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和月香》 第1章 重生了? 她叫南音。她死了。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她正一目十行的存储并迅速提取着海量高中知识时,一滴鼻血悄然落下,砸在泛黄的纸页上,头脑一阵晕眩,不省人事。 再次睁眼,她已投身于一个五岁幼女的躯壳之中。 小女孩儿叫枝意和,她的父亲枝忆安是状元郎,她的嫡母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瑞麟长公主殿下,她的外祖母是世代行医的妇科圣手,她的外祖父允京墨更是皇帝最信任的御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 她即将再度踏入生死边缘,命悬一线。 南音醒来的第一眼,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屋子的房顶破败不堪,门框已经松动,风残暴的在她耳边呼啸着,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又冷又饿。 “我看这小丫头就快死了,就把她扔在这儿,我们好回去交差吧。” “是啊大哥,听说这山上有狼,这小破屋,狼来了可抵不住啊。” “你们把现场打扫下,别留下任何痕迹。” 南音瞄到他们每个人都蒙着面,只有一个人在灭火时,弯刀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出一个狗和月亮的形状。 在等死与活着中,南音迅速作出决定。 听到他们声音逐渐走远。她滚到刚刚灭完还在冒烟的火堆旁,背过身去,用火把的余温去解捆住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背被火的余热烫的刺痛难忍,终于,其中一根绳被烧断,她用力的扭动手,手上的绳子终于解开,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解开了绑在自己嘴上和脚上的麻绳。 她走出那个破旧的屋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想到小女孩儿白天被带上山时,山上有一户人家。她打算先过去借住一下,熬过今晚再说。 “大哥!你快看!那个小女娃是不是跑了!” “什么!怎么可能啊!” “快!快!快!快把她抓回来!” 一群壮汉举着火把,他们凶神恶煞,面容狰狞,满身杀气。目光如猎豹一般锐利。 “大伙儿们都仔细点!抓不着我们都活不成!” “大哥别急,就在这片儿,指定跑不掉” 南音细小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长发在风中飘舞,眼中闪烁着惊恐的光芒。她超级无语,这帮人怎么走这么慢!他们没有马车什么的?边想边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她看到前方有一片比她要高出一头的草丛,草丛在黑暗中摇曳着,像是无情的鬼魅在悄悄地窥视着她。看着后面的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假思索地钻进了草丛,草划破了她柔嫩的皮肤,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有对生存的执着。 南音感到时间仿佛没有尽头,她的逃离看似永远无法结束。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片草丛中绕了多久,绝望困顿她的双腿,但她深知,只有逃跑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黑夜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吞没于无边的绝望之中。 她看到火光步步逼近,不敢再跑下去,怕他们看到草动而发现她。她缩成一团,躲藏在草丛之中,不停地喘息着。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心跳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那小丫头可能藏草丛里了,兄弟们好好搜搜” 月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南音感到草丛给她带来了一种暂时的隐蔽感,但这种隐蔽也让她更加恐惧,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隐藏起来是否会更容易被发现。她紧闭双眼,压抑着呼吸,试图使自己变得跟草丛一样无影无踪。草丛中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向她靠近,她不由自主地想象出各种可怕的画面。 仿佛是某种魔咒,将她困在此处无法动弹。她强忍着惊恐,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将自己藏得更深一些。这时,她感到草丛中又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她的双眼瞪得溜圆,她不知道这是风声还是有人要找到她了,她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 “扑通……扑通……” “你个蠢货,去那边!别几个人可着一个地儿扒拉!” 听到即将靠近她的声音走向远处,南音松了一口气。 “哥,要不明天再找吧,这黑糊次啦的,啥也看不着啊” “是啊是啊,我们这大张旗鼓的,可别把狼引来了” “放你妈的屁呢,找不着人咱们都得死” “一个小女娃而已,这荒山野岭的,就算跑了说不定也会被狼抓了吃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怎么跟上头交代!别废话了,赶紧找” 她在草丛里蹲了很久,听着嘈杂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她一点儿都不敢动,于是她就这么蜷缩着…… 可能是身体太弱,也可能是这个身体年纪太小,体力不支,南音眼皮开始打架,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飒飒……” 风呜呜的吹着,草丛在风中凌乱地摇摆着,一些凌乱的片段进入她的脑海…… “阿和,你最爱爹爹还是娘亲呀?”“最爱外祖母~” “阿和,你尝尝娘亲手做的饺子,好不好吃?”“好难吃,和儿不吃,给老爹吃哈哈啊哈~” “阿和,你爹爹要娶别人为妻了,他不要我们了”“呜呜不会的,不会的,阿爹说他最爱和儿了……” 南音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在这一大片茂密的草丛之中。四周的景象陌生而古老,空气中弥漫浓厚的植物气息。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茫然之感。 南音回顾地形,想到这片芦苇丛外,就是一个猎户挖的陷阱,她努力使自己站起来,走到那个陷阱前,这个坑大概有2米深,南音朝下面望去,竟然有一头狼,它的脚被捕兽夹夹住,奄奄一息。 她脱下身上沾满血渍,灰扑扑的衣服扔了下去,狼听到动静,艰难地站起来,嗷叫了两声。南音没功夫可怜这只狼,随即又脱下来裙子,拔了发簪,把它们统统都扔了下去。 “还好古人衣服穿的多”南音心想着。希望抓她的人看到坑里的衣服,以为她被狼吃了吧。 南音正要站起来,忽觉浑身酸痛,小小的手腕上是一圈圈的伤痕,后背因为出汗,微风吹过,背脊传来阵阵凉意,南音抱了抱自己,正准备向那户人家走去,便直直地晕了过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得救 风吹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南音缓缓睁开眼睛,天还蒙蒙亮,朦胧的梦境还在眉间徘徊,像一幅抽象的画作……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人背着向前走,她趴在一个人的肩上,他们好像走过了一大片荒芜的空地,接着又进入了一片森林,在清晨的阳光下,雾气弥漫的森林中,鸟儿声声,此起彼伏,她竟然看到一群小鹿在优雅的散着步,猴子在树间悠来荡去,到处生机勃勃。 “我这是被抓到了吗?还是还在做梦啊……” 意识忽明忽暗,渐渐模糊不清,仿佛沉入沉睡之中,她感到自己的思维变得迟钝而沉重…… “阿和,你爹爹就要娶公主为妻了,就不能再和我们一起住在外祖家了。”“为什么,娘不是爹的妻子吗?” “娘,我听卖瓜的王婆婆说公主生了个男孩儿,说爹爹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呜呜呜,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有了弟弟爹爹就不要和儿了呢……” “玉团,我好几天都没见到爹爹了,娘亲每天晚上都哭,我心疼,你跟玉饴明天陪我去找爹好不好?”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怪就怪你跟你娘太多余了!把她嘴封上,可别没出城就被人发现!” …… 从漫长的梦境中逐渐回过神来,手指探出被窝,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南音的脸上,她微微皱眉,慢慢的睁开眼睛眨了眨,适应了光线后,才完全睁开双眼。 迎面对上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耳朵尖尖的,一身雪白色的绒毛,圆圆的黑黑的鼻子下面伸着粉色的舌头,尾巴不停地摆动着, “是条小狗?” “女娃娃,你醒了啊!” 南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穿着一件老旧的深红粗布衣裳,袖子上绑着洗不出颜色的自制套袖,她在屋子里唯一张简陋的桌子上缝着一件全是补丁的衣服。 南音看了看这个破旧的屋子,房顶有些脱落,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炕,炕上支着蚊帐,角落里有个祭台,还有香烛燃过的痕迹。 “这是在哪儿?你是谁” 女人道:“这儿是鹊山,我和我儿子就住这山上,你晕倒在阱鄂旁,我儿子背你回来的。” 南音身体微微侧翻,牵动间感受到伤口隐隐作痛,她缓缓坐起,看到伤口都被一一包扎好,心下放松了许多说:“谢谢姐姐!” “姐姐?你嘴可真甜哈哈哈!我儿子都比你大啦,你就叫我虹姨吧~” 小狗在脚边伸着舌头转来转去,南音低头看了看它,虹姨继续说道:“它叫富贵儿,就是它先发现你的,你个小女娃娃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的?你家在哪,我让我儿子给你家人报个信儿,好接你回家。” 南音还在想要怎么介绍自己,就见门口进来一个少年,大约八九岁的样子,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倍显坚毅和执拗,衣衫虽有些破旧,但是很干净,背上跨着弓箭,腰间别着一把小刀,小狗看到他,立刻朝他跑了过去,在他脚边蹭了又蹭,他弯下腰摸了摸小狗的头,站直身说:“你可终于醒了,睡了一天了,我刚打了一只野鸡,我们晚上喝鸡汤!” 虹姨说:“这是我儿子,余念。” 虹姨边说边把缝好的衣服递给南音:“先凑合着穿,等你家里人来接你……哎,对了,怎么跟他们联系啊?” 南音想:“我之后是不是要用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份生存了呢?”她迅速地回想着女孩儿的全部经历:外祖是御医,外祖母开连锁药店的,自己爹本来是入赘,结果考上状元就变驸马了,好家伙,活脱脱就一陈世美呗,自己被绑说不定就是这个爹想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那还得是外祖家靠谱点些~ 理了理思绪回道:“额,我叫枝意和,我家是开医馆的,他们绑了我,要挟家里拿钱赎我,我跑了出来,他们肯定还在找我呢。不知这边是否有‘三生堂’,可以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就会有人来接我了,等我家人来了,一定要他们好好报答您们的救命之恩!”说着,便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 余念拍拍胸脯:“没事儿的,你别担心,等明天天一亮,我就下山去给你捎信。我会射箭的,贼人来了也不怕!我保护你!你尽管在我家住着!” 南音看着他眼中跃动着光芒,干净清澈,内心也放松不少,终于笑了出来“谢谢哥哥!” 日落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透下。略带着室闷,花香四溢,又蕴着甘醇的味道。南音走出房门,他们居住在一个青砖黑瓦的屋舍中,门前种着几株翠竹和五颜六色的鲜花,晾晒的衣物随风轻轻摇曳,屋后是一大片菜园,炉灶炭火噼啪,虹姨正和余念在厨房忙碌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 南音突然有点感伤,她想外婆了…… “娘!你怎么啦!娘!” 厨房传来余念急切地呼唤,南音立马抛开所有思绪跑进厨房,只见虹姨躺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如纸。余念不停的摇动着虹姨的肩膀,惊慌失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南音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困扰得一时无法作出反应,眼神迷茫地四处张望,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如何开口说话,她感到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这时,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画面: “外祖母,你快看看这个人,躺在大街上,口吐白沫!” 一位老妇人从屋中疾步出来,蹲下摸了摸病人的头,肚子,又把了把脉,面色从容地说:“无妨,热暍而已,你们快拿些藿香,紫苏给他闻闻,等他醒了再喝一剂‘六一散’即可。” 南音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就是中暑了啊?” “哥哥,屋中闷热,我们先把虹姨抱到院子里透透气!”余念听了立马点点头,上手就要抱起虹姨,只是年纪尚小,刚抬起肩膀就放下了,南音见状,立马向前,两人一起半抱半拖的把虹姨带到了院子的草地上。 南音决定按自己现实中的方法试一试,于是她掐了掐虹姨的人中,对余念说:“哥哥,有没有盐啊,冲碗盐水来,再拿个能扇风的,给虹姨扇扇风。” 余念顿了顿,便很快冲进厨房,端了一碗盐水出来,随即进屋拿了个蒲扇蹲下为虹姨扇风,没一会儿虹姨便醒了,余念扶着她进屋躺下,并继续为虹姨扇风…… 黄昏逐渐散去,幽静的庭院映照在月光下,南音自己走到屋门口的台阶前坐下,富贵儿卧在他旁边,萤火虫提着灯笼你追我赶,幽深的天空中星星闪闪;蝉声不再像午间那样焦躁急迫;蟋蟀唧唧唧唧时断时续地叫着;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顿时思绪万千,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穿越了呢?明明第二天就能参加高考了,只要她考上家附近的大学,就可以经常回家陪着外婆了。 这个世界对她是那么的陌生啊~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娘来接你回家了 南音呆呆地望着前方,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滚落,她低声抽泣。 “你是想家了么?” 余念从屋中走出来,与她并肩坐下,富贵儿赶紧钻进他的怀中,他抚摸着富贵儿的头说:“刚刚谢谢你了,要是我,指定不知该怎么办了。” 南音收回情绪,擦了擦了眼泪:“没事的,我外祖家就是治病的,我只是看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才大胆一试的,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其实我娘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说,是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体质弱,调理调理就好了,只是我们穷,买不起那些滋补药品。” “那你爹呢?” “我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娘也不愿嫁给别人,就一个人带着我住在这个山上,一年也见不到几个人。” “那虹姨这些年,还挺辛苦的。” “是啊,所以我得努力赚钱,给我娘治病!” 两人聊天中,余念做好了饭,面条裹着野鸡汤汁滑入胃中,满足的心情像是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南音很感慨,也想落泪。 “余念哥哥,这面真好吃!” “幸好没有死在昨天。”南音心想 吃完饭后,她准备好好睡一觉,“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好好活着吧,任何事情,都等睡醒了再说吧!”她想着,没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砰砰砰”,“有人吗?”“砰砰砰!”“有没有人!” 南音被敲门声吵醒,她听到有人急促的敲着门,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屋外的富贵儿也大声地叫着,她惊惶地睁开眼睛,天色才刚微微亮。 虹姨也立马坐起,大惊失色,把南音抱下床,来到门前,让南音躲在门后不要出声,她打开一条门缝:“你们是什么人?”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请问您有没有见到一群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儿?” 南音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还有两队人马各守着一辆马车,风吹过,车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响声,南音忽地想起: “我要把我们家的马车上全都挂上风铃,这样你们回家的时候,我听到声音就能立刻跑出来,外公阿爹进家门的第一眼就能见到和儿啦~” 南音想,“是不是小女孩儿的家人来找她了?这么说,她是不是安全了?” 虹姨:“你们是什么人呐?” 敲门的人回到:“我家小小姐不慎走失,多方打听,这两天曾有一波人带一个女孩儿上了山,我们地形不熟,不知您可否有看到?” 南音听到余念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声音。 见虹姨未答,其中一个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女声传来:“这位姐姐若有印象,劳烦请务必告知,我们必会有重谢的!” 南音听着声音,双眼放光,她认得这个声音,正是小女孩儿的娘。她从门后伸出半个脑袋望去:“是娘吗?” 众人皆向门后望去,母女俩的目光相遇,车上的女人快速从车上跑出来,虹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南音已经朝外跑去。 两人紧紧抱住彼此,在这个拥抱中,母亲的手仿佛可以触摸到女儿曾经遭受的痛苦和挣扎,而南音也在这位母亲的怀里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和依靠。 南音从小没怎么和自己的妈妈生活过,没有体会过妈妈的爱,她看着这个女人为她哭的泣不成声。她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想,“这就是原主的本能吧,这是她最信任的人,仿佛能将她所有的不安都抚平,给予她最纯粹的庇护。” 她终于可以不再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可以放下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她知道,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依靠,内心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拥抱中,另一个马车上走下一个男人,看着三十岁左右,长得身材挺拔,丰神俊朗,脸部线条分明,身穿淡青大杉,长发当束,冰冷的眉眼带着几分杀伐中的狠厉,眼睛布满血丝,眉头紧锁。 他们一行人进了屋,母亲抱着她坐到床边,边细细地给她查看身上的伤,边听南音讲自己的经历:“我好久没见到爹,所以就偷溜出府想去找他,结果刚走出后门没走两步,就被人抓起来了,他们把我手脚都绑上,还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我醒的时候就在一个破屋子里面,本来他们都走了,我才拿火烧断了手上的绳子,跑出来……” 南音用小孩子的语气描述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母亲听到她如何逃跑,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和儿不怕,娘来接你回家了”说着拿出手帕拭了眼角的泪水。 南音说完,看向这个所谓的爹,她不知道这次的被绑架,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男人神态冷峻,眼神冷漠,仿佛有一层冰霜。他静静地坐着,身姿挺拔而孤傲。“给我查!”他平淡而冷酷地说。 南音说:“我知道我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你们可以回去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南音想:绑架她的人必须得找到,不然她之后不是要一直提心吊胆,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又被人抓走一次,到时候可不一定有这次这么幸运了。就算那帮人不在那个地方了,过去查看一下,说不定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余念这时站了出来:“我也知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余念很快就带着一波人走了,屋里只剩下母亲和虹姨。母亲站起来,给虹姨做了一揖,虹姨赶忙去扶:“别别别,孩子没事最重要” “小女平安,真的是太感谢您了,我们家略微有些薄产,您尽可开口,以报您的救命大恩!” 虹姨把母亲扶起坐下,说:“夫人说笑了,是女娃自己跑出来的,我也就是给她处理了伤口,我也是做母亲的,看着孩子有危险,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更何况,和儿也救了我一命,我晕倒时,是她把我救醒的。” 母亲不可置信地望下她,南音嘿嘿一笑说:“是我之前有看过外祖母救治一个病人,跟虹姨症状差不多,我就记下了。”母亲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南音继续说道: “娘亲,我听余念哥哥说,虹姨体质不好,需要很多补品来补身体呢。” “这太简单了,山下就有一个我们家的药堂,就把药堂送给姐姐吧!” 虹姨赶忙推辞,两人你来我往,推搡间拉着对方的手说起体己话…… 余念他们没多久就回来了,自然是人去楼空。 母亲恨恨地说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除了她,谁还想让我们娘俩消失!” 父亲叉着腰站在门口,把头扭到一边,看着屋内祭台上的牌位,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南音它们准备启程回家了,她来到后院的菜地找到余念,和他告别:“哥哥,我就要回家了。” 余念低头拔草,没有回应。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回家喽 南音默默地站在一旁,富贵儿摇摇摆摆地跑过来,用头蹭着她的脚,她抱起它,摸着它毛茸茸的身体,柔软的毛发像一样。 他们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人。 南音想到:“也不知道绑架我的是不是那个爹,娘说的那个‘他’是谁呢?绑她的那群人真的走了嘛,还是说就在附近观察着他们?那他们走后,会不会因为他们救了我而报复虹姨一家呢?” 她突然张口:“哥哥,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爹爹可以教你读书识字,我外祖母也是很厉害的大夫呢,可以给虹姨调养身体!” 余念抬起头,呆呆地站在那里。 南音继续说:“哥哥,和儿舍不得你们!” 余念目光逐渐坚定,默默地点了点头。 南音非常开心,她一手抱着富贵儿,一手拉着余念来到屋前,跟她母亲商量: “母亲,我们带余念哥哥和虹姨一起回家吧!” 母亲还在和虹姨聊天,听她一说,顿了顿,眼神一亮:“好啊,这样好!我还发愁不知怎样报答虹姐姐,”说着握住虹姨的手:“虹姐姐,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你就来我家,安心过日子,调理好你的身体!” 虹姨正要说什么,母亲接着说:“姐姐,我是真觉得和你投缘,而且啊,咱们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呀,他总不能一直在这山野里打猎为生啊,他也得成亲生子,也得去看看山外面是什么样儿的,也得读书,识字,实现他的理想,抱负,是不是?” 虹姨陷入沉思…… 父亲看到虹姨没有说话开口道:“你们对小女的救命大恩,在下无以为报,我看余念遇事果敢坚毅,璞玉浑金,若是得以指引,丰富阅历,得到适当的引导与培养,我断定,日后必前途无量,终成大器。在下不才,略读过几年书,您若不嫌,在下愿亲自教导,您看如何?” 南音看着这个男人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与仁慈的光芒,她不懂,她的这个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虹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被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所击中,愣了片刻,抓过余念的手,拉到男人面前说:“听和丫头说,您是状元,念儿,念儿真是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您做他的师傅,是我们高攀了~” 说着便做势让余念磕头,南音看到母亲拉过虹姨的手,点了点头,两人相对一笑。 虹姨家的东西很少,很快,他们就把行李都装上车,一行人收拾完毕,准备回家!~ 南音,不,应该叫枝意和了。她跟娘亲还有虹姨坐在一辆马车上。她躺在柔软的绒毯上,偶尔有风吹过,将丝绸所织的帘子掀起,她悠闲地眯着眼听娘亲和虹姨聊天…… “虹姐姐,你是天生身体就不好吗?” “我月子没做好,落下的病,稍微风吹草动的,就犯迷糊。” “你相公是……” “打仗,没回来……” “哎,苦的还是我们女人~” “夫人爽朗豁达,肤光如雪,家中长辈定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我看状元郎虽是喜怒不表于色,但是也处处充满对您的关心,小和儿又这么聪慧可爱,人生也算圆满和美了!” “害!可别提了,我父母对我自是极好的,和儿爹自小是在我家长大,与我青梅竹马,生下和儿后本也幸福美满的。奈何他爹考上状元后,皇帝执意要赐婚瑞麟公主,也不能抗旨啊,可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女儿做庶女呢,我就要和离,他爹既不能违背圣旨,也不愿意与我和离,我们就这么拖着,现在公主孩子都生了……” 南音想:“这不就是渣男吗,两边都吊着,既想又想,切~” 伴随着车上铃铛的清脆声响,南音很快便睡了过去。 “柿子!收摊了,便宜卖了啊~” “包子~素的肉的都有~” “走路渴了吧客官,喝盏茶吧~” “老板,再便宜点吧,我买两个呢~” “……” 叫卖声,谈笑声将南音吵醒,她掀开红绸软帘探出头向车外望去,天色虽已暗淡,但是街道灯火通明,人潮涌动,集市的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的空地摊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还有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笑声此起彼伏。放眼望去,泱泱盛世一片繁华。 “阿和,这样太危险了,你想买什么,让玉柱给你买,你可不能再乱跑了,知道吗?”母亲面色严肃地警告道。 “哦,我就是看看嘛~” 南音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集市,好奇心爆棚!她心里盘算着,等逮着机会,可一定要出来好好的逛逛街~毕竟来都来了,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大户人家小姐买买买的美好生活哈哈哈哈哈!~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枝意和远远就听到一位妇人的呼喊:“禾禾,禾禾!” 娘赶紧掀开车帘:“娘,我们回来了,和儿也没事,没事儿了嗷。” 南音抬眼望去,是位非常漂亮、绰有风姿的妇人。身材修长,穿着大方得体,浓密的头发经过精心梳理,既蓬松又端庄。她站在那里,面露焦急,还没等车夫将马车停稳,她已迫不及待地走到车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认得,这位就是她的外祖母。 她紧忙站起来,走出车厢:“外祖母,我回来啦!” 妇人抱着她下了车,四处打量:“祖母的乖乖宝儿,吃苦了我的宝儿,都瘦了。”南音看着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自己鼻尖也酸涩了,她紧紧抱住她,感受着这位老人对她的关怀与爱抚。 “天气热,快进去吧,别在这儿杵着,让他们歇歇吃点饭,坐了一天车,肯定累了。” 枝意和的外祖父朝她伸开双臂,从外祖母的怀里把她接了过去,南音看着这个老头儿精神矍铄,红润的面庞上散发着光华,流露着庄严感和幸福感,他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捏着她的小脸蛋儿:“臭宝宝,这次可把外公吓坏了,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惩罚你这个小坏蛋!” 南音觉得自己被暖意包围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爱。 娘亲牵过虹姨的手,把她介绍给外祖母,一行人熙熙攘攘地走进门去。两位小厮提着幽暗的灯笼在前面引路,进入大门就是曲折游廊,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走过长廊,点点灯火透窗而出,在掩映房舍的幢幢树影间闪烁。 众人走进屋内,灯火通明。屋内早已设了桌案,南音看着满满一整桌的饭菜,嘴唇微张,眸底燃起对食物的渴望。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尴尬的晚餐 南音望眼欲穿的等着大人们客套落座,在听到外祖父一句:“一路奔波,大家都快动筷吧”之后,立马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去夹自己面前的鱼肉往嘴里放。 “乖乖宝,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客人们都还没动筷呢”外祖母慈祥地望着她。 “坐了一天车,我们都饿的不行了,何况孩子呢哈哈哈”虹姨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在意和碗中“快吃吧,孩子”。 南音嘿嘿笑了笑,抬眼瞥见坐在她斜对角的余念,他低着头,双手放在桌下,垂着脸睑,她想,他应该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吧,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鱼汤,又夹了几小块鱼肉放在勺里递给余念:“余念哥哥,你可得尝尝这个清蒸鱼,我刚刚吃了一口,特别鲜!” 余念赶紧用碗去接,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缓缓的笑着说:“谢谢”。 外祖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你叫余念,哪个念啊?” “回夫人,想念的念,我母亲悼念父亲,所以为我取名余念。” “这个名字好啊,跟我们臭丫头名字异曲同工呢,我女儿叫允禾,小丫头叫意和,意在允禾哈哈哈。”外祖母突然脸色一沉,“不过啊,人家状元郎看不上我们小门小户,已经娶了公主了,做了驸马爷了呢。”外祖母不屑地瞟了一眼枝忆安。 “好了好了,怎么扯到这儿了,圣旨不可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外祖父扯了扯外祖母的衣袖。 “可她和公主有了孩子,禾禾算什么!意和怎么办!难道要做庶女不成!”外祖母激动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餐桌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沉默的空气中充满着尴尬的味道,令人窒息。时间似乎停滞了,每一秒钟都如同漫长的一年,让人难以忍受。每个人仿佛都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着,不敢发出声音。娘亲眼神游离不定,望向地板,虹姨假装不经意地扫向房间的其他角落,急切地寻找着逃避尴尬的出口。 “母亲,我已多次上表圣上,请求禾禾与公主平妻,意和这次被绑,我也务必会彻查,定不会委屈了他们母女半分的”。枝忆安不露声色道。 “娘,虹姐姐和小念第一次在我们家吃饭,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了,忆安你们是看着他长大的呀,他对我怎样,你们是清楚的。” 南音看着母亲垂眸,手指抚过衣袖,勾着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茶杯。 “害!是我不好,不该提不高兴的事!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大家一起举杯,欢迎我们家添新成员!”外祖母摆手示意。 “是啊是啊,还没正式感谢虹姑娘你们母子救了我的乖孙女儿,以后啊,你们就把这当自己家,可别跟我们客气!” “是我们母子运气好,占了大便宜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气氛缓和了起来…… 南音才不在乎他们这些个恩恩怨怨,她顺手抄起一个芝麻饼大口吃起来,左夹一筷子,右舀一大勺,很快就吃饱了的她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被美食填满,那份深沉的满足感让她暂时忘记了所有烦恼。 在大人们还在觥筹交错时,她看到余念也逐渐放下了筷子,她走到他身边问:“哥哥,你吃饱了么?” 余念点点头,于是她拉着余念,拿了几块排骨和鸡腿去找富贵儿了。富贵儿显然也是不习惯新环境,躲在角落的树的后面,看到余念出现,“汪汪汪”地跑出来,两个小厮看到他们拿着吃的走过来,才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 鸟儿的啁啾声穿越窗户,南音坐起身来,还没完全醒,她揉了揉眼睛,掀开纱帘,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柔软的榻边,两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丫鬟一人拿着一把扇子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地上铺着厚厚的如意花样的绒毯,雪白色的粉墙,正中是一张圆桌,罩着瑞草葫芦闪缎锦绣桌围。 “玉团,玉团,别睡啦,姑娘醒啦!” 南音看着她们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她嘿嘿一笑:“早上好!” 两人呆呆对视,又看向南音,然后笑起来,玉饴开口说:“姑娘出去逛了一圈,性子都变了,一向见到猫猫狗狗就吓得哭的,昨儿竟然抱着小狗就睡着了呢。” 南音赶紧将目光投向地面,害怕接触她们两人的目光就会被拆穿自己的内核已经变了一个人了。 她被两个人架着,换了衣服,漱了口,擦了脸,又被拖到梳妆台前,把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 一通操作下来,南音听到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了。 在玉团玉饴的带领下,她昏昏晕晕地走到了一个屋子里,外祖母她们已经在吃早饭了,“哎呦,小懒猫睡醒啦,我们还商量着一会就去掀你被窝呢。”外祖母说完,哄堂大笑。 南音听到身后玉团玉饴在请安,她也象征性地鞠了一躬。 “好啦好啦,赶紧过来吃,有你最爱吃的水晶冬瓜饺。”娘亲把她拉到餐桌上说。 还没坐好,南音就两眼一发光:“哇塞!谁家大早上的吃这么好啊!又是粥又是面,又是饼又是糕点的,也太丰盛了啦哇咔咔!”她心想着,手已经端起一碗粥喝了一口,细腻的米粒和山药的颗粒在嘴里化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溢上嘴角。 余念看着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看到她虽然手里握着一个青团,但是眼睛却是不停地打量着餐桌上的每个食物,最后目光停在了远处的一屉小笼包上,他笑着给她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碟子上,玉团立即将一碟醋推她面前,意和拿起透亮的灌汤小笼包,直接送进了嘴里,汤汁在嘴里炸开,她兴奋的摇了摇身子。 “这遭一回罪回来,倒是长进了不少,以前吃个饭,几个人喂也吃不了几口,现在连食儿都不挑了。” 南音看到她这个爹盯着她说话,脚底钻来一股冷意。 她吃饭的动作开始收敛,怕被他们发现她根本就不是枝意和。 终于吃完了早饭,余念跟着父亲走了,外祖父要进宫,外祖母也带着母亲和虹姨去药堂了。 南音舒了一口气:“还好他们都忙,忙点好~” “姑娘,我们今天玩什么?让玉柱耍套功夫给你瞧瞧?” 南音觉得自己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扮演好枝意和这个角色,不然她迟早会露出马脚的。于是她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在秋千上。 她闭上眼睛,抱着秋千上的绳索,仔细回想着枝意和的过去的时光,她的所见所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竟然是做梦啊 枝意和出生在一个叫“东离”的国家。 二十几年前,这个国家是几个国中最弱的一个国家,当今的皇帝还在当时最强盛的“西启”做过质子,一半的国土都被老皇帝割让给了其他国家。 直到当今的皇帝回国,稳定边疆,收复失土,整治官吏,稳定政局,改善民生,最后打败西启国,统一全国。老百姓们才终于过上了不用打仗的安居乐业的日子。 现在是昭定十六年。 十七年前,枝意和的外公允京墨带回家了一个孩子,这个男孩儿就是枝忆安,枝意和的父亲。 枝忆安与允禾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分享着生活的点滴。两个人的心早已交织在一起,彼此成了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允禾十五岁的时候,二人在允京墨的操持下成了亲,并在两年后,生下了枝意和。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意和的出生,使枝忆安更加刻苦,为了家人都能过上好的生活,潜心苦读。不断奋发图强。每日都交织在书本和笔墨之间,他终于闯进了士子的行列,成为了备受瞩目的状元郎。 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皇帝的旨意打破了所有平静。皇帝执意赐婚,让枝忆安迎娶自己唯一的女儿,甚至以允禾一家性命做威胁,枝忆安被迫娶了公主,他背弃了他和允禾的誓言,违背了自己心中最真挚的情感。 当今的皇帝只有三个子女。 大皇子恽王元仁的母亲是当年西启国最小的公主。当年是以和亲的方式嫁给了陛下,灭国后,众人都以为歆贵妃会失宠,没想到皇帝的恩宠不退反增。百姓们都说,歆贵妃才是皇帝最爱的女人。 太子元承和瑞麟长公主则是当今的皇后所生。映仪皇后的哥哥言晔桉是柱国将军,陛下当年正是有了言家的支持,才所向披靡,一统江山。皇后娘娘当年与陛下共同上阵杀敌,巾帼不让须眉。 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皇帝对她疼爱至极,长公主都20岁了,皇帝都还要留她在身边,不舍她出嫁。百姓们都传,就是因为公主的出生,皇帝不忍看着公主将来走上和亲的道路,所以才浴血奋战,开疆拓土,开创太平盛世。 老百姓们说,状元郎定是品貌非凡,才华横溢,芝兰玉树,不然皇帝也不会不顾已有妻女,还要强行赐婚状元郎与公主。 允禾从未见过这位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殿下,枝忆安之前一直住在允府,与公主成亲后,搬进了公主府。公主从来没有传唤过她,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她曾递过拜帖,只是都被拒之门外。 枝忆安每每上表,奏请允禾平妻身份,皇帝都不愿女儿受委屈,驳回了。枝忆安便两座府邸来回跑。就这样过了三年…… 在与公主成亲的第二个年头,公主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皇帝大喜过望,赐名思齐,枝思齐。不过意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弟弟,说是打娘胎就落下了病,风一吹,都要发烧好几天,常年拿药吊着命。皇帝命公主搬回了皇宫,与皇后娘娘一起照看这个孩子。 意识渐渐模糊,像是一面残破的镜子,反射出的画面不再清晰…… 注意力难以集中,她感到思维变得支离破碎,无法清晰地思考…… “dinglingling~dingdingling……” 闹钟声猝然响起,撕裂了宁静的清晨。南音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还没有平复,额头被汗水打湿。 望着熟悉的书桌和樱桃小丸子的床单枕头,南音扭了扭脖子,摸了摸手和脚,深呼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害!原来是……做梦啊……这也……太真实了吧……。” 眼睛依稀间还透着睡意,但意识逐渐清晰……救命!今天是她漫长高中岁月的收官之战——高考的第一天!她心中不禁涌起复杂的情绪:紧张、焦虑、期待,所有情绪在心头交织,仿佛群龙戏水,难以捉摸。她坐起身来,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音同学从小就有个优点,她拥有一项令人惊叹的优点——记忆力极强。无论是书籍、图画还是日常琐事,只要她接触过一次,就能准确无误地记在脑海中。 当其他小朋友还在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朗读五言绝句时,南音仅需匆匆一瞥,便能流利地背诵出整首诗篇。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聪慧的光芒,仿佛那些文字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灵深处。 南音的记忆力不仅限于书本知识,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她也从不遗漏。她能够清晰地记得家人的生日、朋友的喜好,甚至路边的一朵小花、一只蝴蝶。这种天赋让她在与人相处时总能把握对方的情感变化,给予最贴心的关怀和安慰。 她能够快速准确地记住听过的故事、看过的图片,甚至一些离她很远的地方。她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录音机,将所见所闻记录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还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短期记忆……哎,怎么说呢,就好像没有“存储功能”,她也曾强迫自己超负荷记忆,结果代价就是轻则流鼻血,口吐白沫,重则昏迷几小时或几天,醒来短暂失忆_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大脑仿佛只有有限的空间,只能容纳一定数量的信息。这就像一个拥挤的房间,新的家具和装饰物不断涌入,而旧的东西则被迫被挤到角落,甚至直接被遗忘。 她的这个缺陷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困扰。每次学习新的东西,她都会发现自己在遗忘旧的知识。今天,她可能刚刚掌握了“teacher”这个单词,但到了明天,她可能就已经忘记了前天的“student”。这种无法将新知识与旧知识整合的困境,让她在学习的道路上步履维艰。 她也曾经看过医生,希望能够找到治疗的方法。但医生只是淡淡地告诉她,这是人类大脑的普遍现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记忆瓶颈。医生建议她采用分批次学习的方法,每次只专注于一项任务或者一个知识点,逐步扩展自己的记忆空间。 所以,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大模拟,小摸底考试后,她也掌握了一个方法,就是考试前通过一个通宵记住别人一学期所学知识的量,然后通过考试。但考试之后,那一夜记住的东西就没有了,无法真正长期应用。 南音的目标就是能考上离家地铁2站的大学,这样她就可以每天上完课回家陪外婆啦。 为了这次高考,南音昨天一整夜都在背书记笔记,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的床,还做了好长好奇怪的梦,她觉得自己无限疲惫……脑袋懵懵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什么情况?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南音的床上,她伸了个懒腰,换上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然后起身走进卫生间,惯性的拿起发夹把她厚重的齐刘海夹上去,扎了个低马尾,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脸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一定是外婆怕她考试紧张,给她点了香。她从小因为大脑经常一下子涌进太多信息,头脑一片混乱,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维纷乱。 外公家曾是医药世家,留有大量医书典籍,外公费尽心力找到了一个秘方,为她调配了这个香,每次闻到这个香味,她都能安下心来,慢慢整合有效信息。她深深地吸吮了一下香气,神经放松了下来。嘴唇微微上扬,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陷出浅浅的梨涡,“加油!你超棒的!” 给自己打完气,走出卫生间,她看到外婆已经在客厅忙碌着准备早餐了。南音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外公去世后,就是南音和外婆两个人相依为命,虽然父母健在,但是对于南音来说,外婆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外婆,早上好!”南音笑着跟外婆打招呼。 “音音呐,快来吃早饭了,昨晚你又晕倒了,还流了好多鼻血,哎呦,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这给我吓得。肯定你又使劲背书,使劲背书,都说了,你脑子记不了那么多东西,就不要记啦!你不要那么拼命嘛,你要有事,我个老太婆怎么办啊!喏!准考证啊纸笔给你放档案袋里了,你一会吃完赶紧检查一下少不少奥…………” 听着外婆不停的唠叨,南音走到餐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外婆就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南音一边品尝着美味的早餐,一边跟外婆聊着天。 南音看着外婆,心里踏实了许多。原来她昨晚是晕倒了呀,怪不得自己什么时候上床睡觉都没印象。不过她知道,有外婆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吃完早餐后,南音开始检查自己要带的东西。准考证、身份证、文具、水杯……一样样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然后她背上书包,准备出门。 “音音啊,我相信我们音音是最出众的,不论怎样都前程似锦的,你只要每天平平安安回家就最好啦奥。外婆在家等你!”外婆鼓励道。 南音点点头,微笑着走出了家门。考试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她昨天晚上已经强行把高中三年的语文和数学笔记全部看完了,在去考场的路上南音还是拿出笔记翻看,因为内容过多,她还是要在考试前看详细一些,她目光迅速扫过每一页。她要尽快回顾并记住这些知识,笔记上详细记录了各个公式的要点、解题技巧和常用方法…… 终于到达了考场,南音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聚集在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考试开始了,南音拿到试卷,认真地阅读每一道题目,嗯,很好,昨晚看的笔记上的内容,都能对上答案。她很快进入状态,奋笔疾书。 原本明媚的阳光似乎躲进了云层背后,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面纱,“滴答,滴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温润的夏风,天色暗沉下来,学生们都还在专心的答题,监考老师默默地打开教室的灯,正要去拉拢窗户,却发现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照亮了暴雨中的世界。雷声震耳欲聋,而雨滴在闪电的映衬下,变得如同银色的珠帘,雷声轰鸣不停,伴随着闪电划过天空,每一次都令同学们惊叫不已。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在窗外摇曳。原本平静安宁的教室顿时被暴风雨所笼罩。 “安心答题!打个雷而已” 南音也被雷声吓了一下,转瞬便低头看试卷。眼睛却逐渐模糊,雨点敲打在教室的玻璃上,却迷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清,仿若这世间只剩茫茫然的白雾一片…… “老师,她好像流鼻血了……” “啊!真的耶,她耳朵怎么也流血了,好吓人啊!” “安静!不关你们的事!赶紧答题!还剩半小时了,查缺补漏,好好检查!” “这位同学,你感觉怎么样,老师给你报120啊……你别害怕……” 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耳鸣声刺啦刺啦响。 她举起双手死命地捂住耳朵,试图来抵挡着外界带来的一切杂音。 她似乎又闻到了家中香的气息,她拼命地深吸一口,想要稳定心绪,接踵而来的却是一股无法逾越的紊乱感,头晕目眩,仿佛天旋地转…… 她似乎听见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破碎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牵扯着自己。 “害!指定是又用脑过度了,外婆肯定又会担心的吃不下饭了……” 空白 空白 没有声音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走了好远的路。然而 眼前一片昏暗,看不到尽头…… “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因为考试,精神太紧绷了,等醒了就能出院了,” “谢谢你啊医生,给您添麻烦啦哈!” 南音努力使自己睁开双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浑身也像棉花般松软动弹不得。消毒水味儿直扑口鼻,她眼睛终于挤出一条缝,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天也转,地也转…… 她想喊外婆,却只是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意识忽明忽暗,她好像看到外婆朝她走过来…… “音音啊,音音醒啦……” “和儿!和儿你醒了!” 视野渐渐明亮,她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感官逐渐敏锐,眼底清晰起来,看清了周围的人和物。 “和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娘了!”允禾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忙对身旁的丫鬟说:“快快!快去把老爷夫人叫来,姑娘醒了!” 一个丫鬟跑了出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又……又做梦了? 南音朝着小丫头跑得方向望去,室内清明光亮,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着香气,床上四角都挂了镶着流苏的香包,色泽鲜艳。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梅瓶,斜插了几枝鲜花。一架白玉翡翠百鸟朝凤的檀木屏风立在门前。 她觉得头上仿佛着了一个大霹雳:“不……不是,什么情况?咋又在做梦?!” 南音大了个无语,这怎么做个梦竟然还能续上?! “和儿!和儿!”允禾摇晃着她的肩膀,南音回过神来,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怔怔地凝视着她。 “娘真会被你吓死,怕你一闭眼又要昏睡不知多久了!” “乖宝宝,快让祖父瞧瞧怎么样了!” 南音看到允京墨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过来,他搓了搓手,先是探进自己脖子,复又搓了搓手,哈了哈气,没那么凉了才抓起南音的手腕,把了把脉。 “嗯!脉强有力,弦思舒展,应该是无碍了,禾禾,你待会儿再端一剂补气凝神的汤药给她喝喝,睡醒一觉小丫头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这个小冤家,怎么一晕倒就昏迷一个多月,你祖母我担心的都要折寿了!” “意和,你可知道你为何昏迷啊?” 南音看着他们你一言他一嘴的,心情烦乱,揉了揉头发,捂住脸表达内心的烦乱和困惑。 “怎么醒啊,是不得掐自己大腿啊。” 南音拍了拍脸蛋,瞪大眼睛,用手指尖捏了腿上的一小点肉。 “嘶……”还挺疼! “哎呀!行了行了,孩子还没缓过来呢,你们这围在一堆儿,烦不烦呐。留禾禾一个人在这儿,咱们都出去吧!”允京墨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房间归于平静,只剩下允禾和玉团玉饴守在床边。 南音打算继续睡一觉,她得尽快醒过来,不然外婆可得担心坏了。 她抬起头刚想让他们都先出去,看到了允禾隆起的肚子诧异地想到:“哎?这女的怎么胖都只胖肚子不胖脸呀,不是,难不成,她是怀孕了?!” 允禾看着南音在看自己的肚子,柔和地笑了笑,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肚子上,上下抚摸着说:“和儿摸摸,再有5个多月,你就会有个小弟弟啦!和儿就快要做姐姐了哦!” 南音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内心一阵感慨:“这古代的女人真是可怜啊~不是感情不合嘛,还要给人家生生生,真是不理解啊~” 夕阳的余晖洒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给古老的砖墙披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 陆续有人进屋来探望,院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大家谈论着家常,笑声和对话声在屋子里回荡。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还是让南音无比陌生。 她不明白,到底是她真的穿越了,考试才是梦,还是自己现在还在梦中。她又使劲儿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哎呦喂!还是很疼!怎么这都不醒的啊! 她睡也睡不着,只得摇摇晃晃地坐起来,肩膀微微塌下去,眉目间流露出茫然,像是石化的化石,沉默地看着众人忙碌着…… 余念匆匆走进来,眉心紧皱。他站在床前,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你醒了,我下了学就赶过来了,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南音摇了摇头。 “你可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你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月,把长公主殿下都惊到了,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连巫师都请来了,就是不见你醒,大家都要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你母亲和外祖母哭的眼睛都要瞎了。直到你外祖父拿出祖传的一块香饼,说是最后的方法了,不行就要给你准备后事了……香饼点了一天,没想到你真的醒了!” 南音听到余念说到香,神色一顿:“什么香?”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叫什么‘和月香’?只有唯一的一块,大夫都说你醒不过来了,家中寿衣都买了,你外祖父不相信你不能醒过来,拿出了那块香饼,据说那香,一经点燃,万里之内也能驱散疫病,香气几月不散,哪怕精怪都会害怕而躲起来,尸体闻到都能复活,你闻,现在屋子里都还是这个味道呢!” “啊?!”南音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讶然中沉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香气……不就是她平时在家经常闻的嘛?在这块儿还成绝版了? “难不成我真是穿越啦?被绑架跑出来是真的,去参加高考也是真的,只是因为外祖父烧香,又把我给召回来了?那枝意和呢?我走后她就昏迷了一个多月,难不成,她已经死在了被绑架的那个山上?”南音满脑疑惑的思索着。 快要中秋了,夜里起了凉风,秋日的风总是清爽而淡雅的,越是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南音披着一件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在院子中散步。 自从那日她又在古代的床上醒来后,她以为这个梦很快就会醒的,可是她却实打实地在这过了一个多月了,她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这个梦似乎也太久太真实了,她想,她可能真的是穿越了! 她得回去! 外婆还在医院等着我醒呢,她只有我,她还在等我回家呢! 南音捡起树边掉落的枯树枝,借着月光在地上滑拉着: 穿越因素:(1)狂风(2)暴雨(3)闪电 不对,这三应该是一个原因吧。 她又划掉,重新写。 (1)狂风暴雨+闪电 (2)用脑过度 (3)和月香? 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还会有什么因素能导致她穿越。 下雨闪电可能不好遇,香嘛,这古代最后一块也给她用了,只剩下第二选项了,害!