位上，柳思思站在一边转着枪，脚下是刚刚被她毙了的星舰舰长。 见陈文嘉醒了，柳思思眨着可爱的大眼睛，笑盈盈地说：“好久不见哦小文，说了去我家的，你怎么没跟上我呢。” 当初陈文嘉随着难民去西二星，她人生地不熟，担心自己露馅，便想在星舰上找个同行之人。 她找的人叫柳思思，两人约好一起去西二星租房子。 但可惜这个叫柳思思的是个流浪贼，最后两人也没去成西二星。 陈文嘉的手、脚、脖子都被套了微型炸弹，她也不慌，淡淡道：“现在不是跟上了吗？” 虽然差了一年多，但现在不是跟上了吗？ 柳思思玩味地打量陈文嘉，道：“确实是跟上了。” 她把枪往陈文嘉怀里一扔，看了眼脚下的人，说：“他算你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要想加入逐十星流浪贼，就得当面杀人，这是他们的规矩。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地上的舰长，拿着枪，望向黢黑一片的窗外。 后来她便跟着柳思思混。 因为联盟打击力度大，干完劫星舰这一票后，柳思思他们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当然，这些流浪贼们偶尔也会弄点小动静打打牙祭，但这用不着陈文嘉去。 大多时候，陈文嘉都在给柳思思当随从，听她在赌场、淫场、牢场玩乐。 柳思思，逐十星流浪贼头目之一，柳门老大，因为常年画细眉，便被人起了个称呼，叫柳叶眉。 她长着个娃娃脸，笑起来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点都不像个女Alpha，倒像个刚出社会的清纯Beta女学生。 但在逐十星流浪贼里，没人敢轻视柳思思。 这个女Alpha看起来无害，实则狠辣无比，最著名的便是她活剥了她的亲哥哥，慢条斯理的、笑盈盈的拿着叉子，生吃了她哥哥的皮肉。 柳思思玩得也花，来者不拒，同性异性都能接受，算得上是荒淫无度。 当然，色/情在流浪贼眼里连屁都算不上，他们赌肉都赌了不少，癫狂得简直随时刷新人性下限。 也多亏了柳思思和这群流浪贼，越和这些人待，陈文嘉越清醒。 她看着这些人，瞧准时机，想办法联系上了那个叫灵鹿的线人。 灵鹿——联盟的金牌卧底，强大又神秘，就算是和灵鹿对接的联盟领导人，也从未和灵鹿本人见过面。 但对陈文嘉来说，联系上灵鹿本人还是比较很容易的。 毕竟陈文嘉在军务处呆过，她男朋友还是特别行动队队长。 男朋友是个恋爱脑，他那么聪明、精明，却什么都跟她说，包括联系灵鹿的秘密通道。 完蛋，她又开始想他了。 陈文嘉叹气，怀着难以形容的郁气随便取了个名字，叫‘灵鹿×2’，她说：“威撒尔旦熔岩峡谷有个狂人地狱，狂人地狱的老板是个男Omega，叫刘湘，背靠逐十星流浪贼五个头目里的刘叔。 刘叔最近要过五十岁生日，刘湘张罗着庆生，便找梅骨香买了批人，想弄一场人兽博弈。 许昌友的女儿许钊有归降的念头，想走当年陈不刃的路，刘叔甚是不满，便借着生日邀请柳叶眉、刀爷、梅骨香一聚，联盟此时可以把逐十星流浪贼一网打尽。” 柳思思当然不会把这些事告诉陈文嘉，这些都是一诺偷听来的。 时间有限，但陈文嘉还是尽力写下所有相关的事：“梅骨香不是个女Beta，是个男Omega，刀爷和柳思思并不是要祝寿，而是借着祝寿想杀了刘叔，吞了他的地盘……” 一诺打字比陈文嘉快，陈文嘉站在那里，听着柳思思在房里面搞出来的动静，五分钟内就把消息发过去了。 然后她犹豫几秒，又给关山月发了消息。 关山月这家伙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一会和佣兵混在一起，一会 忆樺 又和流浪贼扯上了关系。 想着在明月城外看到的场面，陈文嘉觉得关山月怎么也算得上是流浪贼里的一个人物。 那时关山月在外面等许昌友，她或许是许昌友的人，现在应该会跟着许钊。 陈文嘉曾和许钊有一面之缘，她觉得比起其他流浪贼来说，许钊算是个不错的头目，关山月跟着许钊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就算关山月不太可能会来，陈文嘉还是给关山月提了个醒，让她别掺合西南星这边的事情。 等做完了这些，她发了会呆，然后不由自主开始想丁寒，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参加了什么会议，然后照片被挂在新闻首页上？ 想知道这点其实很简单，直接去搜丁副委员几个字，浏览器就会跳出一堆链接，人工智能还会贴心地列出丁副委员去哪的时间线。 但陈文嘉从没去搜过。 她其实没有那么坚强，也很没出息，想丁寒的时候，她还是会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她一看到丁寒，就忍不住去看他的胸口，然后她开始害怕、心里发堵、眼眶泛红。 她很想丁寒，但丁寒是这世上她最不敢见的人。 所以在取火厂看到丁寒时，明明周围那么热，陈文嘉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冷凝倒流。 她想起他冰冷地倒在海水里面，那种窒息痛苦的感觉立马定在她胸口。 对视一眼后，她的胸口立马沉了块石头，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心跳如鼓，冷汗立马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极力装作平常的样子，抖着手推走了推车。 她本还抱着侥幸的心思，但对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让她差点扔了一切、抛弃所有，奋不顾身地狂奔逃离。 太突然了、太快了。 陈文嘉无法形容她那时候的感受，那比她看到6603满地的尸体时还要惊险，各种情绪揉作一团，她想跑，却又被定在原地。 来了。 陈文嘉来威撒尔旦熔岩峡谷是为了做任务，但她来了，丁寒也来了。 已经过去八个月，可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永远记得。 上次她说什么来着？她说如果丁寒再成为她的阻碍，她会再次杀了他。 天。 来了，真的来了。 陈文嘉的灵魂都在颤抖，呼吸沉重好多。 范老头觉得奇怪，说她怎么流了那么多汗，但嘴唇却是白的。 他以为她干中暑了，连忙让她去歇一歇。 陈文嘉浑浑噩噩端了个肉汤，拿了个肉饼，在一边吃着。 肉汤、肉饼是什么味道？ 她只顾着低头猛吃，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面，至于食物是什么味道？那谁知道？她现在只想让自己的灵魂被禁锢住，而不会抽离出去。 直到眼前出现他递过来的纸巾，灵魂猛的一颤，她才感受到肉汤的味道，又麻又苦。 她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胸口，那里没有插着匕首，周围也没有什么【零】、什么【侍女】出现。 陈文嘉现在是非常出色的演员，哪怕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面对万丈深渊，她面上还是木木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丁寒那时说了好多话，他说了什么？ 冷光堆的光不持久，这时已经暗了不少。 陈文嘉没心思注意冷光堆，她望着那包纸巾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一点。 丁寒坐在她旁边时，她提心吊胆的，害怕丁寒说‘我要跟着你’这几个字，她的注意力全在这几个字上面，她的耳朵嗡嗡的，什么也没听清。 一诺适时冒出来，她问：“我都录下来了，你要听吗？” 丁寒的神色、说的话她都录下来了，陈文嘉随时可以看、可以听。 然而陈文嘉垂下眼，握着那包纸，对一诺说不用了。 今晚她会离开这里，独自去往峡谷深渊，她和丁寒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如果再遇到【零】，如果丁寒又被【零】推在她面前，那她一定会…… 陈文嘉正抿唇思考，手指不自觉用了力，握紧了那包纸。 纸里好像包了其他的东西，中间有点硬。 陈文嘉一怔，慢慢打开纸包，抽出纸，打开那鼓囊起的一团。 她正看清一点纸里面的银链，冷光堆骤然熄灭。 周围立马一暗，只剩那纸的中间，亮起冰蓝色的微光。 这点光显出些形状，有六个角，角上面有枝桠，整体看起来像雪花。 这是一条项链。 一条会发光的雪花项链。 第310章 第三百零六章 唐沁。 许昌友死后, 星际最大的流浪贼团伙逐十星瞬间分崩离析，原来的几个手下各自为王。 逐十星有五个团体，被称为五门, 许昌友占一门，钟有德占一门, 柳叶眉占一门, 刘叔占一门, 刀爷占一门, 其中的刀爷是后起之秀。 刀爷是个女Alpha, 外号血刀，虽然年轻，但这人刚入行不久就杀了对她有恩的流浪贼头目张百超，踩着张百超一干人的尸体上了位。 或许也正是因为刀爷手段狠辣、野心勃勃，所以她才会盯上刘叔这块肥肉。 逐十星流浪贼分裂后, 年龄最大、地位最高的刘叔几乎带走了流浪贼一半的人，要想搞他, 光靠刀爷一个人的力量可不行, 所以她勾搭上了同样有野心的柳思思。 二人商议后, 准备趁刘叔刘思镇生日之际，联合起来做了他。 至于刘叔那个相好的梅骨香？一个靠刘思镇撑起来的软骨头而已, 成不了气候。 刘思镇的生日就在今天, 行事在即，刀爷派了人过来接头。 陈文嘉去柳思思屋里头的时候, 一打开门，就瞧见桌子边一个短发女Beta坐在柳思思腿上，两人言笑晏晏。 虽然是Alpha，但柳思思的长相异常柔和, 不像寻常Alpha那样冷硬粗化，她眼睛大、眉毛长，又是个长头发、娃娃脸，看起来就是个个子比较高的Beta漂亮女孩。 可能是因为她刚刚干了些混事，她的眼睛透着水色，白皙的脸色泛着红，嘴巴湿润一片，笑一笑时，让人不自觉感到甜蜜。 那个短发的Beta女孩也是面容姣好，小小的一张瓜子脸，眼睛灵动有神，笑起来的时候，右眼那颗泪痣格外动人。 见门口有人来了，她下意识回眸。 陈文嘉在看清这个Beta的样子后，眼神一顿。 陈文嘉一进来，柳思思的目光就在她赤裸的腰身上流连，她精准地抓住了陈文嘉视线的变化，嗤笑道：“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习惯这味儿？” 自她把陈文嘉弄回来起，对方就一副什么表情也没有的模样，只有在他们吸/du的时候，对方才看过来一眼，许 YH 是担心自己被带进去，然后沉溺在毒里面。 陈文嘉没说话，关了门往旁边站。 屋内一共四个人，除了柳思思和她腿上那个Beta，还剩一个瘦小男Beta，一个瘸了腿的男Alpha。 男Beta贼眉鼠眼的，习惯阿谀奉承，叫川子，男Alpha一副凶相，两米多高，长得也壮，是个打手，人称伞把哥。 两人是柳思思的左膀右臂，这会正靠在窗沿那抽乐扣（老式du品）。 陈文嘉在这房间里算是柳思思的随从或者保镖，只能往川子和伞把哥那站。 虽然这两人看着她走过来，眼睛里尽是鄙夷和嘲讽之色。 陈文嘉从厂里回来，仍穿着短裤吊带，裸露大半身/体。 在他们看来，陈文嘉这样子就和外面的嫖子一模一样，当然，她就算是裹得严实，她也是个嫖子。 陈文嘉心事重重，懒得管这些人在想什么，只顾往窗那边走。 正走着，柳思思发话了：“往那走什么？累一天了，过来坐会。” 柳思思拍拍那女Beta的屁股，让她坐到一边去，然后对窗边那两人吩咐道：“川子，窗关了，把净化器打开，小溪留下，你俩出去。” 她是个混不吝的，好死赖活都那样，以前从来没用过什么净化器。 但在三个月前，她突然给川子提了下，让他买个了最好的便携式高效室内空气净化器。 说完话，柳思思吐了口烟，谁也没看，只是低头灭了手里的烟头。 川子和伞把对视一眼，应声后干自己的事去了。 陈文嘉仍然没说话，只是木着张于小溪那普通的、格外不起眼的脸，坐到了柳思思对面的椅子上。 女Beta不知是看出了什么苗头，一时也没出声。 房子里安静下来，就剩那台高效净化器呜呜地运转。 隔着桌子，柳思思盯了陈文嘉一会，习惯性抬起手想拔一口，却发现烟已经被她自己灭了。 柳思思把灭掉的烟随手往桌子上一丢，问：“都弄好了？” 陈文嘉和一年前的性格大相径庭，以前她天真得很，嘴巴里吐出来的词带着独有的纯，有股特有的劲。 但她现在不爱说话，在柳思思这帮子人里，显得格外沉默。 虽然陈文嘉这样看起来更得劲、更迷人了，但柳思思觉得，不说话总是不好的，得让陈文嘉透透气、快活快活，所以前两天她给陈文嘉下了个任务，让陈文嘉去运打刘思镇要用的武器。 陈文嘉垂着眼回答：“弄好了，已经发下去了。” 柳思思哦一声，说：“那就好。” “这是刀爷那边的人，叫罗大飞，以前负责在西二星收货、当蛇眼的。” 蛇眼，流浪贼在各个星球上的眼线，负责传消息、转移警务人员的视线。 “她叫于小溪。” 介绍完女Beta，柳思思又看向陈文嘉，她又想抽支烟。 但烟早就灭了，净化器也开着。 柳思思顿了一下，继续介绍道：“我新收的人，要是成了，以后顶刘佬那边的事。” 杀了刘思镇、把他的地盘一分，柳思思又多出不少地方，这些地方以后就让陈文嘉管着。 “呀，事还没办呢，人都选好啦？” 女人甜腻的娇笑声在屋子里响起，轻轻柔柔的，并不惹人反感。 这里热，罗大飞穿的也清凉，黑吊带、黑裙子，颇为性感撩人。 她撩撩头发，满布纹身的胳膊往桌上一撑，眨着花了浓妆的眼睛看向陈文嘉，娇笑道：“你就是于小溪？久仰久仰。” 她消息灵通，早听说柳思思最近被一个普通的女Alpha给唬住了，但现在看看，这人除了身材好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陈文嘉望着罗大飞的笑脸，心想关山月这家伙真是满嘴跑火车，说不出一点实话。 在‘寻巳计划里’，陈文嘉曾和丁寒一起去西三星做交易卧底，他们卧底的队伍有个叫黑老六的，关山月扮成黑老六的样子和他们同行。 后来陈文嘉问关山月来这做什么？ 关山月说罗大飞要寻仇，雇了她做保镖。 雇她做保镖？望着眼前罗大飞笑盈盈的模样，陈文嘉心想这两人是同谋还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她俩在密谋什么？关山月的地位是在罗大飞之上还是之下？ 陈文嘉心里有些猜测，但她什么也没表露，淡淡点头：“你好。” 这就当是回应了。 柳思思道：“事情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我和刀爷会亲自下去，川子他们负责动手，你就别去了，和小飞待一块吧。” 狂人监狱位于悬崖下的一处溶洞里，过去都得坐升降梯，那里平时赌/博大多都靠直播，没什么人在。 刘叔说过生日吃饭没必要兴师动众，叫柳思思等人带几个人防身就行。 考虑到地形问题和为了引人耳目，柳思思和刀爷决定以身试险，单枪匹马干了刘叔和梅骨香。 等干完后，再给各地的人发讯号，然后抢占地盘。 毕竟是刀爷主动寻求合作，为了表达诚意，刀爷把自己的心腹给柳思思送过来，算是当个人质。 这个人质的安置问题很是微妙，让她冲到前头吧，怕她在前头使坏；让她跟在后头吧，又怕她在后面使坏，思来思去，就让她别去了，找个人看着得了。 柳思思是这里唯一知道陈文嘉身份的人，她心知陈文嘉除了她这里，根本无处可去，所以她很放心陈文嘉看着罗大飞。 此时是十月份，配合GELING系统和主星的光照，西南星九点左右才有天亮的苗头。 现在是七点十分，柳思思定下了八点出发，流浪贼们终于餍足地爬出情人窝，打一支清醒剂（又被叫做‘解毒剂’，可让人从du品中迅速抽离出来，变得清醒，但该试剂本身就是毒/品做的，具有成瘾性），然后开始准备装备。 柳思思带了一百多人，都是狠辣的好手，这些人不用都下去，而是在悬崖上接应。 接应老大的队伍不止他们一支，还有刘思镇、刀爷、梅骨香的一竿子人。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给老大撑排场还是要有的。 流浪贼拼的就是气势，要不容易让别人看不起。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要打起来，准备充分这事非常必要。 这里的流浪贼都是老油条，嘴上笑嘻嘻地聊荤话，但装子弹、调参数什么的倒是老练，试枪的时候，对着同伴就是一连发，对方敏捷地躲开，难听的话就骂出来。 打枪的人被骂也不生气，丢了个没开的小炸弹过去，在那哈哈大笑，看起来十分癫狂。 还有些人事没办利索，他拿着枪，裤子却坠在地上，身前跪了个看不清脸的人。 往这人后边看，一个男Beta拾着装备，随手把一颗炸弹塞进旁边那女人波涛汹涌的那一块，引得女人一阵惊叫，男Beta愉悦地笑出声，一头栽进那胸脯里。 荒淫、混乱、极致的娱乐……人性的恶劣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啪的一声，老式打火机亮了，桂花香飘出来一点。 罗大飞一边走一边眯眼瞧着这些人，她问前面沉默的女Alpha：“小溪宝贝，我们现在去哪呀？” 和柳思思调笑了半天后，罗大飞终于出了房门，跟着陈文嘉往外走。 她和流浪贼打交道已久，自然知道这群蛆虫是什么德性，她触了下裙子里的毒针，扯住陈文嘉的胳膊，娇娇地道：“时间还早，要不要……” 罗大飞笑得妩媚，手在陈文嘉胳膊上暧昧一划，暗示道：“做点该做的事情？会很爽的……” 她还有别的事，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呆在这。 她得想办法弄死这个姓于的。 然而这个叫于小溪的望了一眼罗大飞，心想她第一次和罗大飞见面的时候，罗大飞好像也是这个引诱的表情。 但经历颇多的陈文嘉波澜不惊，她把胳膊抽回去，礼貌道：“不好意思，我不举，怕是爽不起来。” 她在流浪贼这里呆了四个月，什么都见过，但只要不想起丁寒，她下面就没感觉 YH。 在幻境里她杀了太多人，各种恶臭血腥的肉块见得太多，她已经麻木了。 陈文嘉的回答让罗大飞一噎，她不是没见过不行的，但确实没见过能这么淡定地说自己不行的。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下面的那个。 罗大飞有一瞬间的混乱，她极力稳住脸上的神色，道：“那……那也是可以的嘛，小姐姐，我很中意你，或许我们可以借助一些工具？” 柳思思能把她交给于小溪，说明这个于小溪有几把刷子。 罗大飞单枪匹马的来，处于弱势，她要是搞不定于小溪，怕是脱身不了。 陈文嘉一时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胸口。 罗大飞以为陈文嘉来兴趣了，手点了下吊带，往下拉，露出性感的乳/沟。 此时他们处于两栋黑屋子中间，大家都在忙，柳思思找了川子和伞把吩咐事情，没人注意他们。 罗大飞蛊惑道：“要摸一把吗？趁柳叶眉走了，你可以慢慢摸，怎么摸都行。” 她其实是清纯的长相，但大眼睛画了眼线，盯着人时，格外勾人。 然而陈文嘉不为所动，她淡淡看着罗大飞，懒得再装下去，她说：“你的胸垫露出来了，你要复仇的对象是刘思镇？” 罗大飞有的她也有，这有什么勾人的。 另外关山月说罗大飞要复仇，她复仇的对象是谁？刘思镇？ “什么？” 罗大飞下意识捂了胸，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转为惊愕。 天际有了一点亮的颜色，八点已到，一辆辆车驶离村庄。 村子里还剩些人，柳思思对陈文嘉嘱咐几句，说剩下的人全归她管理。 陈文嘉能留在流浪贼这边，除了柳思思的照顾，也靠她自己实力过硬。 上来挑衅的、给她使绊子的，全被她拧了手脚埋进了土里。 她没杀人，甚至没绑人，只是找了把铁锹，找了块松软的土，一言不发地开始挖坑。 等挖好了，她把挣扎着逃跑的人拖回来，像栽树那样放进土里。 这些人里有咬人、吐口水、骂脏话或者求饶的，她就淡着张脸抓把沙子，往这些人嘴里、耳朵里、鼻子里灌。 那天围了不少人，有些人看不惯陈文嘉这行径，上来挑衅或者说情，全被陈文嘉撂倒，也成了颗树。 在所有的过程中，陈文嘉都没有说话，她只是不停地挖土、填土。 最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看着这个新人的动作，只觉得毛骨悚然。 当然也有用刀枪的，可惜他们的动作都没陈文嘉快，也都成了树。 鱼姐的名头就是那时候打响的。 留在村子里的大多都是新吸收进来的，他们了解了鱼姐的事迹，都乖乖听她的话。 陈文嘉手里拿着根柳思思给的烟，她随手扔给瘦猴子，吩咐道：“赏你了，让大家放机灵点。” 瘦猴子不用‘放’就已经很机灵了，他说了声是，给手下的小弟一吩咐，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陈文嘉。 瘦猴子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老伙计’，陈文嘉心里清楚，这是柳思思留下来监视她的。 她没说什么，只是在瘦猴子跟着她进罗大飞所在的那个房间里时，门刚关上，她就干净利落地拧断了瘦猴子的脖子。 罗大飞坐在椅子上，眼睛眨都没眨，她吐了口烟圈，道：“哟，真是利落，你变了不少。” 和陈文嘉久别重逢的所有人好像都会说这句话。 不等陈文嘉回答，她就自言自语道：“也是，你杀的人多了去了，这也不算什么。” 刚刚陈文嘉和罗大飞说话时用了她自己的音色，罗大飞那时回不过神，现在认出了陈文嘉。 世界所有人都知道陈文是个恶魔，她杀人无数，犯下滔天罪孽。 罗大飞倒是没感觉恐惧，她的命早就烂了，死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她抬眼看了下房间的天花板，又看了眼地上的瘦猴子，提醒说：“这可是有摄像头的，他身上也有检测器。” 柳思思又不蠢，她也担心陈文嘉反水，所以村子里有摄像头，瘦猴子身上还有生命体征检测器。 但陈文嘉更不蠢，她早让一诺搞定了一切。 她没解释，跨过瘦猴子的尸体，问罗大飞：“你和关山月是什么关系？” 关山月是逐十星流浪贼，罗大飞也是逐十星流浪贼，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关山月到底是谁？ 罗大飞打量着陈文嘉，问：“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关山月从没对她说过自己认识这个陈文。 陈文嘉不想拉扯，她道：“告诉我，我放你走。” 聪明人才不会说那么多废话，罗大飞道：“她是我朋友，我要杀刘思镇，她说帮我，这时候她已经卧底进去了。” 她没说谎。 她和刘思镇有仇，她一定要杀了刘思镇。 她和关山月出身相同、目标一致，确实是朋友。 方方也说了会帮她，此时也确实进了狂人监狱。 关山月是非常讲义气的人，她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 她能无条件帮助陈文嘉，自然也能无条件帮助罗大飞。 然而陈文嘉仍有怀疑，她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说：“我在取火厂里看到了联盟的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狂人监狱的事，正准备将你们一网打尽。” 她早就传信给了关山月，关山月应该把这事告诉了罗大飞才对。 明知山有虎，她们怎么还要往虎山行？ 罗大飞没想到陈文嘉居然知道得这么深，她心里有些警惕。 她道：“但我必须要杀刘思镇，不管怎样都要杀。” 关山月也有自己的目的和考虑，但罗大飞不知道陈文嘉知晓到什么程度，出于谨慎，她并未透露半分。 罗大飞垂了下眼睛，说：“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罗大飞，她被刘思镇杀了，我必须替她报仇。” 罗大飞？ 陈文嘉一怔。 罗大飞拿着烟，支着头笑了，她说：“你没听错，就叫罗大飞，她才是罗大飞，罗大飞是个很可爱的Omega，鼻梁高高的，很漂亮，记得那个医生么？和她很像。” 她的鼻梁很高，亲吻的时候，会撞到鼻子。 医生？ 陈文嘉突然想起些什么。 她和罗大飞遇见过两次，一次在X1002星的小河滩，一次在西三星的沙漠。 在小河滩那次，丁寒的发/情期到了，陈文嘉背着丁寒去看医生，然后撞上了个人。 那时候陈文嘉就认出了罗大飞，她正从医生的帐篷里出来。 那个医生姓徐，叫徐漾，刚收到一盒桂花味的香熏。 徐医生长得很有异族风情，鼻梁确实高。 “我想想啊……” 罗大飞算了算，说：“她死的时候是二十岁，我比她小两岁，当年是十八岁，现在我二十八，已经……已经快十年了。” 其实不用算，她清楚自己已经熬了十年，也谋划了十年。 给罗奶奶养老送终后，她终于熬到了尽头。 罗大飞翘着二郎腿，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很松快，她道：“刘思镇生日当天是她的忌日，十周年是个要庆祝日子，我等不下去，必须得杀了刘思镇。” 她没有提罗大飞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句句都是答案。 谁都可以有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路。 陈文嘉没再询问，她转身去瘦猴子身上摸索，摸出两把手/枪，说：“走吧。” 柳思思留下了十二个人，陈文嘉把人召集在一起，三十秒内就全崩了，每颗子弹都正中眉心。 一诺接管了整个村子的摄像头，又在三十秒内接管了十二个人的检测器，这会累得躺在陈文嘉头上。 罗大飞把枪上了膛，根本没来得及瞄准。 她心里嚯一声，觉得这家伙还真是杀人如麻，刚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陈文嘉没什么感觉，她扔了枪，对罗大飞道：“走吧。” 罗大飞说十一点时有实验体要运下狂人地狱，她会趁那时候混进去。 陈文嘉知道狂人地狱在哪，她刚好顺路，就送了罗大飞一程。 两人开始是乘车，快到目的地时，改为步行。 熔岩峡谷寸草不生，只有发黑的岩石。 这里多料峭悬崖，低头是悬崖，抬头也是悬崖。 “行了，我得走了。” 罗大飞住了步子，示意陈文嘉不用再送，她指指自己的脸，笑道：“你的鼻子好像要掉了。” 这里有六十多度，陈文嘉的假鼻子戴得太久，又被汗渍浸着，有些脱落的迹象。 陈文嘉也觉得不舒服，她索性摘了假鼻子，点头道：“好，你走吧，小心一些，让关山月也小心。” 她还是不放心关山月。 罗大飞撩撩被汗打湿的头发，很有信心：“放心吧，我们准备得非常周全。” 陈文嘉心道你们准备周全，可丁寒又不是吃素的。 她有点头疼。 她没想到丁寒和关山月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上。 但现在离任务地点越来越近，陈文嘉自身难保，是实在抽不出多余的心思关心别人。 相比于碰上【零】，陈文嘉宁愿丁寒和关山月对上，这样他俩活着的可能性都大。 【零】…… 陈文嘉默念这个字，微不可查地紧了身体。 罗大飞已经往前迈步，她突然又回了头，说：“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相识一场，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笑了下，眉眼弯弯的。 天早已亮了，在这种温度里，她笑得像是夏日盛开的灿烂花朵，她道：“我姓唐，我叫唐沁。” 310-320 第311章 第三百零七章 狂人地狱出事。 告别唐沁后, 陈文嘉下了崖坡，跟着地图往西南方向走。 威撒尔旦峡谷还有三十多天闭合，陈文嘉其实并不用来这么早。 八个月前的事情让陈文嘉的心灵遭到重创, 她完全可以再缓一缓，让自己做好面对恐惧的准备。 是的, 恐惧。 面对【零】、面对未知带来的恐惧。 恐惧是人刻在基因里的情绪, 哪怕陈文嘉敢于面对, 她的心还是在恐惧。 尤其是她得知丁寒也在这里后, 恐惧更甚。 这次要找的是一片羽毛, 她不知道当她拾起羽毛后，丁寒会不会再次毫无声息地躺在她眼前，心脏那里还插着她亲自插下去的匕首。 或许情况会更糟。 她可能会被迫割下丁寒的头颅，生吃下丁寒的血肉…… 一想到这里，不, 是这个想法刚冒头，陈文嘉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世界上还有比杀了自己爱的人更痛苦的事吗？如果有, 那一定是杀了他第二次。 陈文嘉的步子很慢, 慢得像是几厘米几厘米磋磨着往前走。 但就算是再慢, 也有到的时候。 她爬上了一座死火山之巅，下面好像有风, 源源不断冲出些黑烟。 她坐在岩石上, 看着黑黢黢的洞口，突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卫生纸。 卫生纸的包装袋鼓鼓囊囊, 里面包了一条项链，吊坠是雪花的形状，会发光。 雪花是他亲手雕刻出来的，是他很用心雕刻出来的东西。 送给她的时候, 他脸上有些难为情，还有些忐忑，他说要不还是摘下来吧，我以后再做个更好的给你。 那时她感觉心软成了糖水，说她要一直戴着项链。 但后来她却把项链扔了。 那天她没有看他一眼，她也没哭，她把他用心做出来的项链扔到了沙滩上。 可她明明已经扔了，对方却又捡了回来，又送给了她。 在那个取火厂里，他没有挽留，只是悄悄地把项链送给她，默默地看着她离开。 这算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现下无人，陈文嘉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 但她慢慢打开纸巾，刚看到那条项链的银链，她鼻子就一酸，眼泪流出来。 于小溪的脸皮还没掉完，陈文嘉的脸一边高一边低，还露着个泛红的鼻子，嘴巴一瘪，看起来十分滑稽。 万里无人，此时寂静，黑色的大地上只剩她一个人弱小地、绝望地坐在火山之颠。 没人的时候，悲伤的人是可以哭出声的。 哭的样子很丑陋，声音也丑陋。 带着硫磺味的空气冲着她，似乎要勾着她的灵魂离开身体。 她丑陋地哭了会，在某个瞬间，她猛地抹了泪，紧紧握着那包纸，跳进了火山口。 抉择就在一念之间，失重感在一瞬间达到了极致。 一诺给陈文嘉加了防护盾，让她平安降落在拐弯的岩壁上。 洞口半人高不到，陈文嘉索性从拐弯的地方继续往前爬。 喷火道一直向下倾斜，爬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尽头。 “要不要休息一会？” 一诺飘在半空中，担忧地问陈文嘉。 她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陈文嘉喘着气，甩了下发酸的手，道：“不用，你跟着我走，别主动消失。” 【零】和一诺不会同时出现，一诺消失的时候便是【零】出现的时候。 她这个方法很土、听起来很无力，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是她唯一的判断办法。 一诺帮陈文嘉擦着汗：“好，我不走，我一直跟着你，我给你报数。” 为了让陈文嘉随时知道她在线，一诺开始数数，数到快两千时，陈文嘉一顿，发现前面居然没路了，而她发麻的手心下似乎有个什么柔软的东西。 陈文嘉心里一颤。 来了。 她开了耳麦的夜视功能，却不敢往下看，她叫了声一诺。 一诺连忙冒出来说：“我在。” 她刚说完，陈文嘉左手下突然发出白色的光芒。 陈文嘉身体一僵，恐惧在瞬间达到极值，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耳边就传来【零】的叹息：“陈文嘉，人类活着便是悲哀，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就算我放过你，你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人类自己的愚蠢和傲慢便会导致灭亡。” 他好像变成了一位怜悯陈文嘉命运的使者，正要领着她看清整条无法改变的道路。 “人心难测，你以为你信的便是真的么？看看罢，我以神明的名义，准许你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陈文嘉动弹不得，羽毛的白光飘了起来，冲进她的眼睛。 霎那间，她的神经被迫紧绷到极致，防守的决堤毁蚀殆尽，无数未知变成已知，未来被灌进她的脑海。 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人类的大脑中有近千亿的神经元，神经元的连接和堆叠产生了思想和意识，这些思想和意识传播出去，唤醒各种感官，引起各种情绪。 在这一瞬间，就是这么一瞬间，外界时间静置，陈文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外界力量将她的大脑机能强制运行到极致，风声、黑影、枪口、嗤笑、怒吼、抚摸、温度、悲伤、欺骗、惊惶……各种画面和情绪交织在一起，扭曲到无法名状，全被塞进她的脑海。 陈文嘉浑身痉挛、双眼突出、心跳快得要突出胸膛，但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变得比空气还空白。 一切突如其来。 陈文嘉本做好了准备，时刻提防【零】等人的突袭。 她还预想了很多，比如【零】逼她杀了丁寒、关山月；比如【零】将她控制起来，挑断她身体的每一处筋骨；比如【零】将她附到什么身上，体会极致的痛苦；再比如【零】把她送到人类手中，让她体验人类的卑劣和邪恶…… 再或者，【零】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只是轻微抬抬手，便了结她的生命。 但当【零】真的出现时，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超脱了她的预想。 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拖沓，他让她看到了未来。 人类的未来。 无限的思维意识超脱了有限的□□生命，自私的灵魂对外物的掌控成功滋生了藐视一切的傲慢与大胆，于是所有事物都走向毁灭。 傲慢、大胆、欺骗、自满。 回首历史，人类似乎总是这样。 这世上有上百亿的人，凭她一己之力，怎么能阻挡历史发展的自然规律呢？ 她是 銥誮 谁？她是亿万人中那试图颠倒一切、自我牺牲、万死不息却翻不起这滚滚浪潮一点水花的可悲剪影？还是那悲悯世人苦难、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堪比神明降临的乱世英雄？ 她向来运气不好，所以知晓一切时一切都还没发生。 所以她好像什么都不是，所以她现在只是一个分不清命运真假、搞不懂未来去向、却要面临抉择的可怜人。 意识慢慢聚拢，陈文嘉靠在狭窄的火山溶洞里，心死神灭、万念俱灰。 这次的一诺再也没有消失，她被撇到一旁，眼看着陈文嘉的眼睛从抵死挣扎变得不可置信、万分痛苦、悲伤麻木，最后全化为乌有。 两滴泪流下去，干涸后，陈文嘉的眼上结了一层翳。 一诺见过这样的翳，那是将死之人的眸光。 神明的设置让一诺也有悲伤和恐惧，她忍着哽咽，惶恐不安地开口：“陈文嘉，别信他，他在骗你，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我们就只剩最后一步了，罗盘的能量很足够，我们现在就能出发，我们去找书好不好？只要找到了，一切都结束了，真的，你相信我，你信我……” 骗她？假的？ 陈文嘉只听清了前半句话，她木木地盯着夜视屏，屏幕右上角在疯狂闪烁，提醒她收到了新的消息。 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消息是崔云发过来的，崔云会告诉她说：计划有变，狂人地狱出事了。 然后呢？ 然后陈文嘉就会像她已经知晓的那样，戴上他送的那条项链，自愿迈进和野兽博弈的决斗场。 【零】展示的未来正在灵验。 陈文嘉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她向来是有些倔的。 她无数次被打倒在泥泞中，但凭着这种倔，她又无数次挣扎着爬起来。 她很逆反，不让她做她偏要做，不让她活她偏要活。 可现在呢？她现在知晓了结局，她要怎么做？然后要怎么活？ 她知晓了整个未来，便可以避开这样的未来。 但他的项链还在她的口袋里，他的心还在她这里，她怎么能避开？ 想想有些可笑。 她非常确定自己现在能再次杀了他，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留情地向他射出子弹。 但到了这个时候，当她知道未来的时候，她居然在疼痛、麻木的同时，也在心软、犹豫。 人怎么总是这样？这算什么啊？ 陈文嘉没力气了，她觉得自己如这死去的火山一样寂静。 渐渐的，一诺的声音小了下去。 她看着陈文嘉的表情，突然想起了文诗诗。 那个女人和陈文嘉完全不一样，她古灵精怪的，说话时带着股俏皮劲。 她明明有个孩子，明明三十多岁，却拥有少女般的青春活力。 可就是这样的人，最后被磋磨得如同行尸走肉般。 很多事情一诺都记不清了，但她记得那天，记得在那个巨大的漩涡前，文诗诗怀着最后一抹清醒，绝望又解脱似的跳进了能够撕扯一切的深渊。 现在临近最后一步，陈文嘉也会这样吗？ 一诺看着陈文嘉，她明明只是个任务精灵，但不知为何，悲伤让她的泪水不断涌出。 她呜呜地哭出声。 陈文嘉缓慢转动眼睛，她问一诺：“你怎么总是哭得这么伤心？” 陈文嘉受伤的时候，一诺哭得很伤心。 陈文嘉难过的时候，一诺哭得很伤心。 可当一诺的谎言被拆穿，陈文嘉还没哭，一诺自己便又哭得很伤心。 有时候看一诺那绿色的眼睛，陈文嘉觉得她就像一个真人一般。 但按理来说，一诺只是个被控制的小精灵，她不应该有这么多情感，更不应该为她的宿主而哭泣。 一诺吸吸鼻子，眼泪花花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很难过。” 陈文嘉又问：“你为什么难过？” 一诺想了想，擦着眼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你……” 她半天说不出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陈文嘉静静地看着一诺，她还是无法分辨一诺的泪水是不是受人拨弄的产物，更不知道这泪水是不是也代表一种欺骗。 欺骗、谎言。 整个世界的人和物都充斥着欺骗与谎言，可陈文嘉身处其中，却得知了绝大多数的真相。 这并不幸运，还有些可悲。 因为就算是知晓了这场骗局，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别哭了。” 陈文嘉抬起手，轻轻擦去一诺的泪水，安慰道：“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所看到的未来给她带来了命运既定的可笑与苍茫，但这条路还在脚下，她还是要走下去的。 陈文嘉点了点耳麦，回复了崔云的紧急消息。 夜视屏被她关掉，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包纸巾。 她慢慢拿出那条项链，小心给自己戴上。 甬道黑暗，雪花吊坠闪着微弱的光芒。 陈文嘉完全被黑暗包裹，但眼睛却被雪花的光芒照亮。 她好像缓和些许，眼睛微澜。 “一诺，帮我拿一个传送卷轴，我们去狂人地狱。” 刀爷反水，和刘思镇一起制住了柳思思。 丁寒他们的计划被泄漏出去，刘思镇等人早有防备，也被一网打尽。 崔云正在调集人手，想请陈文嘉过去拖延时间，营救丁寒等人。 第312章 第三百零八章 她已是枭雄。 崔云说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这次的抓捕计划被捅得到处都是缺口。 丁寒的身份彻底暴露，每分每秒都可能性命堪忧。 但她不是负责这块事务的人，要想召集人手增援, 得找个别的由头。 比如在狂人地狱发现了联盟头号危险人物：陈文。 陈文嘉明白崔云的意思，于是她顶着于小溪那张鼻子都掉了的脸, 截住了柳思思手下的逃兵。 因为刀爷反水, 柳思思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 也就逃出来二十几个人, 还都是在崖上负责接应的。 陈文嘉根据地形推测出了这些人的逃跑路线, 提前在必经之路外面等着。 等山口那传来了动静，陈文嘉叼着烟打了一梭子子弹，正巧打在惊慌失措的K瓦脚边。 K瓦又惊又怒，犹豫间，就见陈文嘉摘了于小溪的面具, 露出属于陈文的肃冷面容。 狂人地狱下面鱼龙混杂，如果陈文嘉一个人下去, 就算她是联盟通缉犯又怎样？她单枪匹马的, 就算是拖延时间也拖延不了多久, 所以她打上了柳思思手下的主意。 多一些人是一些人，能给她撑撑场面。 至于如何收服K瓦等人？其实十分简单, 就凭她是陈文、就凭她是个人物、就凭她和柳思思认识。 陈文嘉冷着张脸, 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把K瓦等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她说大家也知道, 流浪贼之间的斗争十分激烈，柳思思死了，K瓦他们回去后也活不了多久。 柳思思的地盘可能会被刘思镇或者刀爷接管。 不管他们谁接管柳思思的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斩杀柳思思的亲信, 以儆效尤。 与其回去后被当作旧老大手下惨死，还不如跟着她杀回去，闯出一条路来。 当然，就凭他们二十几个人，再怎么闯也闯不出去。 为了激起K瓦等人心里的劲，陈文嘉抽了口烟，淡淡道：“虽然刘叔、刀爷、梅骨香站一边，但别忘了，五门里头除了我们，还有个姓许的。” 流浪贼分为五大块，除了他们和已死的钟德友，还有个姓许的，叫许钊。 许钊的实力仅次于刘叔，要是把她拉过来，勉强有对峙的资格。 但K瓦犹疑道：“可是……许钊怎么会帮我们？” 许钊想‘改邪归正’，实现她老子的理想，正准备走陈不刃的路子。 也就是因为许钊当了‘叛徒’，所以刘思镇才把刀爷、柳思思等给召集起来，想要搞垮许钊。 他们搞的人就是许钊，许钊巴不得他们内部乱起来，又怎么会帮他们？ 陈文嘉没解释，靠在岩壁上吸着烟。 她其实不爱这口，但这种装逼的时候，她总不能掏出根棒棒糖出来嗦啦。 她抽的这种烟烟劲大，很是苦涩，吸了两口后，她冲着K瓦吐出烟圈，语气依旧平静，似乎胜券在握：“告诉她，她老子想要的东西在我这里，她不是想搞出第二个不刃佣兵团吗？做了黑狼，我能让她如意。” 黑狼——刘思镇手下的一把好手，此时正在不断找许钊的茬。 杀了黑狼就是在打刘思镇的脸，陈文嘉会在这时候趁机而入，劝刘思镇一致对外，先搞了许钊再说。 许昌友知道陈文是陈不刃的女儿，许钊应该也是知情人。 只要把陈文的消息传出去，许钊一定会信。 然而K瓦等人还是犹疑不定。 他们自然知道‘陈文’是谁，但他们却不相信‘陈文’真能救出柳思思，然后全身而退。 命这个东西，可能一瞬间就没了，他们深知其理，所以十分谨慎。 陈文嘉早已不会因为别人的动摇而虚疑，她看着K瓦等人的样子，冷笑道：“知道你们现在为什么这么狼狈么？因为这世上孬种多得惊人，而枭雄少得可怜。” K瓦等人知道陈文嘉在骂他们孬，如果他们面前真是于小溪，他们自然干过去了，但他们面前是陈文。 那个杀了联盟议员、引得联盟内部改革换代、仍然逍遥法外的陈文！ 她已是枭雄，自然有资格骂他们是孬种。 于是K瓦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憋屈着不说话。 陈文嘉见场面掌控得差不多了，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现在立刻联系许钊，告诉她，我要看到黑狼的人头，我给她十五分钟时间。” 【零】给她看到的未来并不详尽，只是一些零散的画面。 或许在观看未来的时候，陈文嘉是记得的，但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的大脑只能记住一些关键片段。 但这些关键片段并不包括她收服了K瓦等人，也不包括她如何进入了狂人地狱。 因此陈文嘉现在的表现全靠直觉，谋算就在一瞬间，她笃定许钊会相信她，并在十五 依譁 分钟内杀了黑狼。 K瓦被陈文嘉震慑住，乖乖照做。 在等待的十五分钟里，陈文嘉淡漠地抖抖烟头，当着众人的面给崔云发消息，问她需要拖延多久时间。 崔云回复得有些慢，八分钟后才回消息说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陈文嘉说好，关了耳麦，点了第二根烟。 她也没吸，叼着烟头开始组枪。 陈文嘉剃了寸头，脸部消瘦不少，显得下颚如刀锋，她不知道从哪找出了黑背心、黑色工装裤，她随意地靠在那摆弄着枪/械，又叼着个烟，看起来帅气又危险。 从外观上看，陈文嘉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在Alpha中算得上是纤细，但她站在那里，莫名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威慑力和信服力。 等组好了枪，陈文嘉突然把枪对准了K瓦，在K瓦惊恐的眼神中，她开始数数：“10、9、8……” 15分钟很快过去，还剩最后10秒。 数时间很能锻炼心力，陈文嘉已经数成了习惯。 她从900开始倒数，还剩最后10个数。 “7、6、5、4、3、2……” “鱼姐！来信了！是人头！” 正要数到一，K瓦后面一个叫牢鬼的胖Beta男把屏幕投了出来。 屏幕上是黑狼的人头! 许钊来信了，她真的杀了黑狼！ “砰。” 陈文嘉做了个口型，收了对着K瓦的枪，什么都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随手把烟一扔，看也不看众人便往前走，自带一股强大从容。 K瓦等人再没什么异议了，他们拾捣了枪/械装备，跟着陈文嘉去狂人地狱。 沿着熔岩河流往上走，直至威撒尔旦峡谷开裂的大平层。 往大平层右边看去，便是沟壑遍地的黑色山脉。 狂人地狱位于第五座山脉底下的裂缝之中。 顺着黑色的山体往后绕，便能看到大批的黑色帐篷和黑色掩护网，这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不少尸体，俨然刚经过一场战斗。 崖上有各种势力的眼线，他们擦着枪口，叼着乐扣烟，打量突然出现的K瓦等人。 没想到逃跑的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回来。 但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目光全在领头的那个女Alpha身上。 能来这里的都是人精，消息也灵通，光看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个随意提拎着枪、边走边用脚翻尸体、看死人脸的女Alpha是陈文。 那个联盟头号通缉犯、那个从联盟层层追捕中全身而退、那个只需要见过她就能获得赏金二十万的陈文。 硝烟飘渺，K瓦等人握着枪，二十几人警惕地盯着周围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恶狼。 而陈文嘉看起来非常放松，她看也不看四周其他人，只盯着地下的死人看，看清一个死人脸后便去看下一个，不知她是不是在找柳思思死去的手下，然后一个一个默记在心中，想着事后清算。 就这么一个动作，众人便感到无形的压力压上身，大家眼神示意，纷纷把陈文的消息递到狂人地狱里。 陈文嘉见目的达到了，慢悠悠晃到有标记的地方，带头下了崖。 根据标记往下爬二十米，按照暗号敲一敲石壁，便有人从内开了岩石，把外面的人接进来。 或许是因为陈文这个名头，也或许是因为黑狼的事，陈文嘉等人往崖下攀岩时并未受到阻拦，反而有个漂亮的男Omega笑盈盈地在岩石壁内接应，说：“哎哟陈文陈小姐吧？久仰久仰，没想到咱还能见到您这种等级的人物！真是荣幸之至啊！” 这个男Omega在这简陋的熔洞里穿了套粉色的西装，耳朵上戴着钻石耳钉，脸上满是笑意，对陈文嘉的态度非常热情。 不等陈文嘉开口，他便弯腰请着陈文嘉进电梯，笑道：“看来还是我们刘叔有福气啊，今个真是赶巧了，各种大神齐聚，怎么都聚到这一天来了？” 他语气高兴，但眼角含着狡猾奸诈，正试探着陈文嘉的目的。 他们收到了消息，说这个叫陈文的就是柳思思身边那个于小溪。 但陈文不止和柳思思有关系，她是军人出身，他们抓的那个联盟委员曾经是陈文的上级！ 除此之外，在一小时前，黑狼死了。 刘思镇暴怒，他们的人顺着线往上查，发现许钊突然动手是因为收到了条消息。 消息内容没人知晓，但发消息的人是柳思思的下属。 一环扣一环，细细思来，这个陈文来者不善。 K瓦的脸被划了一刀，看起来很是狰狞，他狠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枪。 他对眼前这个男Omega异常熟悉，正是刘思镇那老相好梅骨香。 天然熔洞虽然大，但电梯很小，只能容纳七八个人。 除去开关门的，梅骨香带了三个人，他的人有意无意拦了一下，让陈文嘉这边只有K瓦和牢鬼上了电梯。 这个梅骨香靠贩卖人口起家，能说会道，眼睛也和淬了毒似的，稍微漏一点什么就会被他瞧出破绽。 来的时候全凭一股劲，现在上了这电梯，K瓦才发觉自己真是单枪匹马入虎穴。 冷静一瞬，又听梅骨香发问，K瓦突然意识到陈文嘉那个劝刘思镇对付许钊的方法有多站不住脚。 黑狼死了又如何？许钊难对付又如何？刘思镇完全可以吞并了柳思思的地盘，等势力壮大了再去搞许钊，何必留着柳思思这个已经撕破脸皮、未来不是什么时候会咬上来的对手？ K瓦看一眼梅骨香身后虎视眈眈的两个强壮打手，又看了眼陈文嘉，心跳快得惊人。 他敢笃定，如果陈文嘉说她是来找刘思镇谈判、想搞垮许钊，梅骨香会立马让他身后两人突突了他们。 K瓦无声吞吞口水，背后被汗水浸湿一片。 然而陈文嘉丝毫不慌，她打量眼前这个叫梅骨香的男Omega，又摸了根烟。 这会K瓦有了眼色，沾了血的手连忙伸出去，给陈文嘉点燃。 现在他是陈文嘉的小弟，自然要照顾老大的面子。 电梯急速下坠，陈文嘉看着烟，轻描淡写道：“我来谈笔生意。” K瓦能想到的陈文嘉自然也能想到，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狂人地狱位于山体几十米下，人工凿下去的井壁镶嵌了灯，照得电梯忽明忽暗。 谈生意？谈什么生意？ 这个陈文不是来救柳思思的么？或者来砸场子？她有什么生意要谈？ 梅骨香心中疑惑，还没继续问下去，陈文嘉就笑了，她说：“知道了么？黑狼死了，我干的。” “我给许钊发了消息，让她十五分钟内搞死黑狼，她照做了。” 黑狼的事发生在暗里，陈文嘉却 忆樺 把这事摆在了明面上，挑衅之意明显，甚是嚣张。 话音刚落，狭窄电梯里的氛围立马紧张起来。 明暗交替间，梅骨香的眼神越来越冷，他身后的人似乎有对陈文嘉动手的意向。 K瓦和牢鬼对视一眼，往前动了动，黝黑的脸上尽是杀意。 他们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大不了鱼死网破，能在这种地方死，死的也不算窝囊。 但陈文嘉丝毫不惧，烟气缭绕上升，她和梅骨香对视。 陈文嘉慢慢把嘴里的烟拿下来，一边调转烟头方向，一边缓缓道：“就凭一条消息，许钊便能替我杀人，你们就不好奇这消息是什么么？” 许钊正和人类联盟那边联系，所以面对黑狼的挑衅时一直在避让，不想扯上关联。 这正是许钊转型的关键时候，在这个时候，如果陈文嘉给出的消息没有份量，许钊能替陈文嘉杀人？ 能成为一方霸首的许钊自然不是个傻子。 电梯开始减速，失重感慢慢褪去，梅骨香原本阴狠下撇的嘴角上弯，露出一点甜蜜的笑。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陈文嘉，凑上去含住了她手中的香烟烟头。 “我便是生意人，有生意，哪有不谈的道理？” 电梯轻微一震，石壁门缓缓打开，熔洞口无人，但人群的欢呼声和类似于兽类的怒吼声却从洞外传进来。 梅香骨夹着烟，仰头看着陈文嘉，笑道：“到了。” “陈小姐，请。” 第313章 第三百零九章 小芮 西南星属于特殊星球, 种植复刻绿壤后，西南星的核心热能被激活，各种物质的衰变、各种气体的冲撞使得西南星岩层溶解/坍塌, 于是山体内部含有非常多的空洞结构。 梅骨香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地底的锥形大平地，周围的山壁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口, 从内部看去, 像极了奶酪切口。 地底的平地上砌了大大小小七个高台, 全用硬钢笼子罩住, 外面一圈则是看座, 还加了不少圆桌席面。 为了容物，他让人凿通了山壁上的一些洞，用硬钢做的牢笼或者单向冲击波幕封住洞口，里面置了摄像头，关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凶恶无比的怪物。 山壁上还装了无数个摄像头和全息投影装备, 陈文嘉等人出电梯口的时候，绚烂的灯光下, 无数经过数据处理的陌生投影面孔出在地上、空中。 狂人地狱搞的是线上赌/博, 只要有钱, 就能在网上开一个座卡，享受高清视频画质。 要是这样还不满足, 可以花钱买套狂人地狱提供的全息设备, 网络会把人影投到现场，获得实景观看的刺激感。 “这里地偏, 很多客人不好过来，所以便铺了地垫，采用了这种线上的方式。” 梅骨香一边走一边向一个穿了珠杉、露出肌/肤的男孩子招招手，她对陈文嘉笑道：“今天刘叔过生日, 事情太多，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陈小姐您先随便逛逛，我找个小朋友陪陪您。” 她试探陈文嘉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自然要去找刘叔商议一番。 男孩子刚从某个洞口出来，见梅骨香找他，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穿得清凉，但他眉宇间带着些淡雅的味道，他清浅地叫了声：“老板。” 梅骨香点了下头，搂着男孩子对陈文嘉道：“他叫小芮，算是我们这最火的一位小朋友了，今天小芮就别开播了，替我好好陪陪陈小姐？” 小芮不见怯意，他笑着说好，大大方方地朝陈文嘉伸手：“陈小姐您好，我叫芮，能够遇到陈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见小芮这全身透心凉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没什么风尘气息，看起来清清淡淡、惹人爱怜。 陈文嘉不动声色往周围扫了一圈，除了和小芮一样打扮的人以及过来给刘思镇庆祝的客人外，还有不少端着枪、在场地里来回视察的流浪贼。 也不知道丁寒他们会被关在哪里。 陈文嘉暗地让一诺去查查监控，面上她客气地握了握小芮的手，道：“幸会。” 梅香骨又热情地寒暄几句，然后告辞，飘飘然进了电梯。 小芮让人拿来个喷雾，给三人全身都喷了喷，他说这是反射涂层，喷了这个，摄像头里的人就不会看到他们。 “今天是刘叔生日，老板开心，又开了五条线路，还做了促销，除了十万个免费名额外，还给所有会员打了半折，所以今天的人格外多，喷上这个可以保护我们不出现在镜头里。” 他叫来两个人陪着K瓦和牢鬼，自己则细细给陈文嘉喷上喷雾，然后又给陈文嘉的耳麦输入一个连接通道的密码，顿时劲爆的音乐和有力的喊麦声充斥陈文嘉的耳朵。 “各位贵宾、各位来客，欢迎光临，狂人地狱！我是ZC：B哥，属于我们的狂欢还剩三十分钟，请各位再听一曲……圣人摇！哦豁做大做强！让我们享受无上疯狂！” 嘶哑的男声在耳麦里呐喊，调动所有人的情绪。 陈文嘉跟着音乐看了眼周围摇头晃脑、嘴里欢呼的人，心想难怪他们这么嗨。 小芮微笑道：“野兽搏斗的声音已经很大了，这里的山体受不住更大的声音，为了防止崩塌，我们都用线上音频。” 说着，他轻轻搂住陈文嘉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给陈文嘉介绍狂人地狱的事物。 狂人地狱两边的空洞被梅骨香做了改造，每个洞就是一个直播间，洞口处大多拉了帘子，看不清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小芮只是说里面在做直播，也没过多解释。 但经过的时候，可以听到洞口里有人类、动物的惨叫，还有些娇软的呻/吟和低沉的喘/息。 陈文嘉心知肚明，这里是人类的罪恶深渊，能在这里直播的自然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她看向场地中央的大笼子。 笼子的顶部照了刺眼的灯，明晃晃照亮平地上大片的暗血。 在‘未来’里，她会走进去，和一只巨大的、嘴里长满鲨鱼尖牙、像蜥蜴似的黑鳞怪物搏斗。 小芮敏锐地注意到了陈文嘉的眼神，他轻声说：“这叫公平台，平时赌笼子的时候会用到。” 赌笼子。 赌这笼子里谁赢谁输。 其他都是小打小闹，狂人地狱最吸引人的便是这赌笼子。 陈文嘉疑惑问出声：“公平台？” 她抓住了后半句，她以为这种占满了鲜血的地方应该会有个血腥的名字。 小芮点了下头，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台子，惊悚的回忆立马冲上来，这让他畏缩一瞬，忍不住抓紧了陈文嘉的衣服。 不管看多少次，这台子都让人恐惧。 小芮沉下心绪，他道：“陈小姐，看到上面 YH 的那些怪兽了吗？综合实力相当、重量相当，这才有看头，因为各方面都相当，所以叫公平台。” “当然，斗的不止兽和兽，还有人和兽。” “我们这里有不少……人，想出去、想自由，那就往有怪物的笼子里走几圈，要是能活下来，就放人走，活不下来，就成怪物的饲料，这也很公平。” 自由和命，两者选其一，这很公平。 小芮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但他除了平静还能如何？大吵大闹的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和他同批来这里的人，现在苟活下来的就只剩他一个。 小芮浑身正发着凉，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温暖的手掌握住。 陈文嘉问：“你的手臂还好吗？你可能需要去看看医生。” 小芮全身白白嫩嫩，看不出有什么伤口，但陈文嘉察觉到他的手臂僵硬，骨头应该受了伤。 手臂？ 小芮怔愣一瞬，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挽着陈文嘉的手臂，这才感觉到疼痛来。 他很受欢迎，无形抢了别人的资源，便受到了排挤。 那些人惯有见不得人的手段，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手臂里的筋骨断了好几天了。 他微笑着摇头，道：“没关系的陈小姐，等陪您逛完，我再处理一下。” 说着，他又靠近陈文嘉的耳朵，小声又恳求地说：“不陪您的话，我处理好手臂就得去工作，我连续上了四十二天的班了，这时候刚好可以休息一下，求您就让我陪着吧？” 他是被梅骨香抓来的，虽然说他在这里很火，给这里赚了不少钱，但他地位极低，几乎从没休息过。 陪着陈文嘉便可以不用直播，也不用和那些收‘保护费’、‘慰问费’、‘医药费’的人打交道，这可以让他获得片刻喘/息。 小芮的表情有点楚楚可怜，但陈文嘉已经陷不进去任何温柔网，她让一诺查了下小芮身上的设备。 一诺说小芮身上装了监听器，信号端在二层的一个房间里，从监控看去，那里有个胡子的Alpha大叔还有那个粉衣服风骚男Omega，这两人应该就是刘思镇和梅骨香。 陈文嘉笑了笑，故作暧昧地揽住了小芮的腰身，她对小芮说：“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会开始，我先陪你去看看手臂吧？等看完了，我们再逛逛？” 一诺说丁寒一行人被关在了三层岩壁的某个笼子里，但这时候丁寒被单独提了出来，看方向，似乎正要把他往一个有各种试剂针头的地方送。 陈文嘉猜测这时候陪这个叫小芮的过去，应该正好能和丁寒碰上面。 小芮被陈文嘉手心的温度惊得一颤，他下意识想拒绝，耳麦里却传来命令的声音，他只好咽下原来的话，装着不好意思、又有些害羞地道：“好，那就麻烦陈小姐了。” “这里搭了一个医务室，在二层，我们从这边上去。” 他领着陈文嘉进了一个大一点的洞，洞里有楼梯，走上去，便到了山体内里的溶洞圈。 这个圈子不通外面，地上装了照明的小灯，两边全是温热的石壁。 陈文嘉跟着小芮往里走，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但一诺说刘思镇正准备过来，这牵扯了她全部的心神，让她没空去思考这场景曾在哪里见过。 “这里是休息区和生活区，我们的人、客人都会住在二楼。” 小芮尽着自己的职责，一边走一边给陈文嘉等人介绍。 他说：“我们这里有两位医生，一位姓刘，一位姓罗，我们一般在罗医生那看。”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 前面弯道处出来两个Alpha，一男一女，女Alpha肩上扛着个被手铐反手锁住的男Omega。 陈文嘉望了眼那个女Alpha身上一动不动的男Omega，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她立马认出来，那是丁寒。 手腕上的绿因子环不受控制地溢散一瞬，陈文嘉咬了咬舌尖，忍住冲过去查看的冲动。 男Alpha拿着枪跟在后头，许是看到了小芮，他吹了个口哨道：“哟，是我们家芮芮宝贝，今个真是有点可惜，看不到你直播了。” 他意有所指，肆无忌惮地打量小芮的身/体，眼神黏腻yin、邪。 小芮抿着唇，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再难听的话其实他都听过，再难堪的事情其实他都经历过，但今天不行，当着身边这个人的面不行。 他难得冷了脸，道：“还不进去？别耽误了老板的事。” 这话听起来是冲动之语，但似乎不经意泄露了些东西。 老板的事？什么事？ 陈文嘉不发一言，但眸色深深，看了眼小芮。 那个Alpha男正要骂出声，却被同伴提醒，让他注意还有别人在场。 小芮不再看那些人，自顾自挑了写了个‘医’字的帘子，低眉对陈文嘉道：“陈小姐，这里便是医务室，请您先进去。” 陈文嘉走过去挡着帘子，低头道：“你先进去吧，受伤的是你又不是我。” 小芮浅浅笑了下，他应了声好，便走进去。 陈文嘉看了外头那两人一眼，见他俩走过来，才放下了帘。 小芮说的罗医生不在，只剩专门给客人看病拿药的刘医生。 刘医生是个男Beta，看起来挺年轻的，约莫三十多岁。 小芮正在说自己的手臂疼，那个男Alpha和女Alpha便大摇大摆走进来。 女Alpha把肩上的人往地上一扔，道：“医生，刘叔说给这个联盟的狗崽子打支清毒的，弄醒了好审问呢。” 被她摔到地上的人露出了正脸。 丁寒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失去了意识。 陈文嘉假装不经意扫过去，眼神一顿，立马被吸引住了目光。 刘医生推推眼镜，往地上一看，道：“急么？不急我先把小芮这手臂给处理了。” “受伤了？难怪火气大呢，让哥哥看看，哪受伤了？” 那男Alpha起了心思，见陈文嘉盯着地上的人看，他凑过去作势要搂住小芮，却被K瓦截住。 K瓦不愧是专业给人当小弟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死死瞪着男Alpha。 在他看来，这个小芮现在属于文老大，让这个小喽啰摸一把算什么？ 小喽啰也来了劲，硬着脸就要和K瓦刚，却不想洞口那突然传来个中年人的声音，他责备道：“陈小姐已经进去了？怎么没让羔子他们等会再进去？” 梅骨香轻柔的声音传进来：“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巧合……” 说着，有人揭开帘子，穿着身皮革、长着粗眉大胡子、一脸正气的高大男Alpha走了进来。 这人正是刘叔刘思镇，许昌友的亲信。 叫羔子的男Beta立马退下去，老实站到一边，叫了声：“刘叔，老板。” 陈文嘉正打量着地上的人，见有人来了，便看过去，随即露出一点淡笑，招呼道：“刘叔，梅老板。” 梅骨香挽着刘思镇，笑道：“叔，这便是陈文，陈小姐。” 刘思镇将洞内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Omega，对陈文嘉伸出了手，他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一点事情没处理，让陈小姐见笑了。” 陈文嘉也瞧了眼地上的人，和刘思镇握手道：“没关系，都是些没有瓜葛的故人，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面。” 刘思镇显然知道她曾在丁寒手下做事，她没必要藏着掖着。 见状，梅骨香给羔子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丁寒抬到一边去处理。 刘思镇带了两个手下进来，这会手下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梅骨香请陈文嘉坐下，自己站到了刘思镇边上。 刘思镇仔细看着陈文嘉的五官，道：“说起故人，陈小姐，我倒有个同样 YH 姓陈的故人……” 陈文嘉听刘思镇这样试探，便知道对方已经有了猜测，她道：“是说那位陈团长吗？” 刘思镇眼神微凝，等陈文嘉继续说下去。 陈文嘉笑了笑，并不惊慌，她道：“事隔经年，往事随风，刘叔叔，初次见面，我来没得及好好介绍自己，我叫陈文，是逐十星佣兵团团长陈不刃的女儿。” 第314章 第三百一十章 谁信有药能长生？…… 黑狼死后, 刘思镇便在猜测许钊到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虽然他和许昌友是多年的搭档，但辉煌已去，嫌隙日生。 许昌友勾搭了陈不刃那个叫陆云霆的手下, 还把崔婉莹的人散出去，似乎在背着他密谋什么事情。 现在许昌友死了, 许钊或许继承了她父亲的思想, 继续在干这件事。 许昌友的一生都和陈不刃有关, 许钊现在干的事也和陈不刃有关…… 刘思镇正想着, 就听梅骨香回来说那个叫陈文的说她让许钊杀了黑狼, 她过来是要谈生意。 听闻，刘思镇忽然把一切都连到了一起。 陈不刃、陈文。 这个陈文也姓陈，她能调动得了许昌友的孩子许钊，她是什么人？会不会和陈不刃有关系？ 刘思镇心里一沉。 当年他和许昌友从逐十星佣兵团叛逃，和那个曾经同生共死、缔造佣兵辉煌的老大哥已是多年未见。 他们逐十星流浪贼和逐十星佣兵团早成宿敌, 若陈文真和陈不刃有关，她来这是有什么目的？ 陈不刃和人类联盟关系颇近, 陈文是不是也和人类联盟搭上了线？他们刚绑了联盟委员, 这个陈文就来了, 这其中会有什么诈？ 刘思镇和梅骨香猜测良多，最后决定立马会会陈文嘉。 而陈文嘉知道自己声名在外, 再加上这个刘思镇和陈不刃也熟识, 隐瞒下去的话经不起推敲，还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她道：“刘叔叔, 刚刚我还在和梅老板说，我过来是想谈笔生意，这生意……便和我父亲有关。” 刘思镇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哦？你父亲？” 他笑了一下，笑意不到眼底：“陈文, 虽然你叫我声叔叔，但这叔叔也分亲近远疏，我和陈团长……关系可不大融洽。” 刘思镇和陈不刃早已反目，不杀陈不刃只是因为没有机会，而现在陈不刃的女儿居然主动送到他面前…… 陈文嘉感受到了刘思镇言语之间的杀意，他身后那两个两米多高的打手也对陈文嘉虎视眈眈。 陈文嘉神经高度紧绷，她也笑，说：“就是因为不融洽，我想我们才有合作的机会。” 不融洽才有合作机会？ 刘思镇挑眉。 陈文嘉继续道：“自我有记忆起，我便是孤儿，寄人篱下，受尽欺负，等成年了，长大了，想出去闯荡一番，却辗转到了他的地盘。” “我和他见过一面，他请我吃了盘饺子，但并没认我，反而让白鹭云把我踹到了西二星。” 刘思镇不置可否，陈不刃有很多养子养女，但确实没听说过他还有个亲女儿。 陈文嘉回想她到饮冰星后的经历，继续道：“白鹭云说我是陈不刃女儿的替身，叫我离开饮冰星后尽力跑远，要是能活，我就自由了。我四处躲藏，最后跑进了军队，安安稳稳活下来。” “是不是听起来还不错？” 她笑了一下，眼睛里全是冷意：“但这才是他计划的开始。” 刘思镇问：“计划？” 陈文嘉道：“对，就是计划，你觉得陈不刃凭什么能和联盟搭上线？就凭他那张嘴吗？他给联盟上缴了一些东西……” 说着，陈文嘉点了点耳麦，眼神扫向刘思镇身后的人。 刘思镇会意，他对陈文嘉说的事情来了兴趣，犹豫半响，他挥挥手，让手下、刘医生等人都出去。 陈文嘉也让Ｋ瓦和牢鬼出去等着。 一时房间里只剩陈文嘉、刘思镇、梅骨香和还没醒过来的丁寒。 陈文嘉把一诺现做的‘雪花’模型放出来，说：“这个叫‘雪花’，刘叔，您应该也知道，这些年联盟的能源储备出了问题，绿壤树要枯萎了，而这个叫‘雪花’的东西，就是救绿壤树的关键。” 刘思镇近年和某些联盟高层有联系，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他点点头，认可陈文嘉说的话。 他问：“这和你说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陈文嘉冷笑一声，她道：“这东西引得人竞相争夺，更惹人猜忌，你交了一块上去，你会不会还藏了一块？交了第二块，你会不会还藏了第三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猜忌这种东西，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据。 “这些年能源紧缺，联盟便重新打上了陈不刃的主意，陈不刃早有预料，克隆下了我，时机到时，便把我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则装死遁走，不知道在哪快活。” “我一无所知，被推进主星的斗争当中，看到月光城的事了么？死了那么多人，那便是斗争的结果，也是困住我的牢笼。” 陈文嘉眼里浸润了恨意，她道：“陈不刃害我至此，我恨他都来不及，现在只想把他揪出来，扒了他的筋骨，吃了他的血肉。” 她的言语有些癫狂，但流浪贼最欣赏的便是这种癫狂。 刘思镇觉得陈文嘉的故事没问题，当然，他也懒得猜测真假，他问：“所以你要做什么？想让我放了柳思思？” 陈文嘉和柳思思混在一起，似乎是想借柳思思的势力东山再起。 但他已经捉了柳思思，对她的地盘势在必得，如果这个陈文真要他放柳思思，那也太天真了些。 陈文嘉靠在椅子上，摸出了根烟，她一边点一边道：“要她干什么？我说了……” 她颇有些嚣张的劲，她冲刘思镇笑道：“刘叔，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 “柳思思的地盘，您和刀爷自己商量怎么分，许钊那边，若是刘叔想要，我也能帮您心想事成，我来这只有一个目的，想请您帮我杀了陈不刃，夺了他的地盘。” 柳思思、许钊她都看不上，她只想杀了陈不刃报仇雪恨，然后踏着他的尸骨上位。 刘思镇拔了口拇指粗的烟，点点头，说：“听起来不错。” 他吐出烟圈，往后一躺，漫不经心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又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扶贫办。” 说是要谈生意，但他可没看到什么好处。 陈文嘉望着空中缓慢旋转的‘雪花’模型，不慌不忙地道：“报酬自然是要付的，但我也知道，名誉、地位、金钱，刘叔您什么都不缺，要是有想要的，您自己也能想办法得到。”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件东西，刘叔你就算是穷尽一生，或许也得不到。” 陈文嘉前面的马屁拍得正正好，后面的话一出，成功挑起了刘思镇心中的火。 他刘思镇一生浮浮沉沉，当过好人，也做尽坏事。 曾经的同伴死的死、疯的疯，如今稳稳当当、重权在握的也就只剩他一人，连联盟的副委员他都敢绑，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刘思镇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Alpha，眼神深沉，道：“说来看看。” 陈文嘉不再卖关子，说：“刘叔，这世界上只要肯花时间、花力气，什么都有可能得到，但除了一件东西：寿命。”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再厉害的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 “多年前，白河将军因为击败克洛族有功，被视为联盟英雄、家喻户晓，论名、论权、论利，他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寿命，细胞再生都救不了他，如今他临近老死，只能外接脑神经，靠着个傻瓜机器人行走……” 白河的事是白紫苏告诉陈文嘉的，这个老头为了活着，给自己搞了个外界身体。 但因为外置处理器太大，白河现在只能在房间里活动。 陈文嘉打量着刘思镇，他黑胡子黑头发，看起来并不显老。 但刘思镇就比许昌友小一岁，算算年龄，他今年应该七十岁。 虽然星际人民的平均寿命很长，在一百二十岁左右，但总有到头的时候。 陈文嘉看着刘思镇的眼神微妙变化，心里问一诺，还剩多久？ 崔云说他们最快也要有三个小时才到，现在还要多久？ 一诺一直记着时间，她回道：“还差一小时三十二分钟。” 快了，丁寒就在她身边，只要再拖一会，丁寒就没事了。 陈文嘉给自己打气，她笑道：“谁信有药能长生？素娥新炼飞雪①，这诗是说长生不老药是假的，但现在我找到了这‘药’，不知以这个为交换，够不够付报酬？” 刘思镇一时没说话，像是在思考陈文嘉的话。 梅骨香跟刘思镇已久，看刘思镇这样子，她就知道陈文嘉的话戳中了刘思镇的肺腑。 刘思镇至今都没有孩子，也没有继承人，想的就是要再多掌权几十年。 长生？长生这东西谁不想拥有？ 听陈文嘉说有长生药，梅骨香也有了别的心思。 他和刘思镇年龄差太大，他怕刘思镇要是死了，自己没人护着。 殪崋 而且他能傍上刘思镇，全靠自己这张脸，等他再老一些，刘思镇可能就会甩了他，搞上其他人。 如果长生药是真的，他和刘思镇都能活得长久，他也不用每天都打美颜针、细胞促进剂，费尽心思维持自己的‘青春容貌’。 梅骨香来了兴趣，他终于插进刘思镇和陈文嘉的对话：“长生不老药？真有意思，陈小姐，您是在开玩笑吗？我梅骨香活了这么久，可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陈文嘉早有准备，她已经编了那么多瞎话，自然也能继续编下去，她道：“在刘叔的地盘上，我可不敢开这种玩笑，我被陈不刃的计划耍了这么久，在这里面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梅老板，你是否知道赌城的温家……” 陈文嘉把文森特体系、海恩和贝莉两位吸血鬼、温家温自酌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或者说，是根据原故事改编了一遍。 毕竟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在此基础上改编的故事也都是有理有据。 在这其中，陈文嘉又把许昌友和许钊给牵扯进来，还给刘思镇和梅骨香看了不少证据，比如6603死亡者照片、温自酌泡吧的照片，她说这个柏安图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年轻，这个温自酌也还活着…… 虽然故事离奇，但耐不住证据太多、逻辑太顺，一晃一个小时过去，刘思镇和梅骨香还没回过神，但已是一副相信的样子。 陈文嘉一看时间，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刘思镇的手下进来说刀爷还等着审人呢。 审人？ 陈文嘉心里一紧，心想这审的应该就是丁寒了。 刘思镇看一眼昏睡的丁寒，思考片刻，道：“别审了，今天大好的日子，不用急着审，把这小子送回去关着，明天再说。” 今天他过生日，本就没打算审人，都是刀爷说要审，免得夜长梦多。 这里全是他的人，能有什么长什么多？ 刘思镇挥挥手，道：“给刀爷说一声，等会我给她介绍个新朋友。” 他看向陈文嘉，笑着说：“小文，今天我生日，快到开席的时候了，我们就先不聊了，你要是不急，就在这里留几天，你说的事咱以后再慢慢商议。” 仅一个小时，他的称呼就从陈小姐变成了小文。 陈文嘉也很上道，她笑道：“我现在闲人一个，您愿意留我几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叔叔，我来得急，没带什么，现在也只能说句生日快乐，还请叔叔见谅。” 刘思镇哈哈一笑，拍拍陈文嘉的肩道：“别这么说，要是你的计划能成，这不就是给我的大礼吗？” “梅梅，把小文照顾好了，等今天过了，我们再慢慢聊。” 说着，他便往外走。 吉时快到，他外面还有客人呢，得去准备准备。 梅骨香应了声，叫来了小芮，自己笑盈盈出去了。 羔子两人也重新扛起丁寒，要把他往牢笼里面送。 陈文嘉看了看时间，还剩二十九分钟。 此时她完全可以劫走丁寒，不管是用隐身丸还是传送轴，都可以把丁寒送走。 但牵一发动全身，这里不止有丁寒，还有丁寒的战友们以及小芮这种被抓来的、过着没有人权生活的可怜人。 她不能把自己的能力暴露在众人眼前，也不能保证所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陈文嘉顾虑良多，不敢轻易动手。 而更让陈文嘉忧虑的是，现在还剩二十九分钟，【零】预言的‘未来’还没到来。 这意味着，在未来的二十九分钟里，会有很大的变故发生。 刘医生拿出一个很粗的针管，要给小芮的胳膊注射什么。 小芮下意识瑟缩，陈文嘉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心不在焉地盯着针管，心想还有二十七分钟。 第315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暴露。 