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易孕美人专治禁欲绝嗣大佬》 第一章 未婚夫把我送给白月光的糙汉老公 “天啦,宋医生怎么是这样的人,背着未婚妻和小护士搞一起?” “就是,要搞这伤风败俗的至少去草垛里,或牛棚里搞啊,在这治疗床上搞,以后谁还敢来看病?” 乡里几个来蹭风扇的婶子大妈围在一起,堵在卫生所门口边嗑瓜子边八卦,唾沫星子掺杂着瓜子皮乱飞,大嗓门瞬间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乡民。 很快卫生所狭窄的门口一下子就挤满了扛着锄头和挎着篮子的围观群众,对着里头只穿着身白大褂、裤子失踪全无的宋时璟指指点点。 孟抒悦到卫生院时,隔着人群就看到屋里头正满脸涨得通红的宋时璟堵在门口不让人进。 而屋里那张狭窄掉漆的治疗台上正躺着一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女人,头上罩着属于宋时璟的裤子,身下披着他的汗衫,只露出一双白玉光滑的小脚。 这场景,任谁看了不心领神会。 这是和女人偷吃躲到所里来了。 多刺激! 乡里人闲暇时最爱看这种活色生香的臊人场面。 可要不是里面那个男人是他未婚夫的话,孟抒悦也是会和那些个大婶们一起要点瓜子挤在人群里喜滋滋探着脑袋凑热闹。 但现在,她看着里头那个口口声声没有出轨的男人,心口处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般,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不用猜她都知道,躺里面和自个未婚夫被抓奸抓个正着的,就是他口中那个孤苦无依的好兄弟媳妇苏烟烟。 上一世,这两人在治疗室里被抓奸时,还没这么辣眼睛。 当时宋时璟已经穿好裤子,面对乡民们的指指点点,他梗着脖子朝众人解释里面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孟抒悦。 婶子们自是不信。 因为下乡两年多来,宋时璟是怎么对她这个未婚妻的,他们也有目共睹。 他将她这考来的护士工作让给苏烟烟,让她这个未婚妻去木场上给人烧菜送水,晒得跟块煤炭似的,被所有人嘲笑配不上宋时璟。 所以,他们压根不信这么温润如玉的白面医生会去碰她这个黑娃子。 一哄而散后,那些个爱八卦的婶子们还是将他和小护士偷情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后来苏烟烟因此哭得天翻地覆,求到孟抒悦面前让她出面澄清。 宋时璟也第一次放低姿态百般解释他仅仅是帮她做妇科检查,是帮好兄弟照顾媳妇而已。 他说作为一个医生面对人体器官,他的初心都是救死扶伤。 他拉着她的手,声音是自下乡以来久违的温柔,求她出面同乡民说那个躺治疗室的女人其实是她! 当时孟抒悦觉得荒谬极了。 他作为好兄弟是怎么好意思给兄弟媳妇做妇科检查的? 以现在大众的保守思想,即便男子不小心摸了人家姑娘一下都得负责,而他竟然不顾别人的唾沫星子能将他淹没,也不顾她这个未婚妻的脸面就去看别的女人身体? 即便心底这样想,孟抒悦还是信了宋时璟的话。 她说服自己同样作为一名医护人员,应当把这种以治病救人为前提的身体接触看淡。 想着这世道女人多艰难。 要是让苏烟烟在外地挖煤的老公知道这事,不定会怎么打她! 于是,她咽下所有委屈,在后来乡里的大会上当众背锅那天在治疗室里的女人就是她。 也是因为她的这次好心背锅,她后来的人生彻底毁了。 乡民们在之后的日子里一见到她,就捂着嘴偷笑,暗地里笑她还没结婚就和男人瞎搞在一起,简直就是个黑狐媚子! 没过多久,苏烟烟挖煤的老公回来,不知从哪里还是听说了宋时璟帮他老婆检查的事,找上门将这个昔日好哥们狠揍了一顿。 孟抒悦收到宋时璟的消息急匆匆赶到他家想帮他上药,却发现他好端端的半点不像被打的样子。 正疑惑间,他却反手拉她进屋,又迅速退了出去反手将她关进房里。 时到今日,她依然清楚记得他当着她的面将门重重关上时的绝情模样,冷冽的声音如淬了毒的冰刃般将她的心凿穿 他说:“抒悦,对不起,烟烟老公说我看了她媳妇,他也要看了我媳妇才同意抵消。” “所以,你忍忍,就看一眼,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那一瞬,她整个身体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般久久不能回神,脑子更是如宕机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身后男人粗鲁地将她拽摔在地,拖着她就想往床上扔。 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疯狂拍门,求宋时璟放她出去。 可是他却在门后语气笃定又冰冷地继续回应她,“抒悦,你会吃苦,反正做护士这么久也摸了那么多男人屁股,让他看一眼也没什么。可烟烟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受不得打的!” 那一刻,她脑中嗡鸣一片,不可置信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口里说的话。 当年在馄饨铺前,满脸通红的少年拿着一分钱折成的戒指向她表白,求她等他学成归来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所以,即便这两年来他处处维护苏烟烟,将大半工资交给她,处处贬低她配不上他,她都一次次忍了下来。 因为,年少时的那份怦然心动弥足珍贵,她不想放弃。 可现在,他却将她的爱践踏,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只为了能让苏烟烟不遭受她丈夫的家暴。 那一天,苏烟烟的丈夫将她掼到床上,哪里是只想看一眼? 他撕扯着她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一个发泄怒火的恶魔! 挣扎中,她咬在他肩膀上,却被他一拳一拳活活打死。 他边打边不甘地低骂,“谁让你跟了宋时璟呢,这主意都是宋烟烟那臭娘们出的,可你咋这么不听话呢?我就这么比不上那姓宋的吗?” 惨叫声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外面,宋时璟却一下都没敲响那扇破旧的木门。 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灵魂脱离肉体飘到门外,才看到门外她的未婚夫正搂着别人的妻子,目光缱绻且宠溺。 苏烟烟哭哭啼啼靠在他肩头,软侬细语撩人魅惑,“抒悦姐不会怪我们吧,都怪我当时在治疗室坚持要什么公平,说被你看了,你也得给我看,害大家伙误会,还害了抒悦姐。” “不怪你,都是我害你嫁得不好,我会永远护着你的,至于抒悦,她作为嫂子就该欠你的!” 宋时璟温柔地帮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声声安抚,却全然忘了隔着门板里面还有一个他亲手推进火坑里的未婚妻。 那一瞬,孟抒悦这才知道,宋烟烟居然就是宋时璟常常挂在口中的养妹妹! 难怪当年他下乡时坚持要来这里。 难怪他会这么毫无底线地照顾只见过一两面的所谓好兄弟兄弟媳妇。 难怪宋烟烟丈夫不敢对宋时璟这个城里的大少爷发火,只能对她这无辜之人下了狠手。 上一世,她到底是有多傻,会去相信他们俩只是医生和护士的关系? 重活一世。 她提前一晚上告诉乡里的几个婶子,宋时璟怕他的小护士热,中午都会开风扇,让那些个婶子们比上一世提前到达卫生所,抓奸到了宋时璟还没穿上裤子前的丑态! 此时的宋时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急得不行,如上一世那般梗着脖子冲围观乡民解释,“里头躺着的就是我未婚妻孟抒悦,不是烟烟,你们别乱嚼舌根,等下小姑娘被你们逼得跳河了,你们都得负责!” 孟抒悦在人群外,看着宋时璟为维护养妹不顾未婚妻颜面的深情模样,不禁笑了。 既然这两人这么相爱,这么爱公平互看,那就祝福两人用麻绳捆死,永不分离! 这一次,他想让她背锅这放荡的名头,做梦! 就在宋时璟还在咬死里头的人就是孟抒悦时,孟抒悦轻咳一声拨开人群,从人群中现出身来。 一瞬间,全场寂静得能听到屋外的虫叫声。 乡民们戏谑的目光扫过治疗室里头瑟瑟发抖的女人,再看向面色惨白的孟抒悦,恍然大悟道:“孟同志,里面那骚狐狸不是你啊!” 第二章 果断退婚 孟抒悦不理乡民们同情或嘲讽的话语,故作震惊地被眼前香艳的一幕刺激得身体晃了晃,紧跟着就冲到宋时璟面前扬起巴掌,就朝他脸上重重扇去。 “啪”一声脆响。 力道之大,宋时璟这个文弱书生直接被她打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孟抒悦,你疯了吗?敢打我!” 宋时璟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顿时额头青筋暴起,丝毫没意识到如今这场景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孟抒悦眯眼看他。 也对,他是城里高门大户的宋家最清风霁月的大少爷。 父亲是大使馆工作人员,母亲娘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其舅舅更是部队里无人敢惹的首长。 这样的天子骄子,从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谁敢得罪? 要不是当年孟抒悦爷爷救过宋时璟外公的命,两家长辈便私下订了下一辈的亲,她一个乡下村姑也不会有机会攀上和他的这门亲事。 小时候偶然去过一次宋家,在第一眼看到这个长相清俊的少年给小兔子耐心治疗腿的温柔模样后,她就对这个大哥哥怦然心动,心里梦里都是他。 所以后来父母问她要挑宋家哪个儿子定亲时,她毫不犹豫选了宋时璟。 她跟着父母一起进了城,在宋家的帮助下一起和他学习。 他默许了她的陪伴,更是让她等他学成归来。 后来他真的学成归来,即便下乡也要带着她这个未婚妻一同走。 现在想来,他当时巴不得下乡,估计就是为了来见这个已嫁做人妇的养妹妹,而他带着她来下乡,不过是堵宋家父母的嘴而已。 既然他如此深情。 那这一世,她成全他们。 趁这个机会,彻底和宋时璟割席。 和他退婚! 孟抒悦深吸一口气,,大力一把推开宋时璟冲进治疗室。 不待所有人反应,一把又掀开了盖在宋烟烟头上的裤子。 宋烟烟顿时惊叫出声,那张同样绯红的小脸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求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宋时璟。 宋时璟快步过来,原本温文而雅的形象荡然全无,上手来拉扯孟抒悦,“孟抒悦,你这恶毒的女人,快滚出去!” 孟抒悦冷嗤一声,她就恶毒给他看。 她甩开他钳制的手,反手再一巴掌朝他脸上扇去。 “宋时璟,你要不要脸,大白天和自己护士就在所里乱搞,把我这未婚妻当什么?” 说话间,她眼里的泪不受控地汹涌而出,将一个遭遇背叛的可怜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孟抒悦这么一哭嚎,所有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因为平日里的她完全就是闷葫芦即使被人欺负也是一声不吭的形象,哪会这样发飙? 孟抒悦边哭边趁机在这狗东西身上又捶打了好几下,才转身指着躺床上还在哭唧唧的宋烟烟,朝她破口大骂道:“宋烟烟,亏我把你当好姐妹,时璟让我把寒窗苦读多年考来的工作让给你,还让他每月拿所有工资接济你,你就是这样当个白眼狼抢我男人的?你对得起我的好心,对得起你男人吗?” 一句话,如油锅里泼了瓢冷水,一下子炸了。 围观的乡民们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毕竟以前乡民们只以为这宋医生权力大,才把护士的工作让给他好兄弟小媳妇。 哪里知道,这工作是人家未婚妻自己好不容易考的,他却说让就让。 他们以前更不知道,宋医生刚发工资就提着大包小包口口声声说是给未婚妻买的连衣裙和小点心,实则全部偷偷送给了宋烟烟。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背地里做的龌龊事,对这两人愈发鄙夷起来。 “人家孟同志多好啊,刚来时也是一朵花,现在不就是被太阳晒得得黑点,他却宁愿要个二手烂货,男人果然就是喜欢白狐媚子。” “哪里是喜欢白的,我看就是喜欢骚的,他估计也听说宋烟烟老公一回家那张木床就得塌的传言,也想试一试,可惜这治疗床就是太结实了。” 婶子们左一句右一句,唾沫星子都快喷宋时璟脸上了。 那些个刚种完庄稼过来凑热闹的汉子们更过分,也跟着冲进来,眼神贪婪地盯着治疗床上的宋烟烟笑得格外猥琐,“平日里装得多清高,男人不在家,还不是耐不住寂寞,啧啧……” 更有个平日里就喜欢调戏人的老光棍竟直接上手就去掀盖在宋烟烟身上的汗衫。 宋时璟大惊失色,赶忙出手阻止,挥着拳头就将老光棍摁倒在地上暴揍。 孟抒悦冷冷看着自个未婚夫怒发冲冠为红颜的精彩一幕,心底无限悲凉。 上一世,她替宋烟烟背锅后,也曾被婶子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更是同样有不少乡民在她经过的路上吹口哨动手脚,可宋时璟全然不生气,仿佛事不关己同般她说,乡下人都这样。 如今,换成是他的好妹妹受欺负,他总算忍不住了。 孟抒悦走到正双眼猩红揍人的宋时璟面前,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头挤了出来。 “宋时璟,我们退婚吧!” 宋时璟打人的手顿在半空中,抬眸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声音都染上慌乱,“你说什么?” 毕竟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今天这事他的确欠她一个解释。 他伸手要来拉孟抒悦的手,却被她轻而易举躲开。 转眼见她决绝转身就要走,他赶忙起身想要去追,却被宋烟烟的哭喊声叫住,顿住了步伐。 他想小姑娘气性大,一时气不过提退婚很正常。 她那么爱他,为了他放弃了去中医院校学习的机会,更甚至努力学了多年考了护士也要和他一起下乡,她怎么可能会退婚呢? 想到这,他稍微冷静了些,留下来将被人围观的宋烟烟护进了怀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 这次,孟抒悦是真的不要他了。 孟抒悦出了卫生所,转头就坐拖拉机去镇上,打电话给城里的母亲,将她所受的委屈以及要退婚的打算一股脑告诉父母,并同意了他们先前提出的调她回城的建议。 孟父孟母一听宝贝女儿终于想通不在那个风吹日晒的木场干活,同意回城,全都喜极而泣。 原本孟抒悦还有点担心父母会不同意她退婚,哪曾想父母都不以为意,反而在电话那头安慰她,“没事没事,宋家大儿子你不喜欢,不是还有二儿子和三儿子吗?你再从里面挑一个结婚也是一样的!” 父母两人商量着她的结婚对象,好像她是什么香饽饽,高门大户的宋家小子都得任由她挑。 孟抒悦挂了电话,捂眼望向暖洋洋的日头,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这一世,她一定要摆脱宋时璟这狗男人,绝不会让父母为她担心流泪了。 此时的她一点都没把父母刚才要给她重新安排结婚对象的话放心里,只以为父母是哄她开心的,却不知宋家正因为她的婚事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第三章 弟弟娶哥哥玩腻的女人 宋家别墅。 宋父刚撂下电话,就揉着眉心靠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宋母坐到他身侧,满脸担忧问他,“出什么事了?是时璟出什么事了吗?” 她话语刚落,恰时宋家的老二和老幺一前一后回到家。 “你们两个过来!” 宋父看着两个打算偷偷摸摸回房的儿子,沉声开口。 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宋时钰在军校里给女校学生写情书的事被宋父知道,都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站到宋父身旁规规矩矩站定,等待着父亲的训话。 虽说宋父当年只是宋家的上门女婿,但宋父通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了这个位置,在这个家里早已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了。 宋时钰因家里最小,平日里老是闯祸,见了父亲都如老鼠见到猫般耷拉着脑袋。 就连稍稍年长早已在部队里任职的老二宋时轩见到父亲冷着脸的样子,都不由心底发怵。 今天宋时钰给女生送情书的事被人检举,教官让他叫家长。 因此,宋时钰只得叫了宋时轩过来帮他处理。 宋时轩想着是不是父亲知道他自作主张去见教官的事,正准备开口坦白从宽时,宋父蓦地发话了。 “你们哪一个想娶媳妇了?” “啊?” 两人张着嘴被问懵了,不明白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不约而同遵从内心地点了点头后,而又若有所思地默契摇头,“不想!” 他们一个才二十二,一个才二十四,都还没玩够呢。 是想女人,又不是想娶女人。 但宋父似乎压根没听到两个儿子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沉声道:“你们大哥因为作风不端,和孟家小姑娘的婚事作废了,但这是你们爷爷订下的婚约,所以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娶人家姑娘!” 一道晴天霹雳落下。 宋时轩和宋时钰都惊呆了。 难以想象这个贫苦人家出来的父亲,从小到大不仅让他们去吃大哥吃剩的东西,穿大哥不穿的旧衣服。 要知道他们可是外人眼中的资本家啊,却过得还不如家里司机的儿子。 现在,父亲居然还想让他们娶大哥玩腻的女人? 是这个世界女人全死光了吗?只剩孟家那一个丫头片子吗? 还不等两人拒绝的话喊出来,宋母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身。 “不行!时钰还那么小,时轩现在在部队里正是关键时候,怎么能娶一个对他毫无帮助的女人呢?” “况且,孟家那丫头跟时璟那么久,估计早就不干净了,你想让别人指着你儿子们说他们乱搞嫂子吗?” “砰……”一声响。 宋父狠狠拍了茶几一下,怒不可遏道,“你作为一个长辈就这么编排一个小辈?况且她爷爷还是救你父亲的恩人,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他转身又指着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直接放下狠话,“你们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都得为家里分担责任,别什么事都推给你们大哥。你们两个不管猜拳还是打架,人家姑娘回来前给我推一个出来和人家姑娘结婚!” 说罢,他便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两个不被父亲偏爱的孩子在母亲的阵阵哭声中思绪凌乱。 宋母被丈夫那么一吼,眼泪跟断了线般掉个不停,委屈不已。 她一个做母亲的爱子心切有什么错? 宋父因为自个就是老大,为了帮助家里其他兄弟娶媳妇不得不入赘宋家,故而从小到大对大儿子都格外好。 可老二、老三又有什么错呢? 啥都得挑大儿子吃剩的? 想着,她哭得愈发大声了,两个冤种儿子怎么劝都劝不好。 ……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拖拉机“突突突”一路冒着黑烟,道路两旁的田里蝉鸣声不断。 孟抒悦坐拖拉机重新回到木场安排的破房子时,天已经大黑。 一开门就见房里微弱的烛火摇曳,一向五指不沾水的宋家大少爷竟端着碗热腾腾的面条,见她回来,久违地朝她露出一丝拘谨的微笑。 “你回来了,刚刚去哪儿了?” “我想着你这么晚回来肚子肯定饿了,就给你下了面条。” “哦,对了,你这里怎么连灯都没有,桌子床上还都是木屑,这怎么住人?” 他将面条放下,从干净整洁的白衬衣里掏出一张手帕放到椅子上示意她坐下。 孟抒悦心底冷嗤,这狗东西还问她这里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没电? 正常人想想都知道在木场里煮大锅饭能住什么好地方? 他把她的工作让给宋烟烟,让她去做这乡里都没人做的活,两年来更是一下都没踏进她的木场宿舍。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肯舍得踏进她的小破屋,还亲手为她下面。 要知道,这些年,都是她在木场单独煮了他爱吃的天天到卫生所给他送饭,而他却连在她月事时求他帮自己泡碗红糖水都不肯,更别说叫他给自己下面。 孟抒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他垫的手帕上,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面。 别说,这大少爷煮的面还挺好吃。 她一整天都没正经吃过一口热乎饭,现在肚子简直饿得直打鼓。 一旁的宋时璟盯着孟抒悦吸溜面条的样子,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欲言又止道:“抒悦,我想求你个事!” 孟抒悦吸面条的动作一顿,抬眸冷冷看向对面的男人,心如死灰。 果然,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给她做面条? 看来是为了宋烟烟,想求她办事才放下身段来找她的。 孟抒悦咬断面条,咽下口中残存的面条自嘲一笑,“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可当宋时璟张了张口说出心底酝酿已久的话后,她身上刚因吃面条流的一身汗,瞬间如凝结在她身上的冰水般,冷得她整个身子不停打颤。 第四章 将计就计 “烟烟她老公要回来了,明晚你和我一起去同她老公解释一下,不然烟烟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啪!” 孟抒悦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登时本就不牢靠的桌子一阵晃动,大碗里汤汁也摇晃着洒了满桌都是。 宋时璟张着嘴,看着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黑皮媳妇,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哪里不一样了。 白天脸颊上被打的火辣辣疼痛还在,现在还对他一副凶神恶煞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可以前孟抒悦哪里会这样,只要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无条件接受。 宋时璟抿紧双唇,内心涌起一阵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悄然从他指缝里溜走,失去了掌控。 但一想到刚刚宋烟烟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开口,“只不过和烟烟家那口子解释下,他又不会对你动手,只要你答应,我就同意你搬到卫生所宿舍和我一起住。” “和你一起住?” 孟抒悦喃喃自语着,眼眶瞬间红了。 如果早一个月他说这话,她肯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要知道以前的她蠢到每次在他宿舍给他收拾屋子时,都时常磨蹭到很晚,为的是想留下来和他一起过夜。 可每一次,即便天黑到看不清路了,他也依旧赶着她回木场。 现在,他居然以这个为条件,想让她去帮别的女人说话。 更衬得她这个倒贴的未婚妻多可笑? 孟抒悦强忍下眼眶的泪水,点头答应,“好,我去解释!” 上一世她死在宋烟烟的家暴老公手里,这一世即便她没有帮宋烟烟背黑锅,却该来的还是来了。 既然要退婚,她就要退得一干二净,更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宋时璟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她同意便激动起身说所里还有事便急匆匆离去。 孟抒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将面条倒到外面守门的大黄狗狗盆里,然后回屋便开始收拾行囊。 来时一个布袋就装下她所有的衣物,走时还是一个布袋。 一如她什么都没得到的几年,终是错付了。 翌日,孟抒悦起了个大早。 去不远处的山上栽了几株紫色的植物用石锤砸出汁液装入小瓶子里后,带着它出发去了宋时璟在卫生所后的小宿舍。 她刚到,就闻到宿舍里传来鸡蛋煎饼的香味,里头还传出男女的欢声笑语。 “哥,你做的饼太香了,你没做给你那土包子未婚妻吃吧?” “我可没空做给她吃,你等着,我再烧点开水给你泡碗红糖水。” 里头的男人推门而出时,孟抒悦早已将那一小瓶紫色汁液滴入门口装满水的水井吊桶里,悄然躲到了院墙外面。 看着宋时璟将整桶水倒入铁锅里,孟抒悦才长吁一口气。 一早上都没吃东西的她掏出一个早已冷硬的馒头啃了起来,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不多时,里头传来男女暧昧的轻喘声。 看着院子外大步流星走来的苏烟烟老公周大军,孟抒悦强咽下口中最后一口冷硬馒头,拍着因惊恐不断狂跳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可是上一世将她活活打死的恶魔啊! 上一世她死后,苏烟烟和宋时璟两人趁机以此要挟周大军离婚,三人将她伪装成受不了流言蜚语放火自焚的模样。 一个杀人不用坐牢,另两个害死了她还喜滋滋在村里结了婚。