这用脑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回屋,关上窗门,解下披风,后背加了个靠垫,躺在躺椅上,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冥思苦想…… 身体放松了下来,呼出一口长气,她感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展开来,像是被释放出来的能量……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花朝节过生辰 我叫枝意和,今天是我的13岁生辰。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8年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没想到,就这么留在了这个世界…… 这8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的母亲当年意外流产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与父亲和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我认为她肯定也是看清了渣男本质,及时回头。) 我的父亲呢,这几年那可是逐步高升。从翰林院侍读到太常寺少卿,再至翰林院学士,现在已官拜内阁大学士,随着他越来越忙,我们从几天一见,变成一月一见,现在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了;(我想,他大概是一位贪官污吏吧。不然哪可能升的那么快。) 余念哥哥很争气,虽然才18岁,就已经中了举人,只是父亲对他严厉,学业繁重,不常回家;(他对父亲唯命是从,我经常对他嗤之以鼻的。) 虹姨的身体调养的容光焕发,每天都笑嘻嘻的,人还没到家,清脆欢快的笑声就先传遍整个院子。虹姨和母亲打理的“三生堂”现是东离最大的连锁药堂;(当然,这也有我的功劳,我发明的涂抹式面膜,那可是常年销量遥遥领先!) 外祖母年纪大了,从前还能坐堂一下午,现在也是改成一天只看两三位病人了; 外祖父多次上奏陛下告老还乡,只是皇帝因早年征战,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外祖父每月都要进宫把平安脉,不过无需当值;(其实是他沉迷于斗地主,一有时间就想找人陪他玩儿哈哈。) 富贵儿也从一只小狗狗变成一只站起来比我还要高的大狗狗啦!余念哥哥不在,富贵儿现在最粘我啦哈哈~ 至于我呢,因为连续被书院和几家私塾劝退后,每天就在家读读书识识字找富贵儿玩儿。大部分时间还是研究医术和香谱。母亲还给我找了各种师傅,有教女红的,有教下棋的,有教吟诗作赋的,有教作画的,还有教弹琴的,不过以我的脑子呢,学了这个忘那个的,每天就是我把母亲气的半死,然后虹姨在一边劝解她,然后继续换师傅,继续挨骂…… 我没打算在这个世界呆太久,所以尽量每一天都留大把时间快乐一点。没办法,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坚持,不喜欢怎么也长久不了啊。 我觉得我是一定会回去的。 一开始我利用风雨雷电或是强制自己用脑子,想要回到现实,只是过去了这么些年,没什么卵用。 作为一个穿越人,我本来也是想开个金手指,开挂走向人生巅峰的,只是呢,我的头18年人生中,除了上学,就是在上学的路上,我是真啥也不会啊……持续摆烂ing…… 八年时光,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快要是枝意和了,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家人们给了她很强的安全感和稳定感,给了她很足的底气,这是我做南音时不曾体会过的,我经常会忘记想要回到现实的决心,也时常想会不会做南音的日子才是我做的一场梦。 可是我天热了会想吃雪糕,吹空调;天冷了会想暖气和火锅;别人向我跪拜,我又向别人跪拜的时候,我知道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我不能随意出府,连余念哥哥也不能随意私下见面;尤其是陪着外祖母的时候,我会更加思念外婆,外祖母尚且还有女儿,丈夫。我可怜的外婆呢,只能守着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时才能醒的外孙女嘛? 每每想起外婆,零星的思念汇成银河,内心都备受煎熬。心中都会默默下决心:“我一定要回去!” 通过我对记忆中的香的味道,我一直尝试重新制作那款所谓的失传已久的“和月香”,收集了很多奇花异草,可是香味儿总是差点儿什么。翻遍了外祖父的藏书,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香料加进去。 不过依靠自己过目不忘的脑子,看了很多医书,也和外祖母外祖父学习了不少医术,并通过针灸,开阔了自己的脑部空间。 曾经自己的脑容量,可能只有一间卧室那么大,这些年发现,好像又能多加一间书房哈哈哈。 自己的照相机记忆,一晚上记住的内容,一开始可能隔一天就忘了,现在可以隔一个月都不会忘记。我反复的研习查阅关于香料的书籍,试图能够找到配方,或是自己研制出来,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 “我的大小姐啊,都叫了您八百遍了,您怎么还在睡呀!” “老太太昨儿明明叮嘱了,今儿个要过生辰,要簪花,要做花糕,要赏红,晚上还要去逛集市,偏偏不听,昨儿晚上都过了子时了还没睡!” 听着玉团玉饴大声地抱怨,我已经熟视无睹了,蒙上被子打算继续睡。 我的生日是二月十五,偏偏呢就撞上了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每年到这一天,都忙的团团转。也不知道在忙啥,反正就挺忙的…… “玉团!小姐可起了?念公子可都来了半炷香了,茶都喝了三盏了,老太太那边也来人问了!” 听着玉柱的催促,玉团大吼道:“在洗漱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听到玉团的不耐烦声,我感到阵阵危机感……果然,震耳的铙钹的撞击声在我耳边“duang”的一声,我感觉自己已经聋了…… 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这对钹,成了她叫我起床的终极武器,我真是服了。 我拿着我自制的牙刷刷着牙的功夫,玉饴已经给我穿上了昨天才做好送过来的衣服,一层月牙白交领中衣,一层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一层蜜桃粉素锦衫,外面还要再套个大红茶花穿蝶缂丝小袄,下着珍珠白湖绉裙。 终于穿好衣服,又赶紧拉到梳妆台前上妆,珍珠白的宽丝带淡淡绾起及腰长发,敷粉、施朱、画眉、点唇、最后,玉饴还在额头上画了一个桃花花钿。 “哇!玉饴,你现在越来越牛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亭亭玉立,眉目如画,两只明眸好似秋水般明澈,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双颊粉嫩若花说道:“把我化得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耶~”。 玉饴害羞地低下头,“快走吧,大家都等急了!” 我被推搡着出了门,看到了在院子中站着逗富贵儿玩儿的余念,几个月没见,他好像又瘦了些,身上穿着一件鸦青色棉袍,柔软的发丝垂在脸侧,手中拢着一卷书,眉眼修长疏朗,看到我出来,他微微一笑,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柔和地说道:“许久不见,你怎么还是睡不醒的小懒猫啊!” “许久不见,你还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我回道。 我习惯地想要搂过余念的胳膊,发现他已经比我高出很多了,他已经18岁了,在这个朝代,他这个年纪,都有人结婚生孩子了。 余念看向我,衣袖向我拂了拂,笑着说:“走吧。” 我抓住他的一个衣角,边走边聊。 “听我娘说,你上个月又气走了一位先生?这东离国恐怕都没有人敢做你的老师了。” “她们教不会我,我也没办法~” “可我听玉柱说,你现在医术都可以坐堂看诊了呢!” “他瞎讲的,我就只会制制香,看看话本子~” “那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就不会制香,话本我也没看过。” “我跟你讲,我最近看的一本,女主恋爱脑,巨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收礼物啦~ 我和余念来到花香居,这里有一棵木棉花树,是我们来这的第一年,余念生辰时种下的,现在已经高大雄伟,笔直高耸了。小时候量身高的记号我已经需要抬头找才能看到了。 “你知道木棉花开花意味着什么嘛?”余念边摘花边问道。 “意味着可以吃木棉花扁豆煲猪骨,木棉花茯苓老鸭汤!好喝又祛湿哇咔咔!” 余念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梁:“就知道吃。” 拿着一筐木棉花来到厨房,大家都在忙碌着,我看到包师傅在给肉勾芡,一定是在做我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和锅包肉,哇,想想就不禁流了流口水。 余念拉过我的衣袖,找了一块空余的角落,将木棉花依依洗干净,和米捣碎。 “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是不会做花糕?” 我填进嘴里一颗炸花生米,抓了一把塞他嘴里:“你告诉大家是我做的,那这个就是我做的了呗嘻嘻~” 咱就是说,也不知道是谁订下的破规矩,花朝节出生的人,就得在生辰这天做花糕给家人,一家人才会团团圆圆,家庭和睦。 不理解,但尊重。然后每年让余念来做哈哈啊哈~ 端着做好的花糕,我们来到外祖母的院子,虹姨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母亲和外祖母哈哈大笑。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你这个小坏蛋呢,上一年花朝节,人家游春扑蝶,你扑蜜蜂,把吏部侍郎家的大女儿蜇得满头包,害得你父亲登门致歉。” “谁让她欺负人,一天天的那鼻子都长眼睛上面,我看不惯她!” “警告你意和,今年不许捅娄子,安生过完今天,你娘我才会把生辰礼物给你,不老实的话,你接下来一年的月钱都减半!” 我一听要扣零花钱,那可不行,赶紧从余念手里拿过花糕,捧到母亲面前,谦卑地喂她:“娘最爱阿和了,娘吃花糕,啊~” 外祖母笑得合不拢嘴。烟柳从里屋托了一个鎏金梅花纹首饰盒出来,我知道,定是送我的生辰礼。打开盒子,是以绢、丝制作的仿生花代替鲜花制作的花冠。额前口圈上的一圈珍珠,还有冠饰上偶尔点缀的珍珠,硕大浑圆。另有珠玑宝翠作为饰物点缀于冠上。 我小心地从盒中拿出花冠,往头上戴,沉沉地花冠似有千斤重,压的我脖子酸痛。 “娘,你怎么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谁让我大宝贝孙女儿生辰是花朝节,百花都来为我大宝儿庆生,我恨不得啊把所有花都插到我大宝贝儿头上,让大家看看我家的小花神哈哈哈!” 虹姨站了起来,也跟着哈哈笑起来:“老太太,您这一出手,我这都不好意思往外拿了!” 只见她拿出一个小樟木盒子,打开盒子露出金灿灿的一个宝石花卉发簪,黄金和宝石雕刻成花卉形状的发簪,细腻精致,展现出华丽的花朵,花丝均匀缜密。 “虹姨,哎呀哎呀!太闪了太闪了,我要睁不开眼睛了!” “哈哈哈,你这个臭丫头,你虹姨我可是个实在人啊,送礼物就必须得是真金白银的!” 我可太喜欢过生日啦,这种收礼物的感觉,真是太爽了哈哈!我要把虹姨送的金首饰加到我的小金库中去,嘻嘻美滋滋~ 扭头看到坐在一边低头不语的余念,朝他伸开双手:“余念哥哥,到你啦~” 他坐在椅子上,好暇以整的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放在桌上,将手帕小心摊开,是一个白玉花纹手镯。 “这镯子上也是花嘛,什么花啊?” “是木棉花。” “哦~那你应该买个红的,镶金子的,这样才像木棉花啊!” “嗯,有道理~” “意和,你可别欺负你念哥哥,他尚在读书,能花心思为你准备礼物,你可不能挑三拣四的!” 听到娘又要教育了,我赶紧收起礼物交给玉团说道:“哎呀~我早上没吃饭,现在都饿了!” “你父亲会来,等等他到了就可以开饭啦!” 听到父亲要来,母亲收起笑容,转身就回自己院子里了。 餐桌上,我还在啃着一块比较费牙的鸭腿,父亲开口了:“意和,再有两年你就及笄了,可你性格顽劣,不知进取。太子妃的独女葶苎郡主正是金钗之年,她之前的陪读礼部尚书家二小姐葛昕与永川侯家的嫡长子定了亲,不能再进宫伴读。圣上恩准你代替葛家小姐进宫。你今后跟着郡主们读书,定要循规蹈矩,心存敬畏。” 莫?你没事吧?关我什么事儿?甄嬛传我可看过啊,就我这情商和智商,我去干嘛的?去送人头嘛? “爹爹,您搞错了吧,我可不行!我一定会闯祸的,这要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可不是您登门道歉那么简单啦!” “是啊,忆安,你要送阿和进宫怎么都不与我们商量一下呢?”外祖父嘴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枝大人!您贵人事忙,何时管过你的女儿?现在有个能巴结太子的机会,可让你给抓住了!我可不管什么皇亲国戚的!凭什么你说要进宫就进宫?和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老婆子我不答应!谁都别想控制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外祖母恨恨地瞪着父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身体向后靠了靠,平淡地说道:“母亲,和儿的顽皮在京城可谓闻名遐迩,当今想找到能教她的先生也是不易吧。教书的裴太师,可是教过太子殿下的鸿儒,学识渊博,同窗的还有太孙皇孙,这是多少贵女求之不得的。和儿进宫吃点亏也不是什么坏事,得了教训,性子也会收敛。何况葶苎郡主温文尔雅,满腹诗书,和儿跟在她身边,修己以敬,学好礼仪规矩,也好为和儿将来的人生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哎?外祖母咋不说话了?拒绝他啊! 虹姨努力撑起一个微笑,说道:“我觉得这事儿吧,是不得先跟禾禾商量下?” 父亲紧皱眉头,嘴角下垂,表情不自然地说道:“不用商议,她定是不同意的。此事非我所求,是陛下钦点,过几日圣旨应该就会下来,意和你准备下吧。” 这不容商量的口气,真跟我现实的爸一样一样的,固执专断! 我只能微微笑一笑,缓和气氛。 “爹爹可有给我带了生辰礼?” 站在身后的广白恭敬地递到我手中一个圆形掐丝珐琅的小盒。我打开一看,是一对金镶珠翠耳坠。耳坠为流苏式,金托各嵌翡翠蝴蝶,下坠珍珠一串,珍珠串下为茄形翡翠坠角,不知道是什么花纹的粉碧玺为托,两侧嵌珍珠。 “谢谢爹爹!”表面客套地笑笑,其实内心已经在骂脏字了:“真是被这狗爹气笑了,老娘耳洞都没有,你送个耳坠?能不能走点心!不想送可以不送,咱也不是差你那份好吗!明天就给卖了换钱!”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灵善寺 饭毕,父亲又叮嘱了余念几句,看了我几眼,就匆匆走了。 他走后,明显感觉大家都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虹姨长舒一口气说道:“我这也消化了不少,让我来尝尝和儿做的花糕吧,” 外祖母“切”地一声:“谁做的花糕,你还能不清楚!?” 虹姨神采奕奕地咬了一口说:“今年没有辣椒粉没有盐,和丫头,这我可得批评你了,你怎么没有正常发挥啊!” 屋内哄堂大笑。 一个小厮进来在虹姨耳边说了几句话,虹姨神情淡淡的,眼角还是藏着笑说:“老爷子,老太太,禾妹妹也吃好了,马车也备好了,我们出发去庙里吧!” 自我五岁时被绑后,一直没有查出幕后之人,家人们便把我保护的严丝合缝的,去哪都要报备,一群人跟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只有一家人去庙里祈祈福,逛逛集市,自由活动。 灵善寺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寺庙,便是建于灵霞山山顶,也一样香火旺盛,人声鼎沸。上山的青石阶绵长至山顶,积年累月受风吹雨打,为人踩踏,早已光洁如镜,连苔痕都无一丝。 我本是不可动摇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世上的传说,也不信真得有神佛。直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现在每每看到神佛,也会双手合十,祈求神明庇佑我的外婆,也保佑我能尽早回到现代生活中去。 先是外祖母和外祖父跪在佛祖面前,磕头,起身,许愿,再磕头,三次礼毕后,母亲和虹姨向前…… 我姿态闲散地靠在寺庙的门边,低头看着台阶下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香火缭绕间,眼光瞥见了一个人低头匆匆地走过人群,向寺院后面的禅房走去。 他穿着墨色缎子衣袍,头发以木簪束起,脖子上有个黑痣。似曾相识,我回想了最近接触的人,竟是跟着父亲的众多侍卫之一。 “神神秘秘的,难不成狗爹也在这儿?不会是在这进行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吧?”抱着疑惑的心态,我偷偷地避开众人,跟了上去。 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禅房后面的院落倒更像远离烟火的净土,山风浩荡,松柏婆娑,古树的根系盘曲虬结。 我很快就跟丢了那个人,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古寺的庭院中游荡。 走至院落的边缘,被青石围栏挡着,下面即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雾气翻涌,恍如仙境。 一位少年站在一棵大树前,他穿着一件精致的长袍,长袍上密密麻麻地绣着黑色的图案,长袍的材质柔软,衣袂飘飘。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丝带,颜色与长袍相得益彰,增添了一丝优雅和神秘感。带子的两端垂下来,轻轻摇曳,宛如风中的流云。在衣服的袖口处,细致的刺绣勾勒出精美的花纹,色彩鲜艳,仿佛在衣袖上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朵。 树下摆着一张石案,上面置着棋盘和茶具。我边走向他边问道:“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路过啊?” 只见他神采奕奕地转身,步履轻盈,行云流水般走至石凳下坐下,淡淡道:“素未谋面。” “哦,谢谢啊。您忙着。” “禅院修建在山崖边,山路蜿蜒盘绕,姑娘还是莫要乱走了,赶紧去寻你的家人吧” “好滴好滴,您也随意哈!” 其实我也是很社恐的,跟他说完,我赶紧跑走。 烈日已经西斜,偶有一阵风吹来,寺中遮天蔽日的松柏轻轻抖动,发出波涛般的响声。巍峨的殿宇在一片柔软中岿然不动。 “阿和!” 扭头一看,是余念。 他的额头沁着汗珠,想必找了我许久。 “一个不注意,就被你溜了。” “嘿嘿,我没见过白色的梅花,现在也过了梅花的季节,山上天冷,我想应该还有些梅花开放,就出来找找看。”我随口编了个借口说。 “那你找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 余念无奈地点了点我的鼻梁说:“我们回去吧,被外祖母发现又会担心了。” 我握住他的衣角,向禅院外走。 “你还记得怎么走回去嘛?” “当然啦!” “你不是分不清东西南北嘛?” “你别管!你就跟着我走就行!念哥哥,你是不是快要科举啦?” “嗯,下个月春闱!” “哇!那你加油!不是,就是努力!你一定行的!” “你不日也要入宫了,我们恐怕相见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不会的。只要我们还是家人,我们就一定会有很多个明天和待会见的。” “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啊,老夫人看不到你,正派人找呢。”玉饴和玉柱火急火燎地迎面走过来。 “知道啦,这不是回去了吗。” 外祖母正拜到文殊菩萨,虹姨看到我们过去,急忙招手让我们过去:“快过来拜拜文殊菩萨,保佑你们学业有成!” 外祖母她们也拜完走过来,象征性地掐了掐我的胳膊,埋冤了一番就让我们赶紧去磕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下了山,天色已经黯淡,山下的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商铺林立、客来商往,感觉一派繁华热闹的清明上河图在眼前舒展开来。 很多小姑娘们挎着满篮鲜花沿街叫卖,我们买了很多花。母亲用花编了一个花环套在我头上,我摘下来戴在了外祖母头上,并蒙上眼,让外祖母猜她的头上都有什么花,猜对了才能取下来,把外祖父他们笑的直不起腰。 我们一家人一路上嘻嘻闹闹,走到了祈福树边。花朝节有赏红的习俗,即女子拿出五色彩笺在上面题诗写祝福,然后再挂在树枝上。 看着这棵歪脖子树,我觉得它也挺可怜的,没有这么多彩条,它可能也会和其他的树木一样长得笔直坚挺吧。 “和儿宝,你也去写一个吧,我跟你祖母走累了,去那个茶楼喝口茶!”外祖父说。 我拉着余念,挤进了人群。 走进这棵树,站在树下还是有被深深被震撼。 我们绕着许愿树转了一圈,看着彩绸上每一条许愿的虔诚心事,烛火把光打在树上,那种生命的力量和人生的期许,透过婆娑的树叶带着风和人们的愿望让祈愿带戴上光芒,随着风微微起舞。 我一次买了十几根,余念闷闷地一笑,说:“你每年都买这么多,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眷顾你呢。” “看他们心情,实现哪个是哪个呗。” 我低头边写边回答着他。 愿外祖母外祖父顺遂无虞,长寿安康。 愿母亲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发年。 愿虹姨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愿念哥哥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趁着余念去挂彩笺的时候,我迅速又写了一条:希望外婆平安健康,等我回去! 我独自走向树下,忙不迭地把这条挂在了彩绸最多的一条树枝上,拜了拜。 “你写完了吗?” “对呀,我们快去找外祖父他们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进宫 已是深夜,玉团守在床榻前,窗外的庭院被渲染成墨,房里的烛火摇曳,发出幽静暖黄的光。 如果在现代,我过生日的那天,外婆都会端着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向我慢慢走来,然后看着我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我内心一阵惆怅,吹灭了一根蜡烛,上了床。 或许进宫也不错,宫里的书肯定比民间多,定是有很多绝版藏书,我或许可以找到制香的原料。也许讨好了贵人娘娘,还能赏赐我奇珍异宝,那我不是发财了!~ 一想到自己制成了香,回到了外婆身边,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听到院子里的富贵儿汪汪汪地叫。玉饴敲门,小声地问道:“玉团,夫人遣人送了东西过来,姑娘睡了吗?” 我立刻下了床:“没呢没呢,快拿进来!” 玉团赶忙为我披上披风,抱怨着:“哎呀您披上点,吹了风又喊着头疼了。” 玉饴把门轻轻打开,抱了两个大食盒进来,关上门,又点上了几根蜡烛。 我先打开小的那盒,空气中散发辣丝丝的香味和芝麻酱的浓郁味道,碗中全是我爱吃的:金针菇、羊肉、千层肚、鸭血、粉条、香菜逐一放在鲜辣浓香的汤底中,玉饴一手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食材,一手用扇子扇着碗说:“姑娘,夫人说这是你一直想吃的什么黏糊糊的‘麻辣烫’?您赶紧尝尝!” 我捞起一筷子面条,中间还夹着一块羊肉,一口吸溜送进嘴中,面条筋道爽口,哇!太感动了,久违的味道!我看到汤水油花儿溅在了我刚换上的纯白寝衣上,我不好意思地朝玉团笑了笑,玉团也没生气,眼睛巴巴地盯着碗里看:“姑娘姑娘,给我尝一口呗!” 我把碗塞给玉团,说:“嗯~好吃~要是再来点醋和糖就好啦!” 玉饴拿了一双筷子给玉团,笑着说:“好~小的这就去小厨房给您去醋和糖来!” 玉饴出了门,玉团吃了一口,辣的斯哈斯哈地,到处找茶水喝。 我默默地打开另一个食盒。 十三根蜡烛插在一个三层的彩色的糕点上,最上面那层写着意和生辰吉乐六个字。 突然想到,上一年过生日的时候,外祖母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吃着枣花酥说:“要是有生日蛋糕就好了,我要大大的,双层!不对!三层!一层全是奶油巧克力,一层全是水果,一层全是蛋糕胚,最上面还要写:生日快乐!然后摆上蜡烛,我许完愿再吹蜡烛,这样愿望才会实现!” 当时全场都笑我,不知道我又在胡乱说些什么。 我看着所谓的“蛋糕”,还冒着热气,从食盒中拿出,掰开第二层的一小块,稀烂的水果汤汁从里面流了出来,我尝着松软的面团,又酸又甜的,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嘴唇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哗哗地淌落下来。 母亲哪懂什么是“蛋糕啊”,她只是记得她的女儿想吃,就按着女儿的想法去做而已。她只是拼命把我觉得好的,给我,都给我。爱在日常,才不寻常。 我现代的妈妈是个恋爱脑,她只知道要跟他的老公在一起,要跟她的男朋友在一起。她从来没有管过我,认为是我拖累了她的灵魂,所以我一出生就把我扔给了外公外婆。 我的遗憾,在娘这里得到了弥补,她的爱一直照耀着我,我被她安稳的爱着。 我与她近在咫尺,可我却思念的想哭。 “玉团玉饴,今晚我去母亲房里睡!” 不等她们回我,我已经披着一件小袄跑去母亲院中。 暮云园中已经漆黑,我敲了敲门,南星不耐烦地抱怨着开了门:“姑娘?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跑进母亲房间,躺上她的床瑟瑟发抖。 “你个死丫崽子,还没入春呢,就穿个寝衣跑过来!想冻死自己不成!” “嘿诶嘿!想你了呗~我今天要跟您一起睡!” “你个臭丫头!”娘抱着我,把被子四角掖了掖,并喊竹沥拿个脚炉塞在脚边。 “娘,您做的‘麻辣烫’和’蛋糕’特别好吃!我明天一定都吃光!” “不是我做的,李婆婆做的,我说,她做的。” “啊?”小火苗浇灭一小半。“那也谢谢娘亲都记得和儿说的话,和儿特别感动~” “和儿,你进宫的事,我与你外祖父都无法阻止。宫中每个人都半人半鬼,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望。世人皆是自扫门前雪。什么都不做是本分,可做的多了,就从情分变成了义务,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月光如水,轻轻洒在娘的脸庞,她那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的浸润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我抱着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她微微一笑,温柔地将我窝在脖子里的头发捋顺说: “不过啊,有黑暗,就一定会有光明。你可以对人不给予厚望,但你要待人真诚,勇怀善意。不必害怕你的真心付错了,真心永远没错,所有的幸运都是善良的积攒,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便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知道了,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女儿长大了,一定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保护娘和外祖母,外祖父,还有虹姨!” “和儿,你这样想可不行,你这个年纪,不许活得无趣!你只管做你自已,任何样子,任何方式!我们家无需你谋生,你尽管守住你自己所有的情绪好好生活便是。” 我喉咙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在娘的怀中沉沉睡去。 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就稍微吹了个风,已经发了两天烧了。 今一大早病歪歪地接了入宫的圣旨,就一头栽了下去。等我清醒,已经是二月十九。 还未到辰时,玉团玉饴已经扶我起床洗漱,我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力气,头脑昏昏。 等我到了前厅,父亲已经在等我了,虹姨和外祖母各端着碗站在廊中。 “和儿啊,先吃点饭再喝药,虹姨吹过了,不烫了嗷。”虹姨边说边舀出一颗馄饨喂我。 我抬起头张嘴吃了一口,晨曦透着房檐折射着的光刺痛我的眼睛。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刺鼻的气味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和儿宝儿,把药趁热喝了吧。” 我接过外祖母手中热腾腾的中药,一憋气,猛灌了一口,试图让那升腾的热气驱散体内的寒意,然而身体的疲惫感却难以消散。 “和儿,你也太不小心了,明知今日要入宫,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父亲传来冷漠地叮嘱。 外祖父马上埋怨道:“你若是有本事,就该请示陛下,等和儿病愈了再进宫也不迟啊!” 父亲也不理会外祖父,转过身说:“时候不早了,快些启程吧。” 说罢,就拉过我的手腕迈出门槛。 “和儿!把药吃完了再走吧!” 我扭头望向外祖母,几个侍卫抱拳躬腰一礼,将外祖母和外祖父他们拦在屋内,富贵儿也“汪汪”直叫……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鼻烟瓶 我感觉自己是被父亲托着上了马车。 上车后,把头靠在车窗上,手里把玩着虹姨临走前塞我手中的药盒,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你的外祖父没有教你什么是规矩吗?女子端坐于座椅上,应腰板挺直,双脚井拢,双手自然放在膝盖或握在腹前。你看看你这瘫坐的样子,哪还有女孩子的端庄淑静!” 我白了他一眼,坐直了身体:“关我外祖父什么事儿!” “你怎么没有带耳坠呢?” 我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因为我根本没有耳洞!” “配饰正是用来约束女子行为举止,规范姿态的,哎!你外祖真是太过于骄纵你,谁家女子像你这般仪态如此不端正!” “爹爹,女孩子戴头饰耳饰,是为了好看!如果是为了仪态万千,那这些就都是美丽的枷锁。从上车,爹爹就对和儿颐指气使,爹爹是不是不疼和儿啦~” (虽然生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并且讨好的摇着狗爹的胳膊撒娇。) 父亲轻轻地拍拍我的头说:“宫中险恶,你要时刻保持警惕。我先带你入宫去长乐宫见你弟弟,他会与你一同进学,日后你们要互相扶持,他是你宫中唯一的亲人,明白吗?” “嗯,和儿明白。” 经过了重重关卡,车子终于停了。在父亲的搀扶下,我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一入长乐宫,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各种花香,天气还冷着,但是院中绿草如茵,花团锦簇,感觉置身于花海中。 “公主!驸马带着和姑娘来啦!” 我循声望去,一个女人上着云纹的绢袄,下搭缕金百蝶穿花的缎裙,脸庞白皙,双颊上泛着两抹绯红,好似红白相间的桃花一般艳丽,她正在一座亭子中撒着鱼食,与她身后的假山,流水,小桥,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致。 “快去叫齐儿出来!意和!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听说你病了,我们快进屋吧!” 我刚拱手准备行礼,就被公主热情的半拉半拽着进了宫殿。 宫殿的内部宽敞明亮,装饰极为豪华,墙壁上镶嵌着金丝雕花,细腻精致,栩栩如生。 父亲随意地坐在正中的座椅上,悠闲地品茶。公主清凉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出一连串问题:“意和,你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吃了早饭没?你外祖父给你开了什么药?你可吃了没有?” 我正客气地回答着问题,门外传来几声咳嗽,进来一位小男孩儿,他身形瘦弱,肤色略显苍白,面容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淡漠的脸庞上,眉毛稀疏,眼睛细长,眼珠泛黄,薄嘴唇上没有血色。 他迟缓而无力走到我面前,还未等我给他做揖,他已拱手一礼道:“姐姐好,我是思齐。” “你……你好!我……我是意和。”我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好啦,两个病娃娃,快坐下吧!”公主掖了掖思齐的衣领,又说:“意和,我这长乐宫离上书房很近的,你不如在我宫中住下吧,你和弟弟每日一起上下学,可好?” “不必了,我已命人将她行李送至女学馆了,她是葶苎郡主的陪读,按规矩,是要与郡主同吃同住的。” 公主听了父亲的话,不再吱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父亲,母亲,时辰不早了,我与姐姐动身去上书房吧。” 思齐打破平静。拜别了公主与父亲,我遂跟着他出了长乐宫。 “不是说长乐宫离上书房很近嘛,这都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到啊?”我是走不动了,呼吸都觉得灼痛,又干又燥又焦又痛,我气喘呼呼地蹲在了墙边,头靠着墙心想着:“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呢,连个轿子都没有?” 思齐歪着头插着腰看向我:“和姐姐,你怎么比我身体还要弱啊,这才走了多久。” 不是,这是刚刚那个举止儒雅的小公子嘛? “我是生病了,还发着烧呢!”我一张嘴就有冷风灌进来,冷风呛得我直咳嗽,本来我嗓子就疼得要命,现在咳嗽起来,更是疼得像是整个喉管都要裂开来。 “你的侍女跟你一样弱!”说着指向也蹲在墙边喘着粗气的玉团。 玉团你!可真是不争气! 我赌气地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终于走到了地方,我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然而身体却感到一阵阵的寒冷,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先生好!这位是我的长姐,枝意和,她今后是葶苎郡主的陪读。” 我听着呜呜泱泱的声音,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每一寸肌肉都变得僵硬而无力。慌忙给老人家鞠了个躬。 “好!好!你就坐之前葛家小姐的位置吧!” 被人引领着,走到窗边的一个座位前,坐了下来。 我感到鼻子一阵痒意,鼻涕止不住的流,我拿着手帕擦了擦。鼻子酸酸的,眼睛胀胀的想流眼泪,窗外的风轻轻吹过,阵阵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刚想打出的喷嚏又给憋了回去。我把窗户闭紧,想到下课后还得去找葶苎郡主,硬嚼了一颗药丸进肚中。抬起头酝酿许久,反复张着嘴,想要打出个喷嚏,硬是打不出来,只能揉揉酸涩的鼻子。 “啪嗒”一声,我的书桌上被人扔了一个白如羊脂玉的琉璃鼻烟壶,我四周望了望,大家都安静地低头看书。圆圆的瓶身上细致的雕刻着莲花,能清晰可见莲叶叶脉。 我拔出仿碧玺质色的蓝色壶盖,茉莉花的香气烟末送到鼻中,“啊~啾!~”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像是被强烈的电流击中,一股暖流从鼻孔喷薄而出。 周围发出扑哧地笑声,我不以为意。 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鼻涕像两条清泉一样流淌下来,我赶紧用手帕擦去,却发现手帕已经湿漉漉的。 我赶忙用宣纸把手帕包了包,准备下了学就丢掉。然后又把纸团成一团,揉搓软一点,想痛痛快快地擤个鼻涕,谁知从左边递过一方手帕,上面绣着几只飞舞的蝴蝶,活灵活现。 我望向左边的书桌,一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少女穿着淡绿衫子,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阳光从窗户透进,映照着她,她脸颊发红,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她朝我点了点头。 望着精致的手帕,本来是不舍得糟蹋的,奈何我的鼻涕不容我犹豫,我朝她点头笑了笑,拿手帕塞住了我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的鼻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被忽视 “咚——咚——” 下课的钟声终于响起,晕晕沉沉的眯瞪了一节课,有点找到自己曾经上学的状态。(bushi) 我慌不迭地找到玉团,把两个手帕塞给她。玉团用她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我的鼻子,早上出了汗后,精神好了许多,只是身上那股黏糊糊的感觉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 “姑娘现在身子可还好些了?” “还行吧!玉团,你与那些个宫女内官们套套话,查查与我一同上学的都有什么人。” 交代完玉团,便回到了我的座位,我左边的女孩子还在座位上。我走至她的桌前,她明显有些局促。 “刚刚真是谢谢你了,等我出了宫,一定买个最贵最漂亮的手帕赔给你!” 女孩儿慌忙摆着双手道:“不必如此的!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用的也是很普通的料子而已。” “我叫枝意和,我父亲是公主的驸马,我母亲是御医允京墨的女儿,你叫什么?” “我叫阿芑,我父亲是恽王,我母亲是裴夫人。”她言语迟缓,每个字都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答道。 “原来是芑郡主!怪不得气质这么超凡脱俗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心中暗自思忖。 “没有没有,你说笑了!”她已经满脸通红,双手不停的摆动着。 芑郡主默默地笑了笑。 “芑郡主,我是葶苎郡主的伴读,您可知道她的位置在哪里呀?” “郡主就坐在你的前面,下课后便出去了。” 我随即又拿出鼻烟瓶问:“对了,这个是您给我的吗?” 芑郡主摇了摇头,我只好把鼻烟瓶放在书桌上,想着它的主人看到了,就能直接取走了。 临近上课,终于见到了葶苎郡主,她缓缓走向座位,一袭淡黄的衣衫,亭亭玉立,犹如朝阳下迎风而开的一朵栀子花。 她径直地坐在了座位上,我戳了戳她的后背。她扭过头来,我们二人眼睛就此对上,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目光风露蒙蒙,水光楚楚。 “葶苎郡主,您好啊,我今后就是您的伴读啦,我叫枝意和,您可以叫我阿和。”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微一勾唇,脸颊上梨涡浅淡,更显的朱唇皓齿。 她回头笑着点点头就又转了过去。 我转向芑郡主,她也看向我这边,我朝她抿唇一笑。 钟声再次响起,又一位老师走了进来。 我根本听不进这位老夫子在讲什么,因为我的肚子已经在向我抗议了。 哎!早知道早上多吃几口馄炖了,马蹄肉的,鲜鲜脆脆的…… 我写了小纸条,扔给了葶苎郡主:郡主,请问一会午膳,我是跟您一起吗?去哪里吃啊? 她没有回我,正襟危坐着,一动不动。 我又写了一张小纸条传给了芑郡主:芑郡主,请问一会午休去哪里吃饭啊? 芑郡主盯着我传给她的纸条,赶紧用衣袖遮住,半天不敢打开,眼睛瞟一下我又瞟一下先生。 这给我急得!这姑娘怎么胆儿这么小啊! “你站起来!谈谈对这句诗怎么理解呢?”四周的目光通通聚焦过来,我左右看了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是我吗?” 先生眯着眼,摸了摸胡须,微微颔首。 “先生,您有所不知,这枝意和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您可别为难她了哈哈哈哈!”一个女生傲慢地讥讽道。 哄堂大笑。 “即是才疏学浅,就更应该心无旁骛才是,莫要再插科打诨,更不可扰乱旁人!”先生严厉地训斥道。 我寻思着,这第一天上学,可不能丢了面儿吧,我可是要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还能让这帮小屁孩儿瞧不起? 立马回想刚刚先生在讲的内容: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为政就是……就是……” 额……这是在讲啥……我还真是不懂啊。 斗志昂扬地站起来,又默默地坐了下去…… 可能药丸起效用了,整个人精神起来,思想也开始活跃,脑袋开起小差。 (以前上了那么多年学,到了这还要上学……不过这皇宫的学可是不好上啊。) 在我还发着烧时,外祖父就跟我分析过这宫中的情况: 宫中分两派:皇后党和贵妃党。 当今太子妃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嫁给太子殿下后,生了一对龙凤胎:太孙封知予和郡主封葶苎。今年都已十二岁。 太子的侧妃是太子太傅的嫡次孙女,育有一子:皇孙封知许。今年十四岁。 恽王的王妃是奉国公嫡女,育有一子一女:世子封知言今年十六岁;郡主封芫今年十四岁。 恽王还有位夫人,是户部侍郎的妹妹,育有一个女儿:郡主封芑。今年十三岁。 太子因娶太子妃一事与皇后娘娘生了嫌隙,成亲后不久便随亲舅舅言少虞去了边疆。 歆贵妃冠宠后宫,独成雨露。众人皆传:若不是当年皇上需要依仗皇后娘娘母家,歆贵妃的儿子定是皇太子。因此,朝堂后宫,皆以“关雎宫”为尊,万人追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害!这哪是上学啊,这分明是职场啊!我这高中还没毕业呢,就当起打工人了~ 想着想着,下学时刻终于到来。 小厮丫鬟们纷纷走进屋内,收拾书本,动作利落,小心翼翼地将笔墨纸砚收入书箱,学堂里的学生们也开始陆续离开座位,说说闹闹地走出教室。学堂内外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我看见枝思齐头也不抬的走出上书房,本想追过去,可又想到我应该是要与葶苎郡主打好关系的,便放下要打招呼的手,一脸笑意地拍了拍郡主的肩膀,刚要开口…… “葶苎!”一个既轻且微的男孩子的声音传来。 “皇兄!” “未时要考骑射,我要先行步库房练习一下,就不与你和皇祖母一起用午膳了,先走了。” “哦……”葶苎郡主耷拉着脑袋。 随着学子们的离去,学堂渐渐恢复了平静。 “郡主?”我弱弱地喊了她一声。 郡主身边的侍女开口道:“姑娘可是新来的陪读?” 我点点头。 “姑娘自行回女学馆便是。”说着已收拾好一切,与郡主踏出了尚书房。 “姑娘,她们怎么都不理人的!”玉团蹙额,咬着嘴唇。 “谁知道呢。那你可有与其他郡主小姐的侍女打通关系?” 玉团左右摆头,表情沮丧。 “本来跟一个叫同得的内官聊了两句,刚问了彼此姓名,其他的丫鬟小厮就把他拉走了。” “那你可知女学馆怎么走?” “知道!奴婢给了一个嬷嬷一块银锭,她就带着奴婢走了一趟女学馆,想着姑娘早上没吃东西,特意找玉饴拿了云片糕给姑娘垫肚子呢!” “嗯~我们小玉团真是孺子可教也~哈哈哈!” 我摸了摸玉团的头,拿着云片糕与她边吃边向女学馆走。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破院子 皇宫围墙高耸入云,在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玉饴不知在女学馆门口等了多久,远远地朝我们挥手并向我们快步走过来。 女学馆宏伟的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散发出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姑娘,你可回来了!” “怎么啦玉饴?想我们啦?”玉团打趣道。 “刚过午时,御膳房就给各院儿的小姐们送来了膳食,奴婢就在我们院儿内等着,结果根本没有我们的。奴婢便拿了银两塞给送饭的一位嬷嬷,嬷嬷偷摸告诉奴婢,说是上面有人吩咐他们不准给我们吃的!” “什么!怎么这么过分!”玉团大声吼道。 我与玉饴同时发出“嘘”声。 “玉团,你再多拿些银子,装作宫女,去各个宫里打听打听。玉饴,你与我进屋瞧瞧。”玉饴把事先准备好的秋纹斗篷给我披在身上,才带着我走进馆中。 进了女学馆,馆内四周,古树参天,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与玉饴走至尽头,看见一座古旧的庭院,踏进荒凉的宅院,但见房屋破败,窗棂半杓。 踏着杂草夹道的青砖铺就的甬道而行,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隐约的青苔,盘缠的藤蔓四处横生,几株古树遮天蔽日,冷风吹过,枝叶随风婆娑,树下荒草萋萋,零落满地。 “我们就住这儿?” “是的,带我进来的姑姑说,之前的小姐们行李都还没搬走,所以只剩下这个院子给我们住了。” 我见门前有一桶混浊的水和搭在桶边已经变灰的抹布,想着定是玉饴已经打扫过房间,谁知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屋内还是令我大吃一惊。 我是没想到皇宫中还能有这么破的地方:仅有的几张桌椅破烂不堪;墙壁上的水渍斑斑点点,透漏了它曾经遭受过雨水的侵袭;仅有的两个衣橱表面木材已经发黄,甚至裂开了;床榻的一角还被虫蛀了一个洞;窗户裂缝纵横交错…… 我毕竟也是在这个世界过了几年好日子的,见到这幅场面,内心一阵暴击! “救命啊!我是一进宫就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嘛啊啊啊啊啊啊!” 我抓着襟口皮裘的领子,觉得自己身上又开始发冷,冷得我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姑娘!”玉团从外面领了个小太监装扮的人回来。“我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鸣恩公公拉到一边,说是曾受了我们家老太爷的恩,是老爷子托他来照顾姑娘的,奴婢便把他给您带来了。” “小人鸣恩,供职于尚衣监,您的外祖父曾于我危难之际伸出援手,救命之恩,难以言表。今愿尽微薄之力,回报恩情。此后小姐有何差遣,但言无妨,小人愿效犬马之劳,以报深恩。” 见他跪地磕头,急忙令玉团将他扶起,“公公过谦了,无需如此庄重,我外祖父本就是仁慈善良之人,您无需过分渲染。况且我不过入宫伴读,何至于此?不至于,不至于。” “小人见小姐庭院凋敝,料想掌事姑姑未曾妥当打点。” “怎么可能,我已塞她一枚银元宝了!”还未等鸣恩公公说完,玉饴接口道:“夫人告诫我,宫中势力纷争,务必备足银两以防万一!” “各位姑娘有所不知,尽管皇后娘娘主持后宫,但实际上,以歆贵妃为首,大皇子、世子、芫郡主的事务最为紧要。因太子与大皇子兄弟失和,世子与太孙自幼也形同水火。世子与芫郡主的伴读,乃是万宁侯的嫡长孙和嫡孙女,身份尊贵,众公子小姐皆以他们兄妹二人马首是瞻。姑娘身为葶苎郡主的伴读,定会遭受他们的排斥。” “原来如此,难怪我连饭都没得吃,居所如此破败!” “小姐可效仿礼部尚书家二小姐,与芫郡主交好,远离葶苎郡主,如此日子便会好过许多。待小姐及笄,便可脱离宫中的纷争,不过二三年光景。” “多谢公公指点。”遂向玉饴使了个眼色。 玉饴递上一枚金元宝,鸣恩公公却摇手拒绝。 “公公,我尚需在宫中呆上两年呢,我并无他好,就是嘴馋,爱吃美食。日后还望公公多关照,帮买些美味佳肴。钱财乃身外之物,用在刀刃上才更显价值。” “小姐客气,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言罢,将金元宝收入袖中。 鸣恩离去后,玉团、玉饴开始清扫庭院。 我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吃着葡萄干,心中盘算着日后要怎么过好自己的宫中生活。 (葶苎郡主对我冷漠,也难怪。人人都在讨好芫郡主,谁愿意树敌?原本说好进宫寻找奇花异草,如今却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狗爹也不靠谱,自己的亲闺女在虎狼之地,他却置之不理!哎!靠人不如靠己!) (下次出宫,恐怕要等到清明祭祖了。钱财如流水,不能如此挥霍。甄嬛传可是没少看,虽然剧情不太记得了,但我也知道站队很重要,这要是站错了队,不止丢了小命,可能还株连九族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禁打了个寒噤。 “哎呦喂~这院子比我家倒夜香的住的还寒碜呢!~”一个身穿湖水蓝暗花织金锦鹤氅的女子出现在院子中,身后跟着一众小姐丫鬟,她用她的帕子捂住鼻子,不屑地说: “你就是驸马爷抛弃的糟糠之妻所出的外室女儿枝意和吧?还真是其貌不扬!” “什么抛弃!我们小姐是与姑爷和离的!我们姑娘才不是外室女儿!”玉团不服气地回怼。 我拂了拂手,阻止玉团继续说下去,玉饴也停了手里的活,挡在我的前面。 “要不是驸马得了圣上重用,哪轮得到你来宫中享福!” “就是,就一商贾之女,也配与我们同窗!” 面对眼前这群女的,我内心翻了个白眼,缄默无语。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儿!我们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一位扎着十字髻的少女愤愤不平道。 “哇!您是哪家的明艳千金!长得可真好看啊!尤其这个梅花形金簪,跟你气质绝搭!”我走向她,装作羡慕地抚摸她头上的簪子。 “真的吗!我也很喜欢这个簪子,三百两买的呢!”这姑娘瞬间被我转移注意力。 “咳咳!”为首的女子假咳了几声。 “这位姑娘长的更是标致呢!你的脸是擦了什么粉啊?怎么这么白!皮肤透亮的好似会发光耶!”刚巧一阵微风轻拂,赶紧马屁跟上! “各位姑娘都熏的什么香啊!我还以为春天到了,我这院中开满了鲜花呢!”每个人都顺势挨个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我也就是风寒了,不敢离各位姐妹们太近,不然啊,非得要趴在你们身上好好闻个够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开启宫中生活 在我一通甜言蜜语后,众人的气焰消了不少。 我心想:“加上在现实生活中的年纪,我都能做你们妈了!还搞不定你们这几个幼稚的小屁孩儿?” 我坐回椅子,擤了擤鼻涕, “我还是有些头晕呢,不知道姐妹们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儿啊?” “我们来,就是要告诉你,若你与我们荣辱与共,我们有的,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可你若看不清局势,就是与芫郡主为敌,今日你也体会到了,饭没得吃,住的也是最破的!” “什么为敌不为敌的啊!我不懂啊~我也学不进书的,就想玩儿,以后要是先生考我,姐姐妹妹们的可都得帮着我点儿啊!”拿着手帕使劲又擤了一把鼻涕。 “算你识相!今日晚膳便让他们给你送饭来吧,至于住的院子嘛,看你表现吧~” 我瞪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跳起来跑向她,不耐烦地转了下眼珠。 “这位姐姐,你也太好了吧!人美心善声音也好好听!我中午没吃饭,给我饿坏了!”边说边又拿出手帕装作很用力地擤鼻涕,然后把手帕的上的鼻涕“不小心”甩到她的身上。 “大胆!你做什么!”大声指责道。 我看着她脖子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内心暗喜:“啊啊啊啊啊啊,对不住对不住!我鼻涕太多啦!姐姐赶紧脱下来,让我的丫鬟给你洗洗!” “这可是弹墨两花锦!你说洗就能洗吗?洗坏了怎么办!” “小门小户之女,真是粗鄙!” 我又捏了捏鼻子,打了个喷嚏,众人“啊”地大叫,皆斜睨着我,躲出三步远。 “真是对不住,我这,啊……秋~真控制不住!失礼了失礼了!咳~tui~”边说边咳,把喉咙深处的粘液通过咳嗽的方式向那群人的方向将其咳出。 “真是够了!都说你浅陋蠢笨,豆渣脑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算了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为首的女子眼神带着轻蔑与深深的厌恶,拎着裙角快步走出院子。小跟班紧跟着对我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追了出去。 “姑娘刚刚演的真好,真希望她们也都得风寒,一病不起!”看着她们出了院子,玉团立即鼓掌表扬。 “玉团儿,你家姑娘我是真不舒服~” 玉饴扶着我坐回椅子,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姑娘,刚刚真是吓死了,我怕我们才来第一天就被人欺负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玉团你可真胆小,有什么好怕的,从小到大,我们姑娘可曾吃过亏没有?” “那怎么一样,玉团,刚刚你也太冲动了些,你贸然开口,可想过万一说错了话,会连累我们姑娘?”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诋毁我们家姑娘才说的!难道像你一样,什么都不做,任由她们欺负!” “停!stop!闭嘴!咋回事儿啊!你俩干什么!又开始内讧啦?敌人还没撤退,我们内部又先瓦解了?”我敲击着桌子,心情烦乱。 两个人立即安静。 “赶紧!” 俩人握手,拥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 听着两人唱歌,我思绪一片空白,脑袋空空的。 还得两三年哎,达咩!我还是得多看看书,尽早找到回现代的方法比较现实。我可不能在这皇宫里勾心斗角,苟且偷生。还有这枝意和要是满15岁了,可不就得结婚生孩子了?漏!不行!我得回去!我得高考!我还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不到酉时,天色暗了下来,玉团玉饴终于清干净了院内的杂草,她们累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瞧着刚刚升起的月亮。 我也记住了鸣恩公公给的宫中地图,打算天黑透了,就跑去藏书阁探探。 御膳房果然送来了饭菜:盐鸭子、炒鸡、煎豆腐、梅鱼干、莲子羹,还有一盘蜜金桃和蜜饯桂圆。 下午核桃杏仁吃多了,还不太饿。 我小口挖了一勺煎豆腐,细细品尝,哇~不愧是御厨!外层焦脆,内里绵软细滑,加上花椒和孜然的香辣,真是神奇啊~看来进宫一趟也不错~心中累积的不快被美食瞬间消散。 玉团正起劲地吃着,吃得很快,狼吞虎咽的,我突然想到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禁“扑哧”笑出了声。 “姑娘笑什么啊!赶紧趁现在多吃点吧,说不定明天又没得吃了。”玉团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还不忘了往嘴里扒拉两口饭。 “姑娘,老太太给您拿的点心可不多了,我们可不能像在府里那样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玉饴苦口婆心。 “你俩干活儿辛苦了,赶紧吃吧啊!一会儿我要去文渊阁,你俩把床收拾了,就趁早睡吧。” 不等她俩开口,我已自行去箱子里找衣服。 刚过戌时,我穿着一件墨绛红水纹广级绫子袄偷偷溜出了女学馆。 夜色融融,周围静悄悄的。月光映在宫道上,夜风呼啸而过,无数恐怖片画面闪过,越想越害怕,双手合十,心脏砰砰直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后背抵着文渊阁的后门,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真是差点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看别人撬锁的时候挺简单的啊,自己开锁就磨磨唧唧的,看来还是得多加练习,不能纸上谈兵啊~ 阁内一片漆黑,四周静谧无比,只听见阁前长方形水池内小鱼游水声。 我猫着腰,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摸摸索索走至楼前,还有一道门锁。 正当我取下发钗准备再次撬锁时,看见忽明忽灭的一束光通过楼的间隙反射出一道人影儿,我赶紧蹲下。 一位老人蹒跚着走至水池边假山旁,手里的灯笼与月光相融,光晕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映着他佝偻的影子和摇晃的烛光。 我看着这位老爷爷喂鱼,自言自语了不知道多久。我试着用双手揉搓着手臂,寒冷的寂静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 我最终还是打算先回女学馆,从长计议。 哆嗦着双肩关上文渊阁的后门。 一道斑驳的身影在墙上瞬间闪过,行动迅捷,在黑暗中刹那间消失不见。 我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倒吸一口凉气,定在原地。顿了顿,紧咬着牙,顶着一张笑脸转过身来,本是满脸惊惶之色,一片宁静笼罩着大地,只有树影幢幢,花木随风婆娑。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一路狂奔回女学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葶苎郡主的秘密 旭日稍稍东升,我就被玉饴叫醒,闭眼沉思了一下下,太阳已经光耀中天了。 风寒终于好的七七八八,也不鼻塞了,边吃着鸡蛋边与玉团玉饴叮嘱。 “安排任务!玉饴,你今天跟我去上学,然后观察各郡主世子的下人丫头们,还有啊,一定把文渊阁的情况打探清楚,守卫啊看守什么的。” “姑娘!姑娘!那我呢?我呢?”玉团迫不及待地举手示意。 “你再去找下铭恩公公,向他打听打听,最好将各个贵人的关系网都梳理清楚,凭你的小机灵呢~最好每个宫中都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宫中有所消息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明白吗?” “收到!玉团保证完成任务!”说罢还手指并拢向我敬了个礼。逗得我和玉饴呵呵直笑。 “对了玉团,你也去御膳房搭搭讪,可别不舍得花钱,我们以后伙食就靠你啦!”冲玉团眨眨眼,便出了门。 等我到上书房的时候,学堂内学生几乎都到齐了。昨天也没仔细观察,原来这学堂内,男女分庭而坐。 我与葶苎郡主是进门靠窗的位置,我们左前方的是芫郡主和昨日来我院子瞎胡闹的女孩儿。 葶苎郡主的正前方是一架沉香木的大书柜,书籍琳琅,密密麻麻放满了书卷,竹简,每格还都分别放着笔墨纸砚炉盏等。 我刚坐下不久,一位老夫子便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袭古老的棉袄,衣服已经有些许褪色,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犹如深深的秋水,明亮而深邃,似乎能够洞察世间的一切。 “裴太师好!”众人皆起身躬腰拱手一礼。 裴太师笑着摆摆手,优雅地踱步于学堂间,窗外阳光明媚,室内只有老师娓娓道来着知识与智慧的声音。 我好像又回到了我的学生时代,肆意明媚的青春,张扬鲜活的同学们…… “dang……”下课的钟声敲响,我又跑神了一节课~ 摇摇头使自己清醒清醒,发现葶苎郡主已经出了门。 刚迈过门槛,便瞧见玉饴焦灼地朝我招手,我走向她伸了个懒腰,“有什么收获呀?” 玉饴拉着我走出上书房,从树间的一条蜿蜒小径穿行,但见两旁绿树成荫,树下青草丛杂,葶苎郡主与她的侍女站在鹅卵石小路上,野花点缀其间,细草长叶上露珠滚滚,在日影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可以呀玉饴,这都能被你发现!”我俩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我小声地夸奖她。 玉饴做出噤声的手势。 只见那郡主一直在疯狂地吃蜜饯。 “这什么毛病?偷偷躲这儿来吃零嘴儿?” “不是的,姑娘,我之前跟着她们,她们吃了一个这么大的药丸儿。”玉饴边说边给我比划着。 “她有病?” 玉饴摊开手,耸耸肩,摇了摇头。 “谁在哪里?” 我跟玉饴震惊地望着彼此。像是做了坏事儿一样紧紧抱住彼此,企图让树把我们藏的更隐蔽些。 “快出来!不然就叫御林军了!” 我与玉饴互相推搡着,最终还是两个人一同双手举起,摆出投降的姿势从树后走出来。 “郡主您别误会哈!我们就是不经意路过!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啦!” “站住!