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嫁人后,新帝占有上瘾》 第140章 又何必娶我? “皇上体恤,老臣感激不尽!”顾晖表忠心表得感激涕零。 陆行简很满意顾晖的识时务。 有顾家的表态,宣府边储核查,大概不会再出现这种马房被焚的恶劣情况了。 他把目光投向一直安静的顾子钰。 “子钰年纪不小,也该成家了,可有相中的人家?” 顾子钰只是说:“劳皇上挂心,卑职惭愧。” 陆行简淡笑:“你既与镇远侯府的四小姐无缘,朕倒想保个媒。” “朕听闻大同总兵官温恭之女好兵法、善骑射,与子钰应该能合得来。” 顾子钰顿了一下,低眉垂眸,朗声回复: “卑职谨遵吾皇旨意。” 苏晚晚已经嫁人,嫁的还是皇帝。 他已经没有娶她的一丝可能。 早日娶妻,既能安皇帝的心,也能让昔日不怀好意的谣言不攻自破。 站在御案旁的苏晚晚攥紧手,紧紧抿着唇。 陆行简这样拉郎配,不怕耽误顾子钰的终身幸福吗?! 还是说,在男人眼里,两情相悦是最无关紧要的,反而是家族利益、权势结盟更为重要? 陆行简很满意顾子钰的顺从,倒是通情达理地说: “此事不急于一时,还是等顾家相看满意,朕再下旨给你们赐婚。” 顾晖却明白,皇帝这不过是句客套话。 大同边军不稳,正看着宣府的边储核查进度。 用联姻绑住顾家与大同总兵官温恭家,也不过是给温恭吃个定心丸,让大同边军别再闹事。 “顾家唯吾皇之命是从。”顾晖再次表态。 “也罢,朕让皇后安排场赏花会,让温小姐与子钰见见,之后再说赐婚的事。” 陆行简面带微笑,一锤定音。 自始至终,顾子钰不曾看过苏晚晚一眼。 他自己也没想到,那次在苏家门口怼完淳安大长公主夫妇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苏晚晚。 皇帝但凡真想出手对付他这个情敌,法子多得是。 只是碍于顾家的权势和地位,一直没拿他怎么样而已。 如今尘埃落定,皇帝抱得美人归,他也彻底死心。 不打扰不纠缠,就是他对她最好的祝福。 顾晖与顾子钰离开后,陆行简与苏晚晚也一起慢悠悠走向坤宁宫。 苏晚晚蹙眉问:“温家可同意这桩婚事?” 顾子钰平日里脾气很好,可若是暴躁起来那也是要出人命的。 如果乱拉红线结成一对怨偶,只怕联姻会起到反作用。 镇远侯府的前车之鉴可不远。 陆行简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倒挺上心。” 苏晚晚就像被刺扎了一下。 是他非要拉着她过来,又是他说让她安排赏花会,让温小姐与顾子钰见见。 现如今,倒成了她惦记这事。 她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只是笑了下: “我刚嫁过来就被你安排上差事,自然不敢不上心。” “旁的事倒没见你这么积极。”陆行简不带什么情绪地说。 就连他们俩的婚事,也全是他在操心。 她连当新娘都不当回事。 如果不是昨天他亲至苏家,她保不齐都不起床,不肯梳妆打扮出阁。 苏晚晚顿了顿,感觉心里堵得慌。 “你想娶的是马姬,偏偏拉我作筏子,难道还要我欢天喜地给你们准备嫁妆不成?” 陆行简轻轻瞥了她一眼,冷言冷语。 “是谁翻来覆去非逼我收回圣旨的?” “我不说娶她,你能消停?” 苏晚晚抿着唇,没再开口。 她确实提过两回让他收回赐婚圣旨。 可如果不是他送马姬花灯,她至于再让他收回圣旨? 如果真说有错,他们一半对一半。 大哥别笑二哥。 走到乾清宫前时,苏晚晚顿了顿。 见他还是往坤宁宫的方向去,心里稍稍松口气。 如果新婚第二天,他就不在坤宁宫过夜,只怕宫里人都会知道,她这个新皇后并不得皇帝的心意。 日子只怕会艰难许多。 陆行简却觉得她的沉默是默认。 两人回到坤宁宫东暖阁后,他才再度开口,语气冷幽挤兑: “你这个脾气,也只有我能忍。旁人要是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哪能跟你过下去。” 全是嫌弃。 苏晚晚气得要死,彻底冷脸。 “你这么看不上我,又何必娶我?” “人家马姬,嫣若,婉秀,个个比我年轻漂亮,你娶谁不好?” 陆行简冷笑了一下,语气愈发地冷。 “要不是答应过太皇祖母,我至于非得受这个气?” 苏晚晚蹙眉:“倒是她老人家害你受苦了。” “你大可以去找温柔可心的,我不会妨碍你,你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她们是年轻漂亮、温柔可心,”陆行简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漆黑的深眸里眸光微凉: “可你才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我干嘛找别人?” 说罢,他就捏着她的脸吻下来。 苏晚晚想推开他。 力量上的巨大差距让她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夜深的时候,陆行简还不肯放过她。 他喘息得厉害,脸蹭着她的脖颈,低低地说: “晚晚,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天天就知道气我。” 苏晚晚在他怀里颤栗着,头皮发麻,大脑失神。 在身体上,他们如此契合,渴求着彼此,乐此不疲。 肆无忌惮地纠缠。 可心灵上,却像带着刺,靠近就会被对方扎得生疼。 她眼眶泛红,脸颊染着红晕,细声地哭泣,如同初生的小猫儿。 “我难受……” “不许欺负我……” “阿寿……” 男人的身形顿住。 下一瞬,将她抱得更紧,两人如同融化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 皇帝的婚礼与普通百姓人家大不相同。 一共有五天。 第三天,帝后还要去仁寿宫和慈康宫行八拜礼。 随后皇后要向皇帝行八拜礼。 再是宫里女官、内官内使要来拜见皇后,行四拜礼。 早朝的时候,皇帝还要在奉天殿颁诏布告中外,行礼如常仪。接受文武百官庆贺。 苏晚晚高高上座,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宫十二监、四司、八局的掌事太监和女官,不禁蜷了蜷手指。 皇宫二十四衙门,各司各局利益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背后牵扯着全国各地的世家大族,各方势力。 其实就是前朝势力的一个缩影。 若是哪步没走好,很可能被这些人拉下宝座。 第141章 每一步都像在高空走索 她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陆行简,瞬间明白他坐在龙椅上的那种孤寂和压力。 国库空虚,九边年年要钱,边储靡乱废弛。 他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帝,要与宦海沉浮大半生的老奸巨猾政客们博弈、争权,每一步都像在高空走索。 一个不慎就是跌下万丈深渊。 陆行简目光清冷地扫过众人,语气淡淡。 “仁寿宫、慈康宫年迈卧病,后宫诸事有赖皇后决断,尔等须用心辅佐。” 这就是把后宫理事大权交给苏晚晚了。 苏晚晚心脏怦怦乱跳,手攥成拳头,撑出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让众人平身。 不知为何,她感觉有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苏晚晚朝目光那边看过去。 看到一位白面无须、气质儒雅内敛的中年内官,身着蟒袍,腰系玉带,姿态恭敬。 苏晚晚瞳孔猛缩了下。 那是个老熟人,陆行简五六岁时就侍奉左右的太监,张咏。 她才十岁的时候,就无意看到过,张咏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何鼎揍得满地打滚。 事后何鼎还不敢声张,声称是自己摔伤的。 她当时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鼓起勇气去喝止张咏,制止他的暴行。 毕竟何鼎这个先帝身边的宠臣,对她这个寄居清宁宫的小丫头还算和蔼。 好几次张皇后刻意难为她的时候,都是何鼎想办法替她解的围。 张咏确实停手了,可看向她的那噬人眼神在她噩梦里盘旋了很多年。 那猩红眼眶里的滔天恨意,是她平生头一次所见。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后来,张咏恢复了平日里内敛儒雅的内官模样,却让她对他一直敬而远之。 陆行简要去早朝,给苏晚晚撑完场子就先行离开。 苏晚晚简单说了几句,让众人散了,各司其职。 只是留下尚食监和御用监的掌事太监,让他们拟个请大同总兵官温恭之女进宫的的章程。 而御用监的掌事太监,正是张咏。 不过,御用监监丞常琪看着留下来的张咏,忍不住额头冒汗。 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张咏在皇上那里有多受重用。 两年前张咏就忙着管理神机营、三千营,后来又提督京城十二团营,在京郊军营巡视的时候多。 御用监的琐碎事务倒是主要交给他这个监丞来落实。 先前夏皇后大婚时,张咏正好去镇守山东不在京城,连夏皇后面都没见过。 后来回京后也没有补上这一遭礼节。 因为他足够位高权重,也没人敢跟他置喙什么。 就连夏皇后本人,也不敢轻易找御用监的麻烦,因为根本惹不起张咏。 今日张咏居然主动留下来,倒是给足了新皇后面子。 苏晚晚没有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选择“藏拙”。 只是提出请温小姐来参加赏花会这件事,让他们商量出个可行方案。 各位内官、女官全都看向张咏,不敢造次。 一年半前,内阁联合逼宫要求诛杀“八虎”时,正是本该在山东镇守的张咏悄悄回京。 带着三千营精锐拱卫皇宫、围住阁老们的宅邸,力挽狂澜,才最后成功瓦解逼宫,反败为胜。 可以说,张咏和苏首辅那几乎是势不两立,你存我亡的架势。 只怕对苏首辅的孙女,这位苏皇后也绝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不暗中挖坑害她就算是好的。 果不其然。 张咏看似恭敬实则疏离地开口: “这要看娘娘打算把赏花会安排在什么时候。” 