梅骨香给陈文嘉在一层安排了个位子。 给小芮处理好后, 两人便去了一层。 小芮略带歉意地道：“ 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耽搁你这么多时间。” 斗兽早已经开始, 七个笼子里都关了奇形怪状的怪物。 有黑色的人蝎结合体、有血色的巨大老鼠、还有扑棱在空中的蓝色蝴蝶…… 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间最大的笼子里，那个黑色的、长得像蜥蜴的巨大怪物。 陈文嘉看着怪物, 下意识摸了把腰间的枪。 见陈文嘉感兴趣, 小芮解释道：“中间那个叫灭亡者, 是这里胜率最高的, 它被注射了安眠剂, 等会便会苏醒，和新来的一条大蟒蛇搏斗，这是今天开宴的彩头。” 其他赌局早就开始了，各种笼子里斗得血花四溅、惨叫连连。 尤其是那个装蝴蝶的笼子。 蓝色蝴蝶有一个人那么高，正在和一个赤/裸的女Alpha搏斗。 也不能说是搏斗, 因为蝴蝶正抓着女Alha的胸脯，口/器撕下她腿上的皮肉, 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周围一片欢呼, 实体人、投影人个个脸色通红、热情高涨, 叫嚣说：“弑杀蝶，杀！弑杀蝶, 杀！” 至于其他的笼子…… 除了兽兽相斗和这个人兽相斗的, 还有两个交/配笼。 交/配笼挨着中间那个大笼子，一个是兽□□/配, 一个是……人□□/配。 这里有数亿个终端接口，人脸密密麻麻，全挤在笼子周围观看，全在欢呼、惊叫。 陈文嘉透过虚拟人脸看过去, 只看到一双张开的大腿和匍匐在人身上的螳螂怪物。 光是看一眼，陈文嘉就恶心得不行，很想掏出个炸弹炸了这里。 陈文嘉正想看看时间，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死死掐住，她转头一看，就见小芮的脸毫无血色，直直盯着那个人□□/配的笼子，呼吸急促。 她正想问你还好吗，有人就尖声叫了她的名字。 “陈文！” 梅骨香穿着那套粉西服，带着一群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玛德好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贱批！竟敢骗我们！” 陈文嘉正觉不妙，后面的K瓦和牢鬼就被不知道从哪个岩壁射出来的射线给击中太阳穴，倒在地上。 梅骨香似乎知道了什么，就那么几分钟里，他的神情就变得凶恶。 刘思镇跟在梅骨香后面，他隐忍怒火道：“给我绑了，扔进至尊笼里，不是想救那个副委员吗？行，刀爷，这个人算是搞不了了，卖我个面子，今天我就要弄死这两个狗东西！” 陈文嘉被三五个人按倒，凶神恶煞的汉子给她来了几拳，又夺了浑身的装备、抠了她的耳麦，架着她往最中间的那个笼子里走。 “都听你的，刘叔，别生气，动这么大肝火干什么？” 熟悉的女Al 銥誮 pha声音响起。 陈文嘉挣扎着回头，只见关山月正搭着刘思镇的肩膀，给他顺气。 而关山月后面还跟着个人，正是陈文嘉放走的罗大飞！ 关山月便是刀爷。 可能是气氛太紧绷，陈文嘉对这点竟然不怎么惊讶。 陈文嘉颇为冷静，她问了一诺时间，一诺说还差十八分钟，十八分钟后，崔云的无人机战队就会进攻这里。 她在心里说好，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像是垂死挣扎那样大喊道：“刘叔！我骗你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骗你什么了！” 她被一把扔到大笼子边上。 刘思镇上前踹了陈文嘉一脚，她直接被踢飞，撞到笼子上面发出砰地一声。 刘思镇冷笑道：“骗我什么了？玛德你特么哪句话是实话？玛德还他狗日的说什么药什么系统？老子特么踢死你！” 一想到他跟个傻子一样听这个陈文鬼扯了一个多小时，还特么信以为真，他么的他就一肚子火气。 “叔！叔！别动气！别动气！今天你生日！千万别动了福气！” 关山月连忙上前拉住刘思镇。 拉扯间，刘思镇把一张薄膜扔到了地上，他怒笑道：“我艹你的，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是吧？玛德你特么以为老子好骗是吧？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刘思镇那一脚用了全力，踢得陈文嘉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她捂着胃咳嗽两声，用手慢慢擦了血，然后慢慢爬着去拿地上的薄膜。 她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她露出了破绽。 薄膜纸张是扣着的。 抓起来一看，这薄膜是照片的复印件，而照片好像是从监控视频里截的。 截图里有很多人，最突出的是红绿灯下的那对AO。 女Alpha穿着白裙子，男Omega手里拿着奶茶，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过斑马线。 两人的面颊拍的也很清楚，女Alpha是陈文嘉，男Omega是丁寒。 陈文嘉盯着照片，忍住不去看关山月。 这张照片是在南一星拍的，那时陈文嘉刚和朋友关山月分开，去找自己的Omega：丁寒。 他们去南一星的事情，除了她和丁寒，就只有关山月知道。 这张照片是谁给刘思镇的？关山月吗？关山月出卖了她？还是说，是那个人？ 陈文嘉思绪纷飞，她抬起头，扯出一抹笑：“就凭这么一张照片？谁以前没个情人，刘叔，这说明不了什么。” 刘思镇眯了眯眼，看着这个坦然自若的女Alpha并不言语。 在医务室里他用那个姓丁的试探过陈文嘉，见对方没有反应，他便放松了警惕。 但那个人把照片传了过来，并告诉他，说陈文的目的就是为了救那个叫丁子湘的副委员，如果让陈文救出了丁子湘，他们俩以后肯定会对他展开疯狂报复。 对方警告道：丁子湘这次是着了道，他的手段可是数一数二的，要是不弄死他，以后谁都没好果子吃。 长生固然引人垂涎，但这太过飘渺。 刘思镇一向谨慎，他觉得什么都不如手心里抓住的东西牢靠。 “说明不了什么？” 刘思镇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他冷笑一声，抬抬手示意，手下便从洞口里抬出一个透明的长方体箱子。 陈文嘉看过去，只见丁寒关在里面，他双眼迷离、面色潮红，呼吸也十分急促。 陈文嘉的心倏然一紧，声音不自觉冷下来，她质问道：“你们干了什么？” 丁寒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正常。 “我们可没干什么。” 刘思镇还没说话，梅骨香便拍了拍箱子，笑道：“只是丁副委员向来是铁血手腕，大家都说他一点都不像个Omega，我想，这是因为没经过我这里的调教，你看，只是打了点催情剂而已，他便成了这副样子。” 丁寒双手紧握，身体紧绷，看样子，他已经在尽力忍耐。 看着丁寒的样子，陈文嘉忍不住握紧了拳。 梅骨香望了眼那个装着螳螂怪的笼子，道：“看见了么？那边结束了，但绿将军躁动，一个Omega可不够他配的，丁委员不喜欢人接近，那就试试我们家绿将军吧，别看我们家绿将军长这样，但那里可是很大、很……” “你敢！” 梅骨香还没说完，陈文嘉一拳就把硬钢笼子打得一抖，她狠狠盯着梅骨香，声音又怒又冷。 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管他狗日的算多少时间！在看到丁寒的那一刻，她恨不得立马就杀了这两个泯灭人性的东西！ 陈文嘉一改好商好量的态度，她慢慢站起来，哪怕她什么都没有，但她光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气势。 她紧紧盯着刘思镇，突然笑了一下，她轻声道：“刘叔叔，你猜，我能从联盟层层追捕下逃脱，靠的是什么？” “我们之间不过两米，我们要不要赌一赌，看是你的激光射线快，还是我徒手杀你的速度快？” 是激光、子弹的速度快，还是人的速度快？ 普通人不会问这么离谱的问题，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枪？ 但说这句话的是陈文嘉。 以新兵争霸赛第一的成绩考上第一联合军校，附绿能力位列全世界第一、一己之力杀了6603房间数十人并逃脱联盟追捕的陈文嘉。 这世界上，只有她敢、她能、她可以说这句话。 说这话时，她眼神阴冷弑杀，脊背微躬，似乎下一秒就会像一条凶猛的猎豹窜出去，狠狠咬住猎物的脖颈。 众人皆是一惊，梅骨香不自觉离透明箱子远了一点。 刘思镇背后起了汗，他也笑，抽出了枪，道：“怎么？以为我不敢赌吗？我倒要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 说完，刘思镇和他的手下纷纷把枪对准陈文嘉。 关山月眼见氛围不对，劝阻道：“叔，今天是您生日，别轻易动气，这个陈文还有些价值，先拖下去，等过了今日再处理吧？” 陈文毕竟能调动许钊，他们以后是要搞垮许钊的，凡事要从大局考虑，别误了以后的大事。 “白溜子，我看你近年混得不错，颇为欣赏，这才叫你声刀爷，但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刘思镇甩开了关山月的手，语气不善。 现如今有了那人的帮助，他早就看不上关山月。 生日宴过后，他下一个收拾的人便是关山月。 “哟，怎么，我劝两句还劝错了？” 关山月见刘思镇是这种态度，也来了气，她正要抽枪，梅骨香就出来打圆场。 “嗐，咱都是一家人，今天又是刘叔生日，何必为了外人动气？” 梅骨香按住关山月的手，安抚性地拍拍她，然后又去看刘思镇。 他笑道：“叔，刀爷说得对，今天是个好日子，您不是说了吗？今天不亲自杀生，别气了，我等会让小芮陪陪您？您不是说最喜欢小芮给你倒酒了吗？” 刘思镇刚来这狂人地狱就看上了小芮，但碍于梅骨香在，他一直没时机下手。 见梅骨香给了阶梯，刘思镇面色稍缓。 梅骨香自然知道刘思镇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一冷，面上继续打圆场，柔笑道：“您要是想和陈文赌，那就赌，咱换个赌法，刚刚您不是说了吗？要把她扔进笼子里走几圈，那就赌她能不能在笼子里坚持十分钟，如何？” 至尊笼里的灭亡者移动速度极快、咬合力也大，平常怪物和它对决时，无一撑不住五分钟。 饶是陈文嘉再厉害，赤手空拳的，她又能奈灭亡者何？ 把陈文嘉放进笼子里，她只会死的更惨、更让人舒坦、更有卖点、能赚更多钱。 刘思镇思量片刻，觉得梅骨香的提议很是不错。 他缓缓放下枪，众人也随着他收枪。 梅骨香对陈文嘉道：“陈文，你不是想救这个Omega吗？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在灭亡者手下活下去十分钟，我就放了你们。” 他话头一转：“当然，你可选择拒绝，然后看着绿……不，看着我们怎么对待丁委员。” 这个长相姣好、穿着一身粉的男Omega道：“丁委员长得这么好，扔给怪物可惜了，我这不少兄弟连个纾解的对象都没有，这会丁委员正难受着，我们也算是帮委员的忙了，等兄弟们都满足了，要是丁委员还不满足，那再考虑绿将军。” 梅骨香的声音刻意放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恶毒，恶毒得想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陈文嘉攥紧了拳头，凝望着箱子里的丁寒不做声。 他咬着牙，闭着眼，不让声音溢出来，也不愿荡漾出春色。 陈文嘉心里酸涩得不行，心想果然和‘未来’里的场景差不多，她会主动走进牢笼里。 但她并不觉得悲怆，而是庆幸自己来了，还好自己来了。 可能是太难受，丁寒猛地一颤，忽然使劲撞了下玻璃，也睁开了眼。 然而陈文嘉却在他睁眼的一瞬 ?璍 间转了身。 陈文嘉站到了铁笼前，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绿色兽眼对上。 灭亡者身高三米，哪怕是趴在地上，也比陈文嘉高大半个人头。 巨大的牢笼里，灭亡者盘踞了三分一的地方。 隔笼相对，陈文嘉显得很是脆弱渺小。 手上满是脏污，陈文嘉撩起衣服擦了擦还有血渍的嘴角，又从裤兜抽出徐念给的手套戴上。 她看着正缓慢站起来的庞大怪物，冷静道：“开门。” 第316章 第三百一十二章 纵千言万语，终不敌一……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几个月广受欢迎的‘狂人地狱’直播平台搞了活动, 不仅发放了大量免费观看券，还能免费升级，享受最高级的贵宾待遇。 什么叫贵宾待遇呢？那便是只要能进直播间, 就可以任意旋转镜头、欣赏狂人地狱里每个公平台、每个角度的搏斗。 今天‘狂人地狱’对各个消费等级的看友都开放，不管是兽兽对决还是人□□/配, 都看得人血脉偾张、激动不已。 赌/博氛围已经快到了最高潮, 众人都操纵着虚拟面皮, 兴奋地往最中间的公平台走去。 狂人地狱一共有七个公平台, 赌局开始前, 会有评定师根据今天的搏斗内容评定等级、确定投注上下线。 狂人地狱最中间、最大的笼子叫至尊笼，所对应的评定等级最高、赌注最大，这笼子里的搏斗也最精彩。 今天大家最期待的便是这个笼子的搏斗。 ZC早就在直播间里介绍，说今天至尊笼出场的是狂人地狱排名第一、至今仍无败绩的灭亡者，而对战方是…… “人？？？？” “我靠, 居然是人！！！” ZC（主持）一直在卖关子，一会说是人蛇结合体、一会说是影子怪。 直到直播间开播, 一个戴了红狐狸面具的人走进镜头, ZC才呼喊道：“灭亡者今天的第一位挑战者是……勇者狐！哦豁瞧这女Alpha纤细的胳膊、还不如我手大的腰身、以及那筷子粗的小腿, 她居然要在这个笼子里和灭亡者对抗十分钟！” 听ZC这样介绍，看友们纷纷留言：“居然是个人？这是谁啊？我C, 以前人都是当食物喂给我灭亡者的, 什么时候人都能和我灭哥共处一室了？” 匿名用户1：“狂人这直播质量下降了吧？怎么让人登台了？没意思，还打什么十分钟的噱头, 等灭亡者的麻醉劲过了，这个什么狐狸勇指定一秒没。” 匿名用户2：“没劲，居然是个人，我听说不是个大蟒蛇吗？要是人登台的话, 我就不看了，还不如去看螳螂，走了。” 匿名用户3：“我觉得挺有看头的，这是至尊笼第一次放人上来吧？隔壁那个蝴蝶笼的女Alpha都被分尸了，居然还敢上人，有点意思，这是搞反差吗？我投了。”（十万投给勇者狐） 匿名用户4：“嘿嘿嘿嘿，我要看灭王吃人！想想那小腰被刺破我就xing奋嘿嘿…… ”（五万投给灭亡者） 匿名用户5：“我diao人类对灭王，还要存活十分钟！这不是找死吗？这人图什么啊？疯了吧？” 视频里，灭亡者正在被工作人员注射试剂，从而进一步恢复活力。 而笼子的另一边，带着红狐狸面具的女Alpha扭着肩膀，活动着手腕脚踝。 这个女Alpha应该有一米八五，全身肌肉感不强，综合条件并不优秀，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要和一击便能致死的灭亡者搏斗？ 匿名用户6：“灭亡者都有十个她大了吧？估计是被逼的，引人注意罢了。”（十万投给灭亡者） 匿名用户7：“我猜也是被逼的，但万一有反转呢？我投一波反转。”（一万投给勇者狐） 直播刚开，众人便下了注。 ZC看着投注人数，把灭亡者的威武和勇者狐的弱小吹了好几分钟，他嘶喊道：“灭亡者，就是这方监狱里面的王！” 下一刻，他语气一转，问：“那么到底是什么！是什么给了勇者狐勇气！去挑战暗夜之王呢！？请往上看！” 镜头迅速往上、拉近，只见半空中吊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箱子，箱子里铺了白色软垫，垫子上好像躺了个人。 这人戴了个白狐狸面具，他裹得严实、直挺挺躺在那。 丁寒自然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不肯发声、连呼吸都被他放的缓慢。 见状，后台的人直接截取了一段不知是哪个Omega的声音传上去。 于是喘/息声和娇/吟声透过收音器传到直播间里。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光听声音，都让人觉得暧昧、隐秘、诱惑。 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十分清楚，至尊直播间的气氛立马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匿名用户8：我艹，玛德光听声音我就……（表情）（表情）（表情） 匿名用户9：虽然看不到脸，但光看他的锁骨就知道是个白皙可人的香甜Omega（表情）(表情） 匿名用户10：现实版英雄救美？我来xing致了（十万投给勇者狐） ZC喊道：“这不是剧本，也不是刻意安排，这是狂人地狱里少有的浪漫情事！心爱的Omega正在经历发/情！而他的勇士远道而来，不顾自身性命安危，正要与神勇的灭亡者搏斗！！” “哪怕是渺小的人类，也会有反抗天神的勇气！各位看友们！鹿死谁手仍未可知！这是属于我们的狂欢，请大家尽情下注！！” 随着一声嘶吼，直播间瞬间达到高潮，下注金额达到前所未有的另一个巅峰。 随着ZC的引导，众人不停呼喊： “搞起！” “搞起！” “搞起！” 直播间里声音噪杂，画面也突然一抖，灭亡者怒吼一声，血盆大口冲着勇者狐张开，黏腻的黑色液体拉丝，露出舌头上摇摆的黑色肉瘤。 众人十分兴奋，他们早已丧失人性，对暴戾的痴狂让他们开始喊口号：“灭亡者！灭她！灭亡者！灭她！灭亡者！灭她！” 同类的悲惨遭遇在这群人中引不起同情，只会激起他们内心深处更强烈的兴奋感甚至是xing欲。 在这深远地狱之中，人类的恶被放大无数倍，狂乱之中，深感可悲。 但陈文嘉早被抠走了耳麦，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笼子被牢牢锁住，灭亡者褶皱的棕色下腹不断鼓动，发出嗬嗬的声音，兽类的浓重气息全扑在陈文嘉脸上。 它一张口，长长的暗红色尖舌头跟着舌根颤抖，腥臭的口气带着唾沫喷出来。 陈文嘉见过更丑恶的东西，她不觉得惊吓，但被恶臭熏得窒息，她心想怎么没人给这个蜥蜴怪刷个牙？ 也是，它嘴里跟放了一地的捕兽夹一样，全是尖刺，怎么刷？ 应该给他倒点消毒液，消消它嘴里的细菌。 陈文嘉一边想，一边迅速向左侧身。 下一秒，灭亡者的舌尖啪一下打到陈文嘉身后的笼子边上，速度快得只剩一道虚影。 “我靠，我眼睛都没看到灭神伸舌头，她怎么就躲过去了？？？这个勇者狐有两把刷子。”（五十万投给勇者狐） 这蜥蜴怪速度极快，舌头伸出来时几乎没有预兆，像是瞬移到陈文嘉面前一样。 但陈文嘉眼力惊人，在看到蜥蜴怪蠕动舌头时，就立马闪开。 舌头被收回去，在嘴里滋溜润滑一下，又被甩向陈文嘉。 蜥蜴怪摇晃着脑袋，直接一个横扫。 陈文嘉快速移动，一会前移一会踹着舌头跳跃，全都躲了过去。 一连串的动作全在瞬间发生，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知晓灭亡者迅猛地攻击半天，勇者狐毫发未伤。 “艹！！！！她怎么这么快！这真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吗？？？她是 忆樺 个机器人吧？？？” “机器人都没她反应快，这预判力也太强了！我怎么觉得她才是真正的人形杀器！” 众人非常震惊，都没想到勇者狐居然能躲过灭亡者的攻击。 要知道灭亡者的舌头不仅快，还非常灵敏，只要碰到什么，就会立马打旋收紧，然后绞死对手。 无数和灭亡者实力相等的怪物都被它用这招绞死吃尽，没想到却在一个人类身上失了效。 灭亡者没把小点心吃进口，急躁地吼一声，后腿一发力，冲陈文嘉直直撞去。 笼子太小，陈文嘉只能快速顺着笼子转弯，灭亡者长满脓包的嘴一路跟随，同时张开嘴甩出了舌头。 咫尺间，陈文嘉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却发现枪早被刘思镇的人拿走，那里空空如也。 灭亡者的牙齿嵌进陈文嘉的肩膀，舌头即将卷上她的腰腹。 千钧一发之际，陈文嘉在瞬间以人类极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往下一扭、一扑，趴到了地上，躲过了灭亡者的攻击。 而灭亡者则顺着惯性撞到了牢笼栏杆上，嵌在地里的栏杆发出剧烈抖动的声响。 众人俱是一阵惊呼。 她速度太快了，几乎没人看清她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躲开了灭亡者。 陈文嘉没松懈，刚落地就翻了几个滚，然后几步绕到灭亡者身后。 左肩膀传来剧痛，陈文嘉转头一看，衣服被灭亡者的尖牙扯断，塞进了肉里。 灭亡者有四颗巨粗无比的齿尖，陈文嘉的肩膀在瞬间被其中一颗刺穿，留下了带着黑色液体的□□。 极致的痛疯狂冲刺着陈文嘉的神经，刚刚的极限闪避也过度消耗了她的体力。 陈文嘉喘着粗气，靠在牢笼边上支撑着自己，她问一诺：“还剩多久？” 崔云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现在还有多久到来？ 一诺焦灼道：“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但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崔云说像这种进出口极窄的地方，他们会先派无人机清扫一遍，然后再派人进来。 可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一诺在外面的监控里没发现任何异常动静。 崔云怎么回事？她不是食言了吧？ 可陈文嘉受了伤，她撑不了多久了。 一诺看着陈文嘉流血的肩膀，心急如焚。 她道：“要不我想办法给关山月发消息？你们这么要好，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一诺不知道为什么关山月在这时候站在了陈文嘉的对立面，但她觉得关山月就是关山月，关山月是陈文嘉的好朋友，关山月一定会救陈文嘉。 “不用。” 陈文嘉抬头凝望一眼吊在半空中的玻璃箱，放下了捂在伤口上的手，她对一诺道：“先按原计划行事。” 刚说完，蜥蜴怪猛地回头，长舌头又甩了过来，陈文嘉反身闪避。 新一轮的追击又将开始。 陈文嘉面色沉静，紧紧盯着蜥蜴怪的动作，好几次和蜥蜴怪的舌头贴脸而过。 众人均是一阵惊呼。 为了方便观看，至尊笼内的斗争场景被投放在空中。 梅骨香在一旁陪着关山月等一众客人，笑盈盈的眼睛时不时扫过刘思镇和小芮。 虽然刘思镇长得一脸正气，但能当流浪贼头头的有几个好人？ 这会他坐在主桌正席，一把把小芮抱在腿上，然后撩起对方的珍珠短裤，摸着对方柔软的屁股。 小芮靠在刘思镇怀里，抬头问：“叔叔，喝酒？” 他的表情安静乖顺，眼睛温温软软，看起来像只小白兔。 这便是小芮的独特之处。 面对刘思镇这种人时，嫖子们要么心惊胆颤、害怕到颤抖，要么大胆泼辣、眼睛媚得拉丝。 但小芮不一样，他总是眉眼轻轻，自带一股如风般清雅的气质。 在这种混乱肮脏的地方，小芮就如一股清流，惹人怜爱、也让人心生占有。 刘思镇对小芮很是满意，他捏了一把手中的柔软，咬着小芮的耳朵道：“小乖崽，你倒我就喝。” 小芮被咬得一疼，娇娇哼了一声，然后红着脸去倒酒。 白皙的手拿起酒杯，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小芮含着一口酒，迷蒙的眼睛看向刘思镇，凑上他的嘴唇。 他喷了和刘思镇匹配的信息素香水，若有若无的香味撩得刘思镇差点丧失理智。 当着众人的面，刘思镇粗辱地把小芮提起来，让他双腿分开、叉坐到身上。 他亲着小芮雪白的脖子，骂道：“小妖精，小乖崽你真他么是个妖精。” 小芮半推半就，笑着承受。 梅骨香看着刘思镇和小芮嬉笑的样子，紧紧握着酒杯，差点咬碎了牙。 这个小贱人，勾引人的本事真是厉害。 等着吧，等今天结束了看他怎么收拾他。 梅骨香恨恨地想。 “梅老板，怎么不喝了？我们大飞对你可是憧憬不已啊，来，大飞给梅老板敬一杯！” 关山月笑着拍着罗大飞，示意她给梅骨香敬酒。 罗大飞也上道，当即举起酒要和梅骨香碰杯。 梅骨香没空再看刘思镇和小芮，假笑着迎上去。 主位上，小芮被刘思镇亲得偏了头，正巧对着至尊笼的那块大屏幕。 小芮盯着被灭亡者逼得到处逃窜、几乎要命丧黄泉的女Alpha，任由刘思镇闹腾一会后，他假装随意般地提起道：“叔，那个陈文还没死，十分钟快到了呢，等会要杀了她吗？” 刘思镇摸上了小芮的腰，他哼笑道：“那自然是杀了，丁子湘我还有用，他先留着。” 刚刚他已经吩咐下去，让乔三他们做好动作捕捉，十分钟后一枪崩了陈文，然后伪造成被灭亡者杀死的场景，上传到网络。 这个陈文再厉害又怎样？连灭亡者都奈何不了她又怎样？她最后还是会成为灭亡者的饲料，并且死前还要给他赚到很多很多的钱。 想到这里，刘思镇心中嘲弄。 他答应赌，纯粹是为了作弄陈文罢了，等十分钟时间一过，他就会杀了陈文。 他这种人怎么会守信用？就算是有柳思思的地盘做支撑又如何？他怎么会忌惮那个。 这个陈文还真是天真。 一想到刚刚自己被骗了一个多小时，刘思镇心里就涌出怒火。 搏斗倒计时还有两分钟。 刘思镇看了眼至尊笼里的鲜血流了一地、仍在奋力挣扎的女Alpha，冷笑一声，从腰上掏出了一把枪，塞进小芮柔软的手里。 望着小芮惊惶的表情，刘思镇亲了他一口，悠然道：“乖崽，想不想玩玩枪？” 小芮从来没摸到过枪，他惊慌失措，抬头懵懵地问：“玩枪？” 刘思镇爱死了小芮懵懂的微表情，他道：“对，就是玩枪，这枪是自动瞄准的，看到至尊笼里的人了么？我教你，先给她拍个照，然后修正位置……” “对，就是这样，举好枪，等时间一到，就射击，知道了吗？” “我射吗？会打中她的脑袋还是胸口？” 小芮没杀过人，他看起来又害怕又新奇。 刘思镇把手放在小芮大腿出摩挲，他低声道：“先打中脑袋，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再打她的心脏。” “准备好了吗？还有十秒。” 小芮的心砰砰跳，他点点头，把枪对准了陈文嘉，说：“准备好了。” “陈文嘉，还有十秒！” 一诺飘在陈文嘉旁边吼道：“我查到陌生的信号源了，正在靠近，应该是无人机，还有十秒到达！” 陈文嘉刚躲过蜥蜴怪的攻击，几个翻滚后绕到了它的身后。 在这几分钟里，陈文嘉的腰被蜥蜴怪扫了一道，带着倒刺的舌头狠狠划过皮肤，肚子那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砰’一声靠坐在牢笼边上直喘气，汗早已浸湿全身。 听一诺说还有十秒，陈文嘉说了声好。 快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陈文嘉紧紧盯着蜥蜴怪，在它转身时，像猎豹一样窜出去，顺着蜥蜴怪转身的方向爬上了它的背脊。 耗了这么久，她一直在防守，现在该轮到她反击了。 “五……” 一诺和小芮一起倒数。 陈文嘉踏着蜥蜴怪的脊背，左手张开维持着平稳。 “四……” 意念一动，隐没的绿因子被唤醒，陈文嘉的右手手腕冒出绿光。 “三……” 陈文嘉几步扑到蜥蜴怪的脖子上，小芮的枪对准了陈文嘉的头颅。 一诺高度紧张，全然没注意到小芮那边的异常，她喊道：“快到电梯口了！” “二……” 直播间里终于有人察觉不对，有人惊呼：“看她的手！那是什么，在发光！” “一！” “咻！” 绿光一闪，蜥蜴怪的头颅瞬间被切断。 直播突然断开，整个狂人地狱忽然灭了灯。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静音无人机如蚊蝇般从电梯口涌出来，识别到目标人物后，伸展开刀片侧翼，飞旋着搅碎碰到的任何东 依譁 西。 看守的流浪贼突突开着枪，试图打掉无人机。 但奈何无人机数量太多，很快便飞到人身上，从胸口穿过去。 惨叫声中，二层的主席桌突然射出一道光，正好照在至尊笼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女Alpha身上。 “陈文，快跑！” 焦灼的男声从光源处传来。 小芮面色惨白、全身都在发抖，他拿着枪，旁边便是被他一枪击毙的刘思镇。 他从未想杀陈文嘉，他也受够了这里！ 在拿起枪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主意。 在灭灯的一瞬间，小芮以他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将枪口对准了刘思镇，然后开了枪。 “文宝，我没有叛变，我也是正面人物！你等下我，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绞肉机似的无人机在周身环绕，关山月几枪麻醉了周围的人，然后冲着陈文嘉大喊。 灯灭不过一分钟，场面便极其混乱。 机枪射线疯狂乱扫，流浪贼突突开着枪，关山月的人也参与其中，斗得如火如荼。 罗大飞电晕了梅骨香，然后一把按倒小芮，让她别动。 她抠了刘思镇的耳麦，去破解控制整个狂人地狱的系统。 罗大飞喊道：“别慌啊，别急啊，我是技术人员，我能搞定的啊，大家多撑一会，胜利就在眼前啊同志们！” 关山月一脚踹翻闻声而来的流浪贼，她恨铁不成钢地道：“大飞啊，你不提你那技术人员的身份不行吗？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这里的核心人物吗？” 有了狂人地狱的控制权，他们才能把援军放进来，也才能救陈文嘉出来。 流浪贼们也意识到，如果把狂人监狱的控制权交出去，那他们真得全部玩完，所以全往主席桌这里冲。 罗大飞头也不抬，一边按下已破解的按钮一边道：“能者多劳嘛，月姐你看看人陈文，一个人就能秒杀灭亡者，你就不能一个打十个吗？那你也太逊了！” 两人都是不怕死的疯癫货，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耍贫嘴。 “那能一样吗？她是英雄救美人，我这是什么？我这是英雄打狗熊！” 说着，关山月一把拧了两米大汉的手，然后回头一看，喊道：“文宝，虽然你下不来，但妹夫下来了啊，你多看看，想想以后的美好生活，你撑住啊，你千万别死。” 陈文嘉的肩膀和肚子都被捅了一下，关山月在台上看着都替她捏一把汗。 崔云的援军还没来，她一时也抽不出空，实在是没法去看看陈文嘉的情况，只能靠陈文嘉一个人撑着了。 自一诺喊到一、狂人监狱的灯灭了后，陈文嘉就跪在血泊之中剧烈喘息。 灭亡者长长的舌头垫在陈文嘉腿下，而巨大的可怖头颅就在陈文嘉眼前。 灭亡者的血也是热的。 在操纵绿因子切断灭亡者的瞬间，鲜血淋了陈文嘉一身。 一诺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那一击应该耗尽了陈文嘉所有的力气，她又受了重伤、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濒临昏倒。 陈文嘉没回答，只是抬起了溅满血液的手擦了下脸颊。 “你说，他会不会伤心？” 她偏头去看一诺，明明她还在喘息，她全身都是血，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那么喜欢她，以前听到她去执行任务，他都要不开心很久。 现在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会不会伤心？ 一诺一愣：“什么？” 陈文嘉没解释，只是轻笑一下，慢慢站了起来。 蜥蜴怪勾断了陈文嘉的衣服，让她几乎裸露出胸脯。 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她肩膀上和小腹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源源不断流着血。 蜥蜴怪分泌的粘液带着毒，此时陈文嘉裸露出来的伤口血肉都泛着黑。 但陈文嘉毫不在意，她摘了面具，摇摇晃晃走到了牢笼的硬钢边上。 牢笼的门锁是密码锁，权限在刘思镇和梅骨香的手中。 但罗大飞显然还没解开锁，牢笼依然紧闭。 而牢笼外，关着丁寒的玻璃箱已经落了下来。 陈文嘉不想等待，她操控飞旋的绿因子，几下劈断了硬钢。 玻璃箱里，他抬起一半胳膊，似乎正挣扎着想打开箱门。 狂人地狱乱成了一锅粥，枪弹从四面八方射来。 周围一片繁杂，但一切都与陈文嘉无关。 她慢慢走出牢笼，一步一步向玻璃箱走去。 八个月了。 自分别起，已经八个月了。 陈文嘉想：他们已经八个月没见面，已经八个月没说过话。 其实在取火厂的时候，他们见过一面。 可那天他对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却一句都没有回应。 这次见面，应该轮到她说些什么。 玻璃箱离得不远，陈文嘉推开了玻璃箱的门栓。 栀子花香扑面而来，让陈文嘉有些恍惚。 她要说些什么？ 他好香，可现在她全身臭臭的，他会嫌弃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她为了他跳下深渊、屠了蜥蜴怪，他现在应该超级感动、超级爱她。 等会见了面，他应该会夸她好棒，然后替她擦掉脸上的血渍，亲亲她的嘴巴。 对了，她这时候浑身鲜血淋漓，该说些什么？ 说好久不见？还是说亲爱的王子大人，你的骑士来了？ 前半句有点装，后半句好土。 所以她应该说什么？ 陈文嘉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到 銥誮 这种关键时候，她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文嘉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边想着，一边捞起浑身瘫软的丁寒，摘下他的面具。 她还什么都没说，刚看到丁寒的脸，她就愣住了。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丁寒没有心疼地看着她，也没有夸她很厉害。 他颤抖着身体，双眼发红，泪水从他的眼睛中不断涌出来、滴下去。 丁寒哭了。 这位来自地球的军官曾被人称为东联最卓越的人才，他坚韧强大，面对最恐怖的势力头目时，也从没有露出过惊惧之色。 但今天，这位上位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的军官，因为爱恋之人的磨难流下了第一颗眼泪。 他说不出话，浑身都在发抖。 “寒宝，你怎么哭了呀？”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全身又很疼，所以陈文嘉的视线模糊、脑子也懵懵的。 她一时卡顿，不明白丁寒为什么而哭。 她下意识去吻丁寒的泪水，轻声问他：“很难受吗？我给你注射信息素好不好？会有点疼，但……” 她还没说完，丁寒就用尽力气抱紧了她。 于是陈文嘉不说话了，只是小心亲吻丁寒的脖子，让他缓冲一下，然后慢慢移到腺体处。 齿尖冒出来，刺破了他发烫的后颈。 在信息素注入的那一刻，丁寒全身的酥痒疼痛都得到了缓解。 神经一松，从燥热难耐中抽离出来，他终于有空去回忆其他的事情。 比如在医务室时听到的她的声音，比如在玻璃箱里看到的她的背影，比如此时感受到的她的鲜血。 他看到她受伤了，肩膀有个大窟窿，腹部也在不断流血。 她的衣服也被扯断，露出雪白的胸脯。 此时她如此狼狈，如此落魄。 而她之所以会遭受磨难，全是因为他。 丁寒酸涩无比，他推着陈文嘉，想去看她的眼睛。 他哽咽着道：“陈文嘉，你不该来这里。” 丁寒十分清楚，如果不是为了他，陈文嘉不会来这里。 是他害了陈文嘉。 泪眼模糊间，丁寒抚摸上了陈文嘉的脸。 他又要说那几个字，虽然她不喜欢，但在这种时候，他只能说这几个字。 “陈文嘉，真的，真的很对……” “怎么又要道歉？” 他还没说话，陈文嘉就打断了他。 她把手绕过丁寒的膝盖，将他从玻璃箱中抱出来，放到自己腿上。 他们的身型正正好，这样抱很是合适。 流弹打中了牢笼的硬钢，激光枪的光流来回横斜。 在混乱的黑暗里，他们有着独属自己的宁静。 陈文嘉笑得有些无奈，她叹气道：“丁寒，你怎么这么喜欢说对不起啊。” 不管怎么样他都说对不起，从认识以来，陈文嘉已经记不清他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她当然知道她不该来，她还曾放言说如果丁寒再成为阻碍，她会毫不犹豫再次杀了他。 但在丁寒有危险的时候，她明明知晓命运，却还是来了。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陈文嘉抬头看着虚空，慢慢道。 她的血液正在流失，神经也泛着疼，这让她觉得浑身发冷、意识麻成一片。 人类的情感和想法都太复杂，此时陈文嘉不愿细想其中的纠葛，她只知道，她来这里并不想听丁寒说对不起。 狂人监狱顶上的灯灭后，未散尽的热支起点光亮，远远看去，像是满天繁星。 流浪贼们已经全聚集起来，正和关山月的人交锋。 其他笼子里的怪物全被无人机搅碎，墙壁上的射线枪也被罗大飞破坏。 地狱中心处，一片静谧。 “丁寒，我们分开好久好久，再次见面的时候，其实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他们这么久没见面，不管什么命运纠葛、不管什么过去未来，此时都不应该说对不起。 雪花项链发着微光，陈文嘉亲昵地抵着丁寒的额头，鼻尖相对时，她说：“在这种时候，丁寒，我告诉你，再次见面的时候，这种时候不应该说对不起，不管你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周围怎么样，都不应说对不起，应该说……” “我爱你。” 在这种关键时刻，陈文嘉终于适宜了一次。 久别重逢，他们不应该说别的话，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他们都应该说：我爱你。 罗大飞终于拿到了权限，崔云的特种作战小组冲了进来。 他们拿着手电筒，四处逮捕逃窜的流浪贼。 强光照射间，陈文嘉专注地看着丁寒。 身体到达了极限，其实她已经看不清了。 周身的一切都在抽离，但双眼微阖间，她轻声问他：“丁寒，告诉我，这时候你要说什么？” 丁寒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跪在陈文嘉两/腿间，捧起了她的面颊。 陈文嘉的脸上全是干涸的血液，配上她发青的嘴唇和憔悴的面容，显得黯淡脏污。 但丁寒虔诚无比地看着她，小心地凑过去亲吻她的嘴唇，他说：“我爱你。” 从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开始，一切早已注定。 纵千言万语，终不敌一句。 因为失血过多，陈文嘉倒在了丁寒的肩膀上。 他珍惜地抚摸她的脖颈，在她耳边低声重复说：“陈文嘉，我爱你。” 第317章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亲亲她，然后摸摸她…… 心里雾霭沉沉, 梦中也如同行走在迷雾森林，陈文嘉已经度过很多个这样沉睡的夜晚。 但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她不觉得冷、也没有忧愁, 她像是被包裹在温暖安全的襁褓里，又安逸又放松。 肉/体疼痛且麻木, 唤醒沉眠的灵魂。 陈文嘉睁开了涣散的眼睛, 视野内一片黑暗, 周围静谧异常。 闭眼前的血腥和艰难已经过去, 再醒来时, 一切都变得平静和缓。 意识慢慢回归，淡淡的香味飘进呼吸里。 陈文嘉顶了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齿尖，感觉右肩传来细密的热意。 她意识到她的旁边还躺着一个靠着她肩膀的人。 屋子内没开灯，可能是因为身体受伤，陈文嘉的视力下降不少。 她转头去看旁边的人, 却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知道对方是谁——一个会为她流泪、让她愿意赴汤蹈火的男孩子。 看来狂人地狱的事情已经结束，丁寒他们都获救了。 催/情剂的效果应该已经过去, 或者是医生进行了干预, 丁寒现在的信息素有着平静温柔的味道。 陈文嘉盯着右肩的虚空看了几秒, 然后动动胳膊，想去摸摸丁寒的手, 看他的身体还烫不烫。 但她刚动一下, 丁寒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是很疼吗？” 他点了点耳麦，借着光屏的光, 撑着手去看陈文嘉的肩膀有没有渗血。 灭亡者的威力太大，陈文嘉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肚子上的那条沟壑差点让她开膛破肚。 现在麻醉的药效已经过去，现在陈文嘉应该很疼。 陈文嘉点下头, 又摇摇头，说：“不疼，睡够了。” 她太久没说话，也没喝水，声音沙哑。 丁寒开了夜灯，爬了起来：“我去倒杯水。” 柔和的光让周围亮了起来。 床靠在最里面，往外看，便只有一张便携式桌子，上面放了些杂物。 陈文嘉一看这布置和墙面，就知道这是现打印的布氏帐篷房。 为了提高野外行军居住条件，在不影响任务进展的情况下，军队会在驻扎地快速打印出居住的房子。 这房子的原料是压缩无氧风藻，遇到氧气就会变得坚硬，一加特定的声波就会溃散。 它的质量又轻，一个连就能背一个团的量，很是方便便利。 但陈文嘉只在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还没见过。 虽然军校有实践课，可课在一年级下学期，陈文嘉在一年级上学期就被退学了。 也不能说退学或者除名。 毕竟她现在是全人类眼中的败类，像她这样的人是没资格提军校的。 陈文嘉有时会梦回在军校上学的日子，那里教会了她很多知识、也让她见识了很多东西。 此时她想起了布氏帐篷房，忍不住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墙壁。 她记得上课的老师说，无氧风藻是人类提取藻类基因创造出来的植物，揉碎风干后，打印出来的房子各种强度都达标，防热也防寒。 果然，这会的墙壁只是温温的，并不像她在取火厂住的房子那样烫。 丁寒时刻注意着陈文嘉的动向，见她摸墙壁，心里也想到什么。 这时候，陈文嘉本应该在军校上学，毕业后，她应该会稳稳当当、一帆风顺地过完一生…… 丁寒心里发沉，他垂着眼兑好温热的水，然后走到床前。 陈文嘉若有所感地回头，见丁寒端着水过来了，她看看自己被缠起来的左肩、又看看自己被缠起来的肚子、最后看看那杯水，表情好像有一丢丢的为难。 虽然她的右手没受一点点伤， 铱驊 但是喝水这种事情……这种就是很为难啊。 丁寒立刻明白了陈文嘉的意思，他小心把杯子递到陈文嘉嘴边，轻声道：“我喂你吧，小心烫。” 陈文嘉的目的达到了，她很是舒坦。 她自以为看起来很是乖巧地点了下头，然后自以为看起来很可爱地就着丁寒的手喝了口水。 虽然八个月没见，但他们还是那么亲昵。 这让陈文嘉觉得开心、觉得温暖。 小口吞咽几口水后，陈文嘉的嗓子终于不干巴了。 正当她想要再接再厉、水润地哼哼唧唧躺在丁寒怀里撒娇时，丁寒开口了。 他转身下放杯子，然后把一旁的杯子垫到陈文嘉腰下，他一边摆弄一边道：“不要大幅度活动，伤口容易崩裂，本来想给你用修复贴的，但这里温度高，带来的胶凝修复贴没做好冷冻，全化掉了，只能缝好后用纱布包着。” “束厉说明天会安排我们离开，等出了这里，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束厉——崔云的副官，负责过来处理狂人地狱的事情。 丁寒比陈文嘉恢复得快，一针镇定剂打下去，两个小时后就活蹦乱跳了。 在陈文嘉昏迷的时间里，丁寒和束厉已经沟通好，让他明天送他们离开。 束厉是崔云培养的接班人，他自然会帮着瞒下陈文嘉的事。 陈文嘉享受丁寒的照顾，她点点头，说：“好。” 这时候丁寒说什么她都觉得好，因为她觉得丁寒好，她想亲丁寒的嘴巴了。 但丁寒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上了床，靠在陈文嘉身边打开了耳麦，交代起了狂人地狱这里的处理问题。 陈文嘉是知情人也是受害者，丁寒觉得要给陈文嘉一个交代。 刘思镇被一个叫小芮的男Omega击毙了。 梅骨香还活着，现在已经被关押。 刘思镇还没来得及杀了柳思思，柳思思趁乱逃走了，还在追捕中…… 至于其他人，转移的转移、安置的安置、关押的关押，正在一点一点肃清。 说完狂人地狱，丁寒问：“你还记得那个叫雨今的克洛族吗？” 雨今——陈文嘉和丁寒在西三星救回来的蛇人。 虽然联盟政坛风云变幻，但丁寒和丁有怀的‘寻巳计划’仍在进行。 丁寒很是认真，陈文嘉不想显得自己很急躁的样子，她按耐住心思，回答道：“记得，你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他的事情？” 丁寒道：“是的，陈禾医生的实验室干扰了雨今的脑电波，提取出了一些记忆片段，在雨今的记忆里，我们看到了何百鹤。” 何百鹤，丁有怀的妻子，寻巳计划的目标之一。 “何百鹤和雨今交流过，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然后雨今把她介绍给了一个叫酷巴的蛇人，根据灵鹿的情报，酷巴被梅骨香抓进了这里，我们来这是为了找酷巴，但没想到，我们的计划却暴露了……” 丁寒说灵鹿一直潜藏在流浪贼的队伍里，并在里面担任要职。 为了找到酷巴同时摧毁逐十星流浪贼，经过商议后，丁寒等人会伪装成刀爷的人前往狂人地狱，作为先行小队实行精准打击。 但没想到这个计划却暴露了，丁寒等刚下狂人地狱，就被有所准备的刘思镇和梅骨香一网打尽。 为了不暴露自己，灵鹿立马改变了策略，在其中隐藏涡旋，争取拖延时间。 在流浪贼里担任要职、伪装成刀爷的人、在其中涡旋争取时间…… 灵鹿是谁呼之欲出。 听丁寒说到灵鹿，陈文嘉忍不住想：关山月真是深藏不露啊，还挺会起名的，居然叫灵鹿。 关山月是灵鹿这件事，或许在X1002星的人体实验室里便初见端倪。 陈文嘉带着赵远花去的那个办公室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室，而那时候，灵鹿便是后勤主任郑子筝。 陈文嘉在地下室遇到关山月不是巧合，这家伙估计就是回来拿东西或者清扫痕迹的。 捉雨今的时候，上层说灵鹿搞到了两个百胜佣兵团的位子，陈文嘉和丁寒顶上去了，而离开的时候，陈文嘉发现黑老六便是关山月。 有灵鹿的地方就有关山月，她虽然没说，但也没瞒着。 陈文嘉心里早有猜测。 这时候关山月估计就在外面，陈文嘉寻思等她明天能下床了，她就要去调侃关山月。 她们一同从饮冰星出来，这才过去多久，关山月居然几乎掌握了黑色交易所有的情报，成为了星际联盟最优秀的线人。 关山月也太能卧底了。 “对了，灵鹿就在这里，她还在接受调查，等结束了，明天你们可以聊聊天。” 丁寒听到了关山月吼的那句‘文宝’，也而听到了罗大飞叫的那句‘关山月’。 陈文嘉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现如今丁寒知道关山月便是灵鹿，灵鹿便是陈文嘉说的那个好朋友。 陈文嘉没想到他们三人居然会是这样知道彼此，她有点带男朋友见闺蜜、带闺蜜见男朋友的忐忑和羞涩，她说：“好，我明天去找她，你觉得她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很厉害、能力很强？” 关山月做卧底，然后卧底成了流浪贼的老大，这当然很酷、很厉害、能力很强。 陈文嘉的语气有点求夸夸的意思，丁寒便笑，他点点头对陈文嘉说：“对，她很酷、很厉害、能力很强，她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情报，给我们规避了很多风险，如果她可以分身就好了，这里很缺她这样的卧底。” 虽然丁寒察觉到关山月给他们提供消息是有自己的目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关山月的欣赏。 从联盟的角度去看，关山月是个非常出色的卧底。 听到丁寒认可关山月，陈文嘉心里很高兴，她点点头说：“就是，如果阿月可以分身就好了，要是多几个她，世界上的违法犯罪活动应该会少一大半。” 夸完关山月，陈文嘉问：“你在调查计划被泄露的事情吗？” 刚刚丁寒说关山月还在接受调查，这可能是因为‘寻巳计划’被泄露，导致丁寒等人差点全军覆没。 “对，但我认为灵鹿没有问题，问题应该在我们内部。” 丁寒拧着眉，表情有些凝重。 他的判断力告诉他，泄密的人在他们内部，和灵鹿没关系。 “刘思镇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计划这事还没有结果，我初筛了一遍参与人员的资料，等回去后我再慢慢查。” 他们内部应该有人把寻巳计划泄露给了刘思镇，导致他们的人被抓，陈文嘉也受了重伤。 丁寒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回去后，他要大查特查。 陈文嘉扫了一眼丁寒的初筛名单，里面有些人被单独列出来，写上了‘可疑’二字。 但这些名字里面没有陈文嘉想找的那个名字，她心里叹息，心想事情果然如‘未来’里那样发展。 她有些怅惘，这让她忍不住更靠近丁寒一些，脑袋抵上了对方的脑袋。 但今晚她不想关心世界、也不想在意人类，她只想关心、在意丁寒，所以她有点不满意丁寒的做法了。 再次见面，他们明明说了那么多浪漫的话，这又是大晚上的，长夜漫漫，怎么能拉着她谈工作呢？ 陈文嘉想了想，蹭蹭丁寒的脑袋，语气闷闷的、还有点虚弱：“丁寒，我好像不太舒服。” 不舒服？ 丁寒的视线立马从文件上离开，他下意识去看陈文嘉的肩膀，担忧道：“是伤口疼吗？还是发痒？让我看看。” 说着，他就起身要看陈文嘉的肩膀和肚子。 陈文嘉往上拱一下身体，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然后摇头，委屈巴巴地道：“都不是。” 见丁寒的注意力终于在她身上，陈文嘉张开嘴，让丁寒看自己的牙，说：“丁寒，尖尖的牙冒出来了，感觉不舒服。” 丁寒看到了那两颗尖尖的白牙，心里一颤。 那是Alpha的齿尖，会分泌大量的信息素，方便注入Omega的身体。 那感觉会有点痛，但更多的是信息素融合带来的爽感，让人肾上腺素狂飙，让人兴奋、觉得刺激…… 气氛终于被拉回正轨，丁寒摸了下自己的后颈，跪在了陈文嘉身体的两侧。 他轻轻摩挲陈文嘉的嘴角，问：“很不舒服吗？那要不要再咬一次？” 陈文嘉咬他的时候，会先亲亲他的脖子，然后吮吸他的腺体。 这让丁寒十分迷恋，他很喜欢陈文嘉这样。 但陈文嘉却摇了摇头，说：“不咬，你会疼的。” 昨天她已经咬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丁寒会更难受。 他们之间没时间去沟通shuang/点这种东西，所以陈文嘉始终认为咬腺体是一件伤身体的事，会疼、还会发炎。 她想了想，完好的右手揪住了丁寒的衣角。 她抵着丁寒的额头，垂着眼去看他透着粉的唇瓣，说：“丁寒，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虽然那时她的耳朵几乎要听不见了，但她听清了丁寒的话。 丁寒知道陈文嘉在说什么事，他捧着陈文嘉的脸颊，低低嗯了一声，说：“我说我爱你。” 这件事情毋庸置疑，也从未变过。 他确实爱陈文嘉。 陈文嘉微微前倾，嘴唇若有若无扫过丁寒的唇瓣，她说：“ 依譁 说的时候，你是不是亲我了？可我没感受到……” 丁寒亲她的时候，她浑身都麻，嘴唇也麻，什么都没感受到。 给昏迷的人喂小蛋糕，她再想品味都品味不了。 现在她醒了，她可以细细品味了。 陈文嘉觉得自己真的很会谈恋爱，她不用思考，语气就能变得可怜兮兮又娇娇软软，她说：“所以可不可以再亲亲？我想好好感受一下，然后你再摸摸齿尖，摸摸它我就不难受了。” 亲亲她，然后摸摸她的齿尖。 丁寒被陈文嘉的话可爱笑了，他觉得内心软得不行，什么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再也忍不住，主动去亲陈文嘉的唇瓣，一边亲她一边说：“当然可以。” 第318章 第三百一十四章 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 夜晚浓稠, 不可捉摸。 两人沉溺在重逢后的第一个黑夜里。 一夜荒唐无度，再加上受伤没恢复，陈文嘉终于感到体力不支,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中午迷蒙间，丁寒给陈文嘉喂了点营养液, 告诉她说谁谁谁来了, 他要去商议一些事情, 让她安心睡, 别担心。 陈文嘉迷迷糊糊应了声, 睡死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她难得觉得沉眠带来了安稳。 再次醒来时，有人窸窸窣窣摆弄着东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陈文嘉睁眼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皮衣的女Beta正对着她收拾背包。 皮衣裹紧全身、显出她妖娆有料的身材。 她注意到了陈文嘉的目光, 撩一下短发，笑道：“吵醒你了吗？今天有大领导过来, 我穿着这一身不好出去, 就来你这躲躲, 顺便收拾下东西。” 陈文嘉慢慢坐起来，感觉腰腹、肩膀都舒服不少, 她道：“没事, 你收拾，我已经睡醒了。” 她看着对方收拾, 问：“你要走了吗？” 陈文嘉对这个短发女Beta很熟悉，她们见过好几面，也互相帮助过彼此。 女Beta还告诉陈文嘉，说她原名叫唐沁, 现在叫罗大飞。 罗大飞把最后一点东西放进背包，笑着点头：“对，事情全办完了，我要走了。” 她来这里是要报仇，现在大仇得报，她要走了。 罗大飞感叹道：“本来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但谁想到你居然掺了进来。” 他们布局那么久，计划里可不包括陈文嘉，没想到她居然半路加进来，还成了推进计划的一环。 陈文嘉摸了下肩膀上的绷带，冲罗大飞笑笑，说：“世事难料。” 一切难以预料，谁知道未来会这样发展。 罗大飞赞同地点点头，说：“确实，谁知道居然有人泄密呢？还好你来了，要不然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因为计划被人泄露出去，丁寒等人被抓，她和关山月也差点暴露，险些错过时间节点、误了大事。 罗大飞没对陈文嘉解释太多，她背上了背包，道：“我和她的十周年纪念日快到了，我得赶快走了，要不然赶不上雨季。” 现在刘思镇已死，大仇得报，她迫不及待在十周年的时候和她见面。 十周年纪念日？雨季？ 陈文嘉不知道罗大飞和她那个好朋友有什么往事，但陈文嘉能够感觉到，罗大飞用情至深。 她从床上下来，送罗大飞出去，说：“一路保重。” 临走时，罗大飞回了头，她道：“对了，我忘说了，关山月也要走了，她正在岩浆头头那赏熔岩、念什么诗呢，你要是有空，可以去送送她。” 罗大飞要去寻找雨季，关山月听了，说自己要找个和她不一样的地方，就选了岩浆。 关山月说她俩一个热一个冷，将将好。 赏熔岩？念诗？ 大晚上的刚被审讯完，跑那去干什么？ 陈文嘉不理解，但没有太惊讶。 这听起来确实会是关山月会干出来的事。 她点点头，说：“行，我等会去看看她。” 上次陈文嘉不辞而别。 现在再次见面，关山月要走，陈文嘉应该送送她。 今天驻扎地来了一群大人物，束厉等人陪同着去狂人地狱下面查看情况，这使得崖上的警卫没有那么严格。 陈文嘉给门口站岗的人说了一声，对方就给她拿来一套装备做伪装，帮她出了驻扎地。 束厉和丁寒早都交代过，说配合陈文嘉的行动，不要限制她的出行。 罗大飞说的岩浆头头指的是威撒尔旦熔岩峡谷岩浆的主要喷发口，位于深渊之下，金红色的熔浆波浪滔滔，映亮了一点灰麻的天色。 喷发口处温度很高，最低都有70℃，陈文嘉穿了全套的隔热服，戴上个透明头盔，沿着熔岩河道往上走。 熔岩是从地底喷发出来，本应该随意流出、布满整个山体。 但有专家提前预测了岩浆走向，借助机器设备、打了孔洞、提前建好了引流河道，让岩浆流向下游的取火厂。 专家们找到了一道天然沟堑，两边寸草不生，全是黑色的广袤岩地。 越往上走，可以看到一些突出去的悬崖，正对着熔岩中央。 陈文嘉走到最高处时，看到了一个同样穿隔热服的身影。 对方支着手坐在悬崖边，两条腿晃荡在灼热的空气中，感觉稍有不慎，她就会跌落下去。 陈文嘉走过去敲敲她的头盔，对方回头，露出一个既惊讶又高兴的笑。 头盔里传出关山月的声音：“你怎么来了？恢复这么快 銥誮 的吗？” 昨天陈文嘉还昏迷不醒呢，今天就能下床了？ “还行，罗大飞说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 她的‘未来’和关山月完全没有交集，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者说她们根本不会再见面。 她们各自有自己的命运，命运难料，她应该好好送送她。 陈文嘉用脚踢踢关山月，示意她往旁边坐点，给她让个地方。 关山月挪挪屁股，头盔的遮掩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笑道：“有什么好送的，上次你从我家走的时候，也没给我说呀，我也没送你。” 几个月前，陈文嘉受了重伤，被一诺传送到了关山月家门口。 陈文嘉醒来后，抱着关山月大哭了一场，半夜里留了个纸条就走了。 关山月知道陈文嘉像自己一样有秘密，所以她没去寻找陈文嘉，也不过问陈文嘉在做的事情。 陈文嘉坐下，亲昵地撞一下关山月的肩膀，说：“上次太突然了嘛，我是杀人犯，躲在你那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那会陈文嘉被通缉得狠，万一她被查到了，关山月指定被她牵连，就算是关山月有灵鹿的身份也没用。 关山月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她赞同道：“也是，你要是给我说了，我肯定碍于面子留住你，然后想办法帮你的忙，还好你走了，要不然我活不到现在，早就死翘翘了。” 朋友有困难她肯定会帮。 但陈文嘉这个困难太大了，她要是牵扯进去，估计忙没帮上什么，自己反而被搭进去。 还好陈文嘉自己无声无息走了，要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关山月的话太直白、还带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陈文嘉佯装生气地锤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我说这话是让你否认，这让你赞同了？你应该夸我义薄云天，说我别那么客气，我就应该留下，你肯定会帮我躲过去这样的话。” 关山月哎哟一声，笑嘻嘻地躲着陈文嘉的手，道：“我俩谁跟谁嘛，那些假心假意的话我就懒得说了。” 陈文嘉重复道：“假心假意？” 她又给了关山月一拳，埋怨道：“这些话是假心假意的话？你对我一直是假心假意的呗？” 关山月顾及陈文嘉的伤，再加上理亏，完全不还手，她求饶道：“我错了，我说错话了，哎呀这里好危险的，别打了……” 两人笑闹一会，末了，陈文嘉挽着关山月的胳膊，和她靠在一起。 她们都穿了隔热服，靠在一起也不热。 陈文嘉看着五十米高度下的滚滚岩浆，问她：“之后想去哪里？继续做线人吗？” 陈文嘉猜测出关山月的主要任务是想摧毁流浪贼集团，现在最大的逐十星流浪贼被全面击溃，其他大大小小的流浪贼头目也被关山月借着刀爷的身份一一斩杀。 经此，世界上的流浪贼少了一大半，已经成不了气候，只等着人类联盟抽出空来，慢慢清理。 关山月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之后会干什么？继续做联盟的线人还是干别的？ 以关山月的功劳，如果有人力保她，她指定能在联盟内部谋取一个职位。 关山月看着熔浆，轻声道：“还没想好呢，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再考虑吧。” 她筹谋了这么久，和各种头目打交道，最后终于用利益和猜忌把所有人连成一条线，然后借着一个时间节点，在刘思镇的生日宴上将世界各地的流浪贼一网打尽。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她用尽了手段，也留下了冗余。 虽然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但还有点麻烦没处理。 关山月没有多说，她提起另一件事，道：“阿文，我最近搜罗了好多诗，你听听这些怎么样？” 那些诗句她早就背熟了，这会张口就来：“离离天际云，皎皎关山月①。” “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②。” “马蹄行尽关山月，燕然山下沙如雪③。”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④。” “至今唯有关山月，乐府声中愁不绝⑤。” 关山月饶有兴致，她说：“你觉得哪句好？有些带离字，有些带愁字，都不好，我觉得关山月自明那个好，你觉得呢？” 她背了些散句，句句都不离‘关山月’这三个字。 陈文嘉想了半天，觉得这句确实不错：“我也觉得这句好，明有明亮的意思，很适合你。” 关山月点点头，美滋滋地说：“好，那就这个了，以后你给人家介绍我，就用这个形容嗷，‘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听起来就有文化。” 关山月似乎一直都对名字的寓意很执着。 但她们刚遇到的时候，关山月说她叫这个名字是她父亲听到了别人叫关山月，她父亲觉得这个名字好听，便给关山月也取这个名字。 但现在关山月抛弃了原本的名字由来，给名字附上了一个新的寓意。 陈文嘉没问为什么，配合地道：“好，关山月自明，我以后就用这个介绍你，先给我家丁上校介绍介绍。” 丁寒又升职了，一跃成为上校。 “他啊……” 听陈文嘉提到丁寒，关山月感叹道：“文宝，你家上校是个很厉害的Omega，我没见过他这么狠戾聪明的人，诶，你和他在一起，不觉得他很强势或者……就是……” 关山月比划半天，想了想，同情地说：“他那样的人，掌控欲是不是特别强啊，是不是特喜欢强迫你？” 关山月觉得陈文嘉就是个软包子，脾气太好了，按丁上校那个性格，陈文嘉平时指定被丁上校压着欺负。 “啊？” 掌控欲强？喜欢强迫？ 陈文嘉回想昨晚丁寒说你欺负我时要哭出来的绵软表情，不自觉摸着脖子打了个哈哈，她说：“其实还好，他……他挺好相处的，他对我特别好，其实……其实他也不是很强势……” 在他们的关系里，强势的好像一般是陈文嘉，丁寒总是温柔地包容她，让着她。 “那就好，你俩好好的，挺好。” 关山月捻着衣服，垂下了头。 陈文嘉正在那羞涩呢，见关山月的情绪好像有点低落，问：“怎么了？” 她想了想，猜测道：“你和你的小情人闹矛盾了？” 上次关山月还说，说她的小情人因为出不去，在和她生气。 关山月叹了口气，冲着陈文嘉苦笑道：“也没闹矛盾，就是……” 她又低了头，沉默半响，才说：“她压根不喜欢我，她喜欢别人。” 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她还是不喜欢她。 关山月靠在陈文嘉的肩上，喃喃道：“强制爱没结果啊……” “算了，不提这个，现在时间还早，我给你讲讲我的丰功伟绩怎么样？” 关山月又来了精神。 她这一年很是精彩，妥妥的戏剧人生，每个故事都能单独拍个谍中谍电影。 陈文嘉点点头，说：“好呀，我听听，看咱阿月这一年干什么厉害的事了。” 她们快要分别，告别的话就不要说了，像平常一样聊聊天就好。 关山月是很会说话的人，在陈文嘉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她就能和饮冰星佣兵基地的房长们称兄道弟，她讲起故事来，简直眉飞色舞，吹自己吹得天花乱坠，说别人出来混都是丢人现眼。 陈文嘉被关山月夸张的形容逗笑了，她感觉肚子的伤口都笑疼了。 “我给你说啊，别看这些流浪贼多狠、多贼，其实大多都没脑子！还记得我俩在饮冰星去的那个集市不？我俩分开不久不是有流浪贼打进来了吗？我正要跑呢，迎面撞上个二米五的大个子！” 关山月用手比着身高，说：“他从拐弯的地方走出来，那么高，我直接撞到他肚子上，我一看他那条围巾，还有那把AM-49，我就知道我完了，他跟个小山似的站在那，我躲又躲不过，地方又小，他一枪都能把我给突突了。” 那时候情况紧急，关山月慌得不行，不知道自己钻到了哪个洞口里，结果和流浪贼迎面撞上。 陈文嘉问：“那后来呢？” 关山月笑了，她道：“我那会吓死了，声音被痰卡住，撞到了也没发声，黑灯瞎火的，他愣头愣脑根本没发现有人撞了他，还以为有人用东西打他，骂了半天。” “后来……” 关山月想了想，说：“后来我被抓住了，为了活，我杀了包括赵展在内的二十二个人。” 熔岩带起的热浪不断上涌，她的语气云淡风轻。 陈文嘉嘴角的笑意凝固一瞬，慢慢收了回去。 第319章 第三百一十五章 灰扑扑的小鸟。…… 关山月是小麦肤色, 她的五官并不是那么立体，但眼睛炯炯有神，她的脸颊上有着细小麻点, 冲人笑的时候，自带一股豪爽和野性。 但此时她的表情透着一股静, 配合她说的话, 她变得有些可怖。 关山 ?璍 月平静地与陈文嘉对视, 她说：“流浪贼突然袭击, 我跑回基地的时候, 各房长正带着大家防御，但我们四房太慢，大多武器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只留下些训练的枪。” “我们跑得也慢，最后全被抓住了, 他们知道我们平时在训练什么，所以下了赌, 让我们打架, 最后场上还剩谁谁就能活。” 他们每天下午都有混战, 撂倒人最多的可以获得最高的积分。 但被流浪贼抓住后，他们混战得的不是积分, 而是同伴的性命。 陈文嘉去拉关山月的手腕, 轻声问：“最后你赢了是吗？” 关山月杀了自己的同伴，但那是被逼无奈下的选择, 这不能怪关山月，关山月也是受害者。 陈文嘉忽然明白了关山月为什么要杀尽流浪贼。 “不，谁也没赢，我们决定要反抗、逃跑。” 关山月摇了摇头, 看向了滚滚岩浆。 事情没有陈文嘉想象的那样简单。 关山月道：“赵展说这些流浪贼实力不强但装备不错，我们可以假装打架，然后抢了他们的装备反击。” 那时流浪贼的大部分人还在基地里扫荡，就留下几个看守守着他们。 赵展立马就有了主意，悄悄拉着关山月商议。 赵展说：“阿月，你和我是这里最强的，我们等会打得激烈一些，然后靠近那些傻帽，拿了枪后就扫射，把大伙救出去。” “团长他们不会不管我们，我们只需要多撑一会，撑到他们来就好了……” 关山月回忆那时赵展坚定的表情，轻声道：“虽然赵展看起来憨傻，但他敢提出这个冒险的计划，他是个有魄力、有胆识的男A。” 这又不是拍电影、拍电视剧、写小说，在枪口之下，谁敢挺身而出，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陈文嘉静静听着，点了点头，说：“确实。” 没有魄力、没有胆识的人提不出这个主意。 “可是……” 关山月突然低头笑了下，她看着陈文嘉说：“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魄力和胆识，阿文，我其实一直在苟且地活着，我是个怕死的人。” 在生死面前，没那么多勇士和英雄。 她从小便苟活在这世界上，她好不容易长大，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陈文嘉一愣，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她下意识道：“但……” 但关山月是灵鹿、是刀爷，她面临了无数个生死时刻，却临危不惧、次次化险为夷，她怎么会是怕死的人？ 关山月打断了陈文嘉，她说：“我告密了。” 她的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剩一片空茫。 她说：“在打架的时候，在赵展正要去拿枪的时候，我揭发了他，我抢了流浪贼的刀，捅进了赵展的心脏。” 抉择就在一念之间，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出了手。 刚刚的欢快气氛早已不再，变得沉闷、凝滞、让人窒息。 关山月那被头盔罩住的脸无悲无喜，她平静地撕开伪装、露出自己肮脏的血肉，她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因为我看到了钟有德，我要让他注意到我，我要让他主动把我留下，培养我、器重我。” 那天的场景关山月永远不会忘记。 她心里惊恐得不行，但在看到一群流浪贼簇拥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抢了刀，看也不看地插进了朋友的心脏。 是的，朋友。 在饮冰星里，她认识的第一个人其实是赵展。 赵展会在训练的时候偷偷给她放水，在她受伤的时候也会给她送膏药，他们是朋友。 但她却为了前途、为了活命，把刀插进了赵展的胸口。 关山月现在都不知道赵展那时会是什么表情，因为她害怕、她愧疚，同时她也注意着钟有德。 在害怕、愧疚之余，她又含有期待，期待钟有德注意到她。 关山月善于规避风险，在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觉得只有跟着流浪贼自己才有活路。 她也有自己的小聪明，知道只有受到上面的器重，才能过得舒坦。 在这方面，她从来都很懂。 她对逐十星佣兵团并不抱有信任，佣兵团抛弃了他们，要想活下去，她觉得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那天，害怕、贪婪和自私占据上风，她急切地想杀了赵展邀功。 关山月说的事情太过出人意料，陈文嘉一时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嗯了一声，然后微张着嘴，看着漆黑的岩石沉默。 她能说什么呢？朋友之间，她能说什么呢？ 陈文嘉一时无法言语。 明明已经麻木、早已说服自己不在乎，但关山月却不敢去看陈文嘉的表情。 陈文嘉不说话，她也静了下来。 岩浆里混了什么东西，除了厚重的流淌声，有时也噼里啪啦发出声响。 半响，关山月突然说：“陈文，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但我恨的是，我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她知道自己干的是坏事，但可悲的是，她认为自己错了。 那天钟有德真的注意到了她，他来了兴致，说只要她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立马把她调到身边培养。 那一刻她真的兴奋异常，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活路，她又能活了。 她浑身都在抖，拿着一把刀，她杀死了包括赵展在内的二十二个人。 钟有德果然信守承诺，把她调到了身边。 但有时候，人的想法和观念具有滞后性。 在第二天、就仅仅只是第二天，在第二天早上的某个瞬间、某个时刻、就那么突然的，她突然就觉得自己错了，她犯了大错。 这个错让她辗转难眠、痛不欲生。 回想这一年的煎熬，关山月一时恍惚，她说：“我一直想弥补我的错误，我想了很多，或许现在便是最好的结果。” 赵展是孤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 关山月弥补不了赵展，她没有办法处理自己的愧疚，于是她恨上了流浪贼。 她发了毒誓，说自己一定要摧毁逐十星流浪贼，她要清除整个世界的流浪贼。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这个拥有‘可笑善良’的坏人居然做到了。 关山月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堵了一些令人酸涩的东西，她深深吸了口气，轻松道：“好了，丰功伟绩讲完了，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 她兀自收腿，站在悬崖上，蹲下来对陈文嘉说：“阿文，你不要感到有压力，我说这些……” 她停了一下，抿了抿唇，认真道：“阿文，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是真的把你……把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不会害你的那种朋友……” 说到这，她自己都觉得无力荒唐。 她对陈文嘉说她把陈文嘉当朋友，可刚刚她给陈文嘉说了一个她杀了朋友的故事。 关山月突然想或许不该告诉陈文嘉这些。 但她要走了，这些话她不会再讲给别的人听。 关山月沉默一瞬，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她站起来，望着明黄色的岩浆重复道：“阿文，我要走了。” 关山月要走了，陈文嘉该说什么？ 陈文嘉想了半天，感觉过往化成烟尘消散在她脑海里。 决断间，陈文嘉说：“不要叫我阿文。” 她看着关山月，对关山月伸出了手：“陈文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关山月愣了一下，把陈文嘉从地上拉起来，低声道：“我猜到了。” 这其实很好猜测。 作为线人灵鹿，她和各方面交往颇深。 她又不傻，从陈文嘉来时那愣头愣脑、无知无觉、战战兢兢的样子就有了些想法。 她猜到陈文嘉是个穿越者。 一个刚穿越过来的人，为了自保，第一反应就是先给自己取个假名字，这太普遍了。 陈文嘉笑了，她说：“猜到了？我表现得很明显吗？还是说你太聪明了？” 她握着关山月的手不放。 是非对错在这一刻毫无意义。 陈文嘉看着关山月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要走了，我觉得应该要 殪崋 正式一点。” “我叫陈文嘉，来自2331年的地球，化名陈文，现在是联盟通缉的特级逃犯。” 她很认真，看起来有点傻，和刚遇到时一模一样。 关山月忍不住想笑，她心里松快一些，配合陈文嘉介绍道：“你好，陈文嘉，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白溜子，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改了名，现名叫关山月，来自东三星临城，现在是联盟特级线人、流浪贼刀爷。” 白溜子——关山月真正的、不是名字的名字。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改了名字。 陈文嘉点点头，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关山月那样，她说：“关山月？好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关山月坦然道：“不知道，这名字是我偷渡时从一个小警卫那瞟来的，但现在有寓意了，‘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以后如果有人问起，请用这个介绍我。” 陈文嘉忍不住笑，她松开了关山月的手，说：“‘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好，我记住了，名字起得真好，诗也有意思。” 说着，她就要转身，往回走。 关山月要离开这里，就得下去。 她们还能说一段路的话。 关山月礼貌回应说：“谢谢夸奖。” 但她却没跟着陈文嘉一起走，反而后退一点，脚步踏在了悬崖边，往后一倒便会倒下去。 陈文嘉本还在笑，见关山月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突然觉得不对。 热浪不断上涌，丝丝缕缕扭曲了关山月的衣服，她张开了手臂，像只要自由飞翔的鸟。 关山月上下挥舞着手臂，宽大的隔热服被她扯得呼呼响，她笑道：“陈文嘉，你看我像不像一只可以扑火的凤凰？” 陈文嘉拧着眉说：“不像，关山月，你不是要走吗？你又开什么玩笑？快过来，一不小心会掉下去的。” 说着，她就要去拉关山月。 “别过来。” 关山月喝住了陈文嘉。 她收了手臂，但还是笑着，她说：“我正要走，陈文嘉，你不要再送我了，已经到地方了。” 到地方了？ 陈文嘉突然发现关山月的走和她的走并不是一个意思。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说：“关山月，你别开玩笑了。” 关山月后面便是温度达到近千度的岩浆，别开玩笑了，这并不好笑。 关山月又张开了手，她的语气和平时那样轻松，她说：“陈文嘉，我没有开玩笑，我太累了，感觉什么都没意思。” 这光怪陆离的一年里，她耗尽了她的生命，现在的她只剩一副躯壳。 她深陷泥淖，唯有死亡能让她解脱。 “而且杀人偿命，应该的。” 她杀了赵展，杀了那么多人，死是应该的。 陈文嘉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劝劝关山月，但她望着关山月，却说不出一句话。 经历过极致痛苦的人无法劝被痛苦折磨的人活着。 生活如此绝望，像关山月这样经历太多的人，活着是一种折磨。 关山月不是病态地选择死亡，她很清醒，她看着周围的金红色岩浆，笑着说：“陈文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归宿，而我的命和归宿就在这里，我喜欢这里，唐沁喜欢雨季，我觉得那样太绵潮了，还是这里好，热气腾腾的，很带劲。” 她又开始挥舞自己的手臂，她自己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确实不像凤凰，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鸟。” 她的出身非常差，是街头的小混混，她没有家，没有一切。 