你们看见什么了!” 正要跑路,玉饴就被郡主身边的丫鬟拉住。 “纸鸢,让他们走吧,让芫姐姐知道也不过就是再遭羞辱一番,罢了。” 哎嘿!这可把我好奇心勾起来了。 我一把挽过郡主手腕。 “住手!你怎可如此无理!随意触碰郡主!” “脉搏凝滞欲散未散,微弱细软,气血运行迟缓。郡主可是患有心疾之症?” 看她们眼神游离不定,充满猜疑,我继续问道: “每当发作的时候,可是会脸色惨白,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呼吸困难、胸痛、心悸等症状?” 郡主与她侍女对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姑娘从小就随我们老太爷老夫人行医出诊,不知道多少患者都得到了我们家姑娘的妙手回春呢。” “哎呀~哪有那么厉害~玉饴你夸张了啦~只会一点点而已啦~” “你……你们尽管去告诉芫姐姐吧!瞒了这么些年,我早就受够了!” “郡主!”叫纸鸢的丫头看着自家郡主满面梨花带雨,也开始呜咽起来。 “哎呀~你们不要哭嘛,我们才不是搬弄是非的人呢!”玉饴紧忙解释道。并拿出手帕帮她们拭泪。 “听闻郡主与太孙乃双生兄妹,应该在胎中你哥哥吸收了你的养分,所以你才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医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这样……母妃和皇祖母已经……已经放弃我了,如今,我也不过是用药吊着一条烂命而已。”她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我蹲下身拍了拍郡主的肩膀,柔声说道:“郡主不要灰心嘛,别人治不好,说不定……说不定我能治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郡主瞬间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治我的病?” “额,我治不了,我外祖母也能治!我外祖母治不了,还有我外祖父呢!我也可遍翻群书,总会治得好的。” 眼见着郡主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我赶紧说:“总之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的!在我们看不到未来的时候,就坚持久一点。至少目前来说,我可以先开个方子给你先压制一下,您也不用再吃那~么大那么苦的药丸儿了,您觉得呢?” “难道姑娘觉得自己比太医都要厉害不成?”纸鸢气呼呼地站起来,一跺脚。 “太医治不了是因为他们瞻前顾后,敝帚自珍。反正这么久了不见起色,不如就试试我的呗~”我不咸不淡地勾唇回应。 郡主渐渐停止哭泣,慢慢站起来凝视着我。 “你们不相信,大可拿了我们姑娘的方子去找人看,我们行的端,坐的直,才无所畏惧呢!哼!”玉饴单手叉腰,脸颊绯红。 “那,谢谢你。”郡主怯生生地回道 “姑娘若是真能治好我家郡主,纸鸢定感恩报德,把姑娘敬若神明……” 我赶紧打断纸鸢的话, “哎哎哎!差不多行啦吧,可不是刚刚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了。” “人家哪有胡子啊!”纸鸢脸色涨红。 我们四人望着彼此,“扑哧”一下,都笑出了声。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再探文渊阁 回到学堂,一直绷着的一根神经松懈了下来,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放松的橡皮筋。 我回想着《伤寒论》里“炙甘草汤”的配方,并写在宣纸上:甘草、生姜、桂枝、人参、生地黄、阿胶、麦门冬、火麻仁、大枣…… 放学后,将药方递给郡主,郡主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表情明朗。 “枝意和,谢谢你。” “没事儿的~郡主这就赶紧回去找人煎了药喝了睡一觉,定保你明日就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郡主眼睛深处充满光芒,眼神柔和。 我一心想着进文渊阁找书,于是匆匆与郡主道了别,跟玉饴来到文渊阁。 “奴婢都打听过了,这文渊阁常年没什么人来的,就一个老太监看守,说是这位公公因为侍候过先皇,陛下念他劳苦功高,特赐他在这文渊阁盈以康乐,颐养天年。” “不是,这叫颐养天年?一把年纪了还给人找个活儿干!” 玉饴赶紧捂住我的嘴,“姑娘!谨言慎行!” 昨儿个天黑来的时候,也没看清这文渊阁什么样儿。今天仔细一看,还是有小小的震撼。 阁前一大方池,池上架一石桥,石桥和池子四周栏板都雕有水生动物图案。阁后湖石堆砌成山,势如屏障,其间植以松柏。阁的东侧建有一座碑亭,盔顶黄琉璃瓦,造型独特。 亭内立石碑一通,正面镌刻有先皇帝撰写的《文渊阁记》,走至石碑背面,看到刻有文渊阁赐宴御制诗。 另外文渊阁后面的一大座假山也是玲珑剔透,更是有很多宫猫在嬉戏玩耍晒太阳。 我与玉饴各抱起一只猫咪在怀中,边抚摸边向更里处走。 只见这藏书阁黄绿琉璃瓦脊饰,阁体周围有18根红色廊柱圆顶,两侧尽间设楼梯连通上下。两山墙青砖砌筑直至屋顶,简洁素雅。黑色琉璃瓦顶,绿色琉璃瓦剪边,阁的前廊设回纹栏杆,檐下倒挂楣子,加之绿色檐柱,飞檐斗拱,凌空飞翔,斗拱紧抱浑然一体,雕梁画栋,雀容彩绘,鸥吻相望,脊兽有序,瓦当密布。 藏书阁周边松树、柏树林立,尽显沧桑。 “你们两个小丫头是什么人啊!小心着点这狸奴,可别被抓伤了。”迎面走来一位老人,瘦骨嶙峋,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老爷爷,我是葶苎郡主的陪读,枝意和,您可以叫我阿和,早听闻这宫中文渊阁藏书浩如烟海,所以想来涨涨见识。” “爱读书,是好孩子,只是这藏书阁不许女子入内,你们就在这院中逛逛,就回去吧!” 说罢便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走了。 什么破规矩,还不让女的进,我是那循规蹈矩的人? 我放下小猫,给玉饴使了使眼色,玉饴瞬间领悟,抱着猫走至阁前台阶。 竟然没有锁,天助我也! 我迅速溜进阁内,关上藏书阁的大门。 这里面非常地干净整洁。 每一块地板都被擦得亮铛铛的,每一个书架都是油涔涔的红木做的,每一排书架都像卫兵列队一样整齐。 我迅速的翻着每架我能够得到的书籍。 “这架都是史书;这架是军事策略;这架是哲学思想;这架全是文学作品;怎么没有医学着作啊!”我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 “从你西边数第九个柜子就是。”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我下意识收回拿书的手,神情复杂的四处张望。 “抬头。”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入耳中,抬头仰望。 一个少年端坐在梯子上方,负手而立,一身的书卷气里,隐约流露出抹不易察觉的傲然之色。剑眉星目,五官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温和如玉。 我往后退了两步,扶着书架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看着面熟,他竟是学堂里坐在左侧的那群少爷之一。 “额,您是……” “怎么,用了我的鼻烟瓶,都还不知道我是谁?”他从上方拿了一捆书,跳了下来。 我被灰尘呛得咳了咳。 “你这风寒可真难好,这都过了多久了。” “我是被你这些书呛得,咳咳!” 他把书随手放在书架上,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 “我就是不小心进来的,嘿嘿!我这就出去。” 他猛地攥住我的衣袖,“哎~别走啊!你不是找医书嘛?我带你去!” 我倏然抱住书架,难以置信地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那可不行!我真的就是不小心进来的!您行行好,假装没看见我,就这一回!我绝对不来了!我发誓!” 他摇了摇头,掰开我握紧的手,揪住我的后衣领,半拽半拉地把我拖到一列书架前。 “看吧,这些都是医书。我不骗你吧。” 《千金要方》《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 “哇!你人还怪好勒。”我翻看着这些医书,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这里的书,我虽没全看过,但是有哪些书,放在哪里,我可都知道!”他双手抱于胸前,傲娇的晃了晃脑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壮士这么厉害!英俊帅气又优雅,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用来形容您,都差点儿意思呢。” 他站直身子,挺了挺胸,轻哼了一声。 “那你可知有没有关于制香的书?” “香?” “就是什么香谱啊,练香方啊这种。” “你溜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喜欢香不行嘛!?”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们速速离去吧!”阁外突然传来老爷爷不耐烦的语声。 “小猫跑了,我们姑娘去抓它了,等抓着了我们就走啦!”玉饴越来越大声地喊道。 “公子,我得走了,不然一会真给我抓走了,还得连累我们玉饴。”我放下书,小心翼翼地侧着身从他身边掠过。 “喂!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呢!” “额……您是……” “你记着,我叫封知许,相思几许的许!” “嗯嗯!好浪漫的名字呀!我真的得走啦。” “那我替你找书,你怎么感谢我啊!”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跑出文渊阁。 “姑娘!吓死人了!看你一直不出来,我都要进去寻你了。” “你不知道,里面很大的……” 我与玉饴边说边离开了文渊阁。 回到女学馆,玉团已经迫不及待地忙乎着为我们洗手擦脸。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迟!饭菜都凉了!”玉团边抱怨边急不可耐地为我们展示一桌的美食:“当当当!今天我可交到了一位御膳房的好朋友!她答应日后御膳房外出采买的时候,可以为我们带好吃的!”玉团兴奋地蹦哒。 “玉团!你怎么悄悄变得这么优秀了!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上进哎哈哈哈!” “我也觉得我过分聪明了哈哈哈!”玉团自恋地捧着自己的脸,眼睛笑成月牙一样。 我们三个因为以后可以吃到好吃的,开心抱在一起,似乎可以把一切都能抛诸脑后,只剩下此时的快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吃瓜日常 我们一起坐下边吃饭,边听玉团侃侃而谈: “这如今啊,年纪最大的皇孙呢,就是世子封知言。他的陪读是万宁侯嫡孙方斯年。这方公子的嫡亲妹妹方觉夏便是那芫郡主的陪读。” “哦~就是那天来我们院子里撒泼的那个女的呗!” “对对对!他们兄妹俩仗着歆贵妃娘娘的喜欢,那可真是为虎作伥,狐假虎威!尤其那个方觉夏,从小便以世子妃自居,但凡是想靠近世子的女子,小则草草被嫁人,重则说是连累家中父兄,罢官驱逐出京呢!” “妈呀!这么恶心!”我吞下最后一口花卷,擦了擦嘴。 “可不是嘛!宫里面的人都避着她,恐怕不小心沾染上了这位小祖宗,就莫名其妙挨一顿板子了。对了,姑娘,我跟你说,还有一个特好笑的就是,她现在身边的贴身丫鬟叫小寒,你们知道为什么叫小寒吗?” “为什么?”我与玉饴异口同声。 “说是她家丫鬟是按二十四节气起名的,之前的什么大寒啊,芒种呐,人都被她赶跑了,打走了,所以轮到现在这个就叫小寒。” “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呢,就是皇孙封知许。他的娘是太子太傅的女儿,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当年太子就是因为她娘,跟皇后娘娘闹掰的。又因为他娘先太子妃生下太子长子,所以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特别不喜欢他。好在太子还是很疼爱他的。” “太子喜欢有什么用,太子与侧妃常年守在关外也不回来,把儿子放在这宫里,这宫里还不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听完玉饴的分析,我赞同的点点头。 “他的陪读是敬文侯嫡子周自衡,这敬文侯当年便是太子的陪读,也是太子殿下最好的朋友,可见太子还是很为这个儿子谋算的!” 听到封知许的名字,脑子里便浮现出白日的那张面容,个性鲜明,又是皇后的孙子,应该也是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吧。 玉团接着说:“再就是太孙封知予!他与葶苎郡主是双生子。这太子妃娘娘得不到太子爷的心,就一门心思放在太孙身上,报以众望,听说太孙每日卯时就要起床读书,子时才能睡觉,必须在文学、礼仪、骑射等等所有方面都要出类拔萃。连吃什么都严格规定,不能放纵,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啊~这活着也太没意思了吧!” “可不是!” “这太子妃真是偏心眼儿,自己的女儿生病了也不管。”玉饴同情的说。 “啊!葶苎郡主有病嘛?没听说啊。” “她今天偷偷吃药,被我和姑娘发现了,姑娘给郡主诊脉,是心疾!打娘胎里就有的病。” “哎呦~怪不得这太子妃在郡主还不到十岁,就在物色郡马了。” “什么!十岁?!” “对的,太子妃相中了兵部尚书家的嫡三子余集,本是要定亲了的,皇上觉得二人年纪太小,就先让这余集做了太孙的陪读。” “这郡主也怪可怜的,做不了一点儿主。”玉饴抿了抿唇,眼底泛出一丝心疼。 玉团囫囵的啃着一块肘子说道:“那我这不是还没说芑郡主呢嘛!她才可怜呢!” “怎么说啊!” “芑郡主他娘是户部侍郎的妹妹,本是与礼部的一位主事定了亲的。户部侍郎大婚,恽王前去祝贺,谁知醉了酒,进错了房间……啧啧啧,这才有的芑郡主!” 玉团摊开手,无奈的拍了拍,继续道:“恽王先是不认那,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户部侍郎上奏了陛下,陛下知道了大怒,罚了恽王禁闭半年并做主赐了婚,这才有了名分。恽王因为此事,恨极了侍郎一家,也从未去见过那位裴夫人。” 玉团喝了口茶,接着说:“这芑郡主啊从小跟着不得宠的娘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她娘在她七八岁的时候,人就没了。葬礼也没大办。陛下第一次召见这个孙女儿的时候,明明比葶苎郡主还大一岁呢,愣是矮了大半头,瘦的只剩骨头了,陛下瞧着可怜,就放她在宫中养着,这日子才好过了些。” “那她进了宫,有陛下这个皇爷爷爱护,不是也还舒心嘛。”玉饴放下手中的筷子,把空碗落在了一块儿。 玉团拿了盘南瓜子,边嗑边聊道:“根本就不是!大家不过也就是为了应付应付陛下罢了,连个贴身的嬷嬷都没有,丫头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谁也不想跟着她吃苦啊。” “那她也是能见到陛下的,受了委屈怎么不告诉陛下呢!” “陛下日理万机,一年见不了两次的,何况又不只有她一个孙女。” “姑娘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啊!就连芑郡主开蒙,都还是宫宴时,太子妃调侃恽王的时候,偶然提起了芑郡主,陛下才令歆贵妃给芑郡主找伴读,尽快安排芑郡主读书。歆贵妃也就是很随意的选了荣安伯家的庶长女叶时。就是那个方觉夏的小跟班儿。” “我看那个叶时天天跟在芫郡主屁股后面,还以为这芫郡主有两位伴读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害!这庶女也是见风使舵的很,向来不把芑郡主当回事儿。” “照你这样说,这芑郡主孤零零的,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真是怪可怜的。姑娘您读书时,可要多多帮助帮助这位小郡主。” “玉饴,你又开始泛滥你的同情心啦!你个小丫鬟,还可怜人家郡主!” “这怎么就是泛滥啦!在这宫里,至少我们三个是一直在一起的,可以相互依靠……” 听着玉团玉饴的斗嘴,我趴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真是不想在这儿破地儿待了,还是得想办法进文渊阁才行,那么多医书,总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哎!就算回不去现代,也要先给葶苎郡主治病才行啊。 饭后,略带暖意的阳光仍然不能掩盖冬天残留的身影。 玉团向御厨房买了一些种子:花菜、萝卜、辣椒、小麦…… “要是我,我就把这院儿里,全种上花!玉兰、梅花、桃花、桂花、菊花……每天一打开房门,就能看到花,多高兴!”玉饴嘴上说着,手里动作却没停。 “御花园里还缺着花了?我们现在种菜,过了两月就能吃了!花能填饱肚子吗?” 玉团与玉饴将院子的空地整理出一列一列的,松了土,撒了种子,浇了水。 “别看玉团每天没心没肺的,遇到吃的事情,那可是毫不含糊的。”我调侃道。 “我又不是自己吃!姑娘还说我呢!自己不还是遇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玉团不服气的嘟着嘴。 “是!是!是~等清明回家了,我们要拿个小烤炉来,再拿上锅碗瓢盆,这样我们自己也可以在院子里做饭吃!” “还得拿包师傅的腊肉!” “刘大娘的酸菜和大肠!这些都能放!” “对对对!还得多买些布来,把桌子椅子布置布置!” “再多拿几条毯子来!我们屋的香炉也带来!” “帘布也要买!姑娘睡觉见不得光,这几日都蒙着头睡的!” “哈哈哈!玉饴!这都被你发现啦!” …… 笑声与轻风一同飘荡, 晒太阳真好啊~ 还未开春的太阳, 阳光不晒, 有些微微的暖。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礼记 “今天睡得真好啊~” 我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天光大亮,屋内披上了缕缕霞光。 我猛然清醒! “玉团!玉饴!什么时辰啦!” “不好!今日怎么没听到打更?早膳也没人来送!” “完了完了!姑娘怎么办啊!” 我慌乱的穿上鞋子,刷牙洗脸。 玉团鞋都没穿好鞋就取了衣裙往我身上套,结果一个不稳,和衣架一起跌到地上。 “别着急别着急!反正迟了就迟了,受罚就受罚吧。”我忙着扶起玉团,结果头磕到了桌角。 “哎呦喂,我的好姑娘,疼死了疼死了。”玉饴忙不迭地冲过来,打翻了茶盏,脚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我们三人怔怔地坐在地上茫然了片刻,指着彼此哈哈哈大笑起来。 步子跨的很急,喘着粗气来到学堂。 “报!告……”上学DNA觉醒,我惯性地喊出这两个字。 满屋人诧异地看着我,先生看着我狼狈地样子,眼神变得狠厉,怒目圆睁,冷声道: “朽木不可雕也!” “额……先生,你听我解释……” “住口!抄《礼记》三遍,三日后交与我!”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礼记》是什么,先生已经继续开始讲课了。 我回到座位,众人都向我投来同情的眼神。 一堂课刚结束,芫郡主和方觉夏等人已经围在我的桌前。 “枝意和!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玩儿?今日就是给你的教训!”芫郡主盛气凌人的站在我面前。 “真是服了!”我没绷住,脱口而出。 “你是想死嘛!这么跟本郡主说话!” “完了!装露馅了!哎不是吧!她这霸凌的理由也太幼稚了吧!咋滴啊!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呗?”我心想着。 赶紧眯起眼睛,呲着两排大牙笑着说:“真是服了你这个天生丽质的美女了!仙女下凡了不提早说一声!不然我哪知道能不能去见您啊?我这凡人之躯,可以配得上与您玩耍嘛?” 郡主眨了眨眼睛,绷了绷嘴巴,指着我喊:“你!你巧舌如簧!” “郡主这么美,人家觉得高不可攀嘛~生而为人,怎么只有郡主这么好看!” “哼!算你有眼光!” “当然啦!因为我们长的好看的人眼光都好~”我站起来摇晃着郡主的胳膊。 “切!枝意和!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三遍《礼记》吧!”方觉夏扒开我的手,甩开。 说罢,只见叶时和一个丫鬟从书柜中取出两捆书,抱着摞在我书桌上,我看着矗立在我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书,不可置信地问:“这是《礼记》?” 方觉夏扬了扬眉毛,抬高下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我看着这些书,不禁感叹这古代人真的没话说,写出这么多东西来整自己的后人。 这“礼记”不单单是只有一本书,还分《周官》、《仪礼》、《礼记》,就单单这《礼记》,就有二十卷,二十卷又分四十九篇,别说三天,我三年也抄不完呀! “孙夫子向来古板,别说是你,就算今日是皇太孙受了罚,抄不完,也定会加量直到抄完为止!”方觉夏幸灾乐祸地说。 钟声敲响,她们回到各自座位。我望着这些书,下不去手。 (不然花点钱,找几个太监宫女帮我抄吧?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我看着孙夫子摸着他的花白胡子,背着一只手,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背着书,突然计上心来…… 我快速地翻看每一本书,在还未下课前,终于看完。揉了揉肩膀,转了转手腕儿,顺便给自己做了套眼保健操。 放学的三声钟终于敲响。我急匆匆追上孙夫子,道:“先生!今日我迟到实在不该!我保证下次绝不会犯!真心悔过!”说着摆出三根手指,郑重起誓。 “嗯。悔过之心可嘉,但望你下不为例!”夫子言罢,拿上书卷起身便要走。 我连忙拦住他:“先生先生!只是这《礼记》实在是多呀……” 还未等我说完,夫子便开了口: “罢了罢了!念你诚心认错,就多宽限你两天,五日后交上来吧。” “不是不是,先生,我并非奢求免罚,只求您能免去抄写,这抄写过多,抄完指定手都废了,……” “大胆!你!哎!原以为你已知错能改,未曾想竟敢你投机取巧,冥顽不灵!不必多言!还是三日后交与我,若未完成,继续罚抄!”说罢先生迈开脚步,转身走出书堂。 我紧随其后,拦在他前面:“不是,先生您听我说完呀。实在是家中规矩,从小做错事,惩罚就让抄这书,抄的都快吐了!我早都背的滚瓜烂熟了!不信先生可以考考我!” “先生,可别听她胡说,这礼记这么多册,她不可能会背的,不过就是赌您慈悲,以此免受处罚而已!”方觉夏阴阳怪气道。 “对呀!先生可别心软!京中谁不知这状元郎之女疏于学业,这《礼记》别说让她背,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吧!”一旁有人附和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快都散了吧!枝意和!不得讨价还价!速速回去抄写吧!”孙夫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先生!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大可考考我!这样吧,若是我背不出来,我定一字一句的回去抄!别说三遍,我抄五遍都成。可若是您考了我,我都答的上来,那您能不能大发慈悲,不让我抄啦?”我双手合十,期盼地望向先生。 先生斜眼看向我,动了动唇,没有发声。 “先生别理她,她就是不想抄写,也肯定答不上来的!”叶时起哄道。 “要我说!先生就考考她!给她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妄言!” 先生清了清嗓子,眯着眼,若有所思道:“那……我且问你,君子不自大其事,不……” “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不等先生说完,我立马接道。 “乐而毋荒,有礼而亲,威庄而安,孝慈而敬……” 先生伸出手,打断我:“好好好,算你过关,我再问你,儒有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相示也。” “这是《儒行》,后面是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久相待也,远相致也。”我声音提高了几分,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造势,告诉别人我很牛哈哈哈。 我看先生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他猛的转过身,走到我的书桌前,拿了其中一本书,说:“《檀宫》。” “公仪仲子之丧,檀弓免焉,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檀弓曰:“何居?我未……” “第三页第二段。”先生打断我。 “额……” “背不出了吧,先生都还要拿书来看,她怎么可能全会!” “是啊是啊!”众人窃窃私语声。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背到:“子路有姊之丧,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闻之,遂除之’。” “什么!她真的背的出?” “谁知道她是不是乱说一通!” 听闻方觉夏和叶时窃窃私语,先生合了书,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字字精准!未曾想你小小年纪,竟能记住如此晦涩难懂之书,想来定是你家中长辈悉心教导之功。” “先生,您莫要被她骗了,她肯定是有小抄!”方觉夏说着就要来搜我的身。 “休要胡闹!”先生摆手阻止,遂看着我说:“尔父天才出众,博览群书,方能撰写出那样笔酣墨宝,波澜老成的文章,你定是继承了他的才情,世间英才辈出啊~” 先生话语刚落,便翩然离开,我忙大喊:“先生,那我还用抄书嘛?” “此次宽限,行不贰过!无需再抄!” “好嘞!多谢先生!~”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拍马屁 “你叫枝意和?没想到你也不是胸无点墨啊!看来谣言果然不可信!耳听为虚,还得眼见为实啊!” 一人放声大笑,声音洪亮而豪迈,仿佛能穿透云霄。众人敬畏地让开一条缝隙。他径直走至我的面前,步履间流露出一种豪放不羁的风采。身穿一身华丽的深紫,神态豁达。 “你才多大年纪?是怎么一下子背出那么多字的?” 只见芫郡主在那人刚走过来时,就已搂住了他胳膊,方觉夏也向前靠拢。我想,这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世子了吧。 我屈膝行了一礼,开口道:“回世子,民女昭定十一年生人,今年十三岁。其实也没什么啦,着实是幼时民女顽劣,家人经常罚跪抄书,抄多了就记住啦。” “还怪有趣儿的!你看着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是有多顽劣?到底怎么个顽劣法?”世子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王兄!芫儿也觉得她好玩儿!我们去求了皇祖母,让她给我作伴读吧!葶苎,咱俩换换可好?” 葶苎郡主涨红着脸,看了看我,低下了头。 “郡主!”方觉夏握紧拳头,脸上气得微微扭曲,“枝意和肯定是作弊了!叶时拿书给她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礼记》!叶时!你说是不是?”她一把拽出站在身后的叶时。 叶时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那你说她是怎么背出来的?难道她事先知道今日会迟到,先生会罚她嘛?”芫郡主不屑地说。 “是啊,难不成她能掐会算啊哈哈哈!”世子附和道,扭头看到了他身后的一名男子。那男子皱着眉头,眼里凶光毕露。 “咳咳”,世子收了笑,“阿芫,觉夏是你我好友,你怎么舍得与她分开?你若是喜欢枝意和,就让她跟着你就好了。” 听了世子的话,他身后的男子面色缓和了许多,向方觉夏点头示意。 “这个人应该就是方觉夏的哥哥方斯年了吧。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耶,我可不能得罪呀。” 我弱弱地想。怯声怯气地开口: “世子爷说话真好听~是不是女娲娘娘把糖罐子弄倒撒您身上了吖嘻嘻!”我挑了下眉,敷衍的一笑后,转而面向郡主: “芫郡主这样沉鱼落雁的仙女,谁不想天天跟着您呢,只不过吖,小女子是陛下钦点的葶苎郡主的陪读呢~但是这都不是问题哈!郡主想我的时候,随时召见小的!毕竟人家也想跟仙女姐姐呼吸同一片空气嘛~” 芫郡主毫不掩饰心中的狂妄,肆无忌惮地大笑。 世子也满脸堆笑,“你果然很有趣~好了阿芫,皇祖母还等着我们一起用膳,快走吧。”搂着芫郡主肩膀转身便走,没走几步,扭头用手指轻轻一点:“明儿个再来逗你~”挑眉一笑,抛了个媚眼。 见他们都走了,我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捂着胸口:“呕~油腻!真恶心!”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装样子的嘛!”封知许从窗户外纵身一跃,跳了进来。 “殿下在说什么呀?”我咬咬唇,佯装懵懂。 “少来,我可都看到了!” 我面色恢复如常,冷冷地回他:“所以呢?” “哎呦!不演了?” “不装了~摊牌了~怎么滴吧~” “你额角怎么回事?”封知许用手背碰了下我额头。 “哎呦~还挺疼!你手劲儿挺大的啊!” “我都没使劲,肯定是你自己不知道磕哪儿了才乌青,肿了那么一大块儿!” 我倏然想起早上着急磕着了桌子角,不好意思地笑笑,挠了挠头说:“害!是我不小心磕的,冤枉你了嘿嘿!” “走!我带你去御药房,找人给你上药!”说着就抓起我的手腕要走。 我甩开他的手道:“不是吧大少爷!这还用上药!?但凡咱们走慢点,它就已经自己消下去了!” “那……那就找个能止疼的药!” “真不用……您不说,我都没觉得疼呢。” “哦……” “那……民女先告退了?!”玉饴玉团这么久都还没来找我,约莫着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我得赶紧回女学馆去看看。 “哎……你……” “有事吗您?!” 封知许突然眼光一亮,“枝意和!你还找书吗?” 我脚步一顿,“怎么说?” 封知许得意地一笑,歪头说:“你想看什么,我拿来给你!” “可以我自己进去找嘛?我想都看看。” “啊……藏书阁是不准女子进去的……” “哦,那算了。” “别呀!不然……不然我们求求……” “啊!对了!殿下,不然,我装成小太监跟您混进去吧!”我灵光乍现。 “啊……这……” “哦,那还是算了。” “好!明日旬假,你就扮成我身边的同安,我带你进藏书阁!” “真的吗?!太好啦!那殿下能给我找件太监衣服吗?” “没问题,你在这的等着,我这就回宫给你取一件回来!”封知许转身就要翻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等等!殿下,可以过一会吗?我身边的两个丫头到现在都还没来找我,我有点担心,我得先回女学馆看看。我们要不……” 还未等我说完,封知许就忙开口说:“行!我拿了衣服就去女学馆后门等着你!你且先回去吧!” “好!多谢殿下了!”说完我便小跑着往女学馆赶。 回了小院儿,玉团正蹲在地上给种子浇水,见我回来了,开心地放下水瓢跑来抱我,“姑娘怎么才回来啊!今儿个可被先生罚了?我们赶紧开饭吧,我都饿了~” “玉饴呢?她没回来嘛?” 玉团探着头四周望了望:“咦?没跟姑娘一起?” 我回想到方觉夏出学堂时,憎恶我的眼神,顿觉不妙,赶紧拉上玉团外出寻玉饴。 刚出院子没几步,一个小宦官迎面曲膝一礼道:“可是枝意和枝小姐?” 玉团拽着我的手将我向后拉,质疑地问:“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小的小珂,玉饴姑娘托小的给您送个信儿,让您去上书房西边儿的仙风阁找她。” “她在那干什么?我们不去!”玉团警惕地拒绝。 “说是与葶苎郡主有关,要您务必要过去呢。” 我认出这个太监是上书房负责扫地的。 与葶苎郡主有关?难不成玉饴又发现了什么不成?不是,西……西边? “辛苦公公了,玉饴让我去哪?她怎么跟您说的来着?”我与玉团使了个眼色。 “回姑娘的话,玉饴说去上书房西边儿的仙风阁。” 玉团也恍然大悟地“哦~”她点点头,“西边啊~” “我们初来宫中,路还不熟呢,可否劳烦公公带路吖?” 看他有些犹豫,玉团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塞进他手中。 小太监喜笑颜开:“姑娘请跟我来!”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仙风阁 走过上书房,明显感觉小太监步伐变慢,低着头左顾右盼。 仙风阁奇石罗列,走至一个斜坡前,停了下来,坡上有一个荷风四面亭。 “枝小姐,玉饴姑娘就在上面的亭子里,小的先告退了。” 我朝玉团抬了抬下巴,玉团立马明白过来,一把拉住小珂的衣服, “哎~别走呀~我们也没来过,珂公公带我们上去吧!” 小珂连忙摇头,摆手说:“不了不了,师傅交代的活儿还没干完,小的就先回去了。” “没事的,回头我们帮你干活儿!”不由分说,玉团已经拽着他的衣领推至前方,让他先上了台阶。 刚上到一半,就看到了亭子全貌。玉饴被人堵了嘴,绑在滚圆的红漆柱子上。 “姑娘!玉饴在那!”玉团抓着小珂就向上一步两个台阶地跨上去。 “玉团小心啊!”我紧跟着追上去。 小跑了两步,玉团已经独自去解玉饴身上的绳子,小珂挣脱了束缚就要向下跑。 他转身的瞬间,一根碗口粗的木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飞向我。我一个侧身大动作,抓住小珂的胳膊,他可能以为我还要抓着他不放,使劲儿扒开我的手。挣扎中,木桩已经直愣愣砸到他的后脑勺。在木桩的冲击下,他滚下了台阶。 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姑娘!你没事吧!” 玉团玉饴赶紧一左一右围着我,上下打量。 我吓坏了,小珂虽使坏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可是我也没想到会害他跌下去啊。 “快快快!下去看看!” 我们三人跑下台阶。我急促地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儿,心放了下来。又检查他的脑袋,胳膊…… “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儿吧?”玉饴担心的问。 “还有气呢,坡也不抖,血都没流,不会装晕的吧?”玉团捧着小珂的头,扇了他一个巴掌。 我跟玉饴看呆了。 “玉团!你怎么这么虎!”玉饴拍了玉团后背一下。 小珂却是真醒了,看见我们愣了几秒,立马爬起来跪在我面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玉饴扶我站起来,玉团歪嘴一笑,也站了起来说:“你们看,我就说吧,啥事儿没有,就是欠揍了。” 小珂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赶紧起来吧,蹦一蹦,看看有没有事儿。”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珂爬起来,弯着腰,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 “玉团,把你簪子拿回来。” 小珂向后退了两步。 “嘿!你还躲!”玉团朝他屁股踢了一脚 “哎呦!”小珂侧着身子蜷缩着,畏畏缩缩从袖中取出簪子还给玉团。 “是你把玉饴绑在柱子上的?” 小珂没有回我。 “不说是吧!”玉团作势抬起脚。 “我说!我说!是师傅让我把玉饴姑娘打晕,我和师傅一起抬上亭子的。然后师傅就让我把您骗过来。” “你师傅是谁?!” “是……”小珂胆怯地斜眼瞟了瞟玉团。 玉团抬起手,小珂下意识用手挡。 “是!是……是上书房掌事太监王德。” “他是受谁指使?” “奴才不知。” “你还不说是吧!”玉团说着就要撸袖子。 “真……真不知啊!向来都是师傅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小的不敢欺瞒小姐。”他的话尾带有哭腔。 “算了,你走吧。” “是!是!谢谢枝小姐!”磕了个头之后,小珂用手扶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 “站住,等一下,你刚刚真的没有磕到哪吗?”我叫住他。 “没有没有!”小珂迟疑了一下,扶着一棵树,弯着腰,干咳了几次,“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没事的吗?”玉团走向前捂着鼻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责问道。 等小珂吐完,虚脱地坐在地上。 我把了把脉,脉搏微弱,看他面色苍白,冒冷汗,呼吸浅慢。应该是刚刚摔得,轻微的脑震荡了。 小珂抱着头忏悔道:“完了,完了,我把这儿弄脏了,师傅定会打死我的。” “这有什么,你拿土埋起来就行了呗,谁能发现啊。” 玉饴也附和着:“是啊,你别担心,你坐这歇歇,我跟玉团去弄。” 小珂感激地望着玉团和玉饴。 我开口说道:“你脑气震动,让你师傅给你放个假,在床上躺个几天吧。” 小柯摇摇头喃喃道:“不……不必了。” “你若是不休息,轻则头晕,重则还会昏迷失忆呢。我可不想因为我出什么人命。这样吧,我一会儿找张纸给你写封信,你去太医署去找一个叫允京墨的太医,把信给他看,让他……。” 还未等我说完,小珂便打断了我:“多谢枝小姐的好意了,师傅根本不会在乎小人的死活的。况且小的这次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回去了也是会被他打死的。”他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还会打死人这么严重的?” 他缓缓地松开自己那方才还抓着衣衿的双手,颤抖着撩起袖子,全是淤青和伤口。 “天呐!姑娘!他的胳膊……!”玉饴咬着下唇,眼眶湿润。 玉团也惊呼:“怪不得!我刚刚明明也没怎么用劲儿,你那么大反应!” “和我一同入宫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人了。这次事儿没办成,估计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他把脸埋进膝盖,小声呜咽。 玉饴不解:“人呢?都去哪儿了?” 我轻声道:“死了吧。或是失踪了。” 一时大家沉默不语。 玉团坐到了小珂的旁边,轻抚他的后背。 “姑娘,我们……我们能不能帮帮他?”玉饴小声道。 我翻了个白眼,食指使劲戳了下玉饴的头说:“你是圣母吗?不久前你才被他打晕绑到那上面,还把我们都骗了过来,要不是你家小姐我机灵,从上面摔下来的不是我就是玉团了,你还可怜他吗?” “我们也没什么大碍,可他就这么回去,要怎么跟他师父交代呢?他也是被他师傅威迫才……”玉饴看我不耐烦的表情,噤住声了。 “谢谢你玉饴姑娘,我如此对你,你还以德报怨,我……不过,我命数已尽了……”小珂抬起头沉声说:“枝小姐,今日之事未成,日后还会有人加害于你的,只会变本加厉,您多加防备。” 我顿了片刻道:“小珂,你可恨你师傅?” “我……我不敢。” “你若不想死,就愤起而攻之,只有你师傅死了,也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可你连恨他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就还是听天由命吧。”说罢我便拉起坐在地上的玉团准备回女学馆。 “枝小姐!我想活!我……我恨他!他抢走了我阿姐留给我的,唯一的银镯子,还嫌弃我娘的牌位晦气,扔火里烧了,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小彻,因为向上检举他,就被他用蜡油滴脸,活活闷死了。”小珂抓挠着自己的皮肤,频繁吞咽口水。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黄金酥饼 “这,一个掌事还无法无天了不成,哎呀你别抠你那胳膊了,没一块儿好地儿。”玉团掰扯开小珂的手。 “姑娘有所不知,小的师傅的师傅是内廷掌事公公刘康刘公公,师傅是宫中鲜少会识字的,刘公公很是器重他,有需识文断字的宫女太监的都是由他教导。各宫都有他的人,小彻的检举信还没出直房,就被人发现汇报给了师傅。” “你既能做他的徒弟,并活到现在,也定是有你的本事吧?”我问。 “或许是比其他人运气好吧。” 我肃然道:“小珂,你先跟我们先回女学馆吧,我拿些东西给你。” 虽是不解,小珂还是跟着我们回了女学馆。怕引人耳目,特意走了后门。 回女学馆的路上,我一路沉默。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小珂,还有这次玉饴被绑,是谁指使的?方觉夏吗?刚刚在亭子那极目远眺,四下根本无人,费那么多事却不来看我笑话,到底图什么?害!我还是尽早将藏书阁中的书看完,想办法脱身皇宫才行。) 没成想,竟看到封知许一个人在后门踱步。时不时无聊地踢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好家伙,忘了他了。) “枝意和!你可来了!让我好等。哎?这人是谁?” “奴才小珂,拜见知许殿下。” 封知许拂了拂手,转头不耐烦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来!冷死了!” 我拿过他手中的太监服递给玉团,行了一礼,“多谢殿下了,殿下赶紧回宫暖和暖和吧,再让下人熬碗姜茶,趁热喝了,可别感染风寒。” “等你这么久,你就这样打发我?” “那……请你进去逛逛?喝喝茶?吃点点心?” “哎呀~不太好吧~”封知许挠挠头,笑着说。 “嗯哼”我摊开手,撅着嘴,耸耸肩,表示无奈。 “那……除了医书,香谱,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找的吗?我一并帮你!” 我转了转眼珠,灵光一现,歪头问他:“殿下能帮其他的忙吗?” “当然了!本殿下最爱乐于助人了!”封知许骄傲地拍拍胸脯。 我低声对玉团说:“你回屋拿一百两银子给小珂,衣服先藏起来,千万别让人看到。” 玉团疑惑地看我一眼,点点头,进了女学馆。 我招呼封知许到墙角边,悄声道:“殿下,那位公公因为我不小心从台阶上跌了下来,磕到脑子了,得静躺。可他师傅对他可不好了,您看,您能不能,把他要到您身边,让他好好休养几天?”我双手合十乞求的瞪大双眼望着他。 “没了?” 我坚定地点点头。 “七天!七天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当然……”他微微眯眼,捏了捏我的后颈,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 “没问题啊~小事一桩!” “天呐!您不仅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还是个宅心仁厚的大大大大大好人!” “少来了,反正说好了啊,明日卯时我们文渊阁后门碰面,你可不能再让我等你了!” “当然了!怎么舍得让您……什么?!卯时?这么早的吗?天还没亮吧……” 他言语轻快道:“天亮了不是惹人注目!趁李老头还睡的迷糊,我们赶紧进去!” 看到玉团开了门,从馆内出来,我告知封知许再稍等我片刻。 小珂与玉饴蹲在地上聊天,我走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多年相识的好友呢。” 小珂晃晃悠悠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腼腆地说:“玉饴姑娘与我姐姐同岁,我们正说,若我活过此劫,日后定将她当作我亲姐姐对待。” 示意玉团将银子给小珂:“我也没什么聪明才智,只是有点‘钞’能力,你把这钱收下吧。这次你就回你师傅,说我掉下去台阶了就行了。对了,我已经和知许殿下说好了,待会儿他会将你带去他宫中,你尽管好好养着。也好好想想日后如何生存,玉饴不是你姐姐吗,你随时来找她,能帮到你的地方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枝小姐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倘若小的能活着,定涌泉相报!”说罢便又要跪下磕头。 我连忙扶着他胳膊,“哎哎哎!殿下还在,别让他发现端倪!” “是!”小珂擦了眼角的泪,与我一同走至封知许。 “殿下,我这边已妥当,您可以带小珂走了。” “嗯,你叫小珂?哪个珂?” “回殿下,是玉珂鸣响,佩玉铿锵的珂。” “哎呦!你还识字吗?” “小时候读过一些,现在上书房当差。” “怪不得!那……我便说,看你会写字,拉你去我宫中抄些书。你伤养好了再走。” “多谢殿下!”小珂叩首道。 “小事儿!枝姑娘求我办事儿,我自是殚精竭虑的~”他言语间的调侃充满了一种玩世不恭的调皮。 我笑意隐隐,催促他们赶紧回去。 终于能安心吃饭了,今儿个有铭恩从宫外“味鼎轩”买来的黄金酥饼。听说这饼皮金黄金黄的,闪闪发亮,宛如珍贵的黄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姑娘先吃饼!放了这么久,不知道还酥不酥了。” 玉团迫不及待打开食盒:“哎!这怎么是绿色的!” 我与玉饴凑过去看,“哎!不是说是黄金酥饼吗?这是什么糕点啊?” “肯定是铭恩公公买错了吧,管他呢!我先替姑娘尝尝好不好吃!”不等我细看,玉团已经拿了一块塞进嘴中。“嗯~甜甜糯糯!真好吃!姑娘快尝尝!” 玉饴打了玉团一下,郑重地说“玉团!你!你真大胆!” “哎呀~姑娘不会介意我先吃的!是吧~”玉团胳膊蹭蹭我。 “玉团!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嘛?我才被人绑了多久!你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吃错了贵人们的怎么办?这糕点有毒又怎么办!” “呕”,玉团二话不说抠喉咙。 我拿出针灸针挨个插入,闻了闻,又仔细观察。 “无毒的。” 玉团拍拍胸脯,呼了一口气:“玉饴!真是被你吓死了!这黄金酥饼一日只卖一百份,鸣恩公公怕是也买不着,所以买个别的糕点应付一下也说不定,你这一惊一乍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就吃吧!以后被人毒死了我都不会管你!” “搞得好像你不吃一样!” “那现在不是在皇宫嘛!自然是要小心谨慎再谨慎的啊!” “你谨慎!你谨慎你被人打晕了等我和姑娘去救……” 又双叒叕……吵起来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祸水东引 我无奈地摇摇头,拿起一块糕点,糕体呈翠绿色,莲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咬了一口,口感绵密,“嗯~果然很好吃耶!下次让铭恩还买这个!” “我也要尝尝!~”玉饴终于停止争吵,拿起一块放嘴里。 玉团撇撇嘴,饶有趣味地斜睨玉饴。 “啊!呸呸呸!这什么啊!”玉饴把嘴里的囫囵吐到手中。 “咦~玉饴你干嘛呀,不爱吃也不用全吐出来……哎!姑娘!这里面竟然有银子!” 玉饴用手帕垫着从手中碎成渣的糕点中挑出一块小拇指大小的银片。 用水冲洗过后,我们仔细研究这块银片,薄如纸片,以忍冬纹为基底,两颗没有莲子的莲蓬雕刻其上。 玉团疑惑道:“这糕点里放个银片儿做甚?跟我们过年吃饺子似的,图个吉利吗?” 玉饴闻言反驳:“你个没脑子的!谁家图吉利放这么精致的银子?你看看这手艺,哪家店能做得出来?” 我点头赞同:“玉饴说的对,这么小的东西,还刻有这么细的纹路,得是工匠花了不少心思的。” “难道是有人想贿赂不成?” “傻玉团,你平日给杂役的银子怕不是都比这块儿大吧。姑娘,这上面的图案,怕不是有人想要通过糕点联络,却被送膳食的人拿错了食盒,送至了我们这儿吧?” “那我们赶紧还回去吧!可别引火上身。” “吃都吃出来了,怎么还?哎!无妄之灾啊~” “早知道我就不吃了!。”玉团夺眶而出,放声大哭。 “都怪我!是我吃出来的!给姑娘惹了祸端。”玉饴满脸懊恼,慌乱地掏手帕为玉团拭泪。 “怪个屁呢!吃就吃了,现在是想办法把这事儿掩过去!”我一个头两个大。 我顿了许久才道:“玉团,你御膳房不是有认识的朋友吗?靠谱吗?” “嗯,她叫多肉,我跟她很聊得来,她的师傅是尚善副,对她极好的,平日总能给她开小灶。” “好!你拿点银子去找她,让她做几块差不多的糕点,要快!趁人发现前,把这事儿掩盖过去。颜色样式差不多就行,把这个塞其中一块糕点里,记住!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一定要保密!明白吗?” 我将银片交给玉团,玉团拎着食盒就要走。 “哎!拿个手帕包着,食盒太扎眼了!做好了你就迅速赶回来,玉饴会去接应你。” 玉团“嗯”了一声,就跑出了院子。 “玉饴,给我梳妆。” “姑娘要怎么做?”玉饴边打开衣柜边疑惑地看着我。 “替你报仇!” “报仇?姑娘可是知道谁打晕了我?” “这宫里,我也是想不到还能有谁了,就算不是她,也没办法,算她倒霉吧。谁让她总是颐指气使的!”我无奈叹了口气。 梳洗后,换上了一身雀金裘做的红色团锦琢花衣裳,外面穿着同色水云小夹袄。 “玉饴,你去看看,玉团到巷子口的时候,你就回屋来拿食盒,我们直接去方觉夏那。” 玉饴接到玉团,玉团跑的满脸涨红,气喘吁吁。让她回小院儿歇歇,我与玉饴气定神闲地去了方觉夏的院子。 她在院中被几位宫女围着荡秋千,见我来了,很是惊讶,本来还阳光灿烂的脸上,立时阴云满布,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 “枝意和,你来干什么?” “姐姐~我托人从宫外买了糕点,想拿来与姐姐分享。” “谁要吃你的脏东西!” “姐姐~你可是我来这宫中认识的第一个美女,都说与长的好看的人做朋友,自己也会长的漂亮的,人家也想跟姐姐变白变美变仙女嘛~” “少来恶心我!我可不吃你那套!” “姐姐不要这么大的恶意嘛~人家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的~” 方觉夏面目放松许多,责问道:“你可知我将来是要做世子妃的?” 我摇摇头,假装懵懂地看着她。 “那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兄长是世子最好的朋友,我们万宁侯府将来也会是世子最强有力的臂膀。我与世子青梅竹马,情意绵长。还有芫郡主,我是且也只会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你别妄想自己一届商贾之女就能插手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不!配!” 方觉夏将我推至一边,不耐烦地佯装擦手:“快给我滚!什么人都能踏进我院子,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又皮痒了!” 院中人皆低头跪在地上。 (这销售还挺不好干的。) 心里暗忖,想着这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把这盒糕点推销出去啊,咬咬牙,咧嘴一笑。 “嘿嘿,姐姐……” “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我可没把你当闺中密友!要不是祖母喜欢你,本郡主才不跟你玩儿呢。”芫郡主声势铿锵道。 “芫郡主吉祥”众人行礼问安。 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向郡主殿下请安,愿郡主玉体康健,容貌更美!” “你成天的哪来的这么多词儿啊?”郡主踏上拱桥,牵住我的手说。 “阿芫!你怎么来了?”方觉夏驾轻就熟地挽住郡主地胳膊。 郡主甩开她,转向我:“我母妃说的没错,你果真虚伪卑劣!你休想嫁给我皇兄!你才不配做我的嫂嫂呢!意和,别理她了!” 郡主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我寻思着,这是个好机会啊。 “郡主,别介吖~我本就是来给方姐姐送糕点的,这样吧,方姐姐的院子幽静雅致,我们要不一起坐下来尝尝吧。”说罢就去接玉饴手中的食盒。 “你什么身份,不准坐在我的院中!”方觉夏向前想拦我。 我顺势碰上她的手,身体向后一仰,将手中的食盒扔入桥下水中,整个人像玉饴的身上扑去,玉饴一手迅速抓住栏杆,一手撑住我的身体,以免头部磕碰。 “咕咚”,清澈见底的水中,洒落的糕点激起一圈圈涟漪。 看着食盒连同糕点一同沉入水底,我才放下心来,朝玉饴使使眼色。 玉饴站直扶稳我,高声道:“方小姐,你怎么推我家姑娘!” “你眼睛长狗身上了?我都没挨到她,她自己摔得。” “方觉夏,你怎么这么刻薄,你这院子再金贵,也是我皇爷爷的!要不是祖母说你院中开了朱顶红,我才不来呢!本郡主以后都不来了!”郡主气嘟嘟地拉着我出了方觉夏的院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新家具 “郡主,您可别不高兴哦~要不民女给您讲个笑话听?” 郡主漫不经心地薅着树上的叶子。 “有一天一只螃蟹出门,不小心撞倒了泥鳅,泥鳅很生气的说:‘喂!你是不是瞎啊!’您猜螃蟹说什么?” 郡主正色道:“螃蟹说……嗯……说什么?” “螃蟹说:‘不是啊,我是螃蟹’啊!”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呀!” “郡主开心了嘛?” “我也不是不高兴,我就是觉得方觉夏这个人虚伪得很。好像我跟我皇兄没有他们家就不行一样!她和我一起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要我带她去见皇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 “可能她确实很喜欢世子殿下吧。”我胡扯道。 “皇兄才不可能喜欢她呢!” “毕竟很少有人能像郡主一样美丽大方,聪明可人那~” “哼~!就你嘴甜~” “郡主打算去哪里玩啊?” “我被祖母考了功课,祖母本是罚我背书的,看我不高兴,便说叫我来女学馆找人玩儿。哎!你的院子在哪?我们去你院子里瞧瞧!” “额……好啊。” 玉饴带路,我与郡主回了院子。 玉团听见门响,从屋中跑出来:“姑娘,事儿可办妥了?郡……郡主殿下万福!” “办什么事儿啊?”郡主扭头询问。 我糊弄道:“这不是去找方姐姐了嘛哈哈哈。” 我和玉团玉饴尴尬地对笑。 郡主不疑有他,进了屋子坐下。 “意和,你这院子怎么这么荒凉,这宫中还有这么块破地儿啊。” “民女觉得还行啊!我们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菜呢,下次郡主来,说不定就能吃上我们自己种的萝卜土豆呢。” “在园子里种菜?本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种菜呢!”郡主走出房门,去院子看一片空地。 不过一须臾,就有人来传郡主回宫,郡主恋恋不舍地与我们道别。 日落黄昏,稀稀拉拉地几个小太监端着抬着大大小小的物件进入小院: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描梅紫砂茶具、珐琅彩瓷烛台、缠枝牡丹纹镜、铁力木雕花扶手椅、芍药朱漆小几…… 我们三人懵然看着院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天空中的云彩被染成了金黄色,让人心醉神迷。 为首慈眉善目的公公声如温玉:“洒家关雎宫林元。今儿个芫郡主回宫,提及您这儿断瓦残垣的,定要给你添置些物件儿才行,这不,我们娘娘特意嘱咐咱们赶紧给枝姑娘置备上。” 我敛衽一礼道:“多谢贵妃娘娘!多谢芫郡主!多谢公公!民女感激不尽,受宠若惊。” “枝姑娘有礼啦!姑娘好福气,一进宫就与我们郡主投缘,娘娘疼爱孙女,自是不会薄待郡主的朋友的。” 我微笑躬身,低头瞥见玉团,玉团回屋取了一块金饼,悄然塞至林公公手中。 “麻烦公公跑一趟,劳您操劳,民女年纪小,未知礼仪,不懂规矩,还请公公日后多多关照呢。” 林公公喜形于色,收进了自己怀中。 随即我又拿了一块银锭,放至林公公手中,语气诚挚,朗声道:“各位公公都辛苦啦,小女在此多谢各位啦,区区薄利,敬请公公们笑纳,权当茶水钱!” 众人目光交汇,面面相觑。 林公公收了银子,笑言:“枝姑娘仁义,吾等愧领,还不都谢谢枝姑娘体恤!” “感谢枝姑娘!”小院儿一时沸反盈天。玉团玉饴指挥着众人将旧的家具搬出院子,安置新家具,柜子放进屋里哪儿,屏风摆在哪儿……忙得热火朝天。 待大家好不容易走后,玉团玉饴瘫坐在新的椅子上,抚摸着精雕细刻的桌案,感慨万千。 “姑娘,这芫郡主还真是没得说!才来我们院儿一次,就‘哐哐’送这么多东西!” “是啊!也不像传闻中说得那般刁蛮任性啊!还颇有耐心听我讲地里的苗……” “哦吼!这就把你们收买了是吧?听你说种菜那是因为人家郡主觉得这事儿新奇!送家具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你们都别忘了,我可是葶苎郡主的陪读!” 玉团反驳道:“她也没管过我们啊!没吃的没炭火的时候,也没见她着人送过啊!” 我撇了撇嘴:“我们没饭吃没炭烧不也是因为这个芫郡主吗?” “我觉得玉团说的有道理,姑娘,葶苎郡主自己身体都羸弱,自顾不暇,哪顾得上我们!姑娘还未及笈,少说也要在这宫中呆上两年呢,有个靠山总是好的。” “这葶苎郡主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女儿,将来那是公主!地位尊贵。我可不是尚书家的千金,侯府家的小姐。你们也知道的,按我的脾气呢,早晚会闯祸的,我爹呢是靠不住的,在这宫中,我真是得罪了谁,不牵连母亲外祖他们,我就千恩万谢了。我谁都不想搭边,只想安安稳稳混日子,不想与他人过多牵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的好姑娘,世间岂有左右逢源之人!”玉饴打了盆水,擦拭新的家具。 玉团也拿了块抹布浸水:“可不是!这谁当皇帝还不一定呢,万一当今恽王……” “玉团!”我与玉饴异口同声。 玉团绷住了嘴,瞪着大大的眼睛小声嘟囔:“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这种事你也敢说,你是真想害死姑娘!” 我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掂量,眨巴眨巴眼睛道:“玉团玉饴,我觉得我们还是尽早想办法出宫去吧。” 她二人放下手中的抹布,凑到桌边,惊道:“姑娘,你是想家了吗?” “快清明了,我们就能出宫给念公子过生辰,还能放风筝……” “我是说我不要做伴读了,怪烦的。” “啊?!那哪行!这可是陛下钦点,郡主不出嫁,姑娘都要一直跟着郡主的!” “不想干了呗,上班儿也有辞职的啊。” “姑娘又在说什么胡话了。” “哎~跟你们说不清!那什么,你们也打听打听,这宫中有没有什么外面见不到的花啊草啊什么的。” “姑娘又要鼓捣你那香了嘛?” “你还不知道嘛,这么些年了,早已经是姑娘的执念了,就小时候闻过一次的味道,谁记得啊!” “废话多的要死,姑娘让我们找就找呗。” “你说完了又嫌我啰嗦!” …… 我淡然一笑。 (这宫中若是也找不到香的原材料,那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若是真回不去,那这皇宫我可真是待不了一点,得想好撤退的理由才行。) “对了!姑娘,你下午交给我的衣裳!搬柜子的时候差点就被发现了。” (都差点忘了,明天一大早就去文渊阁,一上午时间,应该能看完所有医学书籍,电视里不是讲有什么假死药啊,闭气丸啊什么的,搞点吃吃哈哈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嗯!明日旬假,我与小皇孙一大早就去文渊阁,你们不用跟着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竟是旧相识 睁开迷朦的双眼,玉饴为我穿上蓝色太监服,袍身宽松,贴身不合身,仿佛是袍子差不多掉下来的样子。袖口宽大并且长,玉团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湖蓝云烟绸斗篷,为我系上。 帽子帽圈宽大,我戴上直接盖住了眼睛。 玉饴拿了个香囊掖进帽子里,细声道:“衣服还好,帽子味儿冲,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姑娘忍忍,等回来了为您沐浴。” 我晃了晃头,塞了香囊的帽子,刚好卡在我的脑袋上,我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塞进嘴里,对玉饴举起两个大拇指,戴上斗篷上的帽子出了门。 雾渐渐散了,天边有了点红光,旁边的云也染上了微微的粉红。 封知许还没到,我百无聊赖地扫了一脚花坛中的花草,裤脚被露水打湿,沾染了湿润的清新。 “怎么?才等我一刻钟就不耐烦啦?” 本来就没睡够,不想搭理他,敷衍着:“殿下既来了,我们就进去吧!” 到了门口,我解下斗篷叩门,无人响应。 “李老头儿!快开门!”封知许声若洪钟。 老人家开了门,话也未说便转身离去,步履慢而稳。 封知许拿了钥匙,开了藏书阁的门。 书本散发的油墨香,书柜久远幽深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带给人一种宁静和舒适。 我关上了大门,室内昏暗,万籁俱寂,阳光透过窗户,一格一格的光柱,调着墨香,将书架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我卷起宽松的衣袖,点燃一盏古铜色宫灯,灯光柔和而微弱,我提着灯径直走进医书一列,随手拿出一本《内经》翻阅,我得在有限的时间里读更多的书才行。 “你这是怎么看书的,一目十行也没你这么快啊。” 我呵呵一笑:“我看书就这样的,看个热闹呗。” 封知许摇摇头,脚步轻盈,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又沏了一壶茶,不紧不慢地坐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悠闲地看起书来。 