苏晚晚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气恼,只是淡淡道: “本宫初掌宫事,诸事不懂,有赖张大伴牵头,把此事落实。” “本宫也没别的要求,皇上满意,本宫便满意,想来,皇上也不会亏待诸位。” 众人面面相觑。 心道,皇后可真是有点手段,这么一桩小事直接推到张咏头上。 锅甩得相当彻底。 办得好了,她有一份功劳。 办得不好,罪责是张咏的。 也不知道张咏是接还是不接。 如果不接,实在是驳新皇后的面子。 他深得皇上信赖倚重,估计也不怕得罪新皇后。 张咏顿了顿,只是道:“奴婢遵命。” 众人皆小小地松了口气。 当天晚些时候,御用监的女官捧了誊写好的详细章程来请苏晚晚过目。 各项事务、安排非常详尽,就安排在明天外命妇进宫庆贺的宴会后。 苏晚晚看了一遍,不得不暗暗点头,对女官笑道: “难怪张大伴深受皇上倚重,这办事能力令人叹服。” 女官笑着奉承:“张大伴十岁时就到乾清宫侍奉宪宗皇帝,二十岁就做到内官监右监丞,深得宪宗皇帝器重。” “宪宗驾崩后,又在茂陵司香十年,恪尽职守,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苏晚晚道:“能进乾清宫侍奉的,那必是精挑细选、出类拔萃之人,品貌德行能力,还有聪慧、忠心一样都不能少。” 宪宗皇帝的能力和手腕,在大梁王朝的历代皇帝中,那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宪宗皇帝看重的人物,岂会差到哪里? 而且,张咏能去茂陵司香十年,说明是权力斗争失败被排挤出宫的人物。 居然十年后又能回归,侍奉东宫,这手腕、能力和野心,绝不是一般人。 苏晚晚自忖不曾得罪过张咏,当年祖父和“八虎”争权时,她已经远嫁金陵。 只希望日后与张咏等人相安无事,不要因为祖父和苏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想到此处,她不禁想到父亲当初所说的“欲登高岳,必受其险”。 想来父亲早就料到,自己进宫后不可避免地与这些宦官打交道吧。 …… 御书房。 李总管蹙眉问:“皇上,明儿个行庆贺礼,荣王那边如何安排?” 谋逆案过去了好几个月,如今对外公布的结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张茂举旗谋逆。 荣王一直被软禁在王府。 明面上,谋逆案与荣王并不沾边。 陆行简脸上染着几分凉意。 纵容不情愿,他也知道,苏晚晚说的解决办法,是目前最能安抚人心的做法。 一个宣府边储核查,就闹出马房火灾,牵扯到保国公府。 倘若九边重镇全部核查,事情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 第142章 杀他都不敢 到时候众人为了谋求自保和利益不受损,一边倒反对他这个皇帝,再来个“靖难”也不是不可能。 压得太紧,众人把他赶下台,另立新帝,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现如今,适当展示宽仁大度的胸怀,才能让众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趁大婚的机会释放这个信号,再合适不过。 “安排下去,让荣王、荣王妃、荣王世子参加明日庆贺礼。” 李总管眼皮跳了跳,见他没别的吩咐,便称是,下去安排。 皇上这是把“叔侄阋墙”的谋逆大案彻底按下去了。 这事是把双刃剑。 对那些观望派,确实释放了皇帝宽仁大度的信号。 可对某些泯顽不灵,居心叵测之人,只怕认为皇帝好欺负。 荣王谋逆完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一点事儿都没有。 谋逆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 …… 第二天一大早,皇宫里热闹非凡。 陆行简身着衮冕服,接受完文武百官的朝贺后,又去华盖殿接受亲王的八拜贺礼。 荣王陆佑廷带着儿子的陆佑策,默不作声地按内官指示行礼。 陆行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情绪。 行完礼,陆佑廷轻轻笑了笑。 “皇上现在心里很得意吧?成王败寇,终究是你赢了。” 陆行简似笑非笑,语气幽冷。 “十三叔以为,朕若败了,还有机会在这行八拜礼吗?” 陆佑廷脸色微凝,冷哼一声。 若是皇叔夺了侄子的皇位,陆行简只有死路一条,连做太上皇的机会都没有。 陆佑廷脸上闪过一抹讥嘲和轻蔑,轻拂袍袖: “哼,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赢了又如何? 杀他都不敢。 还让他这个谋逆的王爷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满身锦绣。 陆行简脸色紧绷,眼神冰冷得如同利箭。 良久,他还是勾唇浅笑:“十三叔如今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请吧,皇后还等着十三叔去行礼呢。” 陆佑廷脸色终于难看下来,眼底流淌着屈辱。 他没想到,陆行简还真的娶了她做皇后。 这份决心让他不得不钦佩。 要娶个寡妇为皇后,需要清除的障碍实在太多太多。 只是。 昔日的爱人如今嫁给侄子,却要他向她行礼。 这种屈辱,并不比杀了他轻多少。 男人征服世界,渴望权势的初衷,一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另外一个,就是获得战利品。 比如得不到的女人。 如今,陆行简拥有他曾经想得到的一切。 都是天皇贵胄出身,他还比陆行简年长几岁。 机关算尽,却还是败给了这个命好的大侄子。 …… 太皇太后、张太后,还有苏晚晚这会儿都在仁寿宫。 陆佑廷看到身着袆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的苏晚晚时,并不急着行礼。 反而眯着眼幽幽笑了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李兆先的事,是你故意让人透给本王的吧?” 苏晚晚蹙眉,神色茫然:“十三皇叔这话,本宫怎么听不懂。” 陆佑廷盯着她凉凉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掀起蟒袍下摆行八拜礼。 “臣陆佑廷,拜见母后,太后,皇后娘娘。” 后边的“皇后娘娘”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目光更是犹如火炬,燃烧着怒意。 这些日子他被囚禁在府,一遍遍地回顾往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事情太过凑巧。 陆行简明着说给他在常德赐地,实际上是暗示他去就藩。 这让他开始不淡定。 害怕就藩之事木已成舟,多年的布局筹谋最终付诸东流。 紧接着就是第二天苏晚晚被驱逐出宫,仓惶离京。 他忍不住出手了。 速度之快,行动力之强,令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没想到,那样大的阵仗都没能杀了陆行简。 老天真是不站在他这边。 或许,他放在苏晚晚身边的内应雁容,早就被苏晚晚察觉。 却被她反手利用,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他还找不到被她利用的证据。 可从结果来看,这几个月的博弈,最大的赢家就是她和陆行简两个。 陆行简倒罢了。 她一个和离回家的寡妇,居然能让皇帝成功废后,排除各方阻力,把她扶上皇后宝座! 若说她没有耍心机谋划布置,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太过狡猾,天天装柔弱装可怜,不曾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李兆先和苏晚晚的护卫有嫌隙之事,他本来都不知道。 是雁容透露了几句,才让他动了念头,想把苏晚晚留在京城为自己所用。 真是有种“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的荒谬感。 太皇太后王氏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晚一眼。 谁能想到,当年嫁人离宫的苏晚晚,会以这种方式归来。 听荣王这意思,他是被苏晚晚坑了。 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婆母周氏养大的女孩子,手段和心机岂能一般? 王氏视线缓缓落到不远处的嫣若身上。 倘若她哪天去世了,嫣若能否斗得过苏晚晚,谁也不好说。 不能得罪苏晚晚。 为家族长远计,她只能徐徐图之。 张太后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如今这个形势,她不敢轻举妄动。 惹怒皇帝,直接安排她病故,那一切就都完了。 皇帝为了他的仁孝宽仁口碑,暂时不动她和张家,并不代表他没有这个想法。 荣王和小世子礼毕,早已等候的内外命妇过来行礼。 外命妇那边领头的,依旧是淳安大长公主。 她进殿看了一圈,没见到苏晚晚,于是带头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行礼。 礼毕,赞引才引着苏晚晚出来,坐上座,单独接受内外命妇们的贺礼。 淳安大长公主板肃着脸,却连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心里早就怒火滔天,屈辱难耐。 她堂堂金枝玉叶,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今要向苏晚晚这个贱人行礼。 任她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真是憋屈。 礼毕,苏晚晚对内命妇领头的邵太妃和蔼地问: “太妃身子骨如何?” 邵太妃眯了眯眼睛,苍白瘦削的脸上强撑出几丝笑容: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臣妾安好。” 眼底却是一片悲凉死寂。 第143章 只要生下皇长子 太皇太后开口劝慰:“雍王过世已有一年,邵氏也莫要哀痛了。” 邵太妃是宪宗的宠妃,大儿子兴王当年还曾与先帝争夺储君之位。 