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这三人罪有应得,一屋子狗咬狗去吧! 孟抒悦上前拦住凶神恶煞般闯进来的周大军,嚎着嗓门大喊,“你干嘛闯进来,大家伙快来帮忙啊,这位同志要打人啦!” 周大军本就在气头上,见这黑娘们乱喊,抬拳就想揍人,却在听到屋里头不堪入耳的声音时,手僵在半空中。 “快来人啦,这苏护士家男人要打人啦,快来帮忙啊!” 孟抒悦抓着周大军的手扯着嗓门大喊,没几秒,刚从地里回来的乡民们再次挤进矮小土墙围成的院子里看热闹。 伴随着屋里越来越大声的女人啜泣声,周大军早已忍无可忍一把甩开孟抒悦的手,直接冲到宿舍门口,一脚踹上了那扇本就破破烂烂的木门。 “砰”一声巨响,门应声倒下,露出门后正在颠鸾倒凤不知今昔是何日的两人。 “苏烟烟你这贱人!” 周大军双目猩红,冲上去就将衣裳不整正双眼迷离跨坐在男人身上的苏烟烟拽了下来。 他将她摁在地上,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一拳拳落下。 顿时狭小的宿舍里充斥着女人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屋外那些个双眼放光的乡民们早就闻着味,也跟着兴致冲冲冲进了宿舍一饱眼福。 孟抒悦被挤在人群里,看着苏烟烟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瞬间被打得眼球充血,整张脸面色扭曲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死时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惨样,此时心底也有了一丝丝畅快。 而坐在木板床上的宋时璟好像突然惊醒般,提了裤子就滚下床和周大军厮打成一团。 孟抒悦看着这讽刺的一幕十分可笑。 上一世,她在屋里哭着喊着求宋时璟救救她,可他就像失聪般对她的惨叫声置之不理。 如今,他倒是一副豁出命也要保护心上人的模样,谁看了不得说他深情? 她冷眼看着周大军这怂货即便膀大腰圆都成绿毛龟了,也不敢对宋时璟还手,胸口的畅快再次堵上憋闷不已。 绝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三人! 耳边陡然传来一阵阵鞭炮声,掩盖了屋里的喧哗。 孟抒悦脑瓜子飞速运转,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霎时间想起上一世死后,这三人处理她尸体丢到宿舍里放过时,宋时璟一脸的后怕,说幸好当天来卫生所的首长和记者没听到响声,不然可就麻烦了。 她灵机一动,立马拨开人群拔腿就往隔壁的卫生所跑。 果然,在卫生所前不远处,她见到了声势浩大突然造访的神秘大人物。 此时这位首长身旁围着好几个胸前挂着胶卷相机的记者,有一个烫着当下城里最时髦卷发、身穿的确良职业衬衣的女记者拿着录音机满眼星星地望着人群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孟抒悦眯了眯眼,盯着人群中央那抹绿色军装上男人戴口罩的深邃轮廓,莫名感到了一股熟悉。 大老远的,就有一股无形的凛冽威压逐渐逼近。 她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军绿色男人冷白却孔武有力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首长,我未婚夫为救女同志被人打了,你可得帮他做主啊!” 说着,她不顾男人在见到她时流露出来惊愕的眼神,拉着他就往卫生所后面的宿舍奔去。 身后那群记者面面相觑,紧跟着也立马端着胶卷相机跟了上去。 “让开,快让开,别打我男人!” 孟抒悦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拉了个首长过来就引来这么多记者。 今天,她一定要让宋时璟和苏烟烟如此肮脏恶心的模样,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第五章 大仇得报 孟抒悦说着便朝打人正打得起劲的宋时璟身上扑,将还在使劲揍人的他扑倒在地,摸着他那张过去她欢喜至极、如今却是厌恶至极的脸,实则是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 “时璟你好傻啊,为什么这么好心帮苏烟烟同志检查妇科病,这下人家老公误会了,把你打成这样,是要心疼死我这个未婚妻吗?” “你放心,我找首长来帮你主持公道了,会给你和人家女同志一个清白的!” 孟抒悦哭天抢地,地上的宋时璟挣扎着想起来,却不知这女人哪来的力气这么大,坐在他身上死死压住他不让他起来。 周遭的乡民们全都惊呆了,看着将宋时璟护在身下的孟抒悦,宛如在看傻子。 哪有医生检查妇科病,不仅检查到床上,还真空上阵的? 这个木场上班的黑妞不会是做饭给烟熏傻了吧? 乡民们不自觉把目光落在了这个突如其来过来的大人物身上。 瞅着大人物口罩上露出来的那双狭长凤眼透出来的一股冷漠危险劲,不晓得他会怎么“主持公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记者早就端着几台摄像机纷纷对准了地上的几人疯狂拍照。 更甚至对准了衣着清凉却动弹不得拿衣服遮挡的苏烟烟多拍了好几张,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明天刊登报纸上的新闻标题。 “惊!男医生帮女同志检查,被女同志老公暴打!” “惊!男医生和女同志在床上被抓包,未婚妻傻傻维护!” 孟抒悦见身后记者照片拍差不多了才踉踉跄跄起身抹了把脸上真实存在的眼泪看向身后看不清面容的冷硬首长。 她指着地上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大军,声音哽咽,委委屈屈道,“首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就是这男人太不是东西了,不仅打老婆,还误会我家宋医生跟这女的不清不楚!” “我家宋医生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他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有了男人的破鞋?况且我之前给他把过脉,他根本就不行啊!” 不行? 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在刚刚起身的宋时璟耳旁炸开,他身子摇晃了下,瞪着眼睛看向这平日里对他低眉顺眼的女人,不明白她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躺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苏烟烟则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女人说她是破鞋? 喉间泛起一阵阵铁锈味,她赤红着双眼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可惜她不知道伤到哪里了,爬不起来只能颤着手指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孟抒悦,双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首长,这男人打女同志污蔑尽职尽责好医生,性质恶劣,您一定要让保卫科的人把他抓走,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那千千万万被男同志打的女同志呢?” 孟抒悦越说越高亢,瞬间将整件事上升了一个等级,得到了周遭看热闹婶子和同样下乡的女同志们的认可,纷纷出言支持,“对啊,就算苏同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不能将人打成猪头吧!” “对啊,大军你也真是的,媳妇你得喂饱,才不会去外面偷吃啊,说白了就是你不中用!” “就是啊,换成是我家娘们,早就让她下不来床,还能让她出去找野男人?” 那些个干体力的大老爷们也出言嘲讽周大军,说着说着几人还不约而同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宋时璟,竟直接笑出了声,“没想到苏家姑娘眼神那么不好,找来找去还是找了个不行的!” 群众的话说得那被围观的三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颜色缤纷至极。 原本就忍受头顶发光的周大军,此时再面对众人的嘲讽,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朝着还在傻乎乎哭唧唧的孟抒悦破口大骂,“你这臭娘们是不是傻?你不知道你维护的这女的怎么跟我说的,她说要把你送给我睡,就当她对不起我的补偿,你还维护她?” 一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孟抒悦则垂着头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终于等到这傻大个和盘托出这句话了。 上一世,他说出这话后,她就被他打死了。 而刚刚,她故意维护宋时璟两人就是为了激怒周大军,将他们的丑陋嘴脸公之于众! 果然,刚刚还在嘈杂的众人全都张大了嘴,眼神震惊地看向地上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的苏烟烟。 “天啦,怎么这么恶毒?自己偷男人,还去嚯嚯人家清清白白姑娘,太不是东西了!” “这宋医生也不是好人,我以前还夸他医术好,没想到却是个瞎的,为了这么个破鞋不要人家正儿八经的好姑娘,人家孟同志不就是长得黑了点嘛……” 如潮水般的鄙夷声瞬间将刚刚还想辩驳几句的苏烟烟彻底淹没。 苏烟烟躺在地上,小脸煞白,抬眸看向宋时璟求救。 却在和宋时璟惊愕的目光对视上的刹那,浑身下意识抖了抖。 “你……你要把抒悦送给你男人玩?” 宋时璟后退几步跌坐回床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 而孟抒悦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对痴男怨女的眼神交锋,故作深受打击般身子一晃就要向后倒去。 “小心!” 一只大手猝不及防伸来稳稳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瞬间,隔着薄薄布料传来了男人掌心温热的体温。 孟抒悦眯着迷蒙的双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独独露出的漆黑瞳仁如黑夜闪耀的星辰般璀璨耀眼,一瞬不瞬盯着旁人时,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沉沉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谢……谢谢……” 她慌忙起身,捂着胸口一副天塌的表情,眼泪扑簌簌直掉,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声这姑娘忒可怜了。 沈靳萧怔怔然看着怀里的女人挣脱,杵在一旁默默流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转而看向床上发呆的宋时璟,同一旁的警卫员说道,“把这个打女人的同志押去叫保卫科,至于其他两人叫通报到他们卫生所上头的医院,看他们怎么处理。” “凭什么抓我,你们就该抓那姓宋的,他搞我老婆,你们还护着他,不就是看他家里有个不得了的舅舅吗?我要去告他,告他!” 周大军双手被反剪着,反应过来只有他受惩罚不甘心地怒吼着,眼神扫向孟抒悦时,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 第六章 小白兔变小黑兔 孟抒悦被周大军凶狠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上一世被他活活打死时,身上皮肉充血骨头碎裂的剧痛感再次袭来,如惊恐的梦魇般扼住她的喉咙,令她再次天旋地转几欲晕倒。 刚才一直看热闹打扮时髦的女记者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拿着录音机上前,声音娇柔言辞却十分犀利地同她讲大道理,“这位同志,我奉劝你一句,咱们女同志应该自立自强,你不应该这样哭哭啼啼守着男人过日子,应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孟抒悦擦了擦眼泪,尴尬地点了点头后便转身一个不注意,打翻了桌面上的暖水壶,水壶跌落在地,内里发出一阵脆响,开水流了一地。 见这掺杂了迷幻鼠尾草和催情药的开水全流完了,她才长吁一口气。 其实她不过是装成哭哭啼啼的,心底早就对宋时璟不抱有任何期望。 只希望彻底锁死苏烟烟和宋时璟两人,此生以后再不相见! 同身旁人高马大的首长和女记者说了些感谢的话,又鞠了几个躬后,孟抒悦便着急地转身离去。 既然宋时璟和苏烟烟已成一对被人唾弃苦命鸳鸯后,周大军也被抓了,那她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时间紧迫,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 走之前,她必须去木场将工资结清,处理好这边留下来的杂事才能走。 沈靳萧回头看了眼身后姑娘瘸着腿离去的身影,复杂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脚踝上。 他冷着脸转头对着女记者沉声道:“你说她干嘛?你喜欢独立,就自立门户去,别求着你爹帮你安排进报社!” 他说得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 林霜脸上挂着的笑顿时收敛,撇了撇嘴委屈不已,带着跟拍的几名摄像师转身出了门。 周遭围观的乡民们也渐渐散去,屋子瞬间不再拥挤。 沈靳萧朝身边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员立马秒懂将外头人群驱散守在外头。 而彼时僵坐在床上的宋时璟早已回过神来,蹲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帮苏烟烟准备伤口。 “砰!” 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在宋时璟身旁炸裂,惊得他还放在苏烟烟腰间的手赶紧收了回来。 “舅……舅舅,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时璟顺势跪在沈靳萧面前,额头冷汗直流。 “不是故意?你们两人一个结了婚,一个有未婚妻,做出这种事,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丢宋家的人,知道吗?” “你们俩的事我不会阻止报纸刊登,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 沈靳萧即便没拉下口罩,地上的两人也能看清他脸上的愤怒。 带着愠怒的低沉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刚刚一直趴着不能动弹的苏烟烟接好骨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现在的她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事情怎么发展的,竟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是想哄骗周大军去把孟抒悦给办了,然后再让宋时璟看到从而嫌弃这个未婚妻。 最后再一石二鸟去公安那里举报周大军强迫妇女,她和宋时璟便能双宿双栖。 没想到她却反被孟抒悦这村姑给算计了。 苏烟烟试图抓住沈靳萧的裤腿,但想起他不喜别人触碰他,便慌乱收回手,继续哭得梨花带雨,“我和时璟肯定是被那黑煤球女人给算计了,刚刚我和时璟莫名奇妙眼前就一阵眩晕,迷迷糊糊间热得不行才抱在一起的,肯定是那女人给我们下药了!” “你说啊,璟哥哥,肯定是她对我们下药了,对吧? 宋时璟跪在一旁闷不吭声,脑中想的都是刚刚周大军说苏烟烟要将孟抒悦送他的话。 沈靳萧冷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地上洒了一地开水的暖水壶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不一会儿,沈靳萧从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装水的小瓶子,揣着放进布包里。 守在屋外的警卫员上前,忐忑道:“首长,宋医生这事真要让报纸刊登并上报给他们医院吗?” “不然呢?你让我徇私吗?” “可是你带记者来这不就是受宋公使之托,来表彰他的,要这样,宋大少可就回不去了啊!” 警卫员满是不解,毕竟宋医生不是部队里的人,这男女之间的事也没犯原则上的问题,一旦刊登到报纸上,叫他这外甥以后怎么做人? “你心疼他,谁心疼被他伤害的无辜女同志?” 一句话,堵住了警卫员劝说的所有话。 还跪在里头的宋时璟和苏烟烟两人霎时间面色惨白,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般瘫坐在地。 * 孟抒悦回到木场时已近中午,她如往常那般用竹刷刷干净大铁锅上的锈渍,将水用葫芦瓢舀干净后,便蹲在灶台前生起火来。 风箱拉动,火舌在铁锅下慢慢燃起,窜起阵阵的浓烟熏得人直睁不开眼来。 头顶简易搭建的草棚缝隙里,星星点点的阳光透了下来,落在女人黑黢黢的脸上。 豆大的汗珠从她脸颊上滚落,她匆忙用胳膊擦了擦,便起身开始收拾食材。 一阵油下锅的“滋拉”声响起,伴随着大白菜下锅时铁铲翻炒的声音,阵阵香味从草棚下传出,渐渐在木场里弥散开来。 沈靳萧在村长的带路指引下,一进木场就见到了这番风景。 升腾的烟雾袅袅中,女人碎花衬衣的领口微敞,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前,随着她铲子翻炒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村长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身旁的大人物盯着人家姑娘直看,笑呵呵解释道:“沈团长,你别看这木场破旧,这姑娘做的菜可比我家娘们还好吃,你看这场里的男同志这一年多来都吃胖了好几斤。” “你们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煮这么多人饭,她应付得过来吗?” “还有你们为啥不盖个泥瓦房,你看把人家姑娘给晒的!” 村长目光一怔,扭头看着这个一路上没说过半句话的冷面团长,不知为何提起这小姑娘居然话多了起来。 “您说的对,改明儿个我就喊几个同志盖间泥瓦房,你不知这姑娘刚来我们这时,也是白嫩嫩一个女娃,在这风吹日晒晒成这样,都被他那个未婚夫给嫌弃……” 沈靳萧听着村长的话,顿时想起初见这丫头时的场景。 彼时的她不过十岁大,脸也是跟现在一般黑,提着只白白的兔子跟在父母后面,一进宋家院子就东瞅瞅西看看,活脱脱一个小刘嬷嬷进大观园的傻乎乎可爱模样。 直到十年后,他再次从二楼向下看认出她时,竟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二十岁的她长得亭亭玉立,皮肤白里透红,身后的麻花辫晃来晃去时,竟让他想起了当年她提在手中的小兔子。 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她又重新晒黑回去了。 第七章 离开后,渣男慌了 正思索间,猝不及防就和炒菜的女人对上视线,沈靳萧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就像是一只小黑兔闯入他心尖“砰砰”直跳。 沈靳萧干咳一声收回视线,摸了摸还戴着的口罩松了口气,和两名警卫员找了个座位坐下。 林霜一直跟在陆靳萧身后,当然也将他的不对劲尽收眼底。 她拿着小手帕一脸嫌弃地对着长椅子擦了又擦,嘴里却是试探着问道:“沈大哥,你为什么执意来这里吃午饭啊?刚刚趁早走,还能去镇上国营饭店吃饭,你看这里多脏啊!太阳又晒的。” 沈靳萧并没回答,只是摘下口罩露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眼角瞥向仍在擦汗做饭的孟抒悦,唇角挂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淡笑。 草棚下,村长提着绳子串好的腊肉递到孟抒悦面前,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笑,“小孟同志,把这腊肉炒了,人家沈团长不吃辣,你千万别又加辣椒啥的!” “还有……”村长又从怀里摸出两个蛋,凑在她耳边低语,“你做好吃点,把人家沈团长哄开心了,这两个蛋就给你做蒸蛋,你家宋医生不是爱吃吗?” 孟抒悦看着村长手里的两个蛋,胸口如被一团棉花堵住般难受得厉害。 估摸着村长刚刚从镇上开会赶回来,压根不知道宋时璟和苏烟烟被人抓包的事。 当初她为了给宋时璟补身体,可是三天两头去村长家帮他腿脚不便的媳妇干活,只为能从他家那里顺走几个鸡蛋给宋时璟解馋补身体。 村里谁都知道她爱惨了宋时璟,到头来却只是她一厢情愿。 孟抒悦接过鸡蛋,笑着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将这顿饭做得香遍十里八乡!” 说话间,她已经将鸡蛋磕进碗里搅拌了起来。 烈阳高照,草棚里烟熏火燎间温度极高,一旁油光澄亮带着绿油油蒜叶的腊肉盛出了锅。 沈靳萧心不在焉地和身旁警卫员讨论着回去的行程,眼角在瞥见女人端着菜正打算过来时,起身就想迎上去,却见宋时璟不知从哪窜出来,堵住了女人的去路。 宋时璟瞅了眼她手中香味四溢的腊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自从他来乡下后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回肉,甚至都记不得肉是什么味了。 “这是做给我吃的吗?再帮我蒸个蛋羹,我配饭吃!” 宋时璟装了碗白米饭,拿了筷子就去夹她手中的腊肉。 还没碰到肉,手中的筷子被用力打落在地,宋时璟整只右手瞬间红肿了起来。 “你干嘛,孟抒悦?刚才我没怪你把记者找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宋时璟朝她怒目而视,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自家舅舅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俩。 见孟抒悦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心底愈发烦躁,“你是气烟烟要把你送给周大军吗?我刚才问过她了,她压根没说过这话,况且你也不想想烟烟肤白貌美的,周大军怎么会看上你了,都是他在那里胡说八道而已!” 说着他又自顾自拿了把勺子,打开后灶上的小锅,看着里头空荡荡只有水的小锅,愈发恼怒起来,“我的蒸蛋呢?你怎么连煮个饭都不会,就你这样的,怎么配进我们宋家的门?” 不待孟抒悦说话,宋时璟就将白米饭往灶台上狠狠一摔走了。 顿时盛着米饭的碗碎成两瓣,里面的米饭黏在脏兮兮的灶台上,一如她这些年盛满爱意的心“啪”地一声裂开,里头的那片真心被人踩在地上狠狠碾压。 灶台下的火还在哔哩啪啦地烧着,孟抒悦端着绿油油的腊肉和红黄诱人的西红柿炒蛋,将菜端到深靳萧面前,头也没抬看他一眼,便暗淡着目光果断离去。 宋时璟以为她不过是个挟恩图报想过上好日子的村姑。 可他不知,宋家的门,她一点都不稀罕! 过了今晚,她就彻底和这男人划清界限,他做他的西医,娶他的情妹妹。 而她做她的中医,以后听娘的找个能支持她事业的好老公嫁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午后的阳光把木场分割成泾渭分明的阴影和阳光两面。 沈靳庭隐在阴影里看着女人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走得笔直而又坚定…… * 木场办公室里,孟抒悦拿着木场管事给她的三十五块钱,数了好几遍才整整齐齐地露出她的八颗牙齿。 管事的大爷早上也在卫生所后头目睹宋时璟做的那些荒唐事,十分同情这丫头,还多给了她五块钱。 “丫头,虽然我们舍不得你走,因为你做的饭菜国营饭店都比不上,但我们也支持你,宋医生这种男人早甩了早好,你工作都被抢了,其实早就不用呆这了,回去好好孝敬父母才是正事!” 大爷说得语重心长,孟抒悦也听进去了。 将钱放在手帕里包好,心里头琢磨着买些啥土特产回去给爹娘,朝大爷正正经经地鞠了个躬后,便翘着小嘴一路跑回了木场宿舍。 提起放在床头小小的包袱,她从抽屉里掏出小木盒,里头是宋时璟唯一送她的一个塑料蝴蝶结的发卡。 如今,她也不要了。 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过往一年多里不知挨过多少个害怕孤独夜晚的空荡荡屋子,释然地笑了。 门“砰”一声关上,宛如隔绝了上辈子那个凄惨结局的她在屋里烟消云散。 从今往后,她孟抒悦只为自己而活! * 宋时璟照常在卫生所里呆到晚上,回到宿舍时,环视了一圈屋里同早上时一样的一地狼藉,不由皱起了眉,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此时的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浑身绵软无力。 今天一整天,他就早上吃了点自己做的早饭,中午傍晚都没的吃。 要知道,以前都是孟抒悦做好了饭菜准时准点给他送来卫生所。 可今天中午,他拉下脸去木场同她解释,她却不仅不给他吃肉,连个蛋都没有。 