我站在书架前,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我所在的位置仿佛是这世界最安静的角落,顷刻间,灵魂一跃而出,沉浸在各类古典着作中。 “你一直这样站着,不累吗?” “啊”突如其来的对话吓掉我刚拿起的一本《草堂笔记》。 “一直戴着帽子不沉吗?李老头儿不会进来的。”说着拿掉了我头上的三山帽,香囊掉在地上。 我下意识弯腰去捡,书架间距较窄,我与封知许不约而同地弯下了腰,彼此的头部意外碰撞在一起,刚好磕到我未好的额角,我捂着头,痛苦地蹦起来,“哎呦喂~” 他愣了几秒,忽然倾了倾身,单手撑着书架,抬手伸过来,食指勾住了我耳边的碎发。 (不是,他要干啥?!) 我身体一僵,捧住脸怔在原地。 “哗啦啦!”手指透过缝隙,看到封知许托着几本书籍,我身后的书如瀑布般纷纷掉落。 我们一边蹲下捡起书籍,一边交谈:“对不起啊,殿下,头疼不疼?” “你头可真够铁的。哎!对了,你昨日让我带走的磕到头小太监,他一到我宫里,就睡下了,我早上问时,说是还没醒,可真能睡。” “不知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问题,殿下今日回宫他要是还在睡,可一定要通知民女。” “没问题!哎!你真的很喜欢茉莉哎!”封知许捡起压在最下面的香囊站起来。 “嗯?就那样呗。” “枝意和,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摸了摸鼻子,歪头道:“殿下是说鼻烟瓶吗?哦!对哦!也是茉莉的呢!” 封知许肩膀塌下来,郑重道:“不是的!” “啊?我们之前还见过?” “昭定二十年盂兰盆节,茉莉手串儿。” 我摇摇头,打趣道:“殿下记性还挺好的,民女上个月的事儿都不记得呢。” “盂兰盆节前一日,是我外祖父的祭日,那年,是我父王第一次带我出宫,见我外祖父最后一面,母亲躺在父亲的怀中,锥心泣血。我不知就里,一心想着偷溜出去玩儿。费劲吧啦翻墙跳到了隔壁宅子里,被护院以为我是小偷,追着我跑了一条街。” “然后呢?” “然后我跑进三生堂,躲在一个正在看诊的老妇人身后,求她救救我。” “我外祖母?” 封知许点点头,继续说道:“一个比我矮半头的小女孩突然抓住我的手,大喝‘你怎么闯进来的?别碰我外祖母!’” 我哈哈大笑,指着自己道:“是我吗?” 封知许应声说:“这时候那几个护院追了过来,叫嚣着,还说要搜查药堂。你拉着我的手走出去问那些护院他们要找的人是不是我,我那时害怕极了。”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护院说他们在找小偷,你说’谁家小偷穿成他这样的?衣服是云锦的,光腰上的玉带銙都是和田玉,这一身行头,比你们所有人十年赚的钱加起来都多,怎么可能会是小偷呢?‘护院不信,非说都是我偷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肯定是不会让他们随意带走你的。” “不错,你说我该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偷跑出来的,父母肯定在四处寻我,要求报官处理。我怕被父亲知道,求你不要报官,可你还是让你外祖母报了官,我父亲将我领回外祖家,给我一顿毒打,还把我扔进祠堂,跪了一宿。” “啊……殿下……就是,嗯,您得知道,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的。” “我本是恨透了你的,咬牙切齿地发誓,有机会再碰到你,定要把你挫骨扬灰。没想到第二日中元节,我饿的不行,一出门就撞上了你了,我本是要打你一顿好好出一口气的,结果你见我恶语相向,拔腿就跑,跑得飞快,我追不上你,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走廊上。” “哦~那个小男孩儿原来是您啊!” 我终于想起来了,往年清明中元,父亲都会单独带我去祭祖的,就只那一年他带我去了一个大人的家里拜祭,厅中挤满了人,父亲和同僚说话的功夫,我就被人群挤出来了。我百无聊赖,四处瞎逛,就撞上了开祠堂门向外走的封知许。我跑了没两步,听见后面追杀我的声音就没有了,放慢脚步扭头回去看,发现封知许躺在地上。 他迷迷糊糊的说好渴,我找到一个小厮,本是想告诉他,有个小孩儿晕倒了,可他见我面生,根本不听我说什么,就把我往前厅领。我只好在前厅拿了些水果回去找他。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枝思齐 封知许施施然道:“是啊!你拿了个橙子给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带皮的橙子,拿了橙子上去就咬,带着皮的橙子又苦又涩,嘴里直冒酸水吐了出来,你嘲笑我连扒皮都不知道,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 “那我不是给您捡起来,还给您扒皮了吗?你可不能再恨我喽哦~” “嗯!所以我也不讨厌你了~反而很感激你呢。” “感激我什么?” “那时,你轻轻将手绢舒展于我掌心,细腻地拭去橙子表面的白丝,将剥好的橙子放在我的手心,伴着你手腕上戴的茉莉花手串,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着橙子皮的清香,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就这?嗨呀~这有什么好谢的啊哈哈哈!”我摆摆手。 “难道你不好奇我的故事吗?” 我双手并拢向上,让他继续。 “我向你索要手环,你不给,说是你哥哥亲手给你编的,无奈之下,我便拿了扇子与你做了交换。” (扇子?完全没印象,八成是卖了或是送人了。) “与你匆匆告别后,我母亲找到我,一直抽抽啼啼,她责备我全无心肝,没能见外祖父最后一面,随心所欲,不闻不问。正当我手足无措时,母亲看到我手中的手串,泣不成声,认为我偷跑出去是为了编手串给外祖父,她责怪自己从未全心关注过我,自那以后,她留守东宫,深居简出,众人皆说她秋扇见捐,唯有我,知道她的不易与坚韧。” 我斜倚书架,以手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曾派人寻了你许久,直到去年花朝节,我与自衡西郊赏花,目睹你与一女子发生争执,才辨认出是你,我找到你,可你根本不认得我,拉着你兄长,与我擦肩而过,你记性真的很差哎!” “害!怪不得民女觉得殿下分外亲切,原来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吖!”我拍拍封知许的肩膀,笑了笑。 “得知葶苎的伴读是你时,可把我开心坏了呢。” 此刻,我终于放下对他的顾虑,展颜一笑。 我总算看完拿的最后一本《花草经》,眼睛已经酸胀,站起身扭了扭胯,泡一杯香茗,从二楼的窗户向下望,老爷爷躺在摇椅上,沐浴着和熙的阳光,他的双手交叠在膝上,一只小猫蜷缩在他怀里的毛毯中,阳光给它那柔和的毛发镀上一层金黄色。 午后的太阳,总是如此温暖明媚。 “这李老头可真是个猫奴,前几年还只有三只,现在感觉整个阁内都是猫了。” “都不怕窜进藏书阁,损坏珍宝嘛?” “书库,书橱到处都有放‘毒八角’,每日还会点‘七里香’来熏虫,别说猫了,夏日几里内连小飞虫都不会有。” “这么神奇!‘毒八角’是何物?‘七里香’又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是李老头告诉我的,或许涉及芸香、鱼石子之类的。都是他自己瞎研究的。” “如此说来,他还会制香?” “当然了,这文渊阁就是先皇还在世时,李老头督建的,一直到昭定四年才完工。就像这水,可不是一潭死水哦,是通往城外运河的,一旦失火就有源源不绝的水来灭火。这些石头啊桥啊都是有讲究的,不然皇爷爷怎么会只留他一人独守文渊阁!” 不禁触目兴叹,这宫中真是人才济济,每个人都有大智慧啊! 突然,肚子咕咕作响。 封知许清了清嗓子;“我也饿了,我们回去吧!” “我都还没看完呢。” “这藏书阁少说有上万本,来日方长,走吧走吧。”封知许推着我下楼。 “现在出去不会被发现吗?” “你头低一点,帽子也低一点,不会有人发现的~” 刚出文渊阁。 “和姐姐,好巧啊!” 我一个大震惊,抬头一愣,枝思齐? “嗨!你也来看书啊,好巧!爱读书是好事哦!” “和姐姐穿成这样,是与知许哥哥在此私会吗?” 他锐利的目光刹那间落在我身上。 我翻了个白眼,食指戳他的额头,:“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私会吗,我就是来看书的好嘛,还不是这藏书阁不让女子进入。” 枝思齐躲过我,眉头紧蹙,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哎!你这什么眼神?” “和姐姐无视宫规,我要告诉父亲,让他训斥你!” 我冷笑一声,带着不屑“嘁”了一声。 “你‘嘁’什么?” “小屁孩儿,还会告状呢!”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转身就要走。 枝思齐扯住我的衣角,大声嚷嚷:“你不准走,你跟我去见父亲!” 封知许赶忙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嗓音道:“小齐,别闹啦,知齐哥哥下次出宫还给你带好玩的。” 枝思齐发出“呜呜”的声音,挣脱掉封知许,拉着我就跑。 “你个小屁孩儿,你到底要干嘛呀!” “枝意和!我没有名字嘛?”枝思齐停住,脸上流露出愤怒。“我就是要让父亲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草木之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歪头,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枝思齐,你是在吃姐姐的醋嘛?” “你真好笑,我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外孙,公主唯一的儿子,父亲唯一的嫡长子,谁会不在意你呢!” 我勉强止住笑意,不慌不忙地说:“呦呦呦~那你现在着急把我拉去见父亲,是做甚啊?” 枝思齐刚要开口,封知许走过来,搂住他背过身去,“小齐啊,哥哥送你回宫吧。对了,昨日先生要求背诵的,你可背了啊?明日要学什么你知道吗……”枝思齐不停扭头,都被封知许按了回去,封知许摆摆手,眼神示意我赶紧走。 我点点头,笑了笑,回到女学馆。 玉团玉饴在院子晒太阳,心里碎碎念着:“要是院子里也有个躺椅就好了,再养个小猫,不行,得三个摇椅,我们三个围成一圈儿,中间放个小桌儿,磕磕瓜子,聊聊天,喝喝下午茶,哎呀~生活真是滋润呀!~” “姑娘站那傻笑什么呢?” “姑娘遇着什么开心事儿了?” “饿了,想吃东西。” “有个叫段清的小太监今儿送来了黄金酥饼哦!他说鸣恩公公嘱托他以后都由他给我们送吃食。” 我两眼放光。小跑进屋里。 刚打开食盒,烘烤出的黄金酥饼香气四溢。我闻了闻,一一掰开每块饼,酥脆的外层包裹着香甜的馅料,咬了一口,香脆和绵软的口感交织,真是太美味啦! 拿起另外半张饼准备吃,玉团说:“这小段说了,日后姑娘想吃什么,尽管提,他都给姑娘送过来。” 我反问;“那他知道食盒拿错的事嘛?” 玉团摇摇头,“谁知道他知不知道。” “那你可问他什么了?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啊。我们不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嘛,我又不傻~” 我拍拍玉团的脑袋,赞许地伸出大拇指。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探病 翌日,依旧踩着上课的钟响到达教室。 葶苎郡主的位置空着,环顾四周,瞅见芑郡主瞄向我,我挥挥手跟她打招呼,她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铺好宣纸,拿出毛笔写字。打算把昨日看的乱七八糟的感觉有用的记下来。 耶悉茗:南岳之境,五谷无味,百花不香,此花特芳香者,不随水土而变,彼之女子,以彩丝穿花心,以为首饰。 山姜花:主治调中下气,破冷气作痛,止霍乱,消食,杀酒毒。 鹤草:蔓生,其花麴尘色,浅紫蒂,叶如柳而短,当夏开花,形如飞鹤,嘴翅尾足,无所不备。出南海,云是媚草。上有虫,老蜕为蝶,赤黄色。女子藏之,谓之媚蝶,能致其夫怜爱。 …… 都是文言文,一知半解的。 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芑郡主短暂地注视左方,很快低下头看书。我逐一打量,枝思齐的位置也空着,他竟然也没有来上课。 下课后,将宣纸叠起压在书本下,托着下巴,转向芑郡主方向,空荡荡的,不知去了何处。芫郡主位置围了一圈人,我可不想去凑热闹。 “阿和!” 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扭头望去,空空如也,再转向左边,也没有。 我轻轻叹息,流露出一丝无奈,眼神凝视前方。 “喂!你都不再找找我啦?”封知许赫然叉着腰站在窗外。 “这不是没找着嘛。” “你怎么都没听先生讲课呢?一直在写什么?” “殿下既然能发现我没有认真听课,那殿下一定也没有认真听课。”我扬起下巴,晃了晃脑袋。 “你还想去文渊阁吗?” “我想过了,总是混进去还是不太稳妥,既然文渊阁只有李爷爷一个人看守,我只要跟他打好关系,让他放我进去就好啦。” “那李老头油盐不进,古怪得很,满宫没有他看顺眼的人,心情好些能跟你闲扯两句,心情不好,谁都不放在眼里。” “害!好难呐~还想找他拜师,学制香呢。” 封知许托腮倚在窗沿。芑郡主从外面回来,低头坐回位置。 我突然想起,忙问:“对了,殿下,枝思齐今日怎么没有来呢。” 余光扫见芑郡主微微抬了头。 “他啊!不来很正常啊,三天两头的生病,比女人还娇弱。”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嘛?” “可能是被气到了。”封知许附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 我们对视一笑,“不如我们放了学,一起去看看他吧。” “好啊!长乐宫的厨子做的松鼠桂鱼那是一绝!我现在就让同得去通禀!” 说话间,封知许已经召来了一个小太监。 我心中暗忖:“这个芑郡主好像很关心枝思齐的亚子。” 于是开口道:“芑郡主要和我们一起去长乐宫吗?”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自己,脸涨的通红,“我……我嘛?” “说是长公主宫中的松鼠桂鱼很好吃,我们一起去蹭饭吧。” 封知许拍拍我的肩膀,温声道:“阿和,阿芑都没怎么见过小齐,不愿意就算了。” 芑郡主身体塌下去,复又低头转过身,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芑郡主是不是住在九曲亭啊?就在女学馆旁边吧?从长乐宫出来,我们还可以一起作伴回去呢。” 芑郡主眼珠子瞪得溜圆,点了点头,嘴角噙着笑。 放学的钟声如同一阵清风,带走了先生们的严肃与压抑。 “枝意和,你怎么都不去找我玩儿啊?” “芫郡主!枝思齐病了,这不,正打算去看他呢。” 芫郡主嘟了嘟嘴,“哦”,脸色变了变,“那你看完来找我玩儿!” “必~须~的~”眼睛一眨,向她抛了个媚眼。 还没到长乐宫,就看到宫门口站了几个人候着了。为首的一个嬷嬷大老远就朝我们迎了上来。 “许殿下辛苦啦!芑郡主万福!哎呦,和姑娘安好!” 我优雅一笑,翩翩应对。 长公主也从宫中走了出来,“意和,你来啦!怎么这么多日也不见你来,我日日都备着果子茶点,专等你来呢。” “公主殿下福安!” “哎呀!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知许阿芑也快进来吧!” “皇姑,小齐怎么样了?” “又烧了一宿,哎!原还指望他文武双全,如今却连床都下不了。” “皇姑真不知足,这天底下,皇爷爷的宠爱,除了您,谁还能比的过小齐?” “你个小鬼!近日可与你父王通信?他可安好?” 走过长乐宫的长廊,芑郡主不由自主地欣赏着精美的壁画,品味着独特的建筑,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面对公主与封知许侃侃而谈,我默默跟随,进了屋内,寻了个凳子坐下。 芑郡主站立一旁,眼神闪烁不定,显得相当拘谨。 我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坐过来,她怯生生地坐在我身边的位置,身体直挺挺的,好像被粘在凳子的前半边一样,一动不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阿芑还是第一次来皇姑这儿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无须拘束。”公主回眸一笑,温柔如水。 芑郡主连连点头。 “皇姑,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小齐吧!” 枝思齐还躺在床上,我们一行人踏入房间,他背朝向我们。 “齐儿,知许,阿芑还有姐姐来看你了。” “我说过,我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枝意和!让她滚出去!” 我驻足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无奈泛起一丝苦笑。 公主看向我,尴尬地笑了笑,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了别处。 “小齐,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封知许走向他。 “哐”一声,瓷碗破碎在地,“我已声明,不愿会客!不愿会客!谁都别扰我清静!” 众人皆愣住,两个小丫鬟匆匆进来收拾地上破碎的药碗。 “齐儿不懂事,自幼被我惯坏了,别管他,由他去吧,咱们去用膳吧!” 我特别喜欢那道糖醋排骨,酸甜可口,肉质鲜嫩。还有那酥皮鲜嫩,肉质肥而不腻的烤鸭。 公主与封知许仍旧热络地聊着家常,我自顾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芑郡主,低头不语,一个人默默地吃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看着她那忧郁的神情,我放下筷子,握着她的手,关切地询问:“郡主可还为小齐担心?还有力气摔碗呢,没什么事的。” 她轻轻点点头,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我为芑郡主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微笑着说:“来,吃点辣的,增加食欲、驱寒暖胃,吃饱了才能让人心情变好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被赶 出了长乐宫,与封知许走了一段路,挥手告别后,我与芑郡主一同往女学馆方向走。 一路之上,沉默占据了主导,我试图打破这份宁静。 “郡主喜欢什么花嘛?我们下次再去长乐宫,可以为公主带上一束。” “嗯……倒也无妨,只是思齐病好了,我们或许无需再去了。” “他是个病秧子嘛,体质薄弱,易于生病的。” 听到此言,芑郡主的眼神稍显黯淡。 “他……他并非长久病弱的,身为他的姐姐,你自然不希望他生病的,不是吗?” “哎呀,开玩笑啦~倒是郡主对小齐颇为关心,远超于我这个做姐姐的呢~” “思齐他……思齐品性高尚,曾在我……曾在我遭受欺凌之际伸出过援手,我对他满怀感激。” “哦?他有什么乐善好施的典故吗?”我探头谈笑道。 “没……没什么。”芑郡主的头埋的很低。 “哎呀~郡主说来听听嘛!~”我轻摇她的臂弯。 “仅是我入宫之初,不辨文字,闹出笑谈,枝公子适时为我解了围罢了。若不是他,我……或许无法度过那段艰难时光……” “郡主太过谦逊了,其实每个人都会有困境,能够互相帮助、扶持,才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嘛~” 芑郡主笑了笑:“嗯,你说得对。只是……我还是希望他能早日摆脱病痛……” 我们一路聊着,渐渐走到了九曲亭外。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边泛起了一抹绚烂的晚霞。 我与芑郡主相互道别后,回到女学馆,玉团兴高采烈地向玉饴展示从长乐宫带来的糕点。 玉饴也神采奕奕地掀开食盒,展示小段今日送来的翡翠莲花糕。 我则回到房中,来到书案前,展开誊写着花草相关的宣纸,悉心铺展。 尽管读了很多书,却仍无法参透如何调配这‘和月香’,就连外祖父也无从知晓,我真的怀疑我究竟能不能成功制成了。 忽然,文渊阁的李爷爷浮现在脑海中。 玉团玉饴用过晚膳后,我与玉饴拿上翡翠莲花糕,前往文源阁。 悠然的夜色中,李爷爷正躺在躺椅上,吱吱悠悠地晃着摇椅,他那悠闲的神情,仿佛与这月色融为了一体。他正喂着水池里的小鱼,我恭敬地向他行了礼。 “李爷爷,您好吖!吃过晚饭了吗?这是我特意从宫外购买的翡翠莲花糕,您可否愿意品尝一番啊?”我诚挚的微笑。 “老夫已有多年未曾品尝过宫外的美食了,此乃哪家铺子的手艺啊?”他好奇地询问。 “似乎是叫‘伊食园’的铺子。这翡翠莲花糕可是他家的招牌呢,早去才买得到,不然得跑个空呢。”我蹲到他身边,打开食盒,端着盘子递至他面前。 他拿起一块,细细地端详:“他家的招牌乃是莲子糕。如此多的花样,反倒不如他岳丈做的美味。”他又将糕点放回盘中。 “您都没吃怎么知道不好吃?”我将盘子举高了点,“您尝尝再做评判。” “他女婿小万当徒弟时,便已心猿意马,投机取巧,一心只想攀附师傅女儿走捷径,这种人做出来的糕饼,我并不期待有何美味。”李爷爷摆摆手摇摇头站起身来。 “您身在宫中,消息却如此灵通呢,连这种糕点铺的内情也知道的如此清楚。”我将糕点又放回食盒。 “老头我不过是年轻时爱交朋友罢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然。 “李爷爷,想必您一定博闻强识吧!听闻这藏书阁的驱虫香都是您亲手调配的,看来您对制香之道是有些独到的见解?不知可曾听说过‘和月香’?”我试图引导话题,希望能让他有兴趣。 他却突然神情一变,转身问我:“你小小年纪,何来识得此已失传之香?” “嘿嘿!小女幼时昏迷不醒,外祖父曾借此香将我唤醒,我深感此香神奇,所以想重塑此香,以造福众生!” “你外祖父可是太医署的允京墨?”他追问。 “是的呀!您竟然知道我外祖父?那……”我欣喜地说 然而,他的神情却突然严厉起来:“出去!勿再让我再见你在此阁内!否则休怪我无礼!” 我惊讶的问:“李爷爷,您可是与我外祖父有什么过节呀,您……” “住口!休要与我攀亲带故!再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偷偷踏入过藏书阁,老头子我不过是懒得与你计较罢了,你还是速速离去!日后不要再来了!” “李爷爷!” “出去!”他挥舞拐杖,将我与玉饴逐出文渊阁。 翡翠莲花糕和食盒也随之被抛出了阁外,我心中一片失落,但仍恭敬的离去。 玉饴拾起地上散落的翡翠莲花糕吹了吹,又将其放回了食盒之中。 “姑娘,我们回院子嘛?” “玉饴,我觉得我人缘还挺差的,到哪都能被撵出来。” “姑娘怎么这么说呢!对玉饴来说,姑娘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玉饴~抱抱!”我心情纷杂,百感交集。 (好像进宫后,我就在不停的讨好,可是在讨好别人的时候,也是在得罪自己的时候。不能急于求成,迷路就是走路的一部分,慢慢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急不得,一切都会有的。) 自我安慰着,我与玉饴一同返回了女学馆。 “姑娘,刚刚驸马遣人传话,让您过去一趟呢。”玉团听见动静,迫不及待地从屋内奔出来。 “何事?”我迷茫的问道。 “没说,等了您约莫有一盏茶时间。我只说您出去散步消食了,现如今要去长乐宫回话嘛。” 玉饴接口道:“姑娘今儿是不也累了,要不我去一趟,只说您身体不适,改日再行拜访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初了。” “那就去一趟吧,免得一直想着是个事儿。” 这皇宫这么大,我每日行走其间,都觉得我每日能走三万步。 抵达长乐宫,通报之人刚入内,公主已从屋内走出,忧心忡忡道:“意和啊,你弟弟惹了你父亲不悦,他还病着,你可定要为他说说好话,啊!” 我对公主堪以安慰,便随宫人来到了父亲所在的’洛梦堂‘。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倔强 枝思齐光脚站在院外,穿着单薄的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 “哎呀!你怎么穿的这么少,不是病还没好吗?快来人扶公子进屋!” 众人站在一边,敛声屏息,踌躇不前。 “玉饴,你拿了鞋靴大氅来,快给公子穿上。” “是!姑娘!”玉饴紧忙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靴子和衣物。 “无需你费心,你走开!”枝思齐把衣服扔出去,双手交叉于胸前,揉动双膀,目光如炬,怒视着我。 “和姑娘,驸马让您进去呢。”父亲身边的广非公公前来传话。 “公公稍待。”我礼貌回应。 捡起地上的衣物,轻拂去灰尘,为枝思齐披上,他皱着眉头,手掌挡在身前,抗拒我的触碰。 我正视着他,他浑身颤抖,冷汗淋漓,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将衣服抛在他身上。 “傻不傻!你现在抗争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身体以及外面为你忧虑的母亲,还有这么多因为你病情恶化而即将受罚的日夜陪伴在你身边侍奉你,照顾你的人!” 他耸着肩,布满血丝的眼眸伶俐而冷冽,双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我先进去啦,你继续自己在这里扭捏吧?”不等看他回应,我已回首一笑,示意广非公公引我入内。 枝忆安静静地坐在案几前,他还穿着上朝时的朝服,正襟危坐,手握一支墨黑如玉的毛笔,全神贯注的挥洒自如。 “爹爹有事找女儿啊。”我奔向他,搂住他的脖子。 他眉眼柔和,将笔放进笔洗里清洗干净,把笔捋尖,挂在笔架上。不疾不徐地松开我的手,站起身,俯瞰楼下一派喧闹,脸上云淡风轻的浅笑,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 “和儿长大了,也该懂规矩了。” 我嘿嘿一笑,握住他的手:“老爹,可是你罚枝思齐在院子里站着的?” “他无礼待你,爹爹替你出气。”语气毫无波澜。 (哇哦~好像对我很好的样子。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当时还有皇孙和芑郡主,哪是给我出气呢。) 心中暗自腹诽着,面上却洋溢着喜悦,“不妨事的,他身体不适,情绪欠佳,我这做姐姐的自然是不与他计较的。” “往昔未曾见你热爱读书,为何一入了宫,便见天儿的往藏书阁钻那?”他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笑意尚在,却没笑到眼睛里去。 “女儿对制香感兴趣,这不是想着皇宫内的书,那可都是世间孤本,故而壮了胆子,偷偷溜进去看看。”我诚恳的回道。 “那何时又与知许殿下交好了?还打扮成太监的样子,成何体统!”他忽然生出几分怒气,单手叉腰,拔高了音量。 “爹爹别生气啊,您知道吗,我跟知许殿下还挺有缘份的,小时候就认识了呢!你还记得吗?有年中元节,您带我参加丧礼,逝者正是他的外祖父,我当时还送了他一串余念哥哥编的茉莉手串呢……” “住口!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懂得缘分是何物?”未等我开口,就被他打断,他的脸颊也因为怒气染上绯红。 “这又怎么啦!是您问我什么时候与他相识的,我便如实回答而已啊!” “和儿!你入宫的责任就是伴读,切莫涉及其他。”他背过手去,语气威严,充满压迫。 “我也没干什么吧!女儿也得有结交朋友的权利吧!您还发脾气呢,您都不知道,入宫的第一日,就被那个侯府千金克扣了餐食,被她好一顿羞辱呢,女儿连饭都没得吃,您却置若罔闻……”我径直坐在地上,双手掩住眼睛,身体簌簌轻颤,张大了嘴巴,放声假哭起来。 “哎呀!你这是……哎!地上寒凉,你快起来!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这样撒泼。哎!你叫爹爹如何是好啊?”他伸手扶起我,将我搀到座椅上。 “爹爹并非对你不闻不问,你不是每日也没饿着肚子吗。” “爹爹刚刚厉声呵斥我,吓到和儿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试图使其红一点,并假装用衣袖拭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爹爹跟我们和儿道歉,乖!和儿在宫中,无需惧怕,爹爹自会为你料理妥当一切。” 我怔怔地注视着他,揣摩他言语的真实与否,这温柔之中,又藏有多少权谋算计。仿佛自初见他的那一刻起,我仅是在诠释好他的女儿这一角色,对他始终难以信任,总觉得他对我的种种关爱,皆藏有不可告人的动机。于是,我仅能虚情假意地与他亲昵相处。 “和儿,父亲为你看好了一桩美满姻缘,他若在此次春闱中脱颖而出,待你及笄之年,便可与之共谐连理,我与你母亲,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我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救命!不是吧,你这狗爹,我就知道你从来就没安什么好心!都还未成年,你就要将我嫁出去!) “啊……这也太突然了吧,女儿觉得……嗯……不用这么早吧,人家还小呢,呵呵,呵呵。”声音里透出一丝结巴,我向后坐了坐,完全无法顺利表达自己的思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急,和儿不必为这些琐事忧虑,父亲定会为你和你娘亲,妥善安顿好一切的。” (哎呦,不是你结婚,你当然不急了,可别给自己贴金了,你干啥不都是为了你自己嘛!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尴尬的微笑,意图转移话题:“呵呵,要不先让枝思齐返回屋内吧,他年纪还小,待长大一些就懂事了,父亲切勿与他计较。” “唤他上来!”枝忆安敲敲窗户。 片刻后,广非公公支撑着枝思齐进入屋内。 枝思齐已然穿上了鞋,着一袭鸦青色丝绸素面袍子,外披了佛头青的鹤氅,嘴唇几乎无一丝血色,整个人靠在广非公公身上,犹如风中摇曳的树叶,飘摇欲坠。 “你倒是一点苦都吃不得,还为自己添置衣物。”枝忆安侧目而视 ,犀利的言语带着一丝刻薄。 枝思齐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我,眼中似乎蕴含无尽的怨怼。 我顿时站起来身,解释道:“父亲误会了,是女儿唯恐院中寒气侵体,思齐又穿的单薄,特让玉饴拿了衣服给他穿的。” 枝忆安眉头稍展,摆摆手,示意枝思齐落座,“还不快向你姐姐道谢,跟她认个错!” “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从床上拽过来,就是为了给她道歉吗?”枝思齐嘴角向下,拳头紧握。 枝忆安缓缓走至书桌前,单手扶着桌案,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和解? 片刻之间,房间内没有了声音,我假装无意地翻动着纸帛,不敢跟任何人讲话。 ”咚!咚!咚!“枝忆安敲了敲桌案。 枝思齐胸口快速起伏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压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 我淡然一笑,调侃道:“害!爹爹,不要这么严肃啦~一家人,哪分什么对错呀!谁家弟弟不曾扯过姐姐头发,哪个姐姐没咬过弟弟耳朵的啊。” 枝思齐舔了一下唇说:“抱歉,是我不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勉强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含笑道:“好了好了,不值一提,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枝忆安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思齐,为父在你年幼时,便告诫你,你生来的职责就是保护姐姐的,如今你姐姐入了宫,父亲身畔无人,你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你只比姐姐小了三岁,该着手规划未来,谋划前程,为姐姐遮风挡雨了。” 枝思齐眼圈红红的,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爹爹,思齐不需要为我的人生负责,他有他自己的命运。” 我看着枝思齐表情僵硬,慢慢抬眸,他有些愣怔,眼神有一点困惑。 “时候不早了,思齐记住我的话,送姐姐回去吧。”枝忆安好似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揉着太阳穴,重新坐回了座位。 “父亲,您的头痛又犯了?”枝思齐扶着座椅起身,担忧地询问道。 我走到父亲身后,为他按摩头部,“爹爹,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您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都是锦上添花。” 他偏头看了看我,轻柔的拍抚我的手,闭上了双眼,语气平和地说:“回去吧。” 见我和枝思齐一起出了洛梦堂,公主立即迎了上来,围绕着枝思齐,为他递上暖手炉,披上衣物,轻触他的脸颊、额头。烛光映照下,她的鼻尖红红的。 “公主殿下,天色已晚,意和先行告退了。”我俯身施了一礼。 公主还在关切地询问着枝思齐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我看了眼玉饴,点点头,向外面走去。 “和姐姐!”枝思齐叫住我,“母亲,父亲命我送和姐姐回去,您先行休息吧。” 公主莞尔一笑,朝我投以温暖的目光。 我与枝思齐踏着暮色渐浓的宫径,他手中的宫灯与月华交织,那光斑洒在青石铺就的路面,如诗如画。 枝思齐突然开口:“和姐姐总是能讨所有人欢心呢。” 借着烛光,我望着他淡漠的脸庞,笑了笑:“那我今天还被人赶出来?” “我,讨厌你!”他停下来脚步,目光坚定的望着我。 微风轻拂,夹杂着一丝丝夜晚的凉意。 “哦。我知道啊。”我双手揣进袖子,忍俊不禁。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丝毫都不觉得羞愧么?”他追上我,拽住我的衣袖。 “那我羞愧了,你就不讨厌了我吗?” 他缄默不语,我无奈摇摇头,甩掉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那你都不想知道我为何对你心生抗拒吗?” 我停下脚步,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低头凝视他,他紧抿双唇,抬头直视着我,撅着嘴。 “小屁孩儿,不说我走了!” “为什么都是父亲的孩子,可是父亲只疼爱你一个人!”他情绪激昂地喊道。 “你就不能小点声儿!” “我不甘心!我分明已经励志向学,谦恭守礼,竭尽全力取悦于他,可他却仍旧对你偏爱有加,与你亲近,与你过共度佳节!明明我的母亲才是他的结发妻子,可她总是形单影只,孤对寒窗!你和你母亲都不是好人!”他用手指着我,满腔愤怒地控诉着他的不满。 我掏出手,使劲戳了戳他的额头,厉色回应:“吼!难怪我进宫第一天,你就带着姐姐我满宫遛弯儿,害我险些迟到?!” 他“嗷嗷”地尖叫着,躲开我。揉着自己的头,毫无愧意地反驳:“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你狼狈不堪的姿态!” “你这就是幼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唯有我!才配成为父亲的孩子!只有我!才能继承他的荣光!” “得得得!行了啊,打住!别在这慷慨激昂了。你过来这边点儿。”我把他拉到宫墙一侧,背风站在他面前,给他戴上斗篷帽,紧紧地系了系斗篷上的绳索。 “首先,父亲也没有很疼爱我,也不是只跟我过节,我一年也见不着他几次;其次,我娘亲呢,已经与父亲和离了,他俩七八年都没见过了,即便是我生辰,都是父亲匆匆吃个饭就走了,所以公主殿下独守空房,与我娘亲没有关系。所以呢,只能说,父亲他就是,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你骗人!” “还有一点啊,你未免也把父亲想的太伟大了,他有啥好继承的啊,你母亲都公主殿下了,你外祖父可是皇帝哎!你不敬仰他,却去崇拜一个在他手下当赘婿的爹,你告诉我,你咋想的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住口!你怎可如此诋毁父亲!” “小屁孩儿,姐姐给你上一课哦。第一,接受父亲没有那么爱你是件很残忍的事,但是,这就是事实,没有回音的山谷,也不值得纵身一跃;第二,被爱的前提不是优秀,你生来就值得被爱,这一点你毋庸置疑,你是见识过真正爱你的人是怎样对你的,所以你应该将心思倾注在他们身上,惜爱如命;第三,你要学会对父亲祛魅,要忠于自己,爱自己,你就是你,至于父亲怎么看你,既不需要,也不重要;第四,你与你母亲如何生活,取决于你们自己,与任何人都无关,葡萄藤上长不出苹果来,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先找自己;第五……嗯……目前就这么多吧,以后想到再补充~” 枝思齐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我轻拍了拍他的头,像摸富贵儿一样,揉捏他的小脸蛋儿,“小朋友,就送到这儿吧,你退下吧,姐姐我自己回去。” “那个……” 我转过身,拧眉道:“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告诉父亲,你与知许哥偷进文渊阁的事。” “哦,没事啊,父亲也没责怪我。” “亦不该……当着那么多人,赶你出去……” “那你生病是因为你告密,被父亲惩罚了吗?” 枝思齐点点头,“他责怪我没有为你隐瞒,反而大肆宣扬,幸好你没有被发现,所以只了打我十朝笏。”他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玉饴举着灯靠近,他的两只手红肿,显得尤为触目。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双生子 “怎么都没包扎?用冰敷过了没有?” 枝思齐收回手,摇了摇头,说:“未曾。” 我撇撇嘴,转身对身侧的小太监悉心叮嘱:“回去以后,用热毛巾敷上,加速血液循环,有利于恢复肿胀。” 枝思齐还是瞪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我。 “别看了,赶紧回去吧。”我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玉饴快走两步跟上我,嘴皮翕动。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玉饴凑近我的耳边,小声嘀咕;“就是觉得很奇怪,这驸马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先前咱们都以为他是在宫中有家,所以不常来看望姑娘,现在听了思齐公子的所说,难不成,这驸马还有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私宅?” 听了玉饴的话,我也是一脸疑惑,接口道:“还有这长公主,按理说,她不应该傲然自立,风采熠熠吗?怎么反倒对我那爹唯唯诺诺的?她是有什么把柄在父亲手上不成?” “真是诡异。” 和玉饴闲扯着,回了女学馆。 接下来的两天,都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只是,葶苎郡主一直没有来上课。 向东宫递交了拜帖,只称郡主身体不适,不便相见。 直至第三日。葶苎郡主才安然出现在书堂。 和她打招呼,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下课后,刚欲唤住她,她皱眉瞥了一眼,便径自离去。 我悄然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到我,便与玉饴一同来到小树林中。 “枝姑娘,我们郡主被你害惨了!”还未等我们走近,纸鸢便冲我们厉声质问。 “什么?姑娘如何会害郡主呢?”玉饴严肃地回应。 我疾步走向郡主,握过她的手腕,脉搏虽急促有力,却涩而沉滞。又轻捏住郡主下巴,示意她张嘴,舌红苔薄。 葶苎郡主不禁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不应该啊……郡主可有喝民女开的药吗?” 纸鸢刻薄地说:“枝姑娘竟敢还自诩医术高明!亏得奴婢信了您的话,那日午后就去找了太医审阅药方,许太医称药方对症,郡主连着喝了两日确实有所好转,第二日甚至都未起夜。太子妃娘娘都称赞郡主气色好转,食欲增加。然而!那日午时,郡主服药后,突然就呕吐不止,心痛难忍!” “怎么会……太医是如何说的?” “太医说您的方子虽是针对病症,却与郡主体质不符,导致排斥。奴婢和风鸢被太子妃娘娘罚跪了一夜!要不是郡主替我等求情,恐怕枝姑娘也难免要受到斥责!” “不可能啊,我们姑娘从未……”玉饴迟疑地说道。 郡主开口:“枝姑娘,感谢你为我的事守密,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枉费你一番好意。只是日后,莫要随意替人看病了,尤其皇亲国戚,一着不慎,恐招杀身之祸。”言罢,郡主说完不等我回应,便翩然离去。 “姑娘,怎么回事啊……真是郡主身体与药方有异吗?”玉饴小心翼翼的探问。 “我也不清楚,怎么会呕吐不止呢?难不成是这郡主还有其他病症?”我心头疑云密布。 (难道是我医术还不到家?还是我太纸上谈兵了?) 带着满腹疑惑,和对自己的不自信回到课堂,又回到女学馆。 “姑娘!”玉团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姑娘?” “哎!姑娘已经魔怔了。”玉饴摇摇头,夹起一块片牛肉放入我碗中,“别再想了,姑娘,人家郡主殿下,贵为天皇贵胄,还缺我们给她医治?” “是啊姑娘,我听玉饴说了,这跟您压根儿就没关系,就是那小郡主身娇肉贵的,受不得丝毫折腾,我可听说了啊,他兄妹俩,哎呦!那是一个比一个弱!那小太孙下个棋都能手抽筋儿哈哈哈!” “噗!”玉饴笑的喷出饭粒,“哈哈哈……咳咳咳咳……” “哎呀!呛着了吧,快喝点水!” “玉团,咳咳!你也太夸大其词了吧哈哈哈。” 玉团边为玉饴拍背边说:“是真的!姑娘,那太孙体质薄弱的很,言世子八岁时所用之弓,你们猜怎么着!思齐少爷都能拉的动,太孙就不行!” “啊?不是都说思齐少爷身体羸弱嘛,怎么太孙也?……” “不知道了吧~嘿嘿!这都是多肉告诉我的!说是这太孙整日都是以灵芝炖粥,虫草为膳,百年人参更是直接当饭吃呢!” “如此……不会虚不受补嘛?”玉饴疑惑地看着我。 我若有所思:“小小年纪就吃这些,确实太补了,不过若是先天不足,或许这些补品便能为其续命。” “哎!玉团,小小尚善副徒弟都知道的事,那岂不是满宫人尽皆知?” “这个……应该是吧。” “这葶苎郡主弱不禁风,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皇兄在胎里吸收了她的养分,所以她身体不好。可听你这么说,他兄妹二人皆体质不佳,那为什么独独只隐瞒郡主一个人的病情?” 玉饴凝思片刻道:“姑娘,我倒是曾听闻一则民间传言,说这双生子若是同性,为大凶之兆,必杀一子,一子去,一子还。可若是异性,一强一弱的,则为大吉,祖先福佑,龙凤呈祥。太子妃娘娘疼爱郡主,让大家都认为郡主是身体健康的那个,故意隐瞒,以此为郡主找个好人家,吉祥之人,以便将来顺利出嫁吧。” “嗯~言之有理!玉饴真是博古通今啊~” 玉饴难为情道:“没有啦~人家也就是听院里老人提及过而已。” “哎呀!你们俩就别想了!再有两天就是清明了!我们就能回家啦!你们不开心吗!?” 玉团笑的傻乎乎的,我也心里也开始盘算着余念的生辰礼。 (也不知这次出宫还能不能见到他,马上就要春闱了,父亲应该管他管的很紧吧。哎!送他点什么礼物好呢?) 心中暗想着,玉团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菜肴了。 “不是!我还没吃完呢!” “姑娘自己就瞎琢磨呗,哪差这口饭啊!” 我看着玉团愤愤的,叮叮当当地将碗筷收走。 “哎!玉团!给姑娘留双筷子啊!” ……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过清明 天还没亮,已经被玉饴玉团“哐哐当当”的声音吵醒。 “玉饴!你就不能小声些!姑娘都要被你吵醒了!” “还不都怪你!天天叫唤着回家回家,也不见你整理衣物,疏忽大意的,成日里就知道玩儿!” “我不是~我没有!我每天很忙的好不好!” “是是是!你多忙啊!忙着找你各宫的小姐妹闲聊~” “对呀对呀,哪像你每天……” 我定神坐起,鄙夷地看着她俩。 “哎呀呀~吵死了!你们俩真够烦人的!”我大吼。 “姑娘,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昨日驸马送来的衣裳,原定今儿出宫祭祖时的穿戴,我……我给忘了放哪里了,现在正给您找衣服呢。”玉团尴尬地抓抓头发,愧疚地说道。 “衣裳也能想不到?又不是少了一粒芝麻!”玉饴无奈地叹息。 “我就记得我放桌子上了,然后……就不见了……” 我思虑片刻,确实没见到过什么新的衣服,说不定又被玉团随手放在哪儿,忘得一干二净了,遂开口道:“寻不到就算了,穿个素气点儿的也一样,洗漱吧。” 玉团出门打水,忽然大嚷道:“找到啦!找到啦!在这儿呢!” 只见她捧着一套灰白色衣服跑进来,“原来在外面石椅上放着呢,嘿嘿,姑娘瞧瞧。” 我打趣:“你个糊涂虫,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啥时候把自己也丢了吧。” 穿上珍珠白锦袍,站在镜子前,细赏裙子上的水墨山水画。每年父亲亲笔绘制一幅锦绣山河图,绣在衣裙之上,祭拜之时,让我身着这幅画卷,向祖父展示。 我提起衣裙嗅了嗅,好奇道:“好香啊,有柑橘、薄荷、缬草、柠檬草……” “姑娘又开始了!”玉团玉饴相视一笑。 一见到枝忆安,还未靠近,他已经眉头紧皱,扶我上了马车后,他便坐在车厢一角,闭着眼睛,正襟危坐,沉默不语。 (害!行吧,反正我都习惯了,他一向阴晴不定的。哼~) 一路无言,听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声音传入车厢,我知道,我们终于驶出了宫门了。 心中愉悦,掀起侧窗的帷幔,街头巷尾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的肩负重担,匆匆赶路;有的驾驭牛车,运送货物;有的骑着毛驴,驾车穿梭;有的驻足河畔,欣赏美景。 仰望高大的城楼,两侧的屋宇错落有致,茶坊、酒肆、脚店、肉铺……一应俱全,内心顿感轻松。 “停!停!爹爹,你看!那边有人卖‘广寒糕’!我要吃!” 枝忆安依旧闭着眼睛,皱着眉,轻轻敲了敲车舆。 不一会儿功夫,广白公公便通过帷幔,递来了一小包广寒糕。 “爹爹吃第一口!”我打开荷叶包裹的广寒糕,拿出一小块,递到枝忆安嘴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缓缓睁开双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我撇撇嘴,一个人品尝。 我咯咯笑道:“嗯~甜中带桂着桂花的香气,枣香四溢,荷叶的清香融入其中,口感绵密松软,爹爹真的不想吃一口吗?都说这广寒糕被誉为‘状元点心’,‘广寒高甲,蟾宫折挂’~不知道当年爹爹有没有吃呀?” 枝忆安眼眸幽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我嘴角的碎屑,声音悠缓:“就吃这一块吧,你外祖母定然为你准备了诸多你喜欢吃的。” “嗯!”我收起广寒糕,用荷叶包裹好,放在桌上,嘬了一小口茶,“哇!好烫!” 枝忆安摇摇头,用茶水打湿了手帕,细心为我擦拭双手。 行至半山腰,换乘两顶小轿,轿子通体漆黑,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轿顶还悬挂着铃铛与流苏,在风中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 每次乘坐这种轿子,都会让我晕头转向。即便轿夫们抬轿技巧已经非常熟练,轿子也十分平稳舒适,可是我在里面坐着依然晃晃悠悠,晕车晕得几乎要把刚吃的广寒糕和早上吃的包子吐出来了。 (要我说,还是这个狗爹坐的坏事儿太多了,日日提心吊胆的,天天都要一群人跟着,明明这山上的小路可以走上去的,或是乘坐马车直接上山的,他非要中间换轿子,让一群人在半山腰守着,还要一群轿夫们费劲吧啦地抬上去,哎!造孽啊~) 终于抵达山顶,一块圆形花丛呈现在我们眼前,如果没有那块空白的白色大理石在那里作证的话,谁也认不出这是一个坟墓。这块大理石笔直地竖在那儿,一圈栅栏把这块坟地围了起来,坟地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花,两棵结香树像是守护坟地的士兵一样,一左一右地立在两侧。 枝忆安先把墓碑上的灰用布拂去,在墓前摆上水果、点心和一个小香炉,然后点燃几根香。 我挠了挠脖子和手臂,痒意逐渐从身体深处蔓延至每一寸肌肤,我掀开袖子,一手臂的包。 (这山上就是不一样,这么早就有蚊子了。) “和儿,过来拜祭祖父。” “哦。”放下袖子,挠了挠后背和脖子,我走向前,接过贡香点燃,虔诚地鞠躬行礼跪下叩拜。 父亲整理了下衣冠,我侧过头看着他,脸色沉闷而压抑,他眼底散发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 他跪在地上良久,边烧纸钱边低语着什么,即使我就在他身旁,也听不清内容,只能安静地跪在一边,等待父亲的缅怀结束。 作为招蚊子体质,以往每年过来,也没被这么多蚊子咬啊,感觉浑身都在发痒,我尽力抵抗,使自己转移注意力,深深呼吸山中清新的空气,闭上眼睛,耳畔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啾叫,我的思绪逐渐飘远…… 听母亲说,爹爹六岁时就被外祖父捡到,带回家了。那父亲对自己的父亲还能有什么印象嘛?那这个坟是什么时候建的呢?祖父是谁?父亲为什么从来也没对我说过祖父呢?为什么墓碑连名字都没有,是怕被仇人找到,掘墓泄愤吗? ……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表叔? “和儿,和儿?!” 我的思绪被叫回,“哎!是结束了吗?”我摸了摸后脖颈,蚊子真是个讨厌的东西,每次咬完都会留下难看的小红点。 “过来见过你尽起表叔。”枝忆安面向着我,手指向我身后。 我讶异地转过身去,只见一男子,身着一身霜色长袍,衣襟处以银线细密勾着花边卷草纹,骨节分明的手正托着一坛酒,虽风尘仆仆,依旧清俊雅致,风采佳绝,只是那眉目间有一股让人不敢过分亲近的冷意。 “表哥,我好似与和儿见过呢。”他大踏步走过来,朝我们懒洋洋一笑。 我隔着衣服抠着被蚊子咬的肿块,脑海中,犹如幻灯片一般,飞速地闪过一幅幅画面,竭力搜索着这个男子的相关信息。 “灵善寺?”他挑眉,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 “哦!您是……那个人啊~”我恍然大悟。 他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和儿,这位是爹爹舅舅的儿子,你应该称呼他为表叔。”枝忆安手放在他的肩上,语气淡然地介绍着这个人。 我作揖道:“表叔好。”我笑容略微僵硬,呵呵地干笑两声。忍不住又拿手去抓挠我的后背。 只见他从托着酒坛的这边袖中掏出一只发簪,“阿和,表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看女孩子们都喜爱饰物,于是挑了这只簪子,莫要嫌弃叔叔的眼光。” 我笑逐颜开,接过簪子,簪头部分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山茶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细小的花蕊仿佛都活了过来,绽放出柔美而不失凌厉的华彩。 “哇!这只簪子好好看啊!谢谢表叔!您的品味真好!”我笑嘻嘻地将簪子插入我的发间。 “又多了一位疼爱你的人,和儿是不是开心极了?”枝忆安一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搂着那个人的肩膀,眼中跃动着喜悦的光芒。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痒,我不经意间扒开父亲的手,瞬间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拍打那只蚊子,只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瘙痒感如潮水般蔓延至我的臂膀,仿佛一场难以忍受的战役在我的肌肤上肆虐。 我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平息那股痒意,他们二人疑惑地看着我,我则假装拂去膝盖上的泥土,随意询问:“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想回家了。” 表叔闻言,柔声道:“尝尝我带来的美酒再走也不迟!我这可是君子台的酒,酒名唤‘酩时’,听说这酒入口绵软,口感柔和,后劲儿清亮舒适,阿和要不要也来一口?”表叔拔开酒封,果然散发出诱人的醇香,像是在召唤着人们前去品尝。 我深闻了一下酒香,心中暗想:“嗯~真的很香哎,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好喝的话,或许可以买一坛给余念喝喝,说不定能缓解一下考试的压力,嘿嘿。”于是扭头看向父亲,眼中闪烁着期待。 “和儿尚小,不宜沾酒。我们二人陪我父亲共饮两盅吧。”枝忆安瞥了我一眼,摆摆手,代替我拒绝了表叔,走至碑前,拿了两个小杯子。 回家的路上,枝忆安和我坐在车中,他满面红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语调说不出的轻快:“和儿,尽起是你阿念哥哥的同窗,爹爹这么多年,还能再找到一位亲人,真是太高兴了。来日他若一举夺魁,就能与爹爹一同在朝为官,爹爹总算不是孤军奋战了,爹爹很是欣慰……” 望着父亲罕见的语无伦次,我逐渐卸下心防,含笑问道:“女儿也替爹爹感到开心呢!爹爹是不是喝醉了?要和女儿一同回家嘛?” 他单手扶额,斜倚在茶几上,含糊不清的说:“不必了,若是被你娘亲见了我,她会不高兴的。” 边挠痒边征询道:“那爹爹会准许念哥哥放假吗?女儿好不容易回家,想给念哥哥过生辰呢~” “春闱临近,你莫要胡闹了,生辰日后有的是机会过,就让他安心读书吧。” “哦。”我瞪了他一眼,撇嘴轻叹,不再言语。 马车刚到巷子口,就听到玉柱敞亮的嗓音传来:“姑娘!是姑娘回来啦!姑娘!” 不等马车停稳,玉柱已经抱着轿凳等候。 外祖母和外祖父也慌不迭地从府内赶出来,好似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一样。 “和宝回来啦!”外祖母从烟柳手中接过陶瓷水壶,“和宝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啊?” “外祖母~好想你~也想外祖父了~”我紧紧抱住外祖母,撒娇道。 枝忆安只在车内简短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我迫不及待跑进府内,大咧咧地惬意躺在榻上,富贵儿趴在我身边,用头蹭着我的下巴。 外祖父先是为我垫了个天青色卷云纹腰枕,又为我把了脉,查看我的额头,关切地问:“听铭恩说,你额头青紫,可吓坏祖父了,现在还疼不疼啦?这脖子上怎么都是疹子?痒不痒?” 我紧紧依偎在外祖父的臂弯里,轻声安慰道:“哎呀~没事的,就是起床的时候稍稍磕到了,早就不疼了,这些包都是在山上被蚊虫叮咬的,谁让你大孙女这么惹人爱怜,连蚊子也忍不住要亲上一口嘻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和宝血甜,无论谁来了,都想要尝一口~”外祖母诙谐地说。 外祖父一脸笑意的起身离去,大约是去为我取紫云膏了。 “待你娘亲和虹姨回来了,我们便用膳。” “她们去哪里了?” 外祖母回应道:“去给阿念呐买东西了,这不是要考试了,什么笔墨纸砚呐,点心鞋袜啦,都得备齐了。哎呀,和宝儿去更衣吧,穿着这身衣服,怪晦气的。” 心中想着外祖母一向不喜欢父亲,我穿着父亲送的衣服,怕是惹她不高兴了,起身正要去换,却又想起久未见面的余念了,随口问了句:“虹姨她们什么时候去给念哥哥送啊?” “饭后就去了。” “那我也要同去!” 外祖父将紫云膏递给外祖母,眯眼望着我:“老婆子,你看看,忆安说的没错吧,摸准你这丫头要去看哥哥,特意嘱咐了我,在家看着你,不准你四处乱跑,免得分哥哥心!” “什么呀!我抗议!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大声嚷嚷着。 “你说为什么,会试的时候,谁放爆竹把人家书棚摊子给点着了?秋闱前夕,谁非要放什么‘漂流瓶’,险些溺水,让阿念去救,伤风进的考场?” 我努努嘴,不敢吭气儿。 “和儿乖,在家陪祖父斗地主!明儿个我们去仙石郡赏春。” “夫人,小姐和虹姑娘回来了,说是可以开饭了。” 外祖母合上紫云膏的盖子,拉我从榻上坐起。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饭,洗个舒服的澡澡,祖母给和宝抹药药~” 我忍俊不禁:“您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遂牵着外祖母,一同走出了前厅。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不是瘾疹 “哎呦喂!这是谁家漂亮丫头呀!”虹姨侧着身,歪头喜盈盈地看向我。 我跑去紧紧抱住她,又抱住娘,在她脸上亲昵地蹭了蹭。 “哎呦,富贵儿啊你是!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这么香。”母亲皱着眉头,捏住鼻子。 “是这个衣裳的味道,这香味儿挺好闻的呀。”我提起裙摆,转了一圈。 “你呀,天天就研究你那破香,学问也没见你长进。” “这不是我……” “好了好了,净手吃饭吧。”外祖母催促着,“阿虹啊,东西都备齐了没有?” “准备妥当了,饭后我就跟虹姐姐前往贡院。”母亲答道。 “不是还没考嘛?去贡院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哎呦!忘了跟和丫头说了,你爹爹啊,在贡院外购置了一处宅子,给你念哥哥居住,这几日,我都去宅子里住,伺候你念哥哥进贡院后再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啊。”我嘟起嘴。 “告诉你干什么,告诉你了,让你去烧宅子啊,还是水淹贡院啊!”母亲高声道。 我顿时噤若寒蝉,默默吃着碗里被外祖母和外祖父夹的满满当当的水煮鱼片、豉汁鸡、蒸排骨…… “哎!阿和啊,你是不是又起隐疹了?这脖子都肿了,红一片!”虹姨插嘴道。 “我今日跟爹爹上山了,被蚊子咬一身。” 虹姨轻阖眼睑,思索片刻,笑道:“现下才什么时节啊,山上又那么冷,小虫子还在睡觉呢。你是不是又偷吃什么不该吃的了?” “没有啊,就买了个广寒糕,才吃了一块儿……” 娘亲搁下筷子,拍掉我正在挠脖子的手,翻开我的衣领,怜爱地抚摸着脖子上的一粒粒小疙瘩,又撸起我的袖子,仔细查看。 “阿爹,不会又是风疹吧?如今正是开春儿,什么花粉啊、野草啊、杨絮啊……”娘亲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啪”一下打在我身上,“死丫头!你是不是又吃了鸡蛋?” “我没吃……” “难道你忘了你不能乱吃东西?万一留下痘疤……” 外祖母赶忙将我揽入怀里,轻轻地揉搓被娘亲拍打过的地方:“哦呦~禾禾不要担心呐,和宝儿一回家,你爹爹已经为和宝儿把过脉了,不打紧的。” 我朝母亲吐舌头,将凳子向外祖母那边挪了挪,“都小时候的事儿了,多少年都没长过了。” 外祖母抱着我,晃晃悠悠,笑意盈盈:“嗯~我的大宝贝儿~我们和宝宝今儿个可真甜呐,香香的。” 外祖父突然脸色一变,站起身走至我的座位前,拉开我的座椅,蹲下身子,查看我手腕上的红点点,又握住我的手凑近鼻尖闻了闻,严肃地说:“禾禾,速去叫人烧水,为和儿沐浴,衣裙都换下来,扔火里烧了。” 大家纷纷起身,聚在我身边,虹姨忙指挥着众人备水、撤餐盘、将食物送到我的院子里…… “外祖父,怎么了?” 外祖父将我衣裙的一个小角翻过来,透过水墨画,竟看到一片片黑色的斑斑点点。 我心中一惊,顿时头皮发麻,想去拍打拂去。 外祖父立即制止道:“切勿轻举妄动!此刻它们尚在沉睡,若是你随意拍打,恐怕疹子会愈发增多。” 娘亲泪眼朦胧的望着外祖父:“阿爹!这是什么?你可别吓我!” 外祖父拍拍娘亲的肩膀,安慰道:“禾禾没事的嗷,这就是“椿蠓”,受到惊扰就会散发类似香草的气息,虽不具传染性,但会使人身上起疹,红肿,待和儿药浴之后,再抹点药膏,不消十日,也就下去了。” 虹姨焦急地催促着:“那咱们就别在这待着了,现在就赶紧带和丫头回去沐浴。” “是是是,京墨,你快去配药,我们现在就去和宝院子吧。”外祖母紧紧握住我的手,娘亲和虹姨也都慌慌张张地跟着朝外走。 泡在浴桶中,玉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对不起,都怪我,我将衣服忘在院子里,引来了虫子,害得姑娘起了疹子,若是落了疤,我……我一定打死我自己。”说着就要扇自己耳光。 我紧忙拦下她,解释道:“好啦!不是你的错,小团团。我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虫子,它们主要栖息在果树花卉中,吸食植物的汁叶,你说说,我们院子有什么绿植?就那么几棵连芽都没发的老树。” 玉团眼眸闪烁,泪眼汪汪,破涕为笑,用衣袖擦干泪水:“真的吗?!姑娘!所以,不是我的问题吗?” “那这些小虫子是如何跑到姑娘裙子上的?” 闻声看去,玉饴拿着新的衣裙,撩开帘子,和娘亲一起走进来。 “不会是……驸马吧……这衣裳,可是广白亲手给我的……”玉团看着我,又瞟向娘亲,语声渐弱,小心翼翼的,一个字一个字向外冒。 