如今三个儿子死了两个还绝嗣,只剩下病骨支离的兴王和他膝下的一根独苗。 如果兴王这支血脉传承也断了,邵太妃当年在宫中的荣宠风光,就都成了一场空。 王氏不禁打了个寒战。 目光再次看向嫣若,似乎看到她晚景凄凉、斜倚熏笼枯坐到老的画面。 心中暗暗嗤笑。 自己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如今陆行简没有子嗣。 嫣若只要生下皇长子,那就占得先机,储君之位落入囊中。 无论如何,形势都是一片大好。 嫣若的福气,肯定比邵太妃强的。 苏晚晚又看向淳安大长公主身后的宜兴大长公主,语气和蔼。 “昔日重庆长公主健在时,总是夸赞徽王殿下与宜兴大长公主殿下的姐弟情深。如今钧州那边可还安好?” 宜兴大长公主眼泪瞬间下来了。 宜兴大长公主是这皇宫里的苦命人,性格老实温顺,才十三岁生母去世,与七岁的同母弟弟徽王相依为命。 后来徽王要去钧州就藩,知道一去此生不能再见,特意请旨,把自己名下的两处田产送给姐姐。 因为大梁王朝公主和亲王不一样,死后不但岁禄会停掉,连公主府也要上交给朝廷。 对于公主而言,为子孙后代多积攒一些田亩,就是她们最大的追求。 也算是徽王给姐姐和外甥们留个念想。 当时户部拒绝了这个请求。 是重庆公主这个长姐把这事报给了周氏,从中斡旋,皇帝特批,才最后成全了这段姐弟情谊。 姐姐和弟弟对她的关心和爱护,让宜兴大长公主感受到了皇室之间那淡薄的手足温情。 她擦擦眼泪,声音哽咽: “多谢皇后娘娘记挂,钧州那边一切都好。” 她的驸马黄诚算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些年她一直活得没有尊严,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生怕再给皇家丢脸。 如今能被新皇后出言宽慰,心中真是感激涕零。 苏皇后可比之前的夏皇后平易近人多了。 夏皇后只知道奉承张太后和跋扈的淳安大长公主,眼里从来看不上她这个连驸马都管不住的懦弱老公主。 站在宜兴大长公主前头的淳安大长公主都快气炸了。 好你个苏晚晚,是直接把我当成空气了吗?! 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挤兑和刻薄: “徽王死了也快三年了吧?” 这话不亚于往宜兴大长公主心上插刀子。 没有半分手足情谊。 宜兴大长公主红了眼眶,气得身子发抖,正要与淳安大长公主理论,看到苏晚晚那关切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 今天是朝贺新皇后的大喜日子,她不能生事起口角,让皇后脸上无光。 苏晚晚倒是圆场:“徽王世子嗣位之事,倒是该着手操办了。” 宜兴大长公主连忙敛衽行礼:“娘娘提点的是。” 心头轻松不少,感激之情更甚。 大梁王朝延续至今一百多年,各地藩王数量众多。 随着亲戚关系的日益疏远,藩王们要想办些事情,很容易受到当地官员还有六部官员的阻挠。 如果不花钱打点,进展可能相当缓慢。 如今有皇后娘娘的话在这,回头若是袭爵有什么拖延或者阻碍,她倒是可以求到皇后娘娘这边。 淳安大长公主脸色更加难看了。 苏晚晚身份上高她一筹,她若是出言指责,则是大不敬。 她没办法出言不逊,展示她大长公主的威风。 这么多内外命妇都看着。 谁都看得出来,她淳安大长公主如今不受新皇后待见。 那些惯会捧高踩低之辈,只怕会更加看轻她。 淳安大长公主有点慌张,生怕众人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荣王妃开口了。 她似笑非笑:“皇后娘娘这大婚的日子选得可真好。” “哪像臣妾当年,大婚日是二月十二,正好在春祈禁屠宰日内,婚礼办宴于屠宰禁例有碍,宴席都差点成了素席,丢尽皇家脸面。” 一番话让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紧绷。 众人都悄悄打量苏晚晚的脸色,等着大戏上演。 毕竟当年苏晚晚与荣王之间的爱而不得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不难。 荣王大婚选什么日子不好,偏偏选在了春祈期间,全国上下禁止屠宰。 分明是有人故意刁难。 除了这个在周氏跟前侍奉的苏晚晚,还能有谁会故意刁难,也有这个能力去刁难呢? 苏晚晚勾唇轻笑: “本宫倒想起来,当年孝肃周皇后还提醒过荣王殿下,让他另外选个日子,是荣王殿下坚持选的大婚日。” “王妃若是心里有气,还是回王府找荣王殿下算账去。” 话里带着几分揶揄语气,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议论不断,把这事轻轻揭了过去。 “原来是荣王殿下自己的主意,那还真怪不得旁人。” “就是,看来荣王夫妻回王府少不了吵闹。” 荣王妃没想到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气得脸色铁青。 她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 如今还能享有王妃的尊位,没有被关进宗人府,是皇帝大度开恩。 可她毕竟是武将家的女儿,有几分血性。 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 她才不想为了求活命跪地乞怜。 也有人故意岔开话题,搞活气氛:“今儿个是二月初九,会试首日,是个真正的大喜日子呢。” “我就说皇后娘娘福气昌隆,也让我们沾沾文曲星们的聪明才气。” “那可不是,苏家那可是书香世家,只怕以后小皇子就是文曲星下凡。” 气氛越来越热烈。 倒把荣王妃和淳安大长公主带来的那点不快迅速冲淡,消失殆尽。 女官来报:“吉时已到,请各位贵人入席。” 内外命妇们都被引导至午门的宴会厅。 苏晚晚神情有些恍惚。 也就是半年前,她在这里接受众人的诘难。 现如今,人还是那些人。 可因为身份的变化,肯主动帮她说话的人多了不少。 这大概是成为皇后带来的一个好处。 至少明面上肯巴结的人会多不少。 第144章 苏晚晚还能胁迫她 太皇太后王氏也起身要去宴会厅,张太后走过去要搀扶。 王氏却避开张太后,向苏晚晚招手,等她来扶。 另一边则让嫣若来搀扶。 张太后只好跟在王氏后头,几乎咬碎银牙。 这个老太婆装了那么多年,终于不肯再装了。 现在开始对本宫落井下石! 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王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方面拉拢苏晚晚,另一方面扶持娘家的侄孙女儿嫣若进宫承宠。 想让王家得利。 哼,也看本宫答应不答应。 荣王妃故意落在了最后头。 那次德胜门炮火,禁军死伤惨重。 那些家人被炸死的世家大族命妇们,今天看荣王妃的眼神,就像噬人的恶狼,恨不得把她撕碎。 人虽然不是她杀的,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场灾难,是荣王在背后操控。 皇帝能放过荣王府,那些人可不会让荣王府好过。 等太皇太后、张太后落座,苏晚晚才走向荣王妃。 荣王妃站着看她,满脸的轻蔑。 苏晚晚并不介意,反而轻轻笑了笑,靠近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如果太皇太后和安远侯府知道,是您下的毒,会怎样呢?” 荣王妃脸色瞬间阴沉。 她身子像遭遇骤然打击,震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你不要血口喷人!” 苏晚晚并不打算和她争论。 说完便动作优雅地作了个请的姿势。 礼数上很优待这位皇室长辈。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荣王妃受到了皇后的某种胁迫或者警告。 那些恨毒荣王府的命妇们心情畅快地舒出口气,看苏晚晚的眼神当即亲切柔和许多。 最忐忑不安的是淳安大长公主。 今天荣王妃故意挑事针对苏晚晚的态度,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迹象。 像荣王妃这样,下场不过是明面上享受荣华富贵,私底下被监禁一辈子。 除了性命,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这种时候,苏晚晚还能胁迫她。 实在是让她奇怪,也更好奇。 宴会开始后,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荣王妃却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目光偶尔瞥过太皇太后,以及安远侯夫人。 被毒死的前瑞安侯夫人,可是安远侯的亲姐姐,也是安远侯府与太皇太后的联系纽带。 安远侯能够重新受到重用,去两广担任总兵官,太皇太后功不可没。 因为太皇太后带着王家投靠皇帝陆行简,安远侯才得以重新站上朝堂,闲住十多年后重新起复,担任两广总兵官。 如果王家和安远侯知道是她荣王妃下毒想害死太皇太后,怎么可能饶了她? 她垂下眼眸,借着喝酒掩盖眸中慌乱。 苏晚晚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她做得如此隐秘,连东厂的严刑拷打都查不出半分蛛丝马迹,所有线索都指向慈康宫。 苏晚晚装作没有看到荣王妃的不安。 心道,荣王妃还是和当年一样沉不住气,一诈就露出破绽。 本来她也以为,去年太皇太后中的毒,是张太后所下。 可后来才想到,未必不会是荣王夫妇。 太皇太后一死,又是三年丧期。 荣王可以借守孝又在京城待三年。 一旦陆行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荣王便有登基可能,成为最大赢家。 只是他们谁也没料到,太皇太后没被毒死,反而毒死了前瑞安侯夫人柳氏。 苏晚晚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 陆行简身边的亲人,哪个不是对他虎视眈眈? 个个恨不得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饱餐一顿。 