回到卫生所,他忍着饿等着她过来送午饭,不仅午饭没等到,连晚饭也没等到。 他想着平日里这时候她肯定会到宿舍帮他收拾屋子,便赶紧关了所里的门火急火燎往宿舍赶。 没想到她居然一整天都没来他宿舍收拾这一地的陶瓷碎片。 要知道平日里的孟抒悦最是紧张他被碎片伤到手。 一点点小伤口她都紧张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她人呢? 莫名的,他僵在原地,总觉得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来气,烦燥不已。 他越过那些碎片,蜷缩在木床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这一晚,从未做过梦的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八章 梦里追妻火葬场 梦里,孟抒悦死了。 宋时璟呆站在门口,听着周大军惊慌不已地解释着他不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也落在床上女人满是鲜血的面庞上。 身体仿佛被冻住般,令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孟抒悦! 可他却好像不相信般,麻木地伙同苏烟烟将床上的女人扔进木场她住的那间宿舍里,趁着天黑放了一把火将她留在那场大火中,制造成她受不了流言蜚语打翻煤油灯殒命的假象。 再后来,他麻木地回家清洗地上的血迹,和苏烟烟一起威胁周大军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没多久,更是任由苏烟烟将大红喜字帖满了整个宿舍,抱住他喜极而泣,喃喃自语着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宋时璟同样也激动地抱住她,眼角都红了。 他笑着说:“抒悦,我终于和你结婚了!” 话落,两人同时僵住。 而他脸上的笑也渐渐皲裂,一点点崩溃失控,最后松开苏烟烟瘫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原因。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其实早已爱上了孟抒悦。 以前的他一直以为喜欢的是苏烟烟,为了摆脱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他接受了孟抒悦作为他的未婚妻。 一次次利用她、伤害她,带着她做挡箭牌来乡下想满足私欲见见苏烟烟。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孟抒悦其实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就像空气那般,平日里没觉得她有多重要,直到失去,他才后知后觉整个胸腔都是疼的,疼得他也想立马死去。 他崩溃起身将苏烟烟摁在床上,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遍遍质问她孟抒悦到底被她弄哪里去了? 即便他知道那天死在床上的女人就是孟抒悦。 即便苏烟烟哭着一遍遍告诉他,是他将孟抒悦亲手送到周大军手里害死了她,他也不愿相信是真的! 他亲手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从未想过周大军真的会碰她,也没想过他会将她活活打死。 一想到那天他在屋外和苏烟烟打情骂俏,孟抒悦却在里头受尽虐打,他的心脏宛如被万千钢针扎穿般痛得浑身都在打颤。 明明他在屋外听到了她的求救,可是他却像失智了般相信苏烟烟的话,嘲笑孟抒悦就是大惊小怪,不过是看一下,怎的就惨叫成那样。 其实,他在推门而入看到孟抒悦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连带着灵魂其实也跟着死了。 如温水煮青蛙般,在失去她后逐渐积累的日思夜想中逐渐绝望。 那个夜晚,是他和苏烟烟的新婚夜。 他却重新返回木场,在孟抒悦曾经居住的宿舍灰烬中找到了那个装发卡的盒子。 他将发卡攥在手心,提了一桶汽油回到那个被苏烟烟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婚房。 他将汽油泼在他居住的土坯房四周,最后走进屋内划了根火柴扔出门。 漫天大火中,他抱着不断挣扎的苏烟烟又哭又笑,最后一起同归于尽。 火焰舔舐皮肉的翻滚剧痛袭来,伴随着滔天的悔意将他整个身体和灵魂剥离开来,痛彻心扉。 宋时璟腾地一下从床上惊醒,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床上的草席也被他后背上的汗水濡湿。 他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 刚刚的噩梦如此真实,那种失去挚爱的痛楚仿佛滚烫的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灵魂深处,直到他一觉惊醒还在后怕。 屋外响起了鸡叫声,窗户上还挂着孟抒悦当初亲手为他挂上去的破旧被单。 为了让这块绿色被单做成的窗帘好看些,她还在上面绣上了两只鸳鸯。 虽然鸳鸯很丑,但也是她熬了几个大夜才绣好的。 此时,屋外的曦光透着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将黑漆漆的屋子照得灰蒙蒙亮。 宋时璟哆嗦着下床,舔了舔干涸的唇下意识就想去倒水,却发现暖水壶还在地上躺着。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平日里这时候她都会过来帮他烧水,可昨日今日她都没再来过。 打开房门,迎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宋时璟脚步匆匆,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一路飞奔到木场。 直到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土房,他那颗不知为何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缓了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可笑。 居然因为一个梦,就跑来看她是否还活着? 站在房门前很久,饿了一整天的他一阵头晕眼花。 最终他还是没有敲门进去,而是转身回了卫生所。 一路上,宋时璟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 他堂堂一个大少爷明明昨天都低头同她解释了,当时和苏烟烟在床上情难自禁被抓包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他的,况且他们两人也没到最后一步,她孟抒悦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连饭都不给他做吗?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哄过她,相反,他生气时,她还巴巴地贴上来哄了好几次。 宋时璟想,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给她哄好,一定要她炒一整盘腊肉喂到他嘴边,他才肯原谅她! 想着这些,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一路唱着高亢的高原歌回了宿舍…… * 孟抒悦怀里抱着包袱抵达城里时,天已大亮。 她是那种坐自行车后座都会睡着的主儿,更别提这拖拉机一路摇摇晃晃,晃得她头脑发昏也睡了一路。 昨晚她给了大叔大婶两块钱,坐上两人拉红薯去集市上赶集的拖拉机,顺利在早上抵达城里。 去火车站买了一班最快抵达京都的火车,孟抒悦才高兴地去附近的供销社打了通电话回去给爹娘。 那头孟家两口子得知她傍晚就能到家时,开心得合不拢嘴。 “悦悦,妈给你做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路上可得小心啊。” “爸去供销社给你称几斤大白兔回来,还有你是不是特别馋汽水,乡下都没有这些,爸也给你去买回来……” 孟抒悦在挂电话时,心里都是暖暖的。 明明他们老两口和哥哥当年就是怕她下乡吃苦,哥哥才主动去下乡的。 可她却为了和宋时璟近一点,主动跟着必须下乡的宋时璟一起走,让爹娘儿子不在身旁后还要失去女儿的陪伴。 现在浪费了一整年青春,她后悔死了。 不过还好,一切还不晚。 她会继承爹的衣钵,努力把中医发扬光大! 第九章 兄弟齐上阵追前大嫂 傍晚。 落日余晖洒满半个卫生所脱落的灰白墙面上。 宋时璟忙着写病历的同时还时不时看向敞开的大门,眼珠子都要看抽筋了。 一旁看病的大娘都看不下去了,讥讽道:“宋医生,你看啥呢?不会还想着你那个黑皮媳妇来给你送饭吧,听说她早跑了不要你了!你还是专心看病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男女关系。” “你胡说什么呢?我等她送饭干嘛?” 宋时璟不悦地撕下手头的处方递给她,板着脸道,“我手疼,苏护士也没上班,打不了针,你今天先吃药,明天一早再过来打针吧。” 大娘白了他一眼,“你不想给我打,我还嫌你脏,不想给你俩打呢。” 说罢,她扔下一块钱,也不管宋时璟难看的脸色,啐了口唾沫口便走了。 宋时璟气得不轻,拿起搪瓷杯喝了好几口水才将火气压下。 蓦地,门口传来脚步声。 宋时璟飞快抬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门口,却在看见提着饭盒进来的苏烟烟时,心底莫名怅然若失。 他自己也突然被这股情绪吓了一跳。 连苏烟烟叫他,他都没听见。 回过神来,他看向苏烟烟,想的却是梦里她指着他痛骂其实是他害死孟抒悦的怨毒模样。 宋时璟甩了甩头,安抚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苏烟烟打开铁饭盒,里面是一盒子香味扑鼻的蛋炒饭。 “你怎么没上班还过来给我送饭?你腰还没好,就别过来了。” 宋时璟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扒拉米饭,苏烟烟做的饭实在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吃得有点难以下咽。 “哥,我想跟周大军离婚!” “什么?咳嗨嗨……” 宋时璟口里的米饭卡住,被苏烟烟的话惊住,疯狂咳嗽起来。 他莫名感到恐慌,心底竟隐约有点害怕苏烟烟找他负责。 如果苏烟烟再离婚了,那孟抒悦这醋坛子不得彻底打翻了。 要知道,她都两天没搭理他了。 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她那张黑脸,他全身上下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苏烟烟见他这幅态度,心凉了半截,但还是哭哭啼啼拿出一份报纸,递到他手中,“哥,报纸上都刊登了我俩的事,这下我名声全毁了。” 她边说边指着报纸上那一行字,委委屈屈地说:“你看抒悦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还接受记者采访,说我不知检点才得了妇科病,打着看病的幌子勾引你,她也是学医的,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呜呜呜……” 宋时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报纸上的内容,揉了揉几次眼睛才真真切切看清报纸上的黑白图片,赫然就是他护着苏烟烟的狼狈场景。 他以为舅舅只是吓唬他一下,压根不会让报道报出来。 没想到报纸还是将两人的事报道,还放在了报纸的第一面最显眼的地方。 一时间他只觉得脑袋充血,愤怒地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 苏烟烟见他这样,哭得愈发大声,顺势给他添了一把火,“肯定是抒悦姐姐看不惯我,故意拿钱贿赂那个记者将这事捅出去的,那天我就看她偷偷跟那个那扛摄像机的大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可姐姐即便讨厌我,想搞臭我的名声,也不能连累了你啊,要知道哥哥你以后可是还要回城里医院上班的呀。” 这一番话,直接把报纸刊登她俩丑闻的事怪到孟抒悦头上,听得宋时璟脸色愈发阴沉,心底把刚刚对舅舅沈靳萧的怨恨转移到孟抒悦身上。 宋时璟虽然被苏烟烟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但也着实有些心疼她。 毕竟小时候他掉水里,是苏烟烟救的他,也因此他才求父母收养她做女儿,她才会被父母安排着嫁给周大军这样的人渣。 他愧对苏烟烟,所以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一把揽过哭得全身抽动的苏烟烟揉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信誓旦旦保证,“放心,我一定会让孟抒悦给你道歉的,不然她就别想进宋家的门!” 苏烟烟窝在宋时璟怀里,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冷意。 还多亏了孟抒悦找来记者拍了这些照片,这下她靠着这个嫁入宋家,做宋家的大少奶奶,势在必得! * “砰!” 茶盏碎裂。 宋家宅院里,宋时轩和宋时钰两兄弟站得笔直,头却耷拉着不敢抬起来。 “真是孽子,一个个都不省心,丢人丢到全国人面前了!” “居然还跟这个狐狸精搅在一起!” 宋父甩动着手中的报纸,恨不能就这么一甩,就能将自己最器重大儿子的那副狼狈样从报纸上甩下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宋母则在一旁紧张地帮他顺着心口。 此时的宋母也气得不行,以前家里收养苏烟烟时,她就很不喜欢这丫头了,感觉这丫头天天就搁她三个儿子面前撩裙子漏腿的,三个儿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暗地里还为了这丫头争风吃醋。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心机太重。 要不是她救了大儿子的命,她都巴不得早早将她打一顿撵出去。 所以她才故意找了家里司机的远房亲戚周大军来,费了点功夫让苏烟烟失了清白嫁去了乡下,才摆脱苏烟烟。 哪曾想这苏烟烟还不是个安分的,嫁人了还惦记着勾引自家儿子。 虽然她嫌弃孟抒悦是个土包子,但她更嫌弃苏烟烟。 还好在这件事上,宋父和宋母都统一阵线,十分不喜苏烟烟,早就扬言绝不会让苏烟烟这个养女做宋家儿媳妇的。 可谁知他们眼前的两个好大儿听到父亲诋毁他们的好妹妹,全都不乐意了,竟顶起嘴来。 “爹,你怎么能骂烟烟是狐狸精呢?烟烟可是救过大哥的命,平日里对我们多好啊,可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都可以让大哥去替爷爷报孟家的恩,为什么就不能让大哥以身相许报烟烟的恩呢?” “就是,烟烟姐又白又娇的,就是个仙女,要不是你们把她嫁去乡下,我都想娶她做媳妇,你们就是老封建!” 宋母气得直捶自己胸口,“什么,你当初还想娶那个骚狐狸?天啦,我怎么生了这么三个蠢货,都被这么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啊!” 这下轮到宋父安慰宋母了,他顺着妻子的胸口,扭头目光森冷地望向眼前两个儿子,下达最后指令。 “我刚刚亲自去中医馆找亲家打听了,听说孟家那丫头今天晚上就回来,你们俩晚上去火车站接她,务必把人家姑娘哄开心了,不管老二还是老三,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要将孟家丫头娶回来,明白吗?” “如果做不到,你们一个月两百块的生活费就都别想要了!” 第十章 接生 宋父的一番话直把刚刚还为苏烟烟抱不平的两兄弟吓得一激灵。 断他们生活费,就是逼他们去死啊! 在平常人眼里,200块钱能用上大半年。 可他们是谁? 平日圈子里那些好哥们穿金戴银,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顿饭都得50块钱。 一个月下来各种人情世故,他们回请吃饭,再送那些个圈子里的大小姐们礼物,200块钱压根不够花。 可老父亲居然还要收回生活费? “听到没有?” 老父亲再次发怒。 这下两兄弟彻底怂了,连连点头答应。 生怕晚一点答应,这兜里仅剩的20块生活费都得被要回去。 宋母在一旁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想着那个穿的灰扑扑的乡下女娃,做不成她大媳妇,又要成二媳妇或小媳妇儿,头又开始疼了。 * 火车站里。 孟抒悦坐在候车室里检查着刚刚买的特产。 腊肉、凉糕还有这边才有的大红枣。 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此时,一旁旅客的收音机里传来了紧急播报,“听众朋友们,邻市因强对流天气突发暴雨,发生堤坝破损泄洪事件,附近如有青壮年男同志请立刻赶往一同救援,老人儿童请立马前往高处等待救援,待洪水退去……” 正听得入神,候车室广播传来了紧急通知,通知旅客所有火车停止运行,赶紧跟随工作人员前去附近避难所。 一时间,原本就热闹的火车站顿时吵囔一片,人群争先恐后都往火车站出口涌去。 孟抒悦抱着包袱,被人流推搡着往外走。 孟抒悦想挤过去帮忙却如逆流的浮萍般被人群的浪潮挤出了火车站站口。 因洪水发生的地点在隔壁城市,即便洪水淹过来过来也需要时间。 可众人早就惊慌不已,一路奔跑着朝郊外的山体跑去。 孟抒悦跟随着人流走了半个小时后,众人看着不远处的大山渐渐放缓了脚步,三三两两的有人便坐在路边的草堆里歇息。 有人又拿出收音机听最新消息。 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磁性而又抑扬顿挫的声音,直接转接到记者的实地转播,“邻市已有不少同志前来支援,有老人儿童被困土坯房屋顶上,更有女同志抱着孩子被困树上,第十三军团的沈团长带领军人前赴救援。 众人听着新闻里播报的一桩桩热血沸腾的事,不禁都红了眼眶。 蓦地,收音机传来一阵“滋滋”的杂音,紧接着又是一则插播新闻。 “各位听众同志们,现在播报一则最新新闻,灾区中心一处民房,一名孕妇在屋顶等待救援时被屋旁的大树树枝贯穿右臂,固定在房顶上无法转移,此时孕妇生命垂危即将临盆,请附近有相关专业的医护人员前往救援,给这位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生的希望!” 此时郊外的天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仿佛就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迟来的暴雨终是如豆子般一颗一颗往下砸,越下越大,瞬间周遭的泥地就变得湿滑黏腻,坑坑洼洼起来。 所有人都听着新闻里的内容哭了。 眼泪混合着雨水流淌在众人脸上,怔愣间有人关了收音机,有人拿出斗笠戴上,有人重新骑上自行车,还是向着不远处的大山前行。 孟抒悦背着包袱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她单薄的身子,她整个人就像一个游魂般孤立无助。 脑中闪现出很多画面。 她想起了爹教她作为大夫救人的宗旨。 她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娘一起去帮人接生时的场景,小小的婴孩发出第一声啼哭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奇迹。 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孟抒悦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重新背到背上,转身与人群背道而行。 “同志,你要去救人吗?” 孟抒悦脚步顿住,回头。 一个青年站在雨幕中,推着自行车向她走来,将自行车交到她手里。 “这辆自行车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上山也扛不动,到时候也是被洪水冲走,所以送给有用的人!” 孟抒悦接过自行车,声音都哽咽了,“谢谢,谢谢……” 可不等她谢完,青年就挥了挥手跑走了。 她跨上车,眯了眯眼脚下一蹬,骑着自行车往邻市赶去。 邻市距离这边只隔了这群山脉,她沿大马路骑车抵达邻市的边界时,恰好遇到了正在救援的部队人员。 孟抒悦望着眼前荒凉的景象,依旧震惊不已。 往低洼处的村庄望去,入目都是洪水,只剩星星点点的屋顶露出水面,才证实眼前的湍湍流水不是一条河,这里原本住着村民。 孟抒悦赶忙扔了自行车朝正在安排船只的几名救援人员走去。 “同志,我会接生,请你带我过去!” 为首拿着地图的指挥员上下打量了一眼许锦禾,随即立马点点头,叫上了几名同志护送她过去灾情最为严重的低洼地区。 不多时,摇摇晃晃的小船抵达一处小屋房顶。 有小同志汇报着有医生过来了。 随即屋顶上伸下来一只布满血痕的手,低沉如烟熏过的磁性声音在连绵不断的淅沥雨水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小心点!” 孟抒悦来不及细想便握紧了那只手,跳上了屋顶。 屋顶上只剩下两米宽的瓦片之地没有被洪水淹没。 她看向那名被树枝贯穿肩膀的孕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那压根不是什么小树枝,暴露在孕妇肩膀上的竟是巴掌那么大的树枝顶部,树枝尖端早就扎破屋顶,将孕妇整个人固定在屋顶上。 难怪他们没办法将孕妇转移,一旦割开树干两头,必定会引起大出血,可能在送医的途中就会引起休克死亡,那么她肚中的孩子也必定保不住。 恰好孕妇羊水破了,她本人似乎也猜到自己挺不到去医院生孩子,所以求着救援人员派医生过来接生。 孕妇一见孟抒悦,原本灰败的神情陡然亮了亮,她拉着孟抒悦声音哽咽,“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第十一章 双双遇难 “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相信我!” 孟抒悦摸着孕妇有频率发紧的肚子,一边安慰她一边开始准备接生。 一个简易的帐篷在两人四周搭起。 没有热水,没有手术刀,剩下的只剩许锦禾的一双手。 “加油,马上就出来了!” 鲜血从孕妇的肩膀处汩汩流出。 帐篷里蓦地传来女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穿透帐篷,冲向滚滚乌云密布的云层,像是冲破黑暗的一抹曙光。 帐篷外那几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沈靳萧挺直着脊背,在看到女人用衣服包裹着小婴儿出来时,似看到了女人身披万丈光芒从黑暗中走来。 他脱下身上的蓑衣将女人和孩子裹住。 可是女人却抓着他的衣领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大雨中破碎且无助。 如遥远的银铃声穿透他的耳膜化成密密麻麻的针尖扎在他的心口,引得他心口一阵阵抽疼。 许多年后,他依旧能清晰地记得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就像是人生一场逃无可逃的悸动,是一场春雨过后嫩芽破土而出的新生。 那名不幸的孕妇,那位伟大的母亲,死在这场灾害中,却迎来了一个能令无数人振奋的新生命。 裹着军绿色衣服的孩子转交给船上的救援人员,孟抒悦一脚踏出正想跳上船时,脚下的瓦片松动,整个人跌了下去。 彼时,一手拿着女人包袱的沈靳萧,另一只手捡起地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背好,一转身就见到这一幕。 来不及细想,沈靳萧伸手就想去拉许锦禾,可脚下的瓦片跟着前方坍塌也尽数掉落,身子一轻,两人一同掉进了湍急的洪水中不知所踪。 “团长,团长……” 一片疮痍的洪水上,只剩下几名警卫员焦急的呼喊声消弭在大雨滂沱中。 * 火车站。 宋时钰和宋时轩两人询问了海城过来的火车几点抵达,被告知那边的火车都取消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如释重负甩掉包袱的神情。 宋时钰看了眼时间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国营饭店。 今晚有好哥们组了个相亲局,听说小姑娘是在读的女大学生,比上次人家介绍的那个还漂亮。 他和二哥打了声招呼,便立马霸占了老父亲大方派出的车子,喊司机赶往了饭店。 而宋时轩则如往常一般去了市图书馆,在里面有关中草药书籍的书架前拿下一本书,静静地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姑娘们。 一年多前,他在图书馆里查看飞机构造的一些书籍,翻找书籍时,对面的书籍抽出,他也跟着动静命运般抬头。 一道白光闪过,白光后赫然出现一张清新脱俗肤若凝脂的面庞。 一眼万年,再也挪不开眼。 那一刻,他的整个身体好像被定住般无法动弹,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退去,眼前只剩下小姑娘那张似渡上光晕的绝世面庞,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心脏也仿佛失控般疯狂跳动。 他跟着她,在书架后面眼神一路追随。 终于,他鼓足勇气绕过书架想找小姑娘搭讪时,却再也找不到小姑娘的身影。 所以后来的日子里,他一有空就会来图书馆,期待能与小姑娘再次相遇。 