她活了这么久，一直都在阴沟里翻滚，她一直是一只灰扑扑的、丑陋的、无人在意的小鸟。 关山月看向陈文嘉，她的身体开始有往后倾的倾向，她说：“陈文嘉，你听说过涅槃吗？一只鸟儿掉进火焰里，只要忍受住痛苦，就可以涅槃重生，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我下辈子能变成一只小凤凰。” “关山月，别，别这样……” 陈文嘉想上前去拉她，却又被什么死死钉在原地，迈不出步伐。 关山月居然还能笑，她说：“我是刀爷，联盟不会放过我的，我懒得和他们再周璇，这样想想，我这样做也很好。” 她能坐上刀爷的位置，自然用了不少血腥手段。 她说的那些冗余和麻烦，指的就是她自己。 流浪贼的大头目现在还剩她一个，她死后，计划就彻底圆满成功了。 在关山月的视线里，她已经看到一小队上来想抓捕她的联盟警卫。 但在这一刻，关山月难得觉得轻松，她突然想起自己早就死去的爱情，她道：“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给她送一束向日葵吗？就是在你去的那个房子里，她就在楼上，她不喜欢我，但或许会喜欢花。” 说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 关山月往后倒去，她说：“陈文嘉，谢谢你来送我，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伤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身体已经离开了悬崖，熔岩的温度透过了隔热服。 岩浆和悬崖不过五十米，掉下去只需要四秒。 关山月闭上了眼睛，湮灭前，她大声道：“陈文嘉，你一定要永远记得我嗷，不要忘了我，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我……” 陈文嘉哽咽，正要扑到悬崖边查看，却被摁住了手脚，直直扑倒下去。 突袭上来的高壮警卫厉声道：“别动，罪犯陈文！你已经被捕了！” 有人泄了密，把陈文嘉在这里的事放在了明面上。 陈文嘉的玻璃头盔被摘下，她的眼泪还悬浮在眼里，她挣扎吼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 她要去悬崖边上看看。 她知道她的命运也已经到来，但她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可她还没说完，有人迅速给她全身上了电击环，脖颈上也被注射了强力麻醉剂。 她被人拉扯着站起来。 在模糊的视野里，陈文嘉抬头一望，就见三个人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最左边的是崔云的副官束厉，中间那个是如今重权在握的议员楚循，而最右边那个…… 是她昨天耳边厮磨的爱人——丁寒。 第320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会害死所有人。…… 未来总是出乎意料。 哪怕已经知晓未来的走向、对未来做好了准备, 未来却还是那样出乎意料。 可能是强力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陈文嘉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但大脑嗡嗡作响。 她努力控制溃散的神经元, 企图回忆自己在那个狭窄火山洞里看到的‘未来’。 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一切都是麻的、木的。 郁气从心底身上来, 充斥她整个胸腔, 让她又闷又胀, 在达到极点的那一刻, 满心的泥沼污渍忽然松懈一瞬, 尖锐爪牙割破了她的心脏瓣膜，掠夺生命力的同时，魔鬼似的语调在她脑子里沙哑嘶喊：“你会害死所有人！” 害死所有人。 陈文嘉抓住了这句话，终于想起些事情。 在X1002星的地下室里，被附身的‘瘦子’盯着她诡异发笑, 他对她说：“你会害死所有人！” 长着尖牙的僵冷丧尸们朝她扑过来，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说：“你会害死所有人！” 于宫琪在临死前, 痴狂布满她的双眼, 她也对她说：“你会害死所有人！” 害死所有人。 陈文嘉想：好像是这样的, 蘑菇村的人们、蘑菇村的那些兵、张友康、刘辉、王素、张安平、周辉、小葵……甚至是宋伯芳、周所为、汪琪、徐昌友……这些她认识的、在她周围的人都死了。 现在关山月也死了。 还有谁？ 陈文嘉终于觉得周身有些冷，她思维发散, 想起一个湿冷的雨夜。 具体是哪天她已经记不清楚, 只记得那天她冒雨回自己在垃圾场的临时住所，快到时, 发现帐篷前站着一个人。 对方什么也没拿、什么也没戴，双眼凹陷，胡子拉碴，看起来极为落魄, 和在星月湾时大相径庭。 那时天色有些暗，对方双眼泛着红，像最初那样单膝跪下去，他告诉陈文嘉说清瞳碰上了‘獠’，化成了一团血雾。 温家温清瞳，在星月湾的安息墓里，她见陈文嘉迟迟不上来，便让温絮柳带人先走，她去查看陈文嘉的情况。 后续不知如何，但温絮柳在岸上等了很久，待联盟的军队到来时，他将所有海域捞了个遍，找不到温清瞳的半点行踪。 温清瞳死了。 连不需要呼吸、被子弹打成筛子都能活下去的吸血鬼温清瞳也死了。 陈文嘉垂着眼睛，愣愣地盯着某处虚空，心脏被挤压到感觉不到疼，只剩下一阵麻木的冷和闷。 她想她确实害死了所有人。 和她认识的、接触过的、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死了。 这真的不是她的错吗？她的身边总是在死人，她好像总是在害死人。 陈文嘉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诸多死亡引起的情绪，酸涩的泪意上涌，想要缓解一些身体的沉郁。 但那点眼泪的雾气刚涌上来，头顶上强烈的灼热白灯啪 依譁 一亮，刺得眼前茫茫然一片，堵塞的耳朵也灌进冰冷的语调：“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穿着银章警服的女Beta漠着眼睛，拍打讯问桌里双眼呆滞之人的脸颊。 肃穆沉闷的空气传进陈文嘉的鼻腔，她眨了眨眼，下意识转下头，终于有了反应。 Beta警员见状，立马转身向激光牢幕外敬了一个礼，她的语气昂扬：“报告长官！疑犯的意识已经恢复，可以讯问！” 讯问？ 陈文嘉恍惚一瞬，眼睛聚焦，才发觉自己处于逼仄的审讯房内，而她被禁锢在询问桌里，脖子、手腕、脚踝全被套了智能环。 这种智能环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和暴起的。 陈文嘉眼睛毒，一眼辨认出这是最高级别的智能环，除了定位功能，还兼备束缚、电击、燃烧和爆炸。 陈文嘉想都不用想，如果她有异动，这些智能环立马就会发出警报，关键的时候，可能会令她丧命。 而在询问桌的四周，还被投下了可识别的淡蓝色激光牢幕，如果不扫描全身获得进入许可，肉身碰到牢幕就会被直接削断。 智能环+激光牢幕——这是最高级别犯罪分子才有的待遇。 陈文嘉愣神一会，才想起自己在悬崖之上被按倒，当着丁寒的面，落入了正通缉她的星际联盟手里。 “6603重大犯罪案件嫌疑人陈文，” 有人拿笔敲了敲桌子，企图吸引陈文嘉的注意力。 眼神犀利、神情肃穆的中年Alpha道：“我是赣南市6603特别行动组组长刘白安，现在就6603杀人案依法对你进行审讯……” 6603重大嫌疑人陈文落网，负责该起案件的特别行动组连夜赶过来，要对陈文进行审讯。 听着刘白安的话，陈文嘉的记忆被勾了出来。 闪烁的消息弹窗、笑晏晏的梅骨香、三米高的蜥蜴怪物、生锈的牢笼、胜券在握的笑意、背叛的眼睛、冰冷的审讯…… 在逼仄炎热的火山洞口里，陈文嘉被迫看到了光怪陆离的‘未来’，而如今现实发生的一切都和‘未来’对上。 陈文嘉心知肚明，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她的心却还是湿冷的、畏缩的。 她身上都是不知在哪蹭的黑灰，手上和脸上还被摩擦出了血皮，腹部的伤口撕裂又凝固，隐隐发疼。 没人帮她处理，她看起来灰败又落魄。 陈文嘉动了动手腕，想着那双眼睛，她朝刘白安身边的人看去。 审讯的人有两个。 除了刘白安，还有个穿着上校军官服的年轻人。 他是个Omega，长得白，因为瘦，五官都凌厉，显得有些冷淡。 但他是漂亮的，睫毛长而密，唇不涂而红，在军校时，他被称为冰雪之巅上傲视群雄的玫瑰。 陈文嘉觉得这个形容不对，因为和他接触深了，就会知道他从不冰冷，他是温情的、热烈的。 昨天他们还一起沉溺在如岩浆般炽热的亲昵里，他轻颤着、喘息着，他的手扫过她的肌肤，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占有…… 可现在，仿若冰柱从天而降，一夜之间，他就衣冠着着，施施然坐在与她对立的椅子上，看着她潦倒下去。 在她看到的‘未来’里，丁寒和楚循同流合污，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未来’正在成真。 虽然陈文嘉早知道丁寒会这样做，她也甘愿沉溺，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丁寒那如宝石般透彻的眼睛。 可当她看去时，对方却抿着唇，立马垂下了眼。 他坐姿端正，如身后的白墙一样冰冷安静。 强光只打在陈文嘉的头顶，丁寒却陷在光影里，他长长的睫毛又遮掩住了他的眼睛，这让陈文嘉看不清他的神色、不清楚他的想法。 想来真是奇怪，明明昨天他们还亲吻在一起，今天怎么能切换得这么自如，成了不认识的陌生人。 “嫌疑人陈文！” 陈文嘉正想着，就被打断了思路。 刘白安又敲了敲桌子，他的声音自带威严，他道：“6603案件证据确凿，就算是你不交代，我们也能定你的罪！现在你早早交代，还能争取不少缓刑时间，你我都省事！” 陈文嘉杀了那么多人，结局只有一个死字。 她要是交代，缓刑的时间还能长一些，要是她交代出更多犯罪阴谋同伙或者别的有用的东西，她活的时间就更长。 刘白安知道陈文嘉是高智商罪犯，像她这种人，智商在线、法律也懂不少，他觉得这时候没必要绕弯子，与其威逼利诱，不如直截了当地摆出条件。 拍陈文嘉脸的女Beta在一边支着摄像头，默默放大了收音范围。 6603案件非常严重，虽然只是初讯，也有不少领导在关注。 在摄像头的另一边，还连接着一场由联盟议员楚循组织的旁听会议。 陈文嘉慢慢收回落在丁寒方向的视线，一时没有开口。 其实现在她很想和丁寒说些什么，不是想质询，也不是责怪，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她想说关山月是混蛋，什么狗屁月自明，关山月比谁都要可恶，关山月太过分了，关山月真的很让人讨厌。 她还想说她肚子上的伤口裂开了，在流血，有些疼。 她好久没喝水、没吃东西了，她又渴又饿。 她想说她身边走了好多人，她很难过，她身边就剩丁寒了。 但想到这里，她便开不了口，因为她曾杀了丁寒，而现在，丁寒又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现在身边什么也不剩。 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说话这件事就变得没什么必要。 以前陈文嘉还能苦中作乐，经常自言自语，而现在的陈文嘉觉得‘自己’都离‘自己’远去，连氧气都撕扯了一口她的灵魂和身/体，她现在什么也不剩，话也不剩。 一想到‘未来’，陈文嘉就觉得自己如看不见的尘埃般飘摇虚无，这种渺小带来的无力感让她连感情带来的疼痛都顾及不到了。 她沉默许久，等刘白安再也忍不住，又大声呵斥一边后，她才转动了一下迷离的眼睛。 “交代可以，” 许久不说话的嗓子很是晦涩，说的话也沙哑，但她的眉眼是温和平静的。 她垂着的眼皮慢慢掀开，眼睛扫过丁寒、刘白安，最后落在摄像头上，她对着摄像头说：“但先帮我订一束向日葵吧。” 陈文嘉没听到过遗言，既然听到了，自然是要做到的。 她直直盯着摄像头，仿若在对摄像头对面的人说话。 穿夹克的领导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若有若无的视线全看向主位。 秘书已经站在了旁边，写着楚循二字的立牌后，撑着手的中年男人看着陈文嘉，眸光深沉。 刘白安的声音在立体投影中响起，他皱着眉，问：“陈文，你在对着谁说话？面向我说，你订花要做什么？” 立体投影中的人并不答话，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平静，她说：“定好花后，陪我去接个人吧，楚议员。” 她没有多长时间再消磨。 既然‘未来’已经到来，与其畏畏缩缩、自怨自艾，不如主动踏进风雪里，让风云变幻得更快。 320-330 第321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向日葵。 联盟政治要务商议会常驻委员（简称议员）楚循家中三代从政, 他根正苗红，从小便被铺好走仕途的路。 在三十七岁那年，楚循以碾压对手一百三十票的票数成功当选, 成为常驻委员之一。 联盟内部一直存在政治派系，而楚家一直是中立派, 奉行不偏不倚, 做出的政务方案也是中规中矩, 追求稳中求进。 楚循也继承了这种风格, 办事沉稳低调, 不喜宣扬政务。 直到今年6603惨案一出，左右/派遭到重创，楚循于乱中激流勇进，派遣崔云上将的部队清缴流浪贼，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新闻上。 这个沉默内敛的中年男Alpha一改往事风格, 对着镜头的发言坚定有力，表示委员会会竭尽全力维护联盟内部的和平稳定, 维护人民的幸福美好生活。 这几个月来, 在部队的支持 、下, 楚循以雷霆之势整顿了政府体系，去除左右、派, 隐隐有将整个联盟收拢成一块铁板的趋势。 政客们闻风而动、嗅到丝变革的意味, 纷纷写下文章，说未来人类将迎来一段时间的、由能源危机引起的一系列危机, 但在楚循议员收拢锁紧的政策下，人类将平安度过这个时期，继续维持联盟的荣光。 有人分析楚循的性格，说他在安稳时沉敛, 在激流时定人心。 也有人说楚循筹谋已久，早就准备好将各个派系瓦解，形成意志统一的政治联盟。 但不管怎样猜测楚循的性格、目的、做法，楚循都应该站在人类所能达到最高的政治巅峰之上，每天为二十多个星球的人口出谋划策、将人类带向更伟大的时代。 而不是包下一整个鲜花市场，陪在一个身着破烂隔热服的罪犯身边，听她那残破衣服发出的摩擦声和智能环有节奏的滴滴声，递上一朵娇美的粉玫瑰。 楚循年近四十五，正值壮年、身材高大魁梧，他皮肤黝黑，政治风霜藏在他含笑的眼里，化成了温和有礼的眸光。 “陈文小姐，如果送人鲜花，或许这种花更加合适。” 楚循知道陈文嘉要去看望谁，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谦和道：“这种花名叫边伯莉亚玫瑰，颜色娇嫩，据我所知，Omega们最近很喜欢这种花，它的花语也很好，叫真挚温柔的爱情。” 边伯莉亚玫瑰呈淡粉色，经过精心挑选，朵朵形状美丽，沾着点露水，散发着芬芳馥郁的香味。 但陈文嘉却不看这玫瑰一眼，她略过楚循，只专心挑选个头合适、颜色鲜艳、花瓣漂亮的向日葵。 因为楚循身份特殊，再加上陈文嘉是特级通缉犯，整个鲜花市场都被包揽下来，外侧站了不少持枪的警务人员，内里也围了一圈人，跟着楚循和陈文嘉转悠。 见陈文嘉这副拒绝的样子，楚循也不恼，他将边伯莉亚玫瑰扔进插花栏，随陈文嘉前往下一个有向日葵的摊位。 他的语气像是在散步闲聊一般，他道：“自上任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来这种市场逛过了，陈文小姐，很感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来这里，我本以为你会有更好的人选。” 从陈文嘉对着摄像头的那一刻起，楚循就知道对方在对他说话。 他原以为陈文嘉会选择丁寒，毕竟这位联盟最高级别通缉犯和联盟常务副委员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稍后再聊吧，议员先生。” 陈文嘉拿起一枝娇小的向日葵，看也不看楚循。 她没有回答楚循的话，平静地道：“等我送完了花，我们有很多时间可聊。” 未来她会被软禁在联盟的激光牢幕里，他们有很多时间可聊。 而此时，她只想代替她那讨人厌的朋友挑选一束完美的向日葵花朵，去往北四星枝繁市罗华镇33号街道114号，献上哀伤的、沉默的爱意。 北四星枝繁市地处偏僻，因为没什么战略资源优势，整个市的经济发展一直处于低迷状态。 罗华镇位于枝繁市南边，和周围几个镇的经济水平持平，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一辆小型星舰停在了镇上唯一的星舰停机场上，稍作整顿，两辆低调的悬浮车在当地警务人员的带领下驶向了33号街道。 车停下后，镇长小跑过来，告诉楚循的秘书说一切安排妥当。 秘书打开陈文一侧的车门，道：“陈小姐，白小姐已经被安置在房间里，您可以下来了，我和您一起进去，楚议员会在外面等您。” 陈文嘉没说话，抱着包装精美的向日葵下了车。 为了不引人注意，陈文嘉戴上了口罩帽子，但没走几步，屋子里就走出个穿蓝色吊带裙的Omega女孩。 北四星永远有个晴朗的好天气，此时阳光正打在门框上，照着女孩如春花似的眼睛。 她看着阳光眯了眯眼。 她长相姣好，巴掌大的小脸，小鼻子、大眼睛，迷眼时，面色都浸润在阳光里，又安静又温柔。 她浑身雪白、脸色红润，看样子不仅没有遭受过虐待，还受到了很好的照料。 秘书已经走上前去，他低声唤了一声 ：“白紫晶小姐……” 陈文嘉看着对方回头，忍不住看了眼手中的向日葵。 白紫晶——不刃佣兵团逐十星队长。 在来时，楚循的秘书告诉陈文嘉，说白紫晶早就归顺联盟，给联盟传递绝密消息。 但在饮冰星出事那天，白紫晶被逐十星流浪贼抓住，从此下落不明。 现在看来，白紫晶应该是被关山月所救，被关山月藏了起来。 陈文嘉看着手中的向日葵，心想关山月这人真是…… 经过这么多事情，陈文嘉已经没有多少泪水了，雾霭压着她的内心，让她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她走上前去，低头望向娇小的女Omega，道：“你好白紫晶小姐，我叫陈文，是关……” 陈文嘉不自觉恍惚，怅然感让她停顿一下。 她又去看明黄色的向日葵，递给白紫晶，她补充道：“我是关山月的朋友，她让我为你带来一束花，说希望你会喜欢。” 白紫晶的眼睛扫过陈文嘉手腕和脖颈上的智能环，伸手去接过花，客气道：“谢谢。” 她的音色很清脆，像是小黄莺般。 但仅仅只有这两个字。 她没说喜不喜欢、没问关山月的情况。 她也不关注这花如何如何，接过去后，她心不在焉地扫视周围。 陈文嘉见对方并不在意，张了张口，想说这花是关山月托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朵都是顶好的，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她还想说白小姐，关山月很喜欢你，她的爱就如同这花一样明亮。 但她还没开口，白紫晶的眼睛蓦地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的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 “子扬！” 她高兴地喊了一声，越过陈文嘉，蓝色裙子随着奔跑飘起。 子扬？ 陈文嘉怔愣在原地，她忽然想起那天和关山月一起喝酒，对方哭着说小情人有喜欢的人，小情人不喜欢她，她很不甘心、她很难过。 陈文嘉发觉自己居然从未注意到，其实关山月每次提起小情人时，她的神色总是有些黯淡。 感情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有 殪崋 结果。 陈文嘉慢慢转身，只见白紫晶扑进了一位高大少校的怀里。 Omega明显变得欢快，她道：“子扬，好久不见，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我很好，你好吗？” 她紧紧抱着那位子扬少校，拥抱时，向日葵被拍打在少校的背上，明黄色的花瓣轻飘飘的、无人在意的掉落下去。 “想你，我很想你！我过得很好！我一直都在找你！” 子扬少校笑着捧起白紫晶的脸，她主动环上少校的脖子，踮着脚去亲他的嘴唇。 小房子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楚循等人站在悬浮车旁边，陈文嘉站在小房子前。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若无旁人地开始热烈接吻。 “薛子扬少校是白小姐的伴侣，就是因为少校，白小姐才愿意和我们联系。” 楚循的秘书踱步过来，和陈文嘉并肩站在一起。 这位纤瘦的男Beta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陈文嘉说着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白小姐告诉我们，在饮冰星事发那晚，她发情期到来，是关小姐帮了她，后来她被关小姐所救，囚禁在这里。” 囚禁？ 陈文嘉愣愣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人，突然想起关山月哭泣的眼睛。 她哭的时候眼睛很红，脆弱全露了出来，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但关山月从来都很肆意潇洒，和经常流泪的陈文嘉一点都不一样。 以前不管多痛多苦，关山月从来都不哭的。 她不该来，早知道她今天就不来了。 她不该管这遗言。 陈文嘉很想对秘书说些什么，但她最后紧紧闭上嘴巴，闷头往外走。 向日葵的花瓣被气流卷着在地上磋磨。 陈文嘉低着头，迈着步子，和吻得忘我的两人擦肩而过。 在上车时，陈文嘉透过人群看到一个穿外送服的中年男人，他忐忑地接受着警务人员的问询，手里抱着一束鲜花店里打包好的玫瑰花。 警务人员问：“谁让你送来的？这是什么花？” 中年男人紧张地结巴，他道：“一……一位姓薛的先生，这……这花好像是是边……边什么莉亚玫瑰，最近很受欢迎的，卖的也最好……” 粉色的边伯莉亚玫瑰，最近深受Omega们的喜爱。 楚循也注意到了那束花，他瞧了陈文嘉一眼，慢条斯理上了车。 陈文嘉的身上还沾着向日葵的味道，她在车门前立了一会，垂着眼上了车。 她其实很想带走那束向日葵，但她不能。 想着关山月跳下岩浆时的笑容，陈文嘉心想： 她不能带走那束花，因为关山月真的很让人讨厌。 关山月真的是傻瓜。 最哀伤的傻瓜。 第322章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类’的‘规律’。…… 罪犯陈文同意交代犯罪事实, 经上级审批，特派人将其羁押回主星。 离开罗华镇后，陈文嘉登上了回主星的星舰, 她被安置到了星舰上的豪华套间里，布置的激光幕覆盖在所有墙壁上, 头顶布置了无死角摄像头, 还有专人陪护。 高大的女Alpha警卫立在门口的鞋柜边上, 手一直按着后腰处的枪。 她知道沙发那人是鼎鼎有名的陈文, 此人能单挑机甲、以一己之力清缴整个医院的丧尸、还能躲过联盟追捕近八个月。 陈文不可小觑, 虽然她这一路都保持着沉默，看起来很是内敛，但可能一个眨眼她就会暴起。 女Alpha紧紧盯着陈文嘉的举动，不敢懈怠。 相比于女Alpha警卫，陈文嘉放松多了, 她懒得打量房间，只是走到沙发区, 随意坐在那里。 她没有装腔作势翘起二郎腿、也没有挺直肩膀显得紧张, 她就是随意往那一坐、一靠。 白紫晶被薛子扬接走, 陈文嘉管不了他们的事。 如今她失去一切，她不愿再细想什么, 只是随意地、空茫地坐在那里, 然后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十分钟后，门被从外开启, 穿着黑夹克杉的楚循走了进来。 女Alpha警卫立马身体紧绷，给议员敬了个礼，她说：“报告议员同志，目前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像她这种小警卫, 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议员。 而她现在就站在这里和议员面对面，这令她紧张又激动。 楚循和蔼地拍拍女Alpha的肩膀，说：“辛苦了，小关，你出去休息吧，我和她说几句话。” 女Alpha为楚议员亲昵的称谓面露兴奋，但她看一眼陈文嘉，迟疑道：“可是她……” 陈文太过危险，让议员同志一个人和她说话，怕是会出事。 “没关系。” 楚循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解释，只是看了眼门外的秘书，示意他把警卫请出去。 秘书接收到指令，把警卫请了出去，同时带上了门。 “她是不是还不错？” 楚循一边朝沙发区走一边说话。 他平缓的五官尽是祥和，没有一点议员的架子，他说：“她来自东三星临城，虽然有些年轻鲁莽，但只要多历练历练，也是个不错的苗子，陈文小姐，我预备把她调到我这边做警卫，你觉得如何？” 楚循说的是刚刚出去的女Alpha警卫。 按理来说，以楚循的地位，想提拔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完全不需要询问陈文嘉。 但如果说他只是想闲聊几句，却又有些耐人寻味。 因为女Alpha姓关，来自东三星临城。 而关山月也是东三星临城人。 关山月被叫做白溜子，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在偷渡时，她把一位关姓警卫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名字。 这太过明显，明显地让陈文嘉心里生不起情绪。 她抬眸去看楚循褐色的眼睛，他有着普通人都有的瞳孔、角膜、球结膜、泪阜……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陈文嘉垂了下眼皮，没回答楚循，反而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不用拿她再来修正什么，她不会影响我的决策，谈谈别的事吧。” 等到了主星，她就会被关押起来，受到层层监视。 现在是楚循唯一和她交谈的机会。 闻言，楚循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大了。 他道：“陈文小姐，你和我预想的一样，相比于相互试探，你更倾向于出其不意，你善于这样使人猝不及防，从而露出破绽。” 在数次陈文嘉和别人谈判的案例中，她总是率先出击，用出乎意料的不在意和坦诚使对方猝不及防，从而败下阵来。 “在处于弱势时，这是一种不错的谈判手法。” 空中隐隐有波动，陈文嘉动了动眼眸，只见楚循周身浮现出一些看不清的绿色数字流。 这是种奇怪的现象。 人并不具备发射粒子流的能力，更没办法利用肉身将影像投射四周。 但楚循却做到了，他不像个人类。 陈文嘉并不惊讶。 透过‘未来’，她早就知道楚循是个怎样的‘人’。 或者说，自6603案件事发后，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楚循都成为了那样的‘人’，一个浑身植入微米级芯片、能够运算事件发生概率、并带有容错修正系统的‘人’。 ‘未来’里的事情全在一瞬间从陈文嘉的脑海里略过，很多事情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但有个人她记得分明：楚循——一个由人造出来的、通过计算预知未来、给人类降下‘命运’的‘人’。 这个‘人’把世界上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把发生的每件事都化作数据，经过无休止计算后，形成了一套世界运行规律。 在这套规律里，只要输入一定矢量信息，并用另一套处理系统进行修正，就可以无限接近事件发生的概率。 这过程会不断循环，直到概率无限接近100%。 当事件的发生概率是100%时，这便是未来。 靠着这套规律运算，这个‘人’说服了丁寒、崔云、联盟高层，一同放出了魔，密谋杀死 忆樺 了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类。 她细细看着楚循，观察这人类造出来的‘人类’。 楚循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眼神明亮睿智，嘴唇不勾都显得谦和慈祥，是经典的‘议员’长相。 得益于吸血鬼血统，陈文嘉能闻到一点鲜血的味道。 楚循的血是热的、红的，和普通人类的气味差不多，他仍然是人。 楚循见陈文嘉打量自己，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他抬起手，指尖竟出现了绿色的光，绿色数据以他为中心扩散至整个房间，密密麻麻的数字条不断变换。 楚循眨着他黄褐色的眼睛，笑着道：“陈文小姐，你通过那些高维度人类的能力看到了‘未来’，你知道我是谁，而我通过完美的计算预知了未来，我也知道你，我想我们确实没必要拐弯抹角。” 你看到了‘未来’，而我预知了未来。 楚循的话让陈文嘉的眼底发沉。 陈文嘉只是隐约知道楚循掌握了一些未来发展的规律，没想到他还能提出高维度人类的概念。 这说明楚循通过一些事情推测出了【侍女】、【零】等人的存在，他可能对她做的事情一清二楚。 或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依靠高维度力量、掌握未来发展规律的人类。 陈文嘉看着楚循周身的数字变换，往后一靠，问：“你能计算出多久以后的未来？” 【零】给她看的‘未来’截止到外物入侵人类世界之时，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女Alpha确实不拐弯抹角，提出来的问题直截了当，也耐人寻味。 楚循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对手，也往后一靠，表情谦和，他道：“陈文小姐，未来难以测定，但我想，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只多不少。” 陈文嘉只是得知了一段短暂的‘未来’，而他能够自己调整远近参数，得知许久之后发生的事情。 陈文嘉很清醒，她有节奏地用食指点着禁锢手腕的智能环，她道：“看来我们知道的差不多。” 正如楚循自己所说，未来难以测定。 如果楚循真的知道毁灭三分之二人口数量会发生什么，他就不会和陈文嘉见面，更不会进行这次谈话。 他要和陈文嘉谈话，说明陈文嘉仍有价值，说明楚循仍有忌惮的事情，更说明，楚循预知的未来或许并不准确。 楚循知道的事情和她知道的事情应该差不多。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确定。” 楚循的表情不变，他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笑着说：“但事实并非如此。” “陈小姐，之前的未来你已经见过，我想你应该看看在那之后的未来。” 说完，他轻挥一下手，数据流不断汇聚，变成一块大屏幕。 陈文嘉看向空中，大片被血浸染到发黑的土壤映入眼帘，不远处尸体层层叠叠、被平铺到地面上。 土壤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植物的绿色根茎，尸体上冒出了被染成红色的枝桠。 楚循问：“看到这些了吗？” 他动动手指，画面沿着一条根茎不断移动，不断变得粗壮。 最后猛地拉远，露出一颗嫩绿得发光的鲜活大树。 陈文嘉看着树不做声，这树的照片她见过很多次，人类称呼它为神树，又叫绿壤。 这棵树给人类供应了数不清的能源物质，因为消耗过快，已经临近枯萎。 而在楚循描述的未来里，这棵树生机勃勃。 楚循也注视着画面，这是他为人类划下的“命运 ”，他并不觉得自己伟大或者狂热，他从始至今都很冷静。 他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格林树可以靠吸收外界物质恢复自身能量，在万物的转化率中，人的转化率最高，一万人可以恢复百分之零点一一，越往高走，恢复速率会减慢，根据计算，想要格林树恢复到七成能力，需要去除三分之二的人类。” “这七成力量，四成用于解决克洛族、特勒怪和那些魔的侵袭，还有三成会沉入地底，成为人类未来持续发展的能量池。” 格林主教赛德也曾说过相似的话，但楚循给的数据更加准确，考虑得也更加全面。 粒子流构成的画面还在变幻。 在血肉的滋养下，格林树散发出勃勃生机。 枯萎的树木立马长出嫩叶、发黄的河道在一瞬间变得澄澈、魔和特勒怪也全部消失、所有星球的GELIN系统重新被启动，代表人类璀璨文明的光再次亮起…… 楚循给陈文嘉展示了许久之后的未来。 但陈文嘉并没有继续看下去，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这种静让她看起来十分沉稳淡定、似乎并不受楚循的影响。 她突然问起别的事情：“是赛德主教让你来找我的吗？” 虽然【零】让她看到的‘未来’已经灵验一部分，但陈文嘉始终认为，在未来真实发生前，一切未来都不值得相信。 她不相信【零】，也不相信楚循。 正是因为不相信，陈文嘉抓住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楚循提到了魔和能量分成。 陈文嘉曾和格林主教赛德有过一次交谈，赛德说他会把魔的事情告诉联盟。 除此之外，赛德创造了弑杀咒，他说教徒死亡会为格林树提供四成能力并解决掉魔的问题。 楚循要杀掉这世上三分之二的人，除了格林树的能量转化理论，应该也要赛德的弑杀咒做保障。 而赛德曾说，如果陈文嘉不愿他这样做，那他永远都不会这样做。 “陈文小姐，或许你应该等我描述完再提问的。” 空中画面突地消散，楚循的表情有些遗憾。 他知道陈文嘉会打断他，但他还是希望陈文嘉能够听他说完。 他仍然是谦和有礼的样子，他道：“你应该知道，如今的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了资源承受能力，去除多数人类，留下优质的少数，才能为未来的发展赋能。” 星际的人类数量太多，已经超出了环境的承受能力，再继续下去，人类只会走向灭亡。 消散的粒子流缓缓收拢，楚循拢了一把粒子流，他看一眼绿色的荧光，对陈文嘉道：“只要我们的计划实施，在未来，一个没有天敌、数量适宜、拥有数不尽资源、土地和极高科技技术的种族即将诞生，人类即将开辟新的纪元。” 楚循说的话很是明了，不需要再多一丝一毫的解释，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但陈文嘉想起了一些事情，竟觉得楚循的话有些可笑，她面上也笑了一下，说：“议员先生，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是薪火历时代，不是航行时代。” 航行时代——人类离开古地球在宇宙中航行的那些年。 而在航行之前，在地球的七天极夜来临时，这些 銥誮 被星际人称为伟人的人类窃取了地球人类倾尽全部资源打造的星舰。 他们自诩延续文明，剥夺同类生存的权利、抛弃母星，留下了一星球的绝望。 而现在，这些偷窃者的后代又要用同样自以为崇高的信仰夺取他人的生命。 陈文嘉觉得可笑，而更可笑的是，这个世界的所有星球仍是地球——地球人类灭绝后的地球。 楚循明白陈文嘉讽刺的点，但就像他无法动摇陈文嘉一样，陈文嘉也无法使他动容，他道：“陈文小姐，你总是站在怜悯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但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人类也是卑劣的，你不应该说出这样理想主义的话。” 陈文嘉想保全所有的人类，但在如今的环境下，这太过理想主义。 不仅是陈文嘉的话偏理想主义，陈文嘉盲目相信那些高维度人类的做法也太过天真稚嫩。 陈文嘉品出了楚循对她的贬低，她看着坚定自己想法的楚循，明白谁也没法说服谁。 她沉默片刻，道：“楚循议员，事情太过复杂，真相迷雾重重，不要过于相信所谓的‘规律’、不要藐视高维度、不要轻易做下决定、不要中了他们的全套。” 陈文嘉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零】和【侍女】这些高维度的人掌控着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 这力量能够轻而易举颠覆一个世界，并不是人类用‘规律’就能抵抗的。 陈文嘉并不赞同楚循的做法，一方面是觉得这样灭绝人性，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这是【零】的另一个圈套。 一个想让她看到人类劣根性、看到人类的自我毁灭，从而绝望屈服的圈套。 楚循脑中的处理器将陈文嘉的话语投入‘规律’，判定出影响未来的权重。 脑海里的数值并未有所变化。 楚循反问道：“那全然相信他们便是对的吗？陈小姐，人类不是奴隶。” 人类纵使卑劣，也有自己的尊严，不应该成为高维度的奴隶。 奴隶？ 陈文嘉张口无话，一时怔然。 她没想到楚循是这样看她。 楚循站了起来，他淡淡道：“陈文，你在哪里都会是那三分之一，抉择不会由你来做，你应该克服天性中的懦弱和无用的仁慈。” 懦弱和仁慈？ 陈文嘉扯了扯嘴角，说：“楚循，你说的话那么傲慢、自负，却相信格林树的那一套，这格外愚蠢和可笑。” 格林树也是高维度的东西，楚循怎么能一边利用格林树、一边说出贬低她的话？ ‘往生花’计划勾出了魔、格林教也是高维度的欺骗，楚循怎么就能靠他那不知会不会被高维度无声无息拨弄的‘规律’，做下自满、大胆的决定？ 这太愚蠢、可笑。 楚循俯视陈文嘉，面色骤然变冷。 陈文嘉丝毫不惧，她维持着挑衅的笑，直直和楚循对视。 两位得知未来、为同一个目标、却站在对立面的人无声交锋、寸步不让。 但其实他们如今的处境并不相同，陈文嘉完全处于楚循的掌控中。 楚循眯了眯眼，不愿与这小他数岁、被禁锢自由的年轻人继续无意义的交流。 他渐渐舒缓了表情，道：“你会改变主意的，在最后一刻。” 未来早已注定，在那一刻，一切都会见分晓。 陈文嘉知道‘最后一刻’是什么时候，她想起些什么，情绪沉进心底。 楚循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在握上把手时，他回了头，道：“离审讯还有七十七小时三十二分钟零六秒，陈文小姐，这段时间你应该想想你要交代什么、隐瞒什么。” 陈文嘉以交代犯罪事实作为条件，换来了外出送花的机会。 在到达主星后，陈文嘉会面临星际最严酷的讯问。 “对了，” 楚循恢复了谦和的模样，他慢慢点了点自己的头，笑着说：“现场会有记忆检测器，请谨慎撒谎。” 他的笑上扬很多、面部肌肉也紧绷不少，并不像楚循议员寻常的样子。 说话风格也不像，自始至终都不像。 楚循议员褐眼黄皮、浸淫官场多年，说话很少带些俏挑的意味，更不会表现得如同一位绅士。 陈文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面色平静道：“谢谢提醒，埃文.莱恩先生。” 埃文.莱恩——薪火历前最伟大科学家威尔的助手，也是6603案件的被害人之一。 【零】动用能力杀了6603房间里的所有人。 埃文似乎早有准备，在死后，他的大脑仍保持着活跃。 楚循和埃文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一致，埃文死后，他的神经元和楚循的大脑进行了高度融合，两人实现了共生。 陈文嘉猜测，或许在6603案件之前，埃文和楚循的‘规律’便已经开始灵验。 但这种‘规律’是自然规律的自然发生，还是【零】等人布下的迷局？ 陈文嘉看不清楚。 她只看到楚循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即转身绅士地笑了一下，他说：“乐意之至。” 第323章 第三百一十九章 罪犯陈文患有严重幻想…… 从北四星到主星, 就算是乘坐最快的星舰，也需要在宇宙中航行三天。 楚循走后，再也没有人来‘拜访’陈文嘉。 这并没有让陈文嘉感到轻松, 反而越来越紧绷。 因为【零】他们还没有出现，完全没有出现。 楚循说陈文嘉像是高维度的奴隶, 她太过依赖高维度。 陈文嘉细细思考, 承认的确如此。 陈文嘉目前那所谓的任务是【零】他们消遣的赌局, 虽然【侍女】向她保证说任务成功后就能拯救星际, 但【侍女】和【零】一样, 都只是把陈文嘉当玩物、把整个世界当玩物。 【零】和【侍女】已经愚弄陈文嘉很多次，在陈文嘉做完任务后更可能会愚弄她。 毕竟从某个角度看，在最后一刻毁掉别人咬着牙、背叛所有换来的东西，格外令人愉悦。 就像是看蚂蚁运送食物，当它爬过障碍物、快要回到洞口时, 用热水冲坏它的巢穴。 【零】和【侍女】都不会觉得这样有负罪感。 因为人类也经常对弱小种族干这种事情，人类只会觉得好玩。 虽然谈话时陈文嘉的态度坚决, 但她心里很清楚, 这些高维度的人并不可信。 相比于她一味依靠APP任务, 其实楚循的‘三分之二’计划更有说服力。 当初她无路可走，她只能依附于拯救星际APP, 而现在人类自己找到了解救自己的方法, 并不需要多少高维度的帮助，按理来说, 她这时候应该选择相信楚循。 楚循说得对，她会是那幸存的三分之一，而且她不用做选择。 虽然赛德把弑杀咒的使用权交给了她，但那不是她主动要求的, 她完全可以把使用权交给楚循，她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或罪责。 陈文嘉一直觉得，她这样的人没什么远大志向，如果磨难不施加在她身上，她会安安分分、老老实实隐藏在人群中、度过平凡且普通的一生。 现在有了楚循，陈文嘉完全可以放弃任务，回归安稳的、普通的生活。 得知‘三分之二’计划的这个时候，其实是陈文嘉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但【零】却没有在这时乘虚而入。 一想到这里，陈文嘉的心便随时间临近而缩紧。 虽然陈文嘉和【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对他有不少了解。 对方很喜欢制造‘惊喜’。 一些让人惊悚到极致的惊喜。 【零】此时不出现，在未来可能会给陈文嘉致命一击。 陈文嘉下意识想要有所防范，她思考起可能的对策来。 从一诺嘴里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陈文嘉只能从记忆下手，仔细回忆‘未来’里发生的事情。 陈文嘉看到的‘未来’从狂人地狱出事开始。 关山月对刘思镇和梅骨香的铲除计划非常 YH 周全，如果不是有人泄密，丁寒等人不会被抓。 丁寒曾列出一个可疑人员名单，里面囊括上中下层各个环节的知情人、执行人。 陈文嘉看过名单，却没有看到真正泄密之人的名字——楚循。 陈文嘉不知楚循对她了解到什么程度，但狂人地狱的事明显是楚循引她出来的局，目的是囚禁陈文嘉、得到弑杀咒，而丁寒就是楚循诱导陈文嘉出来的饵料。 提起丁寒，陈文嘉想起她被绑时丁寒的眼神。 那时她被打了麻醉剂，视野逐渐模糊，只看到丁寒像那天在审讯室里一样将眼睛低垂下去。 陈文嘉觉得，丁寒对她是心疼的、愧怍的。 但丁寒对她的遭遇居然能无动于衷，这说明楚循给丁寒的报酬非常有诱惑力，至少大过了她和丁寒的爱情。 和金钱、地位、生命以及构成一个独立个体的一切相比，爱情重要吗？ 丁寒觉得爱情重要吗？ 陈文嘉不知道爱情应该在一个人心中占据多少分量，但在她对丁寒的感情最为浓厚时，她亲自将匕首插进了丁寒的心脏。 一想到这里，陈文嘉就没办法苛责丁寒，更没办法质问他一句。 可长夜漫漫，被子厚厚地盖在身上，温暖又安静。 陈文嘉摸着自己受伤的肚子和肩膀，还是有些难过。 因为丁寒才说过爱她。 他小心翼翼亲吻她受伤的地方，说他爱她。 但当她要杀了丁寒的时候，丁寒也觉得难过吧？谁能接受自己的爱人突然捅自己一刀呢？ 丁寒不应该爱她，丁寒恨她才对…… 这样想想，陈文嘉更难过了。 她现在一个人孤立无援，没有人会来救她，她真的无依无靠。 她该怎么办？ 其实现在陈文嘉可以借用系统道具逃脱，比如用传送轴、替身娃娃、隐身丸，但如果她要借助这些道具，她为什么还要跳进这个已知的‘未来’？ 【零】让陈文嘉看到‘未来’，自然是想把她放到这个‘未来’里，看她和楚循争斗。 况且楚循的计划已经要开始实施，与其浪费时间使用道具，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陈文嘉调理半天，把焦躁、恐惧、低落的情绪压下去后，开始思索‘最后一刻’。 她和楚循谈话时，楚循笃定她会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 在‘未来’里，陈文嘉被检察院审判庭判决死刑。 赛德和楚循约定，如果陈文嘉因为有罪而被处决，他会把弑杀咒交给楚循。 所谓的最后一刻就是行刑前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陈文嘉死不死都没了意义。 因为她如果想继续活下去，就得把弑杀咒交给楚循，可她就算是不交出去，在她死后，弑杀咒还是会交给楚循。 陈文嘉和赛德只见过一面，她不明白为什么赛德要把选择权交给她。 因为她是被【零】他们选中的人吗？那么赛德会不会和【零】是一伙的，他被【零】掌控，就像于宫琪一样。 赛德可能也是【零】的化身，目的是从另一个角度攻破陈文嘉的内心，让她输掉这场游戏。 那她的坚持还有必要吗？ 如果最后都是死路，那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和自己的爱人、朋友好好呆在一起呢？ 她坚持了这么久，目前有得到什么吗？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她，她也被诬陷排斥，她失去了一切。 【零】他们本就在戏耍人类，他们的话自然当不得真。 现在楚循又出现了，楚循能走完她走的那条路，她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 不用别人发问，陈文嘉自己都在拷问自己。 但问题是，万一呢？ 万一楚循的‘三分之二’计划是假的，万一【侍女】的承诺是真的，那怎么办？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 陈文嘉觉得她总是处在这种困境里，这让她不由得在被子里长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去，以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沉闷。 吐出这口气后，她按了按自己还在发疼的伤口，心思飘到了【侍女】曾让她共感的那些人身上。 不管是上一次轮回还是上一次克洛族入侵，人类都已经遭受过很多磨难。 陈文嘉不知道谁真谁假，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得到想要的，但她知道她不愿看到人类的自我清除、也不愿看到人类的悲惨灭绝，这样想着，她破碎的心又在一片废墟里聚拢、坚定起来。 在最后一刻来临时，‘未来’并没有告知陈文嘉的结局如何，只是展示了之后人类被克洛族、魔侵袭的画面。 她还没有死、那天还没有到来、【零】等人还没出现，陈文嘉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还能筹谋。 人在经历一些已知的、有挑战性的事情前，总会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给自己加油鼓劲。 陈文嘉虽然经历颇多，但面临的事情实在太大，这让她彻夜难眠，只能不断给自己的神经和心脏加固，想让自己扛住外界的侵扰。 陈文嘉细数‘未来’会发生的事。 她看到的未来一共有七天。 ‘未来’在陈文嘉脑海里过得太快，又断断续续、模模糊糊，那些细琐的小事她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她大多时间是在警务局和检察院度过的。 回到主星后，陈文嘉会经历初审、复审、再审、检察院初议、审判庭决议和执行死刑。 首先等待她的是警务局初审，让她交代犯罪事实。 陈文嘉细细思考后，决定说真话。 她躲不过警务局的记忆检测，她也不愿在这上面下功夫撒谎。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刑，她已经是全人类的罪人，她怎样都只会引起憎恶和声讨，说她胡言乱语也好、疯言疯语也罢、信与不信都没关系，她就是要说真话。 抱着这样的心态，面对主星金曲区三远警务局审讯人员的审讯时，陈文嘉从踏上主星开始说起，把APP如何通过军校耳麦缠上自己、去哪做了什么任务、高维度人是怎么陷害自己的全说了个遍。 她还说整个世界都是高维度人的游戏，世界已经被轮回一次了，而这次，由于能源的缺失，如果她不成功，世界真的就要毁灭了。 陈文嘉本来还想说格林教并不是一个好宗教、联盟政治要务商议会里的议员也有坏人，先不提那些吸人血的，就说楚循、赛德这些人，他们都有毁灭世界的嫌疑和倾向，当然丁副委员肯定是好的，毕竟他年轻、长得又好看、人也能干。 但很可惜，这些话她没来得及说出来，审讯就在她让一诺出来转一圈时被叫停了。 主审讯人觉得陈文嘉藐视警务、一派胡言，可贴在陈文嘉后脑勺的记忆检测器却一直在闪烁跳跃，说明陈文嘉说的都是真话。 于是他们进行了二次初审、复审、再审，用了测谎仪、脑波检测仪、微表情观测仪，最后得出结论：罪犯陈文患有严重的幻想类精神疾病，但因为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罪不容诛，将移交检察院进行Ⅰ类判决。 Ⅰ类判决，对情况特殊的死刑犯用到的判决标准。 在听到主审讯人通知时，陈文嘉心想：都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也不用弄个什么Ⅰ类判决，她怎样都是一个死字。 陈文嘉这会很是摆烂。 她说了好几天，兴起时真是眉飞色舞，低潮时差点潸然泪下，但所有人都觉得她活在自己创造的另一个世界里，觉得她是精神病。 没有人认同陈文嘉。 在长时间的审讯和逼迫下，再加上人类看不见的一诺在陈文嘉眼前晃悠，陈文嘉自己都快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初审、二次初审、复审、再审，短短几天陈文嘉把话重复了无数遍，这让她感到厌倦和疲惫，连登上检察院的审判台都提不起精神。 检察院初议时来了很多人，乌泱泱一片，看不清谁是谁。 陈文嘉也懒得看，她不愿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熟悉的人。 因为她穿着橙色囚服、脖子手上脚踝都带着电击智能环，这着实狼狈。 今天开庭的检察长是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检察长之一，看样子年近七十，留着一把黑胡子。 陈文嘉近乎麻木，她忍不住想检察长的黑胡子肯定是染的。 当检察长的人操心的事情肯定有很多，陈文嘉的头发都有愁白的时候，更别提检察长了。 但也不一定，万一人家黑芝麻或者黑科技什么的整得多，或者会保养，那胡子不用染就能黑呢？ 也有可能是种植的？或者打了什么细胞促活剂？ 话说丁寒会来吗？白紫苏、李想他们呢？还有她的舍友、机甲队的战友、同事等等。 丁寒肯定会心疼她，那其他人呢？会蔑视她、厌恶她还是怎样？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陈文嘉的罪行已经被读了个遍，轮到她自己陈述犯罪过程。 上场时，警务局给她找的机器人律师教过她要说些什么。 之所以是找机器人律师，是因为没有真人律师愿意给陈文嘉当律 铱驊 师，更不愿和她见面、出现在辩护律师座位上，所以警务局找了个普法的机器人律师过来。 机器人律师让她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人、臆想了很多事情，然后犯下了严重罪责。 陈文嘉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病，她坚称说的就是事实、她是被人胁迫诬陷的。 为了证明自己无罪，陈文嘉还再次认真陈述了6603案件发生时的细节。 她说她进6603是要找一个特殊的骰子，这个骰子就是任务APP里提到的骰子。 这个APP其实就是格林教的APP，以前她的APP界面和别人都不一样，但现在一样了，因为这玩意现在存到了她的脑子里，随召随出。 说到这个骰子，那天她正在房间里找呢，于宫琪和一帮议员就走了进来，几乎每个人都带了保镖。 她本来想跑，但那些保镖的速度太快了，她没找到时间跑出去，就只好僵立在赌桌上，想等他们开完会再走。 至于为什么没人会发现她，因为她有隐身丸，这个东西可以让她隐身。 陈文嘉正说到隐身丸，就听到旁听席有人大喊：“放你他狗日的狗屁！我ri你八辈祖宗！” 陈文嘉被这人的音量惊到，她下意识回头看，一只至少有四十二码的鞋狠狠砸到了她的脸上。 第324章 第三百二十章 与世界对立之时。…… 那男Alpha看起来二十多岁, 又年轻又瘦，他站起来就要往前冲，又被人拉住。 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 顶着凶恶的一张脸，怒吼道：“狗日的陈文！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你害死了我姐姐和父亲, 你个人类的杂种！妖怪的贼崽子！现在你还想用精神病的理由来开脱……” 陈文嘉被带了泥巴的鞋抽得脸生疼, 她回头看去, 发现这个男Alpha她认识。 在X1002星的地下室里, 他们往外撤时, 有个女孩拍打了玻璃，结果怪物在一瞬间捏爆了她的头颅。 这个男Alpha是那女孩的哥哥，在认尸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的妹妹和父亲哭得鼻涕横流，大声嚎叫说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和陈文嘉并没有关系, 但陈文嘉犯了6603案件、又遭人诬陷，于是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她一人。 陈文嘉看着那个男人, 捂着脸并不吭声。 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因为在他暴动时, 其他人也蹭蹭站起来，大声斥责陈文嘉, 哭嚎自己的悲痛。 有老人哭喊：“陈文, 你还我儿子命来！我老来得子，我的心肝啊, 他今年才二十三，你怎么狠得下心！” 有弱不禁风的女Beta抱着个孩子，哭哭啼啼道：“罗安是你的战友，你怎么连他都害！一个连队的人都死了, 我们刚结婚啊，你是畜生！你是畜生！” 谩骂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检察长梆梆敲着锤子，大声让大家保持肃静。 工作人员连忙跑出来，把要冲上来的人一一阻挡住。 6603特别行动组组长刘白安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一把揪住陈文嘉的衣领，扭她的手臂压住她，忍着怒气沉声道：“这都是你做的孽，还不走！是想被砸死吗？” 见没法越过阻碍靠近陈文嘉，不少人掏出自己能掏出来的东西，狠狠扔向陈文嘉。 有包了鞋子的衣服、有带进来的杯子、也有背包。 来听会的大多都是蘑菇村、地下实验室、狮虎团受害者的家属，他们本就悲痛无比，这时又听到陈文嘉的荒唐发言，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生啖陈文嘉的血肉，将她下锅烹闷煮炸。 审判庭前全是群众扔上来的杂物，陈文嘉身处其中，只觉声音纷至沓来，全是谩骂和诅咒。 陈文嘉不是没有预想过这样的场面，但真的经历时，还是让她心里惶然一片。 她突然就想起华子死后，自己陪李繁星去送骨灰。 华子的父母哭得站都站不住，华子的哥哥红着眼睛扯住李繁星的领子，质问她为什么不照顾好华子，为什么偏偏是华子死了。 李繁星只是华子的朋友，都被迁恨至此，那她呢？她这个杀人犯呢？ 不，她没有杀人，她没有错，她没有杀人。 陈文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然而一瓶营养液猛地砸到了她的头上，玻璃瓶破碎开来，一股馊味涌出，还有些蠕动的不明东西。 陈文嘉被脖子上的软榻触感惊得差点摔倒下去，她挣开刘白安的束缚，往脖子上狠狠一摸，只摸到被她碾碎的蛆。 陈文嘉最怕这种蠕动的虫类，再加上在海底受到的折磨，陈文嘉恐惧更甚，她猛地往后缩，惊叫着反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和背后。 刘白安以为陈文嘉要反抗，连忙掏出枪对准了她，怒喝道：“你要干什么？现在立马双手抱头！快！” 有个老人突破防线冲了上来，不等任何人反应，她已经跳起来猛抱住陈文嘉的后背，咬上了陈文嘉的脸颊。 陈文嘉下意识疼痛尖叫，但她不敢将老人甩出去，只能去捏老人的下颚。 刘白安见状，连忙上去拉扯老人，他道：“松开，阿姨你松开，这样做是违法的，您一把年纪了，别动肝火，我们会给您和您的家人一个公道，也会给社会一个公道……” 老人毕竟体弱，在加上陈文嘉和刘白安等人的阻碍，她很快就脱了力，抱着陈文嘉的后背痛哭，嘴里喊着：“安平啊！我的女儿啊！安平……你走了我们孙几个怎么办啊，我们小满还没满一岁啊呜呜呜……” 安平。 张安平。 陈文嘉的班长张安平。 老人埋在陈文嘉的脖颈间，悲伤的哭调全部传进陈文嘉的耳朵里，她温热的泪水也沾在陈文嘉的皮肤上。 张安平、王素、周辉、王彪、张白虎…… 一个又一个死去的面容在陈文嘉脑海里划过。 “我……” 陈文嘉说不出话。 极致的恐惧和悲伤如滚滚浪涛席卷了陈文嘉，她的心肺紧缩到极致，这让她僵硬在原地、几乎要窒息。 陈文嘉觉得五脏发疼，这让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呼吸。 呼吸间，她去看她不敢看的观众席。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有愤怒哀拗到极致的、有兴致昂扬拍视频的、有防止他人冲上前的…… 现场噪杂一片、混乱无比，这让空气都化为骇人的戾气，全部扑向陈文嘉。 可怕。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陈文嘉鼻子和喉咙的酸涩一并涌出，堵得她喘不上气、耳朵边也嗡嗡作响。 她直面人类的恶意，而这恶意后的悲伤又让她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力气，于是她就像被诱捕住的牲畜，颤抖地缩在原地，害怕到只能一动不动。 所有的护盾都被冲破，陈文嘉的心被悲伤和恐惧冲撞着，信念又要成为废墟。 瞳孔涣散又聚焦，恐惧间，她突然发现在审判庭入口处站着三个人。 楚循、赛德、还有丁寒。 楚循的表情带着他常有的谦和，但看他的眼神，他仿佛在说：看，这便是你的下场。 赛德的脸太苍老，他望着这混乱的场景，好像又叹了口气。 至于丁寒，他的手握成了拳，眼睛好像有些发红，但他看了没有任何表示的楚循一眼，最终沉默着站在原地，像之前那样垂下了眼睛。 三人衣冠楚楚，站在人类权力的顶峰，而他们从上而下投出来的目光，轻轻地、静静地落在了一个深受人民憎恨、全身脏污不堪的无罪之人身上。 陈文嘉深深地看了丁寒一眼，然后扫视审判庭的众人，只觉一切都十分陌生。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晓和全人类站在对立面会有怎样的感受。 世界抛弃了她，死寂漫了上来。 此时没有人会比陈文嘉更孤独无助。 殪崋 她的眼睛里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刘白安让手下带走了老人，自己狠狠扯住陈文嘉的臂膀，按着她的头押送出审判庭。 他看着这个令人深恶痛绝的罪犯的泪水，嘲讽道：“哭什么哭？现在知道自己干的都不是人事，知道害怕了？” 陈文嘉已不愿再用贫瘠的话语去解释自己深痛的绝望，只是流着泪水，任由刘白安把她拉出去。 审判庭变成了这个混乱的样子，初议已经进行不下去，得把犯人转移。 今天是罪犯陈文的开庭第一天，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把审判庭堵得水泄不通。 审判庭里的观众们还得过安检，投掷的东西不过是小打小闹。 出了审判庭后，大家的投掷物明显变得丰富，各种坚硬的、臭的、恶心的东西都掷了出来。 警务人员忙着给陈文嘉开道，陈文嘉望过去，目之所及处全是愤怒的脸。 突然间，一个弱小的女Beta从胳膊肘下钻出来，她带着记者牌，把话筒举到了陈文嘉的嘴边。 这个女孩非常年轻稚嫩，像是初出茅庐。 她眼里带着惊惶，结巴地问道：“请……请问陈小姐，您……您真的犯罪了吗？6603案、世界各地克洛族暴动案、东二星不明雾气杀人案都……都是您干的吗？” 有一个话筒伸过来，就有两个话筒伸过来。 一位男Omega在同事的托举下隔着人将话筒捅到了陈文嘉的嘴巴上，他急促问道：“陈文，你是否已经沦为克洛族的俘虏？你为什么要杀了汪琪、程添锦等议员？你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交易？” “听说安娜之门的暗物质流动速度加快了，请问安娜之门是不是要开启了？你是不是克洛族的卧底？你是被寄生了吗？” “您在审判庭上的话都是真的吗？您是否真的患有疾病？世界各地的突发事件是不是和您有关？” “今早东三星突发怪鸟袭击人的事件，东二星的雾气还在上涌，请问这是您的团伙对人类联盟作出的挑衅行为吗？” 一个又一个的发问夹杂着谩骂声，将陈文嘉团团围住。 陈文嘉只顾着拿掉头顶的虫子，不置一言。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引来群情激愤，不如保持缄默。 刘白安隔着人群伸手，拿到个黑色头套，随便一扯开，就要给陈文嘉戴上。 他骂骂咧咧道：“真是见鬼了，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门口的警卫干什么吃的？怎么全放进来了？” 正说着，有个男Alpha撞开他，挤到陈文嘉面前，他问：“陈文小姐，今年外敌入侵案件频发，联盟预警能源储备告急，种种迹象表明，人类似乎即将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或许比180年克洛族入侵更为严重，请问……” 他还没说完，一阵紧急的声响乍起。 这是金曲区的预先防空警报，意味着可能有敌人袭击，请城市中人做好防范准备。 众人纷纷被镇住，他们顾不上陈文嘉，相互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可是主星金曲区，人类防守水平最高的地方，这里怎么会拉响防空警报？ 大家正在猜测，城市上空突然出现统战指挥中心置下的巨型屏幕。 “各位金曲区居民，今日下午一点三十二分，在金曲区郊外某芯片场有大量巨型白色飞蛾出现……” 穿着军装的统战指挥中心信息员向外通告：“翅膀扑朔时，伴有大量粉末散出，据初步分析，粉末进入呼吸道会引起喉咙不适，胃部有轻微灼烧感……” 镜头一转，芯片厂正源源不断冒出飞蛾，飞蛾有半人高，翅膀挥舞间，白色的粉末随风飞翔远方。 “目前武装人员正对飞蛾进行抓捕中，请各位市民尽量在室内活动，出行一定要佩戴口罩，后续请密切关注指挥中心的通知，配合街道、小区工作人员管理……” 屏幕中信息员还在说话，审判庭外的人们开始惊慌起来。 “这是怎么了？金曲区也要出事了吗？” “口罩？哪有口罩？你有口罩吗？粉末飘到哪里了？我怎么感觉我的呼吸道不舒服？” “天哪，这是什么粉末，吸进去会出事吗？会不会死？我们会不会死？” “回家，快，先回去，买空气净化器！买东西！” 众人如临大敌，在警报声中纷纷向外涌去。 在这种时候，刘白安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把被踩了几脚的头套捡起来，一边抖一边对陈文嘉道：“陈文，这次最好别是你搞出来的事情，要不然……” 他没说下去，只是凶恶地抖了抖头套。 在刘白安眼里，他面前这个女Alpha实在是太邪门了，他觉得这家伙就是联盟案件频发的元凶。 陈文嘉没说话，她把目光从空中屏幕上收回，望向审判庭的台阶之上。 主星是格林树的种植地，整个星球早被格林树净化得什么魔、怪都不剩，而这种蛾叫蛾蛆，本应该栖居于南三星地底。 很显然，蛾蛆是被有心人弄过来的。 至于是谁…… 台阶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Alpha。 他整整衣袖、腕表，垂落的眼睛不见丝毫慌张。 见陈文嘉望过来，他勾着唇角，对陈文嘉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325章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完美的计划。 “据统战指挥中心报道, 今日下午一点三十二分，金曲区郊外出现大量巨型白色飞蛾，这种飞蛾洒下的粉末具有腐蚀性, 通过接触、呼吸道对人类皮肤、心肺造成伤害……” “下午三点二十三分，东郊三元街道出现第一起飞蛾伤人事件, 据悉, 飞蛾从空中俯冲进首星学校初中部操场, 将头顶上细长的触角戳进了一位13岁男孩的眼睛。” “下午三点四十三分, 花园路三街道遭到八只巨型飞蛾袭击, 十三名行人遭遇了飞蛾的袭击，脊背、手臂、腹部均有被咬伤的痕迹，伤口灼烧难忍，并有扩散的现象……” “统战指挥中心黄克坚表示，指挥中心已请求联防军援助抓捕飞蛾, 预计今晚抓捕完毕，大型飞蛾来源正在调查中, 请各位居民不要惊慌, 减少外出, 等待警报解除。” “这是金曲区近年来性质最恶劣的事件之一，目前飞蛾的来源仍未所知, 但根据在现场对某些线索进行对比, 飞蛾或许和袭击东三星的黑雾属于同种入侵类型，近年世界各地入侵案件频发, 这是否是人类新危机的预兆？” 金曲区联盟最高监狱特级1号房间里兀自出现数十个新闻报道小窗，有站在现场的记者、有坐在演播厅的主持人，都在对今天突然出现的巨型飞蛾进行报道。 检察院初议暂时停议，陈文嘉被安置到了金曲区最高监狱, 楚循等人随之到来。 报道小窗前，身穿西装的男人双手环胸，一一扫过各报道，然后轻轻一挥手，所有小窗都移到特级房间的床边。 特级房间一般作为被处以死刑罪犯的临时住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前正对着透明的激光牢幕。 靠在墙边的床上坐着个女Alpha，她仍然穿着开庭时的条纹囚服，任由身前的人擦拭她脸上的伤口。 见报道小窗移过来，她偏脸看了眼西装男。 对方勾着唇角，挂上常年不变的笑，他示意陈文嘉看屏幕，问：“如何？” 今天下午人类政治枢纽所在的金曲区出现奇怪生物，这生物洒下的粉末具有腐蚀性，本体也有一定的攻击倾向。 一下午过去，已经发生了近十起怪物伤人案件，这是金曲区首次出现这种情况，性质极其恶劣，使得大家人心惶惶。 对于这个结果，她觉得如何？ 陈文嘉冷冷地看着这位具有人类联盟最高决策权的议员，道：“如果议员先生要自己承担罪责，我想应该轮不到我发表意见。” 蛾蛆的事是楚循和埃文搞出来的，而她和他 依誮 们现在是敌对关系。 她敢肯定，他们会把这件事推到她的身上。 楚循他们要实现‘三分之二’计划，利用地底的‘魔’清楚人类，总得找出个替罪羊。 陈文嘉知道，如果她再忤逆楚循，她就会是那死得大快人心的替罪羊。 陈文嘉的话有些嘲讽的意思，但楚循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他道：“陈小姐，你这句话有两处错误。” “南三星炎热潮湿，最近蛾蛆正要破茧出来，而相比于其他地底的东西，这蛾蛆的虫茧好搬运、危害也可控，既能引起恐慌、让人警醒，又不影响社会正常运转……多好的东西啊。” 楚循拂了下肩膀上的灰尘，慢慢道：“但很可惜，我对魔的了解不多、耐心也不足，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该找什么魔，所以我去问了赛德主教。” 他微笑着望向了门口，那里站了个穿黑色长袍的老人。 老人和几个月前一样，白眉白胡，他耷拉着眼睛，苍老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 他把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见楚循提起他，他微微颔首，就当是回应。 楚循又看向跪在陈文嘉身前的Omega，说：“我是文职出身，身边可没什么部队、人手的支持，多亏了丁上校的帮忙，才能把虫茧运过来、布置好。” 如果只有楚循一个人，可做不到把虫茧运送到金曲区，更不能把虫茧运到陈文嘉被囚禁的芯片厂。 若论罪责，不能只怪楚循一人。 楚循话音刚落，陈文嘉脸上的伤口被刺得一疼，她下意识偏头，药膏的棉签顿时停在原地。 丁寒顿了顿，见陈文嘉回看过来，他低声道：“抱歉。” 对于楚循的话，他没有任何解释和回应，只是低头去拿医药箱里的新棉签。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如今他是联盟副委员长，而陈文嘉是联盟死刑犯。 很显然，丁寒和楚循合谋，他站在陈文嘉的对立面。 他曾陪着陈文嘉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他曾向陈文嘉伸出手、舍弃一切逃离人烟；他曾倒落在草丛里、紧紧抱住陈文嘉；他曾受陈文嘉的冷言冷语、也要追上来。 这样执着的他、为陈文嘉而流泪的他、对陈文嘉说我爱你的他，在悬崖之上、岩浆滚滚间，看着陈文嘉被按倒在地上，而如今，他又成了向陈文嘉施加痛苦的魔鬼。 浅淡的栀子花香又近又疏离，让陈文嘉不禁抓紧了床沿，回应不了一句。 楚循还在继续，他道：“第二，陈文小姐，您当然可以发表意见或者建议，我曾说过，您会是那三分之一，我自然不会让您真的承担什么。” 他打了个响指，所有的报道小框合成一块大屏幕，屏幕上出现个和陈文嘉长相一模一样的女Alpha。 这个女Alpha和陈文嘉穿着同样的囚服，连脸上的咬痕都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真正的陈文嘉的表情温和淡然，就算是发狠，面容也只是肃冷；而屏幕里的女Alpha被锁链牢牢禁锢在椅子上，看向镜头的眼睛微眯、露出牙齿、面部肌肉被她调动到露出一个极为怨恨的表情。 陈文嘉看着屏幕里的女Alpha，忍不住去看丁寒。 她似乎找到了丁寒跟着楚循的理由。 “看来你还记得她。” 楚循把陈文嘉的表现尽收眼底，他望着屏幕，慢悠悠道：“黄梦漪，差点取代你的那个Alpha，后来被洛城那群老家伙弄走了。” 洛城等人曾抽取陈文嘉的血液，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找了同样具有超高附绿能力、超强身体素质的黄梦漪来取代陈文嘉。 后来丁寒抓住了黄梦漪，后者又被洛城他们救走，从此踪迹全无。 楚循往陈文嘉那边走了一步，浑身都透露着从容不迫，他微微一笑，道：“审判日当天，她会替您上台，而您，只会失去陈文这个名字，从此开启新的生活。” 陈文嘉不必为过去、未来发生的任何事情负责，在当天，黄梦漪会替陈文嘉上台被执行死刑，而真正的陈文嘉可以换一个身份继续生活。 “她叫黄梦漪，化名黄林夕，曾卧底进S11小队，原星野流浪贼头目，曾抢劫东一星星舰、绑架东一星首富骆期鸣的Omega儿子，犯下罪孽无数，本就该被执行死刑，用一个有罪之人保下一个无罪之人……” 他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对陈文嘉道：“陈小姐，这个计划非常完美，当然，这也是我和丁副委员长、赛德主教的交易。” “丁副委员长对您一片深情，我答应他，会把您从高维度手中救出来，平安度过战争，活到人类新纪元。” 在丁寒被救出狂人地狱的第二天，楚循就和丁寒达成了交易。 楚循承诺会把陈文嘉平安交还给丁寒，而丁寒必须为他的计划出力。 “至于赛德主教，为了我对丁委员长的承诺，我便和主教大人打了一个赌。” 赛德本答应楚循，只要陈文嘉被处死，他就把弑杀咒给楚循。 但楚循对丁寒承诺说要保下陈文嘉，所以他和赛德打了一个赌。 楚循向门口的方向转了半步，他笑道：“我们赌如果审判日前没有任何变故，只要黄梦漪替陈小姐你上了台，弑杀咒和格林教便都交于我，他也会辅佐我完成我的计划。” “至于陈小姐你，黄梦漪死后，你便和过去告别，你不用再做你正在做的事情，反而可以换个身份重新来过，你可以和丁副委员长组成家庭，幸福美好地生活在一起。” “而我，我会实现我的计划，带领人类度过危机，把人类的文明推向更高的维度。” 楚循忍不住再次感慨道：“这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黄梦漪死后，楚循、陈文嘉、丁寒、赛德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这真是完美的计划。 他情不自禁张开了双手，问陈文嘉：“陈小姐，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当然，您也不用开口，按现在的速度，您的行刑日在后天早上十点钟，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您依然可以自由。” 陈文嘉无需开口，只要她什么都不做，在行刑日当天她就可以获得自由。 楚循打量逼仄的牢房，道：“但这里又小又窄，何必在这里煎熬下去呢？只要您认同我的计划，不用等到后天，我现在就能放您离开，您可以和丁副委员长一同回去。” 高级牢房里没有隐私可言，连上厕所都被人看得清楚。 反正结局都已经注定，像陈文嘉这样聪明的人，何必在这里白白受苦？不如早点妥协、跟丁寒离开。 丁寒帮陈文嘉上好了药膏，他把手放在了陈文嘉手上，然后轻轻握住。 他抬起头看着陈文嘉，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劝慰，他说：“这里有些冷，如果 YH 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 丁寒对星际的一切都看得很淡，只要陈文嘉没事，他怎样都可以。 他看到了陈文嘉遭遇的苦楚，便不愿她再痛苦下去。 “陈小姐。” 干涩苍老的声音响起，赛德终于开始说话。 他浑浊的眼睛缓慢扫过楚循，最后落到陈文嘉身上，他叹息道：“你已经足够痛苦，或许我当初并不该把决定权交予你。” 陈文嘉是已经被人类抛弃的人，她已经足够痛苦。 灭亡与否的决定应该交给人类自己，而不是备受折磨的陈文嘉。 赛德又道：“但现在还不晚，陈小姐，遵循你的本心走，这一切的责任都在于我们，你不要有抉择的负担。” 陈文嘉是无辜之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被强行压在了她的身上。 但现在还不晚，只要陈文嘉一句话，所有压力都与她无关，她完全可以回归以往简单快乐的生活。 楚循也接着道：“陈小姐，比起那些高维度的坏东西，我们才是真正的同胞，我们更值得信赖。” “就算是人类的决定导致了人类的灭亡，那这便是人类的命运，人类的命运自始至终都应该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中，而不是那些外星人手里。” 楚循自始至终都认为陈文嘉那种做法太依赖高维度，就像是高维度人的奴隶。 人类有人类的骄傲，就算是灭亡之时，人类也不该为了苟活而任由外星人摆弄。 更别提外星人的承诺本就没有依据，他们随时可以反悔，把绝望中的人类当作取乐的可怜东西。 三个和陈文嘉为敌的人都在劝陈文嘉，给出的理由、条件、结果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尤其是楚循的话。 陈文嘉对高维度的危险和欺骗感受颇深，她非常清楚，高维度对人类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人类只是高维度用于取乐的玩物。 就算是再弱小的人，也应该有骨气、知道荣辱。 【零】和【侍女】那样凌/辱、欺骗陈文嘉的人格，作为一个人，她早就不应该继续做任务。 如果人类终要灭亡，与其被高维度当作玩物，还不如保留风骨和气节，坦荡地奔向死亡。 房间里寂静下来。 三人都等着床上的女Alpha作出决定。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文嘉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丁寒抬起她的手掌，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心。 只要陈文嘉一句话，或者点点头，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家。 然而陈文嘉把手轻轻抽出来，她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冲楚循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行。” 第326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何为对手。 在星际时代, 视频、图片、文字乃至于监控、各种控制系统，都离不开网络搭载和网络运输。 