权势的诱惑,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无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陆佑廷,还是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嫡系长辈太皇太后王氏,张太后。 对于陆行简,哪个不是本着利用的心思? 就连自己,不也凭借着他对自己的感情,才坐上这人人羡慕的皇后宝座? 自己和他,会不会也有一天走到形同陌路,生死对抗? 苏晚晚看着这济济满堂的喧闹,心脏慢慢收紧,感觉快要喘不过气。 她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向她敬酒的人只多不少,几轮下来,饮了个三分醉。 邢夫人端着酒杯来案前向苏晚晚敬酒,眉宇间有几分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晚晚便道:“夫人若是不忙,一会儿留下赏花,说几句话再走。” 邢夫人这才展颜:“臣妇恭候皇后娘娘。” 苏晚晚又让鹤影去请继母杨氏和喻夫人宴后留下赏花。 当然,还有今天要与顾子钰相看的温夫人和温小姐。 赏花会设在宫后苑。 宴会结束后,苏晚晚为尽孝心,把太皇太后送回仁寿宫,才赶往宫后苑。 这会儿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早春带着寒意的微风徐徐吹拂。 宫后苑摆着各式各样的茶花,还有暖房里催放的牡丹花。 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喻夫人正在与温夫人、邢夫人、杨氏聊天,芸姐儿、晚樱正在和温家小姐说话。 萱姐儿则一边听着姐姐们的聊天,一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踮起脚尖想摘朵二月锦。 温小姐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装作没看见,而是蹲下身子,笑吟吟问萱姐儿。 “喜欢这个花?” 萱姐儿点头:“温姐姐,可以帮我摘一朵吗?” 温小姐说:“我家也养了盆二月锦,回头我送给你可好?” “这是宫里的花,我们若是不告而取,只怕不妥。” 芸姐儿顿时小脸红透,脸臊得慌,拉过萱姐儿嘱咐: “快多谢温姐姐提点,可不许再摘花了。” 若是被人指责他们杨家小姐没有教养,那名声可就坏掉了。 才七岁的萱姐儿歪着小脑袋,眨眨大眼睛,有点受伤: “不可以摘吗?” 苏晚晚现身,笑道: “萱姐儿若是喜欢,把这盆二月锦送给你,好不好?” 萱姐儿高兴地扑过来:“晚姐姐!” 苏晚晚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对神色拘束向她行礼的温小姐说: “温姑娘真是个古道热肠,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温小姐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能受到皇后娘娘的亲口赞扬,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娘娘谬赞,臣女受之有愧。” 苏晚晚点头,与走过来的喻夫人等人寒暄。 第145章 蔚州地震? 温夫人有点紧张,她与新皇后并不熟,这是第一次见面。 苏晚晚便与她们谈论茶花和牡丹的培植之道。 陆行简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晚晚在丛花中,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 她的脸上染着几分醉酒后的红晕。 华美璀璨的凤冠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衬托得她整个人就像在发光,耀眼夺目,风华绝代。 袆衣上的翟鸟就像活过来一样,栩栩如生。 而晚晚本人就像被一群翟鸟围绕的仙子,在花间徜徉。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把这一幕深深印在心里。 身后不远处,顾子钰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垂下眼眸,面色肃穆。 苏晚晚无意间转头,看到戴着十二旒冕的陆行简缓步而来,不禁怔了怔。 不得不说,这套最正式的皇帝礼服穿在他身上,真是气势十足。 他身形挺拔俊毅,墨色绣着十二章纹的墨色衮衣衬托得他英姿勃发。 举手投足间,君临天下的帝王风范自然流露。 那种从容不迫、不怒自威。 顾子钰和温小姐聊天的时候,苏晚晚便站在陆行简身旁,两人欣赏着满园花团锦簇。 苏晚晚偶尔转过视线去看身边的男人。 喻夫人远远看着帝后如同一对璧人,笑着对杨氏道:“真是佳偶天成。” 杨氏笑着附和,眉宇间却有一抹郁色。 苏晚晚说:“温小姐与子钰倒是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陆行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只有他们登对?” 眼底意味莫名。 苏晚晚顿了顿,并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太亲近,垂眸道: “皇上事多,您先忙去吧。” “陪皇后赏花也是要事。”陆行简淡淡地说了句。 视线落在了眼前盛开的牡丹花上。 苏晚晚却看到孟岳过来了,站在远处没敢过来打扰。 见素晚晚看着他,孟岳才上前禀报:“皇上,马姑娘……” 陆行简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一个锐利的眼风制止孟岳。 苏晚晚想到邢夫人刚才提到一句,说看到马姬进宫了,午门宴会上马姬却没在女眷那边露面。 进宫却不赴宴,想来是另有所图。 陆行简这副藏藏掖掖的态度倒让她心里有些芥蒂。 因为洞房花烛夜提到马姬惹恼他,这几天两个人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苏晚晚却知道,越是回避,越说明他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倒是什么都没说,就想看他会怎么做。 过了几瞬,陆行简只是皱眉说:“我走了。” 苏晚晚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刚才让他走他不走。 现在却因为马姬就立即离开,没的叫人心里不舒服。 她的视线转向正在说话的温小姐和顾子钰,只希望这两位能情投意合,白首偕老。 顾子钰当初跟她提亲的时候说过没有通房不纳妾,想来也会如此对待温小姐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补偿心理,她自己得不到的,反而希望别的女子能够得到。 趁这个间隙,她和邢夫人找个地方说话。 邢夫人蹙着眉,满面愁容: “我家老爷之前巡抚大同,现如今却被牵涉到大同的边储贪腐案里,说是耗费太多,有贪腐之嫌。” “这次科道官不停上折子弹劾,要追究我家老爷罪责。” “几个帮我家老爷说话的御史、给事中都被牵累下了狱。” 苏晚晚挑眉,联想到前天晚上皇帝紧急召见保国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去年陆行简御驾亲至刘家,可见对刘宇的宠幸。 如今言官矛头直指兵部尚书,很显然,是有人想借大同边储贪腐案把刘宇拉下马。 同时也将皇帝一军。 皇帝若是严惩边储贪腐案,刘宇就得受到惩罚。 如果包庇刘宇,那对其他人若是罪罚严重,就有失公允,容易被人指责天子处事不公,影响皇帝威信。 苏晚晚问:“科道官所弹劾之事,可是真的?” 邢夫人急了,面红耳赤地辩解: “哪有什么贪腐?” “我家老爷当年得苏首辅提携才能巡抚一方。” “他平生最敬仰苏首辅耿直清廉的作风,岂会贪图营蝇之利?” “你也去我家看过,除了御赐下来的宅子,哪有什么家产?” “当年大同虏贼猖獗,地方残破,我家老爷忙着募军,市马,筑堡,修长城,一年下来没有安宁的日子。” “进进出出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刺杀,万死一生。” “至于收放粮草之事,他不过提督大纲,岂能一一周悉?如果真的有贪腐,当时科道官岂会不弹劾?” “当年的兵部尚书刘大夏可是恨不得把我家老爷拉下马,在先帝跟前说了不少坏话。” 苏晚晚一头雾水。 “既然是这样,刘尚书向皇上陈述清楚即可,夫人何故如此发愁?” 邱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我家老爷是能得皇上器重,申辩脱罪,可那些早就致仕的官员呢?” 苏晚晚瞳孔一缩,心中咯噔。 马上意识到这里头的凶险。 一个宣府边储核查就已经搞得人心惶惶,形势紧张。 若是把历年旧账再一股脑儿翻出来,只怕大家全都慌了。 邱夫人见苏晚晚一点就透,松了口气,眉头更紧了: “这样的话我家老爷也曾向皇上进谏,只是皇上并未往心里去,执意严查到底。” “此事若不早些拿出态度,只怕事态会越来越严重。” 邱夫人目含期盼地看着苏晚晚。 “娘娘若是能劝谏一二,自是社稷之福。” 苏晚晚顿了顿,没有说话。 太祖皇帝立下祖训,后宫不可干政。 她大婚第四天就要在政事上劝谏皇帝,很容易落下个干政的印象。 不仅会引起皇帝的厌烦,也会引来宦官们的警觉。 邱夫人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面带失望地转移话题。 “最近宣府大同可真是不太平,蔚州那边还地震了,马房和豆料仓库全被焚毁……” 苏晚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 “蔚州……地震?” 邱夫人有些奇怪她的反应,疑惑地点点头: “宣府的战马都在那个顺圣川东城牧养……” 苏晚晚感觉心口憋闷得厉害。 第146章 马姬在乾清宫待了很久 她让鹤影拿来地图,在地图上寻找。 顺圣川东城,离蔚州城九十里地。 蔚州地震,九十里地外的顺圣川东城马房都遭灾焚毁。 那蔚州的震灾该有多严重? 萧彬……在蔚州。 她的呼吸停顿了几瞬。 整个人慌乱得无法自抑。 鹤影看懂她的担心,立马小声安慰: “奴婢马上让人去打听,娘娘莫慌。” 