娘亲郑重肃然道:“不会的,和儿,你爹爹,终归是……不会坑自己女儿……的。” 玉饴犹豫道:“那……难不成……是公主……?” “不是的!你们别瞎猜了,这小虫子偏爱潮湿且温热的地方,我们那院子,晚上冷的水都还能冻住呢,若是衣服放在外面一夜,虫子早就冻死了,只能是一早被人放在我们院子的。” 娘亲与玉团、玉饴困惑的对视。 我进而分析道:“还有啊,这衣服上的香气萦绕,经久不散,必是有人为了掩盖虫子的香草气,至少在熏炉里熏了一宿……” 不等我说完,玉饴已脱口而出:“是方觉夏!女学馆中,唯有她的院子中设有池塘,我们上次去她院子送糕饼时,院子里放了好多炭炉!想必是她暗中指使,趁玉团不注意,偷拿了姑娘的衣裳!” “对!肯定是她!嫉妒姑娘和芫郡主玩儿的好,就是她!”玉团愤慨激昂。 娘亲默然无语,把手“啪”的一下拍到了桌上,呼呼喘着粗气,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玉团顿时噤了声,玉饴也截住话头,不敢再多言。 内室瞬间沉寂,我在水中翻腾,换了个姿势,面向娘亲,趴在浴桶边上,试探地问:“娘亲,您是生气了吗?” “怎么会有这种小孩儿啊!坏的很!娘给你去你外祖父那偷药,你回头啊,也给她衣服上涂上,让她也体会体会浑身痒的难受的滋味儿!” 我们看着娘亲坚定地眼神,忍不住笑了出了声。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去踏春啦 明媚清新的早晨,阳光照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犹如颗颗碧绿的宝石镶嵌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晨风轻拂着脸颊,带有一丝清凉,让人感到宁静与舒适。 今日穿了虹姨为我新做的碧绿轻罗云锦裙,轻盈柔软的布料,仿佛把云朵穿在身上,走起路来,裙摆如流水般飘动。 玉团难以自制地咧着嘴笑个不停,玉饴也兴高采烈地早起精心打扮一番。 “姑娘姑娘,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只见玉团一袭晴蓝翠烟衫,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上,随意束着一条素色缎带,微风拂过,更为她增添了一份飘逸灵动。 “绝了团团!巨美!我是男子,我对你一见钟情!” “姑娘!你快看看,我到底带哪个啊?”玉饴手持两支发簪,焦急地向我询问。一支镂金粉玉嵌珠簪和一支水蓝雕花水晶簪。 “这个!”我指向粉色的那支。 “姑娘偏心!因为这只簪子是你送的!我不管!我选这个!玉饴得选我送的!”玉团抢过蓝色的发簪,为玉饴插在发间。 最终,玉饴左右两边各一支,才欢快地一起出了门。 安坐于马车内,沿途的风景如同一幅画卷,春风拂面,绿意盎然。 抵达仙石郡,有些人漫步于林间,欣赏大自然美景,感受春天气息;有的孩子在草地上尽情嬉戏,父母们则坐在草地上,谈笑风生,享受片刻宁静;还有几个小朋友则在清澈的溪水中欢快地抓虾、摸鱼,感受着童年的欢乐 这次踏春,已经筹备了一年之久了。去年此时,我心生烧烤之念,外祖父便根据我的想法,定制了烧烤架和铁签。烤肉和蔬菜也都提前精心腌制妥善。 阳光洒满草地,描绘出树叶的轮廓。 包师傅招呼着玉柱等人,搭建起简易的炉灶,我与玉团玉饴则踏入周边林中,捡拾枯枝,准备生火。 每一根干枯枝条,落地无叶,交错曲折,略带扎手。我拾到一根光秃秃的枯枝,没有分叉,我把它拿在手里,想像是一根魔法棒。放下捡的一小捧树枝,躺在草地上,深吸一口气,草地与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假装自己是一个披着绿色斗篷的魔法师,可以收集白云、微风、细雨、闪电和阳光,然后调制成一种独特的香料,将我带回外婆身边,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闭上眼睛,挥舞魔法棒,指向天空,高喊:“巴啦啦能量!” 一阵轻盈的步伐在草地上发出微弱的沙沙声,仿佛是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穿透耳膜。是脚踩草茎的声音,我睁开双眼,阳光刺眼,指缝间透出点点光亮,试图看清眼前景象。 光打在少年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少年身着一身纯白色卷草纹长衫,长长的黑发被一根玉簪挽上去一半,双手抱胸,微低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着柔柔的连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 “大侄女在干嘛呢?” 我急忙起身,“表叔?”立即欠身拱手道:“表叔安好!” 他拍了拍我的头,轻言细语道:“好巧啊!你也来欣赏这仙石郡的美景吗” “嗯,是滴,和家人一同来的,听爹爹说,表叔也将要参加科举考试了,现在不是该枕籍经史,日昃不食吗?” 他不以为意地摇头:“一次小小的挑战而已,已做好万全准备,此刻只需心境平和。” 我点头附和:“确是如此,考试得失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发挥自己的最佳状态嘛!” “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给我们一通好找。” 玉团与玉饴手捧树枝,笑语盈盈地走来。见到我与表叔并肩而立,她们疑惑地走到我身边。 “表叔,她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玉团玉饴,这位是我的表叔。” “表叔?姑娘你何时有了表叔?不会是遇见骗子了吧?”玉团凑到我耳边,小声嘟囔。 我白了她一眼,朝表叔“呵呵”干笑了两声。 “你们营地在何处,我帮你们运送柴火过去吧。”表叔附身,拾起我放在地上的树枝。 “不用麻烦了,您还是去忙自己的吧,我们自行应付得来。”我试图去接树枝。 “不忙。走吧。”他作势一转身。 我扑了个空,挠挠头,指引他往左边行进。 外祖母看到我们的身影,远远的就朝我们走来,笑眯眯地说:“和宝儿,这么快就结交到新朋友啦?” 我搀过外祖母的手臂说:“外祖母,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叔,父亲最近才找到的亲人。” 外祖母目光中略带迟疑,上下打量,随即笑容可掬道:“哦,好啊!好。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年纪啦?” “回伯母,在下尽起,风禾尽起的尽起,今年二十有五了。” “多谢尽公子送小女回来了,不耽误您忙正事了,和儿,带你外祖母去坐着,盖张毯子。”娘亲脸色阴沉,眼神一凛,瞥了一眼我。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位便是嫂嫂吧,常听表哥提及您……” “住口!我与他已无瓜葛!”娘亲脸上流露出愤怒,拔高了音量。 “怎么都不过来呀,快来快来,老包都烤上了。”外祖父笑嘻嘻地走过来,“这位年轻人是?我们家今天烧烤,你也一起来尝尝吧。” “阿爹,他是……” 外祖父搂过外祖母,催促着大家尽快过去:“无妨无妨,来者皆是客,快来尝尝我们家大厨的手艺吧!” 包师傅翻滚着烤架上的烤肉,炭火烘焙出滋滋作响的油脂,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三尺。 南星在清澈的湖水中淘洗着珍珠般的大米;竹沥将小龙虾连着蒜蓉葱夹进碗里,然后认真地把通红通红的虾壳剥开,露出白嫩细腻的肉质;刘大娘在切着香气四溢的腊肠,那浓郁的肉香让人垂涎欲滴。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唤醒了沉睡的味蕾,让人陶醉于这人间烟火。 此刻,碧空如洗、白云飘渺、微风拂面,美食飘香,远处的青山如黛,共同绘制成一幅宁静美好的画卷,让人沉醉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的快乐之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洒金碧桃 羊肉串在火焰下滋滋作响,油花顺着肉的纹理慢慢滑下,包师傅手法熟练地撒上一把孜然和辣椒粉,瞬间香气四溢; 鸡翅经过精心腌制,呈现金黄酥脆的色泽,外焦里嫩,令人垂涎。我迫不及待地从烤架上取下一串,咬上一口,鲜嫩多汁; 吃完了鸡翅,又取了一串肥美的烤鱼,表皮烤的焦脆,鱼肉不仅烤熟了还保持鲜嫩,肉质恰到好处。 包师傅技艺高超,不停地翻动烤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确保每一串都能达到最佳口感。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烤架,期待着下一串美食的诞生。 不顾滚烫,我大口咬下烤串。大家纷纷效仿,欢声笑语弥漫开来。 外祖父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地称赞包师傅的手艺和美味的食物;外祖母则一边吃,一边和娘亲畅谈着生活的琐事,笑声不断;富贵儿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是大口大口地干饭。 表叔一个人静静地独自坐在一边的小石堆上,默默无言。 我拿了一串烤鱼递给他,满脸堆笑:“表叔,尝尝这个鱼,祝你‘鱼块’!” 他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噗嗤一笑,接过我手中的烤鱼,嗓音里带有笑意:“小和,你也愉快。” 我陪着他一同坐下,外祖母外祖父相继给我们送过来烤红薯、香菇、猪肉粒、牛肉丸…… 虽然吃得撑,但美食的滋味仍让我回味无穷。 竹沥拿了一串烤玉米找到我。 “不行了,我真的吃不下啦啊啊啊~”我双手抱肚,躺在石堆上,成“大”字形。 “咱们家就姑娘爱吃脆玉米,还指定要吃这个,包师傅特意给姑娘烤的呢!”竹沥捧腹大笑,挥舞着烤玉米的时候向我示意。 “救命啊!我的肚子已经到了极限了,可是烤玉米的诱惑实在是让我无法抗拒啊啊啊!”我无助的翻滚在石堆上。 竹沥一手掩口,笑得前仰后合:“姑娘点的菜,姑娘可得吃完呐!不能浪费包师傅的辛勤劳动!”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 表叔接过玉米,笑意晏晏:“我也爱吃脆玉米,不然我们一人一半吧。”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捣蒜一样点头,感激的看着他。 手握掰开一半的烤玉米,一粒一粒的剥着吃,寻找话题与表叔闲聊。 “表叔是自己来的仙石郡吗?” “与几位同窗一同前来的,听闻仙石郡有一棵‘洒金碧桃’,一桃四色,特意来此欣赏奇景,可惜未能找到,他们便先回去了。” 我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震惊的看着他:“一个桃子有四种颜色?这么神奇?那桃子还能吃嘛?吃了会美容养颜吗?” “只是一种观赏桃树而已,开出的桃花有四色,分别是:红、粉、白、玫红,同一朵花瓣,半红半白,甚是奇特。”他莫名被戳中了笑点,低头无声的笑。 “哇!那满树繁花,一定美不胜收!” 外祖父听闻,捋着自己一小撮胡须,悠然道:“这撒金碧桃,还称’四进士‘碧桃,举子若有幸得见,或可高步云衢,蟾宫折桂呢。” “那我给念哥哥摘好多好多朵桃花,这样他岂不是就能金榜题名了吗!” “或许如此哦!”外祖父微笑着点头,爽朗大笑。 “表叔,我们何不再去探寻一番!”我扯着他的衣角,拽了拽。 “仅听闻目睹过的人所言,在向阳之处,地势颇高,且花期不过月余,怕是已经凋谢了也说不定。” “俗话说了,来都来了,我去请示外祖母!”不等他回应,我已跃跃欲试,奔向外祖母寻求同意。 “不行!你同玉柱放放纸鸢,或是和富贵儿玩会儿就算了。”娘亲果断拒绝了我。 我闷闷不乐,撅着嘴,朝外祖母怀里一卧。 “哎呦~祖母的宝贝孙女儿~没事的啊,好不容易出来玩儿,多让几个人跟着,到处溜达溜达有何不可的。”外祖母轻拍着我,柔声安慰。 “娘~我不想让和儿……” 外祖母被我晃的捂住脑袋,哈哈笑着。 “去吧去吧,切勿跑太远哦!日落之前务必回来!” “好嘞!”于是喊上表叔。 “我与允伯父颇为投缘,想与伯父再聊聊,就不去了。”表叔婉言拒绝道。 “你若是对医术有兴致,过几日送你几本入门医书,你阅过之后,再来找老夫探讨也不迟,医学不是一朝一夕可学成的,来日方长,此刻正是大好时光,你们年轻人就去尽情玩耍吧!” “是啊,表叔,你随我们一起再去找找看吧!说不定就碰上运气了呢!” 表叔向我转过头来,了然轻笑。 娘亲还要说些什么,我已经欢呼雀跃,拉上玉团玉饴,向山的那头飞奔而去。 “别跑得太快!小心摔着喽!”娘亲在身后呼唤。 “知道啦!待我寻到桃花,定捧一大束回来献给您!~”边挥手边与娘亲告别。 一踏上蜿蜒的山径,清心如泉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我高兴地跑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他们也是满脸笑容。 然而,还没到半山腰,我就有些累了。 我在一块山石上小憩,轻风拂过脸庞,带来清凉之意。山脚下,一片片翠绿的田野延伸至远方,与连绵起伏的群山相映成趣,天空中洁白的云朵悠悠飘荡。 “姑娘,还得爬多久啊~我都出汗了!”玉团拿手帕当扇子,快速扇动着,试图扇走炎热。 “我们之前也是爬到了山顶,都无功而返。”表叔感慨道。 “不是在向阳之处吗,所以是不是也不一定就是在山顶,我们就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我语气坚定的回应。 时光在脚下流逝,闷热的空气令人窒息,汗水湿透衣背。 太阳在走过了辉煌的路程之后,渐渐西沉下去。 “姑娘,我们回去吧,找不着就算了,要不回头您想象着画一幅四色碧桃树送给念少爷也行啊。” “是啊,老爷夫人们都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 大家七嘴八舌,一时间,嘈杂喧闹灌满我的耳朵,像是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 我心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就爬个山吧,就算是画,也得是知道长什么样才能画出来啊,一定要找到碧桃树的决心不可动摇,当机立断道:“我自己去找,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吧,都别跟着我!” 话音未落,已是一鼓作气,朝着光照的方向奋力跑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追落日 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自由地奔走在山间小道上,心情畅快,犹如翩翩飞鸟在广袤蓝天自由翱翔,尽享那份恬静与安逸,无拘无束,只有纯然的自在。 自由是灵魂的氧气。忽然觉得,寻不寻找得到那传说中的碧桃树,都已不再关键。 趁天空不注意,劫持一下晚霞,追逐捕捉着橘色黄昏。 前方歧路横陈,夕阳的余晖洒满林间,似是为我指引了前行方向,我加快了脚步。这条小路并不好走,山道崎岖,感觉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山崖。 踉踉跄跄的行进,脚突然踩到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双手迅速抱住一棵树,试图稳住身形,然而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自己摔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手肘也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树枝擦破了皮肤,一道道鲜血渗透衣衫。 我甩了甩胳膊,不以为然,站起身,揉揉屁股,继续往前走。 此时,身后传来踩碎干枯树枝的清脆声响。 我警惕地向后看,“表叔?” 只见他收敛了笑容,开口严肃地说道:“为何一个人跑出来?摔倒了吧!” “没有啊!我……这是跟大树亲密接触呢。”于是故作轻松地抱向附近的一棵大树。 “还继续寻找吗?”他似笑非笑地问我。 “走!太阳尚未落山,行程尚未结束!”我毅然决然地往前迈开大步。 山径愈来愈窄,树木几乎只肯略微展开一些,让这条狭窄的小道蜿蜒穿过。 太阳落山了,其耀眼的光芒从树梢喷射而出,将白云染成血色,将青山染成血色。在这血色余晖中,它缓缓向山背后沉,忽而化作一个红球,悬浮在山腰,这时他的光已不再耀眼,山也黯淡,云也黯淡了,树也黯淡了。 “或许,这世间本就没有四色花树吧。”表叔声音充满落寞。 “可是我们一起走了一条你之前不曾走过的路耶,风景是不是也和之前的有所不同?” 其实,我心中也有些许失望,但毕竟是我坚持前行,只好用言语化解尴尬。 “是的,风景独具特色,只是不知如何返回。” 我抓住他的胳膊,手臂上的痛楚仍在:“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夜色越深,星辰将会愈加璀璨。” 月光照亮了山间小径,借着月光,我们摸索着往回走。远处传来了潺潺溪水声,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两条分叉路。 依照我的记忆,应该是走右边那条路的,然而我坚觉秉持着“不走回头路”的信念,毅然指向左侧的那条路,信心满满地说:“就走这边!” 表叔五指扭过我的头顶,义正辞严地说:“这边!” “啊?你怎么知道?”我拖着他不放,偏执地想要往左行。 “因为就是从这上来的。”他像拔萝卜一样拔起我的头,我的双脚腾空,挣扎不已。 “哎呀!疼疼疼!” 他将我放下,我撒腿就向左边跑去。 这条小径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安全。在我全神贯注地奔跑间,忽然失足踏空,身体迅速向悬崖边缘倾斜。 恐慌瞬间占据了我的心头,就在我即将跌落悬崖的危急关头,表叔猛地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用尽全力把我拉回安全地带,而我则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短暂的沉默后,我放眼望去,不禁哈哈大笑,为自己能逃过一劫而庆幸。 表叔厉声呵斥道:“你这人!你真是脑子有问题!” “嘿嘿,表叔不要生气,做人嘛,没必要太正常嘿嘿。”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坐起,嬉皮笑脸地说道:“没走过的路,风景才是最好的。” 表叔不发一言。 (想必他是真生气了吧。) 我走到他面前,讨好地望着他,信口胡诌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只管往前走,就算没有洒金碧桃,也会有山间的……” 我的双手摊开,身体转了一圈,看到了我身后的景象: 月明如昼,银辉洒满大地。陡峭的山体上有片空地,一棵洒金碧桃树以坚韧的姿态生长在峭壁之上,屹然挺立,英姿焕发。 夜色中,花儿裹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每一瓣花瓣都如同在黑暗中舞动的精灵,绽放出静谧而艳丽的美。 有的花朵半红半白或半粉半白,繁花满枝,香气袭人,光影交错。 星光映照下,桃花披上了一层柔美的纱衣,舒展着娇媚的姿态,在黑夜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漆黑的夜晚,这棵碧桃树却出奇地熠熠生辉,宛如夜空中独自闪烁的星星。桃花亦似绽放在树上的璀璨烟花,五彩斑斓,绚烂多彩。 我试图想用毕生所学,描绘眼前的这幅美景,结果脱口而出,“哇!~好美啊~” “这就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吧。”表叔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立即飞奔到树下,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尖叫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抛洒向表叔。 “表叔!快!快来许愿!你是第一个见到四进士碧桃的,你一定一举夺魁!”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坚定。 见他仍伫立原地,我跑向他,拉着他来到树下:“哎呀!别犹豫了!快来许愿!快!我们一起!” 我双手合十,扯着嗓子喊道:“伟大的碧桃花神啊,请你一定要保佑哥哥考上!成功上岸!还要保佑我的家人们都平平安安的,最后,”我心中默念“保佑我的外婆健健康康,等我回去。” “最后什么?” “最后一个愿望是不能说出口的,说出来就不灵了,表叔怎么还不许愿?” 他无动于衷地说:“我只是来欣赏这棵树的,现在已经看到了。” “那我们插花庆祝一下!” 我捡起两朵完整的花,一朵插在了自己的发间,一朵踮起脚尖,想要给他别在耳后,他下意识地躲开。 “表叔不要害羞嘛,男孩子也是有簪花的权利的~”我恶作剧般地玩笑道。 “不要!你走开!”他躲在树的后面。 我调皮地逗他:“总得留朵花做纪念嘛~” 我追着他,势必要给他把这朵花戴上。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分享浪漫 嬉戏追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收了场,我气喘吁吁地靠在树下, “不追了!不追了!岔气儿了!” 他终于也停下来,靠着树,随地而坐。 “表叔怎么不许愿?” “不信神只,只信我自己。” “那你去寺庙干什么?是去和我爹接头吗?你们什么时候相认的?靠什么相认的?你真的是我表叔吗?”我一股脑儿地将心中疑问全盘问出。 月光下,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片刻,他转过头去:“这么晚了,你家人估计找你找疯了。” 见他转移话题,我暗想他跟狗爹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算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我展开双臂,抬起头面对月亮,仰望星空,感慨万分,不舍得说:“等我挥霍完这仅剩的自由,就又得回归我的生活了。” “大侄女是在与风拥抱吗?” “是啊是啊,正在和它击掌呢。”我煽动着双臂。 他轻笑了一声,我转头瞥见他倚靠在树下,头靠在臂弯,左脸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表叔竟然还有酒窝呐!”我蹲下身,仔细端详着他。 他瞬间收敛了笑容,恢复了面无表情。 我撇撇嘴,耸了耸肩,若有所思道;“记得有个名人说过,树是大地触摸月亮的渴望,”我环抱住碧桃树,“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就能触及到星空了呢?” 一片宁静过去,我转过脸去,悄悄吐了吐舌头,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心想:“哼!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将树下掉落的完整的花朵及花瓣,全部捡起,拿衣裙兜着,又请表叔帮忙折了两大枝盛开得正茂盛的洒金碧桃,小心翼翼地返回山下。 大老远听到富贵儿“汪汪”地叫声,我呼唤了两声,他朝我飞奔过来。 我躲开它,“别别别,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我还得拿回去收藏呢。” 富贵儿哼唧了两声,尾巴摇晃着欣喜的曲线,用头在我身上蹭了又蹭,兴奋地围绕着我转圈。 前方零零散散的火光将山路轮廓映照得忽明忽暗,隐隐约约。 我深呼了口气,向大山深处告别,高声喊道:“我在这儿!” “姑娘!你跑哪里去了!说好的太阳下山前回去的,怎么一个人影都找不到了。”玉团抱怨着。 玉饴接过我怀里的桃花,兴奋不已:“吖!姑娘这是找到四色碧桃树了吗?!” 众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提着烛火凑上来,想看清花瓣儿颜色。 “哎哎哎!小心点,可别把我花儿给烧了。”我骄傲地勾起唇角,含笑提醒。 回到营地,除了娘亲一脸严肃,其他人皆欢天喜地,聚在一起研究着传说中的洒金碧桃。 我手捧一枝桃花,笑脸相迎;“最最亲爱的娘亲,这是献给您的。” 娘亲看了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 “您看看嘛~”我摇晃着她的手臂,“这支是特意给您摘的,您瞧,有半粉半白的,有半红半粉的,每一朵颜色都不带重样的,您看看。” 娘亲斜眼瞟了我一下,傲然接过花枝,莞尔一笑道:“真是奇了,这花怎么长得,怎么五颜六色的呢……” 表叔随我们的马车进城后,便分道扬镳,我恳求了娘亲一路,她终于同意带我探访虹姨和余念。 外祖母和外祖父先行回了府,我与娘亲抵达老爹购置的宅子外,还未下马车,便看到余念站姿笔直地在宅门前与父亲道别。 “爹爹!”我高声呼喊,伸出车窗外挥了挥手。“念哥哥!” 余念看到我,身体靠在门框上,眼睛放光,笑着亮出齐齐整整的八颗大白牙。 “阿和,你先找你念哥哥说说话吧,娘过会儿下去。”娘亲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头发,紧紧皱着眉头。 我想应该是不想见到老爹这个渣男吧,于是便自顾自的下了马车。 “阿和,你……你娘亲可在车上?”老爹微微探着身子。 “额……我不知道!”我眼睛看向地面,手拿着碧桃花枝推向他,“爹爹可曾见过四色洒金碧桃嘛?此乃女儿……” 老爹一手挡过眼前的花枝,趴在车窗下往上窥探:“禾禾……” 我护着好不容易采到的桃花,暗自翻了个白眼,转换笑容,蹦跶两步跳到余念面前:“当当!念哥哥,这是我特意为你摘的四进士碧桃!只要是见了此花的人,都能一鸣惊人、两全其美、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威风、九九洪福、十全十美、百事称心、万无一失!” 他仰面哈哈大笑,接过我手中的花枝,“好~那我就收下你的美好祝愿啦!” “你还没仔细看呢,这上面可是有四种颜色呢,在悬崖边长着,别人都没找不到,唯独被我找到了!” “你怎么自己跑去山崖呀,没人跟着嘛?衣服可是在山上磕破的嘛?” “哎呀!你怎么都不夸夸我!走走走,我们进屋寻个花瓶插上,再把虹姨叫出来,让她也来观赏观赏。” 余念还要和父亲道别,我已经推着他进了宅院,“你放心吧,爹爹现在可顾不上你~”说罢,虚掩上了宅门。 步入室内,余念又点亮了几盏灯,屋内顿时间明亮了起来。 余念目光细腻地打量着碧桃,感叹道:“哎!此花,可是你想还原的和月香的素材?” 我一时有些怅然若失,轻轻摇头道:“不是啦~我一度也误以为它是何种奇异花卉呢,实则不过是一种‘跳枝’现象,呈现出了双色乃至多色的桃花而已。” 余念“呵呵”干笑两声,忙不迭地将目光移至他处:“呀,你瞧这朵花,红白粉三色交织,真是美不胜收呢。” 我装作若无其事,摆了摆手,微笑回应:“等到来年春天,我带你上山,我们一同亲眼见证一下那株碧桃树的芳华!” “真的啊?!”他眼中闪烁着期待,又担忧地补充道:“那我们可得说好了,你可别又临时变卦,到时候又耍赖皮,懒得爬山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回宫上班儿了 没有回复余念的话,我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两颗鸡蛋,双手举起,得意的展示给他看:“酱酱酱酱!瞧这是什么!” 余念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破裂的鸡蛋,画的画作也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呀咦!”我猛的一跺脚,发出一声不满的叹息,而后双手抱胸,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还生起闷气来了?”他肩膀微颤,笑时胸膛也随之起伏着,好半天才开口说。 “早知如此,就不该爬山时带着,出了一身汗,鸡蛋还都碎了,这上面,我画了好久呢,墨迹干了又擦的。” 他慵懒地向后一靠,注视着我,眉眼微翘,“倒也不算坏,这样你为我滚完运,就不用在我头上敲碎了啦。” 我眼眸闪烁:“那我提前给你滚鸡蛋!就当提前为你庆祝生辰了!” 他挺身站立,双臂张开:“我准备好啦!” 我手握着煮鸡蛋,从腰的位置出发,自前至后滚过一圈,脸上、后背、四肢,边滚边念:“滚滚霉运去,滚滚好运来,滚滚疾病去,滚滚健康来……” 滚完鸡蛋后,在头上磕开,我们异口同声道:“开窍!”目光交汇,彼此眼神中闪烁着默契的微笑。 母亲落寞地从院子里走过,好像是刚拭过眼泪,我心生担忧,小声地唤她:“娘亲?” 娘亲慌乱整理了一下衣袂,振作精神,强颜欢笑道:“阿和,你和哥哥玩儿会,娘去寻你虹姨说说话,别带着哥哥乱跑,明白了吗?” “嗯!”我果断地点点头。 “阿和,师父和……” “嘘!”我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大人的事儿,我们小孩子别管。”挑了挑眉,俏皮地对他说道:“念哥哥,我还另为你准备了礼物呢,你到生辰的时候,记得查收哦。” “你可别乱来!那时候我还在考场呢!” “哎呀!我晓得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绝不会胡来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晨曦初露,一觉醒来,又要整装前往去宫里做卑微打工人了。 午后阳光,煦暖如春,午饭过后,外祖母和娘亲已经忙碌地张罗着装载马车上的行李,行李堆积如山,满满一马车,恍若我第一次踏入宫门的那一日。 原本我可以选择明日一早启程的,然而此次要我独自前往宫中,怕我搞出什么岔子,所以外祖父不得不提前通报了宫内,酉时便要我动身进宫了…… “和宝儿,这次一走,不知要几个月才能见到了,你别不舍得花银子,你祖父每月都会进宫的,缺什么跟他说,别受欺负了不跟家里讲……”外祖母眼里噙着泪光,围着我说个不停。 好几次都有点想打断她,看着她担忧的神情,与每次我出门前外婆叮嘱我的样子重叠,心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哽咽着说不话来。 “好啦!好啦!从早饭说到现在,我都听烦了,又不是不回家了,有了假还能再出来的。” “你个死老头子!你能经常进宫,你当然会这么说!” …… 外祖父与外祖母拌着嘴,娘亲还在嘱咐着玉团玉饴,我躺在躺椅上,富贵儿似乎也预感到我会离开家一样,自昨晚开始就粘着我,一刻也不分开。 我想,我还是尽早找个理由,不再当伴读为好,就算回不了现代,能够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过日子,也是极好的。 上车之后,我悄咪咪地问玉团:“一切可是安排妥当了?” “当然!花了好一通功夫呢!” “嗯!不错!”转而看向玉饴,“你呢?可都准备妥了?” “拿是拿了,可是,姑娘,真的不会被查出来嘛?我……有点害怕。” “你就藏身上,哎呀,你交给我吧,我不怕。”玉团取过玉饴手中的竹筒,放进袖中。 “姑……姑娘,真的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吗?”玉饴满腹忧虑,战战兢兢地问。 我思索片刻,也觉得有些不妥,犹豫道:“要不……此事就此作罢?” “姑娘!别听玉饴的!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呢!姑娘身上的疹子现在都还在呢,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过去啦!得让他们都知道知道,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颔首表示赞同:“嗯,总之,进宫之后,我们还是要先打探清楚,如果真是方觉夏,那我们就把这笔账找她算清楚!” 刚到女学馆,玉团便迫不及待地外出探听消息。 几日不在,院子里种的菜蔬竟然有些都发芽了,我和玉饴将院中的行李一一归置,刚拆了两个包裹,玉团就火急火燎地从院外跑进来。 “姑娘,就是那个女的干的!那日姑娘将糕点沉入水中,糕点遇水就化了,整个池子水都浑浊了,他们打捞了一整日都没能清理干净,方觉夏放话,说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呢!” “啊!就这?” “昂!这还不证据确凿!”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小团团,我们上次小柯那件事,就没查清楚,就将那盒糕点倒到了她的院子里,不说上次那件事是不是她,至少糕点那个锅,是不是她帮我们背的?” 玉团不服气地辩解:“除了她,还能有谁?就她跟姑娘不对付。” “得有证据!证据懂吗?我们不能仅凭猜测便给人定罪啊,万一我们无意中,还得罪了其他人呢?” 我握住她的手,压低嗓音道:“我们上次不是就把糕点倒她池子里了吗,对她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这次不一样啦,我们是要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性质截然不同了,明白吗?” 玉团低着头,咬着嘴唇,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小声嘀咕:“可是姑娘不也是说了,那虫子就是要在有水还暖和的地方才有,怎么想都是她!” 玉饴刚给菜浇完了水,端着水壶走过来,一只手搂过玉团的腰,咧嘴一笑:“好啦~着什么急嘛!我们玉团聪明伶俐,人人都爱和你交朋友,还有你打听不到的事情吗?” 我依偎在玉团肩头,不疾不徐地说:“就是说啊,反正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就是有人单纯的想整整我呗,宫里生活这么无聊,就当玩儿呗,跟人斗智斗勇,还怪有趣的哈!”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和皇孙们的那些事儿 第二日,依旧踩着点儿来到上书房,踏进课堂之时,看到正在攀着梯子擦门楣的竟是小柯,众人都已各自落坐,我只好与小柯点头致意,坐到我的位置。 我百无聊赖,于是写了一张小纸条,抛给葶苎郡主,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依旧连看都不看,任由纸条掉落在地上。 因昨日忙着收拾行李至深夜,我不禁感到困倦,很快便昏昏欲睡。 “啪!”一本书猛然摔在我面前,我惊醒过来,芫郡主、方觉夏等人围在我的书桌前。 因为上课时,我为了不被发现,一直左手托着脸颊睡的,不仅太阳穴胀痛,左手也麻麻的,动弹不得。我只好依旧立在书桌,强颜欢笑,用右手向她们打招呼:“嗨!郡主殿下,大家上午好呀!” 芫郡主面色不佳,双手环胸,看到我的招呼,“哼”了一声,把头转过去。 我有些纳闷,琢磨着我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她。 “枝意和,阿芫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别装了。”方觉夏理直气壮地说。 我直接一个黑人问号脸,疑惑地盯着方觉夏,无语地问:“不是,我是又犯啥事儿了我?!我是因为今天左脚先迈进门不对啊,还是我呼吸的时候眨眼睛了?” “枝意和,你还不承认!”芫郡主瞪了我一眼,一手抓住我仍在麻痛的左手,高声质问道。 我的左臂瞬间犹如长了无数跳跳糖,一阵麻木感和刺痛感,让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阿芫!你看她!肯定是觉得自己被拆穿了,连装都懒得装了。”方觉夏继续添油加醋。 “枝意和,你……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对你这么好!你才是最虚伪的!你以后都别来找我玩儿了!”郡主气呼呼地走出课堂。 方觉夏得意地对着我笑道:“叶时!郡主之前可没少给枝意和院子送东西,等下了学,我们一起去看看,可不能让郡主的一番心意枉费在这种人身上!” “我!……”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山海草木》?刚刚方觉夏摔在我的书桌上的书。 我四周环视了一圈,除了芑郡主,其他人都不在。 我举起书朝芑郡主挥了挥,她一与我对视上,看了看门口,随即便立马低下了头。 我看了看门口,什么都没有啊。 趴在书桌上,害,有点饿了,也不知道中午吃什么。 随手拿起那本书,翻看起来:永远砍不完的月桂树,具有神圣之光的菩提树,只需要服上一颗就能几个月都不会有饥饿感的都夷香…… 不到一节课的时间,我已经看完了这本书,还挺有趣的。 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目光飘向封知许,他正在端正地坐在座椅上,认真地写着什么。 我撕了一截纸片,揉捏成球,看到老先生转身之际,立即趁机朝他那边扔去。 没扔准,砸到了坐在他身后的周自衡,他冷眼瞪向我,捡起地上的纸团。 我朝他疯狂做手势,示意他帮忙唤下封知许,他却只是将纸团放进了书箱中,继续正襟危坐。 我怒了努嘴,有些无奈。 终于捱到了放学,看众人都走了,想要找到小珂,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却未能寻到他人。 玉团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姑娘!你又瞎跑什么啊!” “我早上还看到小珂爬高干活来着,想去问问他近况如何。” “哎呀,我们赶紧回去吧,刚刚就听见小寒跟碗莲说要去拆我们院子呢,不知道玉饴能不能招架得住呢!” “我就奇了怪了,我也不知道我干啥了,这个芫郡主又看我不顺眼了,这小孩儿咋还阴晴不定的呢。” 玉团边加快步伐往女学馆走,边悄声道:“哎呀!姑娘还不知道呢!有人目睹了你穿太监服进出女学馆,又看到你与知许殿下有说有笑的,今早又让芫郡主碰见知许殿下给您送书,流言蜚语,都传疯了,称你小小年纪就红颜祸水,勾搭皇孙们,今天跟世子嘻嘻笑笑,明日又跟太孙纠缠不清的,哎呀,说得可难听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言辞不堪入耳,啧啧。” “哈哈哈哈!我笑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和皇孙们的风流韵事?哈哈哈!我这岂不是妥妥女主角吗,身陷绯闻漩涡,男子皆为我倾倒?!” 玉团压低声音,小声说:“你还笑呢!哎呦喂,人都快戳破你的脊梁骨了!” “这有啥,这不是说你家姑娘我有魅力嘛!”我挺直腰板,双手叉着腰,自信地对着玉团扬起下巴。 玉团眼睛一亮,顿时欣喜起来,搂着我欣慰道:“姑娘~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找不着你的时候,还担心你是不是想不开呢……” “哦吼~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嘿嘿!姑娘不难受,我心情也跟着变好啦!” 我拍拍玉团的手,让她安心。玉团突然一顿,跺跺脚,用力拍了下自己脑袋,愁眉苦脸地说道:“咱俩搁这儿聊上了,哎呀!还不快些走两步,回家拯救玉饴去!” “哦哦哦!”我加快了步子,忽又想起一件事,拉住玉团停下来。 “咋了姑娘,抽筋儿啦?” “团儿,你带银子了没?” 玉团四处摸索,“带了点儿,要干啥,银票行不?我鞋里有几张。” “哎呦我~鞋里用不着,他们不是传我绯闻么,你也给她们传传!” 玉团一乐,一脸坏笑,兴致勃勃地凑近我:“此话怎讲啊?” “你就找来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不是说见到我穿太监服饰嘛,你就说那不是我,而是方觉夏,然后再找一些人,说是叶时,反正无凭无据的,传的越邪乎越好,越多人议论越好。” “嗯嗯嗯!明白!” 玉团转身就要走,我拉住她:“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啊,咱俩分开行动,我回女学馆,你呢就再向那些人传播,说其实是她们企图巴结皇孙,却被我撞破了,我好言相劝,却遭她们排斥,她们还觉得我多管闲事,经常欺负我,最好能多些人去我们那凑热闹,你可明白?” “小意思~信口雌黄我可太在行了,拿手的很~”玉团拍拍自己胸脯,自信满满。 “OK!行动!你尽快带人去看热闹啊!我怕我演的太累!” “放心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吓唬 我独自返回女学馆,枝思齐在馆门前徘徊。 “小齐?” 他向我跑过来,“和姐姐!” “你在这……不会是等我吧?” 他点点头,却显得有些犹豫,弱弱道:“和姐姐,不是我……” “啥玩意儿?” “你偷跑去文渊阁和知许哥的事,不是我!我回宫后才知道这件事,就赶紧来跟你解释了,除了父亲,我没跟别人说过!” 我拍拍他肩膀,宽慰道:“害!我当什么事呢,放心吧!” “和姐姐别难过,父亲……” “没事儿的!爹爹就算追究,也跟你没关系的,我会跟他解释的。我先进去了啊。” “不是!” 我收回刚迈进门槛的脚,转身看向他。 “我是怕你心里不好受,所以,特来看看你,怕你受父亲责骂,心情不佳……。”他低下头,抠着手指上的倒刺。 “哎呀!别再抠了!你看你那指甲,都被你啃秃噜了!这倒刺就不能撕的,你瞧,都有血丝了没看见呀!” 他将手背在身后,依旧低垂着脑袋。 “你跟我来,我给你拿瓶护手霜。” 他慌忙地摆手,“不了不了,我要回宫了。” “你是我弟弟!怕什么!谁还敢议论你,走吧,带你进去看场好戏~”我笑着朝他招招手。 他睫毛颤了颤,深吸了口气,与我一同踏进了女学馆。 “那是我们自己从家带来的,你凭什么随意拿走!你撒手!” 玉饴的声音远远传来,我高喝一声:“住手!立刻住手!” 疾步跑了两步,迈进院子,方觉夏和叶时带着一众人,正纷纷攘攘地在院子里,每个人都抱着杂七杂八的家具。 “姑娘!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像土匪一样抢!”玉饴跑到我的身后,愤怒地指控。 “你刚刚超级勇敢”,我朝玉饴竖起大拇指,整理了下鬓边的碎发,安抚道:“没事的哦,我来啦。” 方觉夏扬起下巴,稍稍欠了下身道:“思齐公子!您是来为您这个所谓的姐姐撑腰的嘛?” “你们这般,所作何为?”枝思齐疑惑问道。 “是芫郡主叫我们来的,收回赐予枝意和的物件儿的。”叶时上前一步,抢先回答。 “方姐姐,叶姐姐,真不是不让你们拿,只是我近日身患传染之症,这些东西……我担心传染给你们。” “嘁!你少作怪了!都别停,大件的都给我搬走,小件的就是丢了,也别给她留!”方觉夏剜了我一眼,目光锐利。 “这些都不是贵妃娘娘赏的,这是我们从宫外带进来的……”玉饴和一名嬷嬷拉扯,阻止她离开。 “你们都给我住手!我这就去找母亲来,你们谁也不准拿走和姐姐的东西。”枝思齐眼神坚定,眼中布着细红的血丝,大声说完后,猛咳了几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嘴唇颤抖的厉害,脸色煞白。 方觉夏掏出手帕,嫌恶地掩住自己口鼻,视线探向枝思齐:“公子,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身子吧,这么些年,公主殿下一心全扑在您身上,您可别为了这个无关轻重的阿姐,损害了自己的健康,那多不值当的呢。” “就是就是。”叶时站在方觉夏身后,模仿她的动作,用手捂着脸颊,随声附和着。 我走进室内,取了竹筒塞进靴子里,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披风,本还想再拿一把椅子,却发现屋内已空无一物。 我叹了口气,来到院子里,从一名宫女手中夺下一把座椅,寻到一个平坦的空地,让枝思齐坐下。 小声安慰他:“那么激动干什么,我都说了,找你来看戏的,你怎么还自己演上了。” 他又咳嗽了几声,紧皱着眉头,咬紧腮帮子,担忧地说:“我原是想……” 给他围上披风,温和地笑道:“没事的啦~你在这坐会儿。” 转而挤出一脸笑容,对着方觉夏说:“方姐姐若要拿就拿吧,反正这些虫子,你的院子里也应有尽有的,不差这点儿。” “什……什么虫子?”叶时翘起兰花指,退了半步,瞪大双眼,惊恐地看向方觉夏。 “什么虫子?你又再说什么?” “就是椿蠓啊,”我翻开衣领和衣袖给她展示我身上的红疹,众人纷纷凑过来围观,我继续说:“就是我之前出宫祭祖啊,沾了一身的椿蠓,起了一身疹子,我娘亲她们也不懂啊,就抖抖抖,拍拍拍,谁知道啊,这虫子繁殖力旺盛,越来越多,弄的到处都是,恐此刻院中各处啊,这些花瓶啊,匣子啊,可能皆有蔓延。” 一些人听了,都将手中物什抛掷于地上。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方觉夏高分贝质问道。 “我寻思着,这虫子偏好湿热,方姐姐院里成日里常备炭炉,且有碧波荡漾的小池塘,想来也是这小虫子的繁衍之地吧。” “你放屁!宫中旬日便有驱虫之举,何来你所说的此等污物!再者,你还敢提及池塘!都怪你!本小姐院里的池水,到现在都是浑的!这都开春了,连鱼苗都不投放!”方觉夏食指指着我的鼻子,言辞激烈。 我困惑地看向玉饴,眼神交汇:(依她所言,是演技太好,还是果真与此事无关?) 玉饴锤捶手掌心,耸耸肩,撇嘴表示不知道。 叶时松了一口气,泰然自若,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小虫而已,回去点上薰香,就都消杀干净了呗,碗莲,把那个梳妆镜和手饰匣都拿上。” 我挡在她面前,嗤之以鼻道:“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呢,据我外祖父所言,这虫子产卵速度极快,一次就产数百枚甚至数千枚呢,就说那个镜子,虽然晨间看到就擦拭了,可是有一点点痕迹,他们就能再结出新巢,片刻就又能产出一片,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我摇晃着脑袋,信口开河。 碗莲“啊”的大叫一声,将铜镜甩出去,跳着脚,挥舞手臂。 我继续一本正经道:“还有啊,这虫子会传染!”我指着玉饴说:“她也就是回家后休息了两日,昨儿个才跟我一起进宫的,今早就抱怨瘙痒,是不是?”我看向玉饴。 “是啊!玉团也是如此!后背起了一片!”玉饴赶紧装模作样地挠自己后背。 我转向方觉夏,她似乎真的被我糊弄到了,抱着自己的手臂,上下搓着。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章 失算 玉饴轻轻戳了戳我的胳膊肘,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瞥见玉团从院门外探出个头,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收到信号,我朝玉团眨眨眼,对着玉饴黠黠一笑,她亦回报以狡黠的努嘴和点头。 我立刻就地卧倒,大声嚷嚷着:“求求方姐姐啊~你就行行好吧~求你开恩啊~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拿了啊~你拿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我边装作哭的样子,边向方觉夏方向匍匐前进。摸到她的裙边,小心翼翼地从靴子里掏出“痒痒粉”洒在她内裙中。 她尖叫着跳起来,我被她甩到一边,躺在地上假装疼的嗷嗷叫。 玉饴大叫着扶住我:“姑娘!没事吧姑娘!”我顺势盖上了竹筒盖子,塞进袖中。 爬起来又要去抱方觉夏大腿,她向后退了几步,怒斥道:“枝意和!你染了什么疯病不成!可别传染给我!” 我看院门前人头攒动,个个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急忙地站起来,紧紧搂住叶时脖子,语气哀求道:“叶姐姐,我什么也不说了还不行吗,你想要什么,就请悉数拿去吧,别再找我麻烦了。” 叶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使劲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我。 边叫着“叶姐姐”边用袖子掩遮,打开竹筒,往她的脖子里倒了点痒痒粉。 给她涂抹完毕,叶时见我手力道稍懈,双手立刻将我推了出去。我假装一个趔趄,径自坐在了石板路上。 “碗莲!快帮我看看!我为何颈间如此瘙痒难耐!啊!啊!啊!” 碗莲慌慌张张地为她检查脖颈处:“姑娘,她手上也有,会不会……啊!姑娘!我的手怎么也开始痒了!”碗莲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手。叶时一下绷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枝意和!都怪你!都怪你!” (哎!不是!这就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边,方觉夏也揉搓着自己的小腿,惊慌失措地喊着:“小寒!小寒!我的腿有好多虫子在爬!快帮我拍掉它们!” 在场众人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物件儿,焦躁不安,抓耳挠腮。甚至连叶思齐也从座位上起身,左右检查。 唯有小寒,不慌不忙地走至方觉夏身边,轻撩起裙角看了看,遂扑打了几下方觉夏地裙角,面不改色道:“姑娘放心吧,这种虫子不会传染的,您瞧!什么都没有,倘若真的是椿蠓,该会留下黑色斑点的。” 我与玉饴互望了一眼,视线投向小寒。 方觉夏还在不屈地搓磨着自己的腿部,小寒倾着身安抚着:“姑娘,只要你不去在意,就不会痒了,都是诓您的。” 玉饴站起身试探性问道:“小寒姑娘是如何知道不会痒的呢?” 小寒低着头拍打着方觉夏的衣裙,头也不抬的回道:“小时候家中田里很常见,因为只有春日才有,所以都叫他‘春虫‘,活不了两天就死了。” 方觉夏抓狂地痛苦地叫喊着:“那我为何还是这么痒!啊!啊啊啊!” 小寒蹲下扒开方觉夏的裙角:“姑娘您看,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就是心里想着痒,所以才觉得痒的。” 大家也都收敛了抓挠着的手,似乎觉察到确实没有那么痒了。 玉饴稍作停顿,又问道:“那我们姑娘身上的疹子总不能会是虚假的吧!” 小寒目光转向玉饴,对着方觉夏淡然说道:“春虫受到威胁,就会释放一种气味,姑娘可以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一股清新的甜香,若是没有,那就是枝姑娘在欺骗大家的,大家不用害怕。” 大家都嗅探起身上的气味。 这时,小寒眸光落在我身上,语气意味深长道:“枝姑娘身上红疹或许真是春虫所致,不过,她或许就是为了避免我们拿走她屋中的物品,才编造了这个谎言吧。” “你……”玉饴脸迅速涨的红红的。 “什么?真的假的?” “我觉得我什么味道都没有。” “我也不觉得,可能真是骗我们的呢。” …… 一时间,众说纷纭。 我喉咙发干,清了清嗓子,语速缓慢,咬字清晰,音色拖的有点长:“小寒姑娘手也碰过方姐姐了,没有被传染嘛?手不痒嘛?”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小寒身上,小寒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握,不自然地搓着手指,低下头,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抖:“并没有!” 方觉夏猛地站直了身子,脸色铁青,她的声音猛地提高,“好啊,你竟然敢耍我!”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如同利刃般锐利,刺透周围的寂静。 方觉夏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猝不及防,让我们毫无防备,玉饴没动也没有躲闪,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掌,脸颊顿时浮现出了手指印,白皙的肌肤变得通红。玉饴一边捂着脸,一边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觉夏!”我咆哮着,感觉耳根烫烫的,胸脯急速起伏,喘着粗气,怒火已经燃烧到了嗓子眼:“你凭什么打她!” “玉饴!”玉团跑了进来,用身体护住玉饴。 小寒小声对方觉夏耳语,不知说了什么,方觉夏回首看到门外围满了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瞬时收了气焰,咬牙切齿地说:“枝意和!你给我记住!若本姑娘安然无恙便也罢了,如若不然,下一个巴掌就是落在你脸上!你、还有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你家中所有人!谁都别想置身事外,统统都不得安宁,谁也别想好过!” 话音未落,便怒气冲冲地走出院子。 “小姐……这些还……还拿嘛?”碗莲怯生生地问着。 “拿什么拿!不嫌脏你就拿!”叶时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处,快步追上方觉夏。 众人也都放下手中的物品,统统追随了过去。 玉团很生气,满脸怒容,双眼喷火。她的手指指向她们离去的方向,怒吼:“姑娘!你就让她们这么一走了之?!” 我嘴唇紧闭,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姑娘,我并无大碍。”玉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玉团的身体颤抖着,怒火如同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章 想想怎么反击 “姐……和姐姐,我现在就回去把此事告知母亲,让她替你做主。”枝思齐走过来,信誓旦旦地说。 我含笑应声道:“害!还说带你来看戏呢,结果反倒让你看了一场笑话。你回去后,可得添油加醋地说给公主殿下和爹爹知道,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委屈。”我努力让自己显得柔弱和无助。 “嗯!”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淡笑道:“你稍等着,姐姐给你去拿护手霜。” 我取出一罐精油和一小瓷瓶护手霜递给他,打开精油的盖子,沾了一点在手指尖,对着枝思齐身后的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枝思齐侧身瞅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抬头,视线探向枝思齐,见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瞬间跪下惶恐地说:“回姑娘的话,奴才邹广。” “你仔细看好了,每日你家公子洗干净了双手,你就先为他涂上一遍护手霜,然后呢,再沾些许精油,将他甲旁肌肤揉一揉,按按摩,直到油脂消散,手指吸收为止。还有啊,要监督他多喝水,多吃新鲜蔬果,时间久了,双手就不会长倒刺了。”我边说边给枝思齐涂抹,同时向邹广示范。 枝思齐神色紧张,低头看自己的脚,脸上的红晕透露着他的羞涩和不好意思。 “这个精油全身上下都能用,按摩热敷都可以,涂抹在肌肤上比较温和细腻,可以滋润肌肤,维持皮肤的光滑细腻,还具有香气,味道宜人,可以令人感到愉悦、放松,舒缓紧张情绪。此物来自三生堂,小齐若是觉得有益,可以推荐给你母亲,或是更多亲朋好友哦~” “额,知道了。”枝思齐回应。 我将精油和护手霜交予邹广,提醒道:“不过也需要谨慎使用,可以先在耳后或者小部分皮肤上试试,一旦出现不良现象,立马停止使用。” 邹广应是,收下精油和护手霜。 “那,我便先回去了。” 我点头道别,“注意安全哦~要多喝水啊!” 眼见他们即将走出院门,我突然想到,这宫里最多的不就是宫女太监吗,精油广告也可以打在他们身上啊。 于是我叫住邹广,笑嘻嘻地拔下一支金簪递给他:“小邹公公常年不辞辛苦,日以继夜的,也需要买瓶精油好好爱护自己呦~” “奴才不敢”,他慌忙推辞。 我俩相互推搡,我朝枝思齐使眼色,他一手拿过金簪塞到邹广怀里,“和姐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邹广感激不尽地磕头致谢,我俯首,弯腰扶起他:“公公是爹爹的人吧。” 他大惊失色,又跪了下去,头埋在地上,帽檐挡住了他的脸。 “和姐姐,邹广本就是父亲派给我的……” “不是,我也没说啥啊,公公快些起来啊。” 邹广站起身,仍是低着头。 (我就知道,他表现的这么心虚,这小太监一定就是狗爹派给枝思齐,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的那种狗腿子呗,哼哼,被我发现了吧。) “我就是想让公公一定要务必详细转述今日的所见所闻,尤其啊,要强调我和娘亲生活的艰辛,为了赚点零花钱,也是很不容易呢~” “是!” 目送他们远去,我连忙跑回屋中,玉团正给玉饴拿棉棒上药。 我奔向玉饴,将她抱住:“我可怜的玉饴宝儿~受委屈了哈~还疼不疼啊?给你吹吹~” “哼!姑娘还说呢,长这么大,我们玉饴何曾挨过打呀?!就这么大事化小了,真是令人怄气!”玉团语气不佳地说。 “我没事~不就挨了一巴掌吗,哪有那么矫情,睡上一觉就恢复如初了,姑娘心里别难受。”玉饴握住我的手,温言安慰。 “此事当然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之,玉饴,你放心,这一掴之仇,我必定给你讨回来!” “姑娘!需要我做什么?”玉团眼神清亮却很坚定,语气激昂。 我头放在玉饴膝头,身体凑近:“我得好好想想。本来就是想利用痒痒粉,吓唬吓唬她们,让她们别轻举妄动,知难而退的,结果害你遭受无妄之灾……害!既然有人能往我衣服里放椿蠓,那就是对椿蠓有一定认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我瞧着那个小寒,对椿蠓如此了解,反倒是方小姐和叶小姐,好似浑然不知的样子。”玉饴沉静分析。 “难不成是那个小寒,是替她家主子出头,报复我们姑娘?”玉团好奇追问。 “不晓得。不是说方觉夏对下人都很不好嘛?况且,如果小寒若是想表忠心,这件事怎会不告知她家主子?” “如果方小姐知道此事,那她演技可真就是太好了。” “我瞅着,倒是觉得她是个没脑子的,仗着家族地位高贵,便肆意欺压他人,那个叶时也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空架子罢了。” “玉团,你去拿些银子,让御膳房近日给叶时和方觉夏加餐,就说她们在我这受到了惊吓,我为此向她们表示歉意,并为她们压惊。哦,鱼虾牛羊肉是必不可少的,还要炖些汤,用药膳调理:附子、甘草、桂圆、黄芪……” ”姑娘!你再说下去,我要生气了!还说要替玉饴报仇!有你这么报的嘛!你这分明是报恩吧!”玉团气愤地拍打桌子。 “还得送花!旱荷花就成,或者是水仙。” 玉团背过身去,不再理睬我。 我不由失笑,解释道:“这些食物呢,吃多了,会上火长痘,青春期嘛,多长点痘痘,是正常的嘛~痒痒粉中啊,最主要的药材就是丁香,这寒性花呢,就与丁香这种温性花相克,小孩子嘛,偶尔胃痛呕吐,也是正常的。” “哈哈哈,姑娘~你怎么这么鸡贼!我真是服了!”玉团抚掌大笑。 “姑娘,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嘛?”玉饴一脸严肃,忧心忡忡。 “所以,我还要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放出话去,就说方觉夏的院子池塘里,挖出银子了。” “什么?!”玉团玉饴异口同声。 “嘘,你俩一惊一乍地做什么!小点声!”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还手帕 玉团玉饴呆呆地望着我,我仿佛能从她们头上看见问号。 从院子里搬进来一把椅子,擦拭干净,坐到她俩对面,挥挥手,示意让她们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我们就来一招,借刀—杀人~” 我得意地看着她们,玉团腾的站起来,不由自主地摇头,手掌挡在身前,连连摆动:“杀人!不行不行!姑娘,事情没那么严重!” “是啊!姑娘!我……我没事,我不委屈的!”玉饴看到玉团夸张的举动,也惊慌地站了起来,愣了几秒,用手拢了拢散乱的发梢,看了看玉团,又望了望我,眼神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往哪里。 我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道:“你俩都啥毛病!咋老是不听人好好把话说完呢!” “哦哦哦,姑娘你说。” 玉团侧过身坐过来,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作怪地说:“来!请告知我们,你的想法。” 我邪魅一笑,说道:“她不是说池塘的水总是浑浊嘛,我们就放出风声,说其实是有人在池子里发现银子了,故意将水弄的浑浊,以此来捞更多的银子。” “那这跟杀人有什么关系啊?” “哎呀~这不是夸张比喻拟人嘛~”我嫌弃地瞥了眼玉团。 “哦。”玉团双手比叉放在嘴边。 “你们要是听说哪无缘无故冒出银子,你们该怎么想?” “那肯定是去看看咋回事呗!” 玉饴眼神亮了起来,“哦~姑娘是想让宫里人把视线都转移到方小姐院子里的池塘,让大家都去找银子,以此分散方小姐的注意力!” 我打了响指,“宾勾!” “啊……所以呢?”玉团若有所思地问道。 “人人都想去捞银子,肯定也会包括当初那个食盒的主人吧,他害怕自己与宫外人的联系之事泄漏,应该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要得到池塘里东西吧。” 玉团鼓掌叫好:“我明白了!姑娘是想借食盒背后的人,对付方觉夏!姑娘聪明呀!” “依照方小姐的性子,得知自己的池塘中有银子,定也会大张旗鼓地吩咐人将池水打捞干净,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那个银片,肯定会想尽办法将心思用在方小姐身上,到时,方小姐分身乏术,自是也无暇顾及我们了。” 我与玉饴击掌赞叹:“玉饴真棒!” “哎!只是可惜没能替玉饴亲手报了一掌之仇……!” “玉团,你胆子肥上天了!还想打侯府小姐呢!” 玉团搓手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就是说着玩儿吗,嘿嘿。” “最好能把这个方小姐逐出宫去,如此,我们就不会再受他欺凌了。” “对对对!