晚上九点,宋时钰和宋时轩两人约好了时间一同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气氛的不对劲。 平日里这时候宋父宋母早都睡了,可是今天屋子里却多了一对中年夫妇。 两人问了下管家,才知道这就是救爷爷的那一家孟家人。 两人上前打着招呼,却发现这孟家两夫妻竟哭红了眼,就连一向古板没有情绪的宋父竟也第一次见红了眼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时钰疑惑问出口,宋母赶紧拉着两人去一边,生怕两个儿子撞枪口上。 “你们知道邻市发生洪涝了吗?火车都停了,现在那姓孟的小丫头连个消息都没有,都不知是死是活,所以她爹娘过来求着帮忙呢……” 宋母话还没说完,就见两兄弟齐齐击掌“耶”了一声,就像在庆祝什么大喜事。 “瞧把你们两个乐的,说不定小姑娘福大命大没死,你们不还得娶人家,赶紧把你们脸上的笑收一收,不然被你们那个偏心爹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揍。” 两兄弟瞬间收敛了神色,还是宋时轩立马反应过来,着急问道,“那大哥那里没事吧,你打电话去问了吗?” 宋母也是皱着眉,保养得宜的一张脸挤出几条鱼尾纹,担忧回道,“我已经打过电话到镇上的供销社,相熟的售货员说明天会去乡下让你大哥回个电话的,不过听说乡下那边地势高,不会淹到那的。” 宋时钰则啧啧摇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孟家那丫头也真是命不好,非选这时候离开大哥,现在连命都赔上了,真是惨!” “你少说两句!” 宋母敲了敲他脑门,推着两个儿子赶紧上楼后,又重新回到厅内陪着几人耷拉着一张担忧脸装起样子来。 * 时针准时指向六点。 宋时璟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间,一夜无眠。 他害怕一闭上眼,再次做到昨晚那场恐怖的噩梦。 昨天就一天没见到孟抒悦,他总觉得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一般,心口更是堵得慌。 一直拖到六点半,依旧没看到孟抒悦如往常那般过来给他烧水,他终是忍不了了。 下床的时候他脚下一个踉跄,莫名心慌得厉害,右眼皮更是一直跳。 敲门声倏然响起,宋时璟眼神一亮,三两步就冲过去开门。 “抒……” 他口中的话在见到外面的苏烟烟时戛然而止,“你这么早过来干嘛?” 苏烟烟站在门口,手指缠绕着胸前麻花辫的发尾,娇羞地晃动身子撒娇道:“璟哥哥,你什么时候去打电话叫妈接我们回去啊,我反正也是你的人了……” 宋时璟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烟烟身后走来的村长和相熟的供销社同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第十二章 被他固定在树干上 “哎,村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供销社的同志和宋时璟握了握手,便说明了来意,“昨天白天邻市发生洪涝灾害,我们这边城里也淹了大半,宋太太担心你的安全,让你有空给家里报个平安!” 宋时璟闻言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做医生的使命令他下意识着急追问,“那有没人员伤亡啊?” “肯定很严重,”他自问自答着,随即看向村长,“村长,我申请去邻市支援!” 村长朝一旁来报信的同志瞥了一眼,跟着连忙摆手挽留,“宋医生,我们所里需要你,你还是别去支援了。” 说着,村长又拉着他的手劝了好久。 笑话,这可是他们村里的活祖宗,村长哪里敢放他出去,一旦出事,就没他好果子吃了。 宋时璟听村长这么诚恳,也就打消了去支援的念头。 村长见他不再坚持也长吁一口气。 只是离开时突然想起木场煮饭那丫头好像就是昨天去城里的,不知有没遇到洪水?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看了眼宋时璟身旁挽着他手臂的苏烟烟,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宋时璟从苏烟烟手里抽回手,第一次冷下脸来严肃道:“烟烟,你是有夫之妇,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以后你别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举止亲近的举动,不然别人会误会,明白吗?” 说罢,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木场方向走去。 苏烟烟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以前她和宋时璟当着许锦禾的面手挽手,他都不怕那土包子误会生气,现在怎么又开始要撇清关系啦? 忽地,苏烟烟突然意识到宋时璟是要去找孟抒悦,赶忙转身朝宋时璟追去。 她昨天就从木场的男同志口中得知孟抒悦已经辞工回了京都。 可如果昨天城里有洪水话,那孟抒悦肯定没有走成,她不能让宋时璟这么快就发现那土包子不见了,不然她也拿不准这男人会不会丢下她去追人。 气喘吁吁来到木场,她就见宋时璟正憋着火疯狂敲着孟抒悦宿舍门。 “璟哥哥,抒悦姐姐我早上还看到她,她不分青红皂白还打了我一巴掌,她估摸就是在气头上不想理你,她就是被她爹娘宠得太任性了才这样,我看你还是晾她一段时间,让她磨磨性子,不然以她这性格怎么和爹娘还有时轩他们相处?” “听我的,你要是现在就低头,那可就输了!” 苏烟烟扯着男人的衣袖,睁着水蒙蒙的大眼,一副全然为他考虑的架势。 宋时璟敲门的动作顿住,显然也听进去苏烟烟的话。 他扭头看向苏烟烟半张红肿的脸,脸色也跟着沉了沉。 “孟抒悦怎么能这么过分?你放心,我一定让她给你道歉的!” 苏烟烟捂着半边火辣辣疼痛的脸有些尴尬,毕竟这巴掌还是她刚刚跑过来时自己甩自己的,要的就是让宋时璟厌恶孟抒悦。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不知用了多少次这种自残的办法陷害孟抒悦多少次,为的就是让孟抒悦和宋时璟吵,最后让他厌恶孟抒悦。 可惜,孟抒悦这女人太能忍了,每次都不哭不闹。 这次好了,她终于逼走了这土包子,至于周大军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留在禁闭室里出不来。 离嫁入宋家只有一步之遥,她绝不允许出现什么变故阻拦她回到那个风光无限的家! * 曦光挤进眼帘,如破开黑暗的曙光,将沉睡中的人唤醒。 孟抒悦眼珠子滚了滚,艰难地掀开眼帘,入目便是男人一双有着鸦羽色睫毛的狭长眸子,此刻正闭着眼宛如安静的雕塑。 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透着稀薄的雨幕照在男人脸上,也在他眼睑上投下两道阴影,如两只静默的雨中蝴蝶随时等待着展翅高飞。 孟抒悦抬了抬手上想叫醒他,手却僵在半空中不知触碰男人哪个部位。 因为她发现此时的两人是挂在一棵大树树干上。 而她整个身子竟被男人紧紧压在身下,他的两只手揽过她的腰肢紧紧环抱在她后背下的树干上。 即便他现在不知睡着还是昏迷的状态下,她依旧能感受到男人紧箍住她的力道。 她动了动身子没有半分松动,竟莫名红了脸。 又不敢喊他动他怕以至于惊到他,他一个翻身估计两人又会掉水里。 于是,她只能朝着他眼睛吹气,试图唤醒他。 雨水就像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美画师,将眼前男人的五官轮廓勾勒得深邃迷人。 雨滴一滴滴从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宛如滴进她的眼珠子里。 孟抒悦第一次见长这么帅的男人,相比宋时璟那种斯斯文文的白净长相,身上的这男人肤色古铜,眉眼却比宋时璟更精致,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却又透着股霸气,即便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到他浑然天成的俊朗模样。 吹了一会儿气,孟抒悦也没见这男人醒,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隔着两人薄薄的布料,她能感受到男人异常滚烫的体温。 这兵哥哥不会是晕倒了吧? 想着,她赶忙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又使劲拽了拽他紧紧环抱住她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放到她胸前,仔细为他把脉。 就在拉扯间,她终于发现男人后背上正不断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显然是刚刚在洪水中被东西划伤的。 搭在男人手腕上把脉,孟抒悦眉头越拧越紧。 男人脉搏微弱,气息不稳,倘若不及时处理伤口降温,恐怕有性命之忧。 孟抒悦环视周边的环境,还好他们所处的这棵树树干分叉很大,足足有两人的背部那么宽。 现在树下的洪水流动似乎也没先前那么凶猛,树干也并没摇晃动荡的惴惴不安之感。 于是,她试了好几下,终于撑着男人从他身下缓缓坐起身来。 将他身子扶正,她看见他另一边的背上还背着她的包袱,不禁喜出望外。 包袱里头刚好有她之前在卫生所里买的退钱药片。 孟抒悦小心翼翼从他背上取下包袱打开,从瓶子里倒出一粒安乃近。 临喂药时,她犯了难。 没有水怎么喂药? 况且人体高温退烧时会带出身体里许多水分,没有补充水分,根本无法退烧。 孟抒悦的目光落在男人腰间的方形布袋上。 她摸索了几下,竟摸到了一个类似瓶子一样的东西。 掏出一看,竟是一瓶子水。 第十三章 他终于知道她走了 孟抒悦喜出望外,连忙打开瓶盖,顺着药喂进男人口中。 喂完后,她才如释重负般自己也就着瓶口喝了几口水。 刚喝完水没多久,眼前背靠树干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孟抒悦放下水瓶,看着男人那张冷峻硬朗的容颜在睁眼后,宛如画本子上冷冰冰的矜贵无双男子睁开了双眼,走进人间。 这男人咋这么帅呢? 这男人咋全身冒着粉红泡泡呢? 孟抒悦不禁口干舌燥,又多喝了几口水。 嘴对着冰凉的瓶口时,她透过玻璃看到了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他双手挥动间扯开的衣领下那挺拔壮硕的胸肌。 她手中的瓶子滑落掉进树下不知何时才能退去的洪水中,里头原本装着的清澈甘水瞬间被黄水裹挟侵染,一阵风吹来,顺着水流越飘越远。 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一只到处找家的小鸟,四处张望着,最后仍是被这不断晃动的树干,惊得不得不离开这无处落脚的洪水猛兽之地。 孟抒悦怎么也想不到,她设计宋时璟和苏烟烟特地将迷幻药和催情药混合制作的草药,最终会变成回旋镖扎在她身上。 * 傍晚时分,卫生所没人早早关了门。 屋外淅淅沥沥雨声不断,潮湿了门前的路。 宋时璟看了眼路的尽头,依旧没看到孟抒悦的身影,气愤地一把甩上了门。 但他还是留了门缝,并未插门栓。 想着这样孟抒悦过来时,就能直接推门而入。 前一晚上都没睡,宋时璟一躺下,便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只觉得浑身紧绷难受得很。 黑暗中,他四处找水,却找不到,嘴里大喊着:“抒悦,抒悦!” 终于他看到了他的抒悦。 他的抒悦正半挂在大树的树干上,一只脚丫子在空中晃呀晃。 迷迷糊糊中,他飞过来,却见她的身上还趴着个男人,而她那双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眼睛都哭肿了。 宋时璟大骇,赶忙上去拉扯男人,却崩溃地发现一次次穿过男人的身体,只能捂着耳朵一遍遍听着树枝摇摇欲坠的“吱呀”声,似承受不住几欲折断。 他着急地哭了,大喊大叫:“她是我妻子,放开她,让我来!” 话落,他掀开眼眸,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却发现他身上正趴着个女人。 苏烟烟此刻正圈着他的脖子,红唇往他嘴边送。 宋时璟一惊,赶忙将女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苏烟烟身体后仰,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意识痛呼出声。 她抬眸瞪着大眼看向眼前长得斯文帅气的男人。 此刻他鼻梁上还戴着眼镜,整个人书卷气满满。 却没想到这样的正人君子还会做那种梦,刚刚搂着她又亲又抱。 可喊出来的名字却让她如坠冰窟。 他一声声喊着“抒悦”,还说什么“放开她,让他来”,简直是不堪入耳! 苏烟烟攥紧了手心,气得牙痒痒。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一直爱他的大男孩居然变心了! 明明她离嫁入豪门只剩一步之遥,只待生米煮成熟饭,却没想到岔子出在男人变心上。 宋时璟还在整理着衬衫,手忙脚乱间,还色厉内荏地警告起苏烟烟来,“烟烟,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怎么能爬我的床,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烟烟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边系扣子边哭,“你胡说,把我当妹妹?那哪有哥哥帮妹妹检查身体的,我不管,你已经将我看光了,今天就必须要了我!” 宋时璟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赶忙往门口跑。 临开门时,身后传来女人再也绷不住的哭喊声。 “宋时璟,你就是个孬种,你不喜欢我的话,怎么会为了我抢走孟抒悦的工作,为了我,不顾孟抒悦哭得有多伤心,都将工资给了,为了我,更是一次次去推开孟抒悦!” “所以,你肯定是爱我的,对吗?” 宋时璟开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莫名跟着她的话愈发抽疼起来。 他以前为了苏烟烟做了那么多伤害抒悦的事吗?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令他头也不回冲进了幕。 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可宋时璟却早已听不见了。 整个人好像飞起来一般,一路狂奔去了木场。 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因跑得太急,地面湿滑,他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来到木场宿舍门前时,他早已浑身湿透,站在门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宋时璟看着门缝里黑漆漆一片,心底揪疼起来。 这丫头肯定为了省煤油灯,黑灯瞎火躲里面了。 “悦悦,你开门,这次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以后我会跟烟烟保持距离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你就开门让我进去吧,我帮你搬屋子,今晚你就去我那屋住吧,你这压根不能住人,你放心,明年我们一回城就结婚……” 他絮絮叨叨说着,还说到了以后生几个孩子,说话间还眼角眉梢都是笑,满是憧憬。 蓦地,身后有人笑出了声。 沉浸在幸福中的宋时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却被手电筒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 是村长媳妇和木场管事的大爷。 这两人是父女。 村长媳妇指着宋时璟笑得一脸鄙夷,“爹,你看,这男人平日里一副吃多了墨水的便秘模样,现在居然搁这来表演深情了。” “他咋不推门进去,看看人家还在不在里面听他在这哭丧呢?” “你少说两句。” 大爷斥责了声自家闺女,转身便想拉着闺女走。 毕竟姓孟那丫头交代过不要将她走的事告诉他。 没走两步,宋时璟急急叫住两人,“抒悦她不在家吗?这么晚又下雨了她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又跑村长家干啥丢人现眼的事了吧,她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第十四章 树枝都压断了 村长媳妇也是个爆脾气,瞪着眼珠子,直接上去“啪”一声,将宋时璟那张沾满泥水的脸扇歪。 “你这小年轻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孟丫头为啥老去我家帮忙你不知道吗?她就是为了每天给你整个鸡蛋吃补补身子,才每天忙完木场的活还来俺家帮忙的,你却嫌她被人说闲话,你和那个苏护士的闲话还少吗?太不是人了!” “还好人家丫头终于看清你走了,不然我真是看不下去……” 宋时璟僵在原地,好像被这一巴掌打醒了。 原来抒悦经常往村长家跑,竟是为了个鸡蛋。 一瞬间,他眼眶发红,但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村长媳妇的手腕,大惊失色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抒悦走了?” “前两天就走了!你这当人家对象的,过了这么久才发现。” “听说走的那天早上邻市发洪水了,城里火车都停了,大家伙都逃难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事!” “那丫头怎么这么倒霉,早不走晚不走那天走,这都怪这两人偷情偷到人尽皆知,害了人家丫头……” 村长媳妇和大爷的声音逐渐远去。 宋时璟僵在原地,耳边只剩轰鸣一片。 四周只剩下雨水砸在地面和木板瓦片上的噼里啪啦声,可他却宛如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的溺水之人绝望地四处寻找浮木,满目的惊恐。 他一脚踹开了木场宿舍房门,抖着手燃起了屋内的煤油灯。 “抒悦,抒悦……” 宋时璟颤着声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 边唤边跟跟疯了般翻起床上的被褥,探着头床上床下找寻。 打开小木柜,里头空空荡荡,一件衣服都没有。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里,全身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颓然无力。 一如他在那场噩梦中,他绝望地站在被烧成灰烬的宿舍中央,感受着失去她后奔腾汹涌而来的痛苦要将他淹没。 刚刚村长媳妇说的话,一声声在他脑中回荡。 抒悦真的走了! 昨天就走了,并且生死不明在那场洪水中! 干干净净的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发卡,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般,周遭的世界都在旋转。 那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 可她却把它留在了这。 “抒悦……” 屋外黑夜静默无声,屋内他将发卡蜷入掌心扶着桌子滑坐在地,整个人哭得宛如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苏烟烟等不到他回来,也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赶了过来。 看着屋里头嚎啕大哭的宋时璟,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登时气红了双眼。 “璟哥哥,我们回去吧,听说昨天城里面也有不少房子被淹了,死伤惨重,她就是自己爱作,早不走晚不走非得这时候走,你也别太自责了。” 苏烟烟边劝说边伸手去拉宋时璟的手。 宋时璟却双目猩红一把推开她,冲她嘶吼道:“不可能,抒悦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 说罢,他全然不顾被推倒在地的苏烟烟额头磕至桌角,如疯魔一般飞奔出去,整个身子消失在一片雨幕的黑夜中…… * 深夜的避难所内,一片嘈杂声中,正处于昏迷状态的一男一女被抬了进来。 军医手忙脚乱,帮隔壁床病人包扎好腿后,赶忙过来询问两人的情况。 “他们是晕倒了吗?有外伤不?” 几名参与救援的青年倏地红了脸,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两人,我们也不知具体啥情况。” “就这男的估计是后背受伤了,失血过多晕倒了,至于这女的……我们也不知怎么晕的。” “是啊,我们找到这两人时,这两人在树叉的一端枝干上就亲在一起了,男的好像早就晕了,这女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跟饿狼扑食一样啃着这男的,一见我们过来就晕了。”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再晚来一点,那树枝就承受不住两人断了……” 几名青年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孟抒悦即便躺在担架上装晕,也挡不住脸上一阵燥热。 她恨不得跳起身用硬馒头塞住这几人的嘴。 什么叫她饿狼扑食? 他们是没看到之前身旁这晕过去的睡美男是怎么饿狼扑食她的? 不然那么粗的树干怎么会断? 他又怎么会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而刚刚这些救援的同志看到她亲人家,却哪里又知道她其实是给人家做人工呼吸。 孟抒悦越想越丢人,白天里也不知怎么了,她就跟花痴般失了智,长这么大从没像过今天这般躁动。 就这么稀里糊涂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跟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她恨不得自裁以谢爹娘,她真的太没定力了,就这么被一个帅哥勾了魂没了身子。 孟抒悦心底哭成一团,面上依旧装死,任由他们把两人转移到各自的小床上。 终于,趁着四周没人,她悄悄撩起眼皮看着还在帮帅锅缝合肩膀伤口的医生,赶忙蹑手蹑脚拿起自己的包袱偷偷溜了。 溜得飞快。 将那个和她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抛之脑后…… * 三日后。 孟抒悦终于背着包袱大汗淋漓地回到京都。 三日前,她徒步从避难所离开走到附近乡镇,原本想打个电话回家,可是那时候正在灾后重建,电话都已经打不出去了。 于是只能绕道走到另一个城市,再次买了火车票回来。 三日没联系,她知道父母肯定十分担心。 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往中医馆跑。 中医馆门口,大老远的,她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发呆的娘。 “娘!” 孟抒悦大喊一声,边哭边飞奔扑进她怀里。 孟母整个人身子猛地一颤,在听到自家闺女声音时呆滞无神的双眼顿时有了亮光重新聚焦在一起。 她僵着脖子转身,在看清朝她奔来的纤细身影时,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担惊受怕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悦悦,娘的好悦悦啊,娘以为你没了都不想活了啊……” “娘,都怪悦悦任性,害爹娘担心!” 两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那哭天抢地的声音传遍整个胡同,来来往往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两人。 第十五章 帅是真帅 孟抒悦赶忙伸手擦了擦娘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自己的,便拉着娘进了屋。 此时馆里的诊脉堂已经锁上了门。 孟抒悦这才知道,爹为了找她独自南下两天了。 宋母见她神色担忧,赶紧安抚她没事。 每晚孟父都会打电话回来,晚上她就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孟抒悦这才长吁一口气,抱住娘诉说着这一年多的委屈来。 还说了回来的路上帮一名孕妇接生的事。 原本她还想说她在洪水中大难不死的事。 但一想到她和那个军哥哥在树上做的糊涂事,赶忙岔开话题讲了其他事。 宋母则也不嫌闺女几天没洗澡臭得发酸,跟着闺女一起骂宋家那大儿子,然后又夸闺女本事,深得她接生的真传。 “我们悦悦那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姑娘,你爹当初就给你把过脉,说你身子骨好,哪家小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宋家那小子不懂得珍惜,那是他眼瞎。” “我和你爹都给你看好了,听说宋家老二在部队里可是个飞行员,你嫁过去就是军嫂,可不比那老大风光,我们就气死他,有的是他后悔!” “过两天等你爹回来,我就喊人来和你相亲,行不悦悦…… 宋母喋喋不休说着,可赶了几天路,孟抒悦早就累得不行,只听耳边嗡嗡嗡响如催眠曲一般弹着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她迷迷糊糊应了声“好”后,便窝在娘的怀里沉沉睡去。 * 医院里。 护士站大姐推着车子从病房里出来,脸都红了。 其他几个小护士赶忙围过去询问八卦起来。 “姐你快说,这位沈团长长得帅不帅?为啥刚刚那个拽得爱甩辫子的陈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应该没那么夸张吧,像他们部队里的都是糙汉子,又黑又壮的,能有多帅?”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讨论着。 护士长却张开双手手心向下压下这些个花痴小姑娘的躁动,脸更加红了,“我帮你们看了,帅是真帅,猛也是真猛,不过我早就听人家说,这沈团长可是不近女色的禁欲高冷男,没有女人能让他记住,你们可别想了!” 有一个长相极其标志的小护士才不信,将辫子甩到身后,初生牛犊不怕虎道,“我才不信,你们听说过外冷内热吗?我觉得沈团长才不是不近女色,你们就等着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的一番话,顿时引起其他护士的哄堂大笑声。 宋时轩和宋时钰经过走廊时,就听到这个小护士勇气可嘉的话,不禁不约而同摇头,脑中已经开始想象这小护士捂着脸哭着从沈靳萧眼前跑开的场景。 因为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他们这个舅舅到底有多受女同志欢迎。 喜欢他舅的女同志可能比部队里的兵还多。 可这些女同志也是来一茬跑一茬。 因为他舅不近女色是真的,但他把女同志当成男同志看也是真的。 有一次一个喜欢他的女老师嘴上涂得红红的,一脸娇羞地抱着一堆书故意在他眼前摇摇晃晃,一副快要跌入他怀里的样子。 哪知他们舅舅直接一个“立正”喊住了那位老师。 他接过女老师的书,让她脱了脚上的高跟塑料凉鞋,直接把人家女老师鞋底的跟掰掉了,重新还给她。 女老师目瞪口呆,他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没跟了走路就不会摇摇晃晃!” 说完,他又把手里的书直接还给女老师,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 就他们舅舅这种直脑筋对女同志不解风情的事多得数不胜数,有时候他们都怀疑他舅是不是没得感情,不然怎么会面对那么多漂亮的美娇娘都无动于衷。 就连那个追在他身后好几年的林旅长闺女,样貌出众还是报社最年轻的记者,可他舅却依旧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搞得他们的外婆愁了一年又一年,生怕两眼一闭就再也抱不到大孙子。 现在又在邻市遭遇洪水差点牺牲,估摸着老人家更加着急了。 宋时轩和宋时钰一大早听到舅舅出事住院的消息,便赶忙提了苹果过来探病。 此时病房里早已挤满了人。 宋父宋母听着医生的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才稍稍缓了缓。 两人送医生离开后,宋时轩和宋时钰才将苹果放在桌上,和正在看报纸的沈靳礼貌问好。 沈靳萧只是淡淡瞥了眼两人,应了声后便继续垂眸看报纸。 宋时钰有点沉不住气,想起宋母喊他也一起去和孟家丫头相亲的事,他就窝火。 他可不想娶媳妇,现在还没玩够呢。 更何况听说那位还是个又黑又平的村姑! 于是便主动朝沈靳萧问起了宋时璟的情况,“舅,报纸上报道大哥和烟烟姐的事,是不是孟家那丫头搞的鬼?我觉得大哥压根不是那种人……” 还没说完,宋父就在他头上赏了个暴栗,呵斥他“闭嘴”。 而宋母则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到一边,低声警告起两人来。 “你舅这次掉洪水里发烧,好像把脑子烧糊涂了,都不记得最近一年里发生的事,所以你们暂时别说过去一年多所有发生的事,等下刺激他又头疼发作起来,我可不饶你们!” 宋母柳叶眉拧在一起,眼底满是担忧。 可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却相视一眼,唇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们两人出医院时,宋时钰直接笑傻了。 “哥,这下好了,舅舅失忆,那不是上半年我借舅舅的两百块钱都不用还了?” 宋时轩那张儒雅温和的脸更是眉开眼笑,“我这更好,这样我借舅舅的那本独一本的中草药集,就更不用还了!” 他们连连击掌欢呼。 一个想好了拿钱去请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同学吃饭,一个想着把那本中草药集去送给他图书馆邂逅的女神! 两人不约而同地去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门口又凑在一起,两人打着招呼走上前。 宋时轩偏头看着弟弟拾阶而上时,一个不注意,撞到一个黑头巴脑的小姑娘。 第十六章 她就是他找了许久的心上人 小姑娘手中的书掉了一地,连带着宋时轩手里那本珍贵的《中草药集》也掉在地上破了封面的纸张。 原本宋时轩自知是自己没看路才撞到人家姑娘,但此时他看着地上破损的书,不由得怒火中烧。 好脾气的他摸着破损的一角,此时也忍不住发了火,“这位女同志,你走路不长眼吗?知道我这本书有多珍贵吗?现在被你弄坏了!” 他这半年里一直想象着女神收到他的书时,笑得眉眼弯弯的花朵模样,现在全被这不长眼的小姑娘给毁了,你说他怎能不生气。 可一旁被撞到书掉了满地的孟抒悦更气。 她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胳膊,俯身将书本一本本捡起叠好,起身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长得人模狗样蛮不讲理的青年,“这位男同志,你忙着和姑娘打情骂俏把我撞了,你还骂我眼瞎?”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宋时钰唇角抽动,被惹毛了。 他冲上去,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谁姑娘啊,我这么大个老爷们,你说我是姑娘?眼睛不好,我帮你挖了捐给医院!” 孟抒悦后知后觉瞥了眼眼前穿得花里胡哨,脖子上还系蝴蝶结的小青年,也不由瞳孔地震。 这么长相妖孽的面孔,居然是个男的。 但见这两个大男人想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她也不怂,直接大方承认打击他,“你看你一个大男人穿这么红,身子骨比我还单薄,你叫人怎么分辨得出你男的还是女的?” 宋时钰摸了摸脖间国外流行起来代表绅士的蝴蝶结,又摸了摸因训练瘦削却又紧实的腰身,气得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这个身材豆芽菜、脸蛋黑煤球一样的女人,简直是找死! 宋时轩轻轻拍了拍书上的灰尘不想和人过多纠缠,毕竟也是他没看路造成的,便同样冷眼看向眼前调侃自家弟弟娘娘腔的女人没好脸色道,“算了,你弄坏我的书,我也不要你赔钱了,今天算我倒霉!” 他说完便拉着宋时钰就想走。 孟抒悦蹭地一下火气就上来了,这男同志撞了她,一句对不起没有就算了,还一副大度不让她赔钱的大度模样,简直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抱着书上前一步挡住宋时轩两人的去路,彻底沉下脸来,“你说谁倒霉?我还说你故意撞上来,是想占我便宜呢!你们就是流氓!” 这年头,耍流氓那可是要被请去公安的。 孟抒悦的声音不小,登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宋时轩环视了圈周围看过来指指点点的群众,也不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拉着宋时钰转身就走不予理会。 可宋时钰却仿佛被踩了猫尾的猫般突然暴怒起来。 “什么耍流氓,我们会对你一个酷似黑煤球,看了就让人恶心的女人占便宜?你也不拿自己家的镜子照一照,你要是没镜子,我送你一面镜子!” “我看你长得才跟个瘦马猴一样,那估摸你家镜子是哈哈镜,真正镜子没一个,才会这么自信自个是个男人,我看你还是回去问一下你娘你到底是男还是女,你娘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可不要钱送你当娘!” 孟抒悦趁机嘴快把眼前的男人数落一片。 宋时钰闻言直接面色涨成猪肝色,指着仰着头的小姑娘手都在颤抖,“你要不是女的,我直接啪啪两巴掌把你塞裤兜里,你信不信?” 孟抒悦故作害怕的后退一步,“怎么,你们两个大人看我孤身一人,还想对我动粗啊?” 她越想越气,莫名被撞一句道歉话都没有,现在反倒被人欺负上了。 一个口哨声响起,她捏着唇朝后头吹了一口哨。 登时她后头冒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大毛孩,挎着个大布包冲到孟抒悦面前,瞥了眼身旁虎视眈眈的两个大男人着急道,“姐,出什么事了,我只是去旁边巷子里放了下水,你被他们欺负了吗?” 大毛孩名毛球,是娘当初接生回家路上捡的孩子,现在在中医馆当学徒。 她摸了摸大毛孩杂乱却柔软的发顶,一副大姐大发号施令的模样,“毛球,回去叫你二姨,帮姐叫咱们胡同里几百号人过来,教训一下这想打我的娘娘腔!” “几百人?你咋不说几千人呢?老子回学校去叫几千人过来揍你信不信……” 宋时钰越说越激动,凑着身子往人家姑娘身前挨,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宋时轩见他这副模样,也头疼得很,要说这小子平日里对姑娘那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这姑娘不就是长得难看了点,至于这么对人家吗? 他赶忙同人家姑娘道了声歉,便拉着这咋咋呼呼的弟弟火速离开。 边走还边嘀嘀咕咕,“怎么同为女人会差这么多,人家我的草药姑娘多温柔多漂亮啊!” 宋时轩嘀咕的话一字不漏落进孟抒悦耳朵里,她气鼓鼓地瞪了这两男人,脑中还琢磨着这两男人怎么都有点宋时璟的影子,难怪那么讨人厌。 可同样宋时轩也不知道,这被他嫌弃的黑煤球姑娘,就是他找了一年多的草药女神。 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再相遇 “什么?你说时璟失踪了?连带着那个逆女也不见了?” 偌大的四合院里传出宋父的怒吼声音。 他拿着话筒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宋母在一旁哭红了眼,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时璟怎么这么傻,就算他不喜欢孟家那丫头,也不用带着烟烟一起私奔吧!” 宋父撂下电话,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 他万万没想到最器重的大儿子居然胆子大到跟养女一起苟且还私奔。 这下,他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一旁的宋时钰闻言拍手叫好,“大哥也太勇了,勇敢追爱啊,那孟家土包子到底是多不堪啊,跟了大哥这么久,还是入不了大哥的眼。” 宋时轩赶忙拉了拉他袖子,觑着父亲阴沉的脸色纠正弟弟,“你别胡说,我和你小时候不都见过她,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黑了点,说话有些乡下口音而已。” 宋父坐在沙发上唇角一抽,脑中浮现的是之前孟抒悦和大儿子下乡临别前,上门提着一筐土鸡蛋有礼貌同他道别的模样。 小姑娘娇俏可人,皮肤更是白得发光,说话也是甜甜软软的,可这两好大儿居然说人家黑,说话有口音。 在他心目中,他早就认定了孟抒悦是他的儿媳妇。 即便老大眼瞎,他不信老二也眼瞎。 “时轩,你伯父伯母中意你当他们姑爷,这次就你去同孟家闺女相亲吧。” 宋父一锤定音,又从身后的秘书手中接过两张电影票交到宋时轩手中,郑重其事道:“你相信爹,爹的眼光不会错,这么好的闺女错过了可就可惜了,以后你就是爹的希望了!” 说罢,他拍了拍二儿子的肩,又重新精神抖擞转身去上班了。 宋母听说大儿子带女人私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没心情管这与孟家的亲事谁接盘了,哭着独自回了房。 宋时轩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两人早就知道孟家胃口大,想挑宋时轩做姑爷。 所以他们打算来个李代桃僵! 宋时钰理了理梳得油光澄亮的头发,摊开手道:“哥,你放心,我会让那个孟黑黑无可救药地爱上我,然后拒绝和你联姻,最后我再义无反顾地抛弃她,为大哥和烟烟姐这对苦命鸳鸯报仇!” 宋时轩从钱包里数了十张崭新的十块钱放他手心里,挑眉有点于心不忍道:“也不用做那么绝,就让她主动找爹退了和我们家的婚约就好,别把人逼死。” “二哥,你就是心软,要不把这女的狠狠治一下,肯定又会成你和你那个图书馆缪斯女神的阻碍,你不想像大哥一样私奔吧?” 宋时轩又想起图书馆那个惊鸿一瞥的仙女,脸又倏然红了。 “好吧,事情成功,我下个月再省着点生活费给你一百!” 宋时钰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很快,两家约定好的相亲时间到了。 宋时钰从家里花瓶里挑了朵玫瑰花便不急不慢地去了相亲地点。 临走前,宋时轩还在他身后给他不停加油打气。 国营饭店门口。 宋时钰手持一朵红玫瑰,一身白衬衣黑夹克,笔直的黑色长裤将他那双大长腿衬得愈发修长。 他就那么慵懒地依靠在门前的路灯柱子上,唇角勾着一抹完美的痞笑,侧面看过来,优越的面部线条,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脱他的美颜暴击。 正得意洋洋想着,他一个偏头就见一个皮肤就比黑煤球浅几个度的姑娘,穿着一身碎花白裙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那本他们约定好的见面凭证,一本《本草纲目》。 宋时钰瞪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孟家姑娘居然就是在图书馆门口骂他是女人的黑煤球豆芽菜! 他脸上的笑彻底僵住,表情管理都忘了做。 孟抒悦在看到门口拿着玫瑰花的一面之缘面孔时,同样也是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 她一大早迷迷糊糊起床,就被母亲拉着编辫子,又是挑衣服的。 本来她并不是很拒绝来相亲,但一听说是跟宋家的老二相亲时,她脸上写满了抗拒。 她早就不想和宋家人有所瓜葛了。 再入宋家门,她是嫌上辈子自己死得不够惨吗? 但架不住母亲在耳旁一直唠叨,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只得赶鸭子上架,答应了前来赴约。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母亲往她脸上抹增白粉密的举动。 毕竟要是相亲对象只注重样貌,不注重灵魂契合,那又何必在一起呢? 现在,孟抒悦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化妆想吓退宋家二儿子的举动。 她搞不明白,就之前他在图书馆前和她发生口角贬低女同胞相貌的样子,怎会是爹娘眼中的好儿郎形象? 猛地,她眼神一亮。 这家伙当时不是还喊一旁的男人“哥”吗? 那怎么会是宋家的二儿子? 孟抒悦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弟弟般的相亲对象身份,肯定是宋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 于是,她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宋时钰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冤家路窄的事实。 但既然答应了二哥,他打定主意要为二哥排忧解难。 毕竟他交过的女朋友众多,也不在乎多一个黑豆芽菜。 他走上前一副礼貌绅士的模样,满脸歉意道:“姑娘原来是你啊,你就是孟大美人啊,上次都是误会,我请你吃饭,同你好好道歉,成不?” “好啊,那你请吃饭,可得让人吃饱饭哦。” 孟抒悦也不客气,毕竟没人能跟美食过不去。 她得让这欺骗她的宋家人好好出出血! 宋时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桃花眼再次笑成月牙形状。 这个贪嘴的小娘们,吃三顿饭下来,肯定会对他情根深种。 可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们就两个人,可满满一桌子的硬菜! 梅菜扣肉,红烧排骨,糖醋鱼,芋头炖猪脚…… 十几盘菜,这丫头是啥贵就点啥。 他粗略算了下,这一顿饭下来就要四十块钱。 那他要再多请她吃几顿,一百块钱哪里够用,不是还要贴钱白忙活? 眼见着姑娘小小的一张嘴,细嚼慢咽地将一盘又一盘菜吃进肚子里,吃得红红的唇油滋滋的,他额头都在冒冷汗。 他抿了抿嘴,撸起袖子就将筷子伸向猪蹄。 可下一秒,那块色泽油亮的猪蹄瞬间会瞬移般被人抢走,落进了对面大馋丫头的油嘴里。 他又将筷子伸向那条还剩半面鱼肉的鱼,下一秒,一双筷子劈叉着就将鱼肉尽数剥离,只剩一整副完整的鱼骨架。 宋时钰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眼睁睁看着一盘盘菜渐渐见底,最终,他捏着钱包无奈地放下筷子。 走出国营饭店时,孟抒悦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而宋时钰却摇晃着身子几欲跌倒,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但他还是撑着墙,将嘴里吃得满是肉香的女人堵在墙角,邪魅一笑道,“怎样,抒悦妹妹,对我的道歉诚意满意不?” 第十八章 和他重逢 “嗯嗯,饭菜是挺合我胃口,但你不是我的菜,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会去宋家找你家人退婚,你放心吧!” 孟抒悦被这困在墙角中,面对近在咫尺的妖孽面孔,丝毫也不怂,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家老二既然不想来相亲,也正合她意,至于这替他哥来相亲的小子,她宰也宰了,饭也吃了,就这么算了。 以后不想再和他们有所联系。 可宋时钰却整个人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女人居然看不上他,说不是她的菜? 要知道他可是军校里公认的帅哥,居然也有被人看不上的一天? 还有,这个孟抒悦不就是扒着宋家有钱有势想嫁进宋家,怎么跟大家伙儿说的不一样,居然还想着退婚? 不过即便现在她退婚也晚了,宋时钰已经同二哥放下狠话要追到她,再狠狠抛弃她。 话已出口,他便得说到做到! 他将脸又凑近了几分,看进小姑娘眼里,笑容混不吝,“没事,你看不上我,我看上你了,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我可比我大哥会疼女人……” “疼你家养妹妹吧,离我远点!” 孟抒悦见他提起宋时璟气得牙痒痒,一把推开这油腻小屁孩,就一甩辫子走了。 宋时钰被她推得一个后退撞栏杆上,揉着撞疼的肩膀龇牙咧嘴,这小丫头难怪那么能吃肉,这力气居然也大得惊人! 不过。 他望着小姑娘气鼓鼓离开的背影,不由的愣了神。 这小姑娘的身段是真的好。 碎发连衣裙下,那两条腿又长又直,还白…… 是他见过这么多女人当中最好看的…… 之后的一个月里。 宋时钰经常打电话约孟抒悦出来玩,每次都是孟父接电话。 孟父一听是准女婿宋时轩都开心得合不拢嘴,催她打扮好赶紧和人出去玩。 孟抒悦见老父亲这么开心,也不忍心说出宋家人换人来相亲的事。 原本她是想亲自上门去提退亲的事的。 但那天她和宋时钰相亲回来,打算同爹娘摊牌自个想开个医馆主看妇科病。 至于成亲的事,她是一点都不想。 想着身上存的一百来块钱,她想向二老再借几百块,去盘下之前看中的铺面。 可她在爹娘门口踌躇了半天怎么借钱,却听到了一个她从不知道的事。 那一天,她才知道哥哥在乡下修房顶时摔伤腿瘸了,现在在那个偏远山区干农活都特别吃力。 那么骄傲的哥哥啊,他的手原本是该写文章的,现在只能扛锄头插秧苗? 爹娘在屋里头长吁短叹,说要是她能和宋家结成亲家,那他们也能找由头求宋家帮忙,搞个回城名额给哥哥,一家人也不用分开。 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孟抒悦泪流满脸。 哥哥是为了不让她吃苦才下乡的,也是因为她瘸了腿的。 她把退婚的想法强压下去。 后来宋时钰又打电话来约她,她也跟着一同出去。 两人学着小情侣那般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公园里石凳子上吹风大眼瞪小眼。 今天,两人照常压马路,肩并肩走着,并没说什么话。 宋时钰眼角偷瞄身旁的孟抒悦,发现这姑娘怎么脸好像没那么黑了。 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抹了粉? 正全神贯注看着时,耳旁“啪”一声脆响,宋时钰脸被打偏了过去。 他抬眸一看,居然是先前交往过两天的女大学生。 “好呀,宋时钰,你居然脚踩几只船,别人说你是个花花公子,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真这么花心!” 女学生说着,又抬手准备去扇孟抒悦的脸,“你这狐狸精,敢勾引别人男朋友?” 孟抒悦抬手去抓女生的手腕,但女生身后突然窜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两个敢欺负我们妹子,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收拾你们!” 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宋时钰瘦削的身板在几人面前压根不够看的,吓得浑身发抖,“你们干嘛,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脚踏几条船的小流氓打死也活该!” 孟抒悦见情况不对,眉心狠狠一跳。 家里还指望着宋家帮忙,可不能让宋时钰出事。 她伸手一把将宋时钰推了出去,“你赶紧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没事!” 宋时钰被推了一个踉跄转身就逃,跑出去几步,他回头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挡在几名飚形大汉面前,不由眼眶也跟着阵阵发热。 他转过头飞快地朝前跑,企图找到公安去救人。 终于,在一个转角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看到了救星般大喊出声。 “舅舅,舅舅,快救人……” 彼时的沈靳萧正陪同部队里受伤的下属一同来医院做检查,自己也照常拿治疗头疼的药。 没想到一出医院,就见宋时钰大喊大叫着救人。 沈靳萧带着警卫员赶往时,大老远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瞳孔收缩。 马路边,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被几个彪形大汉拳打脚底。 而那姑娘的身下正溢出点点鲜红的血迹来。 来不及思考,沈靳萧冲上去一个回旋踢就将为首打得最凶的大汉撂倒,其他几人吓得纷纷住了手。 同穿着军装的沈靳萧解释,说是宋时钰欺骗他们家妹子,他们不过打小三而已。 他们几人说着说着,在看清了被打的女孩身下晕染出的血渍时,吓得面色发白,解释的话变成求饶再也不敢的话。 刚刚带头来打人的女生,见事情闹大赶忙转身溜了。 宋时钰更是大惊失色,冲过去抱起地上早已昏迷的女人,惊声呼唤起来。 “抒悦,你别吓我,你快起来,我带你去吃排骨……” 说着说着,他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居然是眼泪。 他抱着她,一路喊着“快让开”,将人送进了医院。 沈靳萧也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宋时钰怀里抱着的女人脸上。 他脸上闪过震惊和不解。 这不是他那个大外甥宋时璟的对象吗,怎么会和宋时钰搅在一起处对象? 脑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第十九章 她的孩子是谁的 沈靳萧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止疼药服下。 医生说他因之前的发烧休克,丢失了部分记忆。 之前还没觉得什么,但刚刚却有一种忘记很重要东西的恐慌感遍布全身,令他的心脏阵阵抽疼。 他失魂落魄地同宋时钰一起来到医院急诊。 看着急诊室门口焦急不已的宋时钰,他终是没问出口两人的关系。 没一会,孟父孟母就赶到了医院。 两人看着急诊室门口的宋时钰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们抒悦不是和你哥一起约会吗?怎么是你?” 后脚赶来的宋父宋母也同样是震惊不已。 不明白这小儿子怎么和他准二嫂在一起? 宋时钰看向一旁的舅舅,简直生无可恋。 沈靳萧沉下脸回瞪向他,“出这么大事,难不成你还想瞒着家里人?” 他指着宋时钰毫不留情拆穿他,“这家伙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姑娘发现脚踩几条船当街教训,孟姑娘估计就是为了救他被连累的!” 宋父闻言一时气涌上头,冲过去就甩了宋时钰一巴掌,“逆子,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你未来嫂子在一起,还害她被打?你不解释清楚,我打死你!” 宋时钰见事情瞒不住,只得哭丧着脸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遍。 