苏晚晚这才回过神,白着一张脸对邱夫人勉强笑了笑。 邱夫人见她心不在焉,也不好再多打扰,起身告辞。 这会儿温夫人带着温小姐也过来请辞。 苏晚晚目光在场上找了一圈,顾子钰已经离开。 苏晚晚意有所指地问: “皇上说顾二公子是他的东宫伴读,想给指门好亲事。” “不知温夫人,温小姐以为如何?” 温夫人面色喜滋滋,开口道:“我家老爷先前就曾称赞顾二公子熟知兵法,是个将才。” “哪家姑娘若是嫁给他,那可真是大福气。” 保国公府的超然地位,那不必说。 且说顾子钰本人,虽然不能继承爵位,可毕竟是保国公府嫡孙。 自己个人能力又相当出众,又曾是皇帝的东宫伴读,日后的荣华富贵哪里会少? 温家和温夫人自然乐意结这门亲。 也就是说温家愿意与保国公府联姻了。 事情成了一大半。 苏晚晚心头微松,看向温小姐。 温小姐的小脸却发白,眼神带着抗拒,微微抿唇。 看起来是不情愿。 苏晚晚还是不想硬赐婚凑成一对怨偶,便微笑着循循善诱道: “舒意若是有什么想法,但言无妨。” 舒意是温小姐的闺名。 温夫人警告地看了一眼温舒意,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不过,温舒意是个有主见的,小脸儿激动得红扑扑,鼓足勇气道: “顾二公子是良配不假。只是臣女并不求未来夫君显贵,只求他能心无旁骛。” 这话让温夫人瞬间变了脸色,心惊胆战地看苏晚晚的脸色。 满京城谁不知道顾二喜欢苏晚晚? 还有通奸的丑闻流传甚广。 苏晚晚眼神微凝,点点头,只是说: “谣言止于智者,舒意还是要慎重思量,莫要错过。” 顾子钰和她的谣言在京城甚嚣尘上,想来温舒意也有所耳闻,才说什么“心无旁骛”。 温夫人听出苏晚晚话里的撮合之意,连忙应道: “娘娘放心,我们温家是求之不得与保国公府联姻的。” 温小姐眼底闪过一抹幽怨,却没有再说话。 苏晚晚也没有当即表态,只是说: “皇上说过,此事要大家都满意才妥当,也不急在这一时。” “温夫人和舒意姑娘还是先回去思量一二。” 温夫人和温舒意离开后,喻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芸姐儿、萱姐儿过来告辞。 苏晚晚只是笑着让人把各色茶花和牡丹都挑了一盆给杨家送去。 萱姐儿可高兴坏了,抱着苏晚晚的胳膊舍不得撒手,还说: “忱哥儿今天没能进宫,回去后他肯定会羡慕得哇哇大哭。” 苏晚晚想了想,让人拿来个万花筒,让萱姐儿带回去给忱哥儿。 给芸姐儿的是一支极其漂亮的红宝石步摇。 喻夫人也没客气,礼物照单全收,笑着打趣: “你倒是与这两个小的投缘,只可惜连声姨都赚不到,亏得紧。” 因为苏晚晚认杨廷为师,杨家的孩子孩子都与她以同辈相称。 如今喻夫人与苏晚晚的金兰之交倒成了句空话。 苏晚晚笑道:“我确实喜欢孩子。” 喻夫人等人离开后,继母杨氏还带着晚樱没走。 苏晚晚把她们请到坤宁宫品茶。 杨氏有些拘谨,束手束脚放不开。 她与苏晚晚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彼此并不熟悉。 倒是苏晚樱眼巴巴地诉苦: “姐姐,您出嫁后,二叔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饭都不吃。” “每天只是熬梨汤。也不放糖,一点儿都不好喝,他却喝得津津有味。” 苏晚晚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眸。 自己给父亲熬的梨汤,却被他摔碎。 苏晚樱说:“姐姐,二叔父不是不喜欢您,只是藏在心里头不说,您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苏晚晚神色平静:“我没有生气,见到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继母杨氏拿出个盒子递给苏晚晚: “这是您母亲的遗物,我也是在洛阳老家无意间整理出来的,思来想去,还是交给您比较妥当。” 苏晚晚接过盒子,纤纤手指轻轻摸索着楠木盒面,却没有急着打开。 等杨氏和苏晚樱离开后,她屏退左右,才打开盒子。 里面只是一页薄薄的信纸。 纸张泛黄,有些年头。 字迹娟秀虚浮,看来是身子虚弱的女子所写。 开头四个字映入眼帘:“爱女晚晚……” 鹤影回来时,天色已黑。 起居室里没点灯。 苏晚晚静静坐在暗处,一动不动。 仿佛一座雕塑。 鹤影的心脏提到半空,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娘娘,可是有人到你面前嚼舌头了?” 苏晚晚这才动了下:“什么事?” 鹤影噎了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奴婢去找人的时候,看到那个马姬进了乾清宫,听说这会儿还没出来。” 苏晚晚沉默,只是问: “萧护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鹤影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回转,等有消息,奴婢第一时间告诉您。” 苏晚晚面色凝重地看向鹤影: “以后那边你多留意,让咱们的人都支楞起来。” 鹤影睁大眼睛,有点意外,却还是认真地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留意什么?”陆行简略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主仆二人一起看过去,陆行简正站在门口,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鹤影赶紧行礼去点灯。 苏晚晚却看到,陆行简已经换了身皦玉色常服。 头发也只是半束,应该沐浴过。 不知怎么,她想到鹤影说的,马姬在乾清宫待了很久。 苏晚晚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那个猜疑,只是淡淡道: “留意萧护卫那边。” 陆行简全身气息一点点冷下来,缓缓走到罗汉床边坐下。 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寒光的眼神颇具压迫感。 第147章 陆行简,你混蛋! 不知怎么,鹤影感觉屋子里冷嗖嗖的,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点完灯就识趣地躲了出去。 “不如问朕。”陆行简突然说。 苏晚晚看着他微凉的眸子,语气平静:“我问,你就会说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冷硬: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苏晚晚只是说:“你早就知道蔚州城地震,却不跟我透露半句。” 陆行简眉眼冷郁,脸色紧绷。 “你是说,朕该提醒新婚妻子,去关心她的旧情郎?” 苏晚晚淡淡道:“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你去见马姬,我可有置喙什么?” 陆行简拧眉,冷眉冷眼地驳斥,“这能一样?” 苏晚晚蹙眉:“您是皇帝,想宠爱哪个女人,是您的自由,我也没想干涉。” “萧护卫只是管理臣妾那捐出去的嫁妆花到实处,不至于被旁人算计去,臣妾连过问他安危的权利都没有?” 陆行简眯了眯眼睛,抿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股被压抑着的怒气却呼之欲出,极具压迫感。 苏晚晚见状,反而站起来行礼: “皇上若没什么事,还请回乾清宫歇息,臣妾恭送皇上。”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与其在这争吵,不如先分开。 反正他有马姬安慰。 陆行简压抑着的怒气瞬间爆发。 他骤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苏晚晚被打个措手不及,双手本能地抵住他的肩,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鼻息间闻到股特殊的香气。 气味很淡,并不是他常用的龙涎香。 大概是他与马姬在一起时沾染上的。 她心中火气噌噌上升。 和别的女人亲热后又来找她,真当她没脾气吗? 两个人四目对视,目光冷冽凌厉,都没有退缩。 “皇上何必在这浪费光阴,别让人家马姬等急了。”苏晚晚语气疏离。 陆行简冷笑,唇角勾着几分讽刺。 “皇后可真大方,就想把朕推给别的女人。” 苏晚晚冷着脸说:“自然,臣妾该以皇上意愿为先。” 她顿了顿,补充道:“您若是想给她封个妃位,臣妾也不会阻挠。” 陆行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张沐浴在温暖烛光下的脸。 声音冷漠,尾调极轻。 “皇后想多了,朕这会儿,只想宠幸皇后。” 苏晚晚怔了一下,非常反感两人的亲密接触,竭力抵抗。 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的身体如同被焊在他腿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离开。 气得她彻底翻脸,又急又怒:“陆行简,你混蛋!” 她可不要什么脏男人。 陆行简把她的两只手扣在一处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混蛋还是你混蛋?” “是我混蛋成了吗?放开我!”苏晚晚脸色倔强,双眸像冒着火,只想与他拉开距离。 眼神里还带着丝嫌弃。 这丝嫌弃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怒火。 “想得美。” 朝她粉唇上狠狠吻下去。 …… 夜深人静时,苏晚晚已经如同一滩水,软软地趴在男人颈窝。 心里还是很气的,身体却没什么力气反抗。 两个剧烈动情过的男女,身体靠近的时候便会本能地相互吸引、悸动。 男人闭着眼,胸膛起伏不定,慢慢平缓着呼吸,又去寻她的唇来吻。 苏晚晚侧头,避开他的吻。 气氛微微凝滞。 “我没碰别人。”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带着点哄的意味。 苏晚晚声音含着未消的气:“迟早的事。” 