她跟她身边的,没一个好人!” “皆是谋生之人,赚份辛苦钱而已,哪有好不好坏不坏的,哪天我让你俩去帮我给人投毒,你们会不帮我嘛?”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姑娘行事,自然有姑娘的道理!” 玉饴嘴角蔓延起一抹甜笑:“姑娘,总之,我和玉团永远都是向着你的。” 我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比了个鬼脸。 第二日清晨,清凉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的洒在万物之上。 我披着凌乱的头发,找寻玉团和玉饴,院子里空无一人。 我蜷缩着又回到床上,裹紧被子。 “姑娘,你怎么醒啦?” “玉饴,你们一大早去哪里了?” “玉团一直惦记着昨儿姑娘没怎么吃,卯时就起来了,一大早就要去找小段,让他为姑娘买点宫外的吃食。” “我们不是才从宫外买了许多嘛?” “姑娘还是抓紧洗漱吧,好不容易早起一回,别又最后一个到。” “昨日忘了,你把我在’绣园‘买的手帕给我装上,我要送人的。” “好!姑娘,刚刚公主殿下遣人传话来,说已向各宫放了话,今后谁都不能随意克扣姑娘吃穿用度,让姑娘放心。” “哦。爹爹没说什么嘛?” “未曾。” 第一节课后,我将装着丝帕的锦盒置于芑郡主书桌,掩嘴一笑:“当时多亏芑郡主的手帕了,不然我的袖子就遭殃了。” 芑郡主面露慌色,急推锦盒与我:“无妨的,我说过,不必归还的。” 我打开盒子,为郡主展示:“这洁白无瑕的质地,在阳光下还会闪烁柔和的光泽呢,您看!”我取出手帕对着光照的方向挥了挥:“就像是一片纯净的雪花,我一眼就看上了,觉得这个丝帕跟郡主的气质很相宜呢。” 我又将手帕在郡主的鼻尖晃了晃,郡主抬起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怎么会这么香?” “嘻嘻,这个手帕,我特意熏制了一日一夜呢。” “这是什么香?是你自己调配的吗?” “当然啦!古人在冬天,若得见梅尖凝上一团白雪,便将它视做来年春日捎来的书信,故此香得名曰:‘雪中春信’,因为其中最难得的材料,便是落于梅花蕊心,沾染上一点零星花意的‘梅间雪’,就为这点雪水,前后耗费了我整整五年的耐心和等待呢!” “如此……那我更不能收了,太过珍贵了!” “别介呀!就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匹配得上郡主呢!若是留给我自己用,我还觉得白瞎了呢。” 芑郡主还是推回给我,我压住她的手说,诚挚道:“郡主就别推辞了,区区一方丝帕而已,你就收下吧。”我朝她抛了个媚眼。 芑郡主双手用力地揪着书本,她涨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说话间,数名太监抬着两大扇一人多高的屏风进来,放置在了教室的中间,将男女位置分开,大家全涌进了教室,窃窃私语。 玉团趴在窗口低声喊我,我扭头,刚要回应她。 却闻一个公公声若洪钟道:“传,皇后娘娘口喻:近日听闻宫中流言四起,皆因上书房诸学子心猿意马,不思进取,特降此懿旨,罚众伴读抄《仪礼》,以正视听,惩前毖后。望今后各位克己复礼、敬慎居心、严守礼仪。另,裴太师亦加强考核与监督,确保学业精进。” (好家伙,避得过《礼记》,躲不过《仪礼》是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与小段同年的小太监? 公公离去后,满堂哀叹之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罚我呀!这事与我何干呐!” “罚我们干嘛呀,不该罚枝意和嘛!” …… “姑娘别理他们,没事儿!我跟玉饴帮你抄!” “你找我什么事?” “好了好了,肃静了!”裴太师步履蹒跚,步入学堂。 “放学后再说吧。”我关上窗户,坐回座位。 下课后,果然不出所料,方觉夏和叶时又双叒叕找到我。 “枝意和,都怪你!要不是你水性杨花,招惹皇孙们,怎么会连累我们也罚抄!” “你把我和我哥哥的都抄了,此事就算了。” “我的也要抄!” “你们别太过分,凭什么要我家姑娘替你们抄!”玉团挡在我面前,扯着嗓子喊。 “怎么,昨日的教训,今天就忘了?是还没被打够?” 叶时转着手腕,逼近玉团。 “两位姐姐,是不痒了吗?”我蓦地从座位站起来。 “还敢提昨日之事,害我们当众出丑!” 叶时举手刚要落下,我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你……你又发什么疯!”方觉夏吞吞吐吐道。 “抄就抄,有何不可,给你抄是吧,行,你的,你哥的,都抄都抄。” “姑娘!这怎么抄的完……” 我捂住玉团的嘴,假笑道:“二位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还差不多!早这样不就好了,我的手到现在都还疼呢。”方觉夏吹了吹自己的手掌心。 又是一番冷嘲热讽后,她们终于离去。 “姑娘!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们啊!” “哎,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玉团贴近我耳畔,低语道:“哦,是小珂,他说希望今晚亥时,能与姑娘见上一面。” “在哪?” “仙风阁。” “好,我们回去吧。” 回女学馆路上,一棵大树后,长长的的身影映照在地面上。我停住脚步。 “何人躲在那里,给我出来?”玉团喝道。 芑郡主惴惴不安地从树后探过头,像是暴露在老鹰跟前的小鸡。 “芑郡主?” “请芑郡主安!奴婢冒犯了。”玉团立刻行礼道。 “无妨,是我唐突了。” “芑郡主躲在树后做什么?怎么无人跟着?” “她们都去吃饭了,我……我想着,还是将手帕还你……” 我含笑推辞:“此物本就是为了感谢郡主,买来送给郡主的,都是民女的微薄心意,郡主收下便是了。” “我……我听到她们要你给她们抄书,不然,我帮你抄一遍吧。”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满怀感激:“郡主,你真好~不过不用啦~太感动啦!” “那……那这手帕,我还是不收了。” 我哑然失笑,诚挚回应:“芑郡主,我送你此帕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不是因为要你还。您是我入宫后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我想与您成为朋友,我是想看到你因为这一方手帕而高兴,而不是想要收回一份回礼。若您觉得有压力,尽可丢弃,容民女先行告退了。” “别!抱歉……我收下就是了。”芑郡主依然低着头,捧着锦盒。 我壮起胆子劝慰:“芑郡主身份尊贵无比,是世间多少人梦寐以求,您为何不挺直了腰板儿,大大方方的做自己想成之人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你想要的任何样子,不是吗?” 芑郡主睫毛微颤,欲言又止。 “郡主,不要站在雾里,不要执着没有意义的事,我知道您过的很辛苦,但我希望您愿意,好起来。” “谢谢你,你与他……” 我重新面向她,问道:“我和谁?” 郡主轻摇螓首,笑声温软,仰起头,说道:“谢谢你的手帕,我很喜欢。” 我闷声一笑:“郡主如有闲暇,可以经常去找我玩儿。” “是啊是啊,我们院子种了好多菜,还有好多好吃的,恭迎郡主大驾!”玉团热情补充道。 郡主笑容明媚,点头应允。 将郡主送至九曲亭后,我与玉团返回到女学馆。 “四遍《仪礼》!”玉饴听闻,震惊地合不拢嘴。 “不知道姑娘咋想的。”玉团不情不愿地嘀咕着。 “哎呀,还不一定会写呢。”我回复她们二人。 “嗯?啥意思啊?” “你把方觉夏院子里水池的事,传扬出去了吗?” “早晨去御膳房的时候就说了,老李还说今天他要去给方觉夏送晚膳,顺便捞捞银子呢。”玉团哈哈大笑。 “那么,背后的那个人应该也会尽快行动起来吧,哎,我们一会吃了饭,去她院里看看情况如何。” “好呀!哎!姑娘,你说他们要是真把那个银片捞出来了,该如何是好?” “捞出来就捞出来呗,说不定方觉夏会觉得有趣,刻意弄个孔,穿个红绳,挂在自己脖子上呢。” “哈哈哈哈……” 我们透过垂花门向院子内望,方觉夏果然躺在院子中,磕着瓜子督促着几个小太监捞小池塘,她的面前还跪了四五个宫女太监。 “你们赶紧交代,究竟是谁私藏了银子!快说!还有你们!若是谁敢藏有半点儿私心,就打断了你们的腿,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 一个太监身影匆忙从我们身旁经过,我认出,他是之前跟着芫郡主来女学馆找方觉夏的那群人中,最后面跟随着的人。 (他前来何事?难不成是芫郡主也对有银子的池塘心生好奇,所以派他来看看情况?) 我正思索间,玉团自言自语道:“哎!怎么不理人啊。” 玉饴放下玉团举起的手,小声告诫道:“玉团,你动作小心些,别被人发现。” “怎么了?” “刚刚过去那个是御膳房的小喜子,他都看到我了,我跟他打招呼,他还不理我~哼!” “你说他是御膳房的?” “是啊,他跟小段是一同入宫的,我每次去御膳房找小段,他都在的,我们经常聊天呢。” “他在御膳房是做什么的?” “好像……跟小段都是督厨吧。” “谁在院外鬼鬼祟祟!” 方觉夏的声音响起,我们连忙悄悄溜走。 远远还能听到方觉夏大喊着:“把门给本小姐守好了,连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章 重大发现 “我有重大发现!” 一脚迈入屋内,我立刻将门紧紧锁上,拉着玉团玉饴聚在一起,兴奋地宣布。 “什么发现?快说快说!”玉团按捺不住激动,急切地询问。 “那个小喜子,之前曾跟着芫郡主,到女学馆中来过,就是我们将糕点扔进池塘的那次,他当时就在队伍的最末端,低着头。” “哎呀,他应该就是来凑热闹的吧。” “嗯……凭借姑娘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一向都是最灵的,只是……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天了,姑娘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小喜子就是跟随芫郡主的人呢?”玉饴提出疑问。 “而且,他不过就是个小太监,侍奉谁不都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被他们一说,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想着继续追究下去也没意义,这件事就这么暂时搁置了过去。 不到亥时,我与玉饴便到了仙风阁。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漆黑一片的宫苑里,愈发冷冷清清,唯有玉饴手中的一只灯笼在夜色里泛着幽幽光茫,底端垂坠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曳,映照着近处的花草树木,显得影影绰绰。 “早知道不来这么早了,等得人心焦。” “姑娘,要不我们……” “咚!咚!”更声响起。 “姑娘,二更了。” “嗯,再等等吧。” 许久等待,就在我们决定要离开仙风阁之际,听到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我们躲至假山后面,我用披风遮住了灯笼的光。 小珂走到上亭子的台阶前,小声呼唤了两声:“枝小姐!枝小姐!” “姑娘,是小珂来了!” 我们从假山后走出来。 “小珂,你怎么才来,我和姑娘都要走了。” 小珂伏下身,恭敬行了一礼:“实在对不住,让小姐久等了。” “没事儿!快起来吧,你身体怎么样了,可还有头晕恶心症状?”我边说着,目光边移向他身后的人。 这人身着一袭黑色斗篷,几乎将他整个人隐形到了这黑夜之中,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她紧走几步,来到我的面前,直接跪到了地上:“给枝小姐请安。” 我急欲扶她起身,声音确是异常熟悉,我语调迷茫:“你是……小寒?” “什么?”玉饴失声惊叫道。 “枝小姐好聪慧。”她语气冷冽,掀开了帽子,玉饴将宫灯移近她的脸庞,烛光照在她的侧脸,面若寒冰,眉眼清冷,她抬眸看向我。 “怎……么是你?小珂,她是你什么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玉饴充满顾虑地询问。 “你先起来吧,地上怪凉的。”我弯腰想要扶她。 她反手压住我的手臂,俯首回答:“小寒做了对不住枝小姐的事,无颜求得小姐谅解,只……只能……小寒先给枝小姐磕个头吧。” 言罢,她便要低头触地。 “哎!别呀!是不是椿蠓那件事儿啊,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 她不由得变了脸色,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小珂踌躇不前,玉饴口吻严厉:“真的是你!你为何害我家姑娘?你们二人又有何关系?” “枝小姐,与小珂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小寒忙着解释道。 “我知晓小珂奉命绑架玉饴姑娘,以引诱枝小姐至仙风阁,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他,然枝小姐安好无恙出现在小姐的院中,且次日一早,还看到枝小姐穿着太监服饰出门,奴婢以为……以为……” “以为是我们姑娘谋害了小珂?所以你才下毒手害我们姑娘?”玉饴忍不住接话道。 我不由失笑,“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请枝小姐原谅她吧,她只是担心我,我同她说了小姐救了我的事,她已经悔恨不已,求求枝小姐了。” 看着他们两个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玉饴扯了扯我的披风,缩了缩脖子,只闷声喊了一声“姑娘。” 我给自己顺了口气,随意晃了晃手:“行了行了,事儿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两人还是畏畏缩缩,长跪不起。 “你们大半夜找我来,就是看你们跪着是吧?”我有些不耐烦。 小寒顿了片刻后,犹犹豫豫开了口:“若枝小姐不嫌弃,恳求小姐,帮帮我吧。”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你都能设计我家姑娘,哪还需要我家姑娘来帮你呢!”玉饴没好气道。 我身体向玉饴靠了靠,平淡地说:“玉饴,他们想跪就跪着吧,你把东西给小珂,我们这就回去吧。” 我提起地上的宫灯,玉饴将包裹丢给小珂,挽了我胳膊向外走。 “枝小姐!” “枝小姐,我姐姐在宫外的‘千艳坊’,每日受尽凌辱,求您救救她吧!”小寒啜泣的说。 应声回头,当即停住了脚步。 小寒见我停下来,继续说道:“那日,我并非有意拆穿枝小姐的,可我必须要得到方觉夏的信任,不得不与枝小姐针锋相对,还有在小姐衣服里放春虫,都是我的错!枝小姐想出气,就打奴婢吧,奴婢毫无怨言!” “你怎么不去求你的主子,来找我们姑娘做甚!”玉饴质问。 “她……就是将我嫡姐卖入‘千艳坊’的人……还有我的两个庶妹,都还在他们侯府,奴婢……是真的没法子了,才腆着脸来求枝小姐的,求小姐可怜可怜我姐姐吧,她自幼出尘脱俗,超然物外,现如今,被方觉夏以我们几弟妹性命威胁,每日定是生不如死。小姐万贯家财,救救我姐姐出苦海吧,奴婢当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小寒泣不成声。 “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好好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这样跪着,我立马就走!” 小珂首先站了起来,悉心搀扶小寒起来,估计是跪的久了导致腿软,二人皆不由自主地摇晃,一个趔趄,又都摔倒在地上。 我噗嗤一笑,与玉饴走上前,将他们二人扶起。 小寒哭笑不得,低着头,拿斗篷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们找了处峰峦叠嶂的假山,小珂将包裹稳妥地置于一块小石之上,邀我落座,玉饴则将烛火熄灭,听小寒,诉说她的故事。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章 田恬 我本名叫田恬,我父亲田升泰,风头正盛时,曾位居吏部郎中。我姐姐田昕手艺独特,擅长花鸟刺绣,名声远播,甚至有人不惜掷千金,只为求得我姐姐的一副双面三异绣,以此献给了当今的恽王。 后恽王为庆祝歆贵妃诞辰,限期两月,命姐姐制绣一幅宽一丈、长两丈的瑞鹤屏风。全家皆以为难以完成,没想到姐姐却如期交付了屏风。 歆贵妃惊叹姐姐的绣工精妙,慧心巧思,特邀姐姐参加中秋宫宴,为圣上展示技艺。 然而,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姐姐在中秋宫宴大出风头,风光一时,正赶上父亲升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首次负责参与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 次年春闱结束,圣上擢升父亲为吏部郎中,而我亦与父亲的同僚,礼部左侍郎家二公子许靖柯定了亲。 哪知好景不长,仅过月余,一戏子因“朱墨不符”中了第九名而引发科考舞弊案爆发,众考生义愤填膺,大闹贡院,集体前往文庙去哭庙。 此事越闹越大,惊动了圣上,圣上闻之,勃然大怒,为平息事端,圣上派恽王会同尚书严查此案,最终,共有百人受到处罚,其中五人处斩,三人充军。受牵连之广,绝无仅有,官职之大,也是史上之最。其中主考官白三清,年逾七十五岁,身为朝中一品大员、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亦被遣戍边。 我家被查抄时,在我的嫁妆箱子中,发现一箱黄金,及十万两银票。可惜许家被牵连,查抄所有财产,被籍没。 父亲被斩后,我与姐姐、弟弟妹妹们皆被卖到敬文侯府中,我们本还庆幸至少能一家团圆,却未料到噩梦仍在继续。 后来才得知,原是世子见过我姐姐在中秋宫宴上的出色表现,心生敬意,很欣赏我姐姐的才能,才说服小侯爷将我们这些田家家眷买下。 方觉夏嫉恨我姐姐得世子另眼相看,留姐姐在身边侍奉,一直暗地折磨她,轻则笞责,重则甚至要姐姐在冬天雪地,不穿棉衣的为世子刺绣。 姐姐为了我们,百般隐忍。直到有一次,世子见姐姐爬上树偷枇杷,又见她瘦骨嶙峋,便向方觉夏索要姐姐,方觉夏以世子贪玩为由,告知了恽王妃,恽王妃大发雷霆,怒斥姐姐红颜祸水,并命方觉夏尽快处置了姐姐。 方觉夏将姐姐卖到了‘千艳坊’,姐姐宁死不从,数次寻短见。方觉夏便剁了我小弟的一根脚趾,姐姐只好屈服。岂料那世子殿下数月之后又问起姐姐去向,方觉夏怒火中烧,命姐姐一天接客不得少于二十人,并又挖了我小弟一只眼睛给姐姐送去,放入她房中,日日夜夜,亲眼目睹我姐姐受尽凌辱。 后我随方觉夏入宫伴读,竟偶遇昔日的侍郎家二公子许靖柯,只可惜他也是物是人非。 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他家是无须遭受牵连的,是万宁侯曾求娶过他的姐姐为妾室,只是他姐姐已有婚约,万宁侯被拒,心有不甘,借舞弊案将许家牵扯其中,更是害得他姐姐的夫君惨死,孩子胎死腹中。 他的姐姐为了他能脱贱籍,委身万宁侯,做了他的一名侍妾,只是他姐姐不到一年,就被虐待而死,他母亲接受不了女儿离世,不到一个月,也悲痛离世了。 他为了活命,进了宫,做了太监。只是没想到,这宫中生活,更是凶险,求生不易,每日更是提心吊胆。 直到我们二人相遇,彼此之间还算有了牵绊,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方觉夏依旧狂妄骄纵,我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帮助姐姐和弟妹早日脱离苦海,每日甘愿挨她打骂,忍受无尽委屈。 幸好,因我念过几年书,还算受她器用。 我与小珂约定每隔三日,在上书房后院长廊相见,彼此报平安。 可是,那日,他告诉我等他处理了事务,就来与我汇合,可是,他并没有出现。 我等了半个多时辰,担忧方觉夏起疑,就留了记号,返回住所。 那日下午,本该在自己院中养伤的枝小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们院子,生机勃勃地与方觉夏打闹。 当天夜晚,我回到长廊,发现记号还在,以帮方觉夏找书为由,向太监询问小珂的下落,他们皆摇头不知。 我知道他师傅向来对他苛刻,他的同期,大都了无音讯,怕他因差事没做好,被他师傅…… 我一夜未眠,卯时左右,听到门落闩的声音,便偷偷查看,只见枝小姐身着一身太监服饰出了女学馆。 因怕方觉夏醒来找不到我,我只好作罢,没有跟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仍是没有小珂消息,我猜他怕是遭遇不测,心中恨极。 我知道枝小姐自幼患有严重的瘾疹,刚好,在方觉夏的院子里发现了春虫。 我不惜一切代价,只想为小珂报仇。 那日,驸马差人给枝小姐送衣服,玉团拿了衣服,收进了屋中,我命两个小丫头在她们院墙外闲聊,玉团果然兴致勃勃地溜出院外偷听。 我趁机取走衣服,枝小姐善于辨香,为了掩盖春虫的香草气息,我用薰笼蒸了一夜,次日一早,我将春虫小心放置在衣服内侧,翻墙放回了枝小姐院子石椅处。 谁知清明回来后,在上书房,我竟又一次看到了小珂,我欣喜不已。 我与小珂仓促见面后,他告知我,是枝小姐怕他受责罚,托知许殿下照顾他,之后他竟然昏睡了四日之久。 我知是自己误会了枝小姐,提心吊胆,恐怕枝小姐因我的缘故,出现差池,不过看她依旧生龙活虎,想到她的外祖父是德高望重的御医,心中也不免释然了。 我与方觉夏来到枝小姐院中,枝小姐以春虫为由,恐吓方觉夏。枝小姐虽然心地善良,可我知道这是一次立功的机会,所以我当众拆穿了她的谎言,我看门口聚了很多人,于是借破坏名誉,影响形象为由,支走了方觉夏。 谁知回到院中,宫外来了信,我依旧念信给方觉夏,信中提到我姐姐得了花柳病,又因小产,流血不止,方觉夏开心不已,承诺会看在我的面子,命大夫前去给姐姐医治。 我心急如焚,找小珂商议,他最终,决定带我去见枝小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章 荨麻疹 我与玉饴回到女学馆,将小寒的故事说与玉团听,说到动情之处,玉饴还不禁抹掉几滴眼泪。 “没想到,这小珂和小寒,竟经历了如此坎坷的命运。” “我也是自小被卖到允府的,深感命运垂青,有幸陪伴姑娘左右,和姑娘一起长大,我知道我运气是极好的,不过我总以为,在大户人家做下人,主子都是知书达理的,温文尔雅的,最差也不过是主子脾气不好罢了,却未曾想到,竟还有如此糟贱人的。” “是啊,也不知如今小寒的姐姐怎么样了。” “姑娘,我们可一定要帮帮小寒,她们的处境,也太艰难了。”玉饴语音哽咽,又开始眼圈泛红,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我由衷感慨道:“这方家老国公,昔日曾与陛下并肩作战,血染征袍,拼死杀敌,一生金戈铁马,立下赫赫战功。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若他九泉之下有知,目睹他的子孙,滥用他以性命换来的荣誉,横行霸道,作恶多端,他又会作何感想。” “姑娘,要我说,拿点钱给小寒,就算仁至义尽了,我们无权无势的,拿什么与侯府抗衡啊!” “姑娘,那我们不帮小珂和小寒了吗?”玉饴语气沉重地问道。 我话堵在嗓子眼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饴,小寒的姐姐是被方觉夏卖去青楼的,方觉夏不放人,我们多少银子花出去,都是打水漂。再者,那个小珂,身为罪臣之子,都没有人核实身份,就让他入宫了吗?实在荒唐!行善之前,也要先保全自身,我们出事了不要紧,可若是因为我们的什么举动,连累了姑娘,那才真是得不偿失。反正椿蠓一事的教训,我是铭记于心,你也不要觉得与你无关,你也应该警醒,切莫再任意释放你那无处安放的善心了。”玉团说话犀利,食指戳了戳玉饴的额头。 玉饴声音含糊:“我没有~我……” 我打了个哈欠,走到窗前,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黑夜。四周一片漆黑,阴云蔽月,只有屋内摇曳不定的烛光,若隐若现。 “玉团玉饴,你们说过,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对吧?” “那是自然!” “当然啦! 她们二人异口同声。 我嘴角微微翘起,关上窗户,大步走到她们面前,双手勾起她们的下巴,狡黠地笑道:“那……你们愿不愿意为了我,牺牲你们的美貌吖~” 两个人对视,又扭头看向我,小小的脑袋,透着大大的疑惑。 “哈哈~哈哈~哈哈!”我眯起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是过敏体质:花粉过敏、蚊虫过敏、海鲜过敏、芒果、猕猴桃、菠萝……谁知道,到了古代,过之而无不及,刚来的那段时间,连吃鸡蛋、牛奶都会疯狂拉肚子,起疹子。不过,随着年纪增长,可能抵抗力增强了,没那么容易过敏了,只是偶尔晒太阳久了或是接触冷风、冷水、冷物后,出现心悸,手麻脚麻、腹痛腹泻…… 此时,也不知道室外零下多少度,我只穿着一身水绿色衣裙,在院子里站着…… “姑娘,您这样到底行不行啊?”玉团玉饴一人围着一床被子,包的严严实实,趴在窗户上陪着我。 我冻的瑟瑟发抖,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蹲在地上,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感觉所有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应该行的吧,反正你俩明天就按我说的,把每样都试个遍,总有一样会有效。” “行!姑娘,你腿麻不麻?现在有感觉了吗?” “还真是觉得脚趾痒痒的,也不知道是蹲麻了,还是脚开始肿了。” “差不多行了姑娘,别又着凉了。” “哎呦!肚子疼!来感觉了……” 一个晚上下来,还没怎么睡,天就亮了…… 被玉饴玉团摇晃着坐起身来,用烫水洗了脸;不知道玉团从哪弄来的一身棉麻衣裙,贴身穿上;还拿着不知是棉絮还是柳絮,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害我打了好几个喷嚏;用冷水刷了牙;吃了冷鸡蛋;喝了冷南瓜粥;临出门前,玉团玉饴还使劲儿用棉麻毛巾在我脸上、胳膊上、脖子上摩擦;最后顶着刚升起的大太阳,慢跑着到了上书房。 脚肿的鞋子已经有些挤脚了,耳畔火辣辣的,有烧灼感,头皮发胀,身上奇痒无比,坐立难安。 也就半刻钟,肚子就又开始翻江倒海了,我举手示意,并未引起先生注意。 一阵绞痛让我弯腰弓身,小跑着到先生身边,小声请求如厕,不等他回应,就迈开步子,径直朝宫厕跑。 拉肚子拉到腿软,仿佛身体被抽走了力气。我趴在桌子上,四肢无力,头重脚轻。 可是我还有任务尚未完成,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走至方觉夏桌前,跌倒在她身上。 (我是真没劲儿了,虽然我原本就是要趴她身上的。) 我趁机又撒了痒痒粉在她的衣领处。 “啊啊啊啊!枝意和!你干什么!”她用力将我推开,我的腰撞到了葶苎郡主的书桌,头昏脑胀,耳朵嗡嗡作响,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你装什么!赶紧起来!丢人现眼。”方觉夏用手帕在自己身上用力擦拭。 我身体软绵绵的,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姑娘!姑娘!”玉团尖叫着跑到我身边,把我抱入她怀中。 “方小姐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姑娘!我们姑娘昨晚还为你抄了一整宿的《仪礼》,连觉都没有睡呢!” “嗬~这不是就该她抄吗!”叶时冒出来,阴阳怪气地说。 “她自己犯了错,皇后娘娘惩罚她,她理应接受处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方觉夏搭腔道。 人逐渐都围了过来,纸鸢默不作声地捡起我刚撞落在地上的书本。 我抬起胳膊,朝方觉夏伸手:“方姐姐,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让我帮你抄了。” “你别说的好像我逼你一样,昨日不是你自己说……哎呀!你这……叶时,你看她胳膊!” “咦!枝意和!你春虫咬的疹子怎么还愈发严重啦!真恶心!” 两个人靠在一起,手拿帕子捂着口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碰瓷 “我们姑娘恐惹了两位小姐不高兴,昨日连夜抄写《仪礼》,积劳成疾,怕是病情又加重了~”玉团将我抱在怀中,嚎啕大哭,声音震耳欲聋。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死丫头演技怎么这么好的!眼泪说来就来。) 我咳嗽了两声,虚弱地手撑地,勉强爬起来,玉团架着我,走向方觉夏。 方觉夏见我向她靠近,手背过身后,向右侧方撤了一步,我用尽浑身力气,跨了一大步,扑倒在她身上。 因为惯性使然,我俩一同栽倒在后面的书桌,纸张散落满地。 “啊啊啊!我真是受够了!你为什么总是往我身上靠!”方觉夏怒不可遏。 我抓住她的胳膊,因为头晕,直接歪倒在了她的肩膀,艰难喘气道:“方姐姐,是我没用,你千万不要生气。” “阿和!” 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来,封知许嘶吼着,穿过人群,直奔我走来,他在众人惊愕目光的注视下,蹲下身,欲伸出手的触摸我的额头,玉团凑到我跟前,他的手停在空中,放在了膝盖处,神情不安地问道:“阿和,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很红……” “和姐姐!你没事吧,我已经找人回禀母亲了,御医应该很快就到。”枝思齐神色紧张地说道。 芑郡主似是也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朝我走过来,我紧握着玉团的手,使劲儿站了起来,慌忙推辞:“我可能就是累了,小齐,劳你代我请个假,我得先回女学馆歇歇。” 说着就往外走。 “阿和!”封知许追了上来,四处望了望,从怀中掏出一沓写满字的宣纸交给玉团,语气坚定:“近日诸多考核,忽略了你,不知你受了欺负,你别担心罚抄的事,我昨日已替你抄了一遍了,你就好好歇着,方觉夏你也别管!我会将此事上报皇祖母,让她老人家做决断!” 我内心感动,可还有事要做,只得仓促道谢,匆匆赶回女学馆。 玉饴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与玉团携手撑着我。 我摇摇晃晃地向屋内走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我吹倒,弱声问玉饴::“你可有找到椿蠓?” “嗯!姑娘一走,我就去找了,方小姐院子被守的死死的,不过在她院子后的竹林中,找到了。” 她们将我拖进卧室,一挨到床,我身体就直直的向后倒下。 “姑娘您瞧!”玉饴露出她的胳膊,连带着脸颊,玉饴身上已经一片一片的红了。 “玉饴,你对自己也太狠了!”玉团感叹。 “这不是想着,装的像一点。” “一会儿,我也得来点。” …… 我侧卧在床上,手腕和手背的红疹已经升级成了水泡,在皮肤上显得晶莹剔透。 我掏出手帕,紧闭双眸,咬紧牙关,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借助手帕之衬,毅然将水泡一一压迫破裂,黄色的脓液和红色的血水交织,瞬间渗透手帕。 手就像被无数的小针刺过,疼得让心也跟着揪紧。 “啊!姑娘!”玉饴高声呼喊。 玉团卧倒在床边,想要抓住我的手。 “别碰我!我怕真会传染!到时候,你可真就是长痘了。”我嬉皮笑脸道。 “姑娘这是做什么!想留疤不成!” 隔着手帕,挤了挤每个刚破溃的疱疹,语调强硬:“不弄的这么恶心,御医来了也不信啊。” 玉饴紧紧攥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姑娘为了小寒,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止为了小寒,也为了我们自己。玉团,你可与小寒打了招呼了?” “嗯!把香椎给她了,也大概说了我们的计划。” “好,一会御医来了,你们可别露馅。” “放心吧,我这就去给自己弄上椿蠓。”玉团雷厉风行。 “我觉得这屋里还是不够潮湿,我再去拿布抖抖水汽。”玉饴也行动起来。 我又取出了一块新的手帕,将另一只手上的水泡,也按破了。 心跳漏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抑制的痛从心脏爆发出来,全身的血液沸腾着涌向手臂,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令我感到窒息,疼到麻木时,头晕目眩,仿佛整栋房屋都在旋转。 等我清醒过来,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潮气,令人感到压抑和烦闷。 “姑娘,你醒啦!王太医刚到!”玉团向我使了个眼色。 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了,换了身衣服,走至前厅。 我掀起帘子一角,看到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瘦削的身影,脊背略微弯曲,两道眉毛,长得又密又长,低着头,专注地打开药箱。 “劳烦王太医跑一趟了。”我拍拍玉团。 玉团撸了撸袖子,露出一小截红疹。 “不敢当!不敢当!你……这位姑娘,你的手……” 玉团挠了挠,“太医,您可一定得收下,我们姑娘得多亏您了。之前也就是身上起红疹,这两日,红疹变成了水泡,发热、呕吐、还头晕,对!还腹泻!” “啊!这……可是你这般地红疹?” “正是正是!我与另一个贴身丫鬟,最近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玉饴!你快来,给太医看看!” “哎!来了!” 王太医取出一块凹面祖母绿,卡在自己的眼窝,低下头,背过手,弯腰仔细查看玉饴的手臂,“啧”了一声后,摇了摇头,复又查看玉团的手臂。 他喃喃自语,打开一层又一层的药箱,从最底层,找出了一块白色方巾,蒙在了自己脸上。 “王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枝小姐病症,似是与老朽数十年前,曾经历过的一起疫病相像……” “什么!王太医!你可要救救我家姑娘!”玉团声嘶力竭。 “姑娘请稍安勿躁。”太医向后撤了两步,绕过了一张凳子,走进前厅。 我伸出右手放在桌案。手上的脓血已经结痂,原先起水泡的地方,再次涌现新的水泡,周围皮肤变得紧绷。 王太医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着。 手上痒痒的,我打算去挠,王太医慌忙向后退了一步,焦急道:“枝小姐!切勿触碰!挠破了是会传染的!” “已经挠破很多次了,破了结痂以后还会在其他地方起,咳咳!” 王太医皱了皱眉,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叹了口气。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章 隔离 王太医迈前一步,先是拿出一块很薄的绢帕,看到我的手后,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交叠,轻轻覆盖在我的右手手腕上,仅食指与中指搭在脉搏处。 王太医眉头弯成了川字,片刻之后,又令我换成左手,再次详诊脉象,同时还查看了我的舌苔,细细观察了手上的水泡。 把过脉后,他只将手帕放置于案几之上,后撤了一步,紧锁的眉头未曾舒展,气氛阴郁而沉重。 “王太医,我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啊,咳咳~咳咳~” 王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试探性问道:“枝小姐有无视力模糊及眼睑疼痛?” “有的,现在就看不清您的面目呢,看书也是眼睛酸的很。” “可有头痛?情况如何?” “发热的时候伴有头痛,烦躁不安,神志不清楚,夜不能寐。” 王太医点点头,继续问道:“鼻腔是否干燥或是出血?是否有口苦口渴或口中胶粘?痰中是否带血?胸中有否闷热感?” “太医真乃神医!这些您说的症状,我全都有!咳咳!还总是干咳!咳咳!” 玉饴悉心捧上一杯清茗,我急不可耐地接过,一饮而尽。 王太医心有余悸,踌躇地说道:“枝小姐阳濡弱,阴弦紧。面部松缓,面色晦暗,右手脉象胜于左手,不浮不沉。发热一二日,舌上白胎如积粉。虽与风寒杂症同,却不像风寒一样有规律的循经发展,而是散而复集,且往往复之再三……” “太医是说,我这是,疫症?” “尚未确定……不过观枝姑娘疹之颜色,为红紫或赤黑,凡属浮露外现,洒于皮肤之表,为受毒不深,虽有恶候,亦属易治,吾先以人参败毒散攻里兼固气,室内应焚烧艾蒿,去除湿气,再以苍术烟熏,以辟邪气。待我详阅医书典籍,与其他太医商议后,再行诊断。” “嗯,好,辛苦太医了,玉饴,送王太医。” “不可!不可!为防万一,诸位先不要随意走动……” “哦,谨遵医嘱,太医您慢行。” 王太医麻利的收拾好药箱,快步走了出去。 “吼!真是把我吓得不轻!” 太医走后,玉团松了口气,瘫软在榻上,玉饴紧随其后,关上房门,也坐了过来。 “姑娘,这算过关了吗?” 我取出身上太冲、期门等处的银针,放在桌上,指尖轻扣桌沿,悠悠道:“害!应该吧,这位王太医,虽有些胆怯,但是细心程度倒也令人称赞,问了那么多问题,我都怕露馅了。” “姑娘真是深谋远虑,提前含了一块儿山药糕,哈哈哈!我都怕姑娘说话的时候,被粉末呛到。”玉团捧腹大笑。 我打了一下玉团屁股,理直气壮地轻哼道:“还得是玉饴!我咳了那么多声,你也不说给我倒杯水来!” “那人家不是以为你在演戏吗,哈哈哈。” “你们先别笑了!我们这回就是运气好,遇到个老太医,眼神儿不好,可下次派了个年轻太医可怎么是好!?”玉饴忧心忡忡。 “那就,只能看小寒那边情况了。”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不过一刻钟时间,周围的喧嚣和嘈杂声让我感到像是被困在巨大的搅拌机中。 玉饴打开窗户,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味,刺鼻的气息使人不敢呼吸。我的眼睛被熏得睁不开,玉团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玉团跑出院子,嚷声询问:“什么情况啊?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没有人回应她,过了一会儿,她跑回屋内,惊慌失措的嚷着:“完了完了!他们把我们院儿围起来了!我门儿都打不开!” 我姿态闲散地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继而道:“关了就关了呗。” “啊!你怎么一点儿不害怕啊!” 玉饴收拾着衣柜,漫不经心地说:“姑娘肯定早都预测到了,你也别一惊一乍的,我们把东西归拢归拢,姑娘说,我们过两天就回家了!” “真的啊!” “嘘!小声点,现在院外可都是人。” 日落之际,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洒落大地。 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起身推窗而望:“玉饴,什么时辰了呀?” “姑娘醒了呀!酉时了,姑娘饿不饿?” “有点儿……也不知道他们皇宫怎么给隔离的人送饭。” “已经送到了!噔噔噔!”玉团手捧食盒翩然而至。 “我就听见‘嘭’一声,饭盒就放在门口了。” 说话间,外面又开始烧起艾来。 “不是,没完没了啊,你们自己不嫌呛啊!”玉团跑到院子扯着嗓子喊。 “哎呀妈呀!姑娘!你出来看!” 我跑出院子,整个女学馆都弥漫在烟雾之中,飘缈而不散,如丝带般飘荡在女学馆上空。 我不自主捂住口鼻,看着玉团,示意她去问问外面的侍卫,我与玉饴回屋关上了门。 “想必,是方小姐那边……” “等等玉团问问情况再说吧。” 玉团开门进来,幸灾乐祸地说:“问了他们了,有个叫木东的告诉我说,方觉夏中午一回来就昏睡,下午就有人叫了太医了,说是她和贴身丫鬟都起了一身红疹,她们院儿现在也封起来,嘿嘿!” 玉饴拍手叫好:“成了!姑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下一步就是……哭!” “哭?”两人又是疑惑地望着我。 “按照规矩,除了我和方觉夏,如果没有发现其他新的病例,女学馆应该会被封禁,或是将我们两个院子的人,集中赶到一个地方隔离。” “那我们不还是没机会回家吗?” “可是方觉夏池塘中的银片还在,我若是背后的主人,我会利用此次机会,尽量让方觉夏院子的空出来,这样就可以派人放心的去捞了啊~” “那……我们不是还是……” “所以!我们就大哭!把爹爹哭过来!要他!给我们送回家!” “驸马?” “哎呀,以爹爹的地位,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不成问题的,再说了,还有外祖父呢~我相信外祖父为了我,也会求陛下的,这样,银片背后的人,也会顺水推舟,向陛下进言,要我们各自回家隔离!只要出了宫,怎么都好办~”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许愿 没有吃送来的食盒里的饭菜,将它又放回院门口处。 玉团玉饴开始放声大哭。(其实是干嚎。) “侍卫大哥!求你发发慈悲,通报一声吧,我们姑娘就是想见见驸马,你发发善心吧,这银子你就收着,就让我们姑娘见见自己父亲吧~” 玉团边喊边抛出银子。 “玉团姑娘!你……哎呀……你别!我们还在当差呢!” “木东大哥,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就算见不着驸马,隔着墙,让他们父女说说话儿也成啊,我们姑娘自小与父亲分离,如今在宫中孤苦无依,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候,让她和自己父亲最后说两句话吧~” “非是不肯相助,实在是……” “侍卫大哥,您行行好吧!” …… 经过一阵软磨硬泡,那名叫木东的侍卫,终于应允传话,但不能保证是否会来。 我这个狗爹,虽然最爱的是他自己,但我仍对他充满信心,深信只要告知他此事,他即便为了颜面,也会来看我一眼的。 果不其然,不到戌时,木东便传来消息,称在忙科考一事,会稍晚些时候前来。 窗外,烟雾再次缭绕。 “又开始烧了,姑娘,都快二更了,看来驸马怕是来不了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蹲坐在榻边,双手抱膝,呼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玉团姑娘!玉团姑娘!”木东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枝大人来了!枝小姐可是睡了?” 我立刻来了精神。 “没呢!这就来!”玉团高声回应。 “姑娘!驸马来了!”玉饴着急忙慌地为我穿鞋。 我装出一副完全不吃惊的样子,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开心的感觉像一股清新的风,轻轻拂过心头,带走了刚刚的沉闷与迷茫。 淡定地穿好衣服,咳嗽着,在玉饴玉团的搀扶下,来到院门口。 “和儿,你现在感觉怎样了?怎么不吃饭呢?喝药了么” “咳咳!爹爹!和儿是不是快死了……咳咳!” “休要胡说!你才几岁!太医不是还没确诊吗!明日爹爹就找院使、院判来,让他们全都来给你治病!你切勿自己吓自己!” “咳咳!爹爹,你让我回家去吧……我在这宫里,咳咳,呜呜……” 我脸憋的通红,眼泪是一点没流,鼻涕倒是擦了一手,干嚎地声音也嘶哑了。 “和儿!和儿别哭!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你母亲又体弱,你这回去,传给他们……” “呜呜……咳咳……我就回自己屋里,我就在自己屋中呆着,就是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里!我不管!呜呜呜!呕~” 嗓子干的,干呕了一下,玉团差点笑出声,我剜了她一眼,继续找回情绪。 “和儿乖,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不止你一个人生了病,如果大家都要和你一样回家,那不是会殃及更多无辜百姓……” “和儿谁也没碰!和儿就只是给方姐姐下跪的时候抱了她,和儿不是有意传给她的,呜呜……爹爹求求陛下,让和儿回家吧!和儿保证谁也不碰,不见娘,也不见外祖母外祖父!咳咳!” “你怎么还给她下跪呢?” “yue~”嗓子太干了,我朝玉团使眼色,玉团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高呼:“姑娘~” “姑娘又吐了!”玉饴扬声道。 “和儿!” “姑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吧,自入了宫,日日都提心吊胆,这两日更是夜以继日,不仅替方小姐抄书,还要替她哥哥,叶小姐,根本就抄不完!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每日还要担心有没有饭吃,睡着觉要害怕会不会有人进来抢东西。” “穿衣服还被人下毒手!” 玉团玉饴交替诉说着,我频频向她们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和儿!”枝忆安许久才道。 等他许久,他也没有说话。 “爹爹?”我尝试呼喊他。 “和儿,爹爹未曾料到你身在宫中,竟如此担惊受怕,是爹爹错了。” 我心中一颤,凝思片刻道:“咳咳,是女儿没用,给爹爹丢脸了,咳咳,爹爹不用管和儿了,圣上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和儿不想爹爹作难。” 我站起身,往屋内走。 “和儿!” 枝忆安喊了几声,我没有回他。进屋关上了门。 我对这个父亲的情感复杂难言,在现代,我就没有爸爸,来到这里,他就早早已经和别人结婚生了孩子,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有时,我觉得他对我是有所关爱的,但与母亲相比,他的爱总是有所不同。想到母亲,我心中便充满力量,暖意融融。然而这个父亲,我总是无法全然信任。 “姑娘,你也没问清楚,驸马到底帮不帮我们出宫啊?” 我晃了晃脑袋,将思绪都散掉,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完,回应道:“谁知道呢,明天就知道了。哎!时间是不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动静?” “呀!就是呢!应该快了吧。” 进宫前,我嘱咐玉团,给玉柱安排了任务,今日是余念的生日,今晚,京中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在今晚,为余念点亮一盏孔明灯,并且包下了一家炮仗店,为他送上漫天华彩。 十几支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姹紫嫣红,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幕下绽放,宛如百花争艳,为黑夜带来充满生机的气息。 “姑娘!开始了!”玉团欢声雀跃,眼中映照着五颜六色的火焰。 烟花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烟花表演在夜晚的背景下画上完美的句号,烟火炸开后的痕迹,像一条条绚丽的流星,在夜空中划出动人的轨迹,最终消失在远方。 随即,一盏盏孔明灯在夜空中相继升起,孔明灯飞向远方,如同一个微小的星尘,在浩瀚的夜空中缓缓滑行,渐渐地飘向远方,为这个思绪万千的夜注入了无限的温暖和希望。 玉团玉饴还沉浸在这最后的辉煌中。 我双手交叉紧握,闭上眼睛,祈盼余念能开心,得偿所愿;也祈盼自己能出宫,一切顺利。 ……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城郊随园 时至午膳,天空阴沉的厉害,黄豆大的雨滴自苍穹砸落。 马车在宽阔的宫道上徐徐而行,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与玉团、玉饴坐在马车上,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 “姑娘,没想到我们真的出宫了!”玉团难掩兴奋之情,言辞中充满激动。 尽管我最讨厌下雨天,不过此刻心情却颇佳。只需返回了家,封闭个十天半个月的,再以自己因病,身体不好为由,将来就不用入宫啦,现在的我,感觉插上翅膀就可以飞起来了哈哈哈。 马车终于驶出宫门,或许是雨天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甚是稀少。只听得侍卫们脚步溅起一朵朵水花的声音,以及雨水敲打在油纸伞面上沙沙的声音。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车轮辘辘,马蹄哒哒,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 玉团抱怨着:“这车可真够慢的,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到!” “别急,我猜玉柱肯定早早就在巷口等着我们了,这会儿还没听到他声音,估计我们还没走到巷子呢。”玉饴轻声安抚。 也不知过了多久,偶尔听到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变成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脚下踩着泥泞的道路,我心中疑惑,远处又传来阵阵牛羊的叫声。 “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我挺直了腰板,警惕地望向玉团。 “停车!这是要去何处?快停车!”玉团猛烈敲击车窗。 马蹄急刹,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发出老长的嘶鸣。 “枝小姐,我们刚出了城门,现在正向城郊行驶。”车外传来男人清润的声线,说话语气平缓。 “城郊!?我们不是回允府吗?” “陛下特许您和方小姐至东郊‘随园’修养,痊愈后方可归家。在下周颂,期间负责守护您的周全,小姐有何吩咐,请随时告知。” 玉饴小声说:“什么保护!这不就是换个地方禁锢我们吗。” “就是!还让我们跟那个方觉夏共处,这不是存心恶心我们吗!”玉团附和。 马车终于停稳,长时间的等待令我在车厢中感到局促不安,双腿甚至有些麻木,动了动屁股,试图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 玉饴胳膊肘怼了一下玉团,玉团随即大吼道:“为何还不让我们下车!车里沉闷,我们姑娘不舒服!” “枝小姐稍待,因方小姐还在昏迷,需先将她抬入园中安顿,才好让枝小姐进门。” 玉团翻了个白眼,语气中透露着幸灾乐祸:“这小寒,不会一整块香椎都给方觉夏点了吧,到现在还没醒。” 我与玉饴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说话小声些。 终于下了车,随园高大的门楼巍峨耸立,每个人都蒙着白巾站在门前。 细雨如丝,轻轻洒落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雨水的温润气息,让人感觉清新宜人。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树木、房屋都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偶尔有风吹过,雨滴便随风飘散,打在我的身上和帷帽上,带来一丝丝凉意。 “小的给枝小姐请安,让您久等了,给您赔个不是,小的护园总管王勤,久闻小姐贤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我皱起了眉头,看着跪在地上,淋着雨的这个人,心中有些抵触,他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就像是一个小丑在对我诡异的笑。 他的身后还跪了一二十人,应该都是平日打理园林的人,我手抬了抬。 他仍旧跪在地上,似是没有看到,我握着玉团的手紧了紧。 “你们都起来吧!姑娘养病期间,劳烦你们辛苦了。”玉团从身上取出一小袋银子扔给他,语调强硬:“你沸水过一遍再用,可别把病气传给你!” “多谢小姐,您请!” 一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领着我们进了园子,她泛黄的长发简单的扎成一个马尾辫,穿着破旧的衣服,脸庞虽然黝黑,却难掩她灵动的眼神。 走进宅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庭院,以高大的围墙环绕,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青石铺就的地面,经过岁月的打磨,光滑如玉;庭院中央有一棵高大的古树,枝繁叶茂,为宅院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宁静;墙面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砖石透露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雨滴轻轻敲打着古老宅院的琉璃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雨水沿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溅起一片片水花。 我们走在宅院的回廊里,走廊上的灯笼在雨水的映衬下显得朦胧而神秘,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为宅院增添了几分温馨和宁静。 “这位姐姐,我们还要走多远啊?”玉饴热切的探问。 她未作回应,只是不回头地往前走,我们三人只好拉着手,紧跟着她。 我们来到一个叫“碧水榭”的庭院,刚迈进小院,门就被锁上了。 “哎!我们是来养病的!又不是坐牢!”玉团激昂的抗议。 “害!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宅院内的池塘被雨水填满,水面上漂浮着几片凋零的落叶;雨水打在池塘中,激起层层涟漪;池中的鱼儿嬉戏玩耍;宅院内的树木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青翠,树叶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闪烁着光芒。 步入中堂,室内的家具陈设十分考究,红木家具、瓷器、书画等古董文物琳琅满目。 “不知等下是哪个太医来为姑娘把脉诊治,露馅了可怎么是好?” “害!计划一下都被打乱了。”我环顾宅院,轻叹一声:“在这样的下雨天里,我们本应该躲在我们屋里,听着雨声敲击窗户,享受难得的宁静,或许正围坐在火炉旁,煮上一壶热茶,谈论家长里短呢~” “也不知道小寒她们在哪儿?若是方小姐醒了,不知道要怎么发脾气,折磨小寒呢!” “我们的行囊可送过来了?” “在西厢呢,姑娘可是要沐浴?” “先把我银针找出来,不管小寒那边处境如何,真是太医来了,我们也得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碧水榭 随着沉厚的门闩的落下声,那扇镌刻着古老雕花的木门被缓缓地推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姑娘!有人来了!”玉饴停下手头的忙碌,走到我跟前。 “快!把银针拿出来!”玉团与我一同奔向内室,焦急地为我解衣扣。 “和儿!和儿!” “这声音……”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神静听。 “和儿!是祖父!和儿!” 是外祖父! 我整理好刚解开的扣子,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外祖父白巾蒙脸,他的背已经驼了,步伐也不再像前两年时那样矫健,但他依然挺直脊梁,以坚定的步伐向我走过来。 “外祖父!”我疾步向前,紧紧抱住他,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我找到了那份久违的安心。 “和宝儿不怕!祖父来了,祖父一定给和儿把病治好!” 外祖父放下两个大木箱子,双手握住我的两个手腕,牵着我坐到禅椅上。 他的双手已经布满了老年斑,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您怎么也不等雨停了再来!裤脚都湿透了。” 外祖父没有回答我,只是检查我脸上的水泡。 玉饴拿着一块手帕,为外祖父擦拭鞋子。 “和儿,你脉象急促有力,弦细舒展,虽火气上炎,倒也……” 我与玉团、玉饴哈哈笑起来。 外祖父疑惑地看着我们,解掉围在脸上的方巾,故作严肃道:“你们几个死丫头!玩儿的什么把戏!” 我握住外祖父的手,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的向他撒娇:“外祖父,您别生气~听我跟你细细道来!” 于是,我和玉团、玉饴将装病之事和小寒的遭遇一一告知外祖父。 “所以,你就打算借此机会,不再回皇宫,顺便让那个什么甜甜的见她的姐姐?” 我鼓着腮帮子,嘟起嘴巴,柔声细语的说道:“是的,本来还在琢磨要怎么应付给我整诊治的太医呢,现在外祖父来了,和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外祖父手指着玉团玉饴,愤愤地拍桌子:“你们哪!也跟着胡闹!和儿,你可知,一旦露出破绽,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哎呀~这不是您来了吗~”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你外祖母今早得知你生病的消息,险些晕过去,含着参片,硬撑着身体催促我进宫求见圣上。你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遇事就手忙脚乱,若不是你虹姨在,她都不知道哭晕过去多少次了!你以后做事,要先想想家人,你打小体质就弱,还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太不像话了!” 眼看外祖父的手在颤抖不已,我 心头一震,方才意识到,我真的让他担忧,惹他生气了。 我瓮声瓮气道:“对不起,和儿再也不敢了。”我蹲下身,眼巴巴地望着他。 “此事还有几人知晓啊?你爹爹可曾知情?”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轻声歉意:“就我们四个人!就连那个小寒,我也就是给了她一块‘不归’,然后让她给自己和方觉夏涂上椿蠓,能蒙混出宫就行,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哎——怪不得说那个方小姐至今迟迟未醒,你可知那不归,八成都是曼陀罗花粉,掌握不好用量,是会使人痴傻的!这方小姐若是长睡不起,你又该如何?!” “不醒就不醒呗~傻了才好呢,傻了就不会为非作歹了。”玉团忿忿不平地说, “休得胡言!我们家世代悬壶济世,从来都是秉持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你怎会生出如此骇人想法!我看你也不适宜再留在小姐身边了,既然和儿从小就烧了你的身契,你亦是个自由良民,此事过后,你就自行离去吧!” 玉团瞬间跪在地上,泪如雨下:“老爷,玉团再也不敢了,求您别赶玉团走!” 玉饴也跪在地上,乞哀告怜。 我立即站起身,惊惧地问道:“外祖父!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玉团不过是看不惯方觉夏而已,你不知道方觉夏她……” “住口!你怎么还不知悔改!你可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事!” 我惊愕地看着外祖父,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 我重新坐回座椅,平静心绪,一脸真诚道:“对不起,外祖父,和儿有事不和家人商量,就自己做决断,让你们担忧了,和儿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外祖父低头斜睨了一眼玉团,摆摆手:“起来吧,以后若是再听到你离经叛道的言辞,绝不姑息!” 玉饴扶着玉团站起身,玉团还在委屈的抽噎着。 “那个什么甜甜姑娘,你们都不许再过问了,我还是向圣上禀报,只说你们是感染了疠疾,已得到控制,待你在这儿呆上半旬,便可回家去。” “外祖父……” “无须多言!你若不愿进宫,就在家待着吧!” 我低着头,抿着唇,用手抠嘴上的死皮。 “好了好了,别不高兴!你外祖母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八珍梅、透花糍、乳糖真雪……”外祖父声音缓和。 我强颜欢笑,顿了顿又道:“哎呀,这梅子都潮了~黏在一起了都~” “怪我怪我!祖父急着赶来,可能沾染了雨露。下次给和儿带有甜霜的梅子!” “我想吃杨梅!还想喝桂花酪!还有味鼎轩的黄金酥饼!” “行行行!和儿想吃什么,祖父给和儿买来!” …… 外祖父走后,我们三人坐在椅子上出神。 雨水从天空倾盆而下,打在屋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敲打木鱼。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水世界。 玉饴口中喃喃道:“我们就……真的不管小寒了吗?” 玉团扼腕长叹:“老爷都发话了,我们岂敢不从?我还是头一回看老爷发这么大脾气呢!” “也不知道外祖父这回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老爷也是关心姑娘,怕姑娘引火烧身吧。” 