宋父得知二儿子居然嫌弃人家姑娘让小儿子替着去相亲,更是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他在走廊里操起一把扫把就往小儿子身上招呼。 顿时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医院走廊。 孟父扶着早就泪流满面的孟母,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愈发沧桑。 他使劲抽着自己嘴巴子,眼里满是自责,“都怪我,怪我,就非得让闺女和宋家联姻,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大哥那样的人,他两个弟弟又是什么好人呢?” 宋母一听这孟家人说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正想开口反驳他的话,恰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小护士从里头走出来,一脸严肃道:“你们能不能别吵,病人还在治疗呢!” 孟父孟母赶忙上前询问,“我闺女怎样了,她到底被打哪了,有没危险?” “她暂时没事,主要是怀孕一个多月,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有先兆流产的症状,现在医生在处理伤口,还给打了保胎针,以后多注意卧床保胎就好了。” 小护士说完,又重新将抢救室大门关上。 室外的几人全都僵在原地,仿佛时间凝固般无人出声。 还是孟父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冲过去一把揪住宋时钰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嘶吼道:“是不是你这臭小子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是不是?” 宋时钰此时脑袋还在发懵。 上一秒,他还在愧疚自己的风流债害人家被打,想着从今以后不骗她,要同她好好赔罪。 下一秒,一顶虚妄的大绿帽就直接落他头顶上。 要知道,现在他还是孟抒悦的相亲对象,可他压根没碰她,她却给他戴了一顶这么大的绿帽。 现在更是被无辜被人扣帽子,是孩子的爹,他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只能疯狂摆手解释。 “我没有碰她,她长得黑不溜秋的,我怎么可能碰她……” “我闺女黑,你还小白脸呢,我打死你心花的小兔崽子,害我女儿被打,我还没教训你,看我不打死你!” 孟父暴怒出声,抡起拳头就往宋时钰面门上砸。 沈靳萧在一旁眼疾手快拉住他。 其余人赶忙跑上前去拉架。 “亲家,肯定是误会,时钰他还小,不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 宋父连忙劝说,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拉着宋父的手,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瞪了宋时钰一眼。 宋母则用身体护在小儿子身前,再也没了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形象,“你怎么能打人,你闺女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你要问你家闺女去,打我儿子干嘛?” “你可闭嘴吧!” 宋父一个头两个大,立马呵斥正火上浇油的妻子。 果然,孟父更气了,涨红了脸,指着宋时钰破口大骂,“你小儿子是什么人,你们当父母的维护,我们不知道吗?就他一个月换十个女朋友,我们先前都打听过了,所以让你们二儿子和我闺女相亲,你们倒好,直接私底下让小儿子来相亲玷污我姑娘的名节,你们要是不想联姻,就说一声,何必这么欺负人呢?” “对不起,亲家,我真不知道这事,回去我会好好教训我那个二儿子的,你就再给我们家一次机会。” 宋父着急解释着,而一旁的宋时钰则目瞪口呆,都到这份上了,父亲居然还想着他们兄弟当接盘侠? “我爹娘不晓得我替我哥相亲的事,你可别乱给我爹扣帽子,还有我压根没碰你家闺女,我和我哥可绝不会要一个二手货,一个破鞋!” 宋时钰越说越生气,刚刚对孟抒悦的愧疚一扫而空,现在只想摆脱这顶绿帽子。 他拉着一直护住他的宋母,试图让她为自己说一两句话,“娘,你说是吧,你不会让我娶一个二手货还带个野种的女人吧?” 宋母此时也冷静下来,狐疑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就招蜂引蝶的小儿子,目光里也满是不确定。 她的儿子她清楚,保不齐人家闺女肚子就是他搞大的。 宋时钰见母亲这幅表情,如遭雷击。 他张了张嘴还想为自己辩解,“啪”一个巴掌落在宋时钰脸颊上,直接将他的头打偏了,脸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出生江南的柔弱妇女,此时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宋时钰,大声嘶吼起来,“你说谁是二手货,破鞋?还骂我闺女肚子里的是野种?” 孟母通红着双眼扭头看向此刻正拉着自个男人的宋父,又看向一脸惊恐如临大敌护在宋时钰面前的宋母,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我闺女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怀孕一个多月,就算这孩子不是你小儿子的,也是你们大儿子的!你们既然想赖账,我就给我闺女做主,把这孩子打了,以后和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第二十章 老大的种要老二负责 说罢,孟母抹了把眼泪就冲到抢救室门前打算敲门。 “不要啊,亲家!” 宋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拉孟母,“你别激动,我们没说不认啊!” 见孟母卯足了劲儿想冲去敲门,宋母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突然力量大爆发,从后背一把抱住她,连声音都亢奋了起来,“亲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孩子是我们宋家的长孙,我们肯定认啊!” 宋父也赶忙上前举起手就做保证,“亲家,既然孩子都有了,不管是老大的还是老幺的,这个儿媳妇我们肯定都会认下的,其他的我们坐下来再好好商量,成不?” 听着爹娘二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宋时钰只觉得天旋地转要栽倒在地。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一百块钱还给二哥。 万万没想到,为了这点钱,他要将自己的幸福搭进去一辈子。 他大哥跟人私奔跑了,凭什么要他来当接班侠? 沈靳萧默默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头疼得愈发厉害。 他盯着抢救室的门,胸腔的位置莫名跟着憋闷得厉害。 回想起记忆里他最后一次见孟抒悦是在宋宅,她过来同姐姐和姐夫告别。 当时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她脸上笑开了花,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中,全身都是恋爱小女人的娇羞模样。 后来,他身体不适,想着孟家也是远近闻名的中医,便悄悄戴了口罩前去中医馆问诊。 那时刚好她父亲不在,她就笑脸盈盈地过来,说她也能看男科,让他坐下来诊脉。 沈靳萧从小到大记忆力都特别好,但不知为何却总是记不住女人的名字和样貌,更是自小有一种厌女的情绪。 那一日,他不知为何,对着这个能记住样貌的外甥媳妇,第一次乖得跟顺毛小狗一样,坐到她对面任由她把脉。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记得那日也是如今日这般天气炎热。 当女孩那白皙冰凉的指尖覆上来时,他能感受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在呐喊。 他有一种冲动,想抓住小姑娘的青葱般的小手蜷进掌心。 可他还没理清这种躁动是什么,对面小姑娘的话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她像模像样地拿着毛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脸上表情严肃。 说出的话更是令他无地自容。 她摸了摸下巴处不存在的胡子,皱着眉道,“你是不是经常感觉下腹憋涨尿不尽?” “没关系,我开的这副药你连续吃上半年,你绝嗣的病症会逐渐改善,当然如果你媳妇过来,我还可以帮她改善体质,大大增加你们怀孕的几率。” 最后她将写好的药方递到他手中。 那一刻,沈靳萧盯着纸张上的绝嗣两个字如遭雷击。 他付完钱后,甚至不知是怎么逃出中医馆的。 后来他才知道孟家这中医馆之所以名声那么响,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家就是专门治这个病。 也是因为受她提醒,他才重视这件事,辗转看了几家医馆,确认自己确实绝嗣后,才开始按药方调理身体。 这一年多里,他都在想调理好身体后,他一定要重新让她把脉,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可没想到时过境迁,再见到她,居然会是这幅光景。 * 傍晚时分。 小洋楼大厅里坐满了人。 宋家和孟家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沈老爷子端坐在主座上,脸上满是喜色。 今天他接到电话,听说这孟家姑娘有喜了,便风尘仆仆从乡下赶来。 这个平日里上一趟茅房都得一个小时的小老头,听说有曾外孙抱,坐自家的车赶来也只用了一个小时。 他来前就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下已有了打算,但还是征求般地看向女婿,“你是怎么打算的?” 宋父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孟家两口子,深吸一口气道:“小孟同志肚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我宋家的种,不管亲家你们看上哪个儿子,我都同意!” 宋母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她看向座上笑得春风和煦眼里满是赞许的老父亲,再扭头看向对着孟家人一脸讨好的老公,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差点维持不住仪态跳起来怒骂出声。 但她还是强压下情绪,等待事情的发展。 果然,孟家这两口子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狮子大开口,“我们要宋家老二……” “你们做梦!” 宋母直接从座上弹跳起身,再也维持不住体面。 她原本就对有大好前程的二儿子要和孟家联姻的事持反对态度,如今这孟家闺女怀了老大……或是老幺的孩子,却要老二娶她! 这还有天理吗? 老二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老二那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门面! 她出去和那些个太太们聊天喝茶,老二都是她炫耀的资本。 她绝不能让人毁了这个唯一可以拿出去嘚瑟的儿子! 见老父亲和周遭人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 宋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扯了抹尬笑同老父亲解释道:“爹,你可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说也和老二扯不上关系的,他们孟家不能逮着我们家谁优秀就来嚯嚯我们家谁,当个接盘侠吧?” 沈老爷子沉下脸,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声音满是不悦,“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人家好好姑娘嫁给你那个带女人私奔的大儿子,还是叫人家嫁给你那劈腿劈得当街被人暴打的小儿子?” “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叫孟家那丫头过来,问清楚孩子是谁的,如果是老大的,即便老大不回家,她在我们家当个寡妇,我们也不会亏待她。” “如果她不肯,或说孩子就是老幺的,那就最好不过了,直接嫁给老幺就好了,男人嘛,结婚前在外面心野了点也正常,结婚后就肯定会顾家的!” 宋母滔滔不绝讲着,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就差讲明这孟家丫头能嫁进宋家都算高攀了。 孟父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儿子还活着,让我家闺女当寡妇?” 宋母也丝毫不怂,盯着他呛声回去,“不然呢?我说的有什么错?孩子谁的就找谁负责,你不能逮着谁优秀,就找谁负责吧!” 说着,她指向一旁全程默不作声的沈靳萧,有理有据继续反驳,“我弟弟更优秀啊,你们怎么不逮着他给你们闺女负责呢?” 第二十一章 前任回来,现任修罗场 宋母话音刚落,全场静默无声。 沈靳萧眉心狠狠一跳,属实没想到这话题会扯到他身上。 孟父孟母见这个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沈团长,全都默默垂下了头不敢吭声。 这位大人物谁不想高攀上? 可他们知道自家闺女根本高攀不上。 人家家世、地位、样貌放在那,就是让他们把自家闺女名字和他说在一起,他们更不敢,更何况说什么让人家去当接盘侠。 沈老爷子拐杖一敲,瞬间将尴尬的气氛拉回。 他看向自家女儿,身上凝结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问女儿,“沈婷,你几个儿子姓什么?我问你!” “你现在是怎么好意思推你弟出来说事?” 两句话,直接让宋父更是无地自容。 当初宋父是入赘沈家的。 宋母当年心疼自己几个儿子姓沈,便同老父亲商量,将原本该落在弟弟沈靳萧身上的婚约给揽到自家儿子身上,才让老父亲同意让她的三个儿子姓宋。 如今,宋母也自知自己失言,脸色涨得通红。 宋父拉过妻子的手同岳父鞠了个躬,再次同孟家两夫妻信誓旦旦保证,“放心,你们属意我们家老二,就老二,这亲事就这么定了!” 孟父孟母闻言这才脸色稍稍缓和,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毕竟他们两人形形色色人见多了,看人一向很准。 这宋家老二一看就是个专情没有花花肠子、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把女儿交给他,他们放心。 倒是沈靳萧僵坐在座位上,心底五味杂陈。 刚刚他还在琢磨为什么这孟家两口子不和他姐说的那样,逮着他让他负责? 是他不够优秀吗? 但下一秒,他听说这孟家姑娘的婚约原本就是和他定的,莫名有一种被人抢了东西的不悦感。 此刻大厅里嘈杂一片,沈老爷子和宋父殷勤地拉着孟父孟母,商量着怎么大摆宴席,甚至想到更久远,笑呵呵地商讨着办几桌满月酒。 沈靳萧听着这些,如坐针毡,心情莫名也跟一年多前,他听说他这个大外甥要带未婚妻一起下乡时那般,胸口憋闷不已。 他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兀自上了楼。 而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站一旁的宋时钰,见原本还能为他们兄弟出头的母亲,如今跟鹌鹑一般站着失魂落魄,更是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刚刚宋母对他区别对待,不舍得二哥去接盘大哥的孩子,却直接推他去当接盘侠,简直伤透了他的心。 他不明白,人家父母都疼幺儿,他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些年受的委屈,眼泪都够他流一碗当酒喝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着那个可怜的二哥该怎么办? 二哥二十好几的人了,刚开窍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姑娘,就又要被他们生生拆散了。 宋时钰眼神紧紧盯着一大家子,身子却贴着墙如猫般踮着脚一步一步往外挪。 终于,他挪到门口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整个人火急火燎往门口飞奔。 刚跑没两步,他就撞上了晚归的宋时轩。 此时的宋时轩一如往常那般耷拉着头,神态满是失望和疲累,手里还抱着那本没送出去的珍藏版《中草药集》。 过去一年多了,他还是等不到那个他一眼万年的姑娘。 他刚抬腿进四合院院子,就见宋时钰慌慌张张从里头跑出来,朝着他飞奔而来。 “时钰,出什么事了?” “快跑,二哥,你要去给人当便宜爹了,再不跑你这辈子就全毁了!” 宋时钰不等宋时轩开口再问,就竹筒倒豆子般将刚刚里头发生的事讲得一清二楚。 宋时轩整个身子僵住,不敢相信这一大家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卖了。 见二哥还在神情恍惚,宋时钰掏出钱包,将自个这个月刚领的200块生活费塞到他手里,并推着他往外走,“哥,你赶紧逃出去吧,这个家你千万别回来,爹今天能让你养大哥孩子,明天还能让你养大哥,你还是逃得越快越好。 两人推搡着来到门口。 宋时轩握着手里的一沓钱,感动地一把抱住这个好弟弟,正想说几句离别的伤心话时,门口倏然出现的一道身影,令他瞳孔地震,抱着怀里的宋时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大……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宋时轩说着又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疑惑道,“你们两个不是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和谁私奔了?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宋时璟拧眉看向屋内,声音有些急切问道,“我刚刚去了你们嫂子的医馆,那边的学徒说岳父岳母来家里了,那你们嫂子也在里面吗?” 抱成一团的宋时轩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再看向宋时璟时,满脸都是震惊和疑惑,“大哥,你说的嫂子不会是孟家那丫头吧?” “那不然还有谁?” 宋时璟无语至极,盯了眼跟娘娘腔一样抱成一团的两人,越过他们径直回了屋。 屋内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宋父更是激动地当场给孩子取名字,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在纸上写了好几个。 沈老爷子和孟父孟母围在宋父身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是好名字。 只有孟母一人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定住般,连表情都是麻木的。 “娘,我回来了!” 宋时璟高喊一声,快步走上前去抱住宋母,眼里有泪光闪动,“一年多没见,儿子可想你了!” 宋母冰冻的身体好像缓慢回温般,抬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眼前的人。 终于,她无声的双眼好像重新被点燃希望般骤然亮起。 “时璟,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你为了那个贱人再也不回来了!” 宋母说话间,和门口刚踏进来的脸色惨白苏烟烟对上视线,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她很快别过脸去,只是抱着儿子号啕大哭起来,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无处宣泄。 而刚刚讨论着婚事和孩子名字的几人,也被身旁的声响惊动,全都一脸愕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时璟。 孟父孟母更是在见到宋时璟的下一秒,如临大敌。 刚刚还沉浸在让三好青年宋时轩做姑爷的美梦里,现在却被这突兀出现的前姑爷彻底打破了美梦。 第二十二章 她玩得这么花 “你不是和人私奔了吗?回来干嘛?” 孟父沉下脸不顾还在抱头痛哭的两母子直接问出声。 宋时璟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赶回家的目的。 他立马起身上前一步握住孟父的手,一反以前冷漠疏离的态度,着急道:“爹,抒悦她还好吧,现在在哪儿啊?我刚才去中医馆找她,她都不在,我想和她好好道个歉……” 宋时璟絮絮叨叨卑微的话讲了很多,直接把孟父孟母说懵了。 一旁的宋父宋母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以前嗤之以鼻提起的孟抒悦。 只有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一脸尴尬,那张阴沉的小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恰时,宋时钰扯着宋时轩刚进来,就听宋时璟一脸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和抒悦尽快结婚,她是我的妻子,让她等了这么多年,我想给她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然后给她一个……” 宋时璟在说这话时,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自一个月前他从乡下逃离去找孟抒悦,拿着她的照片一路打探,还总算被他问出孟抒悦的下落。 有一两个见过孟抒悦的村民说,她和一男子在树上一同被救了,估计早就回去了。 于是,他想打电话回去问问孟抒悦情况,却发现出逃时钱还有什么都没带,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记得。 他去打零工凑钱买火车票,又撞上前来找他的苏烟烟。 于是,两人一合计一起回京都城里。 他们想,爹娘肯定会帮他们搞定回乡的名额。 原本一路上,宋时璟心急如焚回来找孟抒悦,可苏烟烟又怀了孕有出血迹象,不得不住院保胎。 所以他才耽搁了回京都的时间。 但这些日子,他其实想孟抒悦都快想疯了。 每晚在医院照顾苏烟烟时,晚上想的都是和孟抒悦婚后你侬我侬的场景。 所以,他恨不得立马就娶孟抒悦回家,早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就不会发生之前噩梦里那么恐怖的事。 宋时璟拉着岳父的手想得心潮澎湃,口中说着立马结婚的话,看向两脸如见鬼表情般垮着脸的自家爹娘,又莫名开始心慌,“怎……怎么了?你们不是催着我赶紧结婚吗?” 孟父直接甩开宋时璟的手,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孟姑娘肚里孩子的亲爹回来了,又愿意娶孟姑娘,那这事是不是就赖不到我们两兄弟头上了。” 宋老爷子几人还在发呆思索这孟家人会做何打算,刚才偷摸进来的宋时轩当着一众长辈的面,直接问出声。 然后又走到宋时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恭喜你了,孟姑娘有孩子了,你要当爸爸了!” 宋时璟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压根没碰她,哪来的孩子?” 他的话和之前宋时钰否定是孩子爹的话一模一样。 孟父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抬手也给了宋时璟一巴掌。 孟母起身时,脸上早已冷若冰霜。 她看向主座上的沈老爷子和他一旁的宋父,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你们宋家的子孙会这么没有担当,都不肯承认是我闺女肚里孩子的父亲,既然如此,婚约的事就作罢吧!” 说完,她转身搀扶着早已气得浑身颤抖的孟父,头也不回地出了宋家。 宋时璟被孟抒悦怀孕的消息砸懵了。 他呆站在原地心如刀绞,原本宋父还想冲上去好好教育他一番。 谁知,宋时璟竟口中喷血,头一歪,直接晕倒在地,把还在气头上的几人吓坏了,手忙脚乱把晕倒的宋时璟送去了医院。 抢救室门口。 原本担忧大儿子出啥事的宋父脚步不断踱来踱去。 他看向坐在长椅上头挨着头的宋时钰和宋时轩两兄弟,越想越气。 特别是那个撒谎成性的小儿子宋时钰,他越看越不顺眼。 在宋父眼里,即便大儿子在男女关系上拎不清,但他绝对相信大儿子不会撒谎。 大儿子说没碰过宋家闺女,那他肯定就没碰过人家。 那么,现在唯一说得通的就是,人家姑娘的肚子就是小儿子宋时钰搞大的,还死不承认,将他哥给气吐血了。 可他倒好,还美滋滋地睡着觉,趴他二哥肩膀上流口水。 宋父越看越气,冲过去揪起宋时钰的耳朵,操起一旁的输液架就往他宋时钰身上砸。 “你这逆子,叫你骗人,我打死你……” 宋时钰还在睡梦中,就被身上一阵剧痛惊醒,哀嚎不止。 一旁的宋时轩睁眼就见老父亲暴打小弟的场景,连忙上前劝架,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顿时,整个医院门口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宋母看着这一幕,手帕掩面哭得不能自己。 苏烟烟见状,着急宋时璟的同时,想上前去安慰宋母,却被宋母陡然抬头间瞪了回去。 吓得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大家子莫名为了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 “吃药了,四号五号六号床……” 小护士的喊声将宋时璟从噩梦中拉回惊醒过来。 宋时璟滚了滚眼珠子掀眸看向雪白天花板,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他头向一侧歪去。 却被隔壁两床病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你们怎么也在医院里?” 宋时璟看着6号床双脚缠着纱布被高高吊起的小弟宋时钰,又看了眼5号床双手缠着纱布的二弟宋时轩,满眼的惊愕。 可他们两人却是不约而同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齐齐发声道:“都怪那个孟抒悦,害我们两兄弟被爹打成这样!” 恰时,苏烟烟提着饭菜给三人送饭。 他们两人便在病房里义愤填膺说起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宋父想让他们两兄弟接盘孟抒悦肚里孩子的事。 特别是宋时钰一张雌雄难辨的俊俏小脸气得脸都扭曲了,“老子压根都没碰她,凭什么要我去联姻,娶个黑煤炭就够委屈了,以后还要让个小黑煤炭喊我爹,我可不要!” 宋时璟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给宋时璟喂饭的苏烟烟听着两人的话,一副故作震惊的表情说道,“不是吧,孟抒悦那小姑娘看着挺老实的,居然玩得这么花?” “不过也对,她以前在木场里煮饭,身边都是一些糙汉,又一个人住,都不知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 “还好你们大哥聪明,每次她想留你大哥房里睡,他都将她赶出去,不然这孩子又得说是你大哥的!” 几句话说下来,宋时璟脸色更白了。 第二十三章 逃婚让她出糗 宋时钰原本还愧疚孟抒悦因为她受伤住院,现在听到苏烟烟说的这些话,简直震碎他的三观,对孟抒悦原本的一点好印象也消失殆尽。 他吊着腿给双手无法动弹的二哥一勺一勺喂饭,嘴里满是对二哥的打抱不平,“二哥,我算看清了,不论这孩子是谁的,孟家那两个不要脸的肯定会让你做他们女婿,你赶紧吃饱饭,趁着腿能跑赶紧逃吧!” “至于你一直找的那个图书馆女神,我看你还是去登报找她才快点。” 宋时轩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不住点头,也觉得弟弟说的话有道理。 他可不想他的另一半是那么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苏烟烟见两兄弟都是一副对孟抒悦深恶痛绝的模样,不由唇角缓缓勾起。 她瞥了眼面色极差沉默不语的宋时璟,最后再看向那两个单纯好骗的小弟弟,故作深沉地提出建议道:“时轩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怎能放弃这边的好前途逃走呢?” “如果你们信姐的话,姐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让你们摆脱和孟家的联姻,还能给你们出一口恶气,你们愿不愿意去做?” 看着两兄弟眨巴着眼睛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苏烟烟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哎,算了算了,那孟抒悦也是可怜,都不知孩子父亲是哪个,你们牺牲一下娶她,就当做好事了……” “不不,我们才不要做好事呢,烟烟姐,你赶紧告诉我们有啥好办法摆脱她吧!” 两兄弟一副做好决定视死如归的表情,期待地看向苏烟烟,仿佛她就是拯救他们下半生的救世主。 “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杀人诛心……” 苏烟烟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笑得一脸纯真无害,眼里却满是阴狠和算计…… 光影轮换,虚掩的病房门外,来往的人一个个从门口经过,在屋内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闪动的黑影。 病房走廊外。 孟母搀扶着脚上还有伤的孟抒悦,一脸心疼地劝她回去躺着。 “闺女,你去看他们三兄弟干嘛?他们都没来看你。” 孟抒悦朝娘甜甜一笑,故作乖巧道:“他们不懂事,不代表咱们不懂事啊,再说你不是说他们两兄弟被打得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脚,说起来也是我害的他们,我总得去看看吧。” 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肚里怀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男人的孩子,还害得他们两兄弟被误会,她实在过意不去。 但说来也是奇妙,她就和那个男人在树上那么几次,怎么就怀孕了呢? 以前帮人接生,她就觉得孕育生命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现在轮到她自己,她当真只觉得心慌。 如果早点发现,爹娘又不知道她怀孕,那她肯定会自己拿去打掉的。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竟都异口同声要她生下来,并让宋家人负责。 即便她再三强调孩子并不是宋家人的,爹和娘都不相信。 后来,她无意间在走廊外偷听到爹娘两人的谈话。 原来医生说她的体质是易孕体质,但同样是易损伤的体质,不适合做流产。 所以他们两人商量着一定要赖上宋家老二做他们姑爷。 娘更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哭得声音嘶哑,“我们不能让悦悦没有结婚就生下孩子,孩子他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让那个宋时轩答应娶悦悦。” 爹同样是眉头紧锁,为了照顾她熬红了眼,同娘保证,“你放心,即便我不要这张老脸,我也一定会让宋家履行婚约的。” 孟抒悦在屋外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泪流满面。 没想到一辈子为人正直的爹娘为了她,也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于是,她自知理亏,想去找宋家三兄弟道个歉,并坦诚布公只需要他们中的一个假联姻,待孩子顺利生下后,她便会自动离开,这样宋孟两家的联姻也就算完成了。 快到三兄弟病房门口,孟抒悦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娘,我自己进去和他们说会儿话吧,你去帮我买点苹果呗。” 孟母有点担忧那三小子对她不利,但想着宋家老二也在那,毕竟那小子是个成稳的,估计不会让女儿那么难堪。 她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头,宠溺道:“你啊,别乱跑哦,妈马上回来。他们要欺负你,赶忙同我说。” 孟抒悦不住点头,目送母亲离开后,才深吸一口气来到宋家三兄弟的病房门前。 她刚站定,听着里面传来的苏烟烟和宋时钰的交谈声,敲门的手顿住。 “时轩,你可以和爹娘说先不领证,等孟抒悦生完孩子,到时候满月酒和结婚酒一起办,然后在那天宾客满堂的时候再逃婚,并派人在酒席上分发她的大字报,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宋家人的,到时候孟抒悦名声就彻底臭了,就没人再敢娶她了,她家也不会再拿她家的恩情说事了。” “可是,我们又没证据证明孟抒悦肚里的孩子不是我们的,这该怎么办啊?” 宋时钰挠了挠头,对这主意的可行性有点不认同。 苏烟烟将她刚刚过来时拿的报纸递到他眼前,指着上面的一篇报道,“你看,国外现在这项亲子鉴定技术已经推广使用了,到时候你们只要拿到孩子的血和你们三人的血做比对,那么你们三不仅可以洗刷冤屈,还可以在婚宴上彻底打脸孟抒悦,一石二鸟,你看多好!” 宋时钰看着报纸上国外新研发的亲子鉴定,不由眼睛亮了亮,立马朝苏烟烟竖起大拇指,“这主意真不错,看那孟家人还敢讹我们家,到时候爹肯定会后悔冤枉我……” 第二十四章 失忆后第一次撞上 “可是,这不大好吧,毕竟她爷爷救过外公的命,我们这样做不地道吧,”宋时轩有点犹豫,直接否认了这个做法,“况且我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办酒席和她做表面夫妻的,要是到时候被我未来‘女朋友’知道,那她哪里还会要我这个二婚的?” 在他保守观念里,这时代就算办酒席那也是夫妻了,他可不想他的女神到时候因为这事和他有了嫌隙。 宋时钰见他这副纯情模样不禁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他吊着的腿都一晃一晃的,“二哥,你也太纯情了,那行,这计划就由我来完成吧!” “我会用美男计勾得那个孟黑炭对我死心塌地,到时候心甘情愿嫁给我,再狠心抛弃她,为我们宋家子孙保留最纯正的血脉!” 宋时钰越想越激动,这可不就是他们先前的计划吗? 可宋时轩却沉默了,他瞅着弟弟一脸亢奋的样子,又瞥向隔壁床全程听着一言不发的宋时璟,当然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以前家人提及宋时璟和孟抒悦婚事时,他都是一脸不悦。 可昨天晚上,他在客厅里看到大哥一脸眉飞色舞迫不及待要和那个女人结婚。 当时就给他一种错觉,他的大哥好像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得知孟抒悦那女人怀了别人孩子后,生生气吐血呢? 宋时轩试探性问道:“大哥,你觉得烟烟这计划怎样啊?” 他的一句话,其他两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到宋时璟身上。 宋时璟嗫嚅着唇好半天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眼里更是似有泪光在不停打转。 苏烟烟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悲恸的模样,咬了咬唇强扯出一抹笑来,替他回答道,“你哥同意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和你哥就是被姓孟那贱人算计了,她自己先背叛你哥,就怕被你哥发现,才故意喊人来抓我和你哥的奸,搞得还上了报纸,完全就是做贼心虚,事后自己怀着野种跑了,真是不知廉耻!” 宋时轩和宋时璟两人被苏烟烟说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深信不疑,“原来她是这样的人,我就说大哥怎么会还没退婚就做这事,这女的太不要脸了……” 此起彼伏的辱骂声从门缝传到门外。 孟抒悦在门外呆呆地站着,全程听完刚刚屋里头几人准备对她施展的奇耻大辱,以及那一声声辱骂,炎炎夏日,全身却宛如置身冰窖般寒凉无比。 她攥在身侧的手死死掐进掌心,有丝丝血迹从指缝渗出她都恍若未觉。 上一世,苏烟烟设计将她害死,她原本以为同是女人,利用报社曝光苏烟烟和宋时璟的奸情,这样就算报复了她,也成全了这对有情人,那她和这两人以后再瓜葛。 却没想到,即便到了这时候,苏烟烟还是在千方百计地针对她! 屋里还在传出苏烟烟和其他两兄弟商讨着如何让她出糗才最大快人心。 最后,苏烟烟更是用撒娇甜腻的声音,晃动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宋时璟手臂,一脸委屈道,“哥,你不会舍不得那个女人吧,他可是都给你戴绿帽了,就已经这样了还想扒着宋家吸血,我们要是不想办法,时轩和时钰可就惨了,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两个难兄难弟眼神同时瞟向大哥宋时璟,等待他的发话。 宋时璟闭上眼,感觉有泪从眼角溢出,唇角抖了抖,终是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好!” 他的回答不算大声,但屋里所有人都听得到,就连屋外的孟抒悦也听得到。 孟抒悦只感觉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一如十几年的青春不仅喂了狗,还被人拿出来笑话她付出的不是青春。 和宋时璟认识十几年,他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孟抒悦何曾是那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女人? 就仅凭苏烟烟几句话,他就相信认为她是那种不知检点的人。 这一刻,孟抒悦的心冷到了极致。 她从没想过赖上他们宋家,之前和宋时钰假装来往,也只是想让他们家能帮忙将大哥弄到个回城名额。 现在看来,她小时候不仅救宋时璟救错了,就连之前救宋时钰也救错了! 既然他们宋家三兄弟想报复她陪她演戏,那她也愿意奉陪! 他们四个想在婚礼上让她出糗,那她就陪他们演到那时候,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大惊喜! 孟抒悦心里这样想着,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整个胸腔位置宛如被利刃刀刀凌迟般,痛得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发现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孟同志,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声清冽的男人嗓音,猝不及防将还在默默流泪的孟抒悦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惊叫出声。 她垂着头转身,不敢掀起满是泪水的眼眸看眼前的男人。 主要是觉得被人发现她痛哭的丑态,十分丢脸。 她垂着头偷偷瞥着男人白衬衫下结实紧绷的胸膛,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但她并没多想,只是慌张地回了声“没事”,便匆匆从眼前的男人身前逃离了。 沈靳萧站在三兄弟的病房门口,目光盯着女人逃离的方向不由拧紧了眉头。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怎么外甥媳妇一见他就逃? 况且她怀孕了这样跑,孩子不会有事吧? 收回目光,敛下担忧,他推门而入。 就见那对如连体婴般的两兄弟,一个吊着腿,一个吊着手凑在一块,正和苏烟烟一起密谋着什么。 三人见有声响,齐齐望向门口。 沈靳萧打量着三人诡异的神色,再探头看向走廊外飞奔而去的身影,回头看向三人目光森然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慌忙做鸟兽散,如儿时那般齐齐站成一排,个个龇着大白牙连连摆手,摆不了手就摆腿,道,“没说什么,就和小时候那样比比谁牙齿白!” 沈靳萧狐疑的目光最后又落在病床上那个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大外甥身上。 这不看还不打紧。 宋时璟被男人冷冽的目光一扫,浑身一抖,竟莫名放声大哭起来。 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般,哭得无助又可怜。 直把屋里的其他几人吓得够呛。 沈靳萧也忘了刚刚要训他的话,赶忙出去找医生了。 他总觉得这大外甥好像精神出问题了。 不然怎么会听说媳妇有孩子了,还生生气得吐血? 换成他,可不得高兴成什么样! 走廊那头,孟抒悦跑到走廊转角处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人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抽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蓦地脑袋一抽,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刚刚那男人为什么叫她“小孟姑娘”? 难不成他认识自己? 她在转角处探出头往病房方向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病房里出来。 好像就是刚刚那个抓包她痛哭的男人。 还不等她看仔细男人的样貌,肩膀上一只手搭了过来,吓得她浑身一抖,手里的帕子也掉落在地。 第二十五章 曾外孙变孙子 “娘,你吓死我了!” 孟抒悦拍了拍了拍狂跳的心口,长吁一口气。 孟母敲了敲她脑瓜,也跟着探头去看走廊上到底有谁吸引自家闺女的注意。 “你瞅啥呢?也没见啥帅小伙儿啊!” 她顿了顿,眉头挑得老高。 “不会是宋家那几个小子欺负你吧?” 孟母说着便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揍人的架势。 孟抒悦赶忙一把拉住她,将她重新拉回。 走廊里有大着肚子的孕肚由丈夫搀扶着从两人身前走过。 孟抒悦看着两夫妻互相依靠的背影,一股涩意缓缓从胸腔处弥散开来。 她扭头看向孟母,眼神坚定又决绝,“娘,我想见沈爷爷一面,你能帮我吗?” 孟母疑惑,“你见他干嘛?你的亲事,爹和娘都给你定好了,就宋家那二小子是个老实人……” “娘,我不想嫁给他,”孟抒悦打断她,声音哽咽,“我想和除了宋家外任何人结婚都行!” 孟母喉头一哽,盯着闺女委屈的神情,再看向不远处的病房,似明白了什么,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口中喃喃,“娘都依你,只要你喜欢就行!” 孟抒悦脑中回想起刚刚病房里几人对她满满的恶意报复,再也忍不住前世今生的委屈,抱紧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 沈家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沈老爷子原本打算明天回乡下,正打算早早歇息,却见陪同的保姆过来说有客到访。 他来到堂厅一看,戴着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认出来见他的丫头,“你是孟家那丫头?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了身子可别乱跑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姑娘朝他90度鞠躬,迟迟不肯站起身来。 “沈爷爷,我想和宋家退婚!当然如果您不想违背和我爷爷的约定,您也可以随意在你们沈家随便挑一个人和我结婚就好,只要不是宋家人都行。” 沈老爷子都听懵了,赶紧将她扶起,眼眶都微微泛红,“好孩子,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是你爷爷救了我,我想报答他才定下这婚约的,怎么能委屈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呢?” 孟抒悦见老人家不松口,直接跪了下来。 她的爹娘一辈子没求过人,爷爷那辈留给他们的一纸婚约,他们就只认婚约,从未跟沈家提过任何帮助。 今天她作为女儿,作为妹妹,愿意低下这个头。 “爷爷,我不配嫁到宋家,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外孙的!” 孟抒悦跪着将她回城为孕妇接生掉入洪水,而后又在大树上失了身的事如实相告。 最后她垂着头,没有颜面再去看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所以我想解除和你们的婚约,只求爷爷能帮我哥哥弄到回城名额,以后我和我的家人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们……” 孟抒悦想克制住情绪,心平气和地将整件事说清楚。 但一想到瘸着腿还在乡下干活的哥哥,她终是憋不住泪,眼泪一滴滴滚落。 头顶安静了好一瞬。 她预想中的愤怒并没有等到。 听母亲说沈老爷子在得知有曾外孙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如今她告知他真相,当初他有多高兴,那么现在就有多失落和难过。 可是眼前的老人家只是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她拉了起来。 “好孩子,你这么实诚干嘛啊!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外孙没这好福气娶你!” 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眼底似下定了什么决定般迸发出光亮来。 “你回去吧,你哥的事,爷爷会帮你们解决的,至于婚约,爷爷会给你找个更好的,至于现在这孩子是谁的不重要,以后再生就是了!” 孟抒悦手足无措地站着,被沈老爷子这副反常的态度,准确来说,应该是激动的态度给整不会了。 她怀的孩子不是他外孙的,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孟抒悦心情忐忑,但最终还是被沈老爷子亲自送出了门。 更甚至沈老爷子居然叫来了家里的司机,特地用吉普车送她回去。 四合院这头。 沈老爷子看着远去的车子,再也控制不住唇角哈哈大笑起来。 小老头子在院子里跑得飞快,差点鼻梁上的老花镜都快跑掉了。 他冲进堂厅,一把操起屋内的电话,就飞快地转动起电话上的数字来。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问起对方,“喂,你上次说和我们家靳萧一同从树上救下来的姑娘长什么样啊?” 部队办公室里。 接电话的警卫员不明所以,看了眼正在收拾文件带回家的沈团长,站直身子如实回答道:“那姑娘长得挺黑的,但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哦,还会接生呢!” 四合院里,沈老爷子一拍大腿,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不就对上了! 之前沈老爷子听警卫员说沈靳萧和一个姑娘一起掉洪水里被冲走,后来他和姑娘又一起从树上被人救下来。 当时他就琢磨这么好的姻缘,为什么自家儿子就不懂得把握呢? 沈靳萧今年27,是他和老婆五十几岁才生的老来子。 人家他这年龄,孩子都能骑自行车了,他却好像一块石头般,连个正眼瞧姑娘都不会,直把他这老骨头给急坏了。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闷声干大事,直接给他整个孩子出来。 这外曾孙变孙子,他把口中最后一颗门牙笑掉都心甘情愿! 他朝着电话那头的警卫员大声囔囔,“赶紧叫你们团长回来,我有大喜事告诉他!” 第二十六章 半夜提亲 沈靳萧从部队办公室里收完东西赶回家时,老爷子屋里头的灯还亮着。 他不知道老爷子这么晚着急叫他回来干嘛?不过他也正好有事想和父亲说。 白天里,他看到三个外甥因为和孟家婚约的事一同住进了医院,姐姐也因此在家一直哭,和姐夫感情一向甚好的两人也争吵不断。 那会儿,他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一个能为姐姐排忧解难,外甥们也不用受伤痛苦的两全其美办法。 但他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跟沈老爷子开口。 沈靳萧敲了敲门,里头应了声,他便推门而入。 屋里,沈老爷子此刻正拿着妻子的相框,用手帕温柔地擦着照片上女人温柔的眉眼,眼底满是怀念,“老婆子,你这回该放心了吧?” 他边说还边用手抹老花镜下流出的眼泪。 门口的沈靳萧一阵头皮发麻,这老父亲怎么又来这招,逼他相亲? “爹,你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事吗?” 沈靳萧自顾自说着坐下,思索着等下如何和老头子开口说自己的决定。 沈老爷子赶忙放下妻子的照片,一脸严肃道:“你真不记得前阵子洪水里你和一小姑娘挂树上一天一夜的事?你记不记得那小姑娘是谁?你对她……” “哎哟哟,头好疼!” 沈靳萧赶紧扶着额头装头疼,生怕父亲这老思想又叫他对人家姑娘负责。 即便他和小姑娘呆一宿的事是真的,他一个重伤的人能在树上对小姑娘干嘛? 带小姑娘像猴子一样蹦来蹦去,或走钢丝吗? 况且他一向对女人没兴趣,怎么会做那种事? 他继续扶着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为什么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吓得一旁的沈老爷子脸色煞白,赶忙拉下他的手安抚,“好好,那你别想了,咱们慢慢来。” 沈靳萧见沈老爷子摇头叹气又重新抱起母亲相框的伤心模样,心底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他老父亲一直担心他的婚事,想尽快让他成家。 