陆行简勾了勾唇角,不辨真假地说:“尽瞎想。” “都是她们故意扑上来。” 苏晚晚终于看他:“你若不让,她们也不敢。” 陆行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眸里看着像饱含深情,声音沙哑。 “我只让你扑。” 苏晚晚眼神微顿。 冷漠的脸色微微松动。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撩人。 男人得寸进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英挺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侧。 “我每天忙你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理会旁人。” 苏晚晚目光闪烁,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半信半疑。 只是很快就没精力继续想这个问题。 …… 第二天一大早,苏晚晚满脸睡意地帮陆行简整理衣裳,顺口说了句。 “温家小姐没看上顾子钰。” 陆行简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哈欠,“随她去。” 新婚夫妻热情高涨,昨晚即便生气吵成那样,到后来也恢复了和谐。 苏晚晚抻他衣领的手微顿,想起别的事: “昨儿个邱夫人过来说了好一通话,忧心忡忡的。” 陆行简挑眉,眼神微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腰间摩挲。 “我会找刘宇。” 顿了顿,他说:“蔚州地震很小,是他们找出来推卸责任的由头。” 苏晚晚抬眸看他,只是“哦”了一声。 他这是向她解释? 昨晚她其实挺生气的。 一来因为马姬的事。 二来,以为他故意隐瞒蔚州地震的事,不想让她知道有关萧彬的消息。 明明他与保国公提及顺圣川东城马房焚毁之事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他却不告诉她,这个地方离蔚州很近。 倘若萧彬真的在地震中出事,她日后如何自处? 陆行简离开之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有点不放心: “应付得过来?” 今天要让她自己去应付太皇太后和张太后。 她性子软,容易受欺负。 反而马姬那种不管不顾的蛮横性子,反而能一时吃得开。 苏晚晚点头:“没事的,你快去吧。” 陆行简沉吟:“我把李荣留给你。” “不用,实在不放心,就让孟岳跟着我吧。” 苏晚晚浅浅笑了下,低头帮他整理了一下腰带。 她乌黑的头发垂在脑后,一缕碎发垂在腮边,衬托得眉目如画。 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朱。 眼睛水盈盈的,小脸儿上还有抹淡淡的红晕和慵懒。 脸上没了昨晚吵架时的冰冷,整个人温婉又柔顺。 藕粉色的中衣勾勒出纤细婀娜的身段儿。 这身段儿有多销魂,他最清楚。 第148章 不吵架,嗯? 男人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唇贴着她额头,脸上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温柔。 “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吵架,嗯?” 一阵酥麻从他的唇直击她的心脏。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刚吵完架睡一觉又和好的寻常夫妻。 有几分如胶似漆的意味。 苏晚晚身子酥软地贴着他,乖巧地回应:“好。” “中午等我一起用膳。” 他没有松手,又补充了一句。 苏晚晚抬眸看他。 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有点黏人。 压根不像他平日里看似沉稳实则冷漠的性子。 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嗯,好。” 苏晚晚随口应着。 然而,这话很快就成了句空话。 去往宁寿宫的路上,有人拦住苏晚晚一行的去路。 年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宫女谄媚地下跪行礼: “奴婢是先前乾清宫内官何鼎的义妹,有些旧物想呈给皇后娘娘。” 苏晚晚蹙眉。 何鼎死了都十来年,怎么突然冒出个义妹寻她? 是故意攀关系想投靠,还是真的有事? 她只是让中年宫女去坤宁宫候着,等她回去再说。 太皇太后很热情和蔼,拉着苏晚晚一起用早膳。 等到半上午,苏晚晚提出去慈康宫侍奉太后进膳,这才脱身。 张太后也很和气,虽不至于拉着苏晚晚的手嘘寒问暖,那股子慈眉善目倒叫苏晚晚心生不安。 终于回到坤宁宫时,拦路的中年宫女却没在。 苏晚晚有点奇怪,让人特地去找了一通。 宫人回禀:“那个宫女说是被人揭发偷窃,已经被打死。” 苏晚晚呼吸骤然停了一拍,攥紧手问:“是谁下的命?” “是御用监太监,张咏。” 苏晚晚瞳孔缩了一下。 对于这个手握兵权的大太监,她本能保持警惕,并不想招惹。 “罢了,这个宫女是什么身份?” “是神武门北边,养蜂夹道那安乐堂的洒扫宫女。” 苏晚晚心中咯噔。 听说先帝幼年时在安乐堂悄悄长到六岁,才被宪宗皇帝认回来。 张咏又是在乾清宫侍奉宪宗多年的内侍。 而何鼎是先帝自幼伴到大的长随。 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陈年旧怨、皇家秘辛。 她不想掺和进去。 各处来报琐事请求决断的内官和大宫女,听说中年宫女被杖毙之事,全都面色惶恐。 当即有不少人缩了缩身子,悄然告退。 张咏这记杀威棒太狠了。 分明就是警告宫中诸人,投靠新皇后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谁还敢冒着得罪张咏的的危险,来奉承这位根基未稳的皇后? 而排在最前头的惜薪司掌事太监何进运气却没那么好。 他正想离开,就被鹤影叫住: “娘娘正候着,何太监请进。” 何进只好硬着头皮进去禀事,脑门上冷汗涟涟。 苏晚晚也不难为他,听他的奏报也很平常,只是吩咐: “凡事照旧例处置即可。” 何进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这时嫣若来了,笑道: “太皇太后请皇后娘娘过去用午膳。” 苏晚晚顿了顿,“皇上说要过来用膳,劳烦嫣若姑娘给太皇太后告个罪。” 嫣若笑吟吟:“太皇太后说,让臣女去请皇上过去一起用膳。” 这是要表现和睦一家亲了。 苏晚晚作为新妇,不好拂逆长辈的慈爱示好,也只得答应。 看着嫣若袅袅婷婷地往乾清宫方向而去,鹤影有些气不顺。 “娘娘,太皇太后分明是想拿您做跳板,撮合嫣若姑娘和皇上。” 苏晚晚语气淡淡,并没有太在意。 “皇上身边迟早有新人,不是嫣若,也会是别人。” “娘娘您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人利用?”鹤影不服气。 这才新婚第五天就巴巴地塞人,吃相实在难看。 鹤影都看不过去。 如果是皇上自己看上嫣若想与她亲近,是一回事。 可利用皇后接近皇帝,去蓄意勾引,又是另一回事。 也就是欺负他们娘娘脾气好,不争不抢。 实在太过分。 苏晚晚拉着鹤影坐下,替她顺着后背消气。 “你瞅瞅这世上有权有势的男子,哪个不纳几房美妾?” 鹤影当即反驳:“苏家老爷就不纳妾。” “那不过是凤毛麟角。咱们守好自己的本心,慢慢站稳脚跟才最紧要。” 苏晚晚劝着鹤影,其实也是在劝自己。 目前她和陆行简感情是还行。 可大概过几个月,新鲜感一过,激情褪去,就是新人们花团锦簇登场的时候。 她能做到的,就是坚守本心,别太沉溺于情爱之中。 否则,男人在别的女人那里寻找新鲜刺激的时候,她自己伤心痛苦,别人不仅不同情,反而会笑她善妒。 苏晚晚赶着饭点去了仁寿宫,却怎么都等不来嫣若和陆行简。 只好侍奉太皇太后王氏先用膳。 嫣若回来时,一顿饭已经接近尾声。 王氏关切地问:“怎么脸色那样白?在哪里受气了?” 嫣若摇头:“皇上一直在御书房议事,臣女没有见到他。” 倒白白站了半个多时辰。 王氏脸色有些难看,很快又恢复正常: “那你先用膳,一会儿替哀家给皇上送个炖盅去。” 说着转头看向替她布菜的苏晚晚,摇头笑道: “皇帝也实在忧心国事,连用膳都不放在心上。皇后也该多劝谏些。” 苏晚晚笑着应下。 心道,皇帝来你这里用膳也不过是应个景儿,大家都累。 他傻才来受这个罪。 也只有她这个新妇,不得不听王氏摆布。 接下来几天,王氏常留苏晚晚说话逗闷。 从早到晚,苏晚晚的时间几乎全花在了仁寿宫。 后宫的管事大权,也沦为一句空话。 好在后宫诸人职务没有任何变动,各司其职,一时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苦了苏晚晚。 白天没工夫补觉,晚上还要应付陆行简的索取。 整个人严重睡眠不足,黑眼圈越来越严重。 倒是嫣若姑娘闲下来,常常去御书房送这个送那个。 如是过了五六天。 在一次办事中途苏晚晚差点睡着时,陆行简终于忍无可忍。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直接带着苏晚晚出了皇宫,连早朝都不去。 第149章 皇上可不可以教教臣女? 马车上,苏晚晚挑开车帘看着没什么行人的清晨街道,好奇地问: “我们要去哪里?” “温泉庄子。”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眼睑,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瞧你,再不好好休息,都熬老了。” 苏晚晚顿了顿,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和嫣若、马姬这些小姑娘相比,她确实算老女人了。 何况又嫁过人,怀过孕。 真的比不上那些正值芳龄的少女。 只是她也才二十出头,被人说老,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永远青春美貌的? 陆行简却长臂一揽,握住她的腰,让她不得不紧贴上他。 “顺便好好玩玩。”