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雷声交织成一首美妙的自然交响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章 盘底纸条 我们三人围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满了清一色的绿色食品:炒油菜、菠菜鸡蛋、香菇空心菜、豆腐汤…… 玉团“铛铛铛”的拿筷子敲着碗边,哭丧着脸喋喋不休:“一点儿荤腥都没有,让人怎么吃啊~啊啊啊啊……” 玉饴举手制止:“哎呀,玉团你可别太放肆了,你忘记下午老爷的叮嘱了?” 玉团站起身,去拿桌对角的馒头筐中的馒头:“哼,姑娘才不舍得赶我走呢,是吧姑娘?” 随着玉团坐下,“砰”一声。 我与玉饴对看了一眼,忍住笑假装没听到。 “什么声音?”玉团问。 我们装作若无其事,埋头干饭。 “你俩没听见?” 我与玉饴点点头, 玉团抠了抠耳朵,自言自语道:“难道就我一个人听着了?” 我无奈摇摇头。 吃完饭就犯困了,和玉团去烧水打算洗个澡就睡了。 “姑娘!你快过来看看!” 我与玉团回到膳厅,玉饴手中拿着一张纸条。 “事已暴露,速速离去。” “这是在哪发现的?”我神色紧张地问道。 “这个碟子底下。”玉饴亮出盘子底部。“我照旧收拾碗筷打算放到门口的,端起这个盘子的时候,手感有异,翻看底部,竟然有张纸条!” “姑娘,要去收拾东西嘛?是不是老爷传给我们的?” “应该不是,若是真被人发现,我们就是欺君之罪,根本不需要绕过外面的侍卫,传信给我们。”我回应。 玉饴奇道:“难不成,是小寒?” “我们尚且被困在这里,她如何能通过重重关卡,传消息给我们?” “那……是不是和上回一样,有人将食盒送错了?” “此别院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日就我和方觉夏搬来住,这都能送错的话,你觉得,传信的人会如此蠢钝吗?”我侧头看向玉团。 屋内一时沉寂下来,我思索片晌,又将纸条放回盘子凹槽。 “姑娘,这是……何意啊?” “既然已经洞悉了我们的秘密,却没有告发,就说明这人是另有图谋,或是单纯善意提醒,我们先静观其变,假装未曾察觉,看他还会不会再给我们传信。” “哦~我明白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先按兵不动!装作啥也不知道!”玉团若有所思道。 我眨眨眼,扬了扬眉,歪嘴一笑,将盘子放入食盒。 第二日,雨霁云收,碧空如洗,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荡着,远处的山峦清晰可见,云雾缭绕其间。湿润的树叶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微风吹过院中的小池塘,泛起层层涟漪,阳光在水面上跳跃,犹如无数颗金色的星星。 我们搬了座椅在院中晒太阳,看着池中的小金鱼在水中灵活地穿梭,时而吐出泡泡,时而摇动尾巴。 传信的人也没再有任何动作,一切好像又重归风平浪静。 “姑娘,我们进屋吧,好晒啊,我可不想晒黑。”玉团滑动着池中的水,金鱼随波逐流,卷进水的漩涡中。 “赶紧赶紧!再不进屋,金鱼都被你玩儿弄死了。” 我们嬉笑着返回到室内,我目光扫过桌面,一眼瞥见桌上的两本书恰到好处地置于中央偏右之处,然而,出门晒太阳前,我明明是将这两本书放在了桌子右下角。 玉团是最先提出出去晒太阳的,她先搬了凳子出去,玉饴是与我一同出去的,我们三人又是一同回的屋。 我警惕地扫视四周,屋内除了这两本书,好像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我的记性是不会有错的,难道,这屋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所以才被人偷听到我们的秘密?) 细思极恐,我拿起这两本书,拉着她们两个人重新又走到院子里,故作轻松地扯着嗓子说道:“玉团,玉饴,你们最近是不是都没看书啊?来来来,我们继续晒太阳,顺便来考考你们,看你们认识几个字了!” “姑娘瞧不起谁呢!字儿还能不认识喽!” “还出去啊!姑娘,你身上这水泡还没消下去呢,别晒太阳了!” “别找这么多借口,我看你们都快不识字了吧,这样啊,我指着书中的字,组成一句话,看你们明不明白其中什么意思!” “切!尽管来吧!我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玉团不服气的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还好这本话本我已经看过了,我迅速翻动页面,定位到所需之字。 “屋!”玉团大声念出。 “啧!”我瞪大眼睛回应:“你先别出声!须得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哦哦哦哦,重来重来!” 玉团与玉饴一同聚首,目光投注于书本。 我一一翻找,指出心中想说的话:屋,中,好,似,有,人。 “什么?!” “啊?” 玉团、玉饴同时惊诧发声。 我用力地瞪了她们一眼,继续指道:别,轻,举,乱,动,说,点,别,的。 我顺着书本,随意指出一句,玉饴瞬间明了,脱口念出:“事不三思终有悔!” 玉团随后反应过来,遗憾大吼道:“哎呀!被你领先了!我不服!再来再来!” 我赞同的比出大拇指,继续指出:还,有,不,归,否。 玉团点点头,大声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紧绷嘴角,强忍笑意,翻出所需之字:门,关,紧,点,上。 玉饴回望过来,与我和玉团交换眼色和微笑,放声喊到:“哎呀,姑娘不就是口渴了嘛,搞这么复杂干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倒!” 玉团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哈走向屋内,边走边说:“这别院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屋里潮得很,一股子霉味儿,我看我还是点个香薰薰。” 她们二人很快就关上了所有门窗,走出门外,坐在池塘边,我们假装围在一起看书。 玉团接过玉饴手中的茶壶,噗嗤一笑道:“玉饴,你竟还真给姑娘倒了水啊!” “嘘!小声点!” 玉团捂住嘴,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有潺潺流水声回荡在空气中。 玉团小声嘀咕:“姑娘,是不是你想多了啊,这也没动静啊。” “嘭!——啪——咔嚓——”屋内传出声响。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太孙? “在前厅!” 我们急速地将手帕缠绕在面部,掩住鼻口,匆匆踏入屋内。 香炉里发出青的香烟,太阳光从窗口进来把一团团的烟气照成虹的颜色。 一个男人赫然趴倒在地上,青瓷花瓶在他身旁,碎了一地。他的身形瘦长,穿着一身黑色直襟长袍。 我与玉饴迅速敞开所有门窗,玉团则从腰间解下丝绦,将男子双手反绑在身后,紧紧打了个结。 “姑娘,我已经给他手绑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取一根绳子,将他牢牢地绑在柱子上,使他动弹不得!” “遵命~”玉团提起衣裙,径直跑向西厢。 我走向那个男人,扳过他的脸,试图想看清他到底是谁。 我瞠目结舌,整个人如石膏一般呆立在原地,震惊不已。 “姑娘,你怎么呆住啦。”玉饴走至我身边,揭下手帕。 “他是太孙。” “什么?!”玉团、玉饴又是异口同声地惊叫。 “姑娘说的是那个住在东宫里,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娘娘的亲生儿子,皇太孙封知予?” 我又语气迟疑:“好像……瘦了点……”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 “我成日和他一起上学,你说我会不会认错?”我语气坚定。 “那……他怎么可能会在此地出现?”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先不管他是谁!给我绑柱子上!一个男的擅闯女子闺阁,怎么都是他有错在先。” “嗯!” 我们齐心协力将他拖至东厢,和屋内的柱子紧紧绑到了一起。 我将茶壶中的水泼向他。 “咋没动静呢?” 我又取了一壶凉水,连同茶叶一同用力泼在了他的脸上。 “咳咳!”他眯缝着眼睛挣扎开来。 “啊——啊——”他猛地喘息着,双手颤动着,双眼充满了惊恐。 我语气从容道:“太孙有何吩咐啊?” 他的脸惨白惨白的,腮帮子抵着肩膀,紧蹙眉头,明显是被吓坏了。 “太孙无需惊慌,我问你答哦~” 他疯狂地摇着头,大声“啊啊”地喊叫,拼命蹬着腿,想要挣脱束缚。 “枝小姐,我是周颂!您院中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院外传来周颂的高亢的嗓音。 我赶紧将手帕塞进太孙嘴中,他立马吐了出来,继续大叫,玉饴掏出自己的手帕,将两块手帕团成团重新塞进太孙嘴中,并用双手捂住了太孙的嘴。 太孙瞪大眼睛,拼命摇着头,依然“呜呜”地发出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玉团奔出院子高声疾呼:“啊啊啊啊啊!周侍卫!我们院里有老鼠!你们快来!” “枝小姐还在病中,还是忍耐些吧,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等等说不准耗子自己就跑啦!哈哈哈!”周颂大声回应,跟着一片笑声传来。 玉团紧接着又装模作样地大叫了几声,便回到了屋中。 玉饴还是捂着太孙的嘴巴,我与玉团一脸严肃地俯视太孙。 他终于安静下来,眼睛瞪的溜圆,呼吸急促,汗水从额头滑落,每一滴都像是恐惧的信号,透露着他的不安和惊恐。 “太孙不用害怕,我们是不会害你的,只是你怎么会在这?你是和我们一同出宫的吗?是怎么进入这院子的?” 他的眼神闪烁着不安,身体微微颤栗,他的双臂因为刚刚的用力挣脱,已经勒出红印。 我躬身赔笑道:“太孙莫怪!我们就是三个女孩子,看到有男子突然在我们屋中出现,太害怕了,你镇定一下,我们都安静下来,好不好?” 他顿了顿,点了点头。 “那……太孙您看哦,我们都是女孩子,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您只要说明,您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何时来这儿的,为什么跟着我们,一切说清楚了,我就放了您,您看怎么样?” 过了半晌,他终于一字一句道:“我,自小,就在,这儿。” 我疑惑地抬眸看向玉团、玉饴,不可置信地问:“您说您自小就在这?” 他坚定地点点头。 我目光在他脸上停留。 他见我正在审视着他,战战兢兢地开口:“太孙,是谁?” 我感到震惊,好像脚下的地面在一瞬间裂开,我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全身都僵硬了。 “太孙,您莫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呵呵呵!” “你们,是谁?为何,来我家?” 玉团嘴角抽了抽,口吻迟疑:“姑娘,你确定这是太孙?这这这……这气质也不像啊!还结巴!” 我双目沉沉地盯着他,不解地问道:“你说这是你家?那你叫什么名字?” “阿般。” 玉团嬉皮笑脸道:“阿斑?斑点儿的斑啊!” “不是!阿爹说,是,一般无二,的般。” “一般无二?那不就是一般般的般嘛哈哈哈!” “玉团!”我制止她。 玉团止住笑,目光向前。 “那你姓什么?你爹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姑娘,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连自己爹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阿爹,就是,阿爹。” “啊是是是!”玉团挤眉弄眼地撇嘴说道, 玉饴思考良久才开口说道:“姑娘,我也是见过皇太孙,是与这人有些相像,只是这世上相似之人,何止二三呢。” 我点点头,指着他问道:“所以你一直住在这屋里?那你昨晚睡在哪?我们怎么都没有一点察觉?” “我……我今天,才来的。” “我呸!你个臭流氓!你还不承认!偷看我们姑娘睡觉!我打死你!” “啊——”玉团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瞬间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堪。 “我就是,今天,才来!”他声音激动。 “你还敢……”玉团几拳哐哐砸在他的身上,脸上。打累了,还站起身踢上两脚。 他痛苦地龇牙咧嘴地蜷缩在地上。 “我,就是!今天!” 玉饴用力地给了他一巴掌,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 “你个登徒子!这院子锁的死死的,外面还有侍卫把守,你还说你是今日来的,你莫不是会隐身术?!” 我质问他:“阿般,昨晚上’砰’的响声,是不是你?纸条是你传给我的吗?”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章 人不见了 阿般愣愣地盯着我,默不作声。 “你说话啊!”玉团脚抵了抵阿般的小腿。 “不知道。”阿般摇摇头。 玉团有些不耐烦,嗤之以鼻道:“姑娘,要我说,我们就把他扔给周颂得了,就说他藏在这儿,被我们发现了……” “不可!”玉饴立即阻拦:“玉团你是傻子吗?姑娘名声不要了?他若知情,我们装病的事岂不是会泄露!” 玉团双手握拳,捶打自己脑袋:“哎呀!我就是个蠢的!” 我未加理会她们,依旧追问:“阿般,我问你,盘子下的纸条,是不是你放的?” 阿般依旧摇摇头,我为之陷入困惑。 不是他还有谁?眼前之人长得与太孙如此相似,从小生活在皇家园林中,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难道说……他是太子的私生子? “阿般,你几岁了?” 他眼睛还是滴溜溜地眨巴眨巴,小心翼翼地吐出两个字:“十二。” “那不是比姑娘还小一岁呢。”玉饴喃喃。 我继续追问:“几月几日生辰?” 阿般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你不过生辰吗?” 阿般还是摇摇头。 “姑娘,这就是个傻子吧,一问三不知,摇头倒是利落。”玉团摇头晃脑,学着阿般的模样。 我皱眉不解地问道:“既是知道我们要来此碧水榭养病,为何你还留在此地?不怕被我们发现吗?” “我,不住在这。” “好啊,知道我们要来住,提前来这蹲点儿是吧?说!你昨晚上都看见什么了?是不是偷看我们姑娘洗澡了!”玉团撸起袖子就是往阿般身上抡。 我也为了解气,站起来踢了他两脚。 阿般咬紧牙关,双眼紧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不停地扭动,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很快就晕了过去。 “额……我们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玉饴畏畏缩缩地去探阿般的鼻息,长出一口气。 “我呸!要不是怕脏了手,打死也不为过!“玉团愤愤不平。 我拍拍手,走出厢房,一腿翘起,悠然地坐在禅椅之上,语调轻松:“把他先搁那儿吧,等外祖父来了,让他帮我们出主意。” 一直到夕阳西下,外祖父也没出现。 玉团纳闷儿道:“老爷是知道姑娘无恙,就不每日来了吗?” 我微撅嘴角,闷闷不乐地扶着腮:“早知道午饭就多吃两口馒头了,那个醋溜白菜还行。”我吧唧吧唧嘴。 “待明日老爷再来,可得跟他提提意见,哪有养病期间不吃肉的啊!喝个鸡汤也行啊。” 说话间,院门响起,周颂的声音洪亮地传来:“枝小姐,开饭喽~” 玉饴取来食盒,摆好餐桌,又是一片绿意盎然。 我与玉团哀声载道,玉饴则仔细端详食盒、碗、碟,都没有再出现任何信息。 我洗净双手,坐下来:“也不知道那个阿般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要给他点水喝?” “别管他,这人呐,一天不吃是饿不死的。”玉团为我盛了一碗小米粥,突然恍然大悟:“哦~姑娘!你们昨天是不以为砰一声,是我放屁呢?” 我和玉饴一手掩口,不住地发出笑声。 “好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早说出来,我们就能早些抓到那个坏蛋了?” 我与玉饴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饭后,玉饴端了碗粥去了西厢,没一会儿又噔噔噔跑出来。 “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 “阿般!”玉饴将碗放在桌上,急的脸都红了:“人没了!” “什么?” “死了?” “阿般!阿般不见了!”玉饴手指着西厢方向。 我们急速奔向西厢,只剩下一地布条。 玉团双手搓着,焦躁的踱来踱去。 玉饴也皱紧眉头,焦虑不已,嘴里不停地说:“怎么办呢,姑娘?人到哪去了呢?” 我从前厅取了一烛台照明,俯首细看:“这些丝绦像是被刀刃割断的。” “难道……不止一人?”玉饴惊慌失措。 握住烛台的手,使劲攥了攥,轻声安慰道:“玉饴,别自己吓自己,这也就说明,他有刀而已。”我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丝毫线索。 “姑娘,这人怕不是真会隐身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玉团抱住我的胳膊,心惊胆战。 玉饴朝我伸出手臂,我握住她的手,轻言细语说:“别害怕哈,大不了就叫外面的人都进来,他们不会不管的。” 我们携手走出西厢,走到黑暗的院子中,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仿佛有未知的危险潜伏在周围。 “枝小姐,厨房的人来取食盒了,您可用餐完毕?”周颂的声音传来。 “哦!来了!”玉团高声回应。 我们三人返回膳堂,一片狼藉的桌面上,赫然有一张纸条:勿再轻举妄动,速速离开随园。 “啊啊啊啊啊啊!”玉团玉饴大叫。 我立马捂住他俩的嘴,观望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谁!?只是想让我们离开吗?为什么不能留在这儿?这儿有什么秘密不能被我发现?) 内心波涛起伏,千丝万缕的思绪缠绕在一起,如同乱麻一般难以理清。 振奋精神,将纸条收进袖中,整理了食盒放置于院门口。玉团和玉饴仍惊恐未定。 我拖着她俩在前厅中坐下,一眼瞅见了太师椅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我握住烛台,缓步走向太师椅,挪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 (早前是在前厅发现书本有被动过,中午也是在前厅发现的阿般,难道说,厅堂之内藏有秘道?) 我左敲敲,右拍拍,都没反应。想着电视剧中都是转动什么东西,机关就会打开,于是在屋中摸摸瓷瓶,卷卷字画。 “姑娘,你怕不是也吓傻了?” “你们快帮我找找,我怀疑这屋中有密室地道,所以阿般才会突然消失,纸条可以无中生有。” “地道?”玉团歪头思索,跺了跺脚。 我灵机一动,搬开太师椅,趴在地上,敲了敲地面。 “可有何异状?” 我摇摇头,这能听出来个啥,根本没分别啊!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地下暗道 在我抬头起身的一刹那,目光探寻至八仙桌下的地面,我掀开桌布,一块与八仙桌面积相近的木质地板与其他地板之间有一条缝隙。 玉饴和玉团合力移开八仙桌,我拍拍打打,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直觉坚定地告诉我,密室的入口,就藏在这里。 我挺身而立,目光投向太师椅后的条案,放在条案右侧的青花瓷瓶已经被打碎,我仔细端详着这只黄花梨制成的条案:两侧镌刻着对称的如意云纹;雕漆花纹深沉且立体,色彩鲜艳;宝石、象牙、贝壳等各类珍稀材质嵌入表面作为装饰…… 我眼前顿然一亮,刚进园之初,照壁上也是以如意云纹为底,百宝嵌组成繁复华丽的花纹。 照壁上有金银、宝石、真珠、碧玉、翡翠、水晶、玛瑙、玳瑁……这里却多了一样象牙! 我手触向条案右侧的象牙,只有一处能活动,我用力按了下去,木板戛然弹起。 一股阴冷的气流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嗬!吓我一激灵!”玉团躲在我身后,瞪大眼睛望着下行的台阶。 “你俩拿上顺手的家伙事儿,随我一同下去。” “哎呦我的天~姑娘,要不我们等老爷来吧,这下面这么黑,不知道有啥呢。”玉团双眸炯炯地盯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嗯,言之有理,冒然下去的确不太妥当,我们先点上一柱不归香,再下去探路。” “啊……” “快去啊!” 玉团玉饴紧紧靠在一起,将不归递到我的手上。 看着烟雾渐渐消散,我又按下象牙,打开了地板。 玉饴缩了缩脖子,玉团将身子尽量往后退,埋下头,两个人都下意识紧闭双眼。 其实,我也有些害怕,可是我认为,若今天晚上不走这一趟,探个究竟,我一定如梗在喉,寝食难安。何况,随时面临有人出现在我的床头,到时候岂不是更胆战心惊。 我举着烛台走在前头,最先下了台阶。 这条地下秘道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阴暗潮湿,有厚厚的蜘蛛网和灰尘,还有湿漉漉的苔藓。相反,虽然蜿蜒曲折,好似没有尽头,但是没有任何异味,甚至一丝灰尘都没有,想来是有人常年在此通行。 “姑娘,这地下怎么这么大?我们刚刚都路过好些岔口了,我们可别回不去喽!”玉饴猫着腰,头顶在我腰上,不停地发抖。 “放心吧,我都记着路呢,指定能带你们出去。”我看向已经燃烧了大半枝的蜡烛,轻轻拍拍玉饴的手。 逐渐闻不到不归的味道了,我也有些担忧,不知前方还有多久才能走到尽头,整个地下暗道都笼罩在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气氛中。 前方终于看到有些许闪烁着的微弱的灯光,墙壁上的石块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凹凸不平,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裂。我们的脚步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我紧握烛台的手掌酸麻,感觉快要握不住了,却又不敢放松警惕,心脏不停地跳着,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拔下头上的簪子,迈向那间房间。 密室的门紧紧关闭着,只有一丝昏暗而压抑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来,我鼓起很大的勇气,推开了门。 “吱呀”,那扇古老的门在寂静中缓缓开启。 密室的天花板很低,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只有一盏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着周围的环境。 室内摆放着一些古老的家具和杂物;在密室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石台,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密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大木箱子,上面锁着一把复杂的密码锁。 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味,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我要吐了姑娘,这什么味儿啊这是。”玉团终于站直了身体,关上门,拿出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烛光打在墙上,石墙的纹路显得愈发清晰。我触碰墙壁,垂眸注意到墙壁左侧下方的一块石头竟然比其他的石头相对光滑。 当我手触到那块石头,果不其然,轻轻一按,石墙竟然应声而开…… 阿般趴在一张简陋的床上,上半身缠满了绷带,鲜血淋漓的纱布散落一地,更加刺鼻的气味四散蔓延,血腥味儿和好似药味的混合冲击着鼻腔,呛得我汗毛竖起,我瞬时用胳膊蒙住鼻子。 “呕~救命啊!这也太臭了!” “姑娘,我们赶紧走吧,咳咳,别一会儿他醒了,咳咳!这什么味儿啊这!” 我强忍着不适,观察这个密室中的密室:除了一张简陋的小床,还有有一张古老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些奇怪的物品。一个掉了漆的木质盒子,已经看不清楚表面的图案,还镶嵌着珍珠、宝石,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名贵物品;还有一个古老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些神秘的符号和标记。 玉饴和玉团被熏得打开门,在密道大喘气。 “你们别跑远!” “姑娘也赶紧出来吧,我们要不回去吧,等老爷来了,让他给我们换个院子,哎呀我的老天爷,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的目光凝聚在阿般的面庞,他的脸庞与臂膀仍留有少许淤青,想必是我们殴打所致,可是按照我们出手的轻重,不至于会让他伤及至此吧,需要整个上半身都缠上绷带嘛? 我鬼使神差,探手触及阿般的手腕,脉搏凝滞欲散未散,微弱细软,气血运行迟缓,是……心疾之症? 我身体猛地一颤,呆呆地蹲在地上,心中惊涛拍岸,满是不解与震撼。 他,竟然和葶苎郡主的脉象,一模一样……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容貌与皇太孙如出一辙?他又为何会藏在这里? “姑娘,我们赶紧走吧,我看也没什么好探查的,这个阿般就跟个地沟里的老鼠一样,神神秘秘的,在这阴暗之地苟且生存……”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章 达成共识 我还想更深入地探寻这秘室的秘密,筹划着再次四下搜寻一下,然而此时,玉饴和玉团急匆匆地闯入,随手将门紧紧关闭。 玉饴用手捂住嘴巴,紧张地说:“姑娘,大事不妙!有人正朝这边靠近!” 我顺着她的视线投向门外,只见玉团惊慌失措地抵在门上,焦急地看着我。 “小姐,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啊?” 我的脑海中瞬间一片混乱,只想着尽快离去,但那急促的脚步声,犹如心跳般有力且富有节奏,愈发临近。 “如今已经走不了了,你们先躲进来。” 我关闭石墙,心跳也跟着加速。 聆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我愈发紧张,玉团和玉饴则将桌子移至石墙前,试图挡住石墙的开启。 然而,石墙仍如预期般打开 “般般!”来人被桌子阻隔在石墙外。 “王主管?” 王勤眼神闪烁着担忧,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桌子边缘。 我立刻将手中的发簪对准阿般的脖子,厉声警告:“别过来!” 玉团玉饴站在我前面,膝盖微弯,身体稍微向前倾,双手各拿着烛台、发簪对准王勤,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虎父无犬女,枝小姐果然聪慧,竟能被你找到此处。” “你认识我爹爹?”拿着发簪的手冒着冷汗。 “怎么,难道你父亲遣你来此处时,竟未提及我此等微不足道之人?”他有恃无恐地推开拦路的桌子,向前迈出两步。 “别过来!”我恐惧地畏缩着,紧张地看向阿般,簪子又向他的脖子伸了伸。 “枝小姐若是不想装病一事被陛下知晓,还是放下你手中的发簪吧。” “是你!” “是你给我们姑娘传的信!” “好言相劝你不听,你是否以为,你们三个女娃娃足以……” “别动!别再向前了!”我一手掐住阿般的脖子,一手狠狠将发簪扎进他的肌肤。 王勤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住。 “阿般的父亲原来是你啊。”我心有余悸地看了阿般一眼,“阿般和皇太孙为何容貌如此相像?他的脉象也与葶苎郡主如出一辙,难不成,他是皇家失散多年的皇孙?你把他藏在这地下密室,究竟有何图谋?”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然后又很快恢复过来,板着张脸,眼睛里迸发着严厉。 他尬笑了几声,徐徐说道:“生命之事如黄粱一梦,朝不保夕,天潢贵胄亦难免有性命之忧,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枝小姐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他话说的,是啥意思?) 突然间,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一片懵。 “咳咳。”玉团清了清嗓子。 我回过神来,坐直了身体,眼神坚定地望向王勤:“王主管,我不关心阿般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已为他把过脉了,知晓他患的是心疾之症,这个病,我可以治。” 他凝视着我,瞳孔中满是疑惑,像是在猜测我话语的真实性,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我强颜欢笑地继续说道:“我看您对阿般的关心并非假装,我们来到这随园也是意料之外,无意打扰您的生活,既然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为什么要刀兵相见呢?何不携手,互相合作呢?” “哦?” “我等本有要事在身,如今被困在碧水榭,亦在寻求脱身之计。既然我们已发现密道,我可以每日为阿般诊治,顺便悄悄外出,您意下如何?” 他瞪大眼睛看向阿般,面部肌肉微微抽动,显然正在内心进行紧张的思考。 “这个病,我也给郡主治过的。”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我试探性地继续说道:“病去如抽丝嘛,虽还没根治,可是郡主确实精神了许多呢。” 他启唇欲言,一番纠结后,目光忐忑地在众人脸上流转,最后视线落在阿般身上,郑重地说:“好吧,就凭我与你父亲的缘分,我们就此缔约!” 我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肩头随之舒缓,握着发簪的手缓缓垂下。 玉团急匆匆上前扶住我,玉饴虽已不再将烛台对准王勤,但仍笔直地站在他 阿般还在昏迷之中,这间密室位于地道深处,按理说,不归难以抵达此处,他为何昏迷如此之久? 我再次探向他的脉搏,发现他脉象细弱,气血两虚。 “王主管,阿般可是还身患其他病症?” “是……是他背后……” 我颇感尴尬,歉意满满地解释:“实在抱歉,此前他误入碧水榭,我们误以为他是轻薄之徒,因此……或许对他下了重手……” “不怪枝姑娘,小儿……小儿自幼患有隐疾,他同我提及,他是由于闻到姑娘房中的香味,所以才……” “这屋里密不透风,臭气冲天,怪不得他大老远跑到我们屋里闻香味儿呢。”玉团小声嘀咕。 王勤没有理会,双手抱拳道:“姑娘若是能诊治小儿,我王勤……” 我紧忙起身阻止:“您这是做什么!” “小儿隐疾,多年未愈,枝小姐若是不嫌弃,可否瞅一眼小儿后背,您一看便知。” “当然不介意了,医者仁心嘛,我虽然医术没我外祖父那么精湛,可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您请放心,我先替他看看。” 我信心满满地一口答应,手持剪刀一层层剪开纱布。 当最后一层纱布被剪开,阿般的背部终于显露出来,血肉模糊的肌肤与纱布粘连在一起,难以轻易分离,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蚯蚓,蜿蜒曲折,深浅不一,疤痕的边缘参差不齐,有些地方甚至翻起了皮肉。 我的表情由困惑转为惊骇,难以直视这令人痛心的景象,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与折磨,才能留下如此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这样持续多久了?”我问道。 “十一年了……无论岁月如何更迭,他的后背始终固执地,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十一年?……那不是,从一出生……” 王勤点点头,握住阿般的右手。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阿般背伤 玉饴眉头紧锁,神态格外严肃和凝重,双手紧握成拳,盯着阿般,犹如临危不惧的勇士,面对一切艰难挑战都坦然自若。 王勤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王某真是小瞧了枝小姐,我也是为阿般寻访名医无数,他们皆面露不忍,纷纷摇头。未曾想,枝小姐的侍女,竟也如此胆识过人。” “我们家开医馆的,什么样的病患未见过,少瞧不起人了。”玉团心高气傲地回应。 “诚然,王某孤陋寡闻,愿请教枝小姐,阿般的病症是否易于诊治?” 我有些没信心,神色凝重道:“首要之事,是将阿般移至地面,长久处在地下,密不透风,恐有感染之虞。” “可是,许多医者皆言,伤口在温和、湿润的环境中会更快更容易愈合。” “那他的情况不是不一样嘛,痊愈的伤口也需要清洁的空气,以避免细菌和病毒的传播。” 王勤愣然望我,显露不解之色。 “哎呀,您就听我的,将阿般移至地面,找个干净整洁的房子给他,不然让我外祖父跑到这地底下给他治病嘛?而且,你也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密室吧。” “哦,原是如此。哎?不是枝姑娘诊治嘛?怎么成你外祖父了?”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术业有专攻嘛,我外祖父对伤筋动骨的研究比我透彻。” “还望枝小姐能为吾儿守密,切勿向他人透露阿般之事,即便枝小姐无法治愈阿般,亦无关大局。” “你放心吧,我和我外祖父一定守口如瓶,不提及此事。” “若枝小姐无法治愈阿般,无须治疗亦可,只求切勿泄露阿般行踪。” (真是神秘莫测啊。) "嗯,好吧。我先为阿般施以简易疗愈,待外祖父来临,再向他请教,如何为阿般治愈背伤。" "尚有一事忘告知枝小姐,陛下近日圣情不豫,允太医已于昨日入宫伴驾,想必近日会派其他太医奉命前来了。” “竟有此事?!” 给阿般剥离纱布,重新包扎,待回到碧水榭,天色已然破晓。 “姑娘……” “哎!”我手堵住玉团的嘴,“啥也别说了,先让我睡会……” 等我睡醒,阳光已至正午。 “姑娘,你真的要给那个阿般治病嘛?”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如何?” 玉团四周瞅了瞅,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谁家伤口十几年都不愈合的,一整个后背!怕不是他们祖先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是遭了报应了吧。” “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我们当时那个情况,你打算如何应对啊?跟他决一死战吗?” 玉团轻皱蛾眉,幽幽道:“那个阿般,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不知道啊,跟咱们也没关系,也不知道新御医什么时候来,害!” “姑娘别丧气,银针随时给你备着呢。不过,我们若是给阿般治病,是不是需要药材?嗯……从我们自己家取嘛?”玉饴不疾不徐道。 “我还是得详细查查,阿般这种,是什么病,我们下午,先去看看小寒吧。” 玉饴顿时来了精神,握住我的手道:“还以为姑娘听了老爷的话,真的对小寒置之不理了呢!” “我嘛,主打一个叛逆!~” 饭毕,我们决定先去拜访一下阿般,顺便探寻方觉夏的庭院在何处。 出乎意料的是,在密道中与阿般不期而遇。 “阿般?你醒了?” 他未发一语,仅微微点头。 “先前误会你了,在此向你道歉。” “阿爹,跟我,说了,谢谢你,为我治病。” “喂!你是结巴嘛?怎么说话断断续续的,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啊!”玉团调皮地打趣道。 阿般低头不语,神色黯淡。 “你之前,是不是都没开口说过话啊?你是一直呆在地下嘛?可见过这园中的人?” 他答道:“不是,都见过,他们,不跟我,说话。” 我想,他的身份应该是个无法言说的秘密吧,众人即便见证了他的成长,也不能与他有过多接触,更不能有任何情感,也是挺可怜的。 我拍拍他的头,转移话题:“小般般,我们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了,你有话,可以和我们说。” 他直视着我,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由发笑:“哎!你知道方觉夏在哪个院子嘛?” 阿般呆呆地盯着我。 “就是和我们同一天来的那群人,她们在哪个院子?” 阿般沉默不语,径直前行。 玉团逗趣道:“你也去了那个姐姐的房间吗?是我们姑娘好看?还是那个女的好看?” “未曾,去过。” “嘿!就是闻着味儿寻到我们院里了是吧哈哈哈。” “香,闻了不疼。” 玉团敛笑,神情严肃,关切地问他:“你是一直这么缠绷带嘛?打小就这么疼着?” “不是,每年都,火烙止血,缝皮,烂了,再换。” “什么?姑娘他在说什么啊。” 我惊愕不已:“可是以燃烧火烙,产生高温来凝固血液?” 阿般点点头。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似地,难以呼吸,不敢想这么小的孩子,每年承受火烙之痛,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怪不得会想闻不归,昏倒了,就能摆脱痛苦了。 “那,缝皮又是怎么回事?”玉饴手紧紧地握住胸口,眼中闪烁着泪光。 “难道是,把动物的皮,缝到自己身上?”玉团疑惑发问。 我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是人皮?所以皇家才把他藏匿在这里嘛? 我心底一寒,头皮发冷,这岂不是意味着,每年都有人,因为他,失去…… 我不敢再想下去,皮肤表面的每一根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 “哎!我们到底还得走多久啊?” 玉团恰到好处地转移了注意力,使我得以平复惊惧,进而询问:“她们密道的入口,也是在前厅的八仙桌下嘛?” 阿般摇摇头,“在东厢房。” “啊?那万一我们一出来,就碰见人了可咋办?” “听着声音再往外冒呗。” 我恍然意识到,我们院中竟然空无一人:“玉团,要不你先回碧水榭吧,我担心被人察觉院中无人!”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见小寒 玉团虽然满脸写着不乐意,但也还是返回了碧水榭。 我们来到方觉夏所居住的飞花阁底下。 抬起木板的缝隙,悄然窥视,这间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墙壁上挂着典雅的字画,古典的架子床上绣着精美的花乌图案,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透出一股宁静和安详的气氛。 玉饴压低嗓音疑惑道:“姑娘,这个厢房像是无人居住过的。” “难道只有小寒和方觉夏离宫嘛嘛?” 玉饴茫然的目光向我投来,轻轻摇头。她微微欠身,双耳竖起,试图捕捉到周围的细微响动。 然而,唯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在寂静中此起彼伏。 我们壮起胆子走出暗道,贴着门缝向外探视,只看到一条悠长的回廊,斑驳的石墙,和翠绿的庭院。 整个院子都极其安静,阿般大致介绍了飞花阁的布局,我们鼓起勇气,打开房门,躲到了庭院中的一座假山后面。 四处观望,无人走动。于是鬼鬼祟祟地走入正厅,歪打正着,与小寒撞了个满怀。 正打算拉着她到一处无人角落,小寒却语气坚决地朗声道:“枝小姐?!您怎么来了?是如何进来的?” 我心中暗想,这小寒怎么这么缺心眼儿,赶紧嘘声示意她小声点,玉饴手忙脚乱地捂住小寒的嘴。 小寒坦然一笑,握住玉饴的手,诚挚地说:“枝小姐请放心,我顾虑行事不方便,所以只说仅我一人贴身伺候方觉夏。为了避免牵扯他人,便只让我和方觉夏来了这随园。” “哦,原来如此,那方小姐呢?”玉饴探头向正房方向张望。 “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小寒走至我的面前,跪了下来,掷地有声道:“多谢枝小姐还能记得我,那日允太医前来,我原以为,枝小姐会……” 我扶起她,担忧地问她:“我们在此处交谈,真的没有问题嘛?” “那日允太医来这儿,看到方觉夏正在责打我,就给她施了针,方觉夏睡下后,就告诫我不要再找枝小姐了,并说为了我在随园能好过些,所以在药中加了什么仁,方觉夏吃了就会犯困昏睡了。” 我点点头,宽慰她:“你且耐心等待,我这两日就会派人去看望你姐姐……” 小寒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这都几日了,不知道姐姐如今怎样了,还有我小弟,本以为这次出宫就能与他相见……”她的脸上写满了悲痛和绝望。 玉饴抚摸她的后背,轻声劝解道:“我们姑娘会竭尽相助你的。” 我见小寒脸上都还有红肿,遂关切问道:“小寒,让我看看你身上的疹子,怎么弄得脸上也有。” 小寒展示她的脖颈和胳膊,不以为意道:“我并无大碍,只是心存期盼,想着如果能出宫见亲人,脸上和颈部的疹子显得愈发严重些才好。” 我笑了笑,问她:“你知道你姐姐在哪里嘛?千艳坊是哪几个字?” “在城西春晓街,千方百计的‘千’,艳压群芳的‘艳’!”小寒恶狠狠地说道。 “嗯,好。你姐姐叫什么名字?进了千艳坊,可还有其他什么名字没有?” 小寒心头踌躇,言语间颇显犹豫:“昔日,她在方觉夏身边时,叫大寒,她的本名叫田昕,昕昕之朝的‘昕’。” “你与你姐姐之间,可有什么信物为凭?我要怎么取得她的信任,让她知道,是你在找她?” 小寒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簪,苦涩一笑:“我们所有财物,都在进侯府之时,被瓜分了,哪还有什么信物……” “那……你对你姐姐,可有言语相传?” “太多了……”突然,小寒目光闪动道:“枝小姐见了我姐姐,可以问她,杜鹃去哪儿了!” 我有些狐疑地看向她,小寒嗤笑道:“姐姐小时候养了只狸奴,叫杜鹃,我每日与她争抢着抱杜鹃,可是杜鹃只活了6年,我年纪小,不能理解猫儿为什么不能如人一般长寿,只当是姐姐为了防止我抱杜鹃,而将它藏了起来。所以每日每日地问她,’姐姐啊,姐姐啊,杜鹃去哪儿了?’姐姐被我缠的不耐烦,于是为我绣制了无数杜鹃的图案,缀满我的裙摆、床单、扇面……” 小寒凝神窗外,沉浸在幻想之中。 “小寒!小寒!”正房内传出方觉夏焦躁地呼唤。。 “枝小姐,拜托了!” “你快去吧!” 小寒敛衽一礼,奔向正房。 我们回厢房打开地板时,隐约还听到方觉夏刻薄的责备声。 阿般与我们一起回了碧水榭,我点了一支“薰肌香”,为他缓解疼痛。 “姑娘,你真的要去那个什么坊见小寒姐姐嘛?” “那必须的~” (去逛妓院这不是穿越女必备的浪漫剧情嘛,男扮女装、邂逅相遇、怦然心动……) “姑娘,那种地方……我们还是找个男人去吧!” 我不屑地随口道:“找谁啊?玉柱嘛?” “哈哈哈!那小子打打杀杀地还行,让他去逛窑子,啧啧,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找老爷告密去了~” 笑声弥漫开来。 “我,去吧。”阿般怯声道。 我扭头凝视他,心里默默想道:他的身份肯定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吧,况且他的面容,与太孙如此相似,千艳坊那种地方,不乏大小官员声色犬马,万一被察觉…… 我摇摇头,婉言谢绝:“小般般还在喝药养病呢,不能出门哦~” 阿般低头沉默。 “哎!我们去找念少爷吧!他不是已经科考结束了吗!”玉团扬声道。 我邪魅一笑:“对呀~还有念哥哥呢!我找他陪我呀!他从来都拒绝我的,对!我们明日就找王管家要辆马车,溜出随园!” 玉团欢欣鼓舞,却又说道:“姑娘,你带玉饴去吧,院中得留人,我还是守在这儿吧。” 我满心欣慰地看着玉团,老母亲般摸着她的头感慨道:“我们小团团长大了,稳重了,都知道守家了。” “哎呀~什么呀~”玉团脸颊泛红,扒拉开我的手,羞涩地说道。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小寒姐姐 坐在王管家准备的马车上,感受着车厢的晃动和颠簸,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舒适和惬意。 穿过熙熙攘攘的市井街道,人群和商贩的喧嚣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贡院的庄重和威严。 “姑娘,念少爷还能住在这里吗?” 我探首窗外,眺望宅院:“反正不在这,就在家,先来这看看准没错。” 玉饴蹦下车,前去敲门。 敲了半天也没动静,我心里思索着,看来还得多给些钱,让车夫帮忙去允府送个信儿了。此时,门却开了。 我喜出望外,只见余念见到玉饴,惊讶得无法言语,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 马车驶近宅院,不等停稳,我已迫不及待地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阿和!你怎么逃出来的?水痘好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逃出来的?”我搂住他的胳膊走进屋中,一同落坐。 “你来的真是巧,我娘今早刚走,我本也是要同她一起的,只是因为书籍繁多,才到现在都还留在这里整理。” “哇!我这么幸运的吗,念哥哥科考如何?” “嗯——尚可,你呢?不是去了城郊养病?怎么来这儿了?” 我将经过如实告知。 “啊?此举万万不可!你怎么能涉足那种地方!” “哎呀,我就装成你的小厮,随你一起进去见见世面呗~” “决计不行!阿和,他日你欲何为,我都应承,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余念态度坚定,最终,我们只好一同坐车前往千艳坊,余念独自进去寻找小寒的姐姐,我与玉饴则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他。 马车停在幽深的巷子里,不时传来路人零星的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皇帝身体快不行了,皇后娘娘正遍寻神医以救龙体呢!” “我侄子就是宫里当差的,说这陛下啊,这几年身子都不大好了。” “我家死婆娘怎么没被食婴怪抓去,自从她有了身孕,碰也碰不得,还不准我纳妾,真是倒血霉了娶了她!” “他娘的,别等老子中了进士,到时候你们求着老子来嫖,老子都嫌脏!” “以前搂着娘们儿睡一宿才一两银子,换了个新东家,喝壶酒就要我半吊钱,直接去抢得了!” 络绎不绝的人穿梭往来,我坐在车上,听着每个人步履匆匆,如同一群蚂蚁在奔忙。 “姑娘,念公子怎么还没出来,这儿人言辞粗俗,实在不堪入耳。”玉饴嫌弃地撇嘴抱怨。 余念头发凌乱地跑进车中,双眼失去了光彩,好像一瞬间就历经了人生沧桑。 我调皮地打趣他:“你们男子不都喜欢流连此地吗?怎么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你还笑得出来!此地令人作呕,反正我是再也不来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快说!快说!你可找到小寒的姐姐?” “算是——找到了吧。” “什么叫算是啊?” “我入内寻找,称需要找一个绣艺高超的绣娘,结果给我找来了十几人,纷纷自称绣技出众。我又问她们杜鹃去哪儿了,她们一个个却都支支吾吾,答非所问,有的说某某地方有杜鹃花,有的还说自己就是杜鹃。” “哈哈哈,然后呢?” “我看她们回答的都不尽人意,就要求换人,换了几批人,那妇人才说什么春夏秋的花我都看过了,只剩下等级最低的冬花了。” “小寒的姐姐在最次的等级中?” 余念点点头,继续说道:“只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问绣艺的时候,那位姑娘说她不会刺绣。可是我问杜鹃去哪儿时,她又反应很大,甜甜,甜甜的喊着。” “是的!小寒的本名可不就是田恬!”玉饴激动地惊呼。 “可是我看她疯疯癫癫的,问什么也都不肯说,关了门就是脱衣服,我拦不住她,只好给了钱,就跑出来了。” 我轻轻揉捏着余念的肩膀,甜言蜜语道:“念哥哥辛苦啦~和儿请你去食鼎楼大吃一顿~” “可别了,你仇家太多,我怕被人认出你来,可就不妙喽~” “切~”我拍了他一下,坐至一边角落。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出来太久,恐引人疑窦,被察觉可就不好了。” “是我们送你回去吧,虹姨见你久不回家,指定会派人寻你的。哎!对了!那我下次要是再想找你可怎么办呀?” “你还想出来?!你就老实在里面静养着吧!等病好了再自由行动也不迟啊,你看,你的水泡都还没消下去呢。” 我若无其事地拂开他的手,摸了摸鼻子道:“正因如此,才要尽快解决问题,方能安心追求自由!” “嗯,行吧,那我还在那儿住几日,你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吧。” “嘿嘿,我就知道念哥哥对我最好啦~”我坐回他身边,将头倚在他的肩头。 重返随园,没有回碧水榭,而是径直去了方觉夏的飞花阁。 方觉夏在院中盖着毛毯,昏昏欲睡。小寒则坐在一旁剥着板栗。 我捡了一颗小石子,抛向小寒。 “什么声音?”方觉夏悚然起身。 “石子儿而已。”小寒轻描淡写。 方觉夏闻言,复又躺下。小寒则借机离去,来到东厢房。 “小寒,我们今日去了千艳坊了,虽没有亲眼见到你姐姐,但是也大概找到她了。” “我姐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小寒焦急地询问。 “她……应该还好,就是……嗯……精神不太好。”我手指了指脑袋。 小寒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 “小寒,我有让人给了你姐姐一些银两,你先别着急,问了老鸨,说是你姐姐的身契不在千艳坊,我猜大概还在方觉夏手里,所以暂时还不能……” 小寒扑通跪下,抓住我的衣裙哭着说:“枝小姐,你带我去见见我姐姐吧!方觉夏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只求此生,还能再见姐姐最后一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3章 千艳坊 “哎呀,你别……” 我正欲扶起小寒,室外方觉夏的声音悠然而至。 ”小寒~是你在东厢吗?” 小寒的拳头攥的死死的,恨恨地看向门外,眼底里满是愤怒。 我匆速按下青金按钮,开启地板,临关上前对小寒低语:“今晚戌时,待方觉夏服了药睡下,我们再在此处相见!” 回到碧水榭,玉团正于小院墙角闲坐,与他人谈笑风生。 玉饴招呼她数声,方将她引入院中。 “玉团,何人让你如此津津有味?唤你竟无动于衷。” “没谁,就,院外的那群侍卫呗。” “今儿下午可有人来?” “没有啊!哦!夫人差人送了好些东西来!” “那儿呢?”我四下张望。 “哎呀!堆在门口,我忘了拿进来了。”玉团笑嘻嘻地奔向院门取包裹。 玉饴八卦的调侃:“我瞧着啊,这玉团,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哈啊!跟谁?外面的侍卫?” “姑娘出行,她何时不是紧跟其后,此次竟主动留下,定有缘故!” “臭玉饴!你瞎说什么呢!”玉团提着满满当当的两大兜包裹进来。 “玉团!真的假的!你有喜欢的人啦!”我欣喜地揽过玉团。 “没有~姑娘!哎呀~什么跟什么呀~”玉团脸红扑扑的,羞涩地低下头。 玉饴也凑过来质问:“快说!究竟是谁?” “就是,那个……”玉团扭扭捏捏地揉搓头发。 “哎呦,我急死了。”我催促道。 “是啊,你说出来,我们给你参谋参谋。” “是……周颂!”玉团说完,捂着脸扭身坐到太师椅上。 “啊啊啊啊啊!”我和玉饴手牵着手尖叫。 “哎呀!你们小点些!”玉团站起身阻止我们。 “那,周侍卫怎么回应?” “回应什么?” “你俩不是……” “哎呀~姑娘~八字还没一撇呢!”玉团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脚尖。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就,昨日姑娘让我自己回来嘛,我在院子里坐着,无聊嘛,就找院外面的人交谈,只有周颂回应我,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了呗~” “你们都聊什么?就这你就对他芳心暗许?” “就……聊聊家里人啊,饮食喜好什么啊这种。” “嘛呀嘛呀~春天来了~” 玉团娇羞不已,竟不敢直视我,一把将我推开。 “别说我了~你们今日有什么收获?” 将今日之事与玉团娓娓道来,玉团面容严肃:“那就带小寒去见她姐姐一面吧,了却她的心愿,我们便能安心归家了。” “不再设法救她姐姐了吗?”玉饴疑惑询问。 “该如何救?救了之后又将如何?难道要终身替小寒照顾她姐姐吗?她可是个疯子!如此岂非得罪侯爵府?” 玉饴沉默无言,我亦点头,赞同玉团的看法。 晚膳过后,我和玉饴去了飞花阁。 小寒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深深的疲惫和沉重。 “小寒,明日你同我出随园,我带你去见你姐姐。” 小寒眼神瞬间明亮起来:“枝小姐!” 玉饴将“夕雾”交至她手中,开口道:“这是我们姑娘亲手研制的安神香,之前的香椎被我们用完了,唯余此物了,所以,为防方小姐察觉,你们明日须尽快回来。” “我……们?” “我跟你,玉团和玉饴各守一个院子。” “枝小姐……”小寒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只是跪下来,双手合拢,头深深的低下去。 “哎呦喂~又来这套~你赶紧起来,最烦你们磕来磕去的了。” 小寒战战兢兢地瞧向我。 “没事的,姑娘一向不喜欢人跪拜的,你赶紧起来吧,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日未时就前来交换,你一切做好准备。” 小寒用力地点点头,郑重应允。 翌日午后,寒风轻拂,我与小寒踏出幽暗的通道,步入随园后门。车夫老马已在那里等候多时。正待上车之际,忽闻有人唤我。 “阿和!” 耳畔响起呼唤,我心中一震。见老马跳下列车,恭敬弯腰行礼,方才敢回头望去。 “小般般?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你一起。” “般般乖哦~姐姐有事要做,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她是谁?” “般般赶紧回去吧,现在园内人来人往的,可别被人发现你哦,不然会嫉妒你的盛世美颜的!” 阿般脸一红,点头应允。 看着阿般三步两回头地往回走,消失于视线之外,我才上了车。 “方才是!?” 我故作茫然,轻问:“何事?” “额,没什么。”小寒往车边挪了挪。 看小寒不再多说,我也不再提起,闭目养神。 “枝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我撩开窗帘,瞥见了余念的宅邸,笑着对她说:“我们先装扮一下,再去千艳坊!” 我和小寒穿上了余念的衣服,又大又不舒服,袖子挽了三节还是拖沓,反倒裤子大腿处过于紧绷,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余念!你个大男人这么瘦合理嘛?!” “宽松的你又抱怨裤腿太长~” 我咬牙切齿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把余念逗得前仰后合。 “枝小姐,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我和余念收了嬉皮笑脸,稍作整顿,便出发前去千艳坊。 “这位公子~矾根外出接客了,不如,另选佳人呐~您看,我们海棠啊,玉兰啊,都不错呢~” 余念挥开老鸨的手帕,呛得咳嗽了几声。 “外出接客?还能外出的嘛?”小寒焦虑地望向我。 我抓住小寒的手,朝余念使眼色。 “本少爷就要矾根!先寻一间雅室,备些酒菜,我们边吃边等!”余念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鸨的手中。 “得嘞~您楼上请~” 我们被引入雅间,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鹅梨帐中香的气味,墙壁上挂着华丽的丝绸窗帘,上面绣有各种花鸟鱼虫,色彩鲜艳;一张红木雕花的八仙桌置于房间中央,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果盘;四周摆放着几把雕花椅和软垫,角落里还放着一架古筝;墙上挂着山水画、花乌画,此外,还有一些陶瓷器皿、玉器等装饰品点缀其间。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章 挨打 “还挺考究的~” 我拨动琴弦,琴音轻颤,发出悠扬的声音。 “之前林先生教你的曲子,你还记得吗?”余念笑意盈盈。 “哪个林先生?” “当然是琴仙林逸之,林先生啊!” “是胡子拉碴的,吃饭总吧唧嘴的那个嘛?” 余念无奈笑了笑:“有胡子的是师致隐老先生,他是教你吹箫的;而那位吃饭吧唧嘴的是赵利曳赵先生,也是琴师,只不过只教了你几天,就被你下了泻药,气走了。” “哦~哈哈哈!想起来了,他根本就不好好教我好不好!就是觊觎我们家的饭!” “枝小姐!我姐姐何时会来?”小寒心急如焚。 “小寒姑娘不必焦急,诸如此类外出接客之事,皆是按时辰算钱的,约莫着是快回来了。你先品尝些果子。”余念不疾不徐地倒了杯茶递给我。 “我!”小寒来回踱步,双手紧握:“不是要尽快回去嘛,我只怕还没和姐姐说上几句,就要分开了。” 我宽慰道:“此刻你先思量有何要对姐姐诉说的,以免相见时慌乱无章,事后懊悔遗漏了些什么。” 小寒点点头,坐下后,双腿仍不禁颤抖。 “余公子久候了,我家东家言说,有位恩客倾心于矾根,已为她赎了身,将其接回家中为妾了,余公子您看……” “什么!什么人?可有住址?”小寒急得泪眼欲滴,语音颤抖。 “额,这是位……姑娘?”小厮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审视着我和小寒。 余念站至小厮对面,将我护在身后,趾高气昂地说:“有何不妥?” 小厮随即不怀好意地歪嘴笑道:“没有!没有!公子好兴致!” “你可知矾根姑娘的去向?” “这个……咱们也不得而知。” 我将银子塞给余念,余念抛给小厮。 “您稍等!小的给您探听一番~” 小厮关门离去,小寒难以置信地嘟囔着:“被人赎走了?怎么会被赎走了呢?” “小寒,虽然是嫁与别人做妾室,可至少不用在这儿受人践踏,是好事情。” 小寒呼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是是是!是好事。” 不过一盏茶功夫,小厮便回来了。 “公子!给您打听到了!在南弯巷的六安胡同。” “嗯,好。多谢你了。” “公子客气!公子可是要去见见矾根呐?” “此事你无需过问,退下吧。” “公子有所不知,这娶矾根的啊,是我们的老主顾,他平日里,是不见生人的。” “哦?” “不过小人可以为您引荐,只是……多少还得给点辛苦费嘿嘿嘿!”小厮搓着手,狡黠地笑着。 小寒紧张地看着我,我点了点余念的手指。 余念回眸一笑道:“今日可能引荐?” “这个嘛……” 余念将自己怀中的一袋碎银丢给他。 “公子您请随我来!” 我们跟随小厮的脚步,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直至来到一处偏僻幽静的居所,小厮敲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一片破败的景象映入眼帘,荒废的院子内,杂草丛生,屋顶上长满了青苔,满地破碎的瓦片和腐朽的木块,空气中还充满了血腥味儿和霉味。 “不好!快跑!”余念搂住我向院外跑。 话音未落,门已紧紧关闭。 一群壮汉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他们穿着各异,有的满脸横肉,有的鬼鬼祟祟,有的身材魁梧,仿佛一座小山矗立在那里,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你们这是做什么?” “哼!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其中一人猛地抬起腿,朝余念胸口狠踹一脚。 余念双脚离地,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念哥哥!”我疾步上前,护住他的头颅。他的神志似乎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其他人也往前走了几步,我大声叫住他们。 “各位大哥!英雄好汉!咱们,有何事不妨坐下细谈!” “你个丫头片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声音低沉浑厚的彪形大汉走过来,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停!大哥!大哥能听我说两句嘛?大哥!”我手托一张银票举过头顶,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我看他欣然拿过银票,于是颤颤巍巍说道:“无意冒犯各位,这位是我哥哥,爱慕传闻中的田昕姑娘已久,听闻她家被抄后,她被卖入千艳坊,为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见田昕姑娘一面。” “我呸!别听这小丫头废话!东家说了,谁敢打我们坊的主意,就好好给他一顿教训!” 众人纷纷向前逼近。 “各位哥!”我扯着嗓子喊:“各位大哥!你们听我一言!我有钱!我们真没打什么主意!不是!别过来!” “给我揍他们!” “哥!”我将身上所有钱都掏出来,倾尽全力洒向空中。 “一百两!”