各种信息通过处理器进行发射和接收，如果把人类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到一起, 便形成了属于人类的信息库。 在信息库的基础上，对信息进行整合和处理, 便能形成一套在一定范围内独属于人类的规律性算法系统。 在这种算法系统中输入一个现有变量, 就能得到一个或数个未来可能的定量, 再用从溢出性事件（突然发生的、不常规的事情）中得到的修正系统去除溢出性定量, 那么剩下的那个定量便是未来。 这套算法系统已经被研究了近两百年, 期间有无数人被投入实验，直至正确率达到百分之百、被移植到楚循的全身。 在楚循的眼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数据流。 只要得知数据，万物都可以被计算出来，从而形成单独的行为库、被系统画上绿色的对号。 但除了一个人。 一个自出现开始就无法被判定的人。 整个房间里除楚循外, 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头上都有一个行为预知正确的绿色对号。 而那个坐在床上、被别人砸到满是淤青的女Alpha头顶上…… 楚循微眯了下眼, 只觉那个灰色的问号格外令人烦躁。 “埃文先生。” 对方在叫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楚循下意识看过去, 和陈文嘉平静的眼睛对上。 陈文嘉道：“您从薪火历之前活到了现在, 算起来应该有两百五十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您都还记得么？” 她没有立马解释为什么不行, 反而起了另一个话题。 楚循无法得知她的目的, 思考片刻后，他回答道：“自然记得。” 虽然移植没办法移植他的大脑, 但他所有的记忆和思考逻辑都被做成了芯片，嵌进了大脑里。 陈文嘉又问：“那你知道我的父母最后如何了么？” 埃文和陈怀川、文诗诗共事过，与他们都熟识。 楚循道：“他们抢夺黑芯、分裂联盟，最终一个失踪成了陈不刃, 一个被联盟斩杀于安娜之门前。” 因为涉及黑芯，这段历史被隐藏了起来。 但作为当年的知情人，埃文自然记得。 陈文嘉没有否认，她问：“然后呢？” 陈不刃失踪、文诗诗身亡后，又发生了什么？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 楚循沉默的时间变长，他打量着陈文嘉，似乎是在思考她询问的目的。 半响，他才回答道：“然后人类经历了几次小的分裂战争，在实现统一的同时大力发展人口和生产力，直到克洛族出现、宗教建立，再然后便是现在。” 陈怀川和文诗诗死后，人类经历了几次由人类内部发起的小规模战争，最后实现了统一。 期间人类发展经济、增长人口，直至安娜之门开启、人类不敌克洛族、濒临灭族，最后在格林教的帮助下渡过难关，直至现在。 “不对，都不对。” 陈文嘉摇了摇头。 她道：“文诗诗和陈怀川确实是在寻找黑芯，但不是为了分裂人类或者获得黑芯中的力量，他们在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因为那时高维度的人告诉他们：世界快要毁灭了。” 在那时，一诺以同样的理由找上了文诗诗，告诉她说世界快要毁灭，急需她出一份力量。 “为此，文诗诗和陈怀川一直在为收集黑芯努力，但在最后，文诗诗误以为陈怀川已死，她众叛亲离、万念俱灰，她在安娜之门前放弃了一切，而后，高维度毁灭了世界。” 【零】和【侍女】为了继续他们的赌局，几乎覆灭了人类世界，而对于那些活下来的人，【零】和【侍女】篡改了他们的记忆。 埃文记忆里的事情应该就是被篡改后的。 陈文嘉把陈怀川和文诗诗的事情全盘托出。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前站着的赛德主教，思考间，决定不向赛德求证。 赛德知道【零】和【侍女】，自然也知道人类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向他求证，更能证明她所言非假。 但赛德真的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么？还是摇头否认、衬得她更像一个疯子？ 除此之外，陈文嘉觉得楚循和埃文能这么信任丁寒和赛德、做什么说什么都不避讳他们二人，说明在楚循那套判定系统里，他们两人绝对安全。 陈文嘉并不想在这时候戳穿赛德，从而引起楚循和埃文的警惕。 陈文嘉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有所指：“埃文先生，他们篡改了你的记忆。” “说实话，你们的计划确实很好，但从实际出发，可行性并不高，因为他们既然可以篡改记忆，便也能在别的事情上动手脚。” 陈文嘉也想信任楚循他们，但先不提杀死三分之二的人是否过于残忍，光从高维度对人类世界的掌控来说，这个计划便不可行。 陈文嘉觉得【零】和【侍女】应该早就知晓楚循的计划，如果按楚循的计划走下去，人类就只有覆灭这条路。 “恕我直言，您太过于依赖您的……” 陈文嘉组织了下言辞，说道：“计算。” 楚循太过依赖于他的计算，但谁能知道会不会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数据，然后导致了全然不同的结局呢？ 弋? “我的计算并没有问题，记忆可以撒谎、人也会撒谎，但数据不会。” 楚循并没有出现动容之色，他笑了一下，反问道：“陈文小姐，请问你又是怎么得知这些事情的呢？是通过记忆、还是那些高维度的人？” 陈文嘉说楚循的记忆并不准确，那陈文嘉记得的事情便准确么？她得知的便是真相么？ 陈文嘉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说服陈文嘉。 看着陈文嘉头上那个问号，楚循终于明白何为对手。 他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辩解，一切都会在审判日那天见分晓。 不等陈文嘉回答，楚循便转过了身，准备向外走。 他冷下声音说：“陈文小姐，我早就说过，不要太过依赖高维度、不要太理想主义、不要太怜悯人类。” “如果没有法律约束，人类这样的生物其实连牲畜都不如。” 楚循抬起了右手，食指发光间，留下了一块实时滚动的屏幕。 屏幕里带上了#陈文#杀人犯#6603等话题，每一句滚动的话都来自实时上网的人类，每一句都充斥着对陈文嘉的谩骂。 网络骂战自古如此，少则骂祖宗十八代、带上各种器官，多则一边骂祖宗十八代一边加上各种器官。 陈文嘉之前想象过，如果她背叛了人类，她可能会被骂有妈生没妈养、丧尽天良、是没有人性的畜生。 但如今真的看到骂她的话，陈文嘉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贫瘠。 赵远花曾说营养液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因为就算是再恶心、再难受，只要喝营养液就不会吐出来。 陈文嘉承认，她如今确实不会吐出来，因为她把营养液倒进嘴里，喉咙却窄地咽不下去。 夜幕已经降临，逼仄狭小的房间被狱卒关了灯，只剩一块仍在不断翻滚的屏幕。 陈文嘉坐在床边，保持着一个楚循来时的姿势。 人心毕竟由柔软的肉生成，铺天盖地的谩骂袭来时，如冰刺一般插进了心脏。 陈文嘉很想缩在被子里获取一些温暖，但她不能。 房间里的摄像头24小时常开，她不知摄像头记录的数据会不会暴露她的脆弱。 陈文嘉很清楚，楚循三翻两次找她谈判，是因为楚循也不知道最后一刻时会发生什么。 这意味着她在楚循眼中是一个未知数，也意味着或许还有别的变数。 她如今孤立无援，这变数算是她唯一的机会。 在机会到来前，她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然后紧紧地、牢牢地抓着这机会。 陈文嘉艰难地吞咽，企图让喉咙通顺一些。 过了一会，她将营养液一饮而尽，然后看也不看屏幕，若无其事地把被子铺好、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陈文嘉默默告诉自己：离审判日还有一天两夜，或许她的机会就在明天或者夜里。 明天总是令人期待，但陈文嘉没有等来好消息。 煎熬一夜一天后，她等到了她的判决书。 蛾蛆的事情一出，诸多矛头指向陈文嘉，不管是初议还是决议都被上街游行的人们弄得无法进行。 在经过上级批准后，审判庭征集社会各代表意见，在陈文嘉本人没到场的情况下下了判决书：执行死刑。 多亏了楚循留下的屏幕，在判决书到来前，她就看到了戴着口罩、护目镜上街游行的队伍。 看打扮、听声音，游行的人大多都是年轻人。 他们统一口号，叫喊着：“陈文嘉罪大恶极，政府立刻执行死刑！” “为了人类的安全，不要再开庭，立刻执行死刑！” “为了不让亲人朋友再受伤，不要再拖延，立刻击毙陈文！” 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围着H大楼的外街道走了好几圈，然后全聚集在审判庭外面，扯着横幅等待判决。 临近夜晚时，审判庭终于经受不住压力，向外宣布：罪犯陈文于第二天早上十点正式处以死刑。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欢腾起来。 他们全都搂在一起，高兴地转圈圈，像是起义成功、打倒了什么一样。 陈文嘉看着屏幕里大家高兴的场景，她再也管不了什么摄像头，她慢慢蹲到地上、把头埋进衣服、环膝抱住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会被处死，也知道她的死亡会让人类欢喜，可是…… 可是真正看到这一幕时，她还是觉得不甘、愤恨还有……伤心和难过。 被同类误解和排斥真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世界沉浸在处决陈文嘉的狂欢里，这让陈文嘉不可控制地想：楚循说得对，人类的恶意很大，大到让她不愿再顾其他，心生毁灭 。 伤心和难过挤得她心口发疼发酸，这让她情不自禁流出泪水。 虽然她已经尽力克制，抽噎声还是泄露出半分。 她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人要死的时候，总是想哭一哭的。 毕竟谁面对死亡的时候能不害怕呢？更何况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健康。 这样想着，陈文嘉的泪水越来越多。 正当她抬起脸，想换块布料擦鼻涕的时候，泪眼朦胧间，她突然看到一块发着光芒的手帕。 那光芒圣洁得曾让陈文嘉感到厌恶，她对此十分熟悉。 而此时，手帕的光慢慢消散，手帕的主人竟显出了实体。 清俊的面容含着笑，【零】那独特的声音从他喉咙里生发出来：“我没带别的，用这个擦擦吧，陈文嘉。” 陈文嘉的眼泪一凝，下意识防范起来。 但她来不及思考，眼眸一转，发现【零】旁边竟还站着个女人。 她的表情很是淡然，但看五官，居然和一诺长得一模一样。 陈文嘉心里更是一惊：【侍女】！ 第327章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类需要一场关于基因…… 一诺曾告诉陈文嘉, 高维度干涉低维度并不是没有条件。 只有收集符咒获得力量后，【零】和【侍女】的其中一个才能通过通道来到低维度世界。 也就是说，在低维度世界里, 【零】和【侍女】不能同时出现。 之前发生的种种也证实了这句话。 但此时，在这间逼仄昏暗的牢狱里, 【零】和【侍女】都出现在了陈文嘉面前。 他们身上的光芒消失不见, 露出和人类同样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此时他们就像是两个普通人。 然而陈文嘉没功夫好奇【零】和【侍女】的转变, 在这个她最为悲伤落魄的时刻, 她全身血液逆流、心脏加速跳动, 试图找回一点面对这两人的理智和信念。 【零】手中素白的手帕还悬在陈文嘉眼前，而陈文嘉的眼里还含着泪水。 她定定地看着手帕，慢慢用袖子抹了泪水和鼻涕，然后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坐到了床上。 陈文嘉对这两个害她沦落至此的人没什么话可说, 但情形所迫，在这种时候, 她似乎必须说些什么。 在慢慢擦鼻涕的那几秒, 陈文嘉强迫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 思索两人同时到来的缘由。 等在床上坐好后，陈文嘉扫过眼前的两人, 扯出一点哼笑, 问：“怎么？改主意了？” 【侍女】和【零】向来不和，从他们对彼此的形容中就可以感受到。 他们开设这场赌局, 目的是为了分出胜负。 他们本不应该同时出现，现在两人都站在陈文嘉面前，说明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而且这变故与陈文嘉有关。 【零】和【侍女】对视一眼, 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没想到在短短几秒内，陈文嘉居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零】慢慢直起腰，收回了他的帕子。 【侍女】率先开口道：“陈文嘉，从各方面来说，你都不像一个普通人类。” 【侍女】的语气总是沉静淡然的，但此时，她的语气含了些感慨和赞赏。 在经历长达一年多的欺辱和压迫下，哪怕所有人都已经动摇、离去，陈文嘉却还能坚持自我，在泥沼中一步一步走完自己的道路。 不管是论心性还是坚忍程度，她都不像是个普通人类。 陈文嘉并没有搭话，只是冷冷地望着这两位为了一个赌局将人类世界搅得一团糟的‘神’。 她并不觉得这两位的‘改主意’是好事，或许他们又想出了新的法子来折磨她。 【侍女】见陈文嘉不搭话，便缓缓移着眼睛，把目光聚焦在楚循留下的屏幕上面。 这屏幕连接了网络，透过这屏幕，可以看到人类的种种言论和行为。 【侍女】用平缓的语气道：“我们已经和数代人类相处过，在过去，我们按照神谕，帮助人类度过无数危机。” “但次次拯救，危机次次到来，后来我们发现，人类自带的贪婪、傲慢、对未知毫无界线和缺乏敬畏的探求总会使他们走向灭亡。” 【零】轻轻一抬手，大片的星云聚拢凝实，显现出人类星际的样子。 但和如今的星光璀璨不同，空中每个星球都呈黑色，细细看去，有些星球还向外冒着黑色的烟。 【零】道：“看到这些星球了吗？左上角这一颗如今被叫做东南星，它的湮灭是因为人类资源消耗导致了大规模的战争，发展到最后，文化扭曲、政治争斗、道德沦失使国家政权动荡，最终有人按 依誮 下了核武器开关，整个世界毁于一旦。” 人类发明了核武器来保护自己的领土和子民，但在资源匮乏时，绝望和疯狂冲破了理智的牢笼，最终导致灭亡。 “再看看这一颗。” 【零】动动手指，空中出现铺满大片腐烂尸体的土地。 他道：“这颗叫东南星，人类对臭氧层的破坏导致太阳辐射加强，再加上饮食、病毒、药物等的影响，人类基因突变的频率加快，罹患基因疾病的频率增加。” “为了减缓突变速度，人类开发了基因修饰相关的药物和手术，在实验过程中，意外发现了‘类腐蚀’病毒，当时有个国家经济萧条，民众起义造反，混乱时，病毒相关的产品被打碎融入了空气中，短短八个月内，世界上的一切生物都因为自我消蚀而死。” “还有这颗，全球气温上升导致冰雪消融、陆地下沉、整个世界成为一片汪洋，这颗是因为深埋地底的核武器爆炸，引发各种元素的衰变，使陆地温度升高、植物骤减、氧气消耗殆尽，人类为了资源自相残杀，最终导致灭亡……” 【零】细数每颗星球灭亡的原因，无一不与人类相关。 末了，【零】凝眸去看陈文嘉，他说：“我们给了人类数次机会，包括如今这片土地的翻新和使用，但很显然，这个结局仍然没有改变。” 【零】和【侍女】把所有平行时空灭亡的地球拢在一起，并让散落在宇宙中的人类聚集起来，给予他们生活的土地、空气和水源，让他们再次繁衍。 他们本以为人类会因为在地球的经历引以为戒，从而适度开发、延绵发展，但不过短短两百年，神树的资源就被人类消耗殆尽，他们又走上了同样的灭亡之路。 【零】虽然没有细说，但每句话都佐证了【侍女】对人类的批判：人类确实是贪婪、傲慢、无知却妄想掌控一切的卑劣种族。 然而陈文嘉却没被两人绕进去，她问：“所以我的存在、文诗诗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在【零】和【侍女】看来，人类早无可救药，那他们为什么要设下一个赌局，让陈文嘉和文诗诗这两个人类成为救世的关键呢？ 总不会是因为对人类积怨已久，所以挑出两个正义的人类，企图通过凌虐她们来找到快乐。 那未免太无趣了些。 【侍女】和【零】对视一眼，【侍女】道：“‘亚’是仁慈的神，在神谕里，她从未表明有灭绝人类的意愿。” “你们那位楚循议员说得对，人类或许需要一场关于基因和品质的遴选。” 如今的人类太卑劣，需要一场筛选滤过他们的自私、愚蠢和傲慢。 陈文嘉似乎懂了【侍女】的话，她嘲讽道：“那您应该找楚循议员，而不是找我。” 按照【侍女】和【零】的意思，人类得过滤掉劣质基因，才能更好的繁衍下去。 陈文嘉自知优胜略汰是自然界、社会、乃至个体基因的规律，这种规律是客观存在、不容置喙的。 但这种遴选并不公平。 人类工业用水和生活用水导致水被污染、消耗，但有些人喝水困难、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干净的水源。 人类对自然的攫取导致动植物濒临灭亡、影响自然生态，但有些人从未见过皮草、一辈子消耗的东西都不如一场宴会消耗得多。 人类内部数次争端导致自己的灭亡，可在潮水泛滥、大火烧山、病毒肆意、核辐射扩散时，有些人还蹲在路边，为下一顿该怎么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而发愁。 陈文嘉承认人类确实卑劣、也带有自私、贪婪、傲慢的基因，恶毒之词从他们嘴里骂出来时，也格外让人伤心。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不是所有人都有罪。 况且优胜略汰，人类已经是自然遴选出来的智慧种族。 一个种族产生后，只要它存在，它便是自私的、卑劣的、带有侵略性的。 因为它总要占有土地、占有空气、占有所有需要的资源。 如果有别的文明产生，它们做的或许并不如人类好，因为从自然界的食物链上看，比人类残忍、自私、贪婪、卑劣的物种多了去了，而人类至少产生了道德，也会为错误反思。 如果只去看人类的卑劣、总去挖掘人类的劣根性，而忽略人性的美好，这是带有偏见的。 作为一个人类，陈文嘉无法从带有偏见的角度去审视人类，从而决定人类的未来。 所以她自始自终都无法认同楚循的计划，她也无法认同【零】和【侍女】的做法。 所以哪怕和全人类对立，哪怕自己的路也是死路，陈文嘉也不愿屈服。 所以陈文嘉铁了心要一路走到黑，直到死亡带走她的意志。 她做好了应对【零】和【侍女】的准备。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侍女】对她轻轻摇了下头，说：“不，就是你，只有你。” 就是你？只有你？ 陈文嘉有一瞬间的怔然。 【零】蓦地挥手，把空中的画面打散掉。 他望向陈文嘉，没了平时那股令人生恨的劲，他道：“我们已经在数亿人中挑选，经过筛选，选出了你。” 陈文嘉警惕地看着两人，问：“我不明白。” 【侍女】和【零】说人类需要进行一场关于基因和品质的遴选，但选来选去，只选出了她一个？ 陈文嘉不明白他们的目的。 【零】没有着急解释，他动动手，地面上凭空出现两把椅子。 看样子，是有和陈文嘉详谈的意思。 他坐得优雅安然，然后对陈文嘉道：“你从遥远的过去而来，应该听过诺亚方舟的故事。” 第328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她的方舟。…… 在地球年代, 有一个关于诺亚方舟的故事①。 人类在土地上犯下了诸多罪孽，创造人类的神明不满人类的行为，决定用洪水淹没一切生灵。 但神明毕竟是慈悲的, 他看中了正值善良的诺亚，让诺亚造了一艘大船, 船上承载了土地上每一种动物, 从而躲过了洪水。 末日过去, 新的生活来临。 陈文嘉自然知道这个故事。 【零】的话音刚落, 她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她忍不住笑了, 问：“那么在现在的故事里，我是‘诺亚’？” 【侍女】望着陈文嘉露出的笑，轻点头说：“是。” 他们看中了陈文嘉，要把她作为开辟新世界的‘诺亚’。 陈文嘉道：“但我造不出大船，也没有家人。” 她现在一无所有, 也没有家人，她没有成为诺亚的条件。 “不, 这些你都不需要。” 【侍女】抬起手臂, 轻点一下手指, 空中便出现一座崭新的城市。 里面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带着精神气。 【侍女】道：“我们已经在别的时空选出很多优秀的人类, 根据他们的品质, 我们创造了新的人类、造出了新的世界。” 【零】接上【侍女】的话：“在新世界里，因为去掉了大部分劣质基因, 虽然每个人性格迥异，但都懂得道理、体谅他人，他们懂得克制和忍耐，这让环境得到了非常完美的保护, 资源也被循环利用，他们生活得也很好，社会福利、医疗、工作都有保障，这是一个发展非常良好的社会。” “如果靠人类自己繁衍，或许需要几千年才有可能达到这种状态，而且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他们的遴选选出了高水平的人类，在这些人类的基础上，他们复刻了人类基因、创造了新世界。 这个新世界其实是每个人类都向往的，但如果靠人类自己，这种新世界的状态非常难以达到。 因为人类这个群体太过庞大，就算是文化、道德、法律、秩序齐齐拖拽，也前行得非常艰难。 更别提这其中还有对资源的争夺、经济文化导致的社会矛盾还有国家内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 【零】和【侍女】 依誮 的做法以极快的速度拔高了人类的水平，这使得人类在短时间内就过上了理想中的生活。 人类其实没有试错成本。 如果人类终将在试错中一次又一次灭亡，那还不如由高维度干涉、挑选出符合新世界的人类，让这群人类幸福、美好地繁衍下去。 陈文嘉听完了他们对新世界的描述，她看着空中人类美好生活的场景，有些沉默。 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新世界不真实、【零】和【侍女】的存在不真实、陈文嘉的处境也不真实。 沉默半响，陈文嘉去看【零】和【侍女】，她道：“既然新世界已经建成，那里其实并不需要我。” 两人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陈文嘉本能地不愿相信。 【零】笑了，他说：“不，我们很需要你。” 【零】和陈文嘉对决的次数最多，他对陈文嘉的了解非常深，他颇有感触地道：“陈文嘉，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类，你永远都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你有着极为强大的内心，新世界需要你这样的人。” 【侍女】也道：“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缺点，而你补足了新世界的软弱和胆怯，你的存在会让新世界充满勇气和无畏，而作为回报……” 她浅淡的眼眸滑过一丝充满生机的绿，浅绿色的能量便从陈文嘉脖颈上那看不见的锁中溢散出来、卷成发着光的丝带，围着陈文嘉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光带围上来的那一刻，陈文嘉便感觉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说普通的力气，而是一种隐隐能掌控一切的力量。 陈文嘉的眼睛附着明亮的光，眼神流转间，带着似乎只有‘神’才拥有的灵气。 【侍女】补充完剩下的话：“我会给予你健康的身体、永久的生命和用不尽的‘力量’。” 【零】道：“你可以带上你的朋友和爱人，也可以带走记忆、在新世界里培养出新的人类，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走，你可以利用记忆和基因‘复活’死去的人。” 空气中突然出现很多发光的尘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处。 但此时拥有‘力量’的陈文嘉知道，这是死去之人散落在世界中的记忆。 记忆是人成为一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记忆塑造人的性格和行为，如果有基因的加持，创造一个相同的人不是难事。 陈文嘉怔怔地看着周围的记忆尘埃，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似乎有些动容。 【侍女】看到了陈文嘉的表情，她也伸出手，去触碰某个人的记忆。 她轻声道：“陈文嘉，我明白你的想法，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不是所有人都卑劣，不是所有人都应该死亡，你可以带走他们的记忆，在新世界里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那个小孩子、张友康、小葵、关山月……只要陈文嘉愿意跟他们走，只要她想，她可以复活她想复活的任何一个人类。 他们很欣赏陈文嘉，为了得到陈文嘉，他们愿意拿出极高的筹码。 如果世界终将灭亡、人类无可救药，带着文明的火种去往新世界生活无可厚非。 【零】和【侍女】提出的想法非常完美。 【侍女】还补充道：“之前的游戏不过是为了筛选，一切都是我们布下的局，你现在的表现已经达到了我们的预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继续下去。” 他们捏造出一个游戏，不过是为了让陈文嘉显现出她的品质，如今陈文嘉达到了他们的标准，什么游戏、什么赌局、什么任务都没必要再进行下去。 “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出来，楚循的计算并不缜密，至少他对你毫无办法，在他的计划实施后，人类会彻底陷入危机，一切都将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而你……” 【侍女】顿了一下，望向仍在实时滚动的屏幕，她说：“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已经无能为力。” 在军队的加持下，现在联盟政权被楚循牢牢把握，而陈文嘉沦为众矢之的。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一个沉浸于幻想中的精神病，她得不到一点外界的助力。 现在就算陈文嘉想法再多、意志再坚定，她也没办法再改变什么。 况且明天就是陈文嘉的行刑日，明天过后，她就会沦为一个活着的傀儡，眼看着人类走向灭亡。 与其看着灾难降临、经历可以避免的悲伤和疼痛，还不如带着家人、朋友去往新世界，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 更别提去往新世界后，陈文嘉会拥有权力和力量，她会向充满苦难的过去彻底告别，走向辉煌的人生。 这或许就是陈文嘉等待的机会。 当天平倾斜得太厉害，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怎么选。 【侍女】提供的力量消散，陈文嘉感觉身体慢慢变得沉重、疲惫感再次压上了她的心头。 她握紧触碰记忆尘埃的手，垂着眼眸，并未答话。 【侍女】和【零】并没有催促，等着陈文嘉作出她的决定。 半晌，陈文嘉抬头问道：“我带走的人类有基因和品质要求吗？会不会对他们有伤害？” 既然是新世界，那去那里应该有要求的吧？ 【零】垂了下眼睛，然后看着陈文嘉慢慢道：“没有要求，你的爱人可以知晓一切，至于其他人，就需要对记忆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修改，你可以自拟一个故事，只要让他们接受新世界就好。” 陈文嘉点点头，又问：“那他们也拥有什么福利吗？” 【零】回答说：“他们会是普通人类，但你可以让知晓真相的人获得永生，他们享受普通人的福利，只要辛勤工作，都可以在新世界拥有很好的待遇。” “我可以把这里的技术或者东西也带过去吗？” “当然可以。” “文化呢？我是说那种正能量的文化。” “可以。” “我可以在那边继续上学吗？” “也可以。” “我也可以拥有普通人的身份？可以平静地生活吗？” “可以的。” 陈文嘉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看起来已经在认真思考去新世界的事情。 她考虑了一会，望着两人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带走多少人？” 虽然她认识的人不多，但拖家带口的也是一大堆。 丁寒肯定要带上，丁寒还有关系好的朋友，朋友的家属也得带上。 李想是个不错的姑娘，她也要一起走，她的金哥估计也得带上。 除此之外，还有常安康他们、温絮柳一家，还有她的舍友、机甲队的朋友等。 这样算起来，人实在太多了。 【零】知道陈文嘉的想法，他道：“最多十个，至于其他的人，你可以带走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在新世界复活。” 听闻，陈文嘉有些遗憾，她无奈地说了声好吧，紧接着，她又带了点笑容，问：“那我可以带走所有人的记忆，让他们在新世界复活吗？” 带走所有人？ 【零】张了张口，眼眸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陈文嘉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 “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见【零】这幅表情，陈文嘉有种终于赢了一次的爽感。 随即，她又正了脸色，可能是因为做出了决定，她的语气变得轻松，她说：“好了，不开玩笑了，对于你们说的事情，我想好了。” “新世界真的很有诱惑力，于你们而言，你们实现了对‘亚’的诺言，而我呢，能够重新开始新生活，还能带家属上去，算是两全其美。” “不能说是两全其美，对我来说，这利益非常大，我还能拥有力量，那种充盈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陈文嘉说着说着，自己就美笑了。 “所以……” 【零】和【侍女】都看向陈文嘉，等待她说出最后的话。 陈文嘉维持着笑容，但笑意并不达眼底，她说：“所以我拒绝你们的提议。” 她只在【零】和【侍女】身上看到杀戮和 ?璍 冷漠，从未看到过他们对人类的仁慈，她不信任他们。 哪怕她现在孜然一身、只能靠赌一把获取翻盘的机会，她也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 而且她早就说过，不管是楚循的三分之二计划，还是【零】和【侍女】的遴选，她都不认同。 【零】和【侍女】都站了起来，他们齐齐看向陈文嘉，眼睛里满是被戏弄的不愉。 陈文嘉顶着他们施加的压力，坦然地坐在床/上。 她说：“你们不是上帝，而我也不是诺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陈文嘉非常懂得审视自身，她知道她执拗得近乎愚蠢。 她非常清楚，如果人类无可救药、终将走向灭亡，她不会像航行时代的人们那样奔向新的世界。 如果她做的事情都只是徒劳，哪怕她被全人类抛弃，她也会和旧人类一起，一同沉眠在这片她生活过的土地上。 第329章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她没有赌错。 可能是因为那支普通营养液不足以弥补陈文嘉巨大的脑力消耗, 后面她懒得再进行唇枪舌战。 【侍女】和【零】并没有放弃劝说，他们给陈文嘉说人类劣迹斑斑，毁灭是命中注定的；说现在人类的资源都由他们提供, 他们现在收回也并无诟病；说陈文嘉现在处境很糟糕，明天之后就真的再无回旋余地。 陈文嘉也很真诚, 她问那能再给人类一颗绿壤吗？能不灭绝人类吗？能给她再指明一个方向吗？ 最后, 【侍女】不说话了。 【零】冷笑一声, 说：“那我便要看看, 你明天之后会怎么办！” 说完, 两人就转身离开。 这次陈文嘉看得仔细，他俩劲劲地走了两步，唰一下就消失了，没有一点缓冲或者预兆。 他们走后，陈文嘉在房间里摸了半天, 犄角旮旯都翻了翻，也没找到一点营养液或者是吃的。 因为现在全星际限制资源, 晚上卫生间的水也给停了, 陈文嘉连喝水充饥的机会都没有。 陈文嘉只好沮丧地躺上床, 觉得自己过得真是惨兮兮的。 话说她一直都挺惨，惨得明天就要被枪毙了, 而刚刚, 她还放过了她最可能逆风翻盘的机会。 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她被枪毙还有七个小时, 她还会有机会吗？ 其实也不是陈文嘉被枪毙，黄梦漪会替她死，而真正的陈文嘉会被楚循交给丁寒。 至于丁寒会怎么处置她…… 陈文嘉慎重地想了想，觉得丁寒应该会把她软禁起来, 然后强制爱。 丁寒爱她，但她却数次离开、抛弃丁寒，这让丁寒内心的占有欲被刺激到极点、也有了执念。 这时候楚循掺和了进来，给丁寒说只要帮他办事，他就能让陈文嘉老老实实呆在丁寒身边。 丁寒本来就心疼陈文嘉的遭遇，一听陈文嘉能回到他身边，还能重新来过，自然满口答应，开始为楚循效力。 事成之后，丁寒白天好好工作，夜里他打开房子里不为人知的地下室、去脱陈文嘉的衣服。 要是陈文嘉不乐意，丁寒会下药、缩紧脖环，强迫陈文嘉迎合他。 为了防止陈文嘉逃跑，他还要给陈文嘉打针、上锁链，然后一遍又一遍让陈文嘉说爱他。 哇，想想都刺激啊呸变态！ 陈文嘉觉得自己真是饿兴奋了，开始严重跑题。 她努力把自己拉回正事上面。 比如她还能借用的势力有哪些、她被强制爱后还能不能翻盘、她要是逃跑了该怎么办。 话说如果是丁寒的话，强制爱真的挺刺激的，因为他看起来冷淡又无比温柔。 那她还跑吗？跑的时候要不要绑了丁寒？ 这不是双向强制爱了吗？ 天，她和丁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文嘉睡不着觉，甚至越想越兴奋，等回神时，已经接近六点。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来了。 “滴，身份核实成功，扫描通过。” 门口的智能识别系统传出声音，一片阴影落到陈文嘉背上。 陈文嘉是侧躺着的，她慢慢转头翻身，就见她刚刚想的人站在她面前。 他仍穿着昨天那套衣服。 陈文嘉鼻子灵，闻到了一点灰尘的味道，她敢肯定，这套衣服他就没脱下来过。 现在是十一月了，外面冷，丁寒的脸色还有点发白、嘴唇也白。 他动动他发白的嘴唇，也没说别的，只是道：“我来给你换药。” 陈文嘉腹部和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全乎，昨天脸颊被咬不说，额头、脖子、手臂、大腿等地方还有淤青。 没有人会在意死刑犯有没有受伤，所以没人给陈文嘉处理伤口，除了风尘仆仆赶来的丁寒。 敌对关系让陈文嘉说不出别的话，她只能低声说了个好字，然后看着丁寒，慢慢地起身、坐在了床边。 丁寒任由陈文嘉打量，他半跪在地上、打开带来的药箱。 打开时，他拿出最顶层放的一排营养液，拧开后递给陈文嘉，他轻声道：“混合口味的，味道都不错。” 他总是这样细心缜密、处处周全。 陈文嘉接过营养液，说了句：“谢谢。” 在最亲密的时候，他们相互约定，丁寒不准说对不起，陈文嘉不准说谢谢你。 但现在他们还亲密吗？ 陈文嘉看一眼自己的囚犯服，又看看丁寒肩上的上校军衔，不愿再细想。 营养液最大的好处就是喝起来快，陈文嘉喝完三支营养液的时候，丁寒才把他的医疗箱收拾好。 但他也没催陈文嘉，只是跪在那里，等着陈文嘉填饱肚子。 陈文嘉不愿让丁寒等，她把营养液放到一边，说：“我好了。” “好。” 闻言，丁寒抬头说了个好字，然后眼神在陈文嘉的衣领处顿了下，他一边伸手一边说：“先处理肩膀和腰腹吧。” 这两处受伤最久，又好几天都没处理，丁寒担心伤口恶化。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任由丁寒解开她的衣服。 丁寒不知道在哪混了一圈，身上还带了苦涩的烟味，在烟味中，还有一点栀子花的味道。 陈文嘉闻着丁寒身上的信息素味，心里不自觉有些发软。 她想其实丁寒不用强制爱，因为她对丁寒没有一丝的怨气。 丁寒怎样对她都可以。 陈文嘉毕竟年轻，虽然没怎么管过，但肩膀和腹部的伤口还是开始结痂了，身上的淤青也散了不少。 丁寒进行了简单的 弋? 清洁、又涂上膏药，最后去处理陈文嘉脸上的咬伤。 张安平的母亲用了全力，陈文嘉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老人家就那点力气，她的皮肤就会像是人咬苹果那样被咬下去一块。 丁寒细致地给陈文嘉上了药，他有些担忧，下意识道：“明天去医院看看吧？看需不需要打疫苗。” 被狗咬了都要打疫苗。 如果不刷牙，人的牙齿比狗恐怖多了，很容易导致疾病。 但现在两人管不了狗的牙齿还是人的牙齿厉害，提到明天，两人更沉默了。 丁寒动作麻利，上药的速度也快。 陈文嘉觉得自己还没怎么和丁寒相处，对方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看着对方收拾东西的手，一伸一缩间，露出一点手腕。 丁寒好像戴了手串，黑色的珠串并不起眼。 陈文嘉看了一会，犹豫半响，还是问：“明天之后，你会囚禁我吗？” 明天十点过后，丁寒会囚禁她吗？ 陈文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丁寒不会那样对她。 虽然和楚循交流得不多，但陈文嘉已经发现，楚循对信息的掌握和对行为的预判并不是完全正确。 数据不会撒谎，但人会撒谎。 丁寒或许就骗过了楚循，表面看起来他认同楚循的计划，实际上，他站在陈文嘉这边，暗中为扳倒楚循而努力。 丁寒盖上了药箱，他垂了下眼眸，然后对陈文嘉说：“不会，我明天会带你回家。” “最近天气有些冷，我来接你的时候会带上羽绒服，我们回学校旁边的那个房子，然后给你换个身份，陈文这个身份不能用了。” 他把手搭在陈文嘉的膝盖上，但却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陈文嘉的眼睛。 他沉默一会，说：“如果你喜欢这个名字，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再改回来，你可以继续上学，我保证，没有人会认识你。” 他说着未来的计划，句句都表明他会帮助楚循实现计划，直到人类和平时期的到来。 陈文嘉没吭声，她看着丁寒放在她腿上的手，无法说出埋怨、嘲讽、恨怼的话。 她心里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无力和哀伤。 仔细想想，丁寒的做法无可厚非。 陈文嘉做的事情本就虚无缥缈，而现在，她连未来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她觉得在丁寒看来，她就像是一个天真任性、不知无畏的姑娘。 她确实失败- 丁寒走后，陈文嘉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那块大屏幕开始闪烁。 滋滋的声音一过，镜头对准了一群在栅栏外翘首以盼的人。 看这个栅栏，陈文嘉确定这是最高监狱门外，而镜头应该就是门口的摄像头。 门口聚拢了很多人，有些人手里提着采访的设备、有些人拿着游行的牌子，看样子，他们在等谁出来。 陈文嘉慢慢回过神，她望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八点了。 丁寒告诉她说，八点的时候，他们会把黄梦漪带到隔壁的楼房里，等她吃完一顿饱餐后，给她注射安环丁（注射类药物，能在30秒内使人心脏停止跳动）。 这个过程会有录像，但不会公之于众。 饶是如此，门口也聚拢着乌泱泱的人。 屏幕滋滋响了两声，镜头中出现了一个被法警拽着走的女Alpha。 虽说是拽，但女Alpha并未反抗，她垂着头，目光呆滞地往前走。 看样子，楚循等人应该提前做了手脚。 黄梦漪被易了容，一张脸和陈文嘉一模一样。 陈文嘉看着屏幕，觉得毛骨悚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梦漪吃完了饭，被带到一个素白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医疗架和一张铺在地上的床。 黄梦漪被反着按在柔软的床垫里，戴口罩、穿白大褂的人取出针剂，扎进了她脖颈上的大动脉。 黄梦漪不自觉闷哼了一声，身体猛地一抽、一颤，再也不动。 一分钟后，有人拿出神经贴按到黄梦漪的头上，对着摄像头宣布：犯人陈文于薪火历212年10月29日脑死亡。 ‘陈文’被翻了过来，她睁着眼睛、面色灰白，然后被人装进了裹尸袋。 陈文嘉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只觉得寒气上涌、大脑嗡然。 陈文死了。 一切都是徒劳，陈文嘉没有机会了。 现在怎么办？等着丁寒来接她吗？等着楚循的新纪元到来吗？ 但【零】和【侍女】说，楚循的新纪元只是虚妄。 她该相信谁？ 各种问题纷至沓来，可在这一刻，陈文嘉内心居然无比安静。 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她静得能听见身体运转的声音。 哒、哒、哒。 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皮鞋声。 激光牢幕被打开，楚循站在门口，笑着说：“陈文小姐，感谢您的选择，现在您自由了。” 他的笑容如同以往那样谦和，又多了些胜利者的意气风发。 最后一刻如约到来，‘陈文’死亡，世上再无陈文这个人。 赛德兑现承诺，把弑杀咒交给了他。 这一天两夜中没有任何反转，他在无声的博弈中成功获胜。 在未来，他集政治、军事、宗教力量于一身，他即将实行他的计划，把人类带向更广阔的空间！ 陈文嘉看着楚循春风得意的眼睛，握了握拳头，一动不动。 看样子，哪怕已经失败，她仍想保持一个失败者的尊严和体面。 在楚循眼中，陈文嘉头上的问号已经变成了缓冲的圆圈，等数据计算完成，这个圆圈就会变成令人愉悦的绿色对号。 楚循觉得自己从未这般身心舒畅过，等到今天晚上，他会为自己开一瓶醇香的红酒，然后看着新闻上对自己评价甚高的报道、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获胜者总是会对失败者心怀宽容，楚循对陈文嘉的冷淡毫不介意，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道：“我差点忘了，您身上的镣铐还没有被解开，要是走出这道门，镣铐就会像烟花一样炸开。” 说着，他还比了个烟花炸开的动作。 此时说话的人应该是埃文，毕竟原本的楚循性格沉稳，做不出这样轻浮的动作。 皮肤已经适应了智能环的冰冷，身体已经习惯了智能环的束缚。 陈文嘉对楚循略带嘲笑的话无动于衷，她坐在床上，仍不发一言。 楚循沉浸在胜利当中，他朝后挥了挥手，绅士地道：“陈文小姐，我这就让人帮你打开镣铐，但在打开前，我们需要注射一些让您失去行动力的药物，因为我担心解开镣铐的瞬间，您的拳头就会砸到我的脸上。” 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事实确实如此。 陈文嘉的实力太强悍，如果真的放开陈文嘉，陈文嘉可能在短短一分钟内就逃出生天、消失在世界上。 楚循往后退了一小步，等着身后的下属走进牢房内，给陈文嘉注射药物。 他一边后退一边道：“陈文小姐，不要怨恨我们任何人，等我恢复了绿壤，或许我们还可以聚在一起喝一杯，我对您的故事其实很……”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强劲的力，逼得他踉跄地跪在了地上。 “wt？？？谁！是谁！” 变故突然发生，楚循心中大惊，下意识挣扎。 “别动！不准动！” 楚循身后的人暴喝，把楚循的身子按得更低。 时间已到，按照计划，他们的捕猎行动正式开始。 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智能环被解开了锁，啪啪全掉下去。 “议员先生。” 陈文嘉面色不惊，活动着手腕站了起来。 她望着被人制服的楚循，慢慢道：“谢谢您的祝福，我确实自由了。” 楚循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站着四个戴着S11小队臂章的人。 陈文嘉一眼就认出，这是丁寒的小队。 她就知道，她没有赌错。 她从跳下狂人地狱开始就没有赌错。 楚循还处于混乱当中，他念叨着不可能，大叫着问丁上校在哪？他是议员，他们不能造反。 像是若有所感，他猝然回头，望向那人的头顶。 大大的绿色对勾随着对方而移动。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错了，不会错，不应该错！” 楚循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颓废下去，他的头被按在地上，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陈文嘉看了眼楚循，把目光看向楚循身后。 挂着上校军衔的人快步赶了过来，他不知干了什么，脸颊上染了一点血迹，握着枪的右手通红一片。 而他的左手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里面好像放着一件白色的衣服。 他说外面冷，今天接陈文嘉回去的时候，要给她带一件羽绒服。 陈文嘉望着他，眼睛里迸发出许久未有过的欣喜笑意。 对方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朝她挥挥手，也笑了。 第330章 第三百二十六章 “ 殪崋 现在是公众场合，请…… 212年10月29日中午十点, 人类联盟政治要务商议会常驻副委员兼行政秘书长丁子湘以委员长（特殊时期推举的、具有召集开会权力的委员代表）楚循的名义，召开了一场以‘人类应急应灾’为主题的决策会议。 当天一共有三百三十二名线上、线下主要代表参会，会议伊始, 不知名武装力量突然闯入人民会议堂和各分政府，秘密控制住了具有人类最高决策权的人类联盟政治要务商议会所有议员和主要代表, 原因未知。 金曲区最高级监狱门口聚集着乌泱泱一片人, 仍等着枪毙罪犯陈文的消息传出来。 而监狱内, 以S11联盟特别行动队为首的武装力量接管了整个监狱系统。 最高监狱监察长胡眀采取不抵抗政策, 故未有冲突发生。 “……大概就是这样, 那天楚循找到了我，在他说他的计划时，我就知道他已经超脱控制了，所以将计就计，直到今天抓住了他的破绽。” 特级牢房外, 丁寒一边给陈文嘉扣衣服一边简单叙述事情的经过。 陈文嘉本来可以自己扣的，但她身上还有伤口和各种淤青, 看起来惨兮兮的。 丁寒心疼她, 连穿衣服这种事都不愿让她动。 丁寒说在狂人地狱被控制的第二天中午, 楚循就找上了他。 对方对丁寒丝毫没有隐瞒，他展示了他的‘规律’系统, 并将陈文嘉和高维度人牵扯的事情托盘而出。 丁寒和陈文嘉一同经历了不少事情, 楚循说的和之前种种都能对上。 在那时，丁寒就意识到了楚循在‘预知’这方面的可怕之处。 更别提楚循借由战争频发和资源紧缺的事情掌控了整个委员会。 除此之外, 楚循告诉丁寒：崔云上将、卢志平上将、白河将军、罗看林上将都将站在他的阵营，军队被他尽数掌握，宗教方面，他和赛德主教也达成了协议, 他现在只缺像丁寒这样有才能的政治官员加入。 陈文嘉的路走不通，与其让个人命运为人类整体命运白白牺牲，不如将她替换下来，让人类自己解决自己的命运问题。 他说狂人地狱的事情便是他设下的局，目的是捉拿陈文嘉。 他向丁寒承诺，只要丁寒站在他这边，他会想办法让陈文嘉脱身、远离危险、待在丁寒的身边。 说这话的时候，楚循的数据不断运转，他笑着看丁寒头上的加载率升高，慢慢达到一百，变成一个对号。 丁寒答应了楚循的提议，但同时，他让人模拟楚循的计算系统、企图找到破绽。 丁寒毕竟是东联发展联合组织直属调查部队长官，他不仅对政治时局的变化非常敏锐，对人际利益、人性利弊的预测和断言也几乎百分百正确，所以他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说服了部队的几位掌权者，控制了人类联盟委员会。 “李想模拟了楚循的计算系统，并对系统数据的变化进行测速，她发现今天十点时，楚循的计算系统出现了减速甚至是停滞的现象，所以判断今天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在今天之前，我说服了军统的人，崔云心怀大志，她在两边都下了筹码，所以说服她很容易，卢志平本就摇摆不定，微微一施压就退出了，至于白河和罗看林……罗看林和白云山有仇，一挑拨便改了口风，对了，这其中还有……” 丁寒刚给陈文嘉拉好拉链、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底下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一愣，就听陈文嘉问他：“上校同志，你是不是很久没睡觉了？” 楚循已经被押送出去，牢房里就剩一个随行的面罩Alpha警卫，以及穿衣服和被穿衣服的丁寒和陈文嘉。 警卫站在五米开外的位置、背对着两人。 因为没人关注，丁寒和陈文嘉凑得极近。 此时陈文嘉看着丁寒眼底的黑眼圈，语气不自觉发软，她说：“你看起来很疲惫。” 这几天丁寒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半夜还得抽空来给她换药，他肯定好几天没睡觉了。 丁寒没想到陈文嘉看得这么仔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很明显吗？” 这几天他思虑良多，确实睡得少。 他想了想，道：“没事，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白色羽绒服突然扑到了他的脸上。 陈文嘉上前一步抱住了他，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按在他的脖子上。 下一刻，陈文嘉又弯了一些身体，把头放在了丁寒的肩膀上。 她小声说：“丁寒，最近你真的好辛苦……” 控制联盟委员会等同于推翻联盟政治统治，这是一件极其困难、困难到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丁寒做到了，还是在短短几天内。 他很厉害，但也很辛苦。 丁寒紧紧抱住陈文嘉，把自己埋在令他贪恋的怀抱里，他说：“你不怪我就好。” 他看到了陈文嘉受的委屈，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控制不住逃避陈文嘉看过来的眼神，他害怕陈文嘉怪他。 陈文嘉把头抵在丁寒的肩上左右摇晃，她说：“我怎么会怪你……” 她停了一下，忽然笑了，问：“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呀？” 丁寒懂了陈文嘉的打趣，他笑着回道：“那我应该说对不起？” 他们似乎永远都是‘谢谢你小姐和‘对不起’先生。 很奇怪，明明昨天他们还是敌对关系，但今天，简单的一个拥抱便让他们变得亲昵。 陈文嘉很想搂着丁寒左右地晃，她又忍不住耍混，甜甜腻腻道：“我想听点别的，像之前那样。” 她想听丁寒在狂人地狱里说的话。 那三个字甜甜的，光是想想就让人开心。 丁寒自然知道陈文嘉在打什么主意，他忍不住发笑，然后轻轻推开陈文嘉。 但推开后，他说：“陈文小姐，现在是公众场合，请您正经一些。” 陈文小姐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老老实实站好，她道：“上校同志，您说得对，请问还有别的要吩咐吗？” 上校同志没回话，看样子在思考酝酿。 他抿了抿唇，眼神左右瞟了瞟，还特意看了眼后面的警卫，小动作不断。 陈文嘉看着丁寒心虚的动作，忍不住傻笑。 “陈文同志。” 丁寒终于酝酿好，他正经地开了口。 陈文嘉下意识挺胸抬头，控制住笑意回答道：“到！” 来了，他要说了！ 丁寒打量面前暗含期待的女Alpha，极尽全力让自己绷住不笑，他道：“崔云上将、白鹭云上校在外面等您，人类未来的走向还在等您决断，请您换好衣服后，尽快出去与他们商议。” “唉？” ‘站’等丁寒说‘我爱你’的陈文嘉懵住了- 虽说是丁寒控制住了联盟委员会，但以他目前的权力，他只能把所有委员和代表集中起来。 至于暴力入侵、武装控制、空降袭击等，大多都是崔云的特别行动队、白鹭云的卧底做的。 除此之外，白紫苏和她那残疾丈夫于卓制住了白家，让白家无法动用权限调动军队。 陈文嘉从监狱特殊通道出去，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等着的崔云和打开光屏正打字的白鹭云。 “哟，终于出来了，穿个衣服穿这么久？” 崔云和陈文嘉算是老熟人了，见陈文嘉走过来，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陈文嘉对她点点头，简单回应道：“和丁上校说了些要事。” 说完，陈文嘉看向已经关了光屏的白鹭云。 白鹭云——陈不刃留在不刃佣兵团的领导者。 饮冰星事发后，白鹭云带领剩下的佣兵投靠了联盟军队。 陈文嘉曾拜托丁寒寻找白鹭云等人的踪迹，但不知白鹭云用了什么手段、和什么领导人达成了交易，进部队后，白鹭云等人均是了无踪迹。 陈文嘉在沁园听到了白鹭云和向晚的对话，后来经历种种，陈文嘉推 忆樺 测白鹭云不会坐视不管，这人应该会在她认为合适的时机出现。 没想到这个合适的时机居然是在陈文嘉沦为众矢之的、即将被处死的时候。 看着白鹭云，陈文嘉眸色深深，冲她点了点头。 对方也没说什么，也点点头，就当是回应。 “楚循呢？” 简单地打完招呼后，丁寒看向了崔云。 他刚刚看了眼光屏，并没有收到关于楚循收押去处的消息。 崔云道：“押在普通监狱一层，我的人看着，丁副委员长放轻松，现在大局已定，不会出现纰漏。” 说完，她转而看向陈文嘉，上下打量一眼后，笑道：“比起楚议员，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 陈文嘉说了句谢谢，问：“楚循议员的精神状态不好吗？” 丁寒告诉陈文嘉，虽然崔云同意控制委员会、救出她，但崔云的态度一直很暧昧，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反水。 陈文嘉想试探试探崔云。 崔云勾了勾唇，她双手环胸，淡淡道：“一个被人工智能影响判断的人，他的精神状态能好到哪里去？” 还有句浅显的话她没说。 杀死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太罪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到这条路上。 崔云朝陈文嘉微微一笑，道：“放心，反水是需要契机的。” 崔云知道自己的反复引起了对方的警惕，她懒得绕来绕去，直截了当地问：“接下来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 反水需要契机，她的态度取决于陈文嘉接下来会说什么。 格林树临近枯萎、危机尽显，她期望陈文嘉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接下来吗？” 陈文嘉并没有说，她看向白鹭云，像崔云那样微微一笑，道：“那就得看我和这位上校聊得怎么样了。” 和【零】、【侍女】见面后，陈文嘉似乎没了做任务的必要，她本应该失去她的价值。 对于人类何去何从的问题，她本应该也没有解决方案。 但就是因为和【零】、【侍女】见了面，陈文嘉有了决断。 为了佐证她的判断，她需要和这位被陈不刃留下来、说要保护她的白上校聊一聊。 330-340 第331章 第三百二十七章 疑云。 陈文嘉刚开始做APP任务时需要收集手串的珠子, 其中有一部分在陈不刃养女向晚所在的沁园里。 陈文嘉去找珠子的时候，碰巧撞见了白鹭云和向晚说话。 白鹭云那时并没有和陈文嘉联系的意思。 但若说她对陈文嘉毫不关心，她又无声无息帮着解决了吴越的事情, 说明她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陈文嘉的动向。 向晚曾说她和白鹭云在饮冰星见到过温家温自酌，这说明白鹭云对陈不刃和温家的关系亦有了解。 但陈文嘉和温家接触时, 白鹭云并未出现或者对他们进行干扰, 后来陈文嘉出事, 白鹭云亦未有所行动。 能成为逐十星佣兵团接班人的白鹭云自然不是傻瓜, 陈文嘉猜测：陈不刃在离开时, 或许叮嘱过白鹭云什么。 毕竟陈不刃和【零】、【侍女】也接触过，他对这些人的可怕应该有了解。 陈不刃毕竟有前人经验，陈文嘉觉得她能从白鹭云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陈文嘉说要和白鹭云单独聊聊，丁寒便给她们腾出了空间，自己抓着崔云去找阮秘书长对账。 两人刚离开, 不等陈文嘉开口，白鹭云就道：“当时团里出了叛徒, 导致饮冰星被围攻, 事发突然, 叔叔那边脱不开身，我又要兼顾整个团, 所以没来得及妥善安置你, 线人露露真的存在，但我没想到半路会有流浪贼截胡, 抱歉。” 当时白鹭云判定陈文嘉遇到危机的可能性会比较小，便安排了人在西二星接应陈文嘉，却不想陈文嘉早就暴露在流浪贼的视野中，导致线人被杀、陈文嘉也不知所踪。 要不是陈文嘉参加了新兵争霸赛, 白鹭云便找不着她的踪迹。 陈文嘉道：“不用抱歉，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逃不出饮冰星。” 当时的她心理承受能力低、判断能力也差，要是继续留在饮冰星，她不是被子弹打死就是被迫成了流浪贼。 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真要道歉，我觉得你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不带停车阀。” 白鹭云把陈文嘉带到西二星的时候，因为没带停车阀，她把没有跳过伞的陈文嘉从几万米的高空扔了下去。 白鹭云笑了，她道：“我下次注意。” 许久未见，她们之间的气氛倒也缓和。 陈文嘉靠在另一边的墙上，问：“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时间紧迫，陈文嘉没有继续寒暄的心思。 白鹭云双手环胸，道：“说了两点，如果他们没有找上你，就让你什么也不知道，在这里安心生活，我会替你解决有危险的事。” 虽然陈文嘉和陈怀川长相相似，但世界上认识陈怀川的人早就不剩几个，在这茫茫人海中把陈文嘉拎出来的可能性近乎没有。 白鹭云本以为陈文嘉会跟着她安排的人走，后续她只要解决白紫苏拿照片的事就可以。 可谁能想到陈文嘉早就被人盯上，她的线人被杀不说，陈文嘉还失踪了，后来陈文嘉还上了直播、出现在大众视野，事态愈发不受控制。 白鹭云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保护好陈文嘉，她打量着陈文嘉，道：“现在看来，这一点我完全没有做到，抱歉。” 陈文嘉遇到的事情超出她的掌控范围，以至于后面她完全失去了陈文嘉的踪迹，想帮忙都帮不上。 这是她能力不足导致，她不愿辩解。 陈文嘉笑了笑，道：“怎么没做到？你今天救了我，我要谢谢你才对。” 听丁寒说，白鹭云是主动找过来的，态度也很明确：只要能救出陈文嘉，她可以做最大牺牲。 陈不刃在联盟内安插了诸多棋子，这次几乎全部启用，提供了大量有效信息和机动力量，促进了丁寒计划的成功。 陈文嘉很感激白鹭云的帮助，她道：“如果后面有机会，我想请你吃顿饭，把向晚也叫上，我和她也很久没见了。” 提起向晚时，陈文嘉的面色很自然，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等后面有机会。” 陈文嘉的表现让白鹭云向来肃冷的面容稍缓，她答应下来。 她觉得陈文嘉和沉默寡言的陈不刃一点都不像，哪怕遭遇磨难，陈文嘉也是温和谦逊的，像一块温润的玉。 陈文嘉把话题迁到主题上，她问：“那第二点呢？” 如果他们没有 弋? 找上陈文嘉，就让陈文嘉无知无觉地活下去。 那如果他们找上了陈文嘉，当如何？ 白鹭云道：“第二点，如果我发觉事情超脱控制，就说明他们已经找上了你，这时候……” 她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她说：“这时候尽量不要和你扯上关系，以免受到牵连。” 这话太过冷漠无情，没有一点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照拂之意。 但陈文嘉倒觉得陈不刃说的有道理。 虽然不想承认，但帮助过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或许陈不刃已经预料到，如果白鹭云真的帮陈文嘉，最后不仅不会帮上什么忙，反而自己也葬送进去。 陈文嘉点了点头：“他还说了别的话吗？” 白鹭云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些。” 陈不刃只叮嘱了这两句。 陈文嘉一时无言。 说到这里，白鹭云还是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回答。 她不愿再等，直接问道：“他有提过关于安娜之门的事情吗？” 安娜之门——陈不刃最终消失的地方，也是APP任务的最后一站。 陈文嘉不信任【零】和【侍女】，正是因为不信任，她觉得APP的事情存疑。 【零】和【侍女】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筛选，所以现在游戏就此作废。 但有趣的是，符咒仍然印在陈文嘉身上、墨比契约还在、一诺也在陈文嘉眼前晃荡。 陈文嘉隐隐有种感觉，【零】和【侍女】的筛选不是为了筛出跟他们走的人，而是想筛出继续APP任务的人。 这场游戏不是两个人的角逐，而是三个人。 或许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一种试探，一种让陈文嘉服输的试探。 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那么真正的转机可能就在安娜之门内。 再加上徐念曾说，安娜之门后的克洛族被文诗诗震慑。 安娜之门的飓风极难穿越，文诗诗跳下安娜之门时什么措施都没做，但她依旧活了下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契机。 而且【零】和【侍女】也从没提过进入安娜之门的文诗诗…… 种种猜测让陈文嘉有了抉择，就算【零】和【侍女】说游戏作废，她仍要进安娜之门。 但陈文嘉毕竟谨慎，在去之前，她想看看能不能从白鹭云这里获得些消息。 白鹭云道：“叔叔不愿让我们参与这些事，所有的资料都被他带走，但他确实有去安娜之门的意向。” 白鹭云点开了耳麦，她一边打开文件夹一边道：“还记得你当初误闯进去的冰室吗？在那个铁门里，封着一只沉睡的蓝婴蝶……” 蓝婴蝶是一种非常好的引路蝶。 陈不刃一直对安娜之门有执念，有一天，他忽然带回来一只沉睡的蓝婴蝶，说蓝婴蝶醒来时他就会前往安娜之门。 白鹭云展示出一张高清的照片，照片里，长着蓝色透明翅膀的婴儿被封在厚冰里，他闭着眼睛，看起来仍在沉睡。 白鹭云望着蓝婴蝶，道：“你闯进去的第二天，蓝婴蝶彻底苏醒，叔叔带着人离开了饮冰星，去往安娜之门，然后再也没有消息。” “我们曾想办法找过他，但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失灵，研究安娜之门的那群人说飓风影响了他们的探测器，他们也无法探知后面有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怅惘。 安娜之门的宇宙飓风过于凶残，活物搅进去立马就会被撕成碎片。 白鹭云还有句话没说，或许陈不刃已经死在了安娜之门的飓风里。 听白鹭云说陈不刃没留下关于安娜之门的资料，她也忍不住怅惘地叹了口气。 就安娜之门目前的状况来说，她一个人不可能进去，她必须要利用联盟的力量、成立一支进安娜之门的队伍。 如果真要进安娜之门，她必须得对进去的人负责，极尽可能让他们活着回来。 但很可惜，唯一一个在安娜之门封闭期间进去的人类了无音讯，也没有留下任何资料，不能让陈文嘉有所参考。 两人的交谈暂时停下来，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 现实总不会如故事里那样顺利，大多时候，事情的进展总是格外缓慢。 陈文嘉经历过太多这样有着重重阻碍的事，她已经学会苦中作乐、在不幸中找万幸：好在楚循的计划被打断，人类的危机还没到来，她还有时间。 这样想着，陈文嘉暂时缓了口气，她正想问有没有其他一些细节，白鹭云就说话了，她道：“你别怪叔叔，叔叔在收养我们之前，似乎受到过折磨，他面部被烧蚀，后来只能移植新皮，他的身体也不太好。” 回想刚刚，白鹭云自己都觉得陈不刃的叮嘱太冷漠，但陈不刃待她不薄，她忍不住替陈不刃解释。 陈文嘉听闻，点了点头。 她在饮冰星见过陈不刃，对方面目全非、看起来佝偻苍老。 而陈不刃的伤，或许就是文诗诗被迫造成的……就如她曾把匕首插进丁寒的心脏一般。 白鹭云继续道：“因为早年的经历，叔叔的记忆力也出现了问题，在一年前，大概就是你出现的前几天，他忽然忘了一大半的事情。” 在她出现的前几天、忽然忘了一大半。 这么巧合吗？ 短短两句话莫名让陈文嘉心里一紧，问：“然后呢？” 她隐约觉得不对。 白鹭云想了一会，说：“后来便是你来之后了，他本来连你都想不起来，直到我拿出那张合照。” 白鹭云和向晚小时候曾翻过陈不刃的书房，在暗格里，他们看到了陈怀川和文诗诗的合照。 陈不刃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白鹭云对那天陈怀川异样的表现印象深刻，她道：“那时他或许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很苍白，站都站不稳，眼睛也呆滞……” 她还有话没说。 那天陈不刃格外反常，他让白鹭云出去，自己在书房里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怒。 白鹭云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再打扰。 回忆那天的场景，白鹭云继续道：“蓝婴蝶醒后，他就离开了。” 听完白鹭云的话，陈文嘉回了个好字，心里却开始发沉。 巧合、太巧合了。 为什么她一来，陈不刃的记忆就出现了问题？很多年都没有苏醒的蓝婴蝶也醒了过来？ 经历这么多，陈文嘉已经有了些应激症状：如果她身边出现匪夷所思的事情，极有可能与【零】和【侍女】有关。 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或许他们就对知道真相的陈不刃动了手脚。 他们简直无孔不入，或许一个无人在意的小细节便是他们精心设计的一环。 陈文嘉突然想起了温自酌。 在酒吧里，温自酌突然递给她一条骷髅项链，而那条项链里藏着墨比契约的解咒。 后来在海底，【零】挑着骷髅项链问她为什么不用。 项链会是【零】他们刻意安排的吗？ 那徐念呢？ 陈文嘉得知的、关于安娜之门的信息全来自徐念，但徐念的话就值得相信吗？ 她会不会也是【零】他们的傀儡？ 文诗诗真的活着吗？为什么陈不刃会觉得文诗诗死了？那些波频、声音是不是也是假的？ 【零】和【侍女】不提安娜之门之后的文诗诗，是不是就是想营造门内一切安详、想让陈文嘉进去从而付出惨重的假象？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充斥陈文嘉的大脑，混乱间，通道内传来脚步声，丁寒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面色极差、神情严肃，他说：“我们收到消息，除主星外，所有人类星球的地底都钻出了怪物，联盟被迫进入战备状态。” 在同一时间里，所以星球的魔都钻了出来。 似有似无的手拨弄着一切，影响人类未来的走向。 陈文嘉的心咯噔一声，全身仿若坠入了极寒冰窖。 第332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他们这是旧情复燃了？…… 就在刚刚, 各星球各地政府都向主星 YH 发送了请求支援的信号，在传回来的视频里，大量怪物破土而出, 顷刻间就毁坏了人类的大楼。 其实这也不需要专门回传视频，因为大量民众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实时视频。 视频里多足爬行的各色虫子、一碰就被烧蚀的火蜂、快速缠绕上来的枯藤、让人眼睛和鼻子都酸涩的粉色雾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袭击人类的居住地。 与此同时, 之前隐藏起来的克洛族怪物也全涌了出来, 造成了大量民众的伤亡。 各地政府无法应对这样突如其来、异常剧烈的袭击, 向上请求部队的支持。 崔云和白鹭云立刻往部队赶, 预备商讨方案上报上级、安排队伍支援各星。 丁寒本以应急应灾为由聚集了议员和代表并将众人挟持, 但如今只能先放下干戈，讨论战局强弱、资源分配、民众安置等有关于人类未来的存亡问题。 而陈文嘉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一起，她去见了楚循。 赛德已经把弑杀咒交给了楚循，谁也不知道弑杀咒会如何运转。 陈文嘉担心此时楚循已经利用格林APP或者线上系统强行开启了‘三分之二’计划。 楚循被关押在普通监狱一层，门口看守的警卫换成了丁寒的人, 见陈文嘉过来，大声喊了声：“文姐好！” 这是个男Alpha, 他昂首挺胸、紧绷立正, 迅速给陈文嘉拉开了门。 陈文嘉点点头, 走进了监狱的门。 虽然她如今内心焦灼沉重，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叫她‘文姐好’的Alpha。 不知怎的, 她居然听出了一点崇拜和尊敬的意思。 她不是杀人犯、神经病么？居然还有人崇拜她？ 陈文嘉回头一看, 就见那个男Alpha也回了头，嘴巴咧得老大, 一边挠头、一边傻笑地看着陈文嘉。 见陈文嘉回头看，他连忙转头立正站好，转过去的脸变得通红，有种在偶像面前丢脸的羞赧。 陈文嘉没说什么, 摸了摸鼻子继续往前走。 普通监狱一层在进门左转的大门里，打开大门，就听见有人失心疯似的喊：“怎么可能？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没有效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赛德！赛德骗我！哈哈哈哈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我怎么可能失败！不！这不可能！” 陈文嘉在栅栏前站定。 刚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浅笑翩翩的中年男Alpha跪在地上，他双手死死抱着头、手肘间露出来的太阳穴上方血管暴起，看起来格外痛苦。 陈文嘉看着楚循这副要疯了的模样，她说：“你执行了你的计划。” 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楚循噤了声，他没有动，只是嗬嗬喘着气。 他的身体紧绷、臂膀的肌肉鼓了起来，似乎下一刻他就会猛地扑向栅栏，面目狰狞地双手掐上陈文嘉的脖子。 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只是慢慢抬起头，汗从脸的两旁流下去，他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文嘉。 “是，在刚刚，我执行了我的计划，但如你所见，没有任何变化。” 明明面色还有发怒的红意，可他的语气竟然透露着冷静。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文嘉，他说：“赛德骗了我。” 赛德告诉他，弑杀咒可以杀死教徒从而清除他们心中的魔，然后反哺格林树。 但他启动弑杀咒后，格林教徒都还活着，格林树的能力也没有恢复，赛德骗了他。 原来不止陈文嘉，丁寒、崔云、赛德……这些人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呵……” 楚循慢慢低头，用手捂住了整张脸，哼笑声从他喉咙里被挤出来。 他的系统、他的计划、他的理想全都崩塌，他的所有都是一场笑话。 在这场争锋里，楚循失败了，那陈文嘉呢？ 她便能赢么？她便是对的么？ 陈文嘉看着崩溃到几乎疯癫的楚循，觉得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 她沉下眼眸，转身朝外走。 守着的男Alpha听见响动，立马转身给陈文嘉开门。 他低声道：“陈文姐，您进去后，有人说要见您，我让他在一旁等着。” 陈文嘉没心思再去注意这个Alpha，她朝旁边看去，就见穿着格林教长袍的年轻人等着她。 这个年轻人的面容俊逸清秀但轻如云烟，眉宇间有种出尘的气质。 陈文嘉认识他，他叫息泯，是赛德的首徒。 息泯在开门时就踱步上前，他朝陈文嘉颔首，礼貌道：“陈女士。” 他做了一个借一步说话的动作，道：“赛德主教让我带几句话给您。” 陈文嘉点点头，说话也客气：“好，麻烦你了。” 她本想去找赛德，赛德毕竟是当年克洛族入侵后被【零】等留下来的人，他能研究出弑杀咒，或许也知道些解决人类危机的方法，但没想到赛德居然主动派人找过来。 息泯道：“赛德主教于今天十点闭关谢客，他让我告诉您，他很抱歉所有的责任都由您承担，但当您下定决心时，他也有了抉择。” 赛德所做的一切都透露着莫名其妙，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不是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人把自己的决定权也交到了陈文嘉手里。 陈文嘉问：“他做了什么抉择？” 息泯拿出了一把小刀，往自己手上划了一下，除了有鲜血流出，没有任何别的迹象。 他道：“我只知道弑杀咒被主教转为了安息咒，心魔暂时被压制下去。” 格林教的符文会让教徒心中生出魔鬼，赛德曾说，当魔鬼从地底爬出来时，人心中的魔鬼也会爬出来。 赛德在最后改了主意，他把弑杀咒替换成了安息咒，压制住了人心中的魔鬼。 “但是，” 息泯缓缓放下鲜血淋漓的手，他说：“安息咒只能压制十天，且只能用一次，十天后，人的怨气和惊恐会让心魔从人的七窍中钻出来，它们会腐蚀人的五脏六腑，啃食血肉，心魔只有格林神树才能消除，神树枯萎之后，人类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世界上信奉格林教的人数不胜数，从地底钻出来的怪物还能用人类武器抵御，那心魔呢？ 格林神树本就近乎枯萎，哪还有那么多绿因子用来抵抗心魔？ 陈文嘉沉默不语，半响，她问：“有其他解决办法么？赛德主教还说了什么？” 息泯轻轻摇了头，他的眼瞳好像比常人浅淡，这让他显得空旷和淡然，他说：“无法，赛德主教已经尽了全力。” 赛德帮人类争取了十天的时间，他已经用尽全力。 陈文嘉又追问了几句，息泯均是摇头，表示他们毫无办法。 陈文嘉见状，一颗心沉到谷底。 十天。 只有十天。 陈文嘉无比清楚，这十天是人类能够最大数量上存活的最佳时间，错过了这十天，人类会在世界舞台上悲惨落幕。 但这十天她能做什么？她真的能做到么？ 拯救星际APP真假不知、【零】和【侍女】满口谎言、人类至今仍将她视作罪孽之源…… 一想到这些，陈文嘉就感觉胸被挤压得喘不过气。 为了节省能源，GELIN系统将天幕变成了灰麻一片。 陈文嘉看一眼阴沉的天色，向息泯道了谢，然后转身往外走。 但刚走两步，息泯忽然又叫住了她。 他道：“我还有句话没有告诉您。” 陈文嘉转过身，道：“请说。” 息泯道：“一个人的信念和勇气决定了一个人的选择，陈文女士，不管未来会通往何方，请跟着自己的心走。” 此时正值冬季，落叶被冷风吹得划过两人之间的空气。 息泯的长袍被吹起，显得他更加出尘飘渺。 陈文嘉看着他，问：“这是赛德主教的话吗？” 息泯轻摇了下头，说：“不是，这是我的话，但我想，这也是赛德主教想说的话。” 陈文嘉又问：“你是谁？” 息泯低头笑了，他缓缓抬起被鲜血染红的 弋? 手，由衷地说道：“陈文小姐，我和赛德主教一样，是神明‘亚’最忠实的信徒。” 他们是神明‘亚’的信徒，而不是格林教信徒。 陈文嘉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守着普通监狱的男Alpha叫左江，陈文嘉让他准备了一辆悬浮车。 从左江手中拿到启动密钥后，陈文嘉驾驶悬浮车离开了监狱，驶向人民会议堂。 人民会议堂是星际联盟商讨政务的主要场所之一，由于灾难突发，各议员和各代表正在紧急商议解决方案。 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人类联盟内部政务系统内有多套应急计划书，在针对不同星球的问题对方案进行优化后，众人投票通过了议案并立刻执行。 