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哑,带着淡淡的暧昧。 眼神更是带着意味深长。 苏晚晚不自在地转开头,脸色微微泛红。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对那事不仅没有热情消退,反而越玩越刺激。 陆行简语调轻快,带着笑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那里没什么人,你要想叫就叫出来,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苏晚晚顿时像炸毛了小猫咪,赶紧伸手去堵他的嘴。 上次在坤宁宫夫妻办事被嫣若听到了些许动静,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放开。 即便被他折腾得不行也死死咬住牙关,生怕再度失控,被人笑话。 如今她贵为皇后,如果被人编排,那丢的可不只是自己的脸。 陆行简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的小手上,薄唇亲吻着她的手心。 一下下,一点点,就像小鸡啄米。 似笑非笑的眼神斜睨着她。 苏晚晚心尖难以抑制地颤了颤。 他这个动作并没有带有多少情欲。 可那种温柔缱绻,那种亲昵宠溺……实在撩人。 苏晚晚心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这样亲吻别人的手心呢? 只是简单一个念头,心头就是阵刺痛。 明明说好要有心理准备,不沉溺其中的,要做到真的很难。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光阴好像过得分外快。 实际上,说是去泡温泉,两个人头几天连房门都没出过。 日子过得昏天黑地。 直到送过来的奏折堆积了一桌子,实在拖延不得,陆行简不得不抽出时间去处理。 苏晚晚才有了两天的喘息机会。 这天苏晚晚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书房那边传来陆行简带着愤怒的声音。 “刚免了户部左侍郎王俨之罪,又要免罪?” “宣府大同粮草浥烂贪腐如斯,找不到一个担罪的不成?!” 他把一个奏折用力扔到地上。 “斩获八颗鞑靼首级,擒获一匹马,大同也敢来请功谋赏?!” 司礼监掌印太监柳溍咬牙劝谏:“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才能人心安定,平息事端。” “九边糜烂非一日之功,皇上还应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陆行简脸色冷然,缓缓压下怒气。 做了最终决断。 “传朕旨意,有三次当先冲锋破敌、冲入贼阵、并运谋设策等官军,按例给予银两布匹功赏。”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大同巡抚周南、督理粮储户部郎中孙禄,以粮草浥烂,下锦衣卫狱。” “边储重计,周南、孙禄等不能严督验收致有浥烂,其亲属押赴大同赔偿。等赔偿完毕,再做处置。” 既然这个不能罚,那个不能免,那就把大同军务一把手下狱,以儆效尤。 柳溍目光闪了闪,最后还是说:“吾皇圣明。” 没想到先被核查边储的是宣府,最先遭殃的却是大同。 怪只能怪大同那帮人太能折腾,屡次挑战皇上的耐性。 这下子九边核查的范例也有了。 查出问题,一把手巡抚先下狱拿家产赔偿,其他人也能吃个定心丸。 苏晚晚没去打扰他处理政务,而是找上鹤影。 “蔚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苏晚晚始终觉得不踏实。 鹤影垂眸:“还没有。” 蔚州离京城并不算远,这么多天过去,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她也觉得不对劲。 当然,也有可能之前姑娘坚持与萧彬断绝任何来往,萧彬故意不给回复。 希望是这种情况,而不是萧大人出了什么事。 “再派可靠的人跑一趟,无论好坏,务必给个回信。”苏晚晚蹙眉。 “是。” 鹤影顿了顿,“宫里来了人,说是嫣若姑娘奉太皇太后之命,请皇上回宫议事。” 苏晚晚神色淡淡:“那就让她去寻皇上。” 她正好可以去泡泡温泉。 难得来一趟,若是连温泉池子都没下过,实在说不过去。 鹤影腹诽:娘娘还真是不怕有人抢走皇上呢。 嫣若姑娘哪里是请皇上回宫议事,那副盛装打扮的样子,故意勾引皇上恐怕才是此行目的。 当年江边大火死里逃生之后,苏晚晚就去学了泅水。 如今她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弋,当初教会她泅水的那个人却没了音讯。 苏晚晚心情有些沉重。 她想去问问陆行简有没有萧彬的消息,可想到那天晚上他的冷漠和争吵,又怕惹恼他。 他事那么多,也未必会关注一个小小百户的消息。 泅水到中午,鹤影把午饭端了过来。 苏晚晚简单吃了点就去沐浴、美颜、护肤。 这些日子睡眠充足,阴阳调和,她整个人就像重新焕发生机的花朵,美得让人窒息。 帮她搓背、洗头发的鹤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在她心里,别的女人再美,也比不上自家娘娘一个脚趾头。 陆行简把所有奏折处理完时,已经过了午膳点。 听说苏晚晚去泅水了,也有些意动,用完饭就赶过来。 他去更衣间换了身宽松的浴袍,温泉池子里却没了人影。 “皇上。” 身后有人喊了句。 从另一间更衣室出来一位少女。 长发披垂,一身轻薄的纱衣飘飘若仙,行动间步姿蹁跹,裙摆摇曳间,露出白皙的小腿和一双赤足。 陆行简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少女袅袅婷婷地行礼。 那袭纱衣若隐若现,洁白无瑕,却透出些许朦胧的肉色,把纯欲彰显得淋漓尽致。 “怎么是你?” 少女正是嫣若,娇羞地笑了笑: “臣女听闻这温泉池水美容养颜,特意来试试。” 第150章 你别冤枉人 陆行简情绪不明地问: “庄子上只这一个温泉池?” 嫣若噎了一下:“当然不是……”眼神有些慌乱,视线下滑,落在他腰间。 顿时像被烫灼到,更加惊慌失措,心跳如雷。 有点语无伦次: “臣女听闻皇后娘娘在这里泡温泉,只是想来请个安……也想,也想请教一下泅水之法。” 男人只是简单披着件衣袍。 腰带轻轻系着。 袍子里冷白皮的腹肌块块分明,若隐若现。 偏偏又是幅淡淡的疏离神色,身高腿长. 极具男性诱惑力。 这样的英俊男子,如果成为她的夫君…… 她的眼神变得娇羞如水,整张脸红透,柔软的身段儿更是扭捏起来: “皇后娘娘不在这里,皇上……可不可以教教臣女?”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动。 嫣若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前迈出一步。 伸出纤纤玉手想要钩住男人那松松系着的腰带。 男人却突然开口:“娘子。” 嫣若白嫩的手指在触碰到男人腰带前的一瞬停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男人那张英挺的脸。 睫羽微微颤着,心脏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冲击。 他,也喜欢自己? 不然,怎么会叫自己“娘子”? 或许平日里只是碍于新娶皇后,不好表露出来? 今天的大胆主动,果然没有白费。 嫣若的红唇颤抖着,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话倾诉衷肠。 然而。 下一瞬,她脸上的激动和娇羞都凝固住。 男人的视线穿过她,看向她身后某处。 嫣若转身看过去。 苏晚晚穿戴整齐,头发绾了个髻儿,用只水汪汪的玉簪簪在头顶。 藕色襦裙外边罩着件蜜合色褙子,如雪的肌肤上染着层淡淡的红晕。 宛若秋水的明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嫣若心头一紧。 被皇后亲眼目睹她勾引皇帝…… 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当面折辱她。 可想到有太皇太后帮她撑腰,她又瞬间挺起腰板。 相反,苏晚晚有什么? 苏家和苏家姻亲全都致仕回家。 苏晚晚名义上是皇后,却成天在太皇太后跟前伏低做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连坐椅子,也只敢坐小半边屁股,谨慎懦弱得还不如仁寿宫里的大宫女。 她堂堂的崇信伯府嫡女,为什么要怕苏晚晚? 嫣若索性向前更近一步,想偎依到男人怀里。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还是由她来完成好了。 然而。 男人却往后退一步,说了句:“你去哪了?” 嫣若扑了个空,脸色僵住。 她的身段和容貌可以说得上是绝色,主动投怀送抱,居然会被人拒绝。 苏晚晚淡淡笑了笑:“臣妾刚忙完,正要走,你们好好玩。” 嫣若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松懈。 皇后还算识趣,没打算做令人厌憎的善妒正室。 她赶紧看向男人的脸,泛红带泪的眼睛里盛满小心翼翼、害怕,还有乞求。 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被温泉池水折射,投到两人身上、脸上,有种异样的光彩。 苏晚晚淡定地转身要离开。 陆行简却问:“去哪?” 苏晚晚没有说话,抬脚就走。 陆行简与嫣若擦身而过,跟了上去。 嫣若急了。 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岂能甘心? 她连忙快走几步,挤到苏晚晚和陆行简中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指导嫣若泅水。” 苏晚晚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穿着清凉的二人,淡淡笑着: “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又要转身,却听到一声惊叫。 