于是,他率先将包里准备的速效救心丸拿了出来,脑中已经开始预想等下老爷子气得直接厥过去,他该怎么掐他人中,给他喂药。 “爹,我打了份结婚报告,准备和你商量一下,明天再和女方家商量下再交上去……” 沈靳萧觑着老爷子神色吞吞吐吐说着,将包里刚刚在办公室里写好的结婚申请报告递了过去。 谁知沈老爷子拿着结婚报告,直接又从坐着的床上蹦起,看着眼前的结婚报告激动异常:“不行,爹已经给你看好了对象,你怎么能……” 话戛然而止,老头子张大了嘴,透过老花镜瞪圆了眼看着结婚申请上的内容,半天缓不过神来。 沈靳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这事肯定刺激到老人家了。 毕竟谁家长辈不想子女的另一半和自己门当户对呢? 就像姐姐一样也想有个门当户对的儿媳。 沈靳萧踌躇着开口,“爹,其实这件事我这几天都在想,这婚约本就是孟家和沈家定的,姐姐他们一家又因为这事一家子离心又离和,我想你反正也正愁我老大不小了,就帮大家解决这件事算了……” 话说一半,老爷子还是张大了嘴,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 他有些慌张,起身继续讲道理摆事实,试图打动他,“爹,反正孟姑娘肚里的孩子也是你外曾孙,都一样是自己人,我们养着也没什么,你说是吧?” 沈靳萧神色紧张,原以为老父亲会骂他一两句,“这哪会一样!” 谁知,刚刚还宛如被施法定住的老爹,猛地大大一掌拍他肩膀上,一张满是皱巴巴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小子,有这觉悟真好!” 沈老爷子心底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朝四面八方跪拜感谢神佛。 刚刚他还在愁该怎么让这小子记起受伤失忆前的事,又该怎么劝说这小子娶自己的外甥媳妇。 没想到这小子主动撞枪口上,来索要媳妇了! 只要这两人成了亲,长久相处肯定会恢复记忆,到时候这小子不得乐疯了? 沈老爷子想着这些,不禁开始抱着妻子的照片手舞足蹈起来,直接在房里转圈圈跳老人华尔兹。 沈靳萧一头雾水,简直看呆了! 谁知,小老头几个来回转到他跟前,竟一点都不头晕,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干嘛去啊,爹?” “走啊,去孟家提亲去啊!” 沈老爷子拉着儿子的手健步如飞,声音更是亮如洪钟,转头又去喊正打算回家的司机去仓库里头搬他之前早就准备好给儿子提亲用的一大箱子贺礼。 此时屋外月朗星稀,时间已过九点。 京都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更何况胡同巷子里,简直是安静得可怕。 沈靳萧一脸无语至极,和司机一同将沉甸甸的箱子抬到中医馆前,还想上去劝老父亲几句明天一大早再来,就见他早已迫不及待噔噔噔爬上台阶敲起中医馆的门来。 登时四周响起一片狗叫声。 中医馆里头的灯迅速亮起。 孟父和孟母一同出来开门时,都以为是有人半夜生孩子,喊人来接生的。 谁知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直接让他们两人惊得三魂没了两魄。 中医馆诊堂内。 孟父孟母和沈家两父子相对而坐。 当听明白两人来提亲的意图时,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们不会是拿我闺女开玩笑吧?我们闺女哪里配得上沈团长,这实在是高攀了,况且她肚子里……”” 孟父刚睡醒的脑瓜子都晕乎乎的,即便自家闺女自家稀罕,但也绝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孟母同样也点头附和,“我闺女说这婚约,你们不退也可以,就你们沈家随意的旁亲指个和我们家丫头结婚就行,不必牺牲沈团长幸福的……” 孟母说了很多,就是担心沈靳萧大闺女七岁,身份地位也差距太大,怕两人婚后处不来,更别提闺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怕他介意。 总而言之,这孟家两口子都持反对态度。 可把沈老爷子急得够呛,恨不能说出孟丫头肚里怀的就是他金孙的事和盘托出。 但他现在绝不能说,一旦说出口,那自家宝贝儿子在外的斯文禁欲形象可全都毁了。 沈老爷子转着手中的佛珠,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劝服孟家两口子。 没想到沈靳萧却率先开口,说出一个让他们始终都无法忽略的问题。 “伯父伯母,我知道我突然提亲很冒昧,但是孟同志没多久肚子都大了,肯定是要着急准生证这些材料的,时间紧急,我可以先同她领结婚证再办准生证。” “至于你们害怕的我们性格不合,我想你们可以给我们一年时间相处,不要让孟同志知道我的身份,就把我当做普通人一样对待,再看看合不合适,如果到时候她还是决定和我处不来,我们偷偷再把离婚证扯了也行,你们说呢?” 沈靳萧提出的问题确实也是孟家两口子最担心的。 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准生证,到时候他们又怎么给外孙上户口? 况且沈靳萧提出的方案无可挑剔,没人能拒绝。 孟家两口子对视一眼,终是思索良久应下了这个婚事。 这可把在一旁的沈老爷子高兴坏了。 赶忙叫司机将箱子里他每年都在备的烟酒、名茶和一大袋大白兔奶糖都一应拿出来,摆放了馆内他们诊脉的整张桌子,直把孟家两人给看懵了…… 第二十七章 搬过去和他同住 1982年9月2日,晴,万里无云。 孟抒悦收到那一纸结婚证和准生证时都还在恍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了。 看着结婚证上男方姓名“沈靳”两个字,一时间竟有点懊恼自己当时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这场连相亲都没有的婚事。 当时她只想快速结婚打脸那三个想要当众羞辱她的宋家三兄弟。 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善良之人,被人羞辱,还非得乖乖受着。 于是,她只提了暂时不要让宋家三兄弟知道她已改嫁的事,便同意嫁给这个名叫“沈靳”的男人。 哪曾想对方办事效率这么快,没两天结婚证和准生证就下来了。 并且南方乡下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明年六月份,他哥就可以安排回城。 她心里悬着的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可她哪里知道这个“沈靳”就是那个沈家最传奇般的大人物“沈靳萧”。 当年他出生户籍登记时,沈靳萧的名字被少写了一个字,所以后来他书面上的名字一直都是“沈靳”,只是显少人知道罢了。 当晚,一辆沈宅派来的吉普车就将孟抒悦送到了之前沈老爷子住的那间四合院。 孟抒悦看着司机帮她提的两个大箱子,不由心底突突直跳。 听娘说这个和她领结婚证的是沈老爷子一个远房侄孙子,现在在部队里是个指导员。 沈老爷子提前打过招呼说回乡下,让她和新婚老公在这住段日子培养感情。 这一次,孟抒悦再次走进这处古香古色的富丽堂皇宅院,竟莫名比上一次更紧张。 脑中忐忑着她这个便宜老公的脾性是否好相处? 她没要求另一半相貌皮囊怎样,只想她的丈夫能和她相敬如宾,能支持她做医生就够了。 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放至一间有着长管灯泡的大房子里。 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架子床,上面雕着代表吉祥的花鸟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 之前听说古时候很多大户人家置办这种床给新婚燕尔的两夫妻,为的就是两夫妻能早日开枝散叶。 可这沈老爷子居然让司机把她安排在这大床房里,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希望她和他这个沈家晚辈早点生下自己的孩子。 可她还怀着孕啊,怎么再怀孩子? 孟抒悦提了暖水壶去澡房兑了桶温水,仔仔细细洗了澡才换上娘给她新买的的确良背心和大花苦茶子,坐在床前脸颊绯红地等待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 她思绪万千,又想起一个多月前和那个英俊兵哥哥在树上一天一夜的艰难场景,不由脸愈发红了,整张脸烫得她都怀疑自己发烧了。 如今,她只祈求老天爷给她赐一个能在床上体贴妻子的男人。 想着想着,她已开始眼皮子不住打架,靠着床栏睡了过去…… 四合院外头,部队的吉普车停在门口。 沈靳萧整了整衣领,又看了看车后镜上的自己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一直磨蹭着不下车。 一旁的警卫员小吴见他如此反常地注重外表,不由咋舌,“团长,你这是见媳妇紧张了吗?咋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沈靳萧撩头发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底也莫名感到怪异。 他这是在紧张什么? 不过一个小自己七岁的丫头片子。 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也许这不过是他和这个孟同志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他才紧张的吧。 想着这些,他故作冷静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吴,反驳道:“你胡扯什么?你团长我是那种会宠妻的无脑糙汉吗?” 说罢,他不急不徐下了车姿态闲散地走回了院子。 刚走到转角处外头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捂着胸口莫名狂跳的心脏,顿在卧室门口竟不敢伸手去推门而入。 明明是他的房间,现在里头多了个人,总觉得心里头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贴着耳朵在门上,半天却没听到一丁点声响。 沈靳萧心里头闪过一丝慌乱,这丫头不会是见他这个新婚老公晚回家,便生气又跑回娘家了吧! 想着这个,他赶忙推门而入。 可一进门,他就被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震惊到了。 花鸟纹路的架子床上,女人就这么穿着背心中裤靠着床架子睡着了。 她歪着头,平日里的辫子松开,如烫过的微卷海藻散落在肩头,衬得睡梦中的她格外恬静柔美。 灯光落在她细白的腿上,甚至能倒映出一圈圈迷蒙的光亮。 沈靳萧脑中嗡地一声炸响,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脑瓜子想着非礼勿视,想转身出去,脚步却很实诚地走到这个睡得迷糊的小丫头跟前。 歪着头看她。 她的脸还是跟前阵子在医院看到时那么黑。 但身上的肌肤却是跟一年多前她离开时一样的白。 如今在那白里透红的身上肌肤映衬下,更显得她脸上黑得娇憨,和她整个尤物般的身体格格不入。 第二十八章 新婚夜就得出差 沈靳萧心间划过一抹疼意。 天可怜见的。 这小丫头去了趟乡下,怎么晒成这样了。 沈靳萧喉结滚了滚。 耳边倏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吵闹电话铃声。 他迷醉的眼神顿时清亮,待他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跟个不知廉耻的采花贼般偷摸亲上了人家姑娘的脸颊。 哦,应该不是姑娘。 现在,应该是老婆! 他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夺门而逃,去堂厅外接听电话,就生怕下一秒吵醒屋里头睡得正香的老婆。 “喂,沈宅,什么事,大半夜的!” 沈靳萧有点恼怒,对着电话都难压火气。 都怪这电话,不然刚才他还能多亲一会儿。 “沈团长,不好了,南方邻市那边因为连续降雨,洪水刚退没多久,现在又引发泥石流,上头来电要我们赶紧前去支援……” “知道了!” 沈靳萧神色严肃,放下电话就轻手轻脚回房收拾了几套衣物。 提着袋子,看着还枕在架子上熟睡的女人,他不由舍不得离开。 两人刚结婚,他甚至还没机会同她说说话就得走。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她。 他拿了纸笔留了封信给她,便提了行李匆匆离去。 四合院的门轻轻阖上…… 这头宅院里寂静无声,那头的宋宅内却热闹非凡,吵翻了天。 宋宅的三楼小洋房里,爆发出三兄弟不约而同的惊呼声。 “什么,舅舅结婚了?哪家姑娘这么好命!” 三兄弟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手上打着石膏,一个半死不活咳着血,但脸上同样都是对这突如其来消息的震惊。 半夜突然造访的林霜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沈婷的手,一副心碎得无法修复的神情。 “姐,这消息是真的吗?我听我爹说,沈哥哥他前两天递交了结婚报告,估计结婚证都办好了,他怎么能突然就结婚了,那我该怎么办,我等了沈哥哥那么多年,都等成老姑娘了,呜呜呜……” “到底是哪家死丫头跟我抢男人,呜呜呜……” 林霜越哭越大声,直把一屋子的人哭得心烦意乱。 沈婷其实和丈夫当然早就知道沈靳萧为了她这个姐姐家宅安宁,替自己儿子娶了孟抒悦做老婆。 最开始她还持反对态度,但后来一琢磨,又陡然明白过来。 之前沈靳萧找了人看身体,据说是不孕体质,也许沈老爷子就是看中孟抒悦有了孩子想给沈家留个后。 想到这,她便也没那么愧疚,欣然接受这个决定。 当然老爷子也嘱咐过不能将这事透露出去,连她的三个儿子都不能说。 她想了想,也大概明白其中缘由。 说出去,可不就是丢沈家的脸,那弟弟沈靳萧不孕的事更是会传得满城皆知! 于是,林霜这个娇纵的大小姐拉着她不停追问那个勾了弟弟结婚的狐狸精是谁时,沈婷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是哪个啊!” “我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 “听说明年六月份才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沈婷随意敷衍着。 三兄弟相比林霜的哭哭啼啼,更显得激动异常,满脸的八卦。 “既然结婚了,那舅舅肯定会和舅妈一起住吧,明天我们杀过去不就知道是谁了!” “能将舅舅这块石头拿下的,肯定是个温柔端庄的舅妈。” 宋时钰和宋时轩纷纷探讨。 就连原本长时间精神颓靡的宋时璟脸上也稍稍挂上了抹好奇向往的神色。 “舅舅能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止温柔端庄,更是个貌若天仙的绝世大美人!” 听着几人的议论,林霜哭得更大声了。 而沈婷则唇角一抽,差点噗呲一声笑出声。 这三个臭小子居然说他们都不肯要的村姑温柔端庄,是个绝世大美人? 要是他们知道舅妈就是他们不要的女人,不得当场石化,笑他们舅舅是个捡破烂的? 沈婷正了正神色,道:“你们不许去沈宅吵你们舅妈,等下被你们舅舅知道了,保准没你们好果子吃!” 她叮嘱了几句,又随意安抚了几声林霜别太伤心了,便揉着太阳穴回房睡觉。 宋家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三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立马互通了心思。 他们打算明天去一睹这舅妈的庐山真面目! 林霜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踩着小皮鞋冲过去加入他们,“我也去,也去,你们带上我呗。” 听着几人商讨着明天带什么礼物去见舅妈,没人理睬她,她嘴巴撅得老高又哭了。 刚刚一直躲在墙角偷听不敢露面的苏烟烟,早就被林霜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逗乐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作为宋家的养女,连姓氏都够不上宋姓,自是从小就被院子里那些大小姐看轻,就跟使唤丫头一样使唤她。 特别是这林霜更甚,仗着喜欢沈靳萧就自以为高她一等,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现在看她得不到心上人的揪心模样,苏烟烟别提心里有多痛快了。 翌日一大早。 三兄弟早早坐上了吉普车,苏烟烟也借口跟着一起去看舅妈,四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沈家在北大街的宅院。 他们到时,就见到了早早等在沈宅门口的林霜。 几人纷纷掏出小镜子,查看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有错处后,便敲响了院落的雕花红木大门。 院内,孟抒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揉着惺忪的眼起身,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竟舒舒服服睡在床榻上,肚子上还还盖着被子。 她一看墙上的时间,惊吓自己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想着门外肯定是自己那个领证新婚夜就在外头彻夜不归的丈夫回来了,就赶忙穿着拖鞋飞奔出去。 打开门栓,伴随着大木门开门的“咯吱”响声,孟抒悦看着屋外一张张熟面孔,整个人宛如迅速冻结的冰块般彻底僵住,脑中疯狂尖叫。 第二十九章 她的美貌终被人看到 “砰!” 红木门再次被重重拍上,直拍得目瞪口呆的几人一脸的闭门灰。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到孟家那个黑豆芽菜了!”宋时钰一双桃花眼瞪得成了大圆眼,脑中还在回想着刚刚看到那抹细皮嫩肉和曼妙身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她好像也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般瘦得像根豆芽菜。 而且还白得离谱。 除了那张脸黑得不能看以外,那一整个玲珑有致的身材,简直是给他的视觉暴击。 相比坐在轮椅上视线专注在女人身上的宋时钰,宋时璟和宋时轩只看到女人的那张脸,反应就正常多了。 “为什么孟抒悦会在舅舅家?难不成是外公让她来这住的?” “孟抒悦,快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宋时璟将门敲得咚咚直响,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他要找她问清楚! 林霜也在一旁跟着敲门,恨不得用眼神都能将门劈开,换她住进去。 “快开门,你这乡下来的土包子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人家新婚燕尔的,你住这当电灯泡怎么回事?” 苏烟烟同样也在一旁抱胸阴阳怪气道,“就是,宋家嫁不进去,现在还想给沈家当小的不成?” 几人在外面敲的敲,骂的骂,直把孟抒悦吵得够呛。 她重新回房里穿好衣服,眸光一转,就看见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 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她感觉天都塌了。 字条上只写了七个大字:“先走了,吾妻勿念!” 孟抒悦拿着纸条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刚结婚的老公刚回家就被她的容貌吓跑了? 她气得不行,直接将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一会儿,屋外的吵闹声停止。 许锦禾回到屋里准备收拾衣服准备回家。 既然这新婚老公都跑了,那她呆在这又有什么意思? 提着满满一大袋行李出来,正准备离开时,堂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吓得她这个不速之客行李都掉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去接了电话…… 火车站里。 沈靳萧在接待室拿着电话话筒紧张地等待那头的女人接听电话。 这一去南方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刚刚走得匆忙,想着和她说些什么再走才行。 站台外火车鸣笛声响起,一旁的警卫员着急催促,“首长,快走吧,快来不及了!” “知道了,一分钟就够了……” 电话倏然被接通。 那头响起女人怯生生的娇软声音,“喂……” 沈靳萧握电话听筒的手紧了紧,声音都有些发哑。 “小孟同志,我是沈靳,对不起,我必须下南方救灾,这段日子我没办法留在家和你培养感情,我……我以后每天同你写信好不好?希望你等我回去……” 沈靳萧一口气说完,见那边没反应有点急了,伴随着火车鸣笛声再次响起,他忐忑不已,眼眶都有些模糊,胸腔处更是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意及憋闷,一如一年多前,得知她和宋时璟要一同去下乡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来把任务看做比什么都重要。 这次,他却有一种不舍得离开的感觉。 “小孟同志,你说句话好吗?” 他急得不行,火车就要开走,身旁的警卫员比他还急。 孟抒悦接着电话都有些不可置信这逃跑的丈夫会重新打电话给她,讷讷出声:“你不是嫌我丑,所以跑了吗?” “哪有,孟同志你才不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会给你写信的,等我!我要挂了,记得等我回来!” “好……” “啪。” 电话被挂断。 男人磁性带哑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孟抒悦拿着听筒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它将行李又重新搬回屋子里,看着镜中皮肤晒得黝黑的女人,伸手覆上自己的脸颊。 脸上滚烫一片。 刚刚那男人竟然说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许锦禾立马心情像是从谷底飞到了天上。 她换上了一套浅粉色碎花布拉吉,学着时下小姑娘把头发披散在肩头,并拿了个发夹夹在刘海一侧,哼着小曲便出了门。 刚打开木门,她就见到等在门口的宋时钰,一副仰头45度望天的姿势,单手撑着门框,嘴里含着一朵玫瑰花,像是一直等着她的痴情男儿模样。 孟抒悦不禁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从他嘴里扯过玫瑰花,笑得眉眼弯弯打趣他,“宋三少,你这是跑来你舅家里撬墙角泡姑娘吗?” 宋时钰回眸盯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愣神。 女人一身碎花连衣裙,明媚的笑意在早上阳光的沐浴下,似整个人都在发光,哪里还有平日里见到的那个黑豆芽菜影子。 但很快,他瞬间回神,想起他们几人之前制定的计划,是要撩拨她,得到她,再抛弃她。 于是,他赶忙跑下去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孟抒悦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回到了中医馆门口。 宋时钰一见孟父孟母一副殷勤好女婿的模样,提着一袋大白兔奶糖和好几斤猪肉递过去,羞涩喊人,“爹,娘,我想好了,我喜欢抒悦,也不在乎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给她办一个盛大的酒席娶她,求你们二老成全。” 孟父孟母对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自家姑娘都和他舅结婚了,他过来凑什么热闹? 但沈老爷子发话,这桩婚事在办酒席前不能透露,他们便也没反驳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接过不要白不要的礼物后,两人便出门采买了,留孟抒悦一人在医馆里坐诊。 孟抒悦瞥了眼赖在诊堂不肯走的男人,独自回后院屋里对着镜子抹了些增粉蜜,又在唇上涂了点口红,才穿上黄白色的看诊褂子去了诊脉堂。 以前她皮肤白不用化妆,但看诊时面对病人,她自觉要得体点才能让病人觉得受到尊重,所以后来她都是化好妆容后才出来看诊。 彼时屋外已经等了好几个病人。 孟抒悦坐在诊脉席上,原本长发此刻被她高高盘起,用一只木簪随意插着,拿着毛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病诊,时不时再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皱着眉头问一两句。 馆外透进的阳光落在她半张侧脸上,将她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光晕中。 宋时钰等得有点不耐烦,想让她关了铺子出去进行下一步计划。 来到诊脉堂门口,他看着里头诊席上身披万丈金光美得宛如仙女的女人,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好像听到胸腔处传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仿佛春暖花开,冰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