以丁寒为首发动的政治变动还未结束，人民会议堂仍被武装力量包围着，在这种情况下，无人敢问询楚循的去向。 会议在丁寒的主持下进行，大会通过了各项紧急预案、责任也落实到了个人。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大的矛盾和争端、现场的氛围也从刚开始的混乱变得融洽起来，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在停会休息的最后几秒钟里，重权在握、喜怒不显的丁副委员长忽然抬了眼，朝阶梯会堂的后面举手示意，然后点了下头。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管是与旁人说话还是兀自休息，均注意着丁副委员长的动向，见他视线移动，众人纷纷朝后看去。 沉重的防爆金边大门被警卫打开，一个穿着囚服的女Alpha站在门前。 她的左臂挂着件白色羽绒服，屋内暖气足，她可能觉得热，所以脱了衣服。 众人看到她，脸色均是一变。 居然是陈文！ 陈文不是死了吗？她怎么敢来这里？她要做什么？她不是疯了吗？ 不少官员还想议论，但往她右手一看，大家看着那把据说能拉出几米长刃的绿因子喷筒，又都噤了声。 这个被称为联盟通缉犯之首的女Alpha拿着把武器、一边下楼梯一边左右打量，她的面色其实非常平静，但莫名让人觉得有压迫力 哒、哒、哒。 鞋尖和铺了薄地毯的阶梯碰撞出声，让人心里发紧。 她已经快到了主席台前，丁副委员长看着她走下来，一言不发。 众人都不清楚这个通缉犯的目的，但都眼观鼻、鼻观心，都等着丁副委员长的反应。 他们是一帮官员，开会前又被缴了武器和保镖，现在哪有人能对抗曾被称作世界附绿第一人的陈文？ 这里完全被丁副委员长掌控，自然是看丁副委员长的意思。 但丁副委员长哪有别的意思？见陈文嘉走过来，他便主动离开主讲台，去接陈文嘉手上的厚重羽绒服。 他时刻记得陈文嘉的伤，担心重物压坏了陈文嘉的伤口。 陈文嘉亲昵地挨着他，轻声说：“秦周游说方案已经定下来了，但我想加上一点。” 刚刚是秦周游把陈文嘉迎进来的，他说目前资源分配、攻守方案、人口安置等问题的方案基本完成，就剩点细节没讨论了。 丁寒道：“好，你看要怎么布置？你还需要什么？” 他一直认为，他们的出路并不在人类联盟的战略布置，而是在陈文嘉。 现在陈文嘉提出要求，他自然无条件满足。 陈文嘉点了点临时要来的耳麦，把一个文件传给丁寒，她道：“我刚刚在路上写了框架，我需要专业的装备和专业的队伍，装备和人不仅要专业，还都必须是顶级的……” 丁寒一一说好，他把陈文嘉的框架导入配置系统，又根据她的要求检索信息，让系统自动根据信息库的数据搭配、调动资源。 数据的检索和处理非常快，几乎是陈文嘉刚说完，装备和队伍的搭配就齐全了。 坐在主席台下的官员们也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大多皱着眉头，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和目的。 但猜来猜去，他们反而更忐忑不安。 私下有传言曾说，丁副委员长和逃犯陈文有过不正当关系，但后来丁副委员长不仅亲自审判有关陈文的案子、还在抓捕陈文的过程中出了大力，这传言便散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陈文不应该在今天被处死了吗？丁副委员长怎么在今天搞劫持议会的大动作？ 难道丁副委员长是为了这个罪犯才想反杀楚议员？他们这是旧情复燃了？ 如今联盟危机尽显，莫不是丁副委员长和这个陈文搞的鬼？那他们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吗？ 众人疑虑重重，一直支持丁寒的左/派官员终于忍不住了，他坐的位置离主席台近，于是开了麦谨慎地问：“丁副委员长，停会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会议是否继续？” 保险起见，他没提陈文嘉的名字，更没问陈文嘉过来是有什么目的。 丁寒淡淡地看了这人一眼，对方被这平淡的眼神弄得脊背发凉。 他见识过丁寒的诸多手段，铁血柔情、阴险狡诈、正义礼法、道德舆论……都被他用得极为顺手，但不管他干了什么，往他身上一看，他永远是干干净净、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随意地一看、一撇，便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 丁寒没说话，他用眼神询问陈文嘉，见陈文嘉点头，他才开了麦，道：“各位，今天开会本是为了讨论楚议员违法犯纪一事，但今天突发异常情况，又因为时间关系，关于楚循楚议员一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会后有文字报告下发到各处，至于现在……” 他手里还抱着陈文嘉的羽绒服，他停了一下，看了眼陈文嘉，才继续道：“陈小姐向行政秘书处提交了一个崭新的方案，秘书处审批通过，现在交由议会讨论是否通过，现在请陈小姐详述方案内容。” 第333章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先礼后兵。 “各位好, 我是陈文。” 陈文嘉站在主席台上一览众人的目光，她双手撑在桌前，看起来轻松随意, 她道：“时间宝贵，但我想, 在详述方案前, 我还是要对我的情况进行一个简单的介绍。” “我原名陈文嘉, 是2331年地球穿越者, 编号233121002, 编档人：崔云。” 星际联盟会对发现的每个穿越者编写档案，但由于政治争斗问题，这份档案一般只掌握在某些决策者的手中。 陈文嘉是被崔云发现的，故她的档案由崔云编写并隐藏。 陈文嘉滑动屏幕，把刚整理好的演示图文发到各桌分屏上, 同时空中出现一块大屏幕，上面投影着她的档案。 几秒后, 画面切换, 有关于陈怀川和文诗诗的档案被调了出来。 她望着空中投影道：“我想在座的各位对这两位的事迹都应该有所了解, 他们一个叫文诗诗、一个叫陈怀川，曾在科学家威尔的实验室工作, 后来威尔失踪, 他们携带大量黑芯出逃，他们死后, 这批黑芯也没有被追回，格林树开始枯萎时，联盟曾派人大力寻找这批黑芯的下落，均无所获, 而据陈怀川的笔记记录，他们在黑芯中发现了一颗新的绿壤，现在有证据表明，这颗绿壤就在安娜之门内。” 绿壤的事是陈文嘉瞎编的，虽然听起来时有点扯，但有人面露激动、有人惊讶、有人不敢置信，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有什么证据……” 陈文嘉的食指轻轻敲击桌面，她慢慢道：“很简单，因为我是陈怀川之女，而陈怀川根本没有死。” 归因于李想研发的辅助系统，陈文嘉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演示图文文件。 演示图文里含有非常庞大的信息，除了文诗诗和陈怀川的档案、照片、大合照等，还包括陈怀川化名陈不刃创立不刃佣兵团的事迹、温家和文森特文明的关系、洛城等人开具的DNA相似证明等等一系列能证明陈文嘉身份的东西。 陈文嘉几乎把自己受洛城等人的迫害、温家和自己的联系、逐十星流浪贼对自己的图谋等经历说了个遍。 至于6603案，则被陈文嘉描述成一场由楚循发起的、企图实现最高集权的阴谋，而她在审讯时的疯言疯语则是迷惑楚循的手段。 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在掌握话语权的时候，就算是说鬼话也没人敢质疑，更别提陈文嘉的证据详实、逻辑链清楚，还有丁副委员长作保。 而陈文嘉说这么多，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她点到最后一张图，道：“陈怀川在黑芯中发现了绿壤，去年饮冰星事发时，陈怀川深入安娜之门内，传回了一张照片。” 大屏幕上展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本浮在半空中的书，书周身有一层柔和的白光，最外层还有个五彩斑斓的气泡。 这照片是APP的罗盘提供的，被陈文嘉拍下来作为证据。 陈文嘉道：“包含绿壤的黑芯就藏在这本书里。” 这张照片其实有点梦幻，人类自己完全可以P出来，但奈何这里是拥有人类最高决策权的议会，照片里的东西就算是在鬼扯，这里的人也不能不信。 议会的严肃性也占原因，但主要是周围还有激光枪抵着脑袋。 陈文嘉道：“现在格林树将近枯萎，而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粉障、火蜂这些东西非绿因子无法消除，如果不尽快补齐能源，人类会 殪崋 迎来极其悲惨的命运，所以经过慎重考虑，我提议……” “组建一支队伍进入安娜之门，寻找黑芯中的绿壤种子。” 人类只剩最后十天，无论干什么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陈文嘉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不管安娜之门后面有什么，她都要进去看看。 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想要穿越安娜之门前的宇宙风暴并找到APP里的那本书，必须要有联盟的人力物力支持。 自安娜之门出现开始，人类从未放弃过对安娜之门的探索，这么多年过去，对安娜之门也有一些研究成果。 研究人员发现，只要机体足够牢固，再加上黑芯、绿因子提供的能量外壳，就能穿过风暴。 他们做过模拟计算，证明这方法是可行的，但现实成功的技术难关是无法使无机物激发绿因子，让其形成外壳包覆在外面。 陈文嘉能够隔空操纵绿因子，她能使这个想法变成可能。 而且近些年安娜之门的曼密云有减少的趋势，最近更是降到历史新低，现在是最好的、进入安娜之门的时候。 基于以上条件，陈文嘉判断穿越安娜之门是可行的。 陈文嘉大致叙述了她的方案和需要的人力、物力支持，然后等着台下的议员和代表反应。 虽然隐隐有了预感，但听了陈文嘉的计划后，台下还是一片哗然。 因为在陈文嘉的计划汇总，她不仅要消耗一部分绿因子和黑芯，还要带走3S机甲和至少两架S级以上的机甲，除此之外，探索队伍至少有50人，每人均具有高水平驾驶附绿机甲的能力，而且要配备最先进的设备、武器，再加上机甲维护、后勤补给等，这算是能够拯救一个星球的顶级配制了。 在如今的危机情况下，人才、资源储备格外重要，这几乎决定了人类在这次战争是否能抵抗住外界的袭击。 陈文嘉的方案消耗太大，安娜之门里面有什么谁也不清楚，万一陈文嘉无法成功带回绿壤，那他们不是白白浪费了资源？ 更何况陈文嘉的证据就只有一个演示图文和一张看起来玄之又玄的照片，而作保的丁副委员长又和她是一伙的，众人其实都不是很相信。 陈文嘉做自我介绍时，因为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众人都保持沉默。 现在一听陈文嘉要带走大量资源，众人都有意见了，说消耗太大、可行性不高、操作难度大、会导致民众怨气增加之类的。 坐第一排中心的议员任成峰敲了敲手中的笔，总结道：“陈少尉，这个方案涉及太多，我想我们可以先放放，从长计议。” 任成峰年近七十，他的地位非常之高，曾是左/派的领头人。 他自觉年事已高，早有培养新人的意思，丁寒算是被他一手扶起来的。 如果说这台下还有谁能有发言权的话，就只有任成峰了。 任成峰的态度很友好，他称呼陈文嘉为她在S11队的军衔，也给了陈文嘉台阶。 他道：“陈少尉，关于你提出的能源紧缺和应对侵略问题，我们近年来不是没有进行研究和防范，我们深知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并不安全，也意识到人类防卫能力的薄弱，所以我们注重提高我们战斗人员的素养。” “你是军校出身，应该发现学校增加了应对外敌的课程，也提高了毕业要求，我们也放开了权限，让每个星球都有军队驻扎，在技术方面，我们的科研人员研发了绿因子机甲、激光脉冲炮、无人机攻击/防守队列等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武器，再不济，我们还有核武器，我想，我们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任成峰话里话外都表明他相信人类自己的能力。 陈文嘉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任成峰就继续道：“当然，能源的消耗确实是个问题，你的方案确实具有建设性，但我想，现在问题还不算严重，你的方案也需要进一步完善，我们不是说否决你的方案，只是，我们需要放一放，再斟酌斟酌。” “毕竟要投资那么多人力物力进去，要是计划不成功，该不怎么办？我们肩上扛着人类未来的命运，陈少尉，我们不能打无准备的仗啊。” 说着，他往后一靠，双手环胸，又看了眼旁边的丁寒，道：“小丁，这个计划你后面再盯盯，等确定可行后我们再商讨。” 他今天一天都没说话，就是想看看这群年轻人会搞出什么动静。 搞掉楚循这事他觉得干得不错，丁寒针对危机提出的战略安排也不错，但这个去安娜之门的计划确实太心急、太扯远、太天真了些。 任成峰的话自带一股在政治场浸、淫已久的味道，他看向丁寒的眼神也不容置喙，有股上位者掌权的气势。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管陈文嘉还要说什么，他都不同意，他要丁寒把这个计划拿下去，以后再说。 丁寒自然注意到了任成峰的视线，但他没什么表示，只是去看陈文嘉。 陈文嘉听出了这些人是想先把这个方案拖下去，但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文嘉早就料到这群人不会同意，但她也没有时间再去争取和解释。 她转了下手中的喷筒，沉默几秒后，她说：“任议员，屏幕的左上方显示，我已经讲了两小时五十三分钟，近三个小时，如果只是一票否决，是不是太过武断？” 任成峰笑了，在他看来，陈文嘉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他道：“陈少尉，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投票，但你我都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了，不是么？” 方案通过与否确实需要众人投票表决，这代表最基本的民主，但从刚刚的反对声来看，这个方案哪有通过的可能？ “不，楚议员，您错了。” 陈文嘉摇了摇头，她轻声说：“结局是可以改变的，至于能改到什么程度，就得看个人的能力如何。” 喷筒的绿因子全附到了陈文嘉的手腕上，她心念一动，所有绿因子消散，同时在一瞬间化作高速旋转的绿因子，出现在在座每个议员和代表的头顶。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数第二排三号座位上的赵福禄代表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他旁白的人下意识站起来远离。 绿因子环瞬间切掉了他的整个手腕，他痛得跪在地上大叫。 “陈文！你想干什么！？” 任成峰唰一下站起来，脸上浮现怒气。 其他议员代表也站起来，众人都没想到陈文嘉居然敢伤人。 虽然他们受制于丁寒的武装队伍，但现在世界灾难频发，正是需要他们‘团结一致’、为‘人民效力’的时候，迫于压力，丁寒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丁寒的半个‘老师’任成峰都表示不赞同，看在任成峰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动武。 这个陈文是借了丁副委员长的势才能站在这里说话，她凭什么动手？丁副委员长又是什么态度？ 众人朝丁寒看去，后者没说话，只是微抬了下手，四周的警卫便把枪追准了议员和代表，看起来，他仍在站在陈文嘉那边。 见状，众人也不敢闹起来，只能用眼神和表情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陈文嘉看到了这些人神情中的顾忌，她没回答任成峰，而是对着赵福禄的方向道：“赵代表，我想丁委员长强调过，今天的会议内容不允许传播出去，开会期间，也不能使用录音设备，今天这种形势，您不该录音的，这卖不了好价钱。” 感谢张友康提供的资料，陈文嘉知道了不少代表的‘秘密’。 比如这位赵福禄代表，他会把每次会议的内容录下来，然后高价卖给各个企业。 说完，她看向任成峰，道：“任议员，我只是在做你们平常开会时做的事情。” 星际联盟内部的政治体系和规则早被蛀虫啃得烂透了，在这种会议上，其实哪些议题会通过、哪些议题不会通过早就预定好了。 或者说议题都是量身定做的，扯来扯去都是政治斗争、利益纠葛、威逼利诱，投票只是走个形式。 哪怕 ?璍 是今天的战略部署方案，也是由专业人士先做好、确定可行性后才呈上来，给众议员和代表过过眼，然后拿下去执行。 陈文嘉一句话说透了投票的实质，任成峰一时被噎住。 陈文嘉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脸，道：“在古书里，谈判总讲究一个先礼后兵，我用三个小时展示了我的礼貌，现在，我觉得该展示一下我的能力。” “我的动态视力达到12000HEMA，在这个捕捉和反应速度下，我可以用肉眼看到子弹和激光的轨道，我的附绿能力达到25000，目前位列世界第一，我具有隔空控制绿因子的能力，近期的战绩是单杀狂人地狱的灭亡者。” 陈文嘉的身体素质无可挑剔，她本就是世界单兵之王般的存在。 或许是从未威胁过人，她的表情一直很淡，看不出狠劲，但她道：“除此之外，我是联盟最高级通缉犯，也是逐十星流浪贼柳思思身边的鱼姐，我的手法很准、很快。” “我还是个疯子、公认的精神病、风评差到极致，几乎没有存在的必要，比起我，各位地位崇高、重权在握，拥有数不尽的资源和常人想象不到的优渥条件，我想各位没必要在这里丢了性命。” “时间差不多了，我不想耽误大家吃晚饭的时间，所以现在，” 陈文嘉将每个人桌前的按钮点亮，说：“我们进行否决投票，请不赞同的议员和代表按下否决键，请慎重投票，因为……” 她顿了顿，眼神无比认真，她说：“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提出这个方案，我收到的挫败和失望已经很多，我不想我的方案被否决。” 作出决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陈文嘉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定，她不想再经历挫败和失望。 陈文嘉抬了下手，绿因子的光芒更盛，离众人也更近。 她注视着众人，道：“所以我想，我的速度应该会比诸位表决的速度更快，赵代表的手伤了，我会帮忙投票，如果有谁和赵代表一样，我也乐意效劳。” 赵福禄的手是怎么断的谁也没看清，这足够说明了这个女Alpha的实力，也说明她确实敢动手。 众人第一次受到这种威胁，脸色都不好看，但谁也不愿做被砍断手臂的人，所以大家都没动。 表决时间一共两分钟，在这两分钟里，会议堂里只剩赵福禄的哀嚎回荡。 “时间到。” 在两分零五秒时，丁寒开了口。 他看着投票结果，宣布了结果：“‘安娜计划’收到否决票0票，全票通过。” 这投票其实包括线上投票和线下投票，而线上的那些被人用枪抵着脑袋，自然不敢投否决票。 陈文不过是想要人和装备而已，又不是要灭亡世界，她也没触碰到根本利益，何必和她作对呢？ 众人心里掂量掂量，都觉得没必要为了否定人家而找死。 方案虽然通过了，但陈文嘉依旧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在她身上好像看不见喜怒、只有迫人的威慑。 她仍然撑着讲台，她道：“感谢各位议员和代表的支持，由于时间紧张，我计划在后天早上到达安娜之门观测点，还请各位不计前嫌，在这里积极为我调动资源、筹备各项事情。” 此时当然不能放这些人离开，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出了这门，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撕咬陈文嘉的事情来。 陈文嘉只有十天的时间，她不愿再起事端，于是她强硬地道：“诸位，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不要试图阻拦我，你们杀我需要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调动人手、陷害我需要费尽心思让我深陷舆论，而我杀你们……” 散布在会堂各处的绿因子凭空消失，在一瞬间全回到了陈文嘉举起的手腕上。 她身处主席台聚光灯下，耀眼的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显得冷漠、淡然。 她慢慢收回手，补全没说完的话：“不需一秒。” 第334章 第三百三十章 做自己。 212年10月29日下午5点, 星际联盟拥有最高决策权的政治要务商议会上发生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变局，三百三十二名议员和代表被囚禁于人民会堂中，囚禁者对外宣称正在开展紧急会议以商讨应对外界危机的方案。 安娜计划一经通过, 立马通过政务系统下发到各个部门的专门负责人，时间紧、任务重, 又因为其保密性, 一切都进行地迅速又无声无息。 陈文的身份已经不能用, 她直接套上了黄梦漪的壳子, 化名黄林夕, 成了整个安娜计划的负责人。 丁寒忙着处理联盟政务、协调资源调动问题、对受灾民众安抚等，陈文嘉则忙着挑选队员、装备并和经验丰富的作战老手、指挥官、专家等商讨进入安娜之门的方案。 期间息泯又找上了门，他说赛德主教让他带来一件可能会有帮助的东西。 息泯在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很大的冷冻箱。 陈文嘉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能够引路、帮助避开危险、增大通过安娜之门几率的蓝婴蝶。 陈文嘉没时间去想赛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才拿出蓝婴蝶, 也不愿去猜测陈不刃的蓝婴蝶来自哪里。 她对息泯道了谢，转身继续投入方案的商讨中。 陈文嘉要求极力压缩时间,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安娜之门3230观测点、并准备好一切相关的物资。 作为方案的负责人, 陈文嘉更是连轴转, 她的神经高度 紧绷、不放过任意一个细节。 212年10月29日上午九点三十二分，陈文嘉乘坐特快猎豹5号战斗星舰到了安娜之门3230观测点。 一下星舰, 她便和各个负责人进行沟通, 商讨最后的进入方案。 为了快速沟通，他们用上了意识处理器, 将想要表达的意思以脑波的形式传进计算机，计算机处理后，又以微电刺激的形式传达给别人。 饶是这样，他们也沟通了近十个小时, 最后陈文嘉拍板：晚上十点准时出发。 结束会议后，陈文嘉又和选拔出来的队员见了面，再一次确定冲过风暴的方案。 长期对安娜之门进行观测的研究员们对安娜之门内暗物质的流动速度、变化周期等研究透彻，他们模拟了风暴并有一套规避系统。 在专家的建议下，安娜计划将搭载特快猎豹5号小型战斗星舰进行，因为战斗星舰的材质比普通星舰更加优异，而且配置的指挥系统也更加灵敏、高端，便于在星舰上安装暗物质规避系统。 为了利用好星舰的有限空间，也为了将一部分A级莱茵机甲完好地运进安娜之门并保证运载物资和人员的星舰最大程度上保持完整，有三十三架莱茵机甲会被固定在星舰外围、由驾驶员覆盖绿因子来减缓风暴冲击。 星舰的头部和两翼至关重要且容易受到破坏，出于全局考虑，3S机甲将被固定在星舰头部护住控制台，两架2S级机甲守候两翼，维持机翼平衡。 这一套商讨完后，离正式出发还剩一个小时。 陈文嘉换了驾驶员的衣服，一边喝营养液一边试了试越桃。 越桃是她给她的机甲取的名字。 陈文嘉从军校离开得突然，她对机甲的操作已经有些生疏了。 听专家说，安娜之门内有很多风暴团和不知名的粒子涡旋，前者会极尽全力绞碎一切物质，后者则将物质吸纳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穿越风暴时，陈文嘉会在最前方破风、规避系统的提示会同步在她的机甲上由她指挥、蓝蝶也由她牵引，这意味她几乎掌握了整个星舰的控制权，如果她出现失误，整个队伍都会覆灭。 为了确保不失误，陈文嘉驾驶越桃练了很久。 虽然很久未见，但越桃还是喜欢陈文嘉的，身体的每一处都和陈文嘉的神经紧密相连，这让陈文嘉能够操控越桃做出很多高难度动作，就像她本人的身体在地面运动一样。 不 铱驊 少莱茵机甲驾驶员也在活动手脚，见到越桃的动作均是一阵惊呼。 他们在队内频道夸赞说：“黄队长，你的机甲操作水平好高！我感觉比之前有很大进步唉！看来你已经驯服越桃了？” 陈文嘉离开军校后，黄林夕替代了陈文嘉的位置，成了预备3S驾驶员。 之所以是预备，是因为虽然她的附绿能力达标，但她和越桃的契合度不高，或者说，越桃似乎有拒绝黄林夕的迹象。 莱茵机甲的驾驶员们越和莱茵机甲打交道，越意识到莱茵机甲是有灵性的。 有时候哪怕附绿能力达到驾驶标准，驾驶员也无法驾驶好莱茵机甲。 在内部，他们把这种情况叫做莱茵机甲拒绝了驾驶员，机甲不愿屈居于驾驶员之下。 每个莱茵机甲驾驶员都对S级机甲抱有极大的关注，他们都认识黄林夕，也知道之前是什么情况。 他们惊讶于黄林夕现在居然驯服了越桃，他们忍不住夸道：“黄队长，我怎么感觉你的操作比之前那位还厉害呢？” 之前那位代指越桃前任驾驶员——那位被军校除名、受亿万人唾骂、前几天刚被处死的陈文。 现在正值风口，没人敢提陈文嘉的名字。 有人羡慕陈文嘉的操作，他说：“真牛逼！黄队长，我听说越桃很倔的，她一直在等那位回来，所以从不肯配合训练，但现在你俩居然拟合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他们虽然和自己的机甲配合得好，但达不到陈文嘉这样的精度，他们想取取经。 怎么做到的？ 陈文嘉沉默几秒，道：“也没做什么，多夸夸它们就好。” 她在连上越桃的瞬间，就听见一阵抽抽噎噎的声音。 绿因子们抓着她的精神力不放手，哭哭啼啼地埋怨说她是负心A，居然这么久没回来。 不回来就算了，还找别人来糟蹋它们，要不是它们为了陈文嘉坚决守身如玉…… 听绿因子们越说越离谱，陈文嘉连忙让它们打住，她解释说自己之前出了点事，不是故意不回来。 她加大精神力，哄了小家伙们半天，终于给它们哄高兴了，这会机甲的眼睛都变成了粉红的爱心。 “咦？黄队长，越桃眼睛怎么变红了？机甲还能调颜色吗？” “它们？它们是谁？听说高附绿能力的人能和绿因子交流，它们是绿因子吗？” 众驾驶员疑惑。 他们都是普通莱茵机甲驾驶员，虽然已经比普通人强了百倍，但和能驾驶3S机甲的这种天才相比，他们还差得远。 陈文嘉解释说：“‘它们’也不算是绿因子，算是一种绿因子和精神力接触时产生的一种反馈信息，绿因子是有强度和纯度的，强度、纯度越大，产生这种反馈信息的几率越大、信号强度越大，从而表现出沟通的趋势……” 她耐心地解释了几个问题，在众人回味思考的时候，她下了机甲。 观测点离主星太远，接收不到光，只能支起大灯。 这里和安娜之门距离很近，靠在机甲上、透过军用夜视屏往前望，便能看到大片像碎石一般的物质旋转，再往前看，黑色的焰火如被固定的丝绸一样被吹得向外扑朔。 陈文嘉知道，如果和这焰火凑得极近，就会发现焰火不是黑色，而是蓝色。 文诗诗曾张开双手，背对着安娜之门，倒进了这蓝色焰火里。 那场面，就像是关山月张开手、背对悬崖、倒进明黄色的岩浆里一样。 也如无数陈文嘉记忆中的人倒进血泊里一样。 死亡。 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他们都进入了死亡…… 所以她能阻止死亡吗？她真的能吗？ 陈文嘉心事重重。 进入安娜之门是陈文嘉在绝境之中做出的决定，但她自己都没有多少把握。 万千思绪压得陈文嘉坐在地上，只能靠着机甲支撑自己。 她忍不住唤出一诺，再次问她：“我如果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真的可以让人类度过危机吗？” 一诺眨眨眼，像是在反应陈文嘉说了什么，几秒后，她才回答道：“会的，只要宿主您完成任务，我保证我们会拯救星际。” 她说话变得客气，看向陈文嘉的眼睛也有些呆，但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变得灵动起来。 一诺扑棱着她的翅膀，抱怨道：“这里的风好大哦，你怎么在这里吹冷风？就不能找个帐篷待着吗？” 陈文嘉盯着一诺，没说话。 自那次【零】和【侍女】出现后，一诺的表现更分裂了，她的记性也变差，有时候只想起自己是APP的精灵，要督促宿主完成任务。 陈文嘉早就知道，一诺并不‘稳定’，她时而聪明、时而呆蠢、时而共情能力强、时而没心没肺……她被【零】和【侍女】控制，她是一个简单的情感拼凑体。 现在【零】和【侍女】放弃了游戏，于是一诺也被放弃了，她的程序早就被设定好，她的话并不可信。 但就算是知道，陈文嘉也当现在和以前一样，她回答说：“帐篷里太热了，我在这透透气。” 她的心沉闷得发疼，现在她闻不了浓稠的热空气。 虽然陈文嘉是总负责人，但因为她要驾驶3S机甲冲在最前面，所以现场有总调度指挥帮着她安排事情，她则是在放空休息。 临近出发，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关注陈文嘉。 陈文嘉仰着面，沉默几秒后，她又问：“一诺，我如果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真的可以让人类度过危机吗？” 一诺已经坐到了陈文嘉的头上，她习惯坐在这个位置。 她卡了一下，回答说：“会的，只要宿主您完成任务，我保证我们会拯救星际。” 陈文嘉没说话，她望着不远处的安娜之门，过了一会，又问：“一诺，我如果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真的可以让人类度过危机吗？” “会的……” 陈文嘉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一诺也回答着同样的话。 簌簌的冷风吹着陈文嘉，她一遍又一遍重复发问，直到沙尘迷了她的眼。 她下意识低头，用手去摩挲。 “进眼睛了吗？我看看？” 孤独的角落里闯进了一个人。 他从机甲的侧边绕过来，他跪在陈文嘉身前，为她挡去了风尘。 他轻轻捧着陈文嘉的脸颊，一边观察她的眼睛一边道：“我带了防风镜，这里风沙大，很容易进眼睛。” 说着，他便要去拿包里的眼镜，但他还没动，陈文嘉就搂住了他，把头埋在他怀里。 陈文嘉的声音有点轻，她说：“不用，这样就好。” “丁寒，你别动，让我这样靠会。” 她太疲惫了，需要在温暖的地方休息一会。 丁寒低低地回了声好，他伸手揽住陈文嘉，温柔地将她围在怀里。 他轻声问：“这两天睡觉了吗？” 他们已经两天没见，因为都忙，他们没怎么说过话，也不知道彼此过得怎么样。 陈文嘉闭着眼说：“没怎么睡，现在稍微睡一会。” 但说着要睡一会，她却又开口问：“你那边处理好了吗？” 丁寒不愿再和陈文嘉分开，他力排众议，把副手提了上来，然后自己赶到观测点这里做2S机甲的驾驶员。 丁寒道：“处理好了，我给周子扬替我几天，我说等我回来，让他上3S机甲试试。” 周子扬从军校时期就跟着丁寒，他对机甲的迷恋近乎痴狂，为了摸到S级机甲，他一直任劳任怨地给丁寒处理烂摊子。 这次也一样，因为3S机甲，他又咬着牙顶上了丁寒的位子。 陈文嘉知道周子扬的事，她忍不住笑了，抬起头道：“你怎么又忽悠他啊？” 丁寒肚子里的坏水老多了，他经常忽悠周子扬给他干活，对方为了驾驶机甲，次次忍辱负重，在背后替丁寒做公关、处理政务。 见陈文嘉开心了一点，丁寒也靠到了机甲上，他耸了下肩，说：“能者多劳嘛，我又没强迫他，我只是在他犹豫的时候，把试驾时间从一小时降到半小时，然后他就同意了。” 他想了想，问：“可以把越桃借给周子扬看看吗？他驾驶不起来的，顶多在驾驶位上坐坐……不借给他也行，我用别的补偿他。” 越桃是陈文嘉的，他没经过陈文嘉同意就借出去，这并不好。 陈文嘉道：“没关系，越桃很乖的，或许我能让他开一会。” 她觉得她好像掌握了使用绿因子的诀窍，她应该能实现‘无人驾驶’的操作。 但现在想这些也太久远了些，他们能不能从安娜之门里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陈文嘉觉得怅惘，她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她的担忧太多了，就算是说上一个小时都说不清，更别提离出发还有二十分钟。 没人知道出发后会遇到什么，在这最后二十分钟里，她不想聊命运、死亡、痛苦，她只想和丁寒静静地待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后，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少。 丁寒的想法或许和陈文嘉一样，他搂着陈文嘉，两人的头紧紧挨在一起。 有些话无需言说，他们自然地用嘴唇触碰嘴唇。 轻柔的、温暖的、安静的。 陈文嘉不自觉地揽过丁寒，把他放到自己的腿上。 吻 依譁 不断被加深。 沉郁散去，陈文嘉的心被单纯的爱恋包裹起来。 她远离一点，迷恋地去看丁寒的眼睛。 世界充斥针对她的硝烟和谎言，但当她被世界抛弃、坠入地狱的时候，有人毫不犹豫地背叛世界、舍弃所有跳下来拯救了她。 陈文嘉很清楚，她很不幸，但她遇到了世界上和她最为契合的灵魂，并得到了世界上最为赤诚、热烈的心。 诸多情绪无法形容，陈文嘉感受对方微微喘息的呼吸，虔诚道：“丁寒，我……” “我们吧。” 丁寒抚摸着她的嘴角，打断了她的话。 陈文嘉的‘我爱你’哽在了喉咙，化成一个震惊且疑惑的啊字飘了出来。 等等，不是！等等！丁寒说了什么？？？ 丁寒倒是没什么异样，他把陈文嘉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里，亲了下陈文嘉，说：“我们吧，可以去机甲里。” 这次陈文嘉听清楚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成功让陈文嘉的心思活泛起来，她的心猛地一跳，然后咚咚咚越跳越快。 信息素控制不住地飘出来一点，陈文嘉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结结巴巴地道：“可是……我、你……太……太快了，马上要、要出发了。” 她看了眼时间，就剩十四分钟了。 等等，不是时间的关系！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进展太快了！她还没学习……呸！她还没做好准备！这这这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她也没反应啊！ 她本来是没反应的！ 陈文嘉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眼神也无处安放。 丁寒好像误解了陈文嘉的意思，他有点难为情，但还是道：“一次的话还是可以的。” “不可以！我不行！我……我……时间太太太……” 陈文嘉开始结巴，她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丁寒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担心去安娜之门后回不来吗？但那……那也不能……这大庭广众的、这会气氛正紧张着呢、这这这成何体统！ 而且、而且哪有那么快的？就不能回来再说么？回来再考虑、慢慢学嘛……那个什么《咬青梅》的电影还没看完……哎呀不是，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当然也不是不行，可是、可是现在氛围明明很紧张啊！十四分钟能够干什么啊？这也太快了！再说也没有防护措施出事了怎么办……其实在机甲里也不是不行，在机甲里当然不行！ 陈文嘉想来想去，实在受不了了。 她一把把丁寒按在怀里，手也从丁寒的衣服里拿出来，紧紧箍住丁寒。 她不让丁寒看她红成番茄的脸，硬气地说：“现在不准想这些！等会也不准想！等回来再说！” 第335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 “庸俗至极！”…… 陈文嘉甚是羞恼, 她其实明白丁寒的意思。 安娜之门的风暴甬道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或许他们刚进去就会全军覆没，根本到达不了目的地。 他们之间有太多遗憾, 好不容易又重逢，却偏偏又和死亡肩并肩。 在这种时刻, 就……就爽一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是十四分钟真的不够, 她也还没准备好！ 干嘛那么悲观？万一能回来呢？等回来再说不好吗？ 陈文嘉感觉自己热气腾腾, 她越想越羞愤, 觉得丁寒也真是的, 总说些让人害羞的话。 她正想着，丁寒的闷笑声从怀里传来，他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陈文嘉恍然，她不可置信地去看丁寒，震惊道：“丁寒, 你居然骗我！你在逗我玩吗？” 丁寒居然在笑！他居然在逗她！可恶的人类！ 丁寒一边笑一边摇头，他说：“我哪有？你想吗？你要是想, 我们现在还有时间。” 你想吗？你想吗？你想吗？ 陈文嘉不想, 她生气了！ 她把抱丁寒的手收回来, 然后双手环胸、头往旁边一扭，嘟囔道：“我不想, 谁想了？是你想, 我才不想，谁想那些了？反正我没想, 庸俗！非常庸俗！” 丁寒被逗笑了，他掰过陈文嘉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问：“很庸俗吗？是事情庸俗还是我庸俗？” 陈文嘉恼羞成怒：“都庸俗！” 丁寒又问：“真的都庸俗吗？” 陈文嘉抱着胸, 看起来很是冷酷，她吐出四个字：“庸俗至极！” 丁寒捏捏她的脸颊，仔细观察后说：“可是刚刚你的脸好红啊，突然就变红了，特别特别红，现在还有点粉，眼睛也……” 陈文嘉更羞愤了，她打断丁寒，严肃道：“那是因为你离我太近了，我穿得厚，我这是热的，你不许坐我腿上，你让开我就不热了。” 丁寒戏弄她，真讨厌，她不让丁寒坐她的腿了。 说着，她抬抬腿，作势要起来，但丁寒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就是不下去。 他装模作样道：“可是我冷，我穿得少，感觉凉飕飕的，请问可以帮我取取暖吗？你把热量传递给我，你就不热了。” 他亲昵地蹭蹭陈文嘉的脸颊，感觉有点撒娇的意味。 陈文嘉便顺着台阶下去，她拍拍丁寒的背，勉为其难道：“那好吧，那就抱一会，就一会嗷，不可以让别人看见。” “嗯嗯好，就一会就一会。” 丁寒点点头，他紧紧搂住陈文嘉，态度非常乖巧。 但搂了一会后，丁寒又往后靠，不安分地去看陈文嘉的眼睛。 陈文嘉想如果丁寒再笑，她就把丁寒扔进机甲里，然后猛烈地亲吻他、抚摸他，让他害怕、恐惧。 然而丁寒却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你刚刚……” 他抚摸着陈文嘉的脸颊，没再说下去。 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文嘉疲惫地仰着头，她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充满了死气。 丁寒抵住陈文嘉的额头，轻声说：“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再怎样都不是你的错，反而因为你的存在，大家多了一条可选的路，你做得很好。” 不管陈文嘉所说的这条路能不能成功，都代表人类还有尝试的余地。 人类的危机不可避免，如果不是陈文嘉，他们就只能等着能源彻底枯竭的那一天，再没有第二条路。 风还是呼呼的，吹得人面颊发冷。 丁寒珍惜地看着陈文嘉，他轻声说：“陈文嘉，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在乎这个世界，这世界上也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所以没关系，安娜计划成功与否都没关系。” 他很清楚陈文嘉在想什么、为什么而痛苦。 他说：“不要在乎别人会怎么想，大多数人都是一叶障目、成了被操控的傀儡， ?璍 但我知道，人类中再没有比你更坚韧、更有担当的人，陈文嘉，你真的很好，和你认识的人都知道你很好，我很庆幸你喜欢的人是我，我很荣幸能被你这样好的人喜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像太阳那样闪耀。” 他低声说着话，每一句都像是春天的风般温柔。 陈文嘉紧紧抱住丁寒，任由一点干涩的泪水打湿眼眶。 丁寒的话轻轻抚过她经历风雨、一片狼藉的内心，细细密密的、象征新生的绿芽冒了出来。 她说：“丁寒，我好爱你啊。” 这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这样理解她、支持她、体谅她的人，也不会再出现如丁寒这样永远站在她身边的人，她好爱丁寒。 丁寒回应道：“我也爱你。” 热量在拥抱中不断被传递，陈文嘉吸了吸鼻子，推推丁寒，又喊了声：“丁寒。” “嗯？” 在这种时候，或许需要一个单纯的、爱恋的吻。 丁寒若有所感，他去看陈文嘉红红的眼睛，目光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然而陈文嘉向他伸出了手，声音带上了点鼻音，她说：“你带纸了吗？” 她的鼻涕出来了，她需要点纸。 说话的时候，陈文嘉的眼睛红、鼻子红，嘴巴也轻微撅着。 丁寒被可爱暴击，他忍不住伸手蹭了蹭陈文嘉的脸颊。 “我带了。” 随即他摸摸口袋，把纸递给陈文嘉。 陈文嘉擦擦鼻涕、擦擦眼泪，然后她又将自己放进丁寒怀里，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沉默一会，说：“会回来的，丁寒，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无名的力量让她坚定了内心，她会带着希望回来的。 丁寒任由陈文嘉把他当玩偶一样抱着，他重复陈文嘉的话：“会的，我们会回来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感受着寒风凛冽中那抹彼此带来的温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耳麦中出现声音，提醒众人就位、要出发了。 陈文嘉和丁寒接了一个缠绵的吻，随即驾驶越桃朝猎豹5号走去。 在安娜计划通过后，陈文嘉提出的方案被各专家进行了修改，增加了医护人员、维修人员、技术人员等，最后零零总总加起来近一百人。 猎豹5号的外壳上被焊接了卡槽，便于固定机甲。 虽说是预定晚上十点出发，但到现场后，安娜之门观测点的研究员说还要对风暴规避系统进行飞行过程中的调试，也就是试飞行。 陈文嘉和各核心人员商议后，决定给出二十分钟的试飞行时间。 时间紧张，大家都积极配合调度，最后五分钟时，指挥权移交给了陈文嘉。 陈文嘉将绿因子外扩出去，又跟着蓝婴蝶指引行进一段路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二十分钟过去，一切准备就绪，安娜计划马上就能启动。 但在陈文嘉呼出口气、正要下命令出发时，观测点外却传来严肃冰冷的扩音：“敬告3230观测点所有人员，212年10月29日下午5点，议会三百三十二名议员和代表受到以陈文为首的犯罪分子胁迫，被迫通过了安娜计划，现共和联盟议会宣布安娜计划废止，请相关人员立刻停止作业！” 特质声波传遍了3230观测点，往后看去，大片人类星舰战斗机正在迅速赶来。 指挥官冰冷严肃的声音传来：“根据可靠消息，罪犯陈文以S11特别行动队黄林夕之名担任安娜计划负责人，请安娜计划参与人员立刻停止作业！不要帮助陈文潜逃离开！” 听到这里，陈文嘉的身体一僵，她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暴露。 屏幕上出现紧急信息弹框，崔云发消息说：身份暴露，原因不知，群情激愤，我身处第三域战区、周副秘被议会缠住，暂时无法顾及到你那边，望珍重！ 除了消息，她还附了一个链接。 打开链接，上面是一篇发布在爱博头条上的征讨檄文，说罪犯陈文是克洛族，如今世界上被放出来的怪物都是她的杰作，她四处惹出祸端，目的是消耗人类的数量和资源，为克洛族卷土重来做准备。 除此之外，她还蛊惑了一批政府官员，从人类监狱中逃脱并提出安娜计划。 檄文里说据杨成恩教授(因为发现了真相而已经被谋害)研究，安娜之门内部极不稳定，只需要一场爆炸，内部的暗物质就会在连锁爆炸中消解。 这个套着人皮的克洛族的目的是进入安娜之门、引起爆炸，而安娜之门的另一边——克洛族大军已经蓄势待发，等着侵略人类的世界。 这篇文章被置顶在首页，浏览量达到了惊人的两百亿，再往后看评论，无数网友陷入愤怒和恐慌，他们在谩骂的同时，要求联盟政府立刻中止安娜计划、逮捕陈文！ 迫于压力，第四星域第二舰队奉命出征，目的是阻止安娜计划，将陈文就地斩杀！ 数百架战斗星舰疾驰而来，指挥官威严道：“安娜计划的本质是克洛族灭亡人类，请3230观测点所有人员立刻终止执行安娜计划，抓捕间谍陈文！3230观测点所有人员立刻终止执行安娜计划！否则按叛乱罪处置！” 大喇叭似的话在宇宙空间回荡，听得陈文嘉大脑嗡然、危机感瞬时上升。 她下意识去看队内频道和场外场景，所有人都没说话、也没动，一片沉静。 3230观测点所有人员都听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他们会姓陈文嘉这个通缉犯还是正统的、代表整个人类发言的人类军队。 答案毋庸置疑。 陈文嘉冷汗直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启动安娜计划的可能性。 第336章 第三百三十二章 破风！ 急促的警报声挑人心弦, 队内频道里却一片安静。 代表人类联盟的星舰正在赶来，威严的声音震人心神，谁也不知道这些得知‘真相’的人在想什么。 他们是已经放弃了抵抗、等着人类军队的处理？还是在暗中商议如何捉拿陈文、获得奖赏？ 陈文嘉一个人静静坐在机甲里, 抛去令人惶恐的事，思考出发的可能。 她筛选的名单里有不少熟人, 其中有二十三人是丁寒的心腹、七人是崔云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八人是白鹭云和向晚那边推荐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内情、对上级忠心耿耿, 不担心此时会反水。 这三十八人中有三十人是机甲驾驶员, 足够冲破安娜之门。 而除了这些人, 还有温絮柳他们。 温絮柳这几个家伙不知道怎么顶了别人的名字，大摇大摆地成了后勤。 她从星舰下来的时候，温絮柳穿着制服、笑容满面地替她接行李。 她问温絮柳这是在搞什么，温絮柳说如果陈文嘉的心愿是维护世界和平，那他们的愿望也是如此。 温絮柳的表情有些严肃, 陈文嘉怕他又搞下跪那套，挥挥手让他去搬东西, 告诫他别到处乱晃、小心暴露。 温絮柳他们一共十四个人, 也都上了星舰。 星舰内部大多都是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后勤和研究人员, 陈文嘉可以下令让温絮柳等人把这些人打晕丢出去。 安娜计划的权限全都在陈文嘉手中，她动动手指就可以把卡槽解锁, 甩开那些不是自己人的机甲驾驶员。 人类军队抵达观测点至少需要十分钟, 在十分钟内丢下无关人员、去掉非己机甲应该是可行的。 陈文嘉的大脑飞快运转。 她不愿再解释什么，多说无益, 与其再被当成疯子和精神病，还不如利落点，趁其不备直接下令。 如果时间来不及，先出发再胁迫、先胁迫再杀人也未尝不可。 陈文嘉变得冷硬, 她正开了语音准备下令，耳麦里就传来咳嗽声，这让陈文嘉的动作一顿。 “咳咳……不好意思啊，这个痰比较多，那个，我先说两句。” 说话的人是观测站站长宋子史，他人到中年，亦是大腹便便，喜欢抱个杯子到处溜达。 宋子史道：“那个……这 ?璍 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刚刚抓捕者的军队入侵了观测点的系统，把网上的檄文和抓捕公告强制发送给了每个人。 宋子史把檄文的一段节选出来，发到频道里，他道：“这篇文章里有个事情我得澄清一下，杨成恩教授呢，是我的授业恩师，他确实是被迫跳楼自杀，但自杀是因为他贪污公款，把建设基站的钱吞了近四分之一，后来被巡查组发现，所以才跳楼死的，我当时在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保证没人谋害杨教授。” 檄文里把杨成恩教授的死说成被人谋害，引得人浮想联翩，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杨成恩是贪污后不想连累家人，自己跳楼死的。 宋子史又发了个文章到频道内，说：“至于杨成恩教授说的风暴不稳定论……这个……咳……” 他有些惭愧，他道：“这是鄙人年轻时做的长达半年的观测报告，杨成恩教授看了之后大骂学术作假、狗屁不通、差点把我逐出师门，他说他没事就往门里面扔点东西，上次不小心把装了枸杞的保温杯扔进去了，也没见爆炸……” 宋子史说得比较浅显，实际上，因为观测点离最近的人类活动星球也很远，生活垃圾不好处理，他们就把垃圾什么的全倒安娜之门里了。 安娜之门内都是风暴，垃圾倒进去立马就被绞碎，很是方便省力。 他们嚯嚯安娜之门三四十年了，往里面扔炸药也没听到个响，这门哪有那么脆弱。 宋子史道：“安娜之门内是由暗物质飞速旋转形成的风暴团，据我们研究，这种风暴团非常稳定，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来说，再厉害的爆炸都达不到让风暴自消解的程度。” “除此之外，我有朋友是做克洛族波频研究的，上次他们过来测数据，他说克洛族的波频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乱、暴躁，频率中的爱尔系数也在减弱，这个爱尔系数可以通俗理解为克洛族的数量和离人类世界的远近，爱尔系数的减弱可以证明安娜之门后克洛族虎视眈眈的可能性非常低。” “别的不提，这篇檄文里提到的、有关安娜之门的事情我认为是无稽之谈，没有一句实话。” 宋子史说了半天，听起来是在澄清真相，但明理人都知道，他在为陈文嘉说话。 陈文嘉也收到了这位站长的私信。 站长就一句话：开门！我帮你说话了，你得知恩图报！ 站长年近六十、身体肥胖，他把自己的科研小队拼命送进安娜计划后，又开始推销自己，让陈文嘉把他也捎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研究安娜之门一辈子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现在小的都有机会进去看看，他这老的孤零零守在外面太凄惨，也应该进去见见世面。 但那时陈文嘉看着站长矮胖的身体，还是委婉拒绝了。 现在站长帮陈文嘉说话，陈文嘉确实欠人家人情。 她犹豫一会，给已经提着行李箱站在星舰外的站长开了门。 顿时，星舰门口传来欢呼。 已经进星舰的年轻科研人员们高兴地把宋站长迎进去，宋站长把行李箱扔给学生，然后一边打量星舰内部一边慢悠悠道：“现在的人呐，听风就是雨，一点脑子都没有，各位，你们怎么想随意，这安娜之门，我们科研组是要去的。” 观测点这里条件不好，风大不说，物资也紧缺。 他们远离城市的繁华、抛弃晋升机会来到这里，就是想把安娜之门研究明白。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安娜之门是他们一生的追求，如果门后就是死亡，他们也愿意消弭在风暴里。 不知为什么，听了宋站长的话后，陈文嘉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她开了麦，正想说不想去的同志现在可以离开，但还没说，就有人不满发言：“谁没有脑子啊？谁听风就是雨了？我又没说我不去，我是自愿报名的，我能不知道去里面就是送死吗？” 左下翼Z3位置的驾驶员张开强开了飞行喷气筒，他不满地嘟哝道：“这世界早就不正常了好吧，谁看不出来议会里面乱啊？上次那个什么向西二星移民计划，移民没移多少，全tm成人贩子的凑头了，还有那个什么人头鸟，那玩意是挖矿不小心挖出来的好吧？地底都成空心了，一看就是胎生自带的，当时我就在场监工，tm我的人全死了，艹！” 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骂脏话，等骂完了，他道：“陈文，老子房子都卖了，婚也离了，就特么等着干死那些鸟人为我兄弟报仇，老子跟定你了，艹！老子就不信了特么人类就活他么该完蛋！” 张开强把控制飞行喷头的旋钮调到了最大，机甲外簌簌冒蓝光，看起来很燃。 陈文嘉承认他这话也很燃，但现在大部队还没出发，这燃得过于浪费燃料了。 陈文嘉没想到大家会突然燃起来，她道：“那个，你……” 她没来得及说完，又有人打断她。 左尾翼Z2的赵璐道：“我也是自愿来的，我曾在特种部队服役，看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有历史的、有宗教的，陈队长，我同意你说的，这个世界并不正常，我有种预感，这次人类的危机可能会导致人类的灭亡，你的听证会我去了，我相信你不是个疯子，我想，安娜之门里或许真的有答案，虽然穿越风暴很难，但万一呢？” 穿越安娜之门很难，但万一成功了呢？万一里面真的有人类的希望呢？ 赵璐继续道：“陈队长，如果您真的想毁灭人类世界，完全不必采用这样迂回的方法，这太耗费时间和精力，我看过你的比赛视频，也有人告诉我关于你的事迹，我想，一个克洛族不会为了虚拟人物不顾比赛输赢、不会为了救战友而返回地下室、更不会为战友的死亡流泪，我相信你的计划，如果我看错了，我也认了，陈队长，我服从你的指挥，随时可以向安娜之门出发。” 陈文嘉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她觉得喉咙处有些哽咽，因为她听多了谩骂，没怎么得到过人类的信任。 她以为全世界都会唾骂她，她以为这次也一样，她最终只会狼狈逃窜，但居然有人相信她。 哪怕世界上充斥对她的谣言，也有人愿意相信她。 陈文嘉觉得身体一阵颤栗，她呼了两口气，说：“谢谢你们，我……” “唉等等，那个，我也有话要说！” 又有人开了麦。 陈文嘉的情绪又被打散，她忍无可忍，大声道：“纪非凡，你就别说话了！” 纪非凡——陈文嘉在西二星的战友。 在看到纪非凡的申请书时，她本不想带上纪非凡的，因为安娜计划很危险，她不想害死纪非凡。 但纪非凡是唯一一个治疗、战斗都可以的双挑战士，而且他还给陈文嘉发了私信，说：“你嫂子同意我去，是朋友就别废话，不是你说世界要灭亡了吗？拯救世界这么酷的事情你不带上我？” 纪非凡说他花大价钱贿赂了给陈文嘉注射的医生，让他拍陈文嘉被处决的视频。 纪非凡本来是打算望着陈文嘉的视频哭一哭的，结果他一看，就知道被处死的不是陈文嘉。 他家是搞中医的，对人的细微特征很是敏感，他记得陈文嘉的后脑勺偏圆，而被处死的这个明显扁很多。 纪非凡正猜测呢，安娜计划负责人黄林夕就登场了，他一看那个圆后脑勺就知道这是陈文嘉，几番斟酌后，他跟了过来。 他知道陈文嘉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假装不认识陈文嘉，但现在陈文嘉都暴露了，他总得说两句，总不能让他朋友没个依靠不是？ 这样想着，纪非凡燃起来了，他不客气回怼道：“我帮你说话呢，嫌疑人先闭嘴。” 纪非凡已经这么嚣张了吗？之前还叫她文姐的！ 陈文嘉难以置信：“我……” “咳……那个都听我说啊！” 纪非凡的声音盖过了陈文嘉，他正经道：“我呢，是陈文的朋友，我对她的来历门儿清，她当初是收破烂收到部队的，衣服上全是破口子，穷得浑身只有两三块钱，买了两条内、裤就破产了，连营养液都买不起，进部队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 “……” 陈文嘉闭眼扶额，其实她并不想回忆过去的日子。 她正想给纪非凡闭麦，纪非凡就道：“而她之所以买两条内裤，是因为我没有换洗的，我那会遇到小偷了，比陈文还穷，我就找陈文借，虽然她自己穷得叮当响，但她还是咬牙接济我，给我营养液填饱肚子，我和她在部队里相处了一年，她的皮肤是温热的，她的脸挨揍时也会肿，她会和我们一起骂连长骂班长，还会教我们怎么踢连环踢，她真的是人，不是什么怪物。” “狮虎团三营三连的遭遇我们都很难过，但绝不是陈文干的，因为陈文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三营三连出事，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悲伤、自责，陈文不是疯子，我相信她在审判庭上说的话是真的，她真的遇到了不可明说的力量……” “现在世界上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资源不知道能撑多久，如果找不到新方法，人类或许真的会灭绝，我相信陈文的判断，我同意继续执行安娜计划。” 依譁 “好了，我说完了，有谁还要发言吗？” 纪非凡有点社交牛逼症，他开始交接话筒。 “我有话说。” 陈文嘉赶紧发言，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首先，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人会相信我，其次……” 她正想说请不愿去安娜之门的同志立刻离开，不要耽误安娜计划的执行，因为再耽误下去，追兵就要登陆了。 但她还没说完，又双叒叕被人打断了。 右下翼Y14的驾驶员道：“陈队，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吧，您的计划书我们都看过，我们都认为您的计划有道理，所以自愿报名过来，现在抓捕的人快到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说着，他按下了准备好的按钮。 陈文嘉面前的大屏幕上亮起绿灯，这代表驾驶员已经做好了准备。 绿灯陆陆续续亮起来，左右翼全被点亮，中间的白光也亮起，这代表星舰内部也做好了准备。 “敬告3230观测点所有人员……” 警告声越来越近，丁寒给陈文嘉发了消息，他说他放出了楚循，楚循会帮助干扰追兵的控制系统。 丁寒刚刚没说话，就是想办法去联系楚循了。 楚循是人类最强大的人工智能，他肯定有办法摆脱追兵。 陈文嘉回复了丁寒，然后点亮了属于她的坐标点位。 哪怕世界被黑暗蒙蔽，也总会有人举起微微之光。 陈文嘉看着被点亮的屏幕，只觉得血液变得滚烫，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昂扬斗气。 她的话都被说了，她无话可说。 于是她开了指挥的麦，道：“我是本次指挥陈文，请各个部门汇报检修情况……” “检修无异常，各人员已就位，调试进行中，现在我宣布，安娜计划正式开启，明日之舟将于三十秒后全力向安娜之门行驶。” 明日之舟——大家投票选出来的星舰名字。 此行是为了人类的明天，故名明日之舟。 陈文嘉的声音传进了每个驾驶员的驾驶舱内：“现在开始倒计时，请护卫队各驾驶员做好开翼准备！” 开翼——将莱茵机甲作为动力源，让绿因子尽力负载在机甲表面及周围，从而保护星际不受风暴损害。 “10、9、8……” 倒计时还剩最后几秒，而人类军队即将到来。 见观测点的星际有启动的趋势，人类军队的各个驾驶员都有些吃惊。 他们没想到陈文居然挟持了所有人。 总指挥见状，沉了脸色，他下令道：“安娜计划所有人按叛乱罪处理，现在听我指挥，一队列开火，二队列三队列侧面袭击，一个不留！” “是！” 众队列纷纷朝观测点开火，但刚按下开火键，所有小型星舰的反弹幕全被打开，拦截住了发射出去的炮火，于是几千枚弹药在近处炸成了明黄的‘烟花’。 “3、2……” 倒计时结束，陈文嘉喝道：“出发！” 话音刚落，明日之舟化成一道竖线，冲向了安娜之门。 安娜之门的风暴和碎石拍得明日之舟震动摇晃，陈文嘉跟着蓝婴蝶控制整体方向，她时刻注意着星舰和机甲的状态。 在到达某个值时，她下令道：“护卫队开翼，准备破风。” 绿因子能够抵御风暴的侵袭。 开翼后，莱茵机甲的绿因子会覆盖在明日之舟的表面，帮助人类的明日之舟破开寒风。 第337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陈队！牛逼！ 安娜之门位于距人类星际西方（以X1002星为锚点）五个黑格的地方。 之所以称之为‘门’, 是因为据有关科学家监测，人类生存的世界（又称第一星际世界）处于一片有暗物质包裹的、各个方位都处于密闭状态的空间内，无法用洛茜波穿透（洛茜波, 一位叫洛茜的科学家发现的一种用于宇宙定标的波）。 而在第一星际世界的西面、洛瓦坐标为（0，32, 30）的的位置上, 有一处长轴为8087米、短轴为4238米的椭圆区域, 该区域无法接收到洛茜波的返回波, 这意味着此处与其他区域并不一样。 同时, 薪火历180年克洛文明也是从这片区域登陆。 安娜之门本和其他边缘区域没什么不同，但自克洛族入侵且安娜之门关闭后，安娜之门周身便成了深蓝色，这里的曼密云比其他地方厚很多，暗物质转动速度极快, 普通机械被搅进去，不需一秒就会被碎成渣。 3230观测站站长宋子史说, 目前只有制作S机甲用的稀有黑钢和绿因子激发棒能扛住高速暗物质的袭击。 至于其他东西？他们曾把生猪肉扔进安娜之门, 然后用最精密的动态捕捉装置进行实时检测, 但不管怎么调整、重复多少次实验，都没有捕捉到安娜之门内的风暴是怎样将猪肉碾成碎末的。 这意味着如果人暴露在安娜之门的风暴之中, 人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战斗星舰的外壳虽然能扛住炮弹的袭击, 但在安娜之门内，如果遇上风暴, 它只会是一个几分钟便能碾成粉末的垃圾。 在人类军队的炮弹被反弹幕炸成烟花时，明日之舟突破曼密云，撞进了安娜之门的蓝色焰火。 在通过曼密云时，明日之舟的特质灯光还能穿过黑暗、照亮周围, 而进了安娜之门后，灯光被吞噬殆尽，门内暗得只有蓝婴蝶发出的那一点微弱蓝光。 人类的星舰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快速前行。 为了保护好星舰和里面的人，充当护卫队的莱茵机甲驾驶员将绿因子尽可能多的覆盖在星舰表面，他们持续不断地和绿因子进行精神连接，控制它们的走向。 这极为消耗驾驶员的精神力，也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而作为破风和控制方向的陈文嘉更是责任重大，她负责保护的是星舰控制系统，因为她可以隔空控制绿因子，所以她负责的区域面积最大，几乎占了整个星舰的五分之一。 除此之外，她一直盯着前方穿梭的蓝婴蝶，根据蓝婴蝶的动向和规避系统的可行选择作出判断，从而控制整个星舰的飞行方向。 蓝婴蝶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这导致一个不留神就会忽略一个风暴团，导致风暴团砸到星舰上。 宋子史他们只能观测到安娜之门内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而星舰通过这五十米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在安娜之门内，除了一只蓝婴蝶和一套规避系统外，没有什么能再让陈文嘉参考。 殪崋 规避系统又叫长虹三号，长虹三号的振动器不断向外发射洛茜波，然后根据洛茜波的反射波计算暗物质变化，从而判断风暴大小。 一切都在高速移动，陈文嘉紧紧盯着屏幕，不断调整星舰的行驶方向。 这里的任何一个风团都可能导致全星舰人的灭亡，她丝毫不敢松懈。 星舰内部的人也很紧张，他们紧紧盯着实时传回来的‘陈文嘉视角’，对着里面密密麻麻标红的风暴团惊呼。 虽然离开时豪气万丈、所有人颇有从容赴死的样子，但此时望着擦肩而过的风暴团，大家还是忍不住惊呼害怕。 “舰长注意，前方有大片风暴点，明日之舟将倾斜近九十度，现在禁止内部人员走动，以防干扰方向调整。” “下Y3、Z5、上Y5到Y8、中2、6驾驶位加固点位，风暴会从上方近距离略过。” 刚进安娜之门十分钟，明日之舟就碰上了第一个风暴密集区域。 机甲被风暴打得颤抖，陈文嘉把风暴图和星舰图叠加，判断出了风暴可能会触碰到的位置。然后下了命令。 待临近时，陈文嘉计算好时间，将整个星舰顺时针旋转83.6°，侧身通过一片打着旋的、由众多风暴团形成的风暴‘切面’。 因为星舰底部驾驶员只有十个，为了减轻底部压力，陈文嘉让星舰顶部和风暴来了个近距离接触，这导致顶部被蹭出一阵火花、轰隆巨响传进了星舰内、惹得内部一阵惊叫。 所有人都被临时焊接的安全栏固定住、感受身体倾斜近90°和噪音的袭击。 下一刻，身体又猛地回正一瞬，然后继续大幅度倾斜。 人的平衡系统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不少人被晃得头昏眼晕、吐了出来。 未知加剧了恐惧、身体的不适让人崩溃，但所有人都手拉着手，默默忍耐。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安娜之门，大家都坚信明日之舟会顺利通过这片黑暗，到达另一个世界。 快了，快结束了。 所有人都这样默默告诉自己。 但宋子史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在进入安娜之门后，观测小组立马对安娜之门内部的情况进行记录和勘测，因为有了内部数据，他们立刻利用最先进的一套设备对隧道进行了测距，在发出几亿的特定测距波线后，他们得出结论：如果想完全通过安娜之门，以现在的速度来说，至少需要二十七个小时。 但先不说承受最多的陈文嘉，其他普通莱茵机甲驾驶员最多只能驾驶六个小时的机甲，时间再长下去，极大可能会让驾驶员进入幻视状态。 宋子史等人在得出这个消息时，心情立马变得沉重，因为风暴随时都在移动，在这里可没有供他们落脚休息的地方。 事关重大，他们立刻把情况报给了陈文嘉。 陈文嘉的心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她现在就如一座巍峨大山，什么风雨都动摇不了她的信念。 她略微思考一会，提出了解决方案：在未来五个小时里，她会教会或者帮助驾驶员用身体接触绿因子。 然后她会选一段风暴少的隧道悬停，开启星舰门后，让星舰里的驾驶员出来顶替已经筋疲力尽的同伴，从而轮换着渡过这二十七个小时。 至于3S机甲和2S机甲所处的头部和两翼位置，陈文嘉表示她可以暂时接管两翼区域，直到驾驶员休息完毕。 她对绿因子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使用绿因子对她来说负担很小，她并不觉得有多疲累。 但丁寒不舍得再让陈文嘉承受，他表示自己能够坚持住。 而另一位2S机甲驾驶员阮子尘更是立马拒绝，他和陈文嘉有夺O之仇，他怎么可能屈服在情敌手下？ 别说是二十七个小时，就算是二百七十个小时他也得撑住。 见两翼没问题，陈文嘉便开始教其他驾驶员如何隔空使用绿因子。 因为陈文嘉还要跟随蓝婴蝶，她的精力有限，所以提点众人几句后，她掏出两罐纯的绿因子，把绿因子直接传到其他机甲上，用强力镇压绿因子听话。 五小时零三分钟时，陈文嘉找到一段平流区，将明日之舟悬停在空中后，她盯着驾驶员们在风暴中实现了轮换。 期间有个驾驶员精神不济，手一松，差点被风暴拉扯绞碎，陈文嘉及时用抓钩抓住了他，把他送进了星舰里。 见方法奏效，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本来就对陈文嘉感兴趣，一直在悄悄聊有关于她的话题，现在更是夸陈队厉害，说她不仅实力强横，还魄力惊人。 大家就这样轮换了五轮。 明日方舟在隧道中不断前进，期间遇到过几次大涡旋，都被陈文嘉擦着边躲了过去。 在最后一次轮换后，驾驶员的精神力再也没法靠短暂休息、打兴奋剂恢复，所有人都只能维持机甲不被损坏而顾不了明日之舟。 于是陈文嘉给自己注射了三支强力兴奋剂，以一己之力覆盖了除明日之舟两翼外所有被漏掉的区域。 为了减轻陈文嘉的负担，明日之舟指挥约瑟尔、位于左右两翼的丁寒、阮子尘分别承担了一部分的方向控制任务，四人默契配合，让明日之舟平稳行驶。 二十七小时五十四分钟后，宋子史的队伍报告：洛茜波收到了返回波，距离出口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经历了近二十八个小时的煎熬后，终于快迎来曙光，大家忍不住欢欣鼓舞。 但高兴之余，大家又忧虑起来。 因为谁也没有在安娜之门闭合期间进入过这里，谁也不知道安娜之门的另一面会有什么。 来自军校的驾驶员说，他们上课时老师曾给他们看过克洛族的世界——那是从克洛族脑波中提取出来的记忆画面。 克洛族的世界没有太阳，除了会发光的植物和动物，到处都是黑暗、浓稠、密集的，怪物们一个叠一个，全都挤在一起，只看画面都觉得眩晕粘腻。 克洛族的世界资源太有限，这导致它们生下来就只会抢夺、繁衍。 克洛族本应该都是智慧种族，但大多数克洛族的智慧都在残忍的生存斗争中消失、成了只具有本能的怪物，同时，胜者不断进化，他们保留智慧并统治了克洛族世界。 安娜之门的后面会是什么？会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克洛族？还是一片浓稠到什么也看不见的黑色世界？他们到达之后又该从何处下手？ 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令人恐惧。 銥誮 陈文嘉在繁忙中扫了一眼公共频道，因为大家都被固定在安全栏里，大家都在线上沟通，而此时大家都在讨论安娜之门后面会有什么？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还有人说不知道陈队忙不忙，想问问陈队是什么看法。 陈文看着规避系统中没有标注的区域，这代表前方暗物质已经停止旋转、不再形成风暴。 前方会有什么？陈文嘉也不知道。 她点了点耳麦，在公共频道说：“陈队没什么看法，安娜之门后会有什么？30秒后就知道了，全员做好准备，驾驶员就位，离开风暴区倒计时开始。” 为了应对突发危险，莱茵机甲驾驶员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明日之舟是战斗星舰改装，此时也开启了攻击模式。 明日之舟的速度接近4000m/s，最后30秒内开始降速。 约瑟尔开启了明日之舟的热成像和动态成像，并未发现风暴区外有活物存在。 陈文嘉心中稍缓，她紧盯着蓝婴蝶，看着蓝婴蝶前面忽然出现一点光亮，然后光亮急速拉进。 黑暗见得太久的时候，微弱的光芒也会刺人眼。 缤纷的色彩突然出现，化成线条被明日之舟远远甩在身后。 白色的光芒越来越近，在某个瞬间，明日之舟如同穿破巨浪一般冲出了黑暗，进入了光明的世界。 因为长期盯着黑暗，陈文嘉的眼睛已经承受不住光的照耀，在明日之舟冲破黑暗的那一刻，陈文嘉被刺得闭了下眼。 近二十八个小时的超强度负荷让陈文嘉浑身都是汗、脸色也苍白，两支强力兴奋剂的劲头已经过来，她有些眩晕恶心。 陈文嘉强迫自己睁眼去看外面的世界，但还没看清，就先听到公共频道里一阵欢呼。 “陈队！牛逼！陈队！牛逼！陈队！牛逼！” 大家已经看到了门后的场景，噪杂的惊叫声后，开始自发一边鼓掌一边喊着陈队牛逼。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像陈文嘉这样用精神力覆盖整个星舰，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陈文嘉，他们到达不了安娜之门后。 听着众人的呼声，陈文嘉向屏幕看去。 穿过安娜之门的风暴后，发光的微尘照亮了黑暗。 点点星辰间，明日之舟外是另一片广阔静谧的宇宙。 第338章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它在移动。”…… 明日之舟冲破安娜之门后, 仿佛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发光的物质从深渊上升，直冲天际，整个宇宙都发着光, 被点缀得美轮美奂。 护卫队配合着星舰自带的成像系统和气体浓度检测系统对这里进行了初步探索，最终确定这里没有宇宙飓风, 也没有其他文明活动的迹象。 将星舰向发光的物质靠近, 便发现放光的物质是一块又一块被分裂的土地, 犹如阶梯一般盘旋而上。 土地的表面覆了一层白色的生物质层, 宋子史说这可能是一种特殊发光菌种的分泌物。 这种菌种会分泌发光物质, 从而使土地发光。 每块平地上都不是空无一物，有些布满了绿草、有些是一条河的一小段、有些还有一栋单独的二层楼房，但绿草无法用手拂动、河中的水也不向下流、二楼掉落的花盆还悬在空中……甚至有些平地上还有人，他们保持一个动作，动也不动。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定格。 大家商讨许久, 都不明白这里是怎样产生的，是自然现象？规律使然？还是偶然事件？ 宋子史把这里的一切记录下来, 他认为这里可能是宇宙碰撞后的产物或者是两个宇宙的交接地带, 这里达到了某种平衡, 所以时间、空间都被静止，众人把这里称为静止层。 陈文嘉对静止不静止没兴趣, 在确定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后, 她稍作休息，然后和丁寒等人讨论接下来该如何寻找照片里的书。 在没下机甲的时候, 陈文嘉对着罗盘看了眼，她发现代表目标物所在地的光点仍然没有亮起，整个罗盘仍是一片黑暗。 一诺说这是因为目标物和宿主仍不处于一个空间。 冲破安娜之门后罗盘上没有光点，这说明目标物不在这个空间内。 陈文嘉并不怀疑这个空间里有另外的空间通道, 因为在前面领路的蓝婴蝶不见了。 为防止蓝婴蝶逃跑或者跟丢，陈文嘉把徐念送的白丝给拆了。 当初在X1002星的地下实验室里，陈文嘉遇到了来找她弟弟徐执的徐念。 徐念把徐执的蛋壳白丝送给了陈文嘉，她说这个东西虽然柔软，但几乎不可能用强力破坏。 陈文嘉用白丝绑住蓝婴蝶，又加了两条细链，最后绑上定位装置，才让蓝婴蝶飞在前面。 在风暴里，蓝婴蝶被白丝牢牢锁在星舰上，但冲破风暴后，蓝婴蝶却不见了，白丝断裂开、定位系统也搜寻不到它的踪迹。 所以陈文嘉认为静止层内存在其他的宇宙通道，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 但问题是这个宇宙通道在哪？是一个还是多个？通往哪里？ 这个通道会像安娜之门那样充斥飓风？还是一个可移动的涡旋、趁人不注意时就把人拖进去？ 他们的时间、人力、物力都有限，身后也不会再有保障，其实很难找到正确的道路。 但已经来到了这里，不管能不能找到，都得试一试。 陈文嘉和众人商讨了方案，最终决定留下部分人在原地看守星舰，其他人每五人一队，对每块平地展开地毯式搜索。 宋子史等人本来是要研究静止层的，但他深知陈文嘉他们要做的事情关乎整个人类，所以他找到陈文嘉说他们会做一个空间捕捉装置，帮助探测空间物质流动情况。 两边一同出力，对整个静止层展开调查。 第一天，整个静止层保持静止，一无所获。 第二天，仍然静止，一无所获。 第三天，静止，一无所获。 第四天、第五天……星舰跟着大部队移动，均无所获。 众人逐渐意识到一件事情：这里的平地数以千万计，或许没有尽头。 他们只有数百人，就算是找一辈子可能也找不到那个空间的入口。 宋子史那边有了一点进展，他们说能检测到上方有能量的波动，但具体在哪个方向、有多远、是否能到达均不清楚。 为了便于宋子史等人检测，所有人都回到明日之舟，让明日之舟以全速向上飞行。 但明日之舟整整行驶了两天两夜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宋子史他们的系统仍然没有变化，显示能量波动还是在上方。 没有什么能比一无所获更能消磨一个踌躇满志的人。 在第八天时，大部分人都陷入了焦灼、迷茫、恼怒的情绪。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要找多久，而他们的物资只够存活十天，加上食物制造器，他们顶多能撑十五天。 在考虑物资的时候，陈文嘉心里很清楚，他们只有十天的时间，所以她只带了十天的物资，其他地方全用来存放能源和武器。 能源是为了给机甲和星舰供给能量，武器是为了防范危险。 而现在，危险近乎没有，只有宇宙浩瀚衬托出来的、人的渺小和无力，还有长期没有收获而带来的胆怯和怀疑。 但不管大家的情绪如何，大家都明白一件事：自他们选择冲进安娜之门后，他们就没有了退缩的可能。 就算这是场没有希望的旅程，也必须进行到底。 所以在穿越安娜之门后的第九天时，大家做好准备，继续重复之前的工作。 为了提高找到的可能性，宋子史等人跟着星舰继续向上飞行，其他人随机落到平地上，利用宋子史等人简单制作的探索装置进行探索。 第九天夜晚，所有人汇报进度：没有任何发现。 开完一个简单的汇报会议后，陈文嘉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休息，一回去就开始查看队员们上交的资料。 