转头回来,只看到嫣若一个踉跄,身子摇晃着栽进温泉池里。 “扑通”! 水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把站在池边的陆行简和苏晚晚衣裳都打湿了。 苏晚晚动作微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蹙起罥烟眉,抿唇看向还在水里挣扎的嫣若。 如果嫣若故意栽赃自己,那还真是相当有心机。 果然。 嫣若一边咳嗽着一边哭得泪眼婆娑控诉: “皇后娘娘,您推我干嘛?” 说着,她挣扎着想从池子里爬出来。 纱衣沾了水变得半透明粘在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分外诱人。 苏晚晚懒得辩解,只是云淡风轻地说: “你不是要学泅水?不想学就算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行简长腿一迈追上她,牵起她的手:“先换衣服。” 苏晚晚想挣脱,却未能如愿。 她转头看身旁男人侧脸,神色淡淡。 “嫣若姑娘正需要宽慰安抚,皇上不如留下来。” 陆行简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地说: “我又不会泅水,你得先教我。” “你不怜香惜玉?” 刚关上更衣间的门,陆行简便把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来披到她肩上,语气带着嫌弃。 “自己穿那么少还操心别人,也不怕冻着。” 苏晚晚把肩上微湿的衣袍拿下来扔到椅子上。 声音慢幽幽:“嫣若姑娘有才有貌又年轻,还是太皇太后娘家人,皇上何必冷落美人?” 陆行简环抱住她的腰,低头看她,颇具压迫感地说: “论美人,谁比得上我家娘子?” 他是会哄人的。 声音又低又暧昧。 只是苏晚晚这会儿心情不太好,并不买账。 眼睛看向别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能带她来泡温泉,她也不错。” 陆行简拧眉,眼神微凉,捏着她的下巴说: “又乱吃醋,你别冤枉人。” 苏晚晚没有说话。 不管有没有冤枉他,能让一个穿得那么透那么诱惑的女人离他那么近,至少他心里是默许的。 或许还期待发生点什么。 如果不是她这个当口不识趣地出现,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都不好说。 她敷衍地说:“无所谓。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陆行简见她不信的模样,下颌线绷紧,将她抱得更紧。 声音低低地轻哄: “我要是想和她有什么,又何必把她推到水里?” 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 这两天忙着奏折的事,连续忙到深夜,回房睡觉的时候她已经睡着。 他们已经有两天没办事了。 这会儿,大家都穿得少。 第151章 你找可爱的去 她身上衣服湿着粘在身上,轮廓尽现,非常吸睛。 尤其是小脸上因为生气微撅的粉唇,看起来就很好亲。 微微用力,指腹就隔着衣衫陷进她腰间的软肉。 那温热微湿的触感…… 苏晚晚眼神微凝。 嫣若是他推到水里的? 却还是轻轻哼了一声:“哦。” 紧接着推开他,“我要换衣服。” 陆行简顿了顿,没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别的更衣间。 苏晚晚重新穿戴整齐出门,外头鹤影笑吟吟道: “娘娘,这边请。” 轿子停在门口。 苏晚晚却不想坐轿子,只想散步走回去。 鹤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扶着她的胳膊说: “奴婢看那边刚摆了好些鲜花,咱们先过去赏赏花再回去?” 此时是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花草树木都还光秃秃的,鲜花只有暖房里才有培植。 苏晚晚笑着点鹤影的额头:“小丫头,憋什么主意呢?” 鹤影笑嘻嘻央求:“您就去嘛。” 拐过几道门进入一个花的世界。 地上放的,架子上摆的,是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鹤影站在门外,笑着眨眼道:“奴婢在这等您传唤。” 神秘兮兮的。 苏晚晚满腹疑惑地往里走。 这丫头搞什么鬼? 刚转过一道花墙,一道人影晃过。 苏晚晚吓了一跳,正要往后退,脚下却被绊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 说时迟那时快。 她的腰被人搂住,同时身体被带着迅速旋转,两个人瞬间调换位置,一起跌入水中。 而她因为身子下面有个人,倒没有被水面拍得生疼。 扑通! 巨大的水花四溅。 温暖的水瞬间涌入口鼻。 “咳咳……”苏晚晚呛得眼泪直流。 头顶却响起一道谑笑: “不会闭气?” 苏晚晚气坏了,捶打着男人的胸膛: “你吓死我了!” 男人脸上沾满水珠,氤氲的水汽弥漫开。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极了搞恶作剧的大男孩。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而暧昧: “只是想和你泡温泉,怎么这么难?” 她气鼓鼓地用力拨开他的手,转头打量四周。 这是个室外温泉池,周围摆满鲜花,有魏紫,姚黄等牡丹,还有芍药,茶花。 池边的小桌子上摆着茶水糕点,还有毛巾、衣物等。 看样子花了不少心思。 这家伙,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目力所及之处不见任何亭台房屋,私密性极好。 她的目光闪了闪,小声嘟囔: “好好说不行?干嘛故弄玄虚。”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轻柔地拭去。 “你生起气,哪里还听得进去?” 他微微低头,轻声呢喃,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 “又臭又倔,一点都不可爱。” 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语气和眼里的宠溺,却像能淹死人。 “我不可爱,你找可爱的去。”苏晚晚气得拍了好几下水面。 水花四溅。 男人只是搂紧她的腰,眼神嗔怪地斜睨着她。 好像在说:“你就可劲折腾,我任你折腾。” 两人离得很近,他的薄唇就停在她唇边。 微微一动便可以触碰到她的唇。 午后慵懒的阳光斜斜洒落,在氤氲的水面折射出粼粼波光,又投射到两人身上。 水面轻轻晃动,波光也在晃动。 晃动的,还有两颗悸动的心。 空气静谧得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鼻翼间,是徐徐春风送过来的阵阵花香,淡雅悠远,微凉清冽。 缱绻的暧昧如同这氤氲的水汽,静静将二人笼罩。 男人握住苏晚晚的手,贴到自己心口。 声音却愈发地低: “这里只有你。” 苏晚晚怔怔地看着他。 心头酸酸麻麻,还有丝甜味,缠绕在一起。 那股子气恼,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欠了欠身子,直接贴上男人的薄唇。 男人睫羽轻轻地颤。 睁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搂紧她的腰,手指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氤氲的池水晃动到夜深,才恢复平静。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刚起床,内侍来报: “嫣若姑娘病倒了,发起高热,请皇上过去看看。” “生病了找太医,找朕能有什么用。” 陆行简语气冷冰冰的,拿起早上刚送过来的奏折看了一眼,眉头拧起。 “有急事?”苏晚晚拿起外袍帮他套上,顺口问了句。 陆行简把奏折递给她,薄唇微抿,眼神变冷。 奏折上写是:安南使臣阮铨于广西龙州突然亡故。 安南在太宗皇帝时是大梁王朝的疆土。 宣宗时期又叛出大梁,后来安南国王臣服于大梁,常来朝贡称臣。 使臣死在朝贡路上,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引发纷争。 如今北疆九边未稳,南疆若再出问题,朝廷这个捉襟见肘的国库,是无力承担战事消耗的。 苏晚晚面色凝重:“皇上先回京处理政事吧,臣妾在这等嫣若姑娘好转了再回京。” 陆行简略沉吟后点头,接过鹤影拿来的褙子给苏晚晚披上。 “等我回来接你。” 晚晚回宫又要被太皇太后折腾,不如在这多休养几天。 “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你先忙你的。”苏晚晚抻了抻他的衣领,眼神乖巧又温柔。 陆行简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有那么几分恋恋不舍的意思。 苏晚晚微微侧头,脸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 陆行简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带着几分笑意。 她这个样子,很像小猫咪。 慵懒又妩媚。 只是很快,他的眉头又蹙起:“我走了。” “嗯。” 苏晚晚把他送到门口。 这样的道别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多少回。 却是她第一次主动送他。 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消失,苏晚晚才转身看向鹤影。 “有消息了?” 鹤影脸色有点凝重: “嗯。说是萧大人有一阵子没有消息了。早在蔚州地震前好些日子就没了踪影。” “蔚州卫以为他在宣府和大同,也没有在意。” “说是南边有封急信送过来,之后便没了他的消息。” 苏晚晚身子瞬间紧绷,眼神凌厉地看向鹤影。 手紧紧抓着鹤影的胳膊。 “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