每探索一个地方，小队队员就会对这块地方进行位置勘定和全景扫描，从而把整个平地录进系统里，方便后面查看。 陈文嘉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她只能把所有地方都过过眼，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希望的细节。 图片一张一张从她眼前略过，右下角突然出现‘特别关注’的弹窗，丁寒问方便进去吗？他在门口。 陈文嘉立刻回复说方便，然后给丁寒开门。 这几天他们都带着不同的队伍在外探索，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又为了避嫌，他们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 丁寒知道赛德的十天限制，十天一到，人类炼狱正式开始。 今天已经是第九天晚上，陈文嘉虽然没说，但她一定承受着常人难以承担的压力。 丁寒觉得他要陪陪陈文嘉。 丁寒来的时候，他端了两杯橙汁。 玻璃杯充满了橙黄色，味道清香，引人垂涎。 丁寒举了举橙汁，笑道：“十二给你榨的，说请我务必带给你，希望你能度过一个香甜的夜晚。” 温十二，在海底给陈文嘉带蔬菜的一个大眼睛腼腆女孩。 这次她也带了很多蔬菜水果，要给陈文嘉补充维生素。 “十 殪崋 二怎么又在榨？这样多不好，好像我在开小灶、搞特殊一样。” 陈文嘉无奈地接过一杯，把丁寒迎进来。 战斗星舰的休息间非常小，一般只有一张床，就算是领导，顶多除了床外，还有个放东西的桌几。 所以丁寒只能坐到床上，他道：“开小灶就开小灶，你那么辛苦，应该的。” 陈文嘉每天那么辛苦，压力也大，丁寒认为给陈文嘉开小灶理所应当。 陈文嘉觉得有道理，她喝了口橙汁，说：“就是就是，我那么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她放下橙汁，哼哼唧唧地扑倒了丁寒，没脸没皮地蹭着人家的脖颈，然后问：“你不休息吗？你怎么来啦？” 丁寒主动来找她，这让她有点高兴。 丁寒亲亲陈文嘉的嘴巴，说：“来陪陪你。” 他顿了一下，主动往陈文嘉的怀里钻，他呢喃道：“也不是，我每天都在想你，今天格外想和你呆在一起。” 他抱得紧，格外黏人。 陈文嘉觉得疲惫一扫而光，她忍不住嘿嘿地笑，但嘴上却说：“可我们天天都在见面唉。” 他们每天都聚在一起开会，吃饭也在一起吃，明明天天都在见面，丁寒为什么还想她？ 丁寒把自己埋在陈文嘉的胸脯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他说：“可你都没怎么看我、也没和我说话，就算是天天见面，我也很想你，超级超级超级想你。” 丁寒两句话把陈文嘉哄得晕头转向，她就如所有普通Alpha那样，她说丁寒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丁寒你好香、丁寒你好软，然后她亲上了丁寒的嘴巴。 但陈文嘉到底不是昏君，她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在喂完最后一口橙汁后，陈文嘉用拇指揉揉丁寒红肿的唇，手也从他的腰上拿下来，说：“寒宝，橙汁喝完了，我得干正事了。” 丁寒很容易被信息素迷得瘫软，他靠在陈文嘉怀里迷糊地点点了头，说：“好，我和你一起看。” 很奇怪，明明什么也没干，他的眼睛润润的、眼角有点红、声音也有些沙哑。 陈文嘉看了他一会，觉得自己好像又过分了。 丁寒从来都不会拒绝她，她被宠坏了。 她不能这样。 陈文嘉拿着丁寒的衣服，想给丁寒道歉，但这时候丁寒从她怀里仰起头来，亲了亲她的嘴巴，含笑说：“发什么呆？要继续吗？” 说着，他主动跨坐上陈文嘉的腰，手也抚着陈文嘉的脖子，眼里魅惑之意明显。 陈文嘉望着丁寒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这也不能全怪她。 她只是摸了摸他的腰，他自己就脱了衣服。 她只是看了他一会，他就主动说要继续、可以再进一步…… 陈文嘉差点又晕头转向，连忙把衣服给丁寒套上，摇头说：“不行、不了，我还没看完，我资料还没看完。” 在这种气氛应当沉重的夜晚，她不能再被蛊惑了。 见陈文嘉态度坚决，丁寒颇为遗憾地穿了衣服，然后和她窝在一起看实景图片。 一个小队每天至少能拍三十五张实景图，明日之舟的速度则更快，动态捕捉的图有上万张。 两人分了工，丁寒看小队拍的，陈文嘉看明日之舟拍的。 明日之舟拍的图并不仔细，陈文嘉扫一眼便能知道大概情况。 陈文嘉设置了浏览速度，一千张一组，图片以一秒四张的速度播放。 在筛选到第七组的时候，陈文嘉抱着的手终于动了，她按了下暂停键，仔细观察一张平地上什么都没有的图片。 丁寒发现了陈文嘉的异常，问她：“发现什么了吗？” 陈文嘉眯了眯眼，把照片放到最大，道：“你看这里，这里是不是有个门。” 虽然明日之舟移动的速度极快，但抓捕实景的速度也很快，拍摄的照片像素很高。 将照片放大后，可以看到黑暗里有一块颜色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看形状，像一个门。 静止层的空中散落着很多零碎的东西，有药盒、水杯、鞋子、被撞了半截的车……一个门甚至是一个单独的、没有房子的门在这里都不稀奇。 但问题是…… 陈文嘉喃喃道：“这个门……我好像在别的照片里见过，不止一次。” 她仔细翻找记忆，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于是她利用系统进行模糊搜索，筛出了两万三千张照片。 丁寒帮着陈文嘉挑选，最后筛出了七张最相近的照片。 这四张照片分别来自第二天的第一组、第三天的第二组、第四天的第五组、第四天的第八组、第五天的第六组、第七天的第三组和今天的第七组。 不同天数、不同组别对应的位置天差地别，陈文嘉和丁寒看着这四张图片，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陈文嘉轻声道：“它在移动。” 第339章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记忆中的门。 七张筛选出来的图片中, 有一张是队员拍的实景图，图里的门悬浮在半空中。 陈文嘉把这个组的成员叫过来，询问是否对这个门有印象。 小组成员回忆了半天, 最后说她记得这就是个普通的门，从左、从右、从前、从后看都是一扇被拆下来的门。 陈文嘉问：“你打开过这扇门吗？” 对方懵了一瞬, 摇了摇头, 说：“我看它两面都一样, 就没打开。” 于是陈文嘉指挥明日之舟向上飞行, 等到达相应高度后, 她和丁寒带了几个人，驾驶机甲朝门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驶去。 照片中的位置其实很远，并不在探测范围内。 陈文嘉驾驶机甲在平地上跳跃，半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 但目的地这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虚无。 陈文嘉让人在周围看看, 什么也没发现，这也佐证了陈文嘉的猜测：它确实在移动。 但它移动去了哪里？下一次什么时候出现？ 明日之舟所有人全被叫醒, 一半人在明日之舟内筛选图片, 企图给宋子史他们的计算系统提供依据；一半人驾驶机甲出去寻找, 企图找到那扇会移动的门。 静止层里，除了会发光的平地外, 属于人类手电筒的光来回横斜, 企图在浩瀚广袤的宇宙中照出一抹希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到了主星时间早上五点半。 主星此时正值冬季, 五点半的时候，天还没亮。 但和赛德约定的第十天已经到来，等人类从睡梦中苏醒，魔也会从人类的身体中挣扎束缚。 时间临近, 陈文 銥誮 嘉停了机甲，坐在不知道是哪个位置的平地上发呆。 静止层一片安静，只有陈文嘉厚重衣服上的制氧器在响。 在呼噜呼噜的声音里，丁寒下了机甲，和陈文嘉靠在一起。 陈文嘉有了点反应，她问：“有发现吗？” 丁寒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没有。 陈文嘉沉默，握紧了手中的罗盘。 罗盘上面黢黑一片，没有一点波动。 十天了。 第十天已经来临，但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陈文嘉在万分煎熬和绝望中杀出了一条路，但把这条路走到最后后，却发现尽头一片虚无。 挫败感难免产生，但更多的是对人类世界的担忧和垂死挣扎后仍无法改变结局的绝望和郁气。 丁寒知道陈文嘉在想什么，他握住陈文嘉的手腕，劝慰说：“别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他看了看广袤无垠的静止层，说：“我们能够走到这里，已经算是万幸，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或许人类可以在这里生活。” 他们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安娜之门的后面是静止层。 这里的一切都被固化，如果人类真的走投无路，或许可以把文明搬迁到这里。 陈文嘉嗯了一声，说：“我已经让约瑟尔他们准备好，等天亮时，我们就回去。” 静止层虽然没有氧气，但这里平稳、安全。 人类已经遭到灭顶之灾，在灭绝之前，人类可以迁移到静止层残喘一段时间。 她道：“这里其实很美。” 宋子史的人把这种会发光的菌种叫做月光菌，它们覆盖在土地上，向外散发着月银色的温柔光晕。 她又道：“但不如我们那里。” 她用肩膀轻轻靠了下丁寒的肩膀，说：“记得从山颠颠出来的那晚吗？那个野湖的旁边，那天天色偏蓝，星星很多，很透澈，青色的长带一直拉到最远的地方……” 她顿了一会，喃喃道：“那天其实很漂亮，比这里的景色漂亮很多。” 那个晚上其实很漂亮，景色异常震撼。 但那天她的整个人生天翻地覆，她痛苦异常，只顾着匆匆看一眼。 如今想想，那天很适合静静坐在空旷的地方，最好点一个篝火，然后像现在这样和爱的人依偎在一起，欣赏天空中的青蓝色。 陈文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天，可能是因为她觉得遗憾。 她在人类星际生活这么久，还没来得及欣赏多少景色、也没来得及交多少朋友。 朋友她其实交了不少，但大多都不在了。 陈文嘉有点怅惘，她磨搓着手上因为受伤而留下来的疤痕，对丁寒说：“我在想，当初是不是应该听赛德的话，听楚循的话。” 赛德的方法虽然残忍，但可以让人类的文明继续延续，而楚循的计划蓝图则可以带着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人类走向文明巅峰。 现在山穷水尽，陈文嘉自己都分不清她当时的拒绝是因为她所受磨难之痛苦而心生的执拗和不甘，还是因为她性格中的过分怜悯和慈悲。 她确实是心怀大义的，也确实扛住了重重磨难，但问题是，有什么用呢？ 就算她赢了楚循、重获了赛德的信任、进了安娜之门，她还是失败的。 第十天快要到来，人类即将遭遇前所未有的灭亡危机，而她在安娜之门内连入口都没有找到，更别提她还要去找那本书、那本找到了也可能不会有任何效果的书。 陈文嘉将自己内心的挫败袒露在丁寒面前，但说完后，她靠在丁寒怀里，闭着眼喃喃道：“不用安慰我，就这样陪我一会。” 再多的劝慰都毫无意义，就算是时间倒流，陈文嘉仍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赛德并不可信，因为楚循并不可靠，因为陈文嘉确实太过执拗和慈悲。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处境存在，哪怕它并不可行，也会有人坚持到底。 如今这条路苛刻到只有陈文嘉能走，没人能完全体会她的苦涩和坚定、无奈和坚持。 她早就是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丁寒将陈文嘉抱的更加紧实。 两人依偎了一会，陈文嘉在丁寒那里充好了电，开始复盘，企图寻找新思路。 虽然天亮后他们就要离开，但现在不到最后一刻，陈文嘉仍然不想放弃。 这安娜之门除了陈文嘉之外，还有两个人曾通过这里。 第一个是主动跳进安娜之门寻求死亡的文诗诗，但徐念却说文诗诗成了克洛族的领主。 陈文嘉曾怀疑徐念可能像于宫琪那样，是【零】和【侍女】刻意留下来的、给陈文嘉提供误导信息的傀儡。 但现在陈文嘉顺利通过了安娜之门，门内也没有克洛族出现，这证明徐念的话或许是可信的，文诗诗确实还好好地活着。 第二个是要进安娜之门内寻找文诗诗的陈怀川，按照徐念的说法，陈怀川已经和文诗诗成功汇合。 陈怀川也是由蓝婴蝶牵引进安娜之门的，难道陈怀川就能紧紧跟随蓝婴蝶找到文诗诗吗？ 但蓝婴蝶的速度那么快，连陈文嘉都跟丢了蓝婴蝶，更别提陈文嘉还用了白丝固定。 还是说陈怀川不靠蓝婴蝶就能找到门？文诗诗会不会给陈怀川留下什么记号？ 白鹭云说陈怀川带的人不多，应该只有二十几人，这样算来，他们整体不如陈文嘉的团队强。 但为什么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总不能文诗诗早就等着接陈怀川了吧？但她能接陈怀川，为什么不接她的女儿陈文嘉？ 细细思考又排出偶然因素后，陈文嘉认为陈怀川能找到入口或许是因为有标记。 陈文嘉在到静止层的第一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奈何静止层太大，就算是有标记，陈文嘉也无法确认标记是什么。 但现在她确定标记是个门。 找了半天无果后，陈文嘉思考起门的意义来。 队员们陆续传回来很多门的照片，陈文嘉看着各种各样的门和屋子，突然问：“你说门会不会在房子里面？” 只有房子才需要门，门或许在房子里面。 丁寒觉得有道理，他问：“你觉得会是哪种房子？” 从实景图里看，这扇门只是一扇普通的褐色家居门。 陈文嘉没说话，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图片里的某个小区建筑层，建筑层前有一颗能遮蔽三楼的树，她看了一会，才道：“应该是这样的房子。” 童年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但她记得，她爸妈贷款买了三楼的房子，有棵树的树尖尖刚好在她房间的窗台上。 陈文嘉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那棵树被投诉影响采光，要被砍掉。 那时陈文嘉很喜欢这颗可以呼呼摸摸的树，她还往上挂了她很喜欢的小物件。 得知树要被砍，陈文嘉伤心了好久。 再加上她爸妈马上都要出差，她只能自己看着那棵树被砍掉，她更伤心了。 文诗诗一听陈文嘉嘤嘤的哭声就受不了，她杀到物业软磨硬泡，问能不能别砍，或者说能不能等他们出差回来后再砍。 陈怀川在家哄着陈文嘉，陈文嘉眼睛红红的，缠着他说只要爸爸给她带棒棒糖回来，她就不哭了。 物业被文诗诗缠得没办法，答应等他们回来再砍树，最多等他们十天。 陈怀川犹豫半响，望着眼睛都哭肿的女儿，最终决定顶风作案，在文诗诗大魔王眼皮子底下带棒棒糖回来。 十天后，物业如约砍掉了那棵树。 陈文嘉木木地看着树被砍掉，她抱着爸妈的遗物，去了不知道是哪的收容所。 第340章 第三百三十六章 童年。 陈文嘉把新发现上报到系统, 然后召集了几个成员，登上了那个建筑的平地。 建筑只有三层高，外面的窗户和门被死死固定。 其他人在安置重力石, 并打算强制打开建筑的门。 陈文嘉浮到树的旁边 銥誮 ，摸了摸树皮。 静止层没有重力, 在安置重力石前, 所有人都飘飘荡荡的。 丁寒慢慢飘到陈文嘉身边, 看树皮上刻的形状。 陈文嘉道：“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刻的, 那时候我很喜欢一部动画片, 动画片我忘了叫什么，只记得里面有只很漂亮的小猫，我把它刻在了这里。” 她有些沉默，她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这棵树。 丁寒觉得感伤，他知道陈文嘉小时候过得并不好, 他很想安慰安慰陈文嘉。 但他还没说话，陈文嘉的眼神忽然凝住了, 她凑上去仔细看刻的东西。 丁寒以为有异常情况, 他也凑上去, 问：“怎么了？” 陈文嘉眯了眯眼，分辨了半天, 道：“这好像不是我刻的, 这画的歪歪扭扭，我画得没那么丑。” 她开始往下找, 找了半天，挠了挠头道：“我好像记错了，我好像没画过猫，我喜欢的好像是只兔子, 不是猫。” 时间太久了，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丁寒跟着找了半天，听陈文嘉这么说，他望着她憨憨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陈文嘉的头盔脑袋。 他道：“记不清就算了，秦周游他们好像把门弄开了。” 这会秦周游正站在门前朝他们挥手。 机甲太大了，进不去建筑内部。 陈文嘉等人只能先把机甲停在外面，带好武器先进去看看。 记忆隐隐浮动，陈文嘉握上了三楼301户的门把手。 这门和之前陈文嘉看到的门很相似，因为担心门后有异常状况，所以陈文嘉开门时非常小心翼翼。 门的把手是可活动的，随着陈文嘉向下施加压力，门锁缓缓转动，门开了。 陈文嘉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她打开了门。 凝神看去，门内居然不是像安娜之门那样的风暴，而是普通居民区的装饰。 房子不大，进门右边是一整个放东西用的洞洞板，上面挂着精巧的小玩具，再往里走，到处放了折叠箱，沙发那里铺了卡通小鹿的地垫，包了防撞条的矮几上有个快要开花的盆栽。 陈文嘉知道，这盆栽种的是栀子花，因为她从小就喜欢栀子花的味道。 味道很香甜，但又带着生涩的冷意，她觉得很好闻。 他们是在逛夜市的时候看到了卖盆栽的店，陈文嘉抓着盆栽不松手，文诗诗便买了回来。 几个房间都被打开，没有任何异常，大家再次经历了失望。 秦周游随便挑起个门口的钥匙扣，道：“这家应该是女户主吧？买了好多这种动漫钥匙扣。” 李想不赞同，她指了指墙角，说：“那里还有篮球和排球呢，还有小孩玩的小卡车，我猜应该是一家三口，小孩是个男孩。” 陈文嘉手里正拿着一个汽车模型，她张了张口，很想说那些动漫钥匙扣是她爸的，他爸虽然是历史学副教授，但他很喜欢买动漫周边。 至于那些排球、篮球，是文诗诗的。 文诗诗在一所高中教数学，她经常带学生打球，她给学生说：如果以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而那些汽车玩具…… 陈文嘉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对面的小男孩，为了得到人家的青睐，她求着文诗诗给她买小汽车来着…… 此时丁寒就在旁边拨弄挖掘机的车轮，陈文嘉想了想，还是别说了。 她放下玩具，对丁寒伸出了手，她说：“要去那个房间看看吗？” 这个房子三室一厅，有个小房间属于陈文嘉。 很突然的，陈文嘉在这里闯入了她的童年。 她有点恍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她得抓点什么。 在众人面前，两人第一次牵上了手。 秦周游等人心照不宣，在他俩身后偷偷拍照，也不跟着他们进去。 挂着铃铛的门被打开，整个房间都是明黄色的。 当初刷墙的时候，陈文嘉说她要唰黄色，不要粉色。 她的床要那种公主床，窗户那里要放小桌子，因为她想像电视剧里那样，一边开窗吹风一边写作业。 那些离现在的陈文嘉已经很远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小。 椅子上放着她的小书包，陈文嘉提拎起来看，里面放着偷偷买的公主贴画。 桌子上铺着她的作业，上面的算术方程只写了一半。 陈文嘉记得这个时候，家政阿姨突然惊慌地走进来，抓着她让她别写了，阿姨说快出去，家里出事了。 她那会还小，懵懵地跟出去，她听着大人们说大人话，她什么也不知道…… 丁寒把地上的笔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轻微的声响让陈文嘉回了神。 陈文嘉指着作业说：“看，我小时候的字是不是挺好看的。” 陈怀川说不能让陈文嘉的字和文诗诗一样狗爬似的，他每天抓着陈文嘉练字，一笔一划地教陈文嘉。 丁寒点了点头，说：“作业写得很工整，小学能写成这样，非常不错，可是……” 陈文嘉正要高兴，丁寒指着254×54的式子笑道：“原来你真的从小数学就不好啊。” 陈文嘉把算式列的工工整整，进位却进错了，最后不知怎么算的，算出来等于110916。 “我……我是因为马虎，毕竟那时我还小嘛。” 陈文嘉开始给自己辩解。 丁寒理解地嗯嗯两声，他随口说：“那这道题应该等于多少？” 陈文嘉一时噎住，当年被丁寒教数学的恐惧感上涌，她心里一慌，什么也算不出来。 她别过眼、转过身，道：“我现在又不是小学生，算这种题也太……” 幼稚两字蓦地被堵在陈文嘉的喉咙里。 “太什么？” 丁寒笑着回头，也被定住。 就这么一个转身，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扇居民门便凭空出现房间里。 房间的门开着，秦周游本还在沙发那边对着房间录视频，准备把视频发群里，结果一个眨眼就见一扇门突然出现，他目瞪口呆。 李想和左峰也看到了门，大家都没敢动，担心一动，这门又要不见。 陈文嘉按了下耳麦，在频道内低声道：“李想留下测数据，给约瑟尔和阮子尘发个定位，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丁寒问：“走吗？” 这门凭空出现，也可能凭空消失，他们没时间等别人赶到。 “现在就走。” 惊喜来的太突然，这让陈文嘉的情绪都来不及上涌。 陈文嘉没时间再等待，她立马握上了门把手，打开了门。 气流涌出来，陈文嘉身上的监测器提示：察觉到氧浓度升高、牵引力回升。 往门内看去，太阳正当头，绿植高耸绵延，荫蔽小道直通远处。 鸟儿停留在树枝上，蝴蝶在花朵上飞舞，世界宁静祥和。 罗盘终于亮起了光。 陈文嘉习惯性转了转喷筒，率先走了进去。 一抬脚、一放脚，作战靴实实在在踏到了地上。 检测到空气正常无毒后，陈文嘉脱了厚重的太空服，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左峰学过声波勘定，一进来，他立马开始利用波频绘制地图。 秦周游打量着旁边那颗三层楼高的仙人掌，他摸了摸嫩绿色的尖刺，喃喃道：“我靠……这也太离奇了，谁分得清这是拍电影还是写小说啊……” 谁能想到安娜之门后面是静止层，而静止层的一扇门后面居然又是另一个世界。 这就和拍科幻大片似的，一点都不真实。 秦周游激动得要死，感觉自己见证了世界奇迹的产生。 他想了想，回头对陈文嘉道：“文姐，如果这里真的是电影或者小说世界，我感觉您才是主角。” 按经历来说，陈文嘉的一生才是传奇的一生，她才是真正的主角。 他们进来后，背后的门就消失了。 丁寒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陈文嘉刚问完是否觉得有异常情况。 听秦周游这样说，陈文嘉随口道：“那你是什么？” 秦周游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刺眼的阳光笑道：“这还用说嘛。” 他很夸张地指着陈文嘉说：“您是主角，老大是主角对象，李想是路人甲，左峰是炮灰乙，而我是……” 他话没说完，猛地被旁边的巨花一口吞没。 其他三人都蹲在地上，左峰低着头调频，调频器发出响亮的滴滴声。 陈文嘉和丁寒蹲在门消失的地方背对着秦周游，谁也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等听不到秦周游的声音了，陈文嘉回头一看，才发现秦周游居然不见了，而不远处的黄色花苞上插了两条正在挣扎的腿。 丁寒速度很快，立马对着粗壮的花茎开枪。 陈文嘉也激发出绿因子，两步上前去砍花茎。 虽然看起来脆弱，但陈文嘉砍了五下才把手腕粗的绿植砍断。 左峰上去巴拉花苞，半天才把秦周游拖出来。 秦周游的身上被糊了一层粘液，虽然没有腐蚀性，但味道格外难闻。 丁寒扔了包湿巾让他自己处理。 陈文嘉看着被砍断后仍在疯狂摇摆的根部，道：“有点像克洛族植物属。” 克洛族的植物有些有智慧，虽然不会说话，但会吃人。 或许他们已经到了克洛族的地盘。 丁寒道：“看来这里不能久待。” 不管这里是哪里，光凭植物都难以用喷筒砍断这点，他们就知道，这里的危机并不是他们靠枪械、肉搏能处理的。 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会留下气味，或许危险很快就会来临，他们必须离开这里，尽快到达罗盘的目的地。 陈文嘉同意丁寒的话，四人预备跟着小路先走出去。 秦周游被植物唆了一口，嘴里都是植物的粘液，他现在很是郁闷，话也不说了，背好背包就要走。 陈文嘉觉得有点好笑，她给秦周游递了瓶水，劝慰道：“别丧气，新的征程正在开启，世界还等着你去拯救，倒霉丙。” 340-350 第341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嘘！”…… 陈文嘉突然发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令她感到兴奋和激动，但因为对新世界的未知，她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左峰说他带的设备只能通过脚下的土地大概勘测出地形, 这里是一块没有山丘起伏的平原地带，草木众多, 土地里没有其他潜伏物体, 同时在西方接收到大量短波回弹, 说明那里有建筑群遮挡。 陈文嘉对着地图看了看罗盘, 确定他们的目标地也在西方。 这里的草木非常高, 最矮的都有三米，这阻碍了陈文嘉等人的视野，也为他们提供了隐蔽场所。 几人按照路线向西方摸去，谨慎起见，陈文嘉在前打头, 丁寒次之，左峰勘测地形, 秦周游收尾。 此时是主星时间早上八点二十, 按他们现在的速度, 他们中午十一点左右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但刚出发二十分钟，陈文嘉等人就遇到了新情况。 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转弯处, 陈文嘉忽然听到草丛中传来异响，奇异的味道也传过来。 她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然后和众人打了几个手势。 众人明白，左峰带着微型摄像头上前，陈文嘉小心挑开植物，让他把摄像头放进去。 微型摄像头在草丛间穿梭, 最终停在某片叶子上，将白色的、正蠕动的虫子传回显示屏。 这虫大概两米长，又圆又胖，正在原地不断蠕动。 众人一看，脸色均是一变。 这虫子他们可太熟悉了。 这白白胖胖看着就恶心的东西不是克洛族的主要食物派吞吗？ 陈文嘉厌恶这种会蠕动的虫子，她生理上控制不住地觉得恶心。 她忍住呕吐，心想这里真的是克洛族的地盘？但不是说克洛族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吗？他们怎么改善的？靠文诗诗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冒出来，陈文嘉还没来得及细想，丁寒就拍了拍她，示意她继续看。 派吞的顶部突起，像是有什么要撕破皮囊冲出来。 “噗嗤……” 派吞被顶破，伴随着白色的浆液，绿色的人头冒了出来。 它有鼻子有眼，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疙瘩，而脖子以下则是连在一起的绿色兽体。 蜥蜴人——智慧最高的一种克洛族拟人类。 这蜥蜴人机敏地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情况后，张开嘴长舌一卷，吸溜着派吞的汁液。 除了正面，派吞的侧面也顶出两只蜥蜴人，他们露出褐黄色的尖牙，狠狠咬在派吞身上。 看样子，他们或许正在享受早餐。 陈文嘉等人看着那白色浓稠的派吞汁液有些不适，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他们不愿惊动任何克洛族，所以绕了路、避开了蜥蜴人。 再往前走，他们陆续遇到了紫峰、长满毛的结合体怪物、长着牙齿的植物等，都选择绕开。 十一点时，借着草丛遮挡，他们到了建筑群的边缘。 这里的建筑群倒是正常房子大小，大多都是红白相间的小房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小镇。 但陈文嘉等人并没有贸然前去，因为他们明显看到小镇外飞着一圈又一圈的‘鸽子’。 这‘鸽子’一只就有半人大小，宽大的翅膀在空中展开滑翔，而翅膀下，长着一双人类的手。 有的手随着翅膀挥舞、有的抱紧鸽身、有的拿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往嘴里喂。 ‘鸽子’的头不断摇摆，黑眼皮的眼睛凌厉地扫视地面，似乎正在巡逻，防止外敌的撞入。 秦周游调节着眼膜参数，仔细观察这群怪异的鸽子。 他忍不住悄声道：“我天，克洛族怎么这么多奇葩种族啊，怎么什么样的都有，鸟身上怎么能长人类的手臂呢？” 虽然他已经见过很多克洛族，但他还是接受不了。 尤其是这里微风拂煦、自由广袤，一看就是旷野地段，可这里却有着各种丑陋的、危险的生物。 这就像是暖心童话故事里多了一群嗜血的阴暗怪兽一样，让人觉得格外割裂。 他问：“这小镇里面住的是什么啊？人？还是怪物人？” 左峰道：“应该是怪物，我没听说过克洛族里有人的。” 克洛族大多都是畸变体，就算是有人，也是像蜥蜴人那样的拟人态。 这里到处都是克洛族怪物，住在房子里的自然也是怪物。 陈文嘉没说话，她仔细观察鸽群，觉得如果他们离开草群、暴露在这些鸽子眼睛下面的话，他们或许会被鸽群当成入侵者而被啄瞎眼睛。 她问左峰：“有信号接入吗？” 这么久了，不知道约瑟尔他们摸进来没。 左峰看了眼光屏，摇了摇头，道：“没有，这里似乎有干扰信号的东西，我现在发不了信号，也收不到信号。” “不过，约瑟尔长官他们也有勘定仪，他们如果进来了，一定会往这边赶的。” 约瑟尔他们做的准备应该比他们足多了，只要能进来，他们一定会尽快赶过来。 陈文嘉点了点头，她思考片刻，和丁寒商议道：“得再等等，现在进去很容易出事。” 今天是第十天，人类世界或许已经被魔入侵，陈文嘉他们其实很着急，但他们现在不清楚小镇内的情况，也没有躲过鸽子的方法，现在冲出去只会白白伤亡。 丁寒同意陈文嘉的说法。 陈文嘉有些遗憾，她道：“可惜越桃和观雪带不进来。” 他们考虑过带机甲，但那扇凭空出现的门太小，只容一个人通过，他们担心驾驶机甲会毁坏通道，便放弃了驾驶机甲。 如果机甲可以带进来就好了，他们直接驾驶机甲冲进去，然后拿了那本书就跑。 左右都是要拿、要逃，用机甲省时间多了。 丁寒安慰道：“但机甲目标太大，或许我们刚进来就会被发现，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再等等，会有机会的。” 陈文嘉点点头，继续观察起鸽群的情况来。 但还没观察几 YH 分钟，鸽群里的鸽子突然发出一声鸣叫，然后十几只鸽子上下一转，朝陈文嘉等人所在的草丛冲过来。 “艹！” 陈文嘉连忙爬起来，不等她说，其他人爬起来立马就跑。 虽然已经打草惊蛇，但大家都不想再继续打草惊蛇，所以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击，而是拔腿就跑。 秦周游喊道：“这群死鸽子的眼睛是十六倍镜吗？这么远都能看到？？？这不科学！” 陈文嘉道：“十六倍应该不到，八倍肯定是有！别相信科学，这里都这样了，哪还有科学？” 她回头看了眼，这些鸽子的速度非常快，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了。 陈文嘉喊道：“大家先别跑散，准备好匕首，小心别被吊到空中！” 她数了下，有十六只鸽子正追过来，凭它们的眼力，再分散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大家集中在一起，共同对付这群鸽子。 几人急速奔跑，丁寒飞快道：“秦周游跟你文姐，左峰跟我，小心背后！” 秦周游和左峰的实力不如丁寒和陈文嘉，要是把他俩放到一起，出事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两人自己也知道，各自朝陈文嘉和丁寒那边靠过去。 鸽群的鸣叫声越来越近，翅膀扇动的风扑到陈文嘉的后脑勺。 陈文嘉望着地上投下来的影子，激发绿因子，算准时间回头就是一刀。 克洛族果真外壳厚实，陈文嘉的一刀用了全力，但只是把鸽子挥到了一边在地上翻滚两圈，鸽子的脖子上留下刀伤。 绿因子对外的能量很高，陈文嘉没空再去看那只鸽子，但她闻到了烤鸽子的味道。 丁寒对着鸽子的眼睛和人手开了枪，鸽子鸣叫一声，扑腾到了地上，看起来异常痛苦。 丁寒大声道：“打眼睛和手！” 陈文嘉一直在队尾垫后，一双指甲盖异常长的手正勾上她的脖颈。 陈文嘉看也不看，把喷筒转了个方向，从背后向上砍去。 鸽子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鸽子的速度很快，咬合力也很强，但眼睛和手是它们的弱点。 丁寒的枪法非常好，他几乎不需要时间瞄准就能命中鸽子的眼睛。 陈文嘉也找到了鸽子的骨骼脆弱点，她将绿因子提出来形成环，缠上鸽子脖子下三分之一处，然后双手一握，用绿因子勒死鸽子。 秦周游和左峰配合得也很好，他们吸引鸽子的注意力，将鸽子引向合适的位置，便于陈文嘉和丁寒斩杀。 “咻！” 丁寒击中最后一只鸽子的眼睛，陈文嘉拿着刀上前，用强力割断了鸽子的脖子。 他们一共逃了近二十分钟，极限奔跑让每个人都有些脱离。 丁寒离鸽群远，他没受什么伤，陈文嘉的手被爪子抓了一下，左峰右臂被啃食下来一块血肉。 而秦周游最惨，鸽子的尖喙戳进了他的屁股，气得他直接忘了疼，跳起来用匕首戳瞎了鸽子的眼睛。 “艹！给他们脸了敢捅他爹的屁股！那是能捅的地方吗？？？” 秦周游捂着左瓣屁股的伤口骂骂咧咧。 “嘘！” 众人还没缓过来，陈文嘉忽然面容一肃，让大家屏住呼吸。 第342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小心，活着回来。”…… 紧张气氛蔓延, 新的危险临近。 他们已经重新跑进了比人高的草丛里，除了还在挣扎的、正扑棱翅膀的鸽子外，草丛里突然有了其他的簌簌声响。 陈文嘉凝神去听声音, 朝秦周游喝道：“往右！” 秦周游来不及管屁股上的伤，立马向右翻滚。 他刚翻过身, 一只蜥蜴人狠狠跳到他呆的地方, 绿色的蹼嵌进了泥地, 猩红的舌头在空中打了个旋。 “我艹！” 秦周游趁乱扫了眼, 冷汗立马爬上脊背。 “咻！咻！咻！” 丁寒立马连开三枪。 蜥蜴人的速度比鸽子还快, 它灵巧地躲过子弹，属于人类的脸旁瞬间狰狞，露出褐色的牙齿和又厚又长的舌头。 蜥蜴人——克洛族拟人类，速度极快、舌头的力量可以绞死成年野兽，食肉物种, 群居。 物种通辨课的知识在陈文嘉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抓住了关键词：群居！ 陈文嘉心里大惊, 立马往周围一扫。 数十只蜥蜴人在青绿的草丛中显现出来, 有一只明显比其他蜥蜴人大一圈, 他收了长舌头，桀然一笑, 对同族吐出一串话语。 陈文嘉学过一点克洛族语言, 她听到这个蜥蜴人在说：加餐，到了。 话音刚落, 没有任何预兆，所有蜥蜴人都扑了上来，争着撕咬一口美味的食物。 四人本来背靠着背，见状, 陈文嘉立刻道：“戴面罩！” 他们带了刺激性烟雾弹，等会往这里一扔，他们或许能逃出去。 为了给大家争取几秒时间，陈文嘉踹飞跳过来的蜥蜴人，掐着蜥蜴人的嘴往里面开枪。 蜥蜴人的优势是快，但陈文嘉的速度比它们更快，她几乎完全躲过了蜥蜴人的攻击。 丁寒挥着喷筒，他摘下陈文嘉背包上的面罩，在某个间隙给她戴上，然后扔下三个刺激性烟雾弹。 他们配合默契，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这个操作。 丁寒道：“快走！越来越多了！” 他们似乎闯进了蜥蜴人的巢穴，所以蜥蜴人都聚集过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啊！” 陈文嘉正要答应，就听左峰那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他受伤的手臂被蜥蜴人的舌头缠住，左脚也被死死咬住。 陈文嘉和丁寒对视一眼，丁寒立刻去拖拽在地上翻滚的秦周游，陈文嘉则激发喷筒，两步上前割了缠左峰大腿的蜥蜴人的头。 她一拳挥向企图飞扑上来的幼年蜥蜴人，就要去抓左峰手臂上紧紧扯着的舌头。 但左峰瞪大眼睛，挣扎着大喊：“让开！” 陈文嘉若有所感，但她前后左右都是虎视眈眈的蜥蜴人，她无处可躲，只能咬牙回身，用喷筒抵挡住。 那只最开始说话的蜥蜴人从陈文嘉身后扑了上来，它近两米长，身形健硕，压得陈文嘉倒在地上。 它的眼睛被刺激性烟雾熏得通红，它发着嗬嗬的怒声，蹼按在了陈文嘉的喷筒上面，滋滋声响冒了出来。 它尖叫一声，长长的舌头往空中一甩，就要缠上陈文嘉的脖子。 丁寒眼睛一沉，立马开枪干扰，但新涌上来蜥蜴人不惧烟雾，四五只全向他扑过去。 秦周游又被咬了口屁股，这会分身乏术。 一时之间，情况急转直下。 陈文嘉死死瞪着眼前那逼近的舌头，她强迫自己冷静，从喷筒中抽出了一些绿因子。 每次抽出绿因子后，绿因子都会因为失活而溢散一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陈文嘉不用这招。 这会正值危急时刻，她正要用绿因子裹上那散发恶臭的舌头，一只机械手忽然从她背后伸过来，捏着她身上的蜥蜴人甩到了一边。 陈文嘉一看，是机甲白鹰。 白鹰——阮子尘的机甲，2S级别。 因为靠的近，频道终于有了信号。 阮子尘那温润的声音飘了出来：“不是世界第一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他说话带有嘲讽，一点都不客气。 虽然他跟着陈文嘉过来了、还救了陈文嘉，但他就是看不惯陈文嘉，毕竟他也喜欢丁上校，他们本该是情敌。 不等陈文嘉说话，阮子尘一边操纵机甲挥砍蜥蜴人，一边朝丁寒那边迈步。 丁寒那边也有援军，约瑟尔驾驶A类莱茵机甲一拳挥开蜥蜴人，他的声音温柔有磁性，他道：“表弟，你还好吗？” 约瑟尔.金——把丁寒救走、让丁寒进丁家的那位军官，他和丁家是亲戚关系，所以叫丁寒表弟。 陈文嘉一听这两人对丁寒的关怀就头大。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俩缺德玩意都对她家丁寒有意思。 秦周游给她打过小报告，说她不在的时候，阮子尘和约瑟尔围着丁寒转。 约瑟尔倒还好，因为李想总缠着他，他看到李想就头大。 阮子尘则是和狗皮膏药似的，丁寒去哪他去哪。 她心里不爽，下手也越狠，蜥蜴人的脖子都被她当毛巾拧。 陈文嘉从地上站起来，她一边踹开蜥蜴人一边问：“其他人呢？” 阮子尘和约瑟尔都到了，其他人在哪？ 蜥蜴人从附近的湖边赶过来，越来越多。 约瑟尔踩死一只蜥蜴人，道：“你要知道，那扇门只有这么大。” 机甲手在空中比了一个长度。 陈文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所以呢？” 阮子尘接过话题，他说：“所以我想你们现在缺少的应该是超强战斗力，而不是人。” 陈文嘉明白了，她借助白鹰的手臂跳起来，灵活地绞死蜥蜴人，无奈道：“所以通道碎了是吗？” 再次找到那扇移动的门后，阮子尘等人应该面临同样的问题：门那么小，要不要把机甲运过去。 陈文嘉等人很谨慎，选择舍弃机甲，徒步进入；而阮子尘等人出于战斗力方面的考虑，选择让机甲先进。 在这里，人过去有什么 殪崋 用？机甲才是最强战斗力。 阮子尘道：“放宽心少尉，宋站长他们找到了通道的规律，等会就会过来。” “至于现在……” 他顿了顿，看了眼正浴血奋战的丁寒，一把搂起了陈文嘉，他道：“约瑟尔少校会在这里拖住蜥蜴人，我会和你们前往目的地、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在白家订婚宴上，阮子尘对陈文嘉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平民女Alpha，更厌恶她居然能获得丁寒的青睐，但在危难面前，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约瑟尔将丁寒周围的蜥蜴人拍散，又捞起秦周游扔向白鹰，他碧绿的眼睛看了眼丁寒，随即望向陈文嘉，他道：“小心点，活着回来。” 陈文嘉拽着左峰坐到了白鹰的肩膀上，她对约瑟尔说了句你也小心，然后拍拍身边冰冷的大家伙，对阮子尘道：“谢了。” 她迅速找出医药包，然后给左峰的肩膀进行简单包扎，她对着阮子尘道：“往西的地方有个小镇，镇上有一群白鸽，需要你尽量引开他们，护送我们进小镇。” 小镇外危险重重、人类世界岌岌可危，他们没有时间斡旋思量，所以打算抢到东西就跑，速战速决。 阮子尘翻阅着地图，开始全速前进，他回道：“收到，五分钟后将到达目的地，两位做好准备。” 蜥蜴人的汁液有毒，左峰和秦周游都受了伤，现在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们俩等会会被扔进阮子尘的驾驶舱，而陈文嘉和丁寒会在阮子尘的掩护下进入小镇。 在给左峰处理完后，陈文嘉跳到白鹰的另一边，给秦周游的屁股剔除了腐肉。 秦周游这家伙虽然已经快晕过去，但他谨记AO有别，死死扒着裤子不让身为Omega的丁寒处理。 丁寒脱半天脱不掉秦周游的裤子，他狠狠吸了口气，忍住在这种紧要关头把秦周游踹下去的冲动。 他想了半天，极力告诉自己秦周游毕竟是他的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能看着秦周游活活被毒死…… 不是，秦周游的屁股有什么金贵的？秦周游矫情个什么劲？秦周游还想让谁帮他处理？ 短短几秒里，丁寒杀心渐起、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狠狠给了秦周游后脑勺一掌，臭着脸让他身为Alpha的女朋友陈文嘉过来处理这位同性别Alpha的屁股。 等处理好左峰和秦周游，他们也到了目的地。 数不清的白鸽在小镇上方盘旋。 阮子尘没有犹豫，驾驶机甲全速全进，企图极力靠近小镇。 白鸽发现了入侵者，鸣叫着俯冲下来。 陈文嘉和丁寒早早跳下了机甲，见白鹰吸引了鸽子的火力，从侧面向小镇奔去。 在草丛里的时候还看不真切，靠近小镇后，才发现小镇里面住的居然是人！ 这些人笑容满面地和邻居说着话、晾着衣服，小孩子吵闹着奔跑。 陈文嘉和丁寒对视一眼，都觉得惊讶。 他们本以为克洛族全是怪物，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住着人。 外面危险丛生，连他们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都难以抵抗，这群人是怎么在这生活的？ 小镇上空的白鸽保护着小镇，白鸽是谁的？谁在庇佑着这批人类？ 陈文嘉的心里来不及浮起答案，白鸽发现了他们，一部分白鸽朝他们涌来。 陈文嘉望了眼丁寒，对方会意，准备好了枪。 陈文嘉提出喷筒中的绿因子，将绿因子环套到鸽子的脖子上，然后狠狠下拽。 丁寒则趁机开枪，命中每只鸽子的眼睛。 鸽子的数量比想象的还要多，陈文嘉往回一看，阮子尘的白鹰已经变成了‘白鸽’，机甲外壳完全被白鸽覆盖。 为了挣脱束缚，阮子尘开了炮，炸飞一片白毛。 镇里的人也发现了外面的动静，惊叫着躲了起来。 大量白鸽往下飞，阻碍外来者的入侵。 陈文嘉扔下数个粘性炸弹，炸得鸽肉飘香。 虽然很不适宜，但陈文嘉还是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在这种时候，她知道不该想别的，但她真的很久没吃烤肉了。 没想到克洛族的肉还挺香的，要是能撒点烧烤料就好了。 陈文嘉这样想着，又扔出几个粘性炸弹，颗颗粘在白鸽的羽毛上炸开。 约瑟尔此时也赶了过来，他引来了一批蜥蜴人。 鸽子们对蜥蜴人的愤恨显然更多，大片鸽子朝蜥蜴人飞去，只有寥寥数只围着陈文嘉和丁寒。 陈文嘉和丁寒都松了口气，他们离小镇还有百米距离，解决掉剩下的鸽子后，他们朝小镇内奔去。 陈文嘉看了眼罗盘，根据罗盘显示，那本书就在最里面倒数第三间房子，他们即将成功！ 陈文嘉沉住气，正按下耳麦给丁寒报告位置，她头上却投下一大片阴影。 一片红羽如焰的巨鸟不知从哪盘旋而来，尖喙粗而长，鸟身巨大而流畅，它们的尾部分出三四份，金黄、火红的羽毛交织在一起，翅膀一扇，带起一片流风。 它们从空中俯视地面，然后冲下来挑起蜥蜴人，仰头一口吞进。 它们鸟身巨大，喉咙也粗，咽也不咽，蜥蜴人就如流水一样滑进了肚子。 见火鸟来了，蜥蜴人立马向外逃窜，白鸽重新飞上了天空。 火鸟看了看眼前的机械怪物，转了转鸟头，朝白鹰奔过来。 “艹！这都是什么东西！” 阮子尘骂了句脏话，操纵机甲对着火鸟开火，但炮弹打在羽毛上，只留下一点凹陷痕迹，甚至伤不到里面的软肉。 三十年过去，人类的炮火对多数克洛族仍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虽然克洛族被人类称为没有脑子的邪恶生物，但人类不得不承认，克洛族文明确实比人类文明更高一层。 火鸟鸣叫几声，向前一扑，尖爪抓着白鹰上了空。 几只鸟儿把机甲抛了几下，将它甩向地面。 阮子尘启动外置能源，在空中打了个旋悬浮，又拉了把约瑟尔的A类机甲，两机甲背靠着背，被火鸟包围。 而陈文嘉和丁寒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一只明显比其他火鸟大一圈的鸟站在了小镇前，正低着鸟头、眨着红色的眼睛，观察着两位入侵者。 兽类的气息夹杂威势，朝外蔓延。 这鸟四五米高，陈文嘉和丁寒在它面前显得有些渺小。 丁寒握紧了枪，他低声对陈文嘉道：“我会尽力拖住它，你进去，事后立马离开。” 此时不可能保全所有人，让陈文嘉进去是最佳方案。 但陈文嘉进去、离开后，丁寒他们也可以顺利离开吗？ 陈文嘉一时没说话，她紧紧握住了丁寒的手。 对方也紧紧回握。 谁也不知道现在一别，后面还会不会再见面。 意外总是突然到来，人也总是在不停做抉择。 陈文嘉的心还在因为剧烈运动而狂跳，她深呼了口气，大拇指用力抹了一下丁寒的虎口，然后放开了他。 陈文嘉低声道：“小心，活着回来。” 丁寒回道：“你也小心。” 陈文嘉激发绿因子，企图束缚住火鸟突破火鸟防线。 丁寒则向火鸟扔了粘性炸弹，又对火鸟的眼部开枪，企图吸引火鸟的注意力。 “砰！砰！砰！” 炸弹被引爆。 火鸟扑腾翅膀挣扎，它鸣叫几声，鸟头转向了丁寒，看样子，似乎被丁寒激怒了。 丁寒拿出喷筒、拉出长刃，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 但那鸟只是看丁寒一眼，随即立马转头去追陈文嘉。 看样子，它对陈文嘉的兴趣更大。 “小心！” 丁寒喝道，随即把手中的炸弹全部扔出去，尝试激怒火鸟、吸引注意力。 但火鸟任由炸弹在身上炸开，它不顾陈文嘉的高能量喷筒阻碍，将陈文嘉叼了起来。 丁寒呼吸一窒，怒从心生 殪崋 。 但火鸟并没有将陈文嘉吞进去，而是含着她鸣叫，翅膀不断扑腾，似乎有飞走的意向。 谁也不知道它是想将陈文嘉从空中抛下去，还是把她带回巢穴、做明天早上的点心。 陈文嘉奋力挣扎，眼见火鸟已经离地，她下意识望向了丁寒。 丁寒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陈文嘉伸出了手。 火鸟一个展翅，正要起飞。 蓝天之下，白云之间，被阳光烤暖的风丝丝缕缕穿透衣襟。 火鸟鸣叫着翱翔，领头的那只火鸟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陈文嘉被尖喙侧夹住腰身，丁寒紧紧搂住她的脖颈，随她一同远去。 第343章 第三百三十九章 “嗨！晚晚宝贝！！…… 大风呼啸, 吹得人脸变形。 在火鸟飞起的瞬间，陈文嘉拉住了丁寒的手，把他捞了上来。 火鸟上了天, 两人在逼仄的尖喙中间相拥。 丁寒趴在陈文嘉肩头喘着气，陈文嘉抱着他的腰, 看向了火鸟的喉咙。 她刚刚把喷筒激发的光刃捅进了火鸟喉咙上的软肉, 但这鸟非常抗揍, 她都闻到烤肉的味道了, 这鸟却不为所动, 叼着她飞上了天。 陈文嘉从未听说过克洛族有这种鸟，在这近三十年里，克洛族似乎进化得更强了…… 她正想着，就感觉脖子被勒了一下。 丁寒扯住了她扣得紧实的衣领，他说：“别看它了, 看我。” 面罩不知道掉哪去了，丁寒的脸上溅上了好多鸽子的血液。 陈文嘉也浑身血迹, 她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 然后替他把脸擦拭干净, 说：“好了。” 军人都有点洁癖。 丁寒长得好看，应该白白净净的。 “不是说这个。” 丁寒笑了, 他在陈文嘉的衣服上蹭了蹭脸, 然后仰起头轻碰了下陈文嘉的嘴唇。 干燥、温软的触感让陈文嘉有点懵，她望了眼身下荒芜的黑色大地。 火鸟钳着他们在万里高空高速飞行, 飞过了如梦如幻的草原，到了真正的克洛族领地。 太阳无影无踪，一切都布满黑尘，密密麻麻的克罗族在地上匍匐行走, 硝烟和黏腻的恶臭飘进了鼻腔。 谁也不知道火鸟会飞向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被如何处置，谁也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 在这种绝望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接吻也不错。 陈文嘉也笑，她问：“现在吗？” 她没想让丁寒说话，刚问完，她就抬着丁寒的下巴吻了上去。 同样干涩的唇瓣碰在一起，在长久的纠缠、舔舐下，慢慢变得湿润、饱满。 丁寒轻轻用舌头碰了碰陈文嘉的齿尖，他说：“我带了降落伞。” 如果火鸟要把他们抛进克洛族族群，他们还有逃生的机会。 “嗯。” 陈文嘉轻咬了下丁寒的腺体，她深呼口气，淡淡的栀子花香慰籍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火鸟开始向下俯冲，目前它仍没有抛下陈文嘉和丁寒的意愿。 陈文嘉更抗造，她让丁寒埋在她的肩膀上防止疾风刺激鼻腔。 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陈文嘉捂着手拢了空气，呼吸一口后，她拔出了腰间的喷筒。 火鸟到达了目的地，靠近地面时，可以看到一片由黑色石头建造出来的房屋，这些房屋多是椭圆形状，像一个又一个的狗洞。 洞里钻出长相丑陋、尖嘴獠牙的怪物，他们趴在地上、望着火红的鸟儿，伸出长舌舔了舔自己的鳞片。 火鸟鸣叫一声，全身的羽毛一翻，竟变成了黑色，与这昏暗的大地融在一起。 领头的火鸟扑腾着翅膀落了地，尖喙一张，把嘴里的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它轻轻推了推陈文嘉的腰，然后在原地转着圈鸣叫。 其他火鸟也跟着它叫。 克洛族可以靠波频交流，它们正在向同族传递着某些信息。 陈文嘉拿着绿刀，警惕地注意着周围被吸引而来的各种怪物。 丁寒靠着陈文嘉的后背，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从火鸟刚刚推的那一下来看，它似乎对陈文嘉并没有恶意，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陈文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她的心突地跳起来。 她正想着，领头的火鸟突然看向她。 火鸟的头左右晃动，最后垂下来用尖喙蹭了蹭陈文嘉的肩膀。 然后它又直起头来，用尖喙啄着地面。 它的喙极其坚硬，直接把地面刻出了痕迹。 陈文嘉和丁寒对视了一眼，向刻字看去。 领头火鸟的速度极快，它似乎担心陈文嘉看不清，鸣叫了声后，有火鸟把陈文嘉和丁寒顶了起来。 陈文嘉看去，只见地面上写着：徐执见过 它的字歪歪扭扭、极其丑陋，看起来它不常写字。 陈文嘉领悟了它的意思，她打量着火鸟，问：“你是徐执？” 徐念曾经捡了颗蛋，她把蛋认作弟弟，叫它徐执。 火鸟的意思是说他叫徐执，他们曾在地下室里见过。 克洛族群的波频承载了记忆，徐执也知道陈文嘉是谁、长什么样。 徐执高兴地眯眼，然后亲昵地蹭蹭陈文嘉的衣服。 它摇晃着头，又开始刻字：母父姐想你快来了 母亲、父亲、姐姐都很想念陈文嘉，徐执刚刚告诉了他们，他们正在赶过来。 看着徐执刻下的母、父二字，陈文嘉有些愣神。 母亲、父亲。 文诗诗、陈怀川。 陈文嘉在被卷入各种事情后，曾频繁听到文诗诗和陈怀川的名字，她自己也这样自报家门，承认自己是文诗诗和陈怀川的孩子。 但她心知肚明，同一时空、不同时间线的人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世界。 她的父母真的死在了那架出事的空轨上。 这里的文诗诗和陈怀川是平行空间的人，他们要找到、想念的也不是她，而是那个平行空间的陈文嘉。 平行空间理论是于宫琪告诉陈文嘉的，于宫琪是【零】的人，或许她说的这些是假的，目的是挑拨关系，故意诱导陈文嘉。 但对陈文嘉来说，和亲生父母见面、和平行时空的父母见面没什么两样，她都觉得陌生、迷茫。 他们十年未见，因为亲情的血液在流动，所以他们要抱头痛哭吗？所以要觉得悲惨吗？ 陈文嘉知道她或许会和陈怀川、文诗诗见面，但知道又如何？她还是觉得茫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拥有怎样的心绪。 她不想停下来思考这件事，所以她拉着丁寒的手，不停问徐执问题。 比如驾驶机甲的那几个人还好吗？比如今天他们有看到新的人吗？比如那边的草原是怎么回事？ 听陈文嘉发问，徐执鸣叫了两声，粗壮的黑藤蔓突然动了起来，缠上了徐执的鸟身。 徐执也不挣扎，它推了推还在发懵的陈文嘉和丁寒，示意他们站远点。 紧接着，它用翅膀拍了下藤蔓，藤蔓猛地把徐执倒吊起来，开始疯狂地上下摇晃。 徐执的大鸟头被甩来甩去，吐出个人来，这人身形很胖，身上裹满了银丝状物质，他的胸口有起伏，看起来是睡着了。 陈文嘉和丁寒一看，是宋站长。 其他火鸟见状，也让藤蔓把自己吊起来，开始给自己催吐。 徐执吃的少，吐出来的就只有一个人，其他鸟杂七杂八都吃了一些，吐出什么的都有。 比如蜥蜴人啦、蜘蛛怪啦、勘定仪啦、枪械啦、人啦什么的，都被银丝物质裹着。 蜥蜴人已经被消化得只剩半边了，人和东西倒是好好的。 徐执刻字说：母亲不让吃逗他们玩 母亲不让火鸟吃人。 火鸟是一种玩心很重、很调皮的物种，它们很喜欢逗人类玩，因为它们觉得人类被吓得逃 ?璍 跑的样子很可爱。 而最近它们族群里流行一种新的游戏，就是用藤蔓把自己倒吊起来吐东西，这样很酷，很得雌鸟们青睐。 为了展示自己，火鸟们经常吞镇上的人，再吐出来，大家也都配合。 可火鸟们逐渐觉得无趣，因为小镇上的人们已经不怕它们了。 今天火鸟们突然收到了小镇的求救信号，意思是小镇遭到了外敌入侵，徐执知道是那些臭蜥蜴来了，立马带族群赶了过去。 在路上，它们看到了新的人类面孔，这些人警惕地看着它们，非常有意思。 于是它们高兴地冲了下去，全给嗦进了嘴里。 徐执低着鸟头，问：姐姐玩吗 如果姐姐想玩的话，它可以带姐姐玩一次。 徐执展示了和它强大外表十分不符的天真。 陈文嘉连忙摆手，说：“算了算了，那个，我等会得帮他们收拾收拾，我们老朋友好久没见，得聊聊天。” 虽然徐执是好意，她不太想沾上胃液和口水。 火鸟们一共吐出了七个人，有些人睡着打起了鼾，有些人把自己从固化的口水里绕出来、迷茫地打量四周。 丁寒已经过去查看情况了，陈文嘉问徐执：“小镇上的人是你们保护起来的吗？他们是……” 陈文嘉斟酌了下措辞，说：“你们这里的人类？” 小镇上的房子很多，不像是文诗诗和陈怀川从人类世界带过来的，所以陈文嘉猜测那些人类是克洛族中的原住民，也就是本地人。 徐执刻字说：是伊甸我们的和母亲很像保护 徐执虽然有智慧，但它不会说话，也没有手，只能这样刻字。 陈文嘉琢磨了一下，觉得徐执说的应该是：镇子上的人是我们保护起来的，那里被称为伊甸，那里的人类是我们族群的人，因为人类和母亲很像，所以被保护了起来。 陈文嘉对徐执说了一遍，后者点了点大鸟头。 这时候，在伊甸接阮子尘和约瑟尔的火鸟也回来了。 因为陈文嘉写了个纸条，让火鸟带给阮子尘和约瑟尔，所以他们并未反抗，被火鸟架了过来。 阮子尘还有些警惕，白鹰手中的枪没收回去。 约瑟尔倒是看清了形势，他微微一笑，通过耳麦对陈文嘉道：“少尉同志，您怎么不早说能攀关系呢？早知道我们就不反抗了。” 他知道的事情可比那群酒囊饭袋的议员多多了，他相信陈文嘉的说辞，也猜测文诗诗和陈怀川现在在克洛族族中。 陈文嘉看了约瑟尔一眼，懒得理他。 攀关系？要不是遇到徐执，她从哪攀关系？ 总不能一来就站在那喊：我是谁谁谁，我是谁谁谁的女儿，要是识相的话，赶快过来接我。 先不说这话神不神经，她要是真喊，估计周围的怪物早围过来了，哪能等徐执他们过来？ 但不理约瑟尔，这家伙的眼神就要往丁寒那瞟，有什么好瞟的？人家都有对象了，人家对象还就在跟前呢。 陈文嘉看不惯约瑟尔，她道：“少校同志，你来的正好，我们家小想刚刚还在问你呢。” 约瑟尔全名Josiel.king，李想叫他金哥。 一听李想的名字，约瑟尔就头疼，他捶捶自己的头，找借口道：“机甲开得我有点累，我得休息一会，你们先忙。” 听李想也在这，约瑟尔连机甲都不愿下了。 但这时候李想已经凑了过来，她高兴地拍拍驾驶舱，说：“金哥，你开开门，我想和你说说话。” 李想永远都是这样直接。 陈文嘉深藏功与名，转头去询问宋站长他们的情况。 这次一共来了七个人，除了宋站长和他的助理小袁，还有李想、纪非凡、温絮柳、十二和向晚。 向晚是伪装成别人的模样上星舰的，陈文嘉知道她想找陈怀川，半睁眼半闭眼就让她混上来了。 火鸟的胃液洗净了她脸上的伪装，她站在边缘处，和陈文嘉对视一眼，又别开脸。 看起来，她似乎觉得难为情。 陈文嘉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她觉得向晚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陈文嘉把十二叫过来，让她给向晚披件衣服。 宋站长说他们推了一早上，终于推出来通道的跳跃规律，然后找到了其他的门。 因为知道机甲会毁坏通道，所以他们带着武器、单枪匹马地进来了。 可没想到他们刚进来，还没看清周围怎么回事呢，就被一群鸟给嗦啦到了胃里。 这胃液让他们犯困，他们就睡了一觉，醒后就到了这里。 宋站长问陈文嘉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文嘉看了看丁寒，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站长只知道他们要进安娜之门寻找什么东西，但不知道陈怀川和文诗诗的往事。 虽然陈文嘉已经把这两个人的名字提了数遍，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后，她反而难以开口。 丁寒握住了陈文嘉的手，这给了陈文嘉一些勇气，她组织措辞，说：“情况是这样的……” “嗨！晚晚宝贝！！！” 陈文嘉正想说，一个高亢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听尾音都知道对方高兴又欣喜。 第344章 第三百四十章 “我再听我是小狗！”…… 这声音很年轻, 陈文嘉觉得她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众人的目光都向陈文嘉身后看去，陈文嘉不知道这人本来离她有多远, 但在她转身时，这人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 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身。 陈文嘉猝不及防, 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就先感受到了对方灼热的体温, 然后听见对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会见面的！我一直在等你！” 对方死死抱着她, 扬起来的脸挂着洋溢的笑容，她的面容很年轻，就像当年离开时那样。 在陈文嘉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文诗诗其实并不像母亲。 她会笑嘻嘻地和陈文嘉抢糖、她会因为自己赖床起不来给陈文嘉请假、她会带着陈文嘉在雨夜里疯跑。 她永远充满活力，眼睛也总是忽闪忽闪、亮晶晶的。 此时她也眨眨眼, 期待地看着陈文嘉，问：“你好吗？你过得好吗？你还记得我吗？我很想你, 真的, 我无时不刻都在想你！” 文诗诗的身上有着温暖的气息, 陈文嘉无措地看着她，连手都无处安放, 她只能下意识点头：“我很好, 你……” 过往尘烟难叙，各种苦楚难言。 十几年过去, 陈文嘉已经成了成年人，她已经比文诗诗高很多了。 陈文嘉能站在这里，就说明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有勇气和决心，她已经不能像十年前那样对待。 在此刻, 谁也无法预想见面时应该有怎样的表情。 陈文嘉张了张口，怎么也吐不出来字。 另一个熟悉的男人也从远处踱步而来，他年轻了不少，明明和陈文嘉长相非常相似，但他的脸是沧桑的、感伤的。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陈文嘉张了张口，又咽回去。 他的眼圈有些红，他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一会放前一会放后，他一会抬头一会低头，他无措地站在那里。 陈文嘉注意不到陈怀川的动作，因为她的眼睛看不见别的，她只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温暖，这让她觉得有些烫。 陈文嘉努力了半天，小心按住文诗诗的肩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在一个礼貌、恰当的距离。 她轻轻点头，说：“您好，文……女士。”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特殊，这让陈文嘉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称呼。 她又朝陈怀川的方向看去，礼貌道：“陈叔叔。” 在饮冰星上，陈怀川曾化名贾叔和陈文嘉一起吃过饭，他们算是认识。 文诗诗和陈怀川均是一怔，尤 依誮 其是文诗诗。 陈文嘉推开了她。 她想过陈文嘉会如何如何，但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陈文嘉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有些沉重。 这份感情真的很难算，也很难处理。 “我过得很好，我都记得，我……” 陈文嘉说不出自己的心绪，她只能宽和地看着两人，轻声说：“好久不见。” 事隔经年，陈文嘉想得很开。 像她这样的人、像她这样痛苦的人、像她这样经历诸多磨难的人，如果想不开，她不会活到现在、不会走到这里、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模样。 陈文嘉不愿再承担眼泪和悲伤，她觉得她的父母已经死了，她不怨也不恨。 她不知道文诗诗和陈怀川还记挂多少，她只能把丁寒拉过来，牵着他的手说：“这是我男朋友，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 丁寒坦然地站在陈文嘉旁边，他握紧陈文嘉的手，然后对两位打招呼：“两位好，我姓丁，我叫丁寒。” 陈文嘉不是孜然一身、一无所有。 不管之前如何，现在她过得很好。 文诗诗后退了一步，她看看平静温和的陈文嘉，又看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好像懂了对方的意思。 时间过去那么久，好像怎么理都理不清，再怎么理都会觉得伤心和难过。 与其抓着不放，让彼此永远陷在悲切的过去，还不如默契地‘忘记’、一起重新开始。 这对他们两代使用APP、都曾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文诗诗一时没说话，她低了下头，等把眼意憋回去后，她才重新露出一个笑容，她道：“好，那就好，我过得也很好。” 她往后看，陈怀川就站到了她的旁边，拉住了她的手。 陈怀川深深看了眼和他长相近乎相同的陈文嘉，对方已经成长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经历了很多他知道的、却无能为力的苦楚，这让深切的疼痛和愧疚浮上他心头，他有些哽咽、难言。 他深呼一口气，缓了一下，才说：“我……我们都很好。” 往事太重，压得几人都拘谨、沉默起来。 陈文嘉看着他们，压下心中不自觉堆积的情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她看向最近的宋子史，说：“这位是安娜之门观测站的宋站长，这是他的助理小崔，这是我的同事和战友阮子尘、李想……对了，还记得温家吗？这是温絮柳，这是十二……” 她大概介绍了她带来的人。 文诗诗和陈怀川客气地朝对方点头。 文诗诗长得显小，瓜子脸、白皮肤、大眼睛、小嘴巴，看着就和二十四五岁一样，她很年轻漂亮。 陈怀川也不复那时苍老的模样，他的五官偏深邃，高鼻梁、薄下颚，看起来温润儒雅。 如果没人说的话，谁都不会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孩子。 陈文嘉和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同龄人一样，他们像是朋友。 但在场的人大多对他们三人的身份心知肚明，谁也没有点破，只是跟着寒暄。 跟着文诗诗和陈怀川过来的还有别人，温絮柳恭敬地打完招呼后，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温自酌。 温自酌曾说，他要通过安娜之门，去往文森特文明，但最后，他还是留在了陈怀川的身边。 温自酌抽着烟，双眼迷离地看着温絮柳走过来。 对温絮柳来说，温自酌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偶像，他曾以温自酌为荣。 他看着说要离开的温自酌，沉默一会后，他问：“他们……他们找到了你，对吗？” 明月城那晚的事情有诸多漏洞和疑点，他也看到了温自酌给陈文嘉的那条项链。 后来温絮柳思考良久，心想他的舅舅或许也参与其中。 温自酌沉默了很久，他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问：“清瞳呢？” 在这批人里，他没有看到清瞳。 温清瞳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成为家主，她太乖巧腼腆，总喜欢跟在温絮柳后面。 温絮柳都来了这里，那清瞳呢？清瞳在哪？ 温絮柳没有回答，他握紧拳头，眼里的红色和獠牙都有些收不住。 但到了最后，他呼出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陈文嘉把向晚带到了文诗诗和陈怀川面前。 寒暄一圈后，大家的情绪都缓解下来。 文诗诗打量着向晚，新奇道：“你就是向晚？你的名字和……和我家宝贝很像唉。” 文诗诗听说过陈怀川收养孩子的事，她轻轻碰了下向晚的脸，后者被唾液扭在一起的头发就变得干净顺直。 她说：“你长得好乖啊，就是脸色好白，你的身体不太好。” 向晚一直紧紧抱着她的背包，她一一回应文诗诗的话，然后看向了陈怀川。 对她来说，陈怀川拯救了她，把她带出了暴虐、酗酒的家庭，满足了她对父亲的幻想。 但有些东西不是她的，她侵占了很多年，她不能再侵占下去。 陈文嘉看出向晚有话要对陈怀川说，她便对文诗诗道：“那个……”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她知道文女士听起来很陌生，但她更不愿叫文诗诗阿姨。 文诗诗知道陈文嘉纠结的点，她握住陈文嘉的手摇晃，她笑着道：“叫我诗诗吧，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我可以叫你宝贝吗？大家都叫你什么？我可以加上宝贝两个字吗？” 文诗诗的身上有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明明刚刚还觉得尴尬和难过，这会她已然调整好了心态，欢欢喜喜、亲亲热热地挎着陈文嘉，和她亲昵地说着话。 陈文嘉拉着文诗诗往旁边走，她心里也有些高兴，低低喊了声：“诗诗。” 他们这样似乎不对、很奇怪，但他们能见面、能相处就已然不对、很奇怪了，所以现在怎样都好、怎样都行。 陈文嘉道：“大家都叫我文文，你怎么叫我都行。” 以前张妈妈也叫她文文，因为她觉得晚的寓意不好，和陈文嘉的名字也不相关，不如叫文文好听、好记。 “好的文文宝贝！” 文诗诗不停地点头，她轻轻抚过陈文嘉的面颊，陈文嘉脸上的污渍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轻皱着眉道：“宝宝你的衣服上好多血，那群蜥蜴咬到你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说着，她拉着陈文嘉左看右看，她的手上聚起了光团，往陈文嘉衣服上一点，各种污渍都消散在空中。 陈文嘉的手上还有伤，也被文诗诗轻轻抹平，变得光滑完整。 文诗诗从未掩饰她在这里的能力。 弋? 陈文嘉看着她手上的那抹光团，想起了海底的贺春雪。 贺春雪是掌管海洋的神明，她的能力来自于人鱼族的信仰。 那文诗诗呢？她现在也是神吗？她不是独身一人跳进了安娜之门吗？她怎么会在克洛族的世界里？ 刚刚徐执告诉陈文嘉：文诗诗打算清除克洛族余孽，占领整个世界版图。 现在文诗诗正在征战其他领土，想要实现统一。 但文诗诗哪来的这么大的能力？她经历了什么？ “我没有经历什么，有人救了我，你说贺春雪吗？嗯……我现在确实和她差不多，或者说，我和他们差不多。” 陈文嘉一愣，她没说话来着。 文诗诗吐了吐舌头，她穿着简单干练的衣服，看起来普普通通。 她举着手道：“我接触别人的时候可以听到些什么，但我不是故意的喔，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我就听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哦。” 刚刚陈文嘉的心思泄露了些，她没忍住好奇心，就听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文诗诗的表情有些心虚。 “你……你……” 陈文嘉想说你不能这样，这有些过分。 但对文诗诗，她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能赌气似的眼睛撇开、撅了撅嘴巴。 文诗诗怎么又这样？她一点都不让着她。 文诗诗觉得陈文嘉和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就撅嘴巴、撇眼睛、不说话，再经典一点，她会双手一抱、脚一跺，怎么都不理人。 文诗诗颇有经验，她赶紧认错，哄道：“对不起嘛，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她像以前那样举手发誓，她道：“我不听了好不好？真的，说不听就不听，我再听我是小狗！” 第345章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同一条路。 为了抢夺资源, 克洛世界常年纷争不断，各领主肆意挑起战火、烽烟四起。 直到弱小人类中出现了一个女人，她以极强的能力吞噬了所在领地, 迅速成为不可小觑的一方霸主，并镇压了绝大多数的领土, 警告各域不准造次。 近年来, 这女人筹谋统一世界、消除异己, 她四处征战, 征服了近二分之一的世界版图。 最近她与阿祖仡布（音译）领域发生冲突, 以强军之势直逼阿祖仡布主城，但正当大军要进城捉拿阿祖仡布的时候，这女人却叫停了战争，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阿祖仡布是条会喷火的拟龙，他早知道自己不如那怪女人强悍, 也不如她身边那个狗男人会算，所以他早做好了被奴役的准备。 但没想到他在大殿内都准备好跪姿了, 怪女人和狗男人居然都跑了。 阿祖仡布本还在怀疑自己的乌塔亚(人类口中的波频, 克洛族靠此统一各领域)能力是不是又有提升, 然后逼走了那个怪女人。 但等他小心翼翼将乌塔亚探过去，他还没搭上呢, 意识就被那个怪女人弹飞了。 在弹飞那一刻, 他看到这个只会笑得惊悚可怖的怪女人居然正双手合十，讨好地看着对面那个不高兴的人类。 人类、乌塔亚弱小的人类、美味多汁的人类。 这个怪女人只会讨好卑贱的人类。 阿祖仡布嗤之以鼻, 他舔了舔爪子，心想等被那个怪女人同化（强波频吸纳弱波频，实现思想共享），他倒要看看人类有什么好的。 人类有什么好的？人类当然好, 香香软软的、可亲又可人、又白又标致。 尤其是她的宝贝女儿，又可爱又漂亮，就算是撅嘴不高兴，她也像个小天使一样。 文诗诗没空管阿祖仡布，她现在一颗心全扑在陈文嘉身上。 陈文嘉非常好哄，对方给个台阶她就下了。 文诗诗亲亲热热拉着陈文嘉和丁寒进了她的房间。 房子里面本来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石桌子。 文诗诗随便打了个响指，屋里立马换上了明黄色壁纸，屋顶罩着水晶灯，石桌子也变成了金边白玉的，上面还放了茶水。 陈文嘉看着文诗诗的举动，越发觉得文诗诗这种控制外物的能力像【零】和【侍女】。 虽然文诗诗的皮肤温热、身体也有实感、面色不如【零】和【侍女】出尘，但她现在确实像是高维度的人。 “过来坐。” 文诗诗笑着招呼陈文嘉和丁寒坐下，然后拿起茶水壶倒水。 她对陈文嘉道：“想知道什么？随便问，我都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给你。” 作为APP的上一代使用者，文诗诗自然知道陈文嘉为什么会来这，也知道陈文嘉想要什么。 她乐意告诉她一切。 对于文诗诗和陈怀川使用APP的事情，陈文嘉大概都知晓，这已经没什么好问的…… 陈文嘉攥着温热的茶水，点了点头，但她没有说话，看起来表情犹疑。 文诗诗明白陈文嘉的心中所想，她撑着腮帮子，觉得她家宝宝真的好乖、好体恤人啊，她家宝宝从小就这样。 她忍住去捏陈文嘉的脸的冲动，道：“文文宝贝，没关系，想问就问吧，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最后放弃了任务，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对吗？” 使用过APP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异常痛苦、与全世界为敌的游戏。 文诗诗宁愿去死也不愿继续下去，说明那时她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陈文嘉不愿揭开文诗诗的伤疤，但她一直觉得【零】和【侍女】的态度古怪，她想通过文诗诗知道这两位‘神’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陈文嘉轻点了下头，说：“是，我想知道你最后看到了什么，他们又对你说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浮上陈文嘉的心头，她把方舟和新世界的事情告诉了文诗诗。 【零】和【侍女】撒谎成性，陈文嘉不知道他们对文诗诗说了什么，编造了怎样的故事。 他们有对文诗诗说方舟的事情吗？有邀请文诗诗去往新世界吗？文诗诗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听完陈文嘉的话后，文诗诗思考片刻，她说：“他们从未对我说过这些话，也没有告诉我游戏和赌局的事情，文文，我走的路比你想象得要短，我最后做出那样的决定，只是因为我受够了他们的折磨，我恨他们的作弄……” 没了女儿在身边，文诗诗每天都很丧，除了帮陈怀川干点活外，她只想着混吃等死，直到APP的出现。 一诺和【零】告诉她，只要她配合，事后她可以被送到过去。 为了回到有陈文嘉的世界，文诗诗答应了收集黑芯、提取符咒的任务。 起初任务还很简单，她只需要找到黑芯的持有者，通过交易买卖、人情往来、偷摸抢盗便能完成任务。 但随着黑芯的秘密被联盟知晓，联盟开始加大对黑芯的搜集，因为政治斗争而引起的、对黑芯的争夺造成了大量人员的死亡。 在这其中，由于【侍女】的干涉，文诗诗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她自己也逐渐被推向人类的对立面。 文诗诗本还坚持在斗争中运筹帷幄，哪怕她的同事、下属、朋友都已经死亡，哪怕她独自在星际流浪，她也没有放弃过寻找黑芯。 直到陈怀川站在她面前，直到她不得不在【侍女】的逼迫下将枪口对准了陈怀川…… 痛苦和绝望已经化作过往烟云，成了微小的记忆尘埃。 文诗诗垂下了眼眸，掩盖住过往的沧桑。 她停了片刻，才道：“因为灾难频发，世界上谣言四起，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会放出怪物的魔鬼，为了不牵连怀川，我离开了他，但他却一直在找我，要和我同进退……” 他们的故事太过相似，陈文嘉和丁寒听着，默默拉紧了彼此的手。 文诗诗说她离开陈怀川后，独自躲在一个村子里，等待下一颗黑芯的出现。 然而在黑芯快要出现时，陈怀川找了过来。 故事如同陈文嘉在海底那样，【侍女】用一村子的村民作为威胁，让文诗诗在陈怀川和黑芯中做选择。 文诗诗痛苦万分，最终她选择了后者，‘结束’了爱人的生命。 “那天之后，我以怀川的名义抢夺了星舰，准备前往安娜之门，但在听到通缉令的时候……” 文诗诗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手。 最后一颗黑芯在安娜之门内，文诗诗盗取了星舰，准备前往安娜之门。 但在听到通缉令、要进安娜之门的那一刻…… 文诗诗握紧了手，她说：“我后悔了。” 虽然说自己后悔，但文诗诗的表情很平静，眼睛里带着一些回忆过往的飘渺，她道：“那时我已经经历诸多谎言和欺骗，我分不清真与假，在万念俱灰时，我认为我被迫当了侩子手，我恨上了一切。” 自从接受APP任务后，文诗诗的生活天翻地覆，她逐渐踏入深渊、无法自拔。 长期处于绝望之中的人难免心态失衡、信念全无，在进入安娜之门的那一刻，文诗诗突然觉得不甘。 那时她已经知道人类会走向毁灭，但问题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也是一个人，一个需要呼吸、走路靠腿、会受伤流血的人，凭什么一切都要她来承 忆樺 担？凭什么人类要把诸多怨恨施加到她的身上？ 就因为她想要回去吗？但【零】和【侍女】摆明了是控制她的人，她只是一个傀儡，她怎么能轻信他们的话？ 文诗诗看到了人类的苦楚，她也想过为人类承担责任，但是这条路太苦、太痛了，苦得她心生怨恨、痛得她心身俱焚。 当时她的情绪复杂，就算是文诗诗自己，也解释不出多少，她只记得她恨极了一切，恨得要走火入魔。 她握住陈文嘉温暖的手，看着对方温和的眼睛，她叹息说：“文文，我最后作出那样的选择，没有别的理由，只是想和所有的一切同归于尽。” 当时文诗诗以为只要她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荒唐可笑的世界就会灰飞烟灭，不会再有悲剧发生。 “但没想到……” 文诗诗喃喃自语，她握紧陈文嘉的手，低垂下去的眼睛隐隐有泪光。 但没想到她走后，【零】和【侍女】居然‘扭转时空’，再来了一次。 她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再次选中的人居然是她的女儿。 陈怀川将这个消息带给她的时候，她如遭雷劈，瞬间泪流满面。 文诗诗自然知道被选中后会经历多少磨难，但她无能为力，她感到心痛和愧疚。 陈文嘉看出了文诗诗对她的心疼，这让她的心里像发酵的面团那样酸软，她轻声安慰道：“但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了这里，别难过。” 虽然困难重重，但她依然走到了这里，站在了文诗诗的面前。 文诗诗说：“所以我更难过了。” 陈文嘉受了很多很多的苦，随便列出一点就让她心疼地想哭。 文诗诗泪眼汪汪的，但她一抹眼睛，说：“算了，不说这些，先聊正事。” 陈文嘉给文诗诗提到了人类世界的困境，她急着回去，没多少时间用来叙旧。 文诗诗道：“对于他们的事情，我有一些猜测，但先不说他们，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文诗诗提起了一个人，她道：“文文，我想你应该见过了格林教的主教赛德.奎林。” 听文诗诗提到赛德，陈文嘉挺直了脊背，她点了点头，说：“是，他似乎并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他们。” 赛德的身份很特殊，他的立场也很模糊。 在陈文嘉看来，赛德纵容【零】和【侍女】控制了格林教，进而蛊惑教徒参与往生花计划、制造出魔这种怪物，他也是施虐者。 但他却又联系了陈文嘉，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陈文嘉看不透赛德的意图。 文诗诗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格林教已经有了根基，赛德.奎林在那个时候便是主教，我和他其实并无交集，我一直认为他是【侍女】的附属，但在我跳下安娜之门后，他救了我。” 文诗诗怀着必死的决心跳进了安娜之门，但在她醒来后，她却在由碎片构成的空间带里。 赛德守在她的身边，他告诉她说这里每一块土地都来自湮灭的星球，‘亚’为了缅怀过去，将那些星球的一部分保存在了这里。 赛德说的空间带便是陈文嘉等人来时经过的静止层。 “我醒来后，发现我的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记得你们来的那片静止的空间吗？在我眼里，每块土地都记录了兴衰的过程，我的手心可以长出树木，我只要随便想想，就可以建造一栋大楼。” 文诗诗展开了手心，她手里竟奇妙地长出一束漂亮的栀子花，她反手一转，就把花香四溢的栀子花送给了陈文嘉和丁寒。 陈文嘉和丁寒抱着鲜花对视一眼，虽然场景并不适宜，但他俩莫名其妙都觉得有点害臊。 文诗诗倒没有什么感觉，她随手摘出一套房子模型，让房子在手心转圈。 陈文嘉一看那房子和树，便知道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住的地方，也是他们遇到‘门’的地方。 文诗诗看着手心的房子，思绪回到了当年，她道：“赛德告诉我，为了救我，他将神的恩惠给了我，所谓神的恩惠，便是如今我所拥有的能力……” 普通人无法靠肉身穿过神的屏障，所以为了救文诗诗，赛德把神的恩惠赠予了文诗诗。 “我本想回到人类世界，但赛德说这种能力超出了人类世界的承受范围，我已经回不去，只能前往别的世界，于是我便来了这里。” “克洛族也存在人类，但因为人类能力太弱，一直受到各族的欺压，人类被当成交易品、食物和……筑巢处。” 文诗诗没有详细说下去，反而陷入了沉默。 克洛族是一个以强为尊的世界，为了资源，各领域冲突不断，而人类一直都是被奴役的对象。 文诗诗看尽了人类在这里所受的欺凌和苦楚，也看到了他们为活着而做出的不懈努力。 文诗诗越看下去，她便越发觉得自己曾经错了。 因为相比于这些人类，她所遭受的不过是万千痛苦中极其微小的一粟，但当初，她却因为一己之私替所有人都做了选择。 她只看到了自己的痛楚，却从未注意到别人的意愿，这何尝不是一种欺凌？ 她痛恨【零】和【侍女】的欺凌，却把这种欺凌施加到别人身上。 在这里，文诗诗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人类世界犯的错，但她已经回不去、也弥补不了。 文诗诗闭了眼，将沉重通过呼吸排出去。 半响，她才抬眸说道：“这里的人类很好，我向他们承诺，我会想办法改善如今的处境，解放世界，给他们一个可以安稳生活的地方。” 文诗诗许下了承诺，也在兑现承诺。 她已经搭建了一个叫伊甸的小镇，供人类生活。 但说来有些奇怪，文诗诗曾抱着毁灭世界的决心跳下了安娜之门，因为她认为人类注定走向灭亡，已经无可救药。 可在这个世界里，文诗诗看着已然陷入绝境的人类，却愿意扛起重担、愿意为人类、为所有的物种建造一个新的世界。 其间的挣扎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觉得可笑也好，觉得讽刺也罢，她已经在做这件事情。 陈文嘉看着文诗诗，觉得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膜，这层膜显得她超脱世俗，成了与【零】和【侍女】一样的‘神’。 “这些就不提了，我们继续说回赛德。” 文诗诗伸手拂去了过往，在空中置下画面，里面悬浮着陈文嘉要寻找的那本书。 她道：“我曾问赛德为什么要救我，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但赛德没有回答我，只是给了我这个。” 三人一起看向空中的那本封皮透绿、没有任何字迹的书。 文诗诗道：“这本记录了格林教的文字，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浮世录。” 她心念一动，让画面靠近自己，然后隔空取出了《浮世录》。 没了外壳保护，这本书的绿显得有些黯淡，打开一看，里面记录了密密麻麻的手写字符。 陈文嘉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赛德的字迹。 这世界上，只有赛德能写下这么多格林语，也只有他的格林语能写得这么漂亮。 “我对赛德所知甚少，所以猜不透他的意图。” “我本以为答案就在这本书里，因为获得了能力，我慢慢懂了些格林语，但很可惜，我仍然看不懂上面记录了什么。” 文诗诗合上书，神情有些无奈。 就像是赛德突然把选择权交给陈文嘉一样，他也突然把一本书交给了文诗诗。 这其中没有任何缘由，谁也不知道赛德到底站在哪一边、目的又是什么。 文诗诗摩挲着《浮世录》的封皮，转而将目光看向了陈文嘉，她道：“看到你后，我又在想，或许这本书并没有任何答案，它只是一个让 铱驊 后来者完成任务的道具。” 赛德与【零】、【侍女】纠缠不清，或许这本书只是个让陈文嘉来到安娜之门后的引子。 至于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让陈文嘉来安娜之门内，为什么要把《浮世录》交给文诗诗，谁也不知道。 陈文嘉看着那本书，思考片刻后，她伸手去触碰被文诗诗放到桌面上的书，道：“或许等我回去，一切都有了答案。” 在监狱里，【零】和【侍女】曾告诉陈文嘉说人类的遴选已经有了结果，游戏到此结束。 眼见人类即将迎来灭顶之灾，陈文嘉孤注一掷，决意进安娜之门内寻求答案。 现在见到了文诗诗，陈文嘉隐约觉得这游戏并没有结束。 等她将这本书带回去，补上APP最后一个任务，一切或许都有了答案。 陈文嘉想看看《浮世录》，但文诗诗却按住了书。 她说：“但是文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考虑？ 陈文嘉疑惑眨眼。 文诗诗看着对面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的女儿，心中的情绪无以言表。 她垂了垂眼眸，还是说出了口，她道：“文文宝贝，你应该清楚现在人类世界处于怎样的情况，人类把你视为异己，而你又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任务已经结束，未来会怎么样谁都没法预料……” 陈文嘉拒绝了新人类的遴选，她执意要留在人类世界。 但人类世界并不欢迎陈文嘉，他们视陈文嘉为带来灾难的魔鬼。 文诗诗抬了抬手，抓住了一诺的翅膀。 此时一诺已经完全‘程序化’，她碧绿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哪怕被抓住翅膀，她也直愣愣看着前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鲜活地反抗。 文诗诗看着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心里叹息。 她放开了一诺，对陈文嘉道：“文文，你已经走得比我要远，你的意志也比我坚定，但是，你真的要继续相信拯救星际APP吗？你真的要回去吗？” 拯救星际APP——一诺所在系统的全名，据一诺所说，这个系统是为了拯救世界而生。 但现在看来，这个APP并没有带来光明，反而是某些高维度向低维度施加痛苦的工具。 自陈文嘉拒绝【零】和【侍女】后，一诺的灵魂似乎正在被抽离，她越来越像个木偶，她只会习惯性飞到陈文嘉的头上，望着虚空发呆。 如果问她有关APP的事情，她也只会机械式的重复：只要完成任务，人类就能得救。 一诺这样的表现更是证明了那个猜测——APP只是一个工具，它并没有意义，更没有拯救星际的能力。 就算是这样，陈文嘉也要坚持完成任务，带着《浮世录》回去吗？ 但回去之后呢？陈文嘉会怎么样？面对人类在绝望时的怒火、成为人类宣泄恐惧和愤怒的对象吗？ 文诗诗知道她的女儿拥有谁也没有办法企及的坚韧和善良，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愿她的女儿面对无尽的、被强行施加在身上的审判。 她道：“文文，你可以留在这里，所有人都可以留在这里，你应该看过那个小镇，那是这个世界未来的样子，这里会缔造新的文明，文文，我想你可以留下来。” 这里新的文明正待诞生，远比人类世界充满希望。 陈文嘉在人类的世界是叛徒、是魔鬼，但在这里，她会成为新文明的缔造者，她可以受万人敬仰。 只要陈文嘉愿意，她随时可以卸下沉重的负担、远离莫须有的谩骂，自由翱翔在新的世界。 陈文嘉是顶好的女孩子，她就应该远离一切肮脏污秽、在碧绿的草原上肆意奔跑、享受清风带来的自由和空旷。 文诗诗可以保证、甚至以性命发誓，她会把一切珍贵的东西都呈在陈文嘉面前，她会让陈文嘉永远幸福快乐。 陈文嘉自然知道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她不用再承担肉身承受不了的责任和重担，她相信文诗诗会庇佑她到永远，但是…… 陈文嘉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可她却摇了摇头，说：“诗诗，谢谢你，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还是要回去。” 她明白文诗诗所说的一切，她知道她应该留下来，但是，但是人类世界要怎么办？ 陈文嘉见过太多不幸的普通人，她自己也曾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奋力挣扎，但她清楚，她的苦难在普通人的生活里什么都算不上。 陈文嘉看着一心为她考虑的文诗诗，她感激文诗诗的好意，但内心仍然没有动摇半分。 没有谁希望世界真的毁灭，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死去。 新世界的荣光对陈文嘉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哪怕结局无法改变，她也甘愿为旧世界牺牲所有。 就像当初拒绝【零】和【侍女】一样，陈文嘉也拒绝了文诗诗。 她说：“诗诗，我想你应该懂我，我们现在依然在走同一条路。” 第346章 第三百四十二章 离开。 克洛族纷争不断, 弱小族群深受压迫。 为了建立一个和平的新世界，文诗诗四处征战，企图实现全世界的统一。 她和陈文嘉的初心其实是一样的。 她们都不愿再看到痛苦和绝望, 都在追寻和平与希望。 文诗诗明白了陈文嘉的意思，她不能再劝阻陈文嘉, 只能将她送到离开的通道处。 ‘门’藏在伊甸园内, 文诗诗轻而易举抓住了流动的时空缝隙。 离别之际, 文诗诗将一只木刻的小兔子交给了陈文嘉。 她抱着陈文嘉, 情绪很是低落, 她闷闷道：“文文，如果你想我了，就把纸条塞进它的嘴巴里，我会收到的，你记得多看看它的肚子, 因为我会经常想你，给你递小纸条。”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为了彻底打消克洛族前往人类世界的贪念, 文诗诗决定毁掉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 这个计划已经实施了很多年, 安娜之门的宇宙飓风已经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文诗诗就算是想停止也停止不了。 等这次陈文嘉等人回去后，安娜之门就会慢慢瓦解消失, 她们再也不会见面。 但从她们见面到别离, 不过短短五个小时，留给她们的时间太少了。 文诗诗很是不舍、难过。 陈文嘉答应文诗诗, 她握着巴掌大的小兔子，道：“好，我会经常看的，我也会经常给你递纸条。” 说完, 她又看向站在远处看着她们的陈怀川。 相遇这么久，陈文嘉和陈怀川没有说过一句话。 陈怀川一直在陈文嘉的周围，但每 弋? 当陈文嘉的目光落过去，陈怀川就仓惶地移开视线、然后不知所措地在原地徘徊。 曾经叱诧风云、大名鼎鼎的逐十星佣兵团团长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陈文嘉觉得不是。 她和文诗诗说了几句，便向陈怀川走过去。 本以为陈文嘉不会和他说一句话的陈怀川浑身一震，他左右望了望，确定陈文嘉是朝他走过来。 不同于文诗诗的无能为力，陈怀川是最早知晓陈文嘉身份的人之一，但他却任由陈文嘉在危险的世界里遍体鳞伤，他对陈文嘉不管不顾，还不准别人对她施以援手。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不称职的、自私冷漠的、伤透了陈文嘉的心的人。 陈文嘉恨他、不搭理他、将他视作空气，这都是应该的。 陈怀川知道自己的恶劣行径，所以他只是远远看着陈文嘉，不敢上去惹她烦心。 但没想到离别之际，陈文嘉会主动走过来，这让陈怀川期望又忐忑。 他动动自己的手、挪动一下步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怎么办。 他正想着，陈文嘉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她沉默一会，才说：“那根……那根棒棒糖我收到了。” 在陈文嘉十二岁那年，陈怀川答应会给陈文嘉带棒棒糖回来。 虽然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但陈文嘉还是收到了棒棒糖，陈怀川没有食言。 陈文嘉回忆那根棒棒糖的滋味，她道：“虽然时间有些久，但味道很甜，和每次带回来的味道一样。” 陈文嘉已经记不清是哪个夜晚，那天她躲在宿舍的被窝里，尝了一点已经成了碎末的糖，糖依旧很甜，和他每次带回来的一样。 听陈文嘉这么说，陈怀川彻底红了眼眶。 “我……” 他抬头看着陈文嘉温和宽容的脸，嗫嚅了一下，低头愧疚道：“我……” “别说那些。” 陈文嘉知道陈怀川要说什么，她把手搭在陈怀川的肩膀上，道：“我都知道，白鹭云都告诉我了，那其实就是最好的抉择。” 白鹭云说在陈文嘉到饮冰星的那几天，陈怀川失忆了。 那时陈怀川就已经意识到，陈文嘉或许已经成了下一个被选中的人。 陈怀川知道，低维度的力量对陈文嘉不会有任何助力，只会让陈文嘉因为身边人的死亡陷入无尽愧疚和绝望。 那时的陈怀川不确定文诗诗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他只知道自己的死亡逼得文诗诗跳下了安娜之门。 高维度能控制他的记忆，自然也能控制他本身，或许他又会成为害死陈文嘉的元凶。 陈怀川不愿陈文嘉因为别人自以为有力的帮助而身陷囹圄，更不愿让自己成为压迫陈文嘉的工具，所以艰难抉择后，他怀着痛苦与希望走进了安娜之门。 虽然陈怀川没有拥有APP，但他经受的痛苦并不比文诗诗和陈文嘉少。 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要让他痛彻心扉、经脉寸断，所以他明明拥有了吸血鬼血统，但看起来却那么苍老。 陈文嘉理解陈怀川的做法，她不希望陈怀川因为她的事情继续愧疚下去。 她想了想，说：“那顿饺子也很好吃，那天我吃得好饱，记了好久。” 在冰冷的饮冰星上，陈文嘉吃到了陈怀川包的饺子，那是她第一次在陌生的世界里吃到热乎乎的食物，那天对她来说很难忘。 陈文嘉短短几句话就抚平了陈怀川经年沉淀下来的创伤，一切心结慢慢随风化解。 他呼了口气，顺着陈文嘉的话往下说：“那……那等你回去后，我给你包饺子，你记得多看看小兔子的肚子。” 小兔子——文诗诗给陈文嘉的、巴掌大的木刻兔子。 把饺子塞到小兔子的肚子里送过来？ 陈文嘉握了握手中的兔子，有些纠结，她说：“可是，可是会有味道的吧？” 文诗诗说这个兔子是特制的，可以跨空间运送东西。 但兔子这么小……当然把饺子一只一只地塞过来也行……但饺子不会变质、有味道吗？ 陈怀川一愣，他想了想，说：“那我把饺子冻住，然后再送。” 陈文嘉也愣住了，她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说：“好，我会好好收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都笑了起来。 笑完后，陈怀川低了低头，提起了别的事。 他说：“向晚是我无意救回来的，她从小性子敏感，我对她的关照就多了些，但我没有把她看成过谁，那个盒子……那个盒子其实我刻了两个……” 因为先前的遭遇，向晚把陈怀川视为依靠，对他格外依赖。 虽然陈文嘉不在，但陈怀川每年都会给陈文嘉准备礼物。 有一年，陈怀川想给陈文嘉刻一个精致小巧的八音盒，但被向晚看到了。 因为底部刻着赠晚晚三个字，向晚便单纯地以为是送给她的。 陈怀川不愿让向晚伤心，便刻了一个录音机给向晚。 陈怀川收养了很多小孩，但在他心里，他从没有把其中任何一个小孩当作是陈文嘉的替代品。 听陈怀川提起盒子，陈文嘉便知道这是向晚告诉陈怀川的。 在向晚和陈怀川说话的时候，陈文嘉无意看到了一幕：向晚把那个木刻的盒子交给了陈怀川。 陈文嘉知道向晚的执拗，或许她跟着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把盒子还给陈怀川。 想到向晚，陈文嘉就不自觉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红肿却倔强的眼睛。 陈文嘉心里有些叹息，她知道向晚又把自己绕进去，然后鞭笞自己。 她对陈怀川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没关系，向晚是很好的女孩，她帮了我很多……” 她不介意盒子的事，也不介意向晚的事，那些事她完全不介意。 不远处，文诗诗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心里松了口气，她本以为她家文宝真的不会再和陈怀川说话。 文诗诗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觉得越发不舍和伤感。 她对身边的人道：“或许你应该再劝劝她。” 文诗诗并不想让陈文嘉回去，但他们早就失去了干扰陈文嘉决定的资格，或许一直陪在陈文嘉身边的他应该可以劝劝她。 文诗诗望着陈文嘉，道：“她已经受了很多苦，不应该再苦下去，作为旁观者，你应该比她更清楚回去后会面对的困境。” 文诗诗旁边站的正是丁寒，他提着陈文嘉的装备，也望着陈文嘉。 他道：“我知道，但回去也很好，我觉得她是对的。” 丁寒自然知道文诗诗说的是实话，人性的愚昧和险恶可以剜骨抽筋，他们此番回去并不会顺利。 可就因为陈文嘉受了很多苦，所以她看得比所有人都要长远，她也比所有人都要坚韧。 陈文嘉的决心和勇气汇聚成了一股叫做信仰的东西。 丁寒相信陈文嘉的信仰，也愿意和她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他并未过多解释，但文诗诗知道，这也是个劝不动的。 文诗诗没办法，只好一个人继续伤感。 正当她要叹气时，陈文嘉和陈怀川都走了过来。 陈文嘉对文诗诗伸出了手，笑道：“诗诗，我要走了，要抱一下吗？” 那扇门早已出现，其他人已经陆续穿过了门，就剩陈文嘉和丁寒还没走。 “要！当然要！” 文诗诗立马扑了过去。 陈文嘉看向丁寒，对方也笑着走过来。 四人拥抱在一起。 徐念镇守在战场上，她心中愤愤不平，让徐执好好送陈文嘉等人一程。 见四人拥抱，徐执便把巨大的鸟头贴到陈文嘉的肩膀上蹭蹭，嘴里发出空灵的鸣叫。 陈文嘉笑着摸了摸徐执柔软的毛发，感受离别时的温情。 文诗诗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说：“记得多给我写小纸条，多找找我，你和小丁在那边要好好的。” 陈怀川也很担心，但他劝阻不了陈文嘉，也无法控制未来的走向，他只能道：“多联系我们，记得多看看兔子，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丁，文文比你小，以后可能得麻烦你多 弋? 照顾照顾她。” 虽然在星际社会，一般是Alpha照顾Omega比较多，毕竟Alpha抗造又不易生病，而Omega的身体不仅娇小、还有发情期。 文诗诗和陈怀川自然知道ABO的划分，但他俩都是Beta，又心疼陈文嘉，自然不管陈文嘉和丁寒谁是A、谁是O，他们只想找个人照顾好他们家文文。 丁寒很懂他们的意思，他沉稳地点点头，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文嘉抱着比自己瘦弱的丁寒，莫名有些羞窘，她小声道：“我们相互照顾、相互照顾。” 这话她不敢说太大声，因为确实是丁寒照顾她照顾得比较多。 文诗诗和陈怀川不放心，又叮嘱了一些。 最后陈怀川道：“回去后，记得去找赛德，但也要小心他。” 赛德是《浮世录》的撰写者，也是给陈文嘉和陈怀川提供蓝婴蝶的人，他在两代APP故事中都占据不可忽视的位置。 他或许是陈文嘉回去后的唯一突破口。 陈文嘉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说到这里，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陈文嘉慢慢离开温暖的怀抱，她呼出口气道：“我们该走了……我……我其实很高兴……” 虽然说不念过往，但能在这里见到她的爸爸妈妈，她很高兴。 可是陈文嘉望着文诗诗和陈怀川，张了张嘴巴，她想说的那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文诗诗若有所感，她低头笑了，说：“没关系，走吧，你想说的我都听到了，等你走后，我会告诉你假叔叔。” 她又在听陈文嘉没说出口的话。 陈文嘉有些难为情，但到底没说什么。 她拉着丁寒，挥了挥手里的木兔子，说：“等我回去后，我会联系你们。” 文诗诗和陈怀川应声说好，然后看着陈文嘉和丁寒消失在门里。 第347章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条消息。 众人在静止层稍作休息后, 踏上了返程。 为了让陈文嘉等人能安全回去，文诗诗给明日之舟附上了波频，从而让明日之舟能躲过大部分风暴的袭击。 这使得回去的路并没有来时凶险, 但众人都没有觉得轻松。 因为陈文嘉没有获得绿壤，只得到了一本平平无奇的书, 而陈文嘉本人对书毫无想法——一诺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她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提取咒语。 当初陈文嘉以寻找绿壤为名说服一大批人冲破安娜之门, 他们经历种种, 但到头来, 却是一无所获。 这让他们进安娜之门时的豪情壮志格外可笑。 除此之外，众人又对回去后将面对的世界感到忐忑，谁也不知道再见到同胞时，他们会不会被一副镣铐铐进大牢或者被当场击毙。 众人士气低迷、也有人心生怨愤，约瑟尔和丁寒等人不想在回去的路上生出事端, 便以极其强硬的态度镇压众人，压着大家重新回到人类星际。 陈文嘉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到眼里, 她的内心远比所有人都要沉重。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发言是假的、绿壤的事情是假的、安娜之门内有希望也是假的。 就如她曾被欺骗一样, 她也欺骗了一群对她托付信任的人。 如山般的压力让陈文嘉无法放松，她彻夜不眠, 不断回忆过去的事, 企图佐证自己的观点。 文诗诗、陈怀川、白鹭云、崔云、温家、一诺、【侍女】、【零】、赛德、楚循…… 根据陈文嘉目前得到的消息，她基本能理清整个事情的缘由。 【零】和【侍女】对数次走向灭亡的人类感到失望, 但因为神谕，他们不得不对人类施以援手。 为了彻底拔除人类的恶劣基因，他们开启了一场全世界范围的新人类遴选。 一诺曾说穿越者身上带有神的气息，所以在机缘巧合下被送到了星际。 【侍女】与【零】是神忠实的信徒, 或许是因为这个，他们在这个世界最先选中的新人类是穿越者文诗诗。 为了考验文诗诗，【侍女】和【零】以世界将要毁灭（但文诗诗压根不吃这套，所以交易的条件变成了送文诗诗回到过去）为借口，一个和文诗诗站在一边提供指引、一个站在对立面设置干扰。 但文诗诗并没有完成考验，她不愿当【侍女】和【零】的‘奴隶’，绝望地跳进了安娜之门。 上一代APP使用者文诗诗‘死亡’后，【侍女】和【零】基于现有的世界开始了新一轮的遴选，他们选中了新的人：陈文嘉。 因为陈文嘉和文诗诗、陈怀川之间的关系，可能是为了避免这个过程中出现纰漏，【零】编造了一个游戏的框架，从而开始对陈文嘉进行考验。 因为上一代有关于黑芯、吸血鬼的恩怨没有了结，陈文嘉被牵扯进联盟的政治斗争当中，一诺便以此为由，和陈文嘉签订墨比契约、迫使她执行APP任务。 在执行任务途中，【零】和【侍女】开始对陈文嘉展开考验。 在陈文嘉被处决的前夕，【零】和【侍女】认为陈文嘉已经合格，于是邀请陈文嘉前往新世界。 但陈文嘉拒绝了去新世界的提议，于是【零】和【侍女】恼羞成怒、从此消失。 因为他们的离开，拯救星际系统彻底失效，所以一诺逐渐变得呆滞，墨比契约也开始失效。 直到现在，一诺已经无法提取书中的咒语，而刻在陈文嘉身上的神秘符文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一切都表明，【零】和【侍女】已经放弃了遴选，人类终会走向灭亡。 但是…… 陈文嘉看着列举的“赛德.奎因”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但如果真如【零】和【侍女】所说，他们对陈文嘉的迫害只是一场对新人类的遴选，那么赛德的举动又代表了什么？ 陈文嘉第一次见赛德，是在明林小镇的教屋里。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赛德却把魔的事情告诉了陈文嘉，话里话外都在说陈文嘉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告诉她继续坚持下去的难度，他还把弑杀咒的使用权交给了陈文嘉。 第二次见面时，赛德已经站在了楚循那边，但他却表示，只有陈文嘉‘失败’，他才会把弑杀咒交给楚循。 而等陈文嘉从牢狱里出来，楚循又改了主意，他不仅给人类争取了十天的时间，还给陈文嘉送上了一只能够穿过安娜之门的蓝婴蝶。 综合种种，他像是在帮助陈文嘉，又像是在考验陈文嘉，这似乎也是遴选的一部分。 但赛德真的只是【侍女】和【零】的助力吗？ 如果真的如此，他为什么在文诗诗失败后又要救了文诗诗，还赋予文诗诗神的馈赠？ 陈文嘉怎么看，都觉得这像一种……对失败者痛苦和勇气的嘉奖或补偿。 但能够说出毁灭世界上三分之一人类这种话的赛德会是这般仁慈的人么？ 想着赛德那张风烛残年的脸，陈文嘉更疑惑的是：赛德既然有赋予神力的能力，那他为什么只是一个混迹于人类之中的主教？他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在【零】、【侍女】这些高维度人当中，他占据怎样的位置？ 陈文嘉总觉得，赛德的目的并不止是为了遴选。 赛德把《浮世录》交给了文诗诗。 她们本还猜测，这是【零】和【侍女】为了下一场遴选所做的准备，但真的如此吗？ 他们对“下一场遴选”的准备工作居然做得这么早？ 而且说不通的是，陈文嘉参与的这场遴选在陈文嘉进入安娜之门前就已经被【零】和【侍女】终止，并且拯救星际APP只是个借口，进入安娜之门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遴选新人类，那么赛德把《浮世录》交给文诗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退一步来讲，这些高维度等人可能真的预想过要多考验陈文嘉一段时间、陈文嘉有进 銥誮 入安娜之门的可能性，所以安娜之门内得存在一个任务道具。 但为什么这个任务道具要在文诗诗手里？让两代APP使用者见面能对陈文嘉有什么考验？让陈文嘉和已经获得神力的文诗诗见面有什么好处？ 仔细想想，她们的见面其实并不有利于遴选的进行。 因为文诗诗给予陈文嘉的东西只会比【零】等人多，如果陈文嘉和文诗诗见了面，陈文嘉就更不会答应前往新世界，【零】等人费尽心思做的局会完全失效。 陈文嘉看着手边这本由赛德手写的《浮世录》，陷入了沉思。 陈文嘉隐隐有种感觉，赛德虽然帮【侍女】和【零】做事，但赛德应该有他自己的目的。 或许这本《浮世录》就是给文诗诗的？赛德想让文诗诗看透什么？ 毕竟在赛德给文诗诗这本书前，文诗诗问赛德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从这个角度考虑，陈文嘉越想越觉得其中并不简单、 遴选新人类的事或许也是【零】和【侍女】的借口，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就在《浮世录》这本书中。 陈文嘉打开《浮世录》，看着上面如天文似的符文，忍不住叹气。 她不明白既然是想告诉文诗诗真相，为什么要用真正的格林语写，这谁看得懂？ 就算是再隐喻，这隐喻不应该建立在看得懂的基础上吗？ 陈文嘉完全看不懂《浮世录》。 为防止心魔产生，他们队里的所有人也都是唯物主义者，连现如今通用的格林教语言都看不懂，更别提这用真格林语言写的《浮世录》了。 陈文嘉思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回到人类星际后，能和赛德再谈一谈。 但令她忧心的是，赛德还在人类世界吗？ 息泯说赛德已经闭关。 赛德是真的闭关，还是已经离开了？ 临走时，陈文嘉曾叮嘱崔云，让她不仅要看住楚循，还要注意赛德和息泯这些人的动向。 丁寒也给留下的周子扬打好了招呼，让他帮着留意这些人。 陈文嘉希望他们在稳住大局的同时，也能把赛德等人看住。 算上往返时间、在克洛族内逗留的时间，陈文嘉一行人在11月11日凌晨到达了距出口一百米处。 因为担心出去后会被人类联盟的军队包围，宋站长等人首先利用洛茜波进行了探测，确认没有大型星舰后，才让明日之舟慢慢往前探。 众人都觉得这样和做贼似的，很是憋屈窝囊，但也毫无办法。 为了保障安全，明日之舟放了几只飞行器到外面，确定这里没被星舰围起来后，飞行器飞到3203观测站上溜了一圈。 明日之舟离开前，3203观测站上聚集了不少人，而短短十几天过去，这里居然已经没了人烟。 宋站长等人紧紧盯着飞行器传回来的画面，心里越发沉重和惊恐。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同事已经在联盟的强压下离开了观测站，而是在观测站实验室的门口处，有一大团头发和一大堆没啃干净的血骨头。 而在宿舍楼楼梯口处，一团黑色的影子飘在空中，它架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那个男人面部凹陷、双眼发白、嘴角边凝固着黑血，他裸露着上半身，上面全是溃烂的疮。 他一只手已经被腐蚀地露出了骨头，另一只手也露着皲裂的猩红口子，手里还拿着个不知道是谁的断胳膊。 “是小刘。” 有人认出了他，戴眼镜的姑娘捂着嘴巴，眼泪开始打转。 小刘——刘柏昌。 临走时，宋站长让小刘好好守着观测点，没想到他居然成了这幅模样。 众人都觉得不可置信，更觉得恐惧。 他们才离开十多天，观测站怎么就没人了？留下来的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陈文嘉盯着刘柏昌胸口处刻的三行符文，握紧了手。 黑影控制了刘柏昌，架着他朝研究室里走去。 刘柏昌是格林教三级信徒，而那黑影，是他心中的魔。 他们比原计划不过迟了两天，没想到魔就已经造成了危害。 陈文嘉立刻让人接通信号通道，联系崔云的人。 片刻后，陈文嘉得到三条消息。 一是在陈文嘉离开的十天内，人类与冒出来的怪物两相斗争，几乎打成平手。 十天以后，人类内部出现异常，大量黑烟从人身上冒出来，对人类进行反扑。 短短两天内，人类近六分之一的人口全部遇害。 二是绿因子对黑烟有抑制作用，但格林神树彻底枯萎，能源断供，无法支撑战争的大量消耗，人类处于劣势。 三是格林教主教赛德于十一天前闭关，但经过查明，赛德在陈文嘉去往安娜之门的当天自杀于格林女神神像前。 三条消息，条条让人心惊。 陈文嘉死死盯着‘自杀’二字，只觉得难以呼吸。 第348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丑恶的人类，悲伤的怪…… 明日之舟的燃料快要耗尽, 必须找地方停靠。 观测点上已经没有活人，众人便将观测点作为了临时据点。 刘柏昌的魔几乎和刘柏昌长得一样，只是长了极长的尖牙, 见有星舰飞过来，魔挥舞身体、嗬嗬地笑了。 魔的声音沙哑难听, 他把手中的骨头狠狠砸到地上, 冲着天上的星舰大喊说：“这不是明日之舟吗？这不是我光荣的同事们吗？回来了, 居然回来了哈哈哈！平时欺压我, 把我的补贴扣下来, 买了那些什么用都没有的仪器哈哈哈哈，我！我来这三年了！三年都没回家，我家三个孩子，我连孩子生病都不敢买好的药哈哈哈！” 魔怨气十足，身上的黑烟更盛, 他瞪着冒黑气的眼睛，他癫狂地吼道：“宋子史！都是你！都是你把我留在这里！让我一个人接受盘问！你们去成功！让我一个人看着这失败的地方, 现在好了, 我工作没了, 我妻子的工作也没了！我孩子的升学名额也被取消了哈哈哈，我的人生都被毁了！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刘柏昌的话通过镜头传到了明日之舟的控制室, 众人都没想到这黑东西居然还有思想、能说话, 更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踏实能干的刘柏昌居然会这样想。 刘柏昌是观测站里最优秀的研究员之一，也是大家最敬佩的、有研究精神的研究员之一。 因为他家里条件一般, 还有三个孩子，但他却愿意来偏远的观测站做实验员，一来就是三年，从没有抱怨过。 所有人都没想到, 刘柏昌内心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有相熟的研究员下意识反驳道：“可补贴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扣了吗？当时扣的时候，也没人不……” 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默认的生存规则：当大多数人都同意的时候，少数人的意见便不重要了；当大多数人都对同一件事情充满热情的时候，不想热情的人为了合群，也要装得热情。 刘柏昌平时话不多，交给他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办好，但他似乎永远默默跟随在众人身后，确实没有人在意他的意见。 观测站是有假期的，但刘柏昌每年的假期都因为‘其他研究员家中有事，他需要顶上’而耽误，这三年他确实也没有休过假。 至于去安娜之门内？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里，这时候都只顾得上自己能不能去，至于刘柏昌？他都没说话、他还有老婆孩子呢、他似乎没有想去的意思，那他就留在观测站处理后事吧。 什么？觉得自己搞不定？没关系，困难总是有的，干什么都有困难，克服克服，实在不行，就去找XXX或者XXX，我们都是研究员，是为了科研牺牲的，联盟会理解我们的，你放心，我会给他们沟通好，不会出大事的…… 离开前这个男人无措的样子在众人脑海里闪过，但他们只顾着体验自己的热血沸腾，完全没有在乎过刘柏昌的想法。 宋子史更是心痛愧疚，他是真的认为刘柏昌是有科研精神的人，他也是真的认为刘柏昌愿意做那些事情，没想到真正的刘柏昌心里有这么多苦楚。 他的眼里忍不住含了泪，他颤抖道：“我……我得下去，我要给柏昌说说话……我……” 他还没说完，镜头里的‘刘柏昌’大吼一声，便朝正在悬停的明日之舟狂奔过来。 约瑟尔下令让明日之舟开炮，企图阻止‘刘柏昌’的攻击，却不想炮弹碰到‘刘柏昌’时，他的□□灰飞烟灭，黑色的烟气却在消散后重聚起来，再次冲向星舰。 他化成一团黑影，恨不得通过明日之舟的缝隙算进去，狠狠啃食害得他成这副模样的每个人。 约瑟尔看着黑影冲过来，道：“陈队，请求清除。” 魔只有绿因子能消散，而绿因子机甲队还掌握在陈文嘉手中。 刘柏昌的肉身都毁了，陈文嘉没有任何拯救他，她只能下命令：“赵璐、何超。” 赵璐、何超表示收到，立马脱离固定卡槽，朝‘刘柏昌’奔去。 陈文嘉带的队伍里每个成员都是精英，虽然心魔难消，但拿着绿因子覆盖的刀把魔砌成巴掌大的小块时，也就消散了。 绿因子能对心魔造成实质性伤害，‘刘柏昌’在惨叫中消散了。 但就算是到了最后，他也在大喊：“我恨！我恨你们 ?璍 ！我诅咒你们下地狱！！！” 魔是由人的怨气组成，虽然他们目前只遇到了一个，但已经足够众人了解到什么是魔。 观测站悄悄搭上了最近的一个信号站，企图接收联盟的消息。 网络重新连通，大片的死亡新闻、紧急避难新闻倾泄而出，照片和视频里夹杂着喊叫和泪水，全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最让人心痛的视频是，一位母亲将手中的孩子扯成了两半，身上的魔操控身体不断生吃着血肉，魔咬着孩子娇嫩的头颅大喊：“都是因为你，我彻夜都睡不着觉，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在晚上折磨我！为什么喝奶还要咬我，我做错了什么？！我那么爱你，可你呢？！” 学校的监控里，有老师提着两个头颅癫狂大笑，嘴里喊着：“死了！都死了！这些坏学生都死了哈哈哈哈，没了你们，我们班的成绩终于不是倒数了，校长！把奖金还给我，房贷！奖金，我要奖金！” 魔突然回神，扔了手里血淋淋的头颅，朝教室外走去，而讲台下，全是无头残肢。 街道上，年轻人浑身冒着黑气，端着他的简历坐在一圈血肉模糊的人之间，他认认真真把嘴边的鲜血擦干净，把简历递出去。 魔卑微道：“你好，我知道现在就业形势不好，但我家……我缺钱，我父亲生病了，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所以……所以能不能……” 他没说完，突然就愣住了，他喃喃道：“我还没说完，你为什么要打断我，每次都是这样，你们都一样，都一样！” 他猛地扑向地上的人，癫狂地把尸体撕成几半，然后把肉块塞进嘴里。 家里的孩子被操控着肢解尸体，魔喃喃道：“妈妈，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很困，不想去补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为什么骂我？我明明……明明考了９７分啊，我是第二啊，这也不够吗？还不够吗？” 母亲还有意识，她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抽搐，她趴在地上，看着满墙的奖状，泪水和血水融在了一起。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只能由怨气浇筑的深渊，而格林教的咒语将深渊里孕育的怪物放了出来，让人类自己面对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丑恶怪物。 格林教教徒几乎占人类的四分之一，分布在世界各地。 无数残忍的事情发生在每一个角落。 明日之舟内的每个人都感到无比恐惧和悲哀。 崔云终于在百忙之中接通了陈文嘉的通讯。 她说虽然提前做了准备，下令把格林教教徒聚拢在一起，但世界版图太大，再加上众人的不理解、不相信和隐瞒，响应的城市和地方非常有限，魔出来后，还是造成了惨烈伤亡。 而赛德提供的信息不充分，谁也没想到人心底的魔不仅具有冲天怨气，还具有和原身同等的智商。 他们把格林教徒聚在了一起，而聚拢在一起的格林教教徒生出魔后，迅速形成了统一的意识体，对无辜人类进行无差别攻击。 崔云在陈文嘉离开的第二天就去找赛德商讨方案，但当她冲破众教徒的阻碍，推开赛德闭关的房门时，对方静静跪坐在神像前，他的右手生生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赛德以残忍的方式杀了自己。 息泯说十天后，魔鬼会从心底爬出来，主教不愿再造杀孽，于是选择自戕。 想要消除魔，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魔钻出来之前，杀了教徒。 那时崔云深深看了一眼手腕上刻着符文的息泯，带着人离开了。 世界上的教徒几乎占人类总数量的四分之一，他们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军人、有警务、有精英……就算是想杀，也杀不完。 崔云说：“我问了楚循，赛德的咒语已经失效，陈文，你那边怎么样？你还有办法吗？” 赛德的弑杀咒已经没用了，现在人类的魔已经慢慢冒了出来，它们弑杀无比，又将人类群体分为好几块。 先不提资源的消耗，因为格林APP已经停用，除非扒开一个人全身的衣服看符文，要不然谁都无法分辨身边的人谁是格林教徒。 人与人之间的警惕和防范越来越高，而极致的压力和惊恐又促进了心魔的诞生…… 短短两天里，人类自身的意志已经瓦解了一大半，连对抗魔的军人战士都意志消沉。 现在赛德已经死亡，楚循没有办法，就只剩下曾和高维度有接触的陈文嘉了。 崔云调查过世界各地，她一直知道高维度力量的存在，更知道陈文嘉便是接触高维度的人。 崔云清楚人类迟早有一天会面临自身无法解决的危机，必须要依靠外世界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楚循关押陈文嘉的时候，崔云站在了陈文嘉这边，她期望陈文嘉能有解决的办法。 陈文嘉看着手边的《浮世录》，一颗心沉到谷底。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原本的办法是见赛德，但赛德死了，他自杀了。 陈文嘉回忆刘柏昌歇斯底里的样子，心想赛德心里也会这么怨恨吗？他是真的怕伤害无辜，还是惧怕心中的魔鬼？ 这是多么荒谬可笑的事情。 一位可以救下文诗诗、给予他人神力的人居然会选择自杀。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陈文嘉头痛欲裂，她无法探知到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而真相就在她旁边，触手可及。 望着那本《浮世录》，陈文嘉内心的挫败快要将她杀死。 她极力控制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她仰起头，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对崔云道：“帮我找到息泯，我要见他。” 赛德死了，那就去找息泯。 陈文嘉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企图让疼痛唤醒麻木的心，她试图冷静下来，道：“赛德的尸体在哪？我要看看。” 她不相信赛德就这样死了。 就算是只剩尸体，不管是埋了还是烧了，不管是肉身已经腐烂还是成了一堆骨灰，她都要看看。 第349章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五部分。 谁也不知道人类还能撑多久, 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个明天。 崔云正派人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息泯。 在这期间，因为人力资源不够，在崔云的掩护下, 明日方舟上的队员们到了前线，参与城市救援。 丁寒秘密回到了军务处, 他的指挥才能几乎无人能及, 在危难面前, 所有人都默认了丁寒的回归。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架3S莱茵机甲, 为了充分发挥机甲的作用并掩饰陈文嘉的身份, 在第一联合军校教务处苏化安 銥誮 领导下，机甲学院对外宣称研发出了第二架3S机甲，驾驶员姓关，叫关小寒。 为了让众人信以为真，３Ｓ机甲维修组连夜到达了观测站, 对越桃进行重新喷漆和组装。 带队来的不再是胡安鸣，而是他的学生赵澜、许鹤晨和当初带陈文嘉去机甲学院的男生李向安。 赵澜告诉陈文嘉说, 胡老师因为同意将3S机甲运送到观测站而进了监狱, 当时陈文嘉的事情暴露, 挣脱开来的议员对相关人员进行施压，胡老师以叛乱罪被判死刑。 代委员长周子扬极力争取, 勉强将胡老师保住, 但监狱待遇极差，有人故意针对胡老师, 监狱今天传出消息说胡老师因为头部遭受重击而进了抢救室。 陈文嘉听完，只能沉默半响，然后说：“抱歉。” 她知道她的‘安娜计划’会影响到成百上千的人，但她不知道的是, 等她完成安娜计划、乘着明日之舟回来时，她居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看着一切变得更糟。 赵澜正在检测机甲的绿因子状况，她说：“陈文同学，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她知道世界上没有叫关小寒的3S机甲驾驶员，唯一的3S机甲驾驶员就只有一个叫陈文的人。 但就算是知道陈文嘉的身份、也知道帮助陈文嘉的后果，赵澜和其他3S机甲维修组的成员还是来了。 陈文嘉感谢大家的信任，但这种信任并没能让她开心，反而让她觉得压力更重。 陈文嘉又沉默了，她望着远处不断产生风暴的安娜之门，说：“不，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只是你们都不知道……” 这句话的最后一句她没说出口：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文嘉觉得她做错了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赛德死了，息泯消失了，【零】和【侍女】不再出现、墨比契约的印记越来越淡、《浮世录》无人能解、魔越来越多、能源越来越紧缺、人类正在走向灭亡。 回想过去种种，陈文嘉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现在只能迷茫地坐在石头上，等着命运的风暴将她带到下一个粉身碎骨的地方。 赵澜无法对陈文嘉感同身受，也不知道陈文嘉的心已经碎成了什么样子，她看着活跃跳动的绿因子数据，对陈文嘉认真道：“你没有错，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指着屏幕上仍在上升的绿因子数值，说：“莱茵机甲是有灵性的，我们都认为，机甲里的绿因子让机甲有了意识，这种意识体能够看清人的灵魂，你看，不管怎么样，越桃仍然很喜欢你。” 为了打造更强的机甲，赵澜给陈文嘉连接了测试设备，想重新测定陈文嘉的上限和与机甲的匹配程度。 但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他们测试了多少人，陈文嘉的数据仍然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她和3S机甲的适配度仍然是世界第一。 绿因子们对陈文嘉极其喜爱，这种喜爱已经可以具象化为只要带着陈文嘉的气息或者提陈文嘉的名字，和陈文嘉有过接触的绿因子就会配合行动。 绿因子能看清人的品质，它们如此喜欢陈文嘉，说明陈文嘉是一个品质非常优良的人。 赵澜等人也是因为陈文嘉还能驾驶越桃，才不远万里、冒着被全人类唾沫淹死的风险赶来，他们怀着共同的秘密、重新改造越桃。 他们造机甲的人有时就是这样纯粹，他们不愿听人类口中的‘事实’，他们只相信他们所热爱的机甲。 赵澜戴着手套、护目镜，小心拿起一罐高浓度绿因子，然后打开罐子——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操作，因为这种绿因子罐里装的是烈性绿因子，它们的攻击力非常强。 赵澜是位女Beta，她没有附绿能力，在接触绿因子时，只会被应激的绿因子灼伤，所以她无比谨慎。 陈文嘉则完全没有忌讳，她直接把手放进了罐子里，绿因子便在她的手心里开心翻滚。 陈文嘉捧起一把绿因子，绿因子便烧成了粉红色，它们围着陈文嘉的手腕转圈，然后依附陈文嘉的精神力飘到了空中，自发组成一个粉粉的爱心。 赵澜羡慕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她热爱绿因子，但她无法感受绿因子的澎湃，她只能看到冰冷的绿因子数据。 她道：“你不是坏人，你看，你的亲和力越来越好了。” 陈文嘉注意到了赵澜的目光，她说：“把手给我。” 赵澜不明所以，但抬起了手。 她的手并不像寻常女孩那样娇嫩，而是疤痕遍布、老茧横生。 陈文嘉把绿因子转移到赵澜手中。 赵澜下意识缩了一下，随即便不动了。 她感觉有东西飘在她手上，很轻、有些痒、还暖呼呼的。 陈文嘉说：“它们对你很好奇，它们很友好，不想伤害你。” 赵澜慢慢舒展手指，绿因子便随着她的手移动。 赵澜看看陈文嘉，又看看手里的绿因子，那张寡淡的脸露出开心的笑容。 因为陈文嘉对绿因子无止境的亲和力，赵澜和组里一商议，决定把带来的所有绿因子都灌进机甲里，从而铸造历史上最强悍的机甲。 他们早就设计了新的3S机甲器件，所以改造越桃时，直接给越桃换上了现成的。 喷漆时，赵澜询问陈文嘉的意见。 陈文嘉最后摸了摸玄冰色的越桃，说：“红色吧。” 这个世界太暗、太绝望，现在需要一抹惹眼的红。 赵澜又问：“那名字呢？” 越桃的名字已经不能再用，得重新换一个名字，然后录进机甲库。 陈文嘉沉思片刻，说：“噬魔，叫它噬魔。” 在这个世界，越桃早因为驾驶员陈文而成了令人痛恨的存在，现在只有承载希望、能够鼓舞士气的噬魔。 噬魔被极快的速度改装好，然后上了战场。 北一星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基地，为了能够进行持久战，联盟派了最强悍的部队清理北一星。 里雾市市中心处，由魔堆积而成的巨大怪物正推倒大厦、吞噬人类。 无处可藏的人类惊叫着逃窜，魔哀怨的声音在楼宇间回荡。 人类部队的枪支弹药对怪物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大声呼喊，让周围所有人尽快逃离。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巨大的魔鬼体内传出无数呻吟，它伸出粗壮的手，拽出了藏在废墟下的人类。 那是两个年轻的男Alpha和女Omega，Alpha将Omega紧紧抱在怀里，Omega感受着腰上来自魔鬼的束缚，害怕到颤抖哭泣。 面对比自己高数倍的怪物，他们放弃了挣扎，等待死亡的到来。 魔已经吞噬了不少人类，伴随着残肢，腐烂的味道从滚滚浓烟里冒出来。 男Alpha颤抖地亲吻Omega的额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但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他们只感觉一阵风吹过来，随即身上的束缚一松，立马向下坠，又被人接住。 “啊！” 女Omega以为自己被抛起来、正要扔进嘴巴，她忍不住尖叫。 男Alpha死死闭着眼睛，准备感受极致的疼痛。 但等待半天，疼痛没感受到，反而感觉自己正在空中飞行。 男Alpha睁开眼一看，眼前是火红的钢铁铠甲，衔接的缝隙处，红色的焰火不断喷涌，而他被攥在手心，在半空中飞行。 他呆愣一瞬，激动大喊：“是噬魔！是噬魔！我们有救了！” 第一联合军校在第一时间放出了关于‘人类最强杀器——噬魔投入’使用的公告，惊恐的人们都因为噬魔而心存期望。 Alpha在兴奋中猛地回头，只见身后魔的手臂已然分散成零散几块，而他被噬魔攥着旋转，一个借力便冲向了魔。 视野边界处，一把巨大的烈焰红刃狠狠劈向魔，仅仅一刀，魔就散成了两半。 噬魔没有停留，借着身后的喷气装备踏一脚残垣墙壁，反身又是几刀，烈焰红刃如同有剑气一般，将魔砍得七零八落。 见大块头搞得差不多了，其他的机甲赶过来，开始清扫残余。 “哦呼！” 男Alpha全然忘记了惊恐，他兴奋地在空中大叫。 陈文嘉降落到地上，然后找了个角落放下二人。 男Alpha抱着机甲的手指期待地问：“你是噬魔的驾驶员？你是关小寒对吗？” 陈文嘉没启动外扩声音，操纵机甲点了点头。 那个Omega也是崇拜似地看着噬魔火红的眼睛，她激动说：“天呐！真是你！你好强，你和你的噬魔都好强！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们都有救了！” 噬魔轻而易举将魔消散，噬魔的强悍让人类看到了希望。 噬魔首战告捷的消息在军方的授意下被传到世界各处，视频里火红机甲骁勇的身姿振奋了人心、鼓舞了众人的气势。 陈文嘉望着分屏上实时转播的现场，又望一眼机甲背后跟着她拍的无人机，在紧绷中呼出一口气。 第二域第三星舰队长官卢志平说人类现在需要勇气和信心，在他的指示下，有个专门负责跟拍噬魔的队伍，将噬魔的英姿实时转播给全人类。 陈文嘉 铱驊 对此没有意见，但感觉压力如山。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有任何一个失误，更不能被魔打倒。 战斗极其消耗人的精神力和体力，但陈文嘉没时间休息，确认现在城市内没有魔的意识集合体后，她操纵机甲向郊外赶去。 虽然人类心底的魔才诞生短短两天，但魔中不乏智商极高的生物，他们迅速形成了意识集合体，并操纵地底的魔对人类城市展开进攻。 这群由人类产生的魔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纳塔。 在格林语中，纳塔的意思是统治世界的种族。 人类嗤之以鼻，咒骂之间，称这些魔鬼为邋遢鬼。 陈文嘉靠近了郊外，老远便听见洪亮的歌声：“我爱我的徽章，我爱我的人民，那夕阳下飘动的，是我热血的心！” 宋子史等人把文诗诗的波频振荡加载到了歌声里，在波频压制下，不少克洛族向人类臣服，帮助人类对付起地底的怪物和心魔来。 陈文嘉连接上了郊外指挥官的频道，对方还没说话，她就问：“情况怎么样？” 情况危机，她懒得客套。 当然，对面的指挥官她也认识，她不需要客套。 里雾市C区战场指挥官白鹭云把形势图和现场的视频发给陈文嘉，回道：“不太好，现在问题更复杂了。” 陈文嘉看了眼形势动态图，这图是借用热成像系统和智能分辨系统形成的。 图里有红蓝两块区域，红方代表白鹭云的部队，蓝方代表进攻的魔。 双方已经交战了五个小时，在这五小时内，人类军队阵地失守，已经往后退了一百多米。 陈文嘉没说话，点开了视频。 视频是无人机拍摄的，无人机从人类部队出发，在混战区域穿行。 响亮的音乐声中，前方魔和人类的机甲交战正酣、克洛族用肉身抵御了魔的前进，后方的附绿狙击手们瞄准魔的身体，将他们一一打散。 战斗场面尤为激烈，但陈文嘉在半天内就已经见过了数段这样的视频，引她注意的是混乱的交战中居然有穿着普通衣服的人类穿行。 这些人不是士兵、甚至没有武器，他们赤手空拳、肆意行走。 陈文嘉目色沉沉，因为她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在干扰行动和视野，干扰机甲驾驶员的行动和狙击手的视野。 这群普通人在帮那群名叫纳塔的魔鬼。 白鹭云叹息道：“这些人是还没有变异的格林信徒” 魔从身体里钻出来的过程被大家成为变异，而这两天人类变异的事情太多了，都不需要细想，就能发现所有的魔鬼都来自格林教教徒。 现在普通人类已经无法容纳同为人类的格林教徒，这些人是魔鬼之源，他们只能和魔鬼站在一起。 但人类士兵无法对这些格林教徒开枪，一是因为还没有得到上级命令，二是因为这些格林教徒还是人，有些还是没有参加过格林教集会、没有刻上符文的普通人——他们被格林教徒哄骗，认为所有人最终都会成为魔鬼，在胆怯和害怕下，他们加入了侵略人类的队伍。 白鹭云说短短两天内，世界隐隐有被分为五部分的趋势。 第一部分全是没有信奉格林教、依靠联盟军队保护的普通人类；第二部分全是信奉格林教、不知什么时候会变异的格林教徒；第三部分全是仍被怨念裹挟、对所有人类都抱有敌意的魔鬼；第四部分是从星球地底爬出来的怪物。 第五部分异常复杂，这里面包裹了开始思考长远、有形成凝聚力倾向的高智商魔鬼意识体；憎恨人类的抛弃、想要为未来谋一条生路的格林教徒；被格林教徒以亲情、友情、爱情等束缚、威胁、坑骗的普通人类；被魔掌控、引诱的一部分地底怪物。 在这五部分中，第二、三、四、五部分都对第一部分的人类抱有敌意，这四部分未来将呈现出团结在一起、吞噬第一部分人类的趋势。 白鹭云说这是他们军务处目前分析出来的形势，现在时间紧迫，破局的唯一根本方法就是趁这四部分还没形成规模前彻底打散他们。 但难点在于，人类军队缺乏资源、更缺乏能够抵抗魔鬼的武器，雪上加霜的是，人类军队中亦有一大部分人信奉格林教，现在每天的战争减员数量巨大，根本无法将他们取代下来。 可若不将他们替换下来，在关键时候，魔就会冲出他们的身体，瞬间对人类进行反扑。 压抑、低沉的情绪都变成了魔的养料，战争里的硝烟和死亡加速了魔的诞生。 现在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利于人类存活，有些上位者已经洞悉了未来，知道人类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 陈文嘉没有发表意见，她在战场上驰骋，绕过一个又一个阻挡她的人类，将魔清除殆尽。 噬魔的战斗力惊人，几乎所向披靡，里雾市C区勉强抵御住了魔的进攻。 不知是第几次战斗结束后，陈文嘉在休息时接到了丁寒的通讯。 对方和陈文嘉一样，眼里尽是疲惫。 丁寒告诉陈文嘉说息泯从教堂离开了，赛德的尸体也被他带走，暂时没有找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有用消息。 陈文嘉满心疲惫，这个坏消息牵动不了她的心神。 她和丁寒交流了会军务处未来的安排，丁寒说有两个计划。 一是在保证能源的情况下适当撤退、牢牢占据主星，对外建立异常牢固的防御，消耗敌人的同时（魔以血肉为食物，没了人类便也没了魔）、寻求让格林神树复苏的办法。 二是保留人类火种、集结最强的力量、在安娜之门关闭前到达静止层，然后考虑是否寻求克洛族文诗诗的帮助、在那里继续繁衍下去。 这两个计划比陈文嘉的计划务实、可行多了，几乎没有人反对。 末日又一次来临，人类还是如以前一样，希望能够保存文明的火种。 北一星正值夏秋交替，夜晚凉风习习。 陈文嘉不愿看地上的尸体，便望向黑黢黢的天幕，她问丁寒：“你现在在家么？” 丁寒已经回了主星，不知道他会在各种会议结束后去哪里。 丁寒坐在办公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第一联合军校的方向，说：“我没回家，这几天准备住在办公室。” 陈文嘉又问：“怎么不回去？很忙吗？” 丁寒说：“现在不忙，但不想一个人回去，想等你一起回。” 家里冷冷清清，全是没有陈文嘉的孤独味道，他不想一个人回家。 陈文嘉靠在噬魔的腿上，疲惫的眼睛里漫上了笑意，她说：“丁寒，你说话好腻歪喔，你怎么表里不一呀，下午李想给我说，你今天很生气，脸色特别差。” 李想说今天下午开了个战力分布会议，大家都想把装备往自己战区拉，拖拖沓沓吵了一下午。 丁寒听完他们的需求后，越听面色越冷，一边嘲讽一边骂，把所有人说的一无是处、恨不得让他们回炉重造。 丁寒想了想下午发生的事，他趴在了办公桌上，说：“工作状态和恋爱状态总是有差距的嘛，我又不在乎他们。” 丁寒才不在乎别人的情绪，他只在乎陈文嘉。 甜言蜜语治愈人心，陈文嘉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她附和道：“不用在乎他们，谁让他们惹你生气了，挨骂是应该的。” 陈文嘉才不管谁对谁不对，她只站在丁寒这一边。 两人都被对方的话治愈到了。 丁寒说：“方便开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当然方便，等等我。” 陈文嘉习惯性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左摸右摸掏出个湿巾。 她擦了擦脸，确认脸上干干净净后，才给丁寒打了视频。 虽然丁寒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但陈文嘉还是想在见面之前好好收拾一下，让丁寒看到最漂亮帅气的自己。 视频接通了，两人看着彼此的面容 殪崋 ，都忍不住笑。 浅浅淡淡的温柔驱散了疲惫，两人都有了精神。 丁寒准备从思想层面着手，试图打碎敌人之间的联盟。 息泯和赛德都没有消息，陈文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投入进新一轮的战斗当中。 北一星的纳塔格外多、格外厉害，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先占据人类最重要的粮食储备星球，然后再慢慢消磨剩下的人类。 他们非常聪明，在人类还来不及转移北一星战略物资、没形成防御的时候就大肆侵略这里，试图抢占先机。 纳塔来了一批又一批，一天一夜过去，陈文嘉的心情沉重起来。 因为她隐隐感觉到，这些纳塔的能力似乎在增强，她的刀已经无法将纳塔在瞬间劈散。 她和白鹭云一商量，觉得这是因为战争中的怨气更重，更好的滋养了魔鬼。 陈文嘉觉得荒唐。 越打越强？这算什么？ 纳塔的袭击越来越猛烈，在最新一轮战局中，他们引诱了不少地底的怪物过来侵蚀人类。 除此之外，因为他们没有实形，他们还裹挟了可以迷晕人的粉障、可以瞬间杀人的獠，这导致人类军队大量伤亡、节节败退。 陈文嘉驾驶的噬魔确实强悍，但敌不过对方来势汹汹、己方火力不足，很快她被围剿到了半空中。 巨大的人面鸟、粉障、獠、魔鬼将噬魔层层包围，陈文嘉看着所有的分镜头，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点。 为了保住北一星，联盟准备消耗大量的绿因子——魔进攻北一星的第三天早上八点时，包裹绿因子的雨会在郊区从天而降，直接消蚀所有敌人。 现在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陈文嘉只要撑住二十分钟就能得救。 但问题是…… 陈文嘉看着近乎为0的飞行器燃料量，绝望渐生。 人面鸟逼得噬魔不断上升、最终悬停在半空中。 纳塔裹挟着粉障、獠包围了噬魔，中断了噬魔与地面的信号连接。 陈文嘉现在无法与赵澜等人取得联系、无法补充机甲飞行器的燃料，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因为燃料不足掉落下去。 敌人会趁机扑上来，彻底吞没她和这架人类最强悍的机甲。 陈文嘉并不是全无办法。 虽然APP系统已经失效，但陈文嘉留了个心眼，藏了一个传送卷轴。 如果真的逃脱不掉，她可以利用传送卷轴转移。 可传送卷轴就只有一个，陈文嘉觉得应该将它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比如人类即将灭绝时，将人类转移到静止层内。 陈文嘉放下了使用传送卷轴的心思，她紧紧盯着分屏，躲过人面鸟和魔鬼的每一次进攻，尝试降低飞行高度。 陈文嘉和噬魔的配合完美无缺，就算是被包围，她依然能够消除绝大多数的敌人，但源源不断的魔如龙卷风般从地面盘旋而起，将陈文嘉和噬魔完全包裹。 这些魔鬼不在乎自己会损失多少，他们只想拖死噬魔。 他们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把噬魔吞噬殆尽的机会。 因为粉障和獠的加入，地面上的人类自顾不暇，所有的战斗机都被用于抵御地面上的攻击，没有人能对天上的噬魔伸出援手。 阴郁的天空下，黑色的龙卷风拔地而起，无人敢向周围靠近。 噬魔的对外联系系统已经瘫痪，飞行器不到一分钟便要彻底失效。 陈文嘉决定以命相搏、主动关掉飞行器，在下落的过程中寻找机会。 以噬魔的重量，从如今的高度掉下去只需要七秒，陈文嘉有七秒的时间寻找机会，避免坠机和瘫痪。 她闭了下眼，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当她正要按下飞行器关闭按钮时，包裹她的黑暗里突然出现拳头大小的光。 有人打破了包围，让外面的光照进来。 就这么一瞬，陈文嘉就收到了一条来自3S机甲维修组的消息。 赵澜说：形态（122，891），30N，自由落体，五秒，准备！ 陈文嘉一看，立马调整姿势、计算轨道，利用飞行器最后一点能源给噬魔一个横方向的力，让噬魔呈抛物线落下去。 飞行器的红焰彻底熄灭，魔以为等到了机会，不再将噬魔往上抬，而是顺着噬魔俯冲下去。 噬魔身形巨大，冲击力会让噬魔内部受损，而这时就是魔侵袭的最佳时刻！ 但在即将落地的前四秒，一辆人类的坦克突然发出一枚炮弹。 炮弹冲破粉障和撩的腐蚀，露出里面的燃料罐，在落地前两秒时精准地插入了噬魔的飞行器内。 能源替换完成，内燃机瞬间被点燃，噬魔猛地冲出障碍，逃脱了包围圈。 魔立马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怒不可遏间，魔率领獠冲向了近处的坦克。 陈文嘉见状，立马冲上前阻拦。 坦克笨重，难以逃离。 坦克上只有赵澜一人，她早有准备，她望着冲过来的魔，她冷静地打字，然后发送出去。 维修组的徐鹤晨和李向安接到了指令，设定3S后发射最后一枚绿因子炮弹。 陈文嘉也收到了赵澜的指令：放弃坦克，截杀人面鸟！ 赵澜和陈文嘉同岁，是位女Beta。 在战争发生前，她只是一位机甲学院的机甲设计师，没有参加过任何专业训练，也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像她这样的人，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后方，而不应该出现在坦克上面，更不应该向专业的战斗人员发号施令。 但在看到赵澜指令的瞬间，陈文嘉就相信了对方的判断能力，立马远离坦克，朝追在后面的人面鸟奔去。 三秒后，陈文嘉成功砍下人面鸟的头颅，而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绿因子炮特有的绿烟形成了小型蘑菇云，冲过去的魔和獠全部消失殆尽。 追逐过来的魔和獠将近战场上的三分之一，赵澜这一计划直接消耗了三分之一的敌人。 而在爆炸的滚滚浓烟中，赵澜穿着特质的绿因子防护服，骑着机车冲出屏障，以极快的速度朝人类后方驶去。 陈文嘉松了口气，她望着赵澜瘦小的背影，心想赵澜这一刻还挺帅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坦克、还会开机车。 她随手解决扑过来的敌人，然后在列表中打开维修组频道，准备开麦表示感谢。 但就当她笑着给赵澜拍下离去的照片时，赵澜的前方突然冒出两个踉跄跑过来的人。 他们伸出手臂，挡在了赵澜的前面。 赵澜猝不及防，连忙压弯绕开，滚落到了一 弋? 旁。 两个人类拿出了匕首，朝赵澜奔去。 此时赵澜离最前沿的人类战线已经很近，狙击组的士兵见状，连忙射击击倒那两个阻碍的人类，跑去接应赵澜。 但在这士兵刚到达赵澜身边时，一团黑气从这人身上突然冒出，瞬间吞没了赵澜。 噬魔还悬浮在空中，从陈文嘉的视角看去，士兵咬上了赵澜的肩膀，魔黑色的利爪插进了赵澜的心脏。 意外猝不及防，陈文嘉大脑空白，声音近乎破音：“艹！赵澜！” 第350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 被颠倒的命运。…… 什么是战争的悲剧？什么是战争的残酷？什么是战争的痛苦？什么是战争的死亡？ 陈文嘉抱着赵澜残缺的、温热的身体, 她的脸上贴上了关小寒的面皮，这让她连悲拗的表情都做不成功。 绿色的雨已经下了起来，这场战斗彻底结束, 所有人都在紧急撤离、赶往下一个集结地。 混乱的队伍里，红色机甲沉默地单膝跪在地上, 七八个人围成了一圈。 极致的悲伤会有很多表现形式, 但这里只有抑制哭声后产生的颤抖呼吸。 维修组的所有人都没说话, 李向安拼凑着赵澜的手臂, 徐鹤晨给赵澜穿上鞋, 陈文嘉固定住赵澜断了一半的脖子，用湿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鲜血。 赵澜的双眼都瞎了，鼻子向内塌陷，脸上的血越擦越多。 眼泪滴在了赵澜毫无声息的脸上，陈文嘉眨眨眼, 等视野清晰了，继续擦拭这个娇小的身体。 陈文嘉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她和赵澜交集不多, 她只知道赵澜很喜欢计时, 赵澜喜欢苹果不喜欢香蕉，赵澜喜欢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液, 赵澜热爱机甲, 赵澜偶尔会健身，赵澜的名字会被刻在机甲的心脏里。 关于赵澜, 陈文嘉只知道这些，这些是这个女孩那六十一秒自我介绍里的内容。 如果硬要说还有别的，陈文嘉还知道赵澜的手上有茧子，很厚, 手很粗糙。 赵澜长得很普通，她好像营养不良，又瘦又小，她脸色蜡黄、唇色苍白、眼底黑眼圈浓重，就算是笑起来，她的脸也是寡淡的、像是一杯没有味道的凉白开。 还有什么？陈文嘉想不起来。 陈文嘉对赵澜真的了解不多，她们没有说过多少话，按理来说关系一般、感情不深，但为什么抱着赵澜的尸体，她会那么难过呢？ 是因为波澜壮阔后的戛然而止，还是因为意外发生得荒谬至极？ 在战争里，生命总是消逝得如此之快。 赵澜明明才说过话，她的手是温暖的，身体是会移动的，可是现在…… 陈文嘉来不及细想，因为有人按住了她的手。 徐鹤晨一边流泪一边哽咽地对陈文嘉说：“关小寒，我们该走了。” C区的问题已经解决，噬魔和机甲维修组必须马上前往新的战区，他们没有时间再悲伤。 陈文嘉的声音沙哑，她的眼睛也很红，她问：“可她怎么办？” 大家都走了，赵澜怎么办？ 其实陈文嘉知道怎么办。 当战争惨烈的时候，人的尸骨是没办法好好处理的，要么集中填埋，要么一把火烧了、留下骨灰。 临走前，陈文嘉操控绿因子燃烧了赵澜的身体，将她的骨灰放进了现打造的金属盒子里，然后带进了噬魔的驾驶舱。 陈文嘉前往了新的战区，她如之前一样快速利落地解决敌人，报道上说她势如破竹、英勇无比、是人类的信念支撑。 媒体将‘关小寒’鼓吹到了极高的高度，原因无他，此时人类需要一位能够鼓舞士气的英雄。 英雄？ 其实陈文嘉自己清楚，她不过是一位可怜的失败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空，她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落魄。 赵澜的死让陈文嘉彻底看清了世界，一切就如预言里的那样，这里终将走向灭亡，确实无药可救。 人类无药可救，世界无药可救。 但很奇怪，陈文嘉这样想的时候竟不全是绝望，而是有种对一切的悲悯。 这种绝望和悲悯的混合让陈文嘉之后再流不出眼泪，不管遇到再悲痛的事情、不管她身边的人怎样嚎啕大哭，她只能站在一边，用一双哀愁的眼睛看着一切。 又过去了几天，息泯的事情仍然没有下落，《浮世录》也已经被陈文嘉用来垫住不知什么时候缺了一块的座椅跟。 她无心在意这些重担，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内心居然平静又苍茫。 在赵澜死后的第三天，陈文嘉遇到了李木禾。 李木禾充当她的辅助，配合她解决掉了纳塔意识体。 休息的时候，李木禾突然问陈文嘉：如果再来一场比赛，对于徐焱和郑云峰，陈文嘉会怎么对待他们？ 徐焱和冯云峰——丧尸村里的任务NPC。 陈文嘉为了救徐焱，交出了自己的试剂，带着冯云峰这个累赘前往了危险的丧尸城市。 明明任务都要结束，为了让冯云峰活着出去，陈文嘉把防护服给了冯云峰，自己暴露在病毒当中。 那段时间比赛直播爆火，有欣赏陈文嘉的、有觉得陈文嘉愚善的，两拨人吵翻了天，黑子们给陈文嘉起难听的外号，叫她圣母小白脸（莲）、天赐英雄姐。 李木禾倒不是嘲讽陈文嘉，她很认真地在询问。 现在陈文嘉见到了真正的末日，如果她面临会随时变成魔鬼的格林教教徒，她会提前杀死他们，还是等他们变成魔后再处置？ 这也是联盟正在争论的问题。 一些部队开始提前捕杀格林教信徒，一些军队仍把格林教教徒当成普通人看待。 陈文嘉喝着没有味道的营养液，她沉默了很久，如实说道：“我还是会作出一样的选择，在他们变异前，我仍会把他们当做普通人看待。” 只要格林教徒还没有变异，他们就还是人，陈文嘉依然会对他们伸出援手。 从大局看，陈文嘉这样并不周全，甚至有倒向敌方的嫌疑，但陈文嘉考虑种种，她发现她的心仍然对所有的人类怀有慈悲。 这种慈悲不受对与错的干扰、也不会因为人类的死亡和格林教教徒的叛变而动摇。 陈文嘉的心境变得不同寻常，她看着这场毁灭性的世界战争，隐隐觉得她会有种独属于她的命运。 全面战争爆发的第九天，人类数量减少到一个新的量级，只剩三分之一。 这状况远比楚循的三分之二计划来得惨烈，有知情者重新打上了楚循的主意。 但见到楚循时，楚循端坐在牢房里，他目光湛湛，说话间有种冷静到极致的惊悚和疯狂。 他说有人打开了他的脑子，篡改了他的系统，他的系统里缺少了百万分之一个π，这导致他的计划不成立，他是被拨弄命运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成功。 这些话借由崔云传到了陈文嘉的耳里，可她已经没时间思考具体的含义，因为她迎来了她的命运。 人类被绝望笼罩，所有人都焦躁不安，祈求能够出现一个救人类于危难之间的方法。 在第九天夜晚，所有星球的半空中都出现了极大的屏幕，屏幕中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前站着一位穿着格林教教袍的老人。 这位老人的知名度不如赛德，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格林教掌管日常事务的副主教无燃。 格林教心魔一事事发后，众人都知格林教是始作俑者，对其恨之入骨。 格林教已然失去了它的荣光，成为臭名昭著的存在。 无燃在心魔出现的第一天就失踪了，众人都没想到这个邪教教主居然还敢出现，立马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进屏幕将无燃削成碎片。 联盟高层一边琢磨着无燃的意图，一边立马派人去查找无燃的位置坐标。 无燃虽然也是白胡白眉，但看起来远比赛德年轻，他双目矍铄，面容和善，有种脱离世俗的气质。 他的眼睛缓缓挪动一圈，似乎在透过屏幕扫视众人，他发出一声悲哀的叹息声，说：“没想到才不过十天，竟到了如此地步，是我回来得太晚。” 无燃的眼睛含了热泪，看样子，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众人被无燃的态度弄得游移不定。 格林教是在克洛族入侵时出现的宗教，曾救人类于危难之间，近些年更是收留遗孤、照顾老人、关心弱势群体，大家都不愿相信格林教会干出毁灭世界的恐怖事情。 听无燃这样说，哪怕他只说了这一句，竟就有不少人动容。 有人抹着泪道：“我就说其中有别的缘故，格林教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主教们都很好，这位无燃主教还替我们家念过祝词呢！” 有人愤怒、憎恨，但还是忍不住偏心，他们说：“听听吧，看他怎么说。” 士兵们早就被战争消磨了力气，他们木着张脸，一边让救护员包扎伤口，一边看着屏幕。 纪非凡开了瓶消毒水，夹起布一沾，就往陈文嘉的胳膊上擦，他回头看眼无燃，郁闷道：“这神棍还活着呢？这是要说啥，这屏幕从哪来的？搞啥呢这是？” 纪非凡一如既往地咋咋呼呼。 陈文嘉喝了口水，盯着无燃没出声。 屏幕中的无燃擦了擦眼泪，等悲情缓过来一些了，才对众人道：“诸位，近年来世界上灾难频发，能 忆樺 源枯竭、地脉震动，我与主教日日忧心、殚精竭虑，企图寻求能够解决危机的方法。” “为了恢复能源，我们与相关前沿教授日夜探讨，我们怀着悲伤与罪孽、提出了以牺牲己身、恢复能源的往生花计划，为了知晓动荡的源头，主教将教内事物全交于我，他自己踏遍世界各地，收集了厚厚一本魔物志交于最高政府，这些都有迹可循！” 大屏幕外多了分屏，上面是格林教教徒排队进入装着神树的绿堡里的画面、主教赛德将魔物志亲手交给领导人的画面。 这些都是事实，格林教确实以牺牲教徒换来能源的持续，赛德也确实把魔的事情告诉了星际联盟。 一直一心为人民服务的格林教怎么会突然成为害人的邪/教呢？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隐情？ 众人望着证据，忍不住心神动摇。 躲藏的格林教教徒更是悲从心来，纷纷落泪。 无燃长袖一挥，悲悯道：“格林教一心为民，从未有过别的心思，教徒更是心怀虔诚，无一不是从善之人，却没想有奸邪趁虚而入，篡改格林教符文，利用格林教各教徒的忏悔之心在人类危难之际铸成大错！” 他说得悲痛至极，眼睛里又含了眼泪，他道：“我亦是有罪之人，未能早些发现恶鬼，致使往生花计划的相关人士被杀，地底的魔物提前被放出，连教中的祝福符文也被换成了魔咒，让世界成了如今的悲惨模样。” 无燃的话唤起了众人的记忆，他们立马就联想到了一个人。 “恶鬼？恶鬼是谁？真的有人陷害格林教？” “往生花计划的负责人不是于宫琪吗？就是去年在赌城被害死的教授，天！是陈文？？又是陈文？？” “陈文！是陈文！是陈文这个魔鬼！” 被军方集结在一起保护的人们炸开了锅，惶恐起来。 有人崩溃地抱头大喊：“怎么又是她！她不是走了吗？！她到底想折磨人到什么时候！” 350-353 第351章 第三百四十七章 荒诞可笑的世界舞台剧…… 赌城的事、怪物的事、格林教的事……如今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怎么都和陈文这个人有关？？？ 明明联盟已经将她绳之以法、处以死刑, 她居然奇迹般的复活、还带着一帮人冲进安娜之门！ 她到底是谁！她是谁派过来折磨人类的魔鬼？！ 士兵们也开始心生恐惧，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朝噬魔驾驶员‘关小寒’看去。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只有两位可以驾驶3S机甲的驾驶员，一是臭名昭著的陈文本人, 二是曾替补陈文驾驶3S机甲的黄林夕。 但安娜计划证实，黄林夕便是陈文。 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位3S机甲驾驶员, 身材和那位差不多、也是一位女Alpha, 她到底是关小寒, 还是套了关小寒壳子的陈文？ 救护员去了又回, 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纪非凡拿着医疗箱, 煞有其事地道：“哎呦这里怎么还有块没治的？我的天！你不是说就替战友挨了一下吗？我的天哪，这伤口都快看到骨头了！” 在噬魔检修的时候，陈文嘉临时加入了突击队，然后替一个士兵挨了一下，现在手臂还冒着黑气。 那士兵是个新兵, 根本防不住魔的进攻，要不是陈文嘉挡了一下, 他已经被抹了脖子。 战场上那么混乱, 谁都只能顾上自己, 注意不到他这边的情况，除了陈文嘉。 现在战斗告一段落, 被救下的士兵站在陈文嘉不远的地方, 他不敢上前打扰，他连鼻子都是红的。 一听纪非凡这话, 他拿着两个发下来的牛肉罐头蹲到陈文嘉面前，愧疚说：“关队，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要不然你也不会挨这一下。” 关小寒是3S机甲驾驶员，她的命或许比这场战斗中的指挥官的命还要重要，但她那么金贵的人，却替一个刚上战场的小兵挡刀。 士兵这样一想，泪水又要流出来了。 陈文嘉无奈地看了一眼故意说话的纪非凡。 纪非凡耸了耸肩。 没办法，他管不了那个神棍胡说八道，他还管不了这些大头兵的视线了？ 陈文嘉换上了关小寒的声音，她安慰士兵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战场上替战友看后背是应该的，以后你也会这样，别想着愧疚。” “有什么好哭的，你一个Alpha，别让人看笑话。” ‘关小寒’面色惨白，靠在机甲上安慰被她救下来的新兵，这下谁也不好再朝她看了。 屏幕里，无燃微仰起头，让浸润的泪水倒流，他缓了缓情绪，继续道：“我想大家应该都猜到了这人是谁，今年一月份时，主教在一个小镇休养，她以找到了恢复绿壤生机、维护世界和平的办法为由，要求和主教见面。” 分屏一转，出现一段视频。 视频里，双肩佝偻的年轻女Alpha踏入了当地的教屋，她换上了格林教长袍，随主教的侍从息泯进了后院小屋。 无燃道：“这个叫陈文的人向主教展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计划，她说如今人类数量众多、资源根本不够分配，再这样下去，人类的文明迟早会被拖死，所以她画出了弑杀咒，请主教牺牲所有的格林教教徒，用来复生绿壤、再续人类文明。” 陈文嘉听着无燃的说辞，不禁怔愣住。 无燃怎么会知道她和赛德的谈话？怎么又颠倒黑白，将弑杀咒的罪恶安到了她的头上？ 陈文嘉觉得嘴里的牛肉索然无味，她放下罐头，听无燃继续说下去。 无燃道：“主教当然不同意，当即把陈文请了出去，于是这个陈文又找上了政治要务商议委员会的议员楚循，二人不谋而合，想要强迫主教执行计划。” “大家对前段时间的政局变动应该有所耳闻，在博弈间，陈文出逃，楚循被收押，我们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却不想我们一早便中了他们的诡计！” 无燃痛心疾首，似乎接下来的事让他不愿回想。 他说主教见陈文和楚循的风波已经过去，便重新拾起了讲经布道之事，但当全教上下审核线上经文时，才发现格林教的APP早已经被入侵，有极小一部分的祝颂词被篡改。 而就是这极小部分的更改，导致祝颂词彻底变成了弑杀咒！ 无燃擦了脸上的一颗浊泪，说：“主教一直将重心放在各教堂分会，却不想线上出了纰漏，主教后悔万分，自觉罪孽深重，他不愿自己成为魔鬼，便自刎于格林女神神像前。” 无燃把陈文嘉之前在星际‘犯下’的‘过错’又放了出来。 众人看着一张又一张鲜血淋漓的照片，回想这几天的遭遇，只觉得当初被陈文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有人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他站起来冲着屏幕喊：“但陈文不是已经逃走了吗？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想死啊，我刚从医院出来，我刚从医院出来，我不想死啊……” 这个年轻男人瘦骨嶙峋，他跪在地上痛苦流涕。 “我也不想死，谁想死？陈文！都是陈文的错！” “谁能救救我们！神啊！求你救救我们吧！” 这几天的血腥和残酷早就让人忍受不下去，无燃这么一挑拨，每个区域的人都有失控的迹象。 大家哀嚎的哀嚎、逃窜的逃窜，几乎所有地方的都混乱不堪。 陈文嘉守的是一个格林教教徒集中区，在士兵们的保护中间，他们对着大屏幕跪倒在地上，乞求神明怜惜他们的苦难，给他们带来光明。 这些格林教徒或许比普通人类更要可怜。 他们虔诚地侍奉神明，祈祷自己和周围人平安，但在危难之时，他们自身却成了将人类拖下地狱的魔鬼。 绝望的哭嚎让人喘不过气，陈文嘉望着黑暗的天色，心中甚是悲哀。 无燃说了这么多话，句句都在提陈文嘉。 陈文嘉想她已经知道了无燃的目的。 格林教对世界影响深远 忆樺 ，几乎难以拔除。 无燃只凭几句话就重新俘获了所有人的信任。 格林教曾在战争中拯救人类，现如今人类又陷入了危机，格林教肯定会再次站出来给予人类指导。 所有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望着屏幕里的无燃，跪在地上祈祷，乞求神明再次拯救人类。 无燃似乎料想到了众人的反应，他背后的火焰越烧越烈，明黄色的光芒照得他那身白袍圣洁无比。 他说：“主教曾有一本古籍，但不慎遗失到深渊地底，我们踏遍了所有地方，终于找到了这本书，也找到了救世之法。” “方法？是有救了吗？是说我们都有救了吗？” “什么方法？有什么方法？” “我受够了！什么办法啊，主教，是什么方法？” 所有人都痴了，他们跪在地上前进，想要离屏幕中的无燃更近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寻求庇佑。 风吹得火焰向前偏移，无燃的脸忽明忽暗，他闭眼叹息道：“罪恶之渊由有罪之人开启，自然要由有罪之人结束，来自地底的火焰会净化邪恶的灵魂，清除一切孽障。” 他突然睁了眼，目光透过屏幕注视着某个人，他道：“陈文并没有死，她现在正隐藏在人群之中。” 无燃转过身，眼里倒映那可以烧尽一切的焰火，他寓意道：“只要找到了陈文，一切都将结束，我们都将迎来新生。” 火焰能够把一切都烧成灰烬，包括罪孽的灵魂。 只要抓住陈文，杀死陈文，人类就会获得新生。 众人均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绝望的眼睛中迸发出新的神采，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被暴虐和血腥折磨到崩溃的人类再次坚定信念，团结起来。 “杀陈文！杀陈文！杀陈文！” 不知谁起了口号，所有人异口同声，声音逐渐响彻天际。 屏幕中的火焰烧到了世界各处，士兵们激昂地举起拳头，也喊起了口号。 在这样的队伍里，纪非凡虽然觉得荒谬，但他已经没办法否认半句。 他混在人群间，猛地朝陈文嘉看去。 对方的眼睛里也倒映着明黄的火焰，她静静地看着屏幕，看起来没有一丝波动。 在口号声中，联盟高层召开了紧急秘密会议。 明日之舟回来的事情瞒不住联盟，关小寒的身份早被一部分人知晓。 因为人类遭到了灭顶之灾，为了解决人类危机，他们暂时放下了对陈文嘉的敌意，让陈文嘉驾驶噬魔。 但现如今格林教的无燃站了出来，现在他们要重新商议如何处置陈文嘉。 越是靠近中央集权的中心，众人便越是知晓，这个世界早有高维度力量的存在。 而高维度力量存在的证据便是薪火历180年，自称是神明信徒的人来到了人类星际，帮人类度过了难关。 这群人不愿暴露身份，于是和当时的政党商议后，消除了一部分人类的记忆。 这些事情听起来荒诞，但仍有一些资料可证，除了当事人的纸质叙述外，甚至还有这些神秘人士以一己之力阻挡克洛族大军的视频。 这些证据被封在绝密档案库里，只有十大议员都同意时才会开启。 如果再往上考究，再一一批准得到绝密档案的密码，绝密档案库里甚至能找到一段人类到达这片宇宙后、绿壤在一瞬间就发芽、让一颗死星生机勃勃的视频。 如果以上都无法证明高维度的存在，那么最显著的证据便是GELIN系统。 GELIN系统的每个零部件都异常精巧，其中应用的数学逻辑、运算方法、实际模型等就算是到了现在，人类科学家还是无法掌握关键。 GELIN系统完全超脱了人类的科学水平，它来自不属于人类的高维度文明。 而这种笼罩在每个星球之上、可以改变天气、可以提供信号、甚至能牵引潮汐的GELIN系统是在格林教主教赛德的帮助下创造出来的。 赛德带来了一批精密异常的设备供人类使用，并定义了很多新概念，揭示了很多人类目前无法得知的微观现象。 也是因为赛德的存在，人类的科技突飞猛进，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 可以说，赛德是人类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之一，而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年、永远都一个模样的人来自高维度。 只有什么能力都没有的人类才会讲究科学，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才会去寻找自然留下的规律。 但人类的科学和高维度的玄幻并不冲突，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曾在人类世界发生。 事情已经存在，人类不得不接受这种超脱已有观念的思想冲撞。 但人类也恐惧这种不可思议、不可掌控之事会造成的后果，正因为如此，曾承载高维度力量的格林教的言论引起了联盟高层的重视。 无燃是克洛族战争时期便跟着赛德的人，他也参与了GELIN系统的设计，并修撰了赛德定义下的概念和规律，他是格林教中仅次于赛德的人，他或许像赛德一样有着高维度的力量和智慧。 因此，哪怕无燃只是空口无凭，会议上一大半人还是偏向了捉拿陈文嘉的一方，连曾支持陈文嘉去安娜之门的崔云都在犹豫不定。 至于剩下的那小一半，自然是一些不想浪费陈文嘉附绿能力的人。 至于这场会议上为什么没有丁寒？很简单，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姓丁的指挥官早就倒向陈文那个女Alpha，若不是他，陈文或许早就死在了监狱里，哪还有后面的事情？ 丁寒和陈文嘉的状况差不多，若不是因为丁寒的能力太过出彩，他也会被其他人联合整治和排斥。 已经同意抓捕陈文的张简见有人还在犹疑，说道：“噬魔现在确实只有陈文能驾驶，噬魔也确实能让战局发生变化，但问题是，噬魔只有一个，可现在世界上的战场大大小小有一千多个。” 张简是程添锦等人死亡后新选举上来的议员，他哪边都不占，他是针对实际问题给出解决方案的实干派和中立派。 他点了点笔，道：“这一千多个战局消耗的能源巨大，就算是有陈文在，我们也快撑不下去了，等电一没、激光一没、炸药一没，我们还是得玩儿完。” 陈文嘉和噬魔确实是能锦上添花，但他们这正处于寒冬酷暑，正缺有人雪中送炭、夏日予冰。 “要我看，可以试着相信无燃主教，将陈文押过去，虽然也有风险，但总不能看着人口数量一天一天减少，最后大家一起自杀跳楼吧？我们总得放手搏一搏。” 任成峰点点头，附和道：“张简议员说得没错，陈文一 銥誮 个人改变不了大局，将她交出去，反而可能迎来转机。” 无燃在世界上的话语权非常高，他的话代表了格林教，也代表了高维度。 他或许就是对的，只要杀死陈文，就能拯救现在的危机。 任成峰道：“陈文身份成谜、十分危险，我想她去安娜之门就是为了让赛德主教放松警惕，然后让楚循趁虚而入，最终导致现在这样子，我们不能因为她的能力就偏袒她，或许她正酝酿新的坏点子。” 联盟内部本就对格林教突然的转变有所怀疑，现在无燃一解释，再回想过去种种，大家都觉得无燃说得有道理——陈文确实是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别的不说，陈文至少真的威胁了议员会，并迫使所有人通过了安娜计划。 但她进入安娜之门不久，格林教徒就变异了，这正好证实了无燃的话。 跟着陈文回来的人说见到了新世界，但这群人可能早就被陈文嘉说服，成了她的帮凶。 秘密会议中的人虽然没说，但心里大都已经开始重新考虑人类迁徙到静止层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张简和任成峰说完后，还没投票的人动摇不少，按下了投票键。 票数结果并没有显示，还剩崔云没有投票。 崔云听着回放中无燃的话，问：“收到无燃的回信了么？” 他们已经派人去联系了无燃，确认消息的可行性。 众人都看向一旁的会议秘书，秘书仔细看了遍光屏，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崔云便道：“那再等等。” 此言一出，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因为陈文嘉最早是被崔云挖出来的，她对陈文嘉或许有不同的见解。 但崔云今非昔比，除了她父亲外，她还有个同样在财政处当官的Omega男朋友，她自己还是如今人类最强的一只队伍的指挥官。 财权、军权她都有，分量比在座的所有人都重。 她说等等便只能等等，没有人出言反对。 众人又等了会，秘书突然出声：“收到回信了，是一段音频。” 崔云抬眼看去。 秘书播放了音频，无燃那略带枯朽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他说：“根据古籍记载，陈文是从异世界而来的魔鬼，这一点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她的命运早就注定，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要想度过此次的危机，就必须将她烧死在烈火当中。”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不应该再有人包庇异世的恶魔。” 无燃叹息，又意有所指。 会议室里寂静无比。 张简看向崔云，道：“崔少将，该投票了。” 少数服从多数，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崔云这一票并不重要。 等她投完票，投票结果一出，抓捕行动便能立刻开始。 崔云没有说话，她思量片刻后，按下了投票键，然后起身离开。 结果已经传到了秘书那里，她微微一怔，忍不住看了眼已经起身的崔云。 她把投票结果公示出来，说：“十一票通过，一票弃权，抓捕行动可以执行。” 弃权票是谁投的显而易见，众人望着崔云离开的身影，面色各异。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果决的崔云会投下弃权票，但在思量间，抓捕陈文嘉的小队已经成立，并前往陈文嘉所在的地点。 他们知道这个驾驶噬魔的女Alpha实力异常强悍，所以在行动前，他们做了周密的计划。 在战场上，他们想办法用魔引导噬魔离开大部队，然后将特质粘液糊满噬魔的全身，让它行动缓慢。 早已准备好的埋伏人员利用最高权限强制打开噬魔的驾驶舱，在瞬间往里面灌入大量迷药。 因为迷药浓度太高，3秒内就让驾驶舱内满是雾气。 抓捕小队的人戴好面罩走进去，将已经迷晕的人拖出来。 出于谨慎起见，小队队长打开驾驶员的头盔，想再注射一支麻醉剂。 但正要注射时，往驾驶员的正脸一看，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张被迷晕的脸既不是陈文的、也不是关小寒的，而是一张普通莱茵机甲驾驶员的脸！ 陈文嘉迫使噬魔认可了其他人，她自己以肩膀受伤为由留在了后方。 但当众人冲到后方、将周围十公里以内都找了个遍时，都没有发现陈文嘉。 在某个无人关注的瞬间，陈文嘉失踪了。 第352章 第三百四十八章 “陈文嘉，你真笨，你…… 一天又一天, 三天已经过去，联盟派人把整个星球翻了个遍，都没有陈文嘉的消息。 人类内部已经发出了悬赏通报, 在全人类内寻找陈文嘉的踪迹。 在无燃的主导下，格林教教徒们也开始在世界各地游走, 寻找陈文嘉的下落。 人类的数量仍在减少, 资源的短缺致使一些地方已经喝不上营养液,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这逼得人崩溃发疯。 在茫茫黑暗中, 所有人没由来的将陈文嘉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杀死陈文嘉，大家就能得救。 只要杀死陈文嘉，世界就会恢复平静。 只要杀死陈文嘉一个人，就能换来全人类的安全！ 抱着这样的信念，人类和格林教教徒的矛盾都少了很多, 变得同仇敌忾。 因为陈文嘉的关系，丁寒被软禁起来。 如今他只能呆在四面紧闭、连通风都没有的空间里, 除了参与作战计划外, 不得踏出房间一步。 因为崔云那一张弃权票, 丁寒获得了点崔云的帮助。 在她的干涉下，丁寒所在的房间里没有摄像头, 所有的安保人员也守在房间外, 给了他一点自由空间。 但丁寒觉得，崔云动用的这点特权可不是为了他, 而是为了方便她自己。 第三天晚上，崔云又一次打来了通话请求。 丁寒其实不愿再和崔云虚与委蛇，但现在陈文嘉失踪，或许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外界的消息。 丁寒按下了通话键。 崔云问道：“她来找你了吗？或者有给你递消息吗？” 崔云找不到陈文嘉的踪迹, 也不知道这个女Alpha到底有什么打算。 但她对一点深信不疑，不管陈文嘉要躲还是藏，陈文嘉一定会带上丁寒。 丁寒看着他这间四面不透风、马桶和洗漱台都在书桌旁边的房子，道：“如果换个房间的话，或许有可能。” 这破房间除了门口和下水道外，就没有别的出入口，陈文嘉就算是想递消息也递不进来。 洗漱台的进水口和马桶抽水泵的水倒是能进来，但就连他房间的水都有人专门看着。 崔云笑道：“没办法，如果不来这里，你就会拥有一个充满摄像头和窃听器的房间，丁委员长，看在我和她的情谊上，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地方了。” 丁寒坐在办公椅上，正撰写着作战方案，他说：“如果你不投弃权而是投反对的话，我想我会相信你的说辞。” 崔云不投赞成票，是因为她认为陈文嘉还有利用价值；不投反对票，是因为她认为无燃的话也有道理。 总的来说，崔云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留有余地，那边可行她支持哪边。 丁寒的心情已经糟糕了很多天，他不想和任何人废话，他道：“有话快说，方案十分钟后给你。” 如果没有陈文嘉的消息，那他和崔云没什么可聊的。 崔云沉默一瞬，叹息说：“她真的没给你发过任何消息吗？以前也没有？或者你能不能猜猜她的意思？” 思虑种种，崔云仍对陈文嘉抱有期待。 她想知道陈文嘉要做什么，未来会对人类产生怎样的影响？ 只有知道陈文嘉的意图，她才能想办法帮助陈文嘉。 崔云也很疲累和挫败，但她身负保全人类的责任，她不能停歇，她只能再次抓着丁寒问：“你们之前相处的时候，她有没有提到过……” 话还没说完，通话传来滴的一声，对方果断地挂了电话。 丁寒不想听崔云那些话，他更不愿去想陈文嘉会做什么。 一想到陈文嘉会做的事情，丁寒就觉得心情差到了极点。 陈文嘉确实没给他透露过任何意愿，但他太了解陈文嘉这个人了。 在听到无燃的那番说辞后，丁寒便知道陈文嘉会做什么。 这些愚蠢、卑鄙、无能的人都担心陈文嘉会逃离、会躲藏起来，偶尔有几个例外的，也都是期望她能有新的办法。 但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能做什么？她一个普通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丁寒厌透了人类，厌得已经不想再怨、再骂，可他必须要说陈文嘉就是一个傻瓜，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呆、最笨的傻瓜。 因为她这个人，她这个愚蠢、善良的傻瓜真的会顺应所有人的期待，自愿走进人类为她燃起的烈火之中。 她就是会这样，她就是这样傻的让人不想再看下去。 丁寒太了解陈文嘉，他也不愿这样想，但这便是事实。 他觉得异常烦躁苦闷，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阴沉一张脸，写下一张又一张的作战方案。 依誮 十分钟后，丁寒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发了出去。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又过去了一天，他和陈文嘉已经五天没见。 但丁寒希望他们不会再见，最好陈文嘉能够远离这个世界、远远地躲开，最后她不要再企图通过让自己痛苦来挽救这里的一分一毫。 低沉的情绪还没散去，堵得他心口发疼，这让他只能望着光屏桌面发呆。 陈文嘉失踪后，他便再也不肯睡去。 过了一会，他点了开一个私密文件夹，里面全是一个人的照片。 有她在比赛里穿裙子的、有她在丧尸街头看落日的、有她驾驶机甲对镜头比耶的。 这张是她和朋友出去玩时拍的照片，她穿了好看的白裙子。 这张是机甲队的大合照，他们俩肩并肩凑在了一起。 还有这张，这是他们抓娃娃时一起去拍的大头贴。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脸都有点红，但他们嘴唇对着嘴唇，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丁寒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才慢慢移到下一张上去。 等他细细看完所有，他又翻到那张接吻的照片上，发起了呆。 他这时候没有旖旎的心思，他就是想看看，只有看看她的时候，他焦躁不安的心才能平静一些。 一个人的时候没必要做伪装，所以丁寒慢慢趴到了桌子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这让他思维慢慢发散，他好像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他梦见他们回到了军校那边的房子里，陈文嘉抱着睡着的他，将他放在了床上。 她没有走，反而轻轻地脱了鞋袜上床、睡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场景其实发生过很多次。 在他们互相坦白的那个夜晚，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 那天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吹，他们依偎在一起，又温暖又缱倦。 又是冬天到来，厚实的墙壁挡住了风，让丁寒听不到呼啸的声音，他习惯了这种安静。 但他觉得今天有些不一样，今天和那天晚上一样温暖。 意识感觉到了异常，从沉睡中苏醒。 丁寒慢慢睁开眼，微微一抬头，和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对上。 她的眼睛狭长、眼尾上调，虽然她本人总是温和的，但单看她的眼睛，总有些挑逗轻浮的意味。 然而丁寒觉得，她看向他时，眼眸总是那么温柔多情，让他被深深吸引。 丁寒看着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下一层深梦。 对方笑了，她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很喜欢那张照片吗？你似乎看了很久。” 她的手是温热的，触感很真实。 不是梦，她还是来了。 丁寒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陈文嘉动了动头，心想丁寒是睡呆了还是以为在做梦？ 她正要伸手在丁寒眼前晃晃，丁寒却比她更快动手。 丁寒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翻上身的同时，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有点凶，力道也大，绵软的吻里似乎含着其他深沉的情绪。 陈文嘉任由丁寒摆布，她一手搭着他的腰、让他贴的更近，一手揉搓他的腺体、让他无法挣脱。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这个吻又猛烈又绵长。 被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拉扯间，两人的衣服都被脱了大半。 他们侧躺着，陈文嘉按着丁寒的脖颈，在鼻尖相对时，她轻声问：“亻故么？” 像上次丁寒问她一样，她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候，在全世界都在声讨陈文嘉、在丁寒已经被软禁起来、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里，做么？ 陈文嘉垂下眼，轻轻碰着丁寒柔软的唇瓣，她的声音沙哑，带上了欲/色，她说：“我会很轻，我们声音小一些，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她的手在丁寒的腰间磋磨，对方已经开始颤抖。 丁寒呼吸急促，栀子花味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Omega总是容易被勾起欲望，此时他连身体都软了，眼睛里也含着潮湿的雾气。 但他按住了陈文嘉向下的手，表情透出些闷意，他说：“不做。” 一向任由陈文嘉处置的他拒绝了陈文嘉的提议。 如果这一晚过后陈文嘉就要离开，那他要这一晚的欢/愉做什么呢？徒添痛苦的回忆吗？ 他抵着陈文嘉的额头，紧紧抱住她，说：“就这样陪我一晚。” 暧昧忽然散去，他的语气有些哀伤。 陈文嘉听着丁寒的话，说了一个好字。 她心里叹息，看来丁寒已经猜到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很多事情不用说他便已经知晓。 可能是经历了太多消耗情绪的事情，陈文嘉觉得她对外界的感知淡了很多。 陈文嘉看到了很多声讨她、谩骂她的人，她清楚这个世界已经黑暗悲惨到荒诞的地步，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牛鬼蛇神。 但她不怨也不恨，只是觉得哀伤和怜悯。 她很飘渺，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所以她不打算躲藏，她明天就会去见无燃。 但在离开前，陈文嘉很放不下一个人。 陈文嘉曾说她再也不会离开他，她又要食言。 她不愿和以前那样不告而别，她想和他再见一面。 这间房子里没有任何的供暖设备，但他们抱在一起就已经足够温暖。 陈文嘉侧身揽着丁寒，她说：“我把赵澜送回了她的故乡，她的家人不在了，我就把她埋进了墓园里。” 她本可以直接利用传送卷轴找到丁寒，但在来之前，她去了趟西南星葛力木市。 西南星葛力木市是赵澜的家乡，她想把赵澜送回去。 西南星和其他所有的星球一样混乱，去了她才知道，赵澜的父母都已经不在。 赵澜的父亲是格林教信徒，他在赵澜死亡的当天早上变异，带走了她的母亲。 陈文嘉不知道赵澜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希望她不知道。 陈文嘉正想着，突然感觉腺体那里微微发疼。 丁寒什么都没说，只是咬上了她，好像想通过这样来发泄内心的沉郁。 陈文嘉没有出声，她轻微换了个姿势，让丁寒能咬得更舒适，她说：“使劲。” 如果丁寒觉得难过，如果这样他能开心些，那就使劲咬吧，没关系。 但丁寒怎么会使劲，他咬着女Alpha腺体上的软肉，只留下两弯浅淡的白痕。 他将额头抵在陈文嘉的肩膀上，呼吸微微颤抖。 哪怕陈文嘉现在就在这里，哪怕她正和他温热地贴在一起，丁寒还是高兴不起来，反而内心沉痛。 他想了许久，还是问：“可以不去么？” 他知道他阻止不了陈文嘉，但他还是说想问问。 陈文嘉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抚起他的脸庞，轻轻扫了扫他浸了水光的眼尾。 柔和的灯光照进她的眼睛，显得她的眼眸明亮又温和，她说：“别难过。” 没有人可以阻挡她，哪怕是丁寒也不行。 陈文嘉知道丁寒不会阻止她，丁寒也知道他无法阻止陈文嘉。 这是很悲伤、无奈的事情。 于是丁寒就只能紧紧抱着陈文嘉，亲吻她、抚摸她。 他们都出了汗，陈文嘉仰面躺着，她把丁寒捞起来，亲吻他有些发肿的嘴唇。 陈文嘉看着他发腻的眼睛，再一次轻声问他：“做吗？” 她快走了，在离开前，他们要做些什么吗？ 她的眼神温柔得要将人溺毙，丁寒看着她，加深了吻。 但他却说：“不做。” 依誮 他好像在折磨陈文嘉，又像是在折磨自己。 他被诱得发/情，但他连标记都不愿。 陈文嘉觉得更伤感了，她强制将丁寒按在身下，她从背后附上去，用齿尖咬破了他的腺体。 一如既往的疼痛爽感刺激全身，但丁寒提不起兴趣，他的整颗心早因为陈文嘉痛得木掉了。 让他别难过？他怎么能不难过？ 标记过后，丁寒再没有了力气，他紧紧靠在陈文嘉怀里，任由她轻轻按着酸软的腺体。 他说：“你要是走，我也会跟着你离开。” 他好像在威胁，又好像是陈述事实。 但陈文嘉淡淡笑了，她笃定道：“你不会。” 她了解丁寒。 就算丁寒之前再不愿意，在陈文嘉离开后，他会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有可能，他会将这个世界恢复成以前那样美好的时候。 丁寒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不像笑的笑，他还是不开心，他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陈文嘉将下巴放在丁寒的额头上，她轻闭着眼睛，说：“我很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丁寒不做声了，半响，他才说：“陈文嘉，你有些自私。” 在这种时候，他开始说伤人的话。 陈文嘉说：“我知道，所以我对不起你，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骂我、咬我、打我，只有你想，都可以。” 她把丁寒一个人留下了，她确实自私。 丁寒怎么对她都行。 但丁寒什么都没做，他安静了好久，喃喃道：“陈文嘉，你真笨，你是傻瓜吗？” 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不会那样做，只有陈文嘉这样的笨蛋和傻瓜才会信那种荒谬的命运。 陈文嘉说：“其实我很聪明，现在已经这样了，大家都活不了多久，我先走的话，可以少受很多苦。” 反正世界要毁灭了，她在这里的风评也不好，早死早超生嘛，她想得挺开的。 丁寒问：“但万一……” 他本想说但万一陈文嘉走后，事情又有转机了呢？ 这句话被他咽了回去，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事情有转机了多好啊，这不就是陈文嘉的目的吗？ 这个自私的傻瓜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丁寒觉得这想法太天真、太傻了，这个世界并不值得她这么做。 但他改变不了陈文嘉的想法，这让他又难过又无奈，他只能又咬了陈文嘉一口。 陈文嘉感受着锁骨上的刺痛，将丁寒抱得更加紧。 她呼吸着让她贪恋的栀子花香，思绪慢慢飘远。 她说：“丁寒，你知道吗？崔云和小关秘复合了，听说小关秘很强势，直接把崔云拖到了登记处。” 小关秘关绮凡——崔云的初恋，现任财政秘书长之一。 陈文嘉想了想，小声说：“我前几天碰到了纪非凡，他给我看了和向白天的合照，他说他们已经结婚了，如果以后情况好了，他们想生两个宝宝。” “苏化安你还记得吗？她被夏晓安顶下去了，夏晓安是她的那个行政秘书，听起来她们应该水火不容对不对，但我听说，夏晓安好像有孩子了，孩子是苏化安的……” 人类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人类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年轻人、有中年人；更有家人、朋友和恋人。 他们有些刚刚退休、有些正在努力工作，还有些正在上学。 在听无燃讲话的时候，陈文嘉看着一双双流泪的绝望眼睛，突然就想起她离开关山月的家、在一个小镇上晒太阳的时候。 那天的太阳很温暖，广场上有人在放风筝，大人、小孩笑嘻嘻闹在一起，光是看看，就知道他们很快乐。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每个人都有充满期望的生活。 陈文嘉不愿再看到颠沛流离和绝望悲伤，她想让一切恢复正轨。 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牺牲她一个人就能点亮整个世界，那有什么不可呢？ 她愿意的。 说她笨也好、说她蠢也好，她确实愿意。 她自己不觉得悲伤，她希望丁寒也不要为她难过。 丁寒听着陈文嘉描述别人的生活，更难过了。 他们想要活着，那他们自己努力就好，为什么陈文嘉要为他们的生活而牺牲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陈文嘉是笨蛋、傻瓜。 丁寒感觉鼻子有些酸，他吸了口气，打断陈文嘉的话，他说：“你说这些，是想和我结婚吗？” 崔云和关绮凡、纪非凡和向白天、苏化安和夏晓安。 不管他们身份如何、性别如何、经历过什么，他们最后都在一起了。 陈文嘉说这些是在暗示什么吗？她来这里做什么？她想和他结婚吗？ 陈文嘉明显怔愣住。 丁寒捧起陈文嘉的脸，认真问她：“你想和我结婚吗？就现在，在明天到来之前。” 他阻止不了陈文嘉的离开，但在她离开前，他想留下些长久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张薄薄的证件。 他悲伤忧郁的眼睛里带了一抹期待。 陈文嘉知道，如果她同意的话，对方或许会像以前那样露出温暖的笑，然后满足地在她怀里睡去。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陈文嘉心里也愿意，但她眼里含着和丁寒同样的悲伤忧郁，她说：“我不想。” 她可以和丁寒结婚，但之后丁寒怎么办？被牵连、被憎恨、然后走上和她一样的路吗？ 做吗？不做。 想结婚吗？不想。 他们赤/裸着身体拥抱在一起，但说出的话绝情又冷漠。 房间里开了壁灯，光芒微弱，也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丁寒的嗓音已经开始颤抖，他这次真的用了力，将牙印留在了陈文嘉的胸口上，他说：“陈文嘉，你真的……好自私啊。” 他的话让人难过，泪水烫伤了陈文嘉的胸口。 陈文嘉也红了眼睛，她亲吻着丁寒，说：“我爱你。” 对方颤抖回应：“我也爱你。” 这一晚，他们谁也没有睡去。 他们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许下任何承诺。 第二天一早，联盟对外宣布，丁委员长成功抓捕了陈文，将她押往无燃所在的一颗小行星。 第353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在战争和烈火中成神。…… 陈文嘉无比清楚自己在做的 YH 事。 她依然没有搞明白《浮世录》里到底暗示了什么, 但她在听到众人叫喊她的名字时，她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跳进世界为她烧起的烈焰中，平息整个世界的怒火和绝望。 杀死一个人便能拯救世界吗？这听起来和那种修仙小说似的、这像一个单调小世界剧本一样荒谬, 在以科学为基础的世界里，按理来说,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信了, 几乎所有人都支持。 因为这个世界早被压迫得震荡不已。 资源短缺、魔鬼侵袭。 人类自己已经无法解决危机, 他们就只剩一个方法——乞求上天、乞求神明、乞求曾拯救过人类的格林教。 格林教说要想清除这个世界上的魔鬼, 就必须杀掉一个人。 那就杀掉好了, 反正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反正她本来就作恶多端。 在这种境遇下，就算是无罪都会被推上绞刑架，更别提陈文这个人本就身负罪孽。 为了光明，为了回到过往的光明世界, 所有人都向陈文嘉下了判决书。 无人会感到愧怍，反而觉得陈文嘉的死亡真是大快人心, 因为陈文嘉是众所周知的恶魔、是想要毁灭世界的恶魔。 “杀陈文！” “杀陈文！” “杀陈文！” 当这口号响彻云霄时, 陈文嘉便知道, 这就是她的命运。 就算在去安娜之门时她侥幸逃脱，但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 当所有人都被蒙蔽, 那么他们口中的真相才是真正的真相。 除非将整个世界颠倒、像【零】和【侍女】那样将整个世界重新洗牌, 除非如此，陈文嘉在这个世界上就无法活下去。 那便不要再活, 那就将生命交付出去。 或许就如楚循所说，陈文嘉对人类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总是怜悯卑劣人类的慈悲。 所以她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自我。 所以哪怕她被注射了麻醉剂、被绑上了高台、周围布满了烧死她的柴火，她仍没有愤怒的情绪。 她甚至没有挣扎，眼神里是淡淡的悲伤和可以原谅一切的宽容。 被捕后, 陈文嘉被注射了强麻醉剂，等她醒来时，她已经被束缚在一根十字架上。 可能是怕夜长梦多，没有人和她废一句话，更没人看她，只是往她的脚下堆着柴火。 在火堆外，围着一圈又一圈的格林教信徒。 天色阴沉，硝烟熏黑了每个人的面颊。 他们瞪着中间的陈文嘉，眼里有恨、有怒、有喜。 四五个无人机正对着陈文嘉，这里的影像会通过信号站发送到世界各地，所有人都会看到明黄的焰火烧起。 无燃正在和别人说话，他对面站着穿了西装和军事制服的人。 强麻醉剂让陈文嘉的视力有些糊，她分辨了一会，才看出那个穿军事制服的人是卢志平，至于那个穿西装的中年Beta……好像是新上任的议员。 他叫什么名字？陈文嘉没有印象。 她仔细扫过周围所有人的脸。 很好，和那次审判时不一样，这里没有一个熟人。 崔云没来，丁寒也没来。 丁寒不来最好，因为他的泪水让她的心口现在还发着烫。 一个快要被处死的人会想什么？陈文嘉不知道，她只想到了这么多，最后定格在丁寒流泪的眼睛上。 他又流泪了。 陈文嘉只见过丁寒流过两次泪，两次都是为了她。 她忍不住叹息，她还是放心不下他。 陈文嘉正想着，无燃转了身，朝她走来。 穿着白袍的人站到了人群前，低吟的诵唱声慢慢统一。 无燃嘴里也念叨着听不懂的话，有人端了一盆水、一个托盘上来。 托盘里放着一把刀。 他虔诚地浸了手，拿起了托盘上的刀。 无燃看向陈文嘉，眼睛里竟含着慈祥，他说：“陈文小姐，抱歉，我需要放尽您的血液，这是仪式的一部分，还望见谅。” 陈文嘉问：“仪式？是那本古籍里记载的吗？” 无燃在信徒的搀扶下站上了高台，他握着刀朝陈文嘉的手腕割去。 他说：“是，古籍里记载，必须要这样做。” 想要除魔，就要放干魔的鲜血，让魔在烈火中被烧成灰烬。 手腕上的动脉被割开，鲜血滴落在黑炭上。 为了易燃，最里层铺了满满的木炭。 或许无燃那天烧火就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陈文嘉又问：“古籍真的存在？” 古籍真的存在么？还是一个搞宗教迷信的借口？ 无燃割开了陈文嘉的另一只手腕，他耐心回答陈文嘉的问题：“真的存在。” “我一直跟随主教大人，曾负责照顾主教大人的生活，我见过那本古籍，主教说这本书是我教的传世珍宝，但后面这本书不见了，主教告诉我，他不慎丢到了地底深渊。” “我一直派人寻找那本书，主教死后，终于有了眉目，古籍里说，您是来自异世的魔鬼，必须用烈火将您烧尽。” 无燃慈眉善目，哪怕是面对陈文嘉这个‘魔鬼’，他的语气仍然温和。 他看向了陈文嘉的脖子，问：“陈文小姐，还有问题吗？” 再问一个问题，他的刀就会割向陈文嘉的脖子。 陈文嘉看着那把沾着血的刀，沉默片刻，她问：“你真的看得懂那本古籍吗？”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能读懂格林教古籍的人就只有赛德。 无燃的手一顿，收了回去。 他看着比他小了不知多少轮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懂，但【零】大人给了我提示，【零】大人是主教大人的朋友，他们一起创立了格林教。” 【零】？ 果然是他。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陈文嘉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动，更没有任何疑问。 无燃说：“【零】大人告诉我，你本能成为很好的人类，但很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你的命运就是这样。” 或许无燃也不知道真相，他只是从【零】那里听到了真相。 无燃的刀已经碰到了陈文嘉的脖子。 陈文嘉感受刀割开皮肉的痛苦，眼睛看向了阴沉的天际。 她想，或许【零】和【侍女】正注视着她，注视着她这个不愿去新世界的人类。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陈文嘉只剩下叹息。 她对无燃说：“我这里也有一本古籍，这本书的拥有者告诉我，这本书是赛德主教赠与她的，我将这本书交给了崔云指挥官。” 听陈文嘉这样说，无燃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惊讶。 陈文嘉望着围着她的一张张陌生面容，轻声说：“如果我死之后，一切都没有变化，就去找崔云拿那本书吧，答案或许就在那本书里。” “你……” 无燃疑惑，他不知陈文嘉为何会说这样的话，毕竟她是异世的魔鬼，而不是救世者。 这是不是另一个圈套？她会不会想再次卷土重来？ 无燃不想再听陈文嘉说下去，他闭上嘴，转身下了高台。 周围人的吟唱越来越来大，血液的流失让陈文嘉觉得又冷又眩晕，这让吟唱声变成了催命咒。 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割破，陈文嘉控制不住地痉挛，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看到她从医院里诞生，浑身水灵灵的，哭声嘹亮。 陈怀川看了她一眼，然后泪汪汪地扑向了文诗诗。 她看到蹒跚学步时，文诗诗双手向她张开，她踉踉跄跄扑过去。 她看到了那颗被砍掉的树、看到了将她从黑房间里牵出去的张妈妈、看到了病床上的空空、看到了蘑菇林里吃人的影子、看到了饮冰星冰室里的陈不刃、看到了森林里冲她笑的丁寒…… 照片、APP、手串、匕首、骰子、明珠、羽毛…… 她的整个人生都在脑海里迅速划过。 陈文嘉想，这是什么？死亡前的走马灯吗？ 咒语声越来越嘈杂，她觉得身体被腐蚀得发疼。 陈文嘉奋力掀开眼皮，只看到了身上明黄的火焰。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点染了火堆，她在烈火中燃烧。 火焰中，她看到无燃张开了手臂，然后跪倒在了地上。 所有教徒都跪了下去，他们仰着头，似乎在祈求什么。 祈求什么呢？祈求神明的拯救吗？ 陈文嘉的视野被火焰撩得模糊，她似乎看到一个教徒忽然往后一倒，魔撕裂了他的身体、冒了出来。 一个、一个、又一个。 魔鬼开始撕扯周围的人。 真奇怪，真正的魔鬼不是正在被烧死吗？为什么信徒的身上还会冒出魔？ 果然，【零】他们又骗了人类。 陈文嘉无奈地叹息一声，但她被禁锢在烈火里，已经毫无办法。 她全身似乎都在缩紧、灼烧。 好热、好烫、好疼。 她在恍惚中想：如果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但如果下雨的话，大家岂不会惊恐她会复活？ 那便烧吧，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 铱驊 净。 陈文嘉发现自己居然变得无限纵容，是因为她已经快死了吗？ 她怎么感受不到疼？也感受不到钢索的束缚？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吗？那她为什么还有意识？ 混沌之中，灵魂似乎在发光，是那份她和一诺签订的墨比契约。 陈文嘉疑惑地看过去，墨比契约的法阵破碎开。 眨眼间，陈文嘉发现被烧得旺盛的高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而她面前，悬浮着一本书。 陈文嘉仍回不了神，她觉得她飘渺在某个地方，她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她和一本书。 这本书她已经很熟悉了，是文诗诗给她的《浮世录》。 她已经翻开过很多次，但这次看着这本书，她有种奇异的感受。 陈文嘉伸出手，握住那本书。 这里也不知是哪里，她的身体上居然覆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这光芒她只在【零】和【侍女】身上见过。 陈文嘉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翻开书页，仍是些密密麻麻的、形状奇怪的文字。 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她居然看得懂这些文字。 书的光芒更盛，纸张自动迅速翻过，最后破碎成点点星光。 如一阵风惊掠心房，陈文嘉明白了所有。 神的时代早已落幕，旧日的信徒不愿祂沉睡，企图在异世拼凑出昔日辉煌。 《浮世录》里记录了‘亚’经历磨难成为神明的故事，而陈文嘉在信徒的诱导下，经历了‘亚’所受的一切折磨。 游戏、遴选、轮回都是谎言。 他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她、只有她一个。 他们的目的是再造一个如‘亚’一样的神。 遮掩的黑暗如玻璃般碎成了块，脚下仍是那熊熊燃烧、滚烫异常的高台。 陈文嘉全身已经烧得焦黑，但她感受不到疼痛，她全身变得轻盈有力，她褐黄色的眼睛变得空灵，蒙了一层金色的光。 身上的符咒再次显现、无形的锁飘扬起来。 金色的符咒环绕着陈文嘉，她看着这要人命的符咒，又挑起收集力量的锁，对他们的意图心知肚明。 这是束缚人类的枷锁，也是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 符咒放出了人心中的魔，锁正吸收着她的力量，现在的陈文嘉只够冲破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如果她选择了人类，她就会失去力量；如果她选择了向上成神，人类就会彻底灭亡。 地面上，魔不断从格林教徒上撕裂而出，吞噬周围的一切。 陈文嘉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看着地面的乱象，陈文嘉抬了头，目光穿越数不清的星辰，看到了辉煌神殿里的【零】和【侍女】。 他们也注视着陈文嘉。 这个普通人类经历了同‘亚’一样的磨难，如今她已经获得了和他们比肩的资格，只要她放弃这里、再受多年的信仰供奉，她便能成神。 这位同‘亚’一样在战争和烈火中诞生的神，事到如今，她会怎样选择？ 【零】和【侍女】等待着她的回应。 是放弃舍命相护的人类？还是放弃呼风唤雨的力量？ 陈文嘉细细感受她的身体，她现在能够洞悉世界的规律；她轻轻动动手指便能刮起一阵风；她心念一动就能拨动人的神经、消除人的记忆。 如果她再等一等，去往异世界建立一个像格林教的组织，让人类把自己的名字供奉高台，她便能获得信仰之力。 这些力量能让她脱离宇宙，前往任何一个地方；她可以拾起任何人的记忆、让死去的人复活；她可以获得无尽的生命，拥有无数个轮回…… 可那又怎样？ 陈文嘉细细体会后，发现自己仍具有喜恶和情绪，她还是讨厌贺东舟，还是对丁寒有着欲/望。 她早就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神，只有妄图成神的人。 陈文嘉毫不犹豫抛下了锁，转身向人类迈去。 【END】 第354章 第三百五十章 英雄的丰碑。…… 阴暗荒茫的天与大地间, 那抹焰火是唯一惊心动魄的颜色。 灼热的气浪扑在无燃脸上，明亮的火光照出他眼睛里的惊惶。 在他的视线里，魔撕裂了信徒的身体, 鲜血淋漓间，魔嘶吼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格林教？为什么我要纹上纹身！我想有个信仰有错吗？我有什么错？我恨格林教！我恨这一切！” “她明明已经烧成了灰烬, 我怎么还成了怪物？哈哈哈我是怪物, 我成了怪物！你为什么还是人？为什么！” 火焰仍在熊熊燃烧, 旺得已经看不清被绑在柱子上的人。 她已经被烧死了。 但明明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魔还是会钻出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下一步该如何？ 无燃望着四周逃窜的教徒和开始攻击魔的军队, 心里惶然一片。 这方法是错误的吗？他是做错了哪一步吗？ 回想陈文嘉死前的表情和叮嘱，无燃忽然有些后悔。 他是错了吗？他是做错了吗？ 无燃抬头看天，跪在了地上。 他眼里含了热泪，大声道：“伟大的神明啊！我们已经看清了我们的罪恶和荒诞，我们日夜供奉着您, 请您救救我们吧！ ” 他双手合十，满脸悲怆, 他绝望地呐喊：“【零】大人！神使曾拯救过人类, 这一次也请显灵, 救救我们吧！如果非要惩处人类的罪恶，就请把一切降临在我身上！” “是我！是我没有尽到副教之责, 是我将格林教带到了毁灭的道路上, 请将一切罪责降诸于我身！其他教徒……” 无燃毕竟上了年纪，急火攻心间, 他觉得喘不过气，佝偻下去。 混乱的人群中，他和他亲近的信徒全跪在地上。 无燃将自己撑起来，悲怆地说出最后的话：“其他教徒都是无罪的, 他们没有错啊，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只不过……” “副教，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的亲信扶起了无燃，想搀着无燃起来这里。 无燃拂开了他，他悲哀说：“只不过人心本恶，但我们已经在改正，求求你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无燃对着天空呐喊，但无人响应、无事发生。 神使承诺他的事情并没有做到。 他是不是冤枉了人？他是不是害死了人？ 无燃呐无燃，你怎么能叫无燃？ 无燃看着那燃烧的火焰，悲从心来，他猛地扑进了火焰。 他早就是罪恶之人，苟延残喘至今，也不过是为救世二字。 如果魔终将从心底钻出，那他还不如，自己选择灭亡。 火舌吞噬了无燃。 “副教！副教！我们怎么办？” 有人在火焰外嘶喊，想将无燃拉出来。 无燃忍受灼伤，向火焰更深处走去，他不愿再做穷凶极恶之人。 焰火已经烧尽了他的眉毛，疼痛让他跪到了地上。 无燃嘶喊着扒着高台，想借力将自己撑起来。 但他把手往上一摸，只摸到了被烧得滚烫的钢绳，其他的什么都没摸到。 灰烬、骨灰、甚至是她那双耐高温的军靴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会没有？难道她还活着？难道她还没有死？ 无燃全身疼痛难忍，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有人正在触碰他的手，将他手里的钢绳拨弄出去。 无燃一惊，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火焰已经灭了。 他面前正蹲着那个被烧死的魔鬼！ 她为什么还活着？她怎么会活着？她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怪物？ 陈文嘉蹲在无燃面前，看着他思绪纷飞，她无奈道：“我是人，不是让您去找崔云吗？跳进来做什么？” 都说了让无燃去找崔云，他跳什么火海啊？ ?璍 虽然她不想评论，但论无燃这智商，他就算是再怎么烧都烧不出舍利子。 “我……” 无燃一时失语，只能瞪大眼看着陈文嘉。 陈文嘉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把火太烫了些。” 无燃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陈文嘉迈出了火焰。 她打了一个响指，无名的小行星突然闷雷阵阵，下起了雨。 这场雨冰冰凉凉，浇灭了火焰，也浇灭了魔的黑影。 雨点落到每个人身上，带走了勾得人心堕落的符咒。 众人都感觉浑身一轻，他们望着被打散的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极而泣。 “得救了！” “太好了！我们都得救了！” “雨，下雨了！我们获救了哈哈哈！” 滂沱大雨中，所有人在泥泞中翻滚，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没了恐惧和悲伤。 “副教！我们成功了，副教，你看！魔没了！” 年轻的信徒小心扶起了无燃，他高兴地说：“我们是对的，神显灵了！神来救我们了！” 无燃被火焰熏哑了嗓子，他张着口，看着这场雨，心里更是悲怆。 因为只有他知道，他们失败了。 这场雨并不来自他们信奉的神明，而是来自他们口中的那位‘魔鬼’的慈悲。 雨中带着陈文嘉的力量，打散了【零】和【侍女】留下来的诅咒、也清除了一部分地底残余。 陈文嘉仍穿着那件破烂的衣服，她浑身没有任何改变，她慢慢行走在时间和空间里，路过街边小巷、人类身旁。 很可惜，因为她这位新晋神明的曝光度极低、成神前的风评也不好，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对她的谩骂和诅咒。 陈文嘉撇撇嘴，坏心眼地让风雨中的温度更低。 遇上说话过分的，她就呼呼地刮风，堵上他们的嘴。 遇上那些正密谋造反的，她便下冰雹，将冰疙瘩砸向他们的脑袋；她还录了像，准备以后再慢慢收拾。 遇上可怜的小孩，她便摸摸他们的脸蛋，让树木开花，将花瓣飘到他们的脸上…… 她一路走一路看，让所有的魔都消散在风雨中。 在路过北一星的果园时，她摸摸自己不饿的肚子，还是忍不住偷咬了口还带着雾气的香甜葡萄。 路过花田时，她摘了不少花，用风将它们送到那些屹立在静谧中的墓碑前。 路过丁寒的办公室时，她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他，抽取灵魂的一部分、变成一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陈文嘉摸了摸他紧皱的眉心，附上一个轻吻。 随即她顺着风离开，前往所有诅咒的根源——格林神树。 在往生花计划的鲜血浇灌下，这颗树早已经失去了它的神格，成了降下灾难的帮凶。 陈文嘉踏在风雨上，几步便穿过人类街道，迈向绿堡。 “陈小姐？” 一阵风吹向了瞎了眼的年轻人，他穿着肮脏的白袍、淋着雨，轻声问：“陈小姐，是你么？” 陈文嘉看着曾消失不见的息泯，停了下来。 她望着息泯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她不用谁告诉，在看到息泯时她便知道，息泯的眼睛是他自己戳瞎的，目的是为了捕风，或者说捕捉到陈文嘉的踪迹。 息泯灵敏地感受到了不同，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陈小姐，我已经等你许久。” “主教告诉我，等一场烈火燃起后，让我在这绿堡的外面等你。” 不等谁说话，息泯便拿出藏在衣服里的盒子。 息泯摸索着盒子，将开盖的那一边对准陈文嘉，他说：“主教大人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盒子普普通通，像是路边随便买的便当铁盒子。 虽然盒子被密封得严实，但仍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陈文嘉透过盖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颗已经生了蛆蝇的心脏，而心脏里面，包裹着一颗小小的、绿色的种子，那是一颗全新的绿壤。 看到这颗被腐肉包裹的绿壤，陈文嘉终是忍不住叹息。 《浮世录》记录了关于‘亚’的故事，里面说虔诚的信徒会孕育新生，他们死后，他们的心中会凝结出希望的种子。 这颗种子便是人类曾得到的绿壤。 在陈文嘉眼里，赛德自出现开始便是一个特殊的人。 他是‘亚’在尘世的信徒，他知晓【零】和【侍女】全盘的计划，他把决定权交给了陈文嘉，他将神的恩惠送给了文诗诗，他的心里包含了一颗能够孕育万物的种子。 这些其实已经足够揭示他的身份。 他和陈文嘉一样，也是能够成为神明的人。 只不过他把第一次成为神的机会给了文诗诗，第二次他将匕首对向自己，化作了一颗可以带给人类希望的种子。 至于他口中的弑杀咒和交予陈文嘉的决定权？ 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善恶交加时痛苦的具象化罢了。 他与自己周旋已久，当他看到和他同样的陈文嘉做出决定时，他便也做出了决定。 陈文嘉接过了这颗种子，她伸了伸手，想治好息泯的眼睛，但对方却躲开了。 息泯挂着淡淡的笑，说：“就让它这样吧，没有了眼睛，我反而能将世界看得更加清楚。” “主教说，他希望他的骨灰可以在温暖的日子里撒向江海，陈小姐，请问最近什么时候会有阳光？哪里会有广阔的大海？” 陈文嘉说：“今天之后，哪里都会有阳光，去东二星吧，那里是人鱼族曾生活的地方，气温舒适，微风习习。” 东二星的海域深处已经没有了獠，自今日起，一切阴云都会散去。 息泯点点头，他向微风道谢，拄着拐杖转身离开了。 待他消失在拐角处后，陈文嘉带着赛德的心脏踏进了绿堡。 这是陈文嘉第一次来这里，外围是两圈层叠的研究办公室，中心是一块广袤无垠的枯黄土地。 那颗被称为神树的格林树已经枯得枝干一踩就碎，它已经承受不起自己的重量，倒在了地上。 仍然有研究员守着它，穿蓝色工作服的人身边摆了一堆仪器，他们已经累得睡着了。 陈文嘉把他们挪到一边去，又让他们陷入昏迷，然后手一扬，让枯树化成了粉末。 枯树留下了一个巨坑，陈文嘉跳下去，将手放在树残留的根系上。 她的力量顺着根系往下延伸，直到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中。 柔和的光芒渗进被污染的土地，一切诅咒和污秽都被拔除干净。 地脉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在未来的某一天，土地和海洋会自然生发出能源物质，一切都将迈向良性循环，再也不需要外界能源的帮助。 做完这些，陈文嘉便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了。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后，她打开了盒子，注视着已经发黑的心脏。 她挥开蚊蝇，细细地将蛆虫摘掉，然后将这颗孕育了希望之种的心脏埋进土壤里。 陈文嘉本还想迫使种子长得慢一点，不要让人类轻易获取资源，从而变得贪得无厌。 但她还没做，就感受到一股新生力量慢吞吞地生发出来，像是老人小孩走路似的慢慢挪。 它一点都不急着出去，而且很会控制力量，只是流出来一点，将将够现在的生活，其他大部分都奔着陈文嘉埋在地底的力量而去，从而给星球注入生命。 陈文嘉觉得这颗种子和她的想法一样，或者说赛德和她的想法一样。 种子冒出了两片嫩绿的小叶子，陈文嘉本来想摸一摸，但这种子比她大几百岁，她这样做也太不礼貌，这样一想，她便作罢。 GELIN系统正在被唤醒，灾难已经散去，风和云正在聚集，一切都在慢慢平息。 陈文嘉实在太累了，便倒在了土地上。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醒来时，便看到一对透明的小翅膀在她面前扑腾。 小翅膀的主人穿着她经常穿的绿色裙子，正抱着绿叶子抽噎。 见陈文嘉醒了，小人吸吸鼻子，泪汪汪地说：“你醒了？恭喜 铱驊 你完成任务，我就说吧，任务成功后我们肯定会拯救世界的。” 陈文嘉看着已经好久不见的一诺，点了点头，说：“对，还好相信你了，如果不是拯救星际 ，我们大家都不会活着，还好有你。” 拯救星际app确实存在，其中确实含有能量团，【零】和【侍女】利用这份能量拔高了陈文嘉，让她能在短时间内拥有力量。 小精灵也真的存在，只不过被【零】和【侍女】利用了而已。 陈文嘉仍然分不清小精灵是【零】还是【侍女】的虚影，但她很高兴还能和一诺见一面。 因为在她只能一个人孤独前进时，一诺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觉得她和一诺是朋友。 陈文嘉看着一诺，问：“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吗？” 按照一诺的思维模式来说，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她要离开了。 果不其然，一诺点了点头，说：“对，我要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一诺很难过，她抽抽噎噎说：“我走后，你会想我吗？” “虽然，虽然平时你总欺负我，我对你也不够好，但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陈文嘉听着一诺的形容，心想这似乎也喜欢不上啊。 但她见一诺哭得伤心，心里也觉得不舍，她说：“对，我喜欢你的，我也舍不得你。” 得到回应后，一诺来劲了，她又说了好多腻腻歪歪的话。 最后，两人都若有所感。 一诺看了看天，说：“我该走了，这个给你，不要弄丢了，要不然我会很生气。” 她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布偶。 一诺依依不舍地蹭着陈文嘉的脸颊，说：“我真的要走了。” 陈文嘉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嗯，一路平安。” 一诺磨磨蹭蹭地离开，她泪汪汪地和已经变成种子的赛德告别，然后转身。 但飞了一半，她突然又转回来。 陈文嘉看着她，对方道：“陈文嘉，你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人类，我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 陈文嘉真的特别好，她不应该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一诺低了下头，似乎她已经知道什么，她说：“我好像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陈文嘉，我想让这个世界对你更好，我想把真相摆在众人眼前。” 陈文嘉怔愣。 真相？ 陈文嘉都快忘了，除了她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完整的真相。 一诺的眼睛里浮现出绿意，她整个人都在放光。 就像无燃做的那样，一诺在各个星球都投放了屏幕。 一诺好像一直在对陈文嘉录像，将她记录了下来。 屏幕里，画面从陈文嘉踏入人类星舰开始、到她踩上饮冰星的冰面，她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头发凌乱、满眼惊惶地随众人往前进。 饮冰星被侵略，她被人押着上了前往西二星的星轨，然后被套了个降落伞、扔下了几万米的高空。 陈文嘉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躲躲藏藏，最后躲到了部队里。 后来她听取别人的建议，想考军校。 她努力学习了一年，最终通过了比赛，获得了入学资格。 到此为止，她的生活还算平静，但自她得到陈怀川的照片开始，她便开启了真正的漂泊和流浪。 数不清的疑云、阴谋、暗算将她层层包裹，她还没来得及从黏腻的丝网中挣脱，外界的死亡、压迫和欺凌又缠上了她。 屋漏又逢夜雨，电闪雷鸣、风雪交加。 陈文嘉一个人背负了整个人类的命运，她在黑暗里踽踽前行。 但就算是已经这样，外界的污蔑让众人的态度一边倒，她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她不说话便被泼脏水，她说实话就被视为疯子。 她保持沉默都被当作是默认，她想要解释就被说成狡辩，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饶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冲破了宇宙中的风暴，企图找到世界的真相。 回来后，她也没有愧对任何一个人，当众人提出要烧死她时，她将战友的骨灰送回家乡，她和爱人告别，主动踏上了绞刑架。 世上的一切都在磋磨她、消耗她、将她拖进深渊啃食，她也痛苦过、嘶喊过、愤恨过，但最后她还是宽容了一切、原谅了所有。 更甚至于，她的愤恨也不过是蜷缩在被子里，咬着牙想毁灭一切，但第二天，她还是会去捞已经淹没在水里的残花。 她是一个善良、博爱、宽和的人，任何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高尚和圣洁。 但像她这样拥有世界上最纯净、最洁白心灵的人，却被割断了经脉，被烈火焚烧而死…… 陈文嘉不知道所有人看着这些会有什么反应，她自己觉得挺难为情的。 因为一诺收了音，那些什么‘我就是要把这条路走到尽头’啦、‘我对人类永远忠诚’啦、‘你永远都打不败我’啦、‘我就是要救人类啦’这些话全被放了出去。 说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怎么听着那么……那么幼稚和中二呢？怪让人难为情的。 就算是获得了力量，陈文嘉还是没有改变，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化成了风，偷偷摸摸地去找丁寒。 主星也是一片狼藉，丁寒的办公室外便是被魔倾倒的大楼。 丁寒站在废墟的最高处，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望着空中的大屏幕。 温柔的风拂过他的脸颊。 有人轻轻叹气，说：“你又流泪了。” 这一路过来，她看到了好多看着屏幕流泪的人。 她将温暖的风送过去，示意自己已经收到了歉意。 风吹过去的同时，她也消除了大部分人的记忆、只沉淀下模糊的印象。 她又不是真死了，她还得在这里生活呢。 如果大家都知道祂就是她，那……那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神的力量正在被锁抽取，陈文嘉感觉神的烙印在慢慢消散。 属于人类身体的体感正在回归，陈文嘉浑然不在意，她出现在丁寒旁边，替他擦去泪水。 她说：“丁寒，这是你第三次为我流泪。” 丁寒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她的眼睛温温柔柔，触碰他的手指也带着温度。 他喃喃道：“是吗？” 他转了下眼眸，才发现自己居然落泪了。 他抬起右手擦去泪水，无名指上的戒指异常显眼。 陈文嘉握住丁寒的手，抚摸那枚戒指，突然笑了，问：“喜欢吗？” 丝丝缕缕的风轻扬地划过，GELIN系统隐隐有启动的趋势，太阳的光让天幕慢慢亮了起来。 陈文嘉却没空管天空的颜色，她专注地看着丁寒，说：“我将灵魂中的爱意凝成了戒指，丁寒，只要这枚戒指没有消失，就说明我一直爱着你。” 如何让别人知道你爱他？陈文嘉也没有多少经验，她只能把炽热的爱具象化，呈到丁寒的面前。 “陈文嘉，你……” 丁寒摸着戒指，之前的酸涩和现在的甜蜜混在一起，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他只能欣喜地点点头，从胸腔里挤出话语：“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上前紧紧抱住了陈文嘉，他深呼口气，贪恋着陈文嘉身上的温暖。 当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这枚戒指时，他就知道陈文嘉来过，她会回到他身边。 陈文嘉忍不住咧嘴笑，她往后退一点，想去亲亲丁寒的嘴唇。 但丁寒却躲开了，他扣上陈文嘉的右手，捏着她的无名指问：“那你呢？我的呢？戒指应该是一对一对的。” 他戴了陈文嘉的戒指，那陈文嘉呢？ 陈文嘉笑了笑，她偏头吻上丁寒的唇。 接吻间，她展开手心，说：“我的在这里。” 她取走了丁寒灵魂的一部分，凝成了戒指。 陈文嘉蹭蹭丁寒的鼻尖，轻声问：“帮我戴上？” 丁寒亲亲着陈文嘉的唇瓣，说了声好，然后拿起戒指，慢慢套到了陈文嘉的右手无名指上。 两人看着同样 殪崋 的戒指，什么都不必再说。 他们相视而笑，十指相扣间，拥吻在一起。 陈文嘉亲吻丁寒的发鬓，低声说：“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 所有的风暴都已经过去，她对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不屑一顾，她只想呆在丁寒的身边。 GELIN系统全面恢复，天气指令已经下达，今天会是万里无云、微风吹拂的大晴天。 世界已经被摧毁成一片废墟，模拟太阳从东边升起，向废墟缝隙里输送暖意。 风吹动了白云，让充满希望的光从远方倾斜而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11月21日早上9点39分，新的能源被源源不断输送到世界各地，GELIN系统再次被全面启动。 魔鬼随一场大雨消散，贫瘠的土地里长出了嫩芽，绚烂的彩虹布满人间。 她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世界在她的仁慈中再次醒来- 11月23日早上10点，联盟最高政治协商会议向全世界宣布战争已经结束，并对拯救世界的英雄表示歉意和忏悔。 在陈文嘉的授意下，议会隐去了她的名字，只将赛德推到众人眼前。 但就算无人言语，众人也知道祂的存在。 文明的焰火再次被点燃，命运的齿轮继续往前转。 在未来的某一天，得知内情的某些人辗转联系上了丁寒，说他们计划铸造丰碑，想请陈文嘉题词。 这个世界因她获得新生，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座丰碑。 彼时陈文嘉刚从军校训练场上回来，她的舍友们嚷嚷着妖瞳去死，正在抄写北一星发布的植物种植手册（世界通用版）第十一页第七行话。 看着送来的烫金纸张，陈文嘉不知如何下笔。 她没题过词，她只见过第一联合军校前伫立的两座雕像的题词。 一座是上将褚英的雕像，底座写着：我发誓，我永不后悔落入如此境地，为人类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一座是将军白河的雕像，底座写着：当星球被绝望笼罩，请你握紧手中的枪，它会唤起你作为军人的血性，让你有勇气朝着毁灭发出最后一击。 一个为人类、一个说气魄。 陈文嘉回想她的经历，觉得这些话又空又大，都不是她想说的。 她不是上将，也不是将军，她现在只是一个军校的普通学生。 陈文嘉思索良久，还是想写没那么伟大的话。 她握着笔，认真写道： “人非生来强大，如果泰山压顶、浪潮迭起，请不要在意司空见惯的眼泪和胆怯，大哭过后，要用绝望生发出来的勇气，劈山破浪、直济沧海。” 不是所有人都强大，更不是谁都会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不用因为流出来的泪水和表现出来的胆怯而自卑，因为这对普通的人类来说最是平常。 作为一个人，要做的不是鄙弃自己的弱小，而是抓住弱小时生发出来的奋进力量，从而劈山破浪、直济沧海。 陈文嘉看着写下的文字，只觉过往种种都在脑海中浮现。 她敛了心思，将纸张装进信封中，放到了寄送机上。 小型寄送机从窗口飞了出去，驶向蓝天白云间。 陈文嘉对几天没见、工作繁忙的男朋友发出吃饭邀请，然后看着悠扬平静的天空伸了伸腰。 她想：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