我捂着脸,伸出一根手指。 “你个小贱人!”眼见领头的那人巴掌朝我扇了过来。 “每人!一百两!”我大叫道。 “呦呵!挺豪气啊!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竟有如此大手笔啊!” 我看他住了手,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我皮笑肉不笑地从荷包中拿出一枚拇指大小印章交给他:“哥!您收好!这枚印章,去‘隆昌钱庄’取钱便是。” 他把玩着印章,讥笑道:“你真当我傻啊!一次取那么大一笔钱,岂非惹人注目!只怕我前脚取了银子,后脚就有官府来抓人了吧!” “哎嘛~大哥果然聪明!我咋没想到呢,那什么,您要是不放心,要不带我去!我亲自取给您!” 他猝不及防地扣住我的手腕,逼问道:“他娘的,你们到底什么人?” “哥!哥!轻点儿!我们就是陪我哥进京考试的!家里是卖药的,赚了点小钱!真的真的!” 忽然之间,我脑海中闪过换衣之际,瞥见小寒腰间银带钩的样式,灵感迸发,我高声呼喊:“小寒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帮我们美言两句?” 小寒闻声,一脸惊诧,错愕地目光投向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章 解除危机 “我们是与万宁侯府约定好了的,掷千钱只为求见田恬姑娘真容,方小姐还遣了她的贴身丫鬟相陪,小寒姑娘,你且开口为我们证实啊!”我两眼瞪向小寒,期盼她不要露出破绽。 “哦!是……是啊!”小寒磕磕巴巴,语带磕绊,回应着我。 “侯府?”为首的人歪头转向身侧同伴。 “是啊是啊!是方小姐亲自答应的!”我拼命朝小寒方向点头暗示。 “不错!我乃万宁侯府嫡长女方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寒挺身站立,傲然昂起下巴。 “你果真是侯府派来的?”掐住我手腕的手松了松。 带我们来的小厮跳出来破口而出:“不可能!我问过小侯爷了,小侯爷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儿,只说让我们自行处置就是。” “啧!怪不得呢!这位小哥儿,你有所不知,你们坊的矾根姑娘,曾是方小姐的贴身婢女,这事儿啊,得过问方小姐才是!”我立即反驳道。 “你放屁!方小姐在宫中做伴读,即是她贴身侍女,为何在此处出现?”小厮指着小寒,语气坚定。 “我……我们小姐生了病,现在城郊皇家园林随园中休养,一切事务,皆由我代她处理……”小寒支支吾吾道。 我不假思索说道:“是啊是啊!各位大哥尽可派人去侯府打探,此事机密,我们若不是得了方小姐的应允,岂敢找到千艳坊呢!” 为首之人有些迟疑地看向小厮,我趁此挣脱开束缚,向后退了两步,嘴角挂着微笑,轻轻咳嗽了一下,眼神瞥向旁边的小寒,手指在腰上悄悄敲打着,希望小寒能接收到我的信号。 小寒拔下腰上的银带钩,高举手中:“各位自行查看!这银带钩样式唯有万宁侯府才有!” 小厮疾步向前,接过那枚银带钩放在手中端详。 瞬息之间,小寒从发髻上取下木簪,轻轻一掷,抛向对方:“此物为证,如若你们对我的身份有所疑虑,大可拿着它去侯府查询,确认我的存在。不过最好是能找刘管家,王嬷嬷她此前回了故乡,正为孙儿操办喜事,恐怕还未来得及回来呢。” 小厮取了银带钩就朝门外跑,小寒叫住他: “你可得仔细喽!我们小姐是圣上下旨,秘密前往随园养病的,消息若是泄露了,可要小心你的狗命!” 小厮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小寒眼神锐利,警示着对方,大喝道:“真是废物!小姐不过是收了些钱财,让他们看一眼自己的奴婢而已,你们这么大费周章,一件小事搞这么久,难道还要小姐来日亲自开口,方能了结此事?!” (我心中暗自为小寒点了个赞,太牛了,应变能力一绝!) 我吞了吞口水,开口道:“小寒姑娘切勿动怒,这千艳坊乃是侯府新近收购的产业,众位大哥不识姑娘,亦属正常。我看他们并非质疑姑娘,不过是行事严谨罢了,这位大哥,你说,是吧?”我转向为首之人。 他面容稍缓,拱手向小寒赔礼:“小寒姑娘见谅,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还不速速带我们去见了那人,我好回了小姐交差!”小寒严肃地吩咐道。 “哎!是!”为首之人点头哈腰:“人就在屋里关着呢,这不是昨日……” “不对!”小厮打断道:“既是方小姐示意,为何不曾通知我们接待?他们连矾根名字都不知晓,昨日又为何还鬼鬼祟祟,多番打听?!” 我连忙解释:“害!这不是方小姐贵人事忙嘛~我哥哥就只是之前清明时匆忙见了方小姐一面,光说了人在千艳坊,让我们自去见人便是,这不,昨日回去后我们又去找了方小姐,不然今日,也不会派小寒姑娘亲自来一趟啊~” 小厮顿时收敛了气焰,不再言语。 “别废话了!快些带我们去见!这么点儿小事儿,被你们拖这么久,我若是挨了骂,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小寒声色俱厉。 “您里面请!”为首之人弯腰伸手。 余念被人扶持下,同我们一起进了屋,落座在一张椅子上。 屋内阴冷潮湿,四面墙壁上渗出点点绿苔,窗户被厚厚的木板封死,阳光无法穿透进来,整个空间充满了压抑和恐怖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霉味。 一盏摇曳的油灯勉强驱散黑暗,房间被一道从顶至底的大铁门划分为二,铁栏内传来女子阵阵凄厉的哭泣和痛苦的呻吟声。 冰冷的铁链锁住了她们的手脚,她们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矾根!有人来看你了!”一名粗犷的汉子打开铁门,拖出一个瘦弱的女子。 她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她双手紧紧抱住头,身影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那些伤痕和淤青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怎么打成这样!”小寒握紧拳头,色厉内荏。 “昨日这不是余公子寻她,还给了她好大一笔钱,咱们觉得可疑,恐遭人算计,所以特严刑拷打了一番。” 小寒怒目盯向他,我担心她露出破绽,赶紧晃正在昏迷中的余念。 “哥哥!哥哥!你快看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第一绣娘,她就在你面前,你快睁眼看看她呀!” 似乎是我摇晃得太用力,余念真的被我唤醒,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我怕他有所举动,立刻握住他的手,激动地喊道:“哥哥!你可算醒啦!田昕姑娘就在此处!你一见钟情的心仪之人,你快看看她吖!” 余念急促的呼吸着,懵懵地环顾四周。 “你们出去吧!让他们好好说几句话。” “得嘞!”众人走出房间,为首之人仍犹豫地盯着小寒。 “我得在此看着他们呐!回去好与小姐汇报!屋外都是你们这帮糙汉,我出去做甚!” 为首的人笑着离去,我将房门轻轻关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章 终相见 门一关上,小寒便立刻跪在她姐姐的身边,抱住她,泪如雨下,无声的哭泣。 “阿姐!我是甜甜!阿姐!你看看我!” 小寒姐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睛空洞而深邃,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她麻木地嗫嚅:“甜甜……影安……香香……” “阿姐!我们都在!我们都安好!你看看我!我是甜甜!你看!我长大了,影安也长个儿了,同我一样高了呢……” 小寒的姐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色的花:“甜甜?……你来了……你还活着……”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我和余念走至一边,我为他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并将他昏迷以后的情形说与他听。 “早知如此凶险,我就该坚持我的初衷,说什么也不能带你进千艳坊的。” “你还说呢,你个大笨蛋,要是没我,现在小寒还见不到她姐姐呢。” 余念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提醒道:“差不多了吧,怕是一会儿外面的人不耐烦,会闯进来。” “嗯!念哥哥,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啦!” “小寒,你快收收情绪,一会儿怕是就有人进来了。” 小寒擦擦眼泪,不舍得松开她姐姐的手。 “甜甜!甜甜!”小寒的姐姐不住地喊着小寒,眼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 “阿姐,你听我的话……” “砰!”门被踢开,一束光照进来。 “小寒姑娘,差不多了吧,我送您回侯府吧。” 小寒背过身去,冷冷地“嗯”了一声。 “甜甜!” “安分些!给我进去!”小寒姐姐又被拽进了牢笼中。 我扯了扯余念的衣角,余念大声喊道:“田姑娘!你好好活着,等我来赎你!” “别嗷次乱叫了!”壮汉推开余念,阖上了门。 “小寒姑娘,小的护送您回侯府吧。” “我的马车还停在坊外,你将我带回千艳坊即可。” “额,这……” “送我来的车夫,乃是随园的老马,我如今随小姐住在随园,他尚在等我回去复命呢!” 余念顿首道:“今日余某得偿所愿,多谢小寒姑娘了,待方小姐痊愈,我与小妹再上门答谢。” 我与小寒四目相对,我朝她眨眼示意,她微颔首,与小厮离去。 我和余念一出门就被蒙上了头,由一人引领着,直到走出了巷口,方才取下头套。 我们回了贡院旁的宅子,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尾随其后的人仍未离去。 一直到太阳下山,我才从后院越墙而出,付给了卖菜的大爷五两银子,他才答应带我出城。 等我几经波折,终于返回碧水榭,亥时更声已响起。 刚打开暗道的地板,面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般般?你怎么在这?”我颇感惊讶。 “你怎么,才回来!”他语气中掩不住关切 “害!有事儿耽搁了。”我瘫在禅椅上,一动不动。 “姑娘!你怎么才回来!我跟玉饴还在这商量着怎么去找你呢!” 我歪头望向她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突发情况嘛?” “没有,一直担心会有御医前来,但始终未见。” “方小姐也没有醒,一直到小寒回去,她都在睡着。” “甚好!那我就放心了。” 我从挎包里取出一串糖葫芦,虽然有层油纸包裹,然而那晶莹剔透的糖浆,还是紧紧地吸附在布料上,留下了一道道黏腻的痕迹。 “哎呀!放包里太久了,化了。” 阿般接过糖葫芦,径自放入口中。 “咦!你是真没吃过好东西,不管干净埋汰,啥玩意儿都往嘴里塞!”玉团略带嫌弃。 “害!还亏了我给你们带了千艳坊的糕饼,都碎了。”我将挎包从肩颈取下来,展示给他们看。 “好吃!又酸又甜。”阿般笑眯眯说道。 “姑娘,王主管今日前来,言道姑娘若是每日都外出,不顾阿般病情,还这么晚归的话,就不再与姑娘合作了。” “嗯,知道了。之后都不出去了。” “事情都已妥当了嘛?”玉饴欣喜地坐在我身旁。 “嗯,中间有些小波折,但是小寒也见了她姐姐,也算圆满落幕了吧。” 我遂将今日之事说与他们听。 玉饴仍是担心地问我:“可是,万一将来方小姐真的去了千艳坊,坊内人提及此事,不会露馅吗?” “拜托,玉饴~哪个世家贵女涉足那种地方啊,他们今日肯定是尾随小寒,看她进了随园的,也算是确认了身份,于他们而言,这不过就是件琐事儿而已。”玉团振振有辞道。 “嗯!玉团说得有道理。”我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 玉团傲娇地挺直腰板,扬起下巴。 “既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就等着出去,就可以回家了?” 我点点头。玉团和玉饴高兴地拉起手转圈。 阿般默默低下头,眼神呆滞。 “小般般,你放心吧,我就算在这治不好你,等我出了随园,也定会经常来看你!我外祖父很厉害的!当今陛下曾经打仗,都是我外祖父陪在身边呢!” 阿般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我终于泡了澡,躺在床上。 脑海中翻阅着所能忆起的所有关于疗愈创伤的典籍 一 “啊!”玉团尖叫。 “吓我一跳!你鬼叫什么!”玉饴放下水盆,走到玉团处。 “地龙嘛!这也害怕。”玉饴拿手帕垫着,捡起地上的蚯蚓。 “玉饴,没想到你胆儿还挺大的。”玉团佩服地直拍手。 “这么大的园子,就那么几人打理,自然不会像我们自己家那样常年有人驱虫,有些小虫子是自然的,在所难免嘛。”玉饴泰然自若,跨门而去。。 “你踩死了没?” “为什么要踩死?喂鱼了。” “真恶心!你可得好好洗洗手。” 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我若有所思……地龙…… 我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一本书,《草堂笔记》,曾在藏书阁阅览过的,其中就有记载……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章 蚯蚓 “你是说,你已经找到如何治愈阿般背后创伤的良方了?” “是的!首先,让蛆虫吞噬腐肉,待新肉生成后,用桑皮线进行缝制,最后再借助行军蚁完成细小创口的缝合。自此,阿般便可摆脱背痛的困扰。” 王管家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静静地注视着阿般,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 “那么,枝小姐,请你尽快为般儿安排诊治吧!” “您先别急,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呢。” “需要什么药材,我都会尽力寻找!” 我将书中所述如何寻找行军蚁和制作桑皮线的方法详细告知,希望王管家能在我不久后离开随园,回家培育出蛆虫前,找到所需的材料。 “你说,还需要等你回府后,才能人工培育蛆虫?”王管家皱着眉头问道。 “嗯,是啊,培育蛆虫的环境和温度密切相关,我不久就要离开这里,自然是不能在这里进行培育。” 阿般默默地站在一边,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王管家轻轻拍了拍阿般的肩膀,安慰他:“有了治疗方法,就是最好的消息。不论是一月还是一年,只要你能摆脱背痛的折磨,一切都会变得值得。” 阿般与我相互看了看,会心地笑了。 此后的几天,我都在碧水榭窗前欣赏欣赏天空,看着悠悠飘过的云彩,感觉自己犹如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渴望自由。 终于,在第五天,一位太医到访。 “王太医,竟然是你前来!”玉团兴奋地向前搀扶王太医。 王太医忙捂住口鼻,避开玉团伸来的手:“枝小姐近日可好?” “我们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了,王太医不必害怕。” 王太医仍谨慎地取出两张锦帕,铺在我的手腕上。 “允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不过数日,方小姐与枝小姐的病情已经好了大半。” “那么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吗?”玉团瞪大眼睛,期待着王太医的回答。 “还需再观察几日,直到两位小姐身上的红疹完全消退,每日早晚都要用粉身散涂抹全身……” “王太医,怎么是您来了呢?我外祖父呢?” “陛下近日身体欠佳,宫中的御医皆留住宫中为陛下诊治,老夫也不擅长治疗陛下之病症,故遣派老朽来为两位千金诊治。” “陛下生的什么病啊,这么久了也不见好。” 我和玉饴瞪了玉团一眼,玉团赶紧捂住嘴巴。 王太医像是没有听到,只说明日再诊,便收拾了药箱,出了碧水榭。 “玉团!你如今越发无礼了,竟还敢妄议陛下!” 玉团拍拍自己的嘴巴,发誓一定谨言慎行。 “什么管住嘴啊?” “小寒?!你竟然能自己找过来?”玉饴快跑几步,牵住小寒的手,拉她走出暗道。 “方觉夏喝药后就睡了,我这几日实在无聊,就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们。” “小寒,你来尝尝,这是鹿脯,我们家包师傅自己腌制的,还有这个,这个是东街巷口那家的熟肉饼,我们姑娘可爱吃了。”玉团不停地往小寒怀里塞吃的。 小寒不禁好奇:“你们……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这饼都还是热乎的呢。是王管家外出,带给你们的吗?” “王管家那抠搜的,我们就用了他两次马车,他就喋喋不休了,哪儿那么好心给我们买吃的。”玉团翻了个白眼。 “这都是我们家每日来人给我们姑娘送的。”玉饴接话道。 “每日都送来吗?” “那是自然!不然这饼啊果子啊,放两天不就坏了吗。” “真好啊,我每日就只能跟着方觉夏吃院中的饭菜。” 我不禁疑惑:“侯府没有人来送些吃食用物吗?” 小寒摇摇头,冷笑一声:“侯爷儿女众多,哪顾得上这么个得了疫病的女儿。” “小侯爷呢?他不是挺疼这个妹妹的?” “他疼爱每个妹妹,只不过,这些个妹妹需对他有用才行,如今方觉夏呆在这随园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何需费神关照她!” “原来这侯府千金的名号,并非轻易可得,还得在姐妹们间争宠斗艳!”我傻笑着站在那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太过灿烂,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开始有些尴尬地挪动脚步。 我与她们目光交汇,相视一笑,接着前俯后仰,欢声笑语弥漫空中。 小寒瞥见了池塘边晾晒得蚯蚓干,好奇地走过去,弯腰问道: “这是何物?” “你且猜猜。” “这么薄一片,像是……什么肉干嘛?” “嗯~接近!” “这个啊,叫地龙,这园子中,有好些呢!” ”是……曲蟮?”小寒面目逐渐扭曲,惊恐地将手中的蚯蚓干丢开。 “哎呀!这可是我们这几日费心制作的呢。”玉饴捡起,复又放回池塘边的小石堆上。 “弄这做甚!?” 我解释道:“不知道了吧,这地龙乃是一味良药,既能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又能疗治关节痹痛、肺热喘咳、水肿尿少等症状呢。” 小寒在池水中洗了洗手,惊得小鱼四散奔逃:“看来枝小姐也是被幽闭的太闲了,才玩起这劳什子玩意儿。” 玉饴挑了几片,用手帕包着递给小寒:“这几片差不多可以了,你收着吧。磨成粉末,同盐化水,可清热息风;亦可与杏仁同用,肺热平喘,内服即效。” 小寒笑盈盈接过:“谢啦!你知道还真不少呢!” 玉饴腼腆地蹲下身,整理剩余的地龙:“都是我们姑娘教的。” 我不禁咧嘴笑道:“那也得你记得住才行啊,你看玉团,她不就啥都不知道。” 玉团还在捧着一袋果干,专心致志地吃着,听到我们提到她,停下动作:“玉饴净瞎送,这药能是送着玩儿的吗!吃多了中毒咋办!” 小寒捏着手中用手帕包着的地龙,惊疑地问:“这也能中毒?” 我斟酌道:“嗯,地龙性寒,大量服用容易刺激肠胃,导致腹泻、腹痛,且其中含有毒素,不正确食用,可能还会头痛、头晕、心悸,严重情况下,呼吸困难,危及生命也说不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章 托付 “啊!”玉饴听闻,立时从小寒手中收回地龙,“小寒,待我回了府,必赠你更滋补之品!” 小寒不以为意,抽回手,咬了一口饼:“嗯~这个饼真的很好吃!我从前竟然从未没吃过!” “可不是!我们姑娘虽然不怎么出府,但皇都哪家的点心好吃,谁家的冰饮最好喝,那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哦?可有哪家甜食做的最好?方觉夏偏爱吃甜,我好去讨她欢心!” “甜的那可不就得是味鼎轩的樱酪莫属!哎嘛,齁甜齁甜的,玉饴就爱吃那口……” …… 我眯着刚睡醒的眼睛,揉了揉,问道:“咦,小寒走啦?” “小寒也就呆了一个时辰吧,早就回去了。姑娘怎么说睡就睡着了。”玉饴收了院中的地龙,放进一个木盒中。 “我就进屋喝口水,就犯困了。哎,对了,小寒可还有再提及她姐姐的事?” “没有,她只是对如何捉地龙的过程挺感兴趣的。” “她们二人一直在那谈论怎么捕捉到地龙,如何如何用温水泡洗去其体表粘液,如何拌入草木灰中使其窒息,怎么去灰后用剪刀剖开蚯蚓身体,如何洗净内脏与泥土,怎么晒干,怎么烘干,听的我都快睡着了,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儿!”玉团打着哈哈,躺在我身边。 “这不是这几日恰好做了这些,记忆犹新嘛,再说了,小寒问我,那我总不能不回她吧!” 玉团阴阳怪气:“是呗,你俩多默契呀,臭味相投,喜欢抓虫子玩儿!” “你才……” 她俩又开始了……我捂上耳朵,面向墙壁,侧身躺下。 夜色浓郁,月华如水。因白日小憩过久,此刻的我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 看着玉团与玉饴正沉酣于梦乡,我唯有独自下床,寻找一支安神香。 拉开抽屉,仅余一支香,我轻嗅了一下,精神为之一振,竟是青麟髓的香气。 我细数了下近几日所用的香薰:线香、塔香、香粉,尽管品种繁多,也点了不少,但宫中携来的与外祖母送来的,用量怎会如此之快? “姑娘,你干嘛呢?”玉饴朦胧的眼神中,映出一盏摇曳的烛火。 “玉饴,我们的香,怎么消耗的这么迅速?”我小声地问她。 “这不是很正常嘛,吃饭时要点,看书时要点,出恭时也要点,现在不比家里,随用随取,没了也是自然的,待明日玉柱到来,我定会叮嘱他多带些来。” “阿般所用多少?” “未曾留意,一向都是他疼时,就自己给自己点上一支……”玉饴看了眼香匣,又扭头看我:“姑娘莫不是怀疑,都被他私自拿走了?” “明日见了他,我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他若是想要,至少也提前告知我一句呀,怎么能随意拿走别人的物品呢。”我嘟着嘴:“他都拿走了,我今晚该怎么睡啊!” 在我已不知从一只羊数到几百头羊的时候,终究还是未能入眠…… 我走出内室,倚窗而望,那轮明月洒下清辉,如同一层银霜。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泼墨山水。池塘中的水面波光粼粼,鱼儿穿梭在池中,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无数颗闪耀的钻石在舞动。 “喀嚓!” 什么声音? 我疑惑地抬头往上看,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打破这份静谧,再无声响。 我幻听了?怕不是我耳朵里有耳屎掉出来了?我偏过头,叩叩耳朵。 第二日,吃过早饭,我寻觅至阿般处,阿般正在看书,看到我来了,欣喜不已。 “阿和!你来找我。” “你个臭般般!你说!是不是你把我香匣子里的香拿走啦!害我一夜都没怎么睡!” 阿般挠了挠头,但那忍不住的笑意却在眼角处流露出一丝顽皮。 “小般般,你可知,疼时不可随意点香的,如此一来,你便没有抵抗力。待我用蛆虫疗愈你的伤时,你才能撑得住。你可明白?” “我就,拿了,一点点。”阿般两只手指捏在一起,在我脸前比划。 “枝小姐,你来啦!”王管家抱着两大箱子,从暗道中走出来。 “王管家好!您这是……” “我本是要去找你的,正好,老夫有事儿要委托你。” “您有事儿就直接开口!我能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辞。” 王管家苦涩一笑,将两个檀木箱子放置地上:“这两箱,对我至关重要,我想拜托枝小姐,暂时帮我保管。” “这是……什么。”我手指划过木箱,箱面积满灰尘。 “此事恕难直言。”王管家深叹了一口气:“枝小姐归家之期恐将不远,麻烦枝小姐隐密些,代我妥善藏好,终有一日,箱中密辛,终将大白于天下的。” 见王管家言之凿凿,我郑重应承:“您请放心吧,此物我定当保管妥当!” “枝小姐。”王管家欲言又止。 我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他轻轻拂去桌上的灰尘,转身离去。 “阿般,你爹怎么怪怪的?” “不晓得,他昨夜,突然跑进来,问我,有没有,不速之客。” “然后呢?” “无他,仅此一句,他就走了。” “害!关我们啥事儿,对了!你今日下午过来碧水榭,我昨日让玉柱给买了糖葫芦,今日你可以尝到没有融化的糖葫芦啦!” …… 数日之后,王太医隔日来一次,此次却带来了一份不佳的消息。 “不是,为什么方觉夏好不透彻,还不允许我们出去啊!”玉团急的直跺脚。 “这方小姐不知何故,近几日腹泻频繁,疱疹复起,恐是疫症复发之兆。虽三位姑娘皆已痊愈,可风险尤在,老夫不敢轻易放三位归家啊。” “方觉夏怎么可能是疫病复发,她……” “玉团!”我和玉饴齐声制止。 玉团恍然捂住嘴,我呵斥道:“大胆!你何德何能?敢质疑太医的诊断!” “对……对不住,王太医。” 王太医倒是大度,笑呵呵道:“无妨,不打紧,这位姑娘也是被拘禁得太久,憋得慌。老夫后日再度光临,再观方小姐病情,若有所好转,再行商议放出园中之事。”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9章 小寒发疯 王太医走后,玉团立马向我道起歉来:“姑娘,对不起嘛~我又乱说话了~” 玉团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轻轻捶打着我的胳膊。 “你那么着急出去干嘛?要和情哥哥见面呀~”我八卦地打趣她。 “姑娘~”玉团羞涩地笑了笑,迅速低下头。 玉饴若有所思:“不知方小姐究竟何故,难道真的病了吗?” 目光移向桌上燃烧的定外香,细雨般的香气弥漫开来,犹如梦幻泡影。我忽然联想起香匣中失踪的香。 “玉团,玉饴,那日小寒来我们这儿,可有进内堂?” “没有啊,我俩一直在外间交谈来着的。” “好像……没有吧,我当时,正为周侍卫传递糕饼来着,也没留意,怎么了姑娘?” (我当日进屋便觉困倦,回房便睡,难道……小寒来访并非仅为玩耍?) “走!玉饴,你随我去趟飞花阁。” “啊?你是要见小寒吗?” “去看看方觉夏!” 方觉夏的皮肤仿佛变成了一片红肿的海洋,痘痘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密密麻麻地覆盖在脸庞、脖颈和背部,方觉夏痛不欲生地呻吟着。 “怎么会这样?!”玉饴不禁发出惊叹。 小寒满不在乎,轻蔑一笑:“她自疑允太医的药石无灵,怎么都不肯服药,旧病复发,有何奇怪!” “你明明!”我压低声音说道:“你明明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染上疫症!如今她又怎能如此?” 枝小姐还是不要插手他人之事了,我的事,与你再无半点关联。”小寒转身欲离去。 “小寒!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我们姑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就没有关系了!”玉饴握住小寒手腕。 “我厌恶别人称我为小寒,你们少自以为是!”小寒挣脱玉饴。 “小……甜甜,你可别做傻事。”玉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忧虑。 小寒的声音低沉而颤抖:“玉饴,靖柯所言不假,你确是良善之人。” 小寒长叹一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干笑道:“你们走吧,我与你们,已经不顺路了。” 我敛气屏息,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打算做什么?是你偷拿了我们的香吧?你做什么事要考虑后果,你想想你弟弟妹妹,想想你长姐……” “我姐姐死了!” 在这瞬间突然的安静中,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小寒,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如何得知……” “是我亲口告诉她的,我告诉她,她不必为了我们苟延残喘,我们不需要她做无谓地奉献与牺牲,这样只会让我们更痛苦!我让她寻到机会,就自我了断。她活在世,只会辱没我们田家的声誉!所以,我让她去死了。” 小寒的话语让我不敢置信,我简直无法相信她的言辞。 “啪!”玉饴重重一巴掌掴在小寒的脸上:“你太过分了!你千方百计骗我们帮你见姐姐,竟是要她去死?!” 小寒被狠狠地击中,几乎无法站稳,无助地倚住柱子。 “别再为自己粉饰了,你们不过想自行离宫而已,若你真心想帮我,便将我姐姐救出去啊!你们每日享受美味佳肴时,何曾想过我!而我呢!每日与那毒妇关在一起,受她威胁与欺凌。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痕,这就是你们的所谓的帮助吗??” 小寒向我们展示着她遍体鳞伤的胳膊,瘀青与伤口交织。 “我并非生来便是卑贱的奴仆,我也曾受人庇护,备受关爱,凭什么我要忍辱负重,舍弃自尊,无端承受凌辱!” “你是疯了吗?你难道还想杀了方觉夏不成?” “对!我就是要她的命!她们整个万宁侯府,都该死!” 我的心跳如翻江倒海,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我深知,我又惹祸上身了,外祖父的告诫回响在耳边:“万宁侯府,你切勿沾惹。” 我用尽全力抓住小寒的肩膀,急切地呼唤:“玉饴,你速去搜寻一下,将香薰尽数找出!他们侯府的是非,别来跟我们沾边!” “哦……哦……”玉饴显得茫然无措。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啊!我可不想被这疯子拖累!” 此时,小寒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破碎的玻璃碎片划过黑板,刺耳而又惊心。 “枝小姐,丁香与温性花相克,食物食之不当会上火,地龙有毒素,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嘛?” 玉饴的行动突然停住,我也松开了她的肩膀。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我的双腿犹如被钉在地上,身体冰冷僵硬。 “小寒你……我们姑娘只是想戏弄方小姐,从来没有想过……” “你们若是暗中行事,何必要告诉我呢?无非是想让我代为执行,以免脏了自己的手吧!” 我试图平复思绪,随口回应:“那你如今意欲何为?准备拖我下水吗?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枝小姐聪慧过人,我也不是什么背信弃义之人,日后若是我还有需要枝小姐帮忙的地方,还请枝小姐施以援手,拔刀相助。” “切!请自便!我可不认识你!玉饴,我们走吧!” “枝小姐连那个阿般也不管了嘛?” “他是谁?不认识。” “传言太子妃娘娘当年并非是双生子,而且三生子,只是其中一男一女背部相连,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皇家忌讳双胞胎可能会引发关于皇位继承权的争议,因此,通常会选择只留下生命力较强的那个孩子,而将生命力较弱的孩子直接溺毙。” “你说什么?” “那个阿般就是被皇家舍弃的孩子吧?” (之前我曾问过余念,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含义,他同我分析,这个阿般,可能是太孙的替身,现在按照小寒的说法……我竟然一时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相了。) 我咬着嘴唇,用手撕下嘴角的死皮。 “枝小姐,这个随园,密道,阿般,还有你自制的香薰,椿蠓,疫病,你敢说都与你毫无干系嘛?既然已经涉足其中,又岂能轻易抽身?”小寒嘲讽道。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0章 回家了 “你!”玉饴情绪激昂,愤怒如同狂澜。 我哂笑道:“玉饴,你看见了吧,没有智慧的善良就是愚蠢。一个老好人是没有好报的。一旦困难降临,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老好人的利益,谁好说话就牺牲谁的利益,柿子专挑软的捏。” “你的外祖父是圣上最信任的御医,你的父亲能顶替恩师,成为内阁大学士,我可不信,枝小姐会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那你还……” 我拦住玉饴,示意小寒继续说下去:“枝小姐请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我也不会让方觉夏轻易死掉,我只想要枝小姐,给我一个承诺。” “承诺何事?” “来日沧桑陵谷,水流花落,还请枝小姐庇佑我家阿弟影安,他是田家仅存的血脉,也是我们洗雪沉冤的唯一期望。” “你是说,你家……是被冤枉的?” “’朱墨不符’一案,纵使我阿父身负直接责任,可是他不可能染指他人财物!阿父一生战战兢兢,时刻保持谨言慎行。我的嫁妆,都是阿姐一针一线缝制而来的,何来箱中丰厚之财!”小寒眼帘挂着泪水,泪眼朦胧。 “啪啦!”一声脆响。 “死丫头!你又跑哪儿去了!我要如厕!速来扶我!”方觉夏的声音传来。 “姑娘!”玉饴紧张的拽紧我的衣袖。 我匆忙遍视了全身,从头上摸了一根玉簪交予小寒:“最后信你一次,你若有事,叫人送此簪子给我,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小寒接过簪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啪!”茶杯破碎之声再度响起。 “小寒!你死哪去了!” “来啦!”小寒将簪子揣进口袋,飞奔回屋。 重返碧水榭,心绪纷繁难平。忧虑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恐让外祖父他们受到无谓的伤害,心中懊恼不已。我一向秉持着舍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的生活原则,何曾想过,就这么几次善心之举,竟惹来如此大的困扰。 “姑娘。”玉饴中断我的沉思,屈膝蹲在榻边,抬头望着我。 “对不起,都是我……” “玉饴!事端与你没关系!别自责!”玉团劝慰她。 “玉团所言极是!没必要太久停留在无谓的事情上,我们并无过错!此刻应该思考,等离随园后,我们该做些什么!。” “那个那个!我先说!我……想跟,周侍卫,相见一面。”玉团扭扭捏捏地红着脸说道。 “哦?你们确定关系啦?在谈恋爱啦?” “姑娘!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玉饴仍是闷闷不乐地坐在榻边,双手环膝。 我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哎呀!这玉饴也十五岁了吧,情窦初开了,需不需要我为你操办一下相亲呢?” “姑娘~你……你真是不知羞!”玉饴红晕满面,背过身去。 “害!别想太多啦!” “我就是怕,怕会连累到咱们家……” “达咩!不会!”我双手比叉,坚定地说:“不要为不确定的未来焦虑,船到桥头自然直,生活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嘛,不过没关系,时间会抚平一切,总有雨过天晴晴晴晴晴晴晴晴晴……的时候。” 玉饴终于嘴角上扬,抿嘴偷笑。我们围坐在一起,探讨回家后的生活,寻找这世界上有趣的事情。 细雨如烟,轻轻飘洒,落在古老的屋瓦上,雨中的世界变得朦胧而神秘。遥望远方,青山树木皆被水雾笼罩,令人陶醉于这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之中。 “姑娘!姑娘!”玉团的呼喊声划破平静,笑声在空气中跳跃,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小团团,不跟你的情哥哥聊天啦?” “哼~不理你~”玉团拉着玉饴转圈圈,蹦蹦跳跳的吵嚷:“周颂说了,他接到回宫的命令,我们这两日,就能回家了!” “真的啊!啊啊啊啊啊!”我兴奋地跳起,与她们紧紧抱在一起。 “自由喽~” 宛如刚来随园那天一般,尽管细雨纷纷,心情却是畅快无比。 连绵不断的春雨洒落多日,整个世界犹如一幅巨大的灰色纱幕,将世间万物笼罩其内。 王管家敞开碧水榭的大门,手持油纸伞立在门外。 与初次见王管家时的心境不同,那时我们还充满好奇与戒备,而如今,目光在人群中交汇,那份熟悉与亲近令人倍感温馨。 “这些日子,王管家辛苦了。” 王管家目光窥向大厅摞在一起的满满当当的行李包裹,恭谨道:“枝小姐客气。” 我深知他担忧自己的那两个木箱,故意无意地轻触夹在中间的两个箱子,调侃道: “王管家见笑了,我家人每日都送些吃的玩儿的,积少成多,所以东西多了些。” “枝小姐得家人疼爱,你母亲已在随园外等候了,枝小姐请。” 我莞尔一笑:“您费心了。” 雨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我虽在廊下行走,仍能感受到雨滴落在头发和衣物上,凉凉的、潮潮的。 穿过抄手游廊,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积水里,水花四溅。 越过影壁,娘亲和虹姨已站在雨中,眼神坚定地望向这边,始终保持着微笑。看到我冒出头,她们用力地朝我招手。 不顾撑伞,我大喊着娘亲,冲她们跑去,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混进嘴里,清新的空气和来自自由的气息涌进肺中。 娘亲见我淋着雨奔出来,接过一把伞,朝我快跑了几步,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我已经能预想到,她待会儿会怎么絮叨我。 “你个死丫头!这么着急跑出来干嘛!差这两步啊!病刚好就淋雨!” “你个死丫头!这么急跑出来做什么!病刚好就淋雨,还想再被关进去几天!” 我与娘亲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 “哎呀,竟然没心有灵犀!” 娘亲拍了一下我胳膊,油纸伞向我这边倾了倾。 “和丫头出来了!虹姨看看瘦了没!” 我朝虹姨凑过脸去,虹姨捏了捏我的脸颊,我们三人两把伞,共同上了马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章 余念二甲 虹姨将暖炉递至我手中,脚炉也悄然置于我脚边,母亲温柔地抚摸我的发丝,取出一方丝帕轻拭。 “别擦了,一会儿到家了~” “下车时若受风寒,病症极易复发,你大病初愈,万事皆需谨慎。”虹姨细心叮嘱。 (想来外祖父并未将我装病之事告知她们,如此也好,知情者越少,越保平安。) “虹姨,念哥哥何在?啊,对了!在此先向虹姨道喜,恭喜念哥哥金榜题名,青云直上,前程似锦!”我拱手行礼。 “哈哈哈~你这孩子~哈哈哎呀哈哈啊哈~”虹姨笑得合不拢嘴。 母亲亦被虹姨欢快的笑声感染,嘴角难掩笑意:“你虹姨自放榜之日起,便喜不自胜,饭间也笑逐颜开呢!” “那可不得乐呢!多少人皓首苍苍仍无法中举,念哥哥十岁启蒙,十八岁便脱颖而出!这不是天才是什么!举世无双!卓越非凡!出类拔萃!……” “哈哈啊哈!你可打住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念考上的是状元呢。”虹姨眼睛炯炯有神,露着一排洁白的牙齿。 车外玉柱的欢呼声传入耳际,我掀起车帘,外祖母早已在大门处等待。 我远远朝她招手:“外祖母~” “娘也真是的,下着雨,还跑出来等。” “咦?外祖父还没回家嘛?” “老爷子自那日去了随园后,就进宫了,到了!下车吧!” “哇!鱼香肉丝!水煮肉片!宫保鸡丁!口水鸡!……” “别报菜名了!快坐下来吃吧!”外祖母为我拉开凳子,示意大家落座,并朝虹姨看去。 虹姨立刻回应外祖母:“念儿参加闻喜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今儿就我们娘四个一起吃吧!” 外祖母满脸欣喜地说道:“和宝儿,你听你虹姨说了没有,你念哥哥考中了二甲进士……” “我前日就已经知道啦!外祖母!你忘啦!你让玉柱给我送红枣雪燕来着!” “哎呦呦!祖母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念儿这几年为了读书,可是吃了不少苦,早起晚睡,他搬回家的那日,光是书就摆满了一屋子,无处下脚。” “念儿刻苦,也是有所回报了,虹姐姐也是熬出头了,念儿也搬回来了,虹姐姐也不用天天想儿子想的睡不着觉了。”娘亲感慨。 “哎呦~你们别再夸他了,他也就是运气好,你们是不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那才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材,我朝连中三元第一人,念儿跟人家相较,尚有差距呢~” “我就觉得念儿最好!与他人相较何必要呢!和儿什么时候能有念儿一半省心,我就烧香拜佛了。” (得,又扯上我了。) 我低头专注干饭,不作回应。 “明日状元游街,和儿在随园憋坏了吧,明儿个让你念哥哥带你去看!” 我霍时来了精神:“状元游街?!我还没见过呢!我要去!”我扭头看向外祖母。 “去吧,去吧!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哦,”外祖母放下筷子,指着我的鼻尖认真道:“观礼完毕速速归家,不得四处游荡!” 我如同捣蒜般拼命点头。 回家的第一个夜晚,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久违的内心平静和安宁。 接下来,我只需要暂时假扮一阵子柔弱人设,就又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咯~ 玉团和玉饴还在挑选着明日出门要穿的衣裙,我则在盘算着要如何给阿般培育蛆虫,思绪飘逸,渐入梦乡……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我缓缓睁开眸子,眼中尚存一丝睡意。玉团一把掀起我的绣花被褥,抱住我的脚触了地。 “姑娘?姑娘!赶紧醒醒啦!今日要去看状元巡街呢!别迷瞪了!” 我仍身着一袭素白的睡衣,玉饴拉着我的手走至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理着我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她轻轻地戴上一支精致的玉簪,又在鬓间点缀了几朵淡雅的鲜花。 “咦?这支簪子怎生从未见过?” 我歪头细看,玉饴手中拿着一支白色山茶花的簪子。 “哦,表叔送的,就佩戴过一次,今天便带上了吧。” 玉饴欣然将簪子插入我的发间。一番梳妆后,我终于完成了晨起礼仪。 走出房间,见余念正在喂富贵儿吃肉,富贵儿嘴角流着口水,大快朵颐。 “不是,谁家大早上的吃红烧肉啊!”我埋怨道。 “昨日宴席上剩下的,没吃几块,就给富贵儿带来了。” “哎嘛~怎么这么大股酒味儿呀~”我捏住鼻子,后退了两步。 余念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还有吗?我明明都沐浴更衣过了呀。” “嗯哼~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念哥哥还喝酒了?!”我坏笑道。 余念笑了笑:“走吧~饿了吧?想吃什么?” “嗯?不用在家吃?” “已向外祖母请示过了,今日可以在外面用餐!”余念朝我眨了眨眼。 “呀吼!走!我想吃面片汤、炉饼、油炸糕、蒸饼、芝麻粥……” “那么多,你吃的过来嘛?” “又不止我一个人吃!玉团、玉饴、玉柱、决明、里明……” “嗯~此番在摊位上品尝,与玉柱买回家的,味道可谓是天壤之别呀~”我感叹道。 每一口都充满了无尽的幸福和满足感,我忍不住想要一直吃下去。 余念无暇他顾,忙着吃我吃剩的每一样食物。 “砰!砰!砰!”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犹如暴风骤雨般袭来,鞭炮声此起彼伏。烟雾伴着愈发密集的鞭炮声消散开来。一串串鞭炮犹如火龙舞动,翻腾翻叠。 孩子们在炮声中欢腾雀跃,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花生粥,生怕尘埃落入碗中。即便余念用他沾满油渍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双耳,可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大脑被震得嗡嗡作响,仿佛耳膜都要给我震破了。 鞭炮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我低头品尝粥时,已变得冰凉。 “当~当~当~”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骤然响起,如狂野的洪流般涌入市井之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熙熙攘攘的街市,被锣鼓声包裹。 “状元郎进天街啦!状元郎进天街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状元巡街 随着孩童们欢跃的呼喊,路人们纷纷驻足观看,摊贩们也暂停叫卖,万千百姓聚于街头。 一队人马前行,高举“肃静”、“回避”的牌子,引领人群两侧散开。随后,乐器悠扬,旋律飘扬。 我暂搁美食,亦欲跻身人群,一窥热闹。无奈身高不足,眼前层层叠叠,有人踩在凳子上,还有儿童骑于父亲的肩上,张牙舞爪。我心生羡慕,若我再年幼些,我也可以和他一样了! 谁知玉柱竟然直接搬了张早餐店的桌子放在人群后,扶了我和玉团、玉饴爬上桌子观看。 玉饴拧眉“啧”了一声:“哎!这怎么光听乐声,也不见人来啊?” “也不知道周侍卫在不在队伍中……”玉团则探头探脑地自言自语道。 余念立于我身旁,一手抓着桌子的边缘,一手紧握着我的手臂,抬头悠悠地提醒:“桌子不稳,你别乱动!” 随着状元郎的前行,街道上的气氛也愈发热烈。沿途的商铺纷纷挂出祝贺的横幅和彩灯,鞭炮声、锣鼓声此起彼伏,一队仪仗缓缓走来,举着旌旗,抬着“进士及第”的牌匾,喜气洋洋。 “过来了!过来了!姑娘!你快看!”玉团兴奋的跳着脚。 在人群的簇拥下,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缓缓从拐角行来。 “哎!这人看着怎么如此眼熟?”玉饴偏着身子想看的更仔细一些。 我也垫脚远远看去,为首的状元郎身穿深蓝进士服,头上戴着进士巾,皂纱飘带垂肩,簪花点缀,手执用槐木制作的笏板,骑着一匹白马,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两个黑衣皂隶为其牵马。 “表叔?”我脱口而出,“哎!你们看!竟然是我表叔哎!” 我拍着余念后背,激动地问他:“念哥哥!为首的那个就是状元郎嘛?” 余念愣了片刻,踮脚望去,唇角弧度渐深,眉眼含笑道:“是啊!他叫尽起,是我的同窗好友。” “真的啊!念哥哥!他是我表叔!”我兴奋地指着状元郎方向。 “还有这缘分?” “真的!今年刚认的!” 表叔向人群挥手致意,神态庄重而威严。 “表叔!表叔!”我挥动着双手。 表叔似是看到我,朝我点头致意。 队伍的不断走远,人群跟着队伍越加喧嚣,沿途的百姓还有跪拜欢呼的,女子们有的掩门,有的在墙内登高观看热闹的场景,投去思慕的目光。 我们身旁走过一名男子,牵着一头毛驴,目光复杂,艳羡地说道:哎!我若是也能读书写字,就好了。” “哼!小爷我啊,也就是不屑于科考,那区区状元,闭着眼都能考中!”另一名男子语气揶揄道。 牵毛驴的男子神情黯然的离去,那男子轻蔑地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穷鬼!脏了爷的衣裳!” 我白了他一眼,没忍住,假作恶心,干呕了一声。 “你可别吐爷身上!”男子气愤扭头看向我,随即面色一转,不怀好意道:“呦~小娘子站这么高,也不怕摔着!让爷抱你下来!” “放肆!在此天子脚下,也容你公然耍无赖!”余念一手将他拦住,玉团和玉饴扶我下了桌子。 “你是小娘子的兄长吧!兄长有理了~”男子拱手道。 “谁是你兄长!快滚!” “嘿!你知道我家主人是何等人物!”男子身后小厮挺身而出。 玉柱拿抹布擦了桌子,又将之搬回早餐店。决明和里明站在余念身侧。 基于今日不宜招惹是非之心,我吃着已稍凉的煎饺,心平气和道:“念哥哥,算了吧,无需与这类人争执。趁时日尚早,我们用膳后还可再游览一番。” “怎么说话呢!我们爷可是!” “哎!”男子制止身后小厮的话语,目不斜视地盯着我:“敢问佳人芳名啊?在下白掞,武选司郎中正是家父。” “去去去!什么郎不郎中的,快些离开!莫要耽误了我们进食!”玉团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还请这位公子速速离去。”玉饴义正言辞道。 “瞧瞧这两位小娘子,也是水灵动人,府中水土滋养,何不也邀我去府上坐坐?” “住口!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了!”余念语气严厉,双目瞪得溜圆。 “兄长莫要动怒啊,我只是见令妹长得貌美,那小嘴儿……” “嘭” 余念突然举起拳头,打在白掞脸上。 “念哥哥!”我蓦地站起身。 “啊啊啊啊啊!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白掞捂住鼻子,痛得眼泪直流。他松开手,两道鲜红的血珠顺着鼻翼滑落。他的眼中立刻布满了血丝,青筋暴起,大吼一声,举起拳头便向余念冲去。 他的两个小厮也紧随其后,双方交手,白掞一把抓住余念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摔到地上。两人再次爆发激烈的打斗,拳头和脚掌不断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快!快去报官!”我大喊道。 玉团跑了出去,我本想让玉柱上前制止,谁料玉柱也加入了战局,正一脚踹在白掞的膝盖,痛得他“哎呦哎呦”的连声叫唤。 我不禁幸灾乐祸起来,打斗越发激烈,双方都不肯认输,拼命扭打着,试图压倒对方。 周围的人群逐渐聚拢过来,纷纷喊叫着,有人还拍手叫好。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玉饴着急地征询。 “你们都别看了!有没有人帮忙拉下架啊!”我扯着嗓子喊道。 零星几个男子象征性地走向前讪讪:“别打了!别打了!” 我见他们并无实际行动,有些担心余念,想亲自上前,玉饴紧紧拉住我,不让我轻举妄动。 “那人我可认识,是白家大郎,他爹是兵部侍郎,万宁侯府小侯爷的亲舅舅!” “哎呦!原来是他啊!这谁敢上啊!” “就是!就是!可别给自己惹麻烦!” “姑娘,你也劝劝你哥哥,挨上两拳,让白家公子出出气算了!” “是啊,别为了一时冲动,害得全家不得安宁。”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我突然感到,似乎自己又闯了祸……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3章 纠纷 “状元郎来啦!” “快让让!快让让!状元郎过来了!” 表叔骑着马穿过人群,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上。 他的到来引起了人们的瞩目,周围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不得了!这都惊动状元了!” “原来这状元郎,也跟我们一样爱看热闹啊!” …… “表叔!”我不顾其他,奔至马前,握住马鞍。 玉团从后方疾奔而来,气喘吁吁道:“我本来是去报官的,他们游行正好到府衙,状元……状元郎见了我,就着人问我咋回事儿……他就……就骑马……” 玉饴拍拍玉团背部,助她顺气。 表叔未及与我打招呼,下了马就跑向还在殴打的余念等人。 “余念!速停手!余念!” 众人见状元郎也插手,几名男子也挺身上前,终于将他们分开。 白掞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还欲向前,却被几人拉住,愤然扔下手中的腰带。 余念抱着左臂,坐在地上,左边脸庞肿胀,左眼紧闭,嘴角渗着血,脸上青紫交加。 “念哥哥!”我趋前至他身旁。 表叔撑着余念站起身,坐在早餐店的门前的石阶上。 “哦~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有状元郎撑腰啊!”白掞语带讥讽。 “这位仁兄,我看两位,打也打过了,气也消了,何不就此作罢?”表叔和颜悦色地劝解。 “谁他娘的气消了!他把爷爷我鼻子都打断了!”白掞指着自己的鼻子,展示给众人看。 “明明就是你嚣张跋扈!当街调戏我们姑娘,我家公子看不惯才打你一拳给你些教训的,你那鼻子根本没事!就是流了点鼻血而已!”玉团颐指气使。 “你个小娘子!你可别胡说,我是看这位姑娘站在桌子上不安全,好心想去搀扶一下,怎么就是调戏了!”白掞狡辩道。 “你乱讲!众目睽睽之下,早餐铺的老板也在!”玉团跺脚指向众人,却发现早餐店早已悄然关闭了门户。 “谁瞧见了?谁瞧见了!”白掞得意地扬起下巴。 “这位仁兄,我看此事不过误会一场,还是大事化小为妙,就此散去吧,何苦闹的人尽皆知。”表叔斡旋道。 “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让那小子给我磕个响头!再赔爷爷我千八百两银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你!”余念气不打一处来,扶着墙站起身。 “念哥哥!”我按住他,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讲:“这人就是个无赖,可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余念重重地喘了口气,斜眼瞄了一眼白掞,双手抱拳敷衍道:“得罪了,我家药堂就在前面,你们几人大可前去拿药治伤,一切费用我自会承担。” “这些本就是你的责任,现在是要你给我们主子磕头!”白掞的小厮叫嚣着。 “大胆!有你什么事!就是有你这草包无知的刁仆,才捧得我表哥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声音从一辆马车中传出,听闻动静,众人纷纷为马车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个身着青色锦贵华袍的男子从车上款款而下。 “好弟弟!你来的真是及时!你是给哥哥撑腰来了吗?”白掞忙不迭地迎向方斯年。 方斯年拂开他的手,走向表叔。 表叔抱拳行礼道:“小侯爷……”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方斯年疾步向前,阻拦住表叔,微笑道:“尽起兄已蒙圣上亲颁翰林院修撰之职,不日还将入上书房教授太孙、世子,便是我等的良师益友了,我如何能承受先生如此大礼。” 表叔淡然笑道:“小侯爷客气了,余念乃是我同窗好友,今年亦已金榜题名二甲十二名,这位姑娘是我的远房侄女,枝意和,他的父亲……” “先生不必多言,都是一家人,意和还是我的同窗呢,是吧,意和!”方斯年侧身看向我。 我皮笑肉不笑,勉强眼眸微眯,点了点头。 表叔伸手,唤我近前。 我只得走至他身旁,恭敬叩首道:“小侯爷安好!” “意和!我和世子昨日还谈及你呢!我家小妹回府后,至今都还没出房门,你倒是神采奕奕,看来是已大好了!” 我想着我还须维持柔弱女子的形象,顿时咳嗽了起来。 “咳咳!还是身体不适的,只是听闻表叔连中三元,所以今日,咳咳!出来为表叔,咳咳!庆祝一下。” “阿和,你同小侯爷述说一下今日之事,我们将误会解开,冰释前嫌。” “额,就是……” “先生不必多做解释,我那表哥什么脾性,我最是了解,我这就让她向意和妹妹道歉。” 言罢,揪过白掞衣领,怒斥:“快!给意和妹妹说声不是!” “啊?这……” 方斯年一脚踢在白掞膝弯,白掞单膝跪地,怒目望向方斯年。 “你还心存怨气?!你自己所为之事,你自己可曾明了?”方斯年手中的刀柄狠狠地敲在白掞的后背上。 “斯年,你怎么……” “你若再执迷不悟,休要怪我不念亲情!” 白掞满脸怨气地向我合掌躬身,愤愤道:“对不住了,向你个不是。” 我并未理会,转身走向余念,理直气壮道:“小侯爷,我哥哥才是最委屈的,为我挺身而出,不仅被讹诈千两银钱,还要向他磕头认错呢!” “不!不!不!”白掞看了眼方斯年,站起身,向余念拱手道:“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请您切勿介怀。” 余念挺胸而立,也谦逊地说道:“今日是我冲动了,不该挥拳相对,还请仁兄海涵。” “先生,你看,这不就解决了嘛!”小侯爷搂过表叔肩膀说。 表叔面带笑意。 “今日本就是来观瞻先生风采,闹这么一出,扰了大家伙的兴致,这样吧,我邀先生至味鼎轩一聚,共饮美酒!余兄也一同前来!大家把盏言欢,握手言和!” “小侯爷盛邀,本不该推辞,只是拜恩师所托,还要送意和外出看病,实感抱歉。”表叔意味深长地瞧着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4章 解惑 我回首望去,与他交换眼色和微笑,心领神会,应声道:“嗯嗯嗯,是的呀,咳咳咳!我爹爹,咳咳!为我觅得一位杏林妙手,咳咳,给我诊治呢!” “哦,哈哈哈!原来如此!有缘再聚吧!来日方长!”方斯年颇感尴尬地笑了笑,便带着白掞登上了马车离去。 临行之际,白掞还掀开车帘,用手指着我,那凶神恶煞的眼神还吓哭了车外看热闹的小姑娘。 人群渐渐散去,决明背起余念说道:“姑娘,我们先带公子回三生堂了!” “嗯,玉柱,你也跟去,务必妥善包扎伤口。” 玉柱还在犹豫不定,我催促着:“表叔还要带我去看病呢!你快去吧!” 我与表叔相视一笑,表叔含笑向玉柱点头示意。 “姑娘,我刚刚有看到周侍卫……”玉团戳着我肩膀,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 “哦吼!这可不能耽误,快走快走!” 玉团欢欣鼓舞地跑开,玉饴走到我身边,望着玉团的背影困惑地问:“哎?她要去哪里?姑娘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我摇摇食指,比了个爱心的手势。 “哦~原来如此啊~”玉饴瞬间领悟,狡黠地笑道:“那姑娘,我们还去……”她看向表叔,欲言又止。 原本今日,我们计划要前往窑厂,烧制一口巨大的缸,来培育蛆虫的。 我斜眼瞄向表叔,见他目光饶有兴味地投向我,便附在玉饴耳边,幽幽说道:“反正图纸在你那儿,你去替我跑一趟吧。” “啊?我?”玉饴怀疑地指向自己。 “实在不行,你就去三生堂,拉着玉柱一起,对了,顺便取一盒蛇衔膏。” 玉饴抿着嘴,摇了摇头:“不行!怎么能留姑娘自己一个人呢。” “玉饴姑娘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大侄女的。” “好啦好啦!快去吧!” 目送玉饴离开,我巧言令色道:“今日多谢表叔啦!表叔出马,一个顶俩!”我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你爹说得果然不错,你就是个到处惹事儿的祸头子!”表叔从容不迫道。 “哪有~这回可不是我挑的事儿啊~谁让我长得太好看了呢~”我双手托脸,嘟着嘴卖萌。 “你只留下我跟你,可是有事要问我?”表叔不露声色地看着我。 我拍掌称叹:“状元郎果然非同凡响,聪明绝顶啊!” “哼!速速道来,吾从清晨至今未进食,早已饥饿难耐了。” “这好说!走!味鼎轩?” “你就不怕遇见小侯爷?” “额……确是忘了此事。” 表叔不等我思索安全之酒楼,便悠然走向一条巷子。 走近巷子深处,餐馆低调,门面并不起眼,只是一扇半开的木门,门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木质招牌,上面用褪色的字迹写着“家常菜”三个字。 餐馆的空间很小,几张桌子紧紧地挨着墙边,桌上有些陈旧但干净整洁。墙角摆放着一排调料瓶,瓶身上沾满了油渍。 “呦!状元郎驾到,小店儿蓬荜生辉啊!”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笑容满面,声音洪亮而亲切。 “钟叔,你休要打趣我了,快做些吃食来,我都快饿昏了!” “别着急!马上就来!”老板手脚麻利,在厨房和大厅之间来回穿梭,一边忙碌地炒菜做饭,一边热情地和表叔聊天。 不一会儿,餐桌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色泽鲜艳,令人垂涎欲滴。新鲜的蔬菜、粗粮和豆类,每一道菜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增。 我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黄豆炖猪蹄,猪蹄炖的软糯,轻轻一扯就能骨肉分离,黄豆则吸满了猪蹄的精华,变得饱满而入味。 “你倒是吃的挺欢,说吧,你要问什么?”表叔手中拿着块窝窝头,细嚼慢咽,不疾不徐地问道。 我还在嗦着一块排骨,吞吐之间回应:“你不是饿了吗?你先吃吧!” “钟叔原是我家的厨子,你有何事,但言无妨。” “你是家道中落嘛?厨子怎么还自己开餐馆?” “伴我赴京求学,资金告罄,故而开设馆子,谋求生计。” “为何选址如此僻静的巷子?” “黄金地段固然理想,只是购地经费有限,无奈选址于此。” 心中寻思一番,似乎并无破绽,继续问及:“那你是如何结识余念的?” “国子监同窗好友。” “就只是同窗哦?” “毗邻而坐,同寝共寝。” (嗯,四年情谊,确实值得他为了余念出头。) “好吧!那,你何时认识的我爹爹?为何又和人说我是你远房侄女?你与我父亲究竟何等关系?灵善寺和你真是偶遇吗?为何爹爹的人也在?你们在进行何种秘密交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戚对不对?我外祖父说了,他领我爹爹回家的时候,他孑然一身,是个孤儿!”我一口气将心中疑团尽数道出。 表叔神色自若地为我碗里添上一筷青菜,徐徐言道:“饮食均衡,勿偏食肉,青菜亦营养丰富。” “嗯哼~心虚了吧!你就直说了吧,你科举高中,是否与我父亲有关?”我严肃地注视着他。 “圣上亲自拟定试题:制约,此场百余人之中,你认为,我们可否动手脚?或者,你怀疑圣上泄题于我?” “圣上病重,人尽皆知!我外祖父尚在宫中侍疾呢!” 他擦了擦嘴角,将帕子置在一旁,面不改色道:“我与表哥的相识,也是机缘巧合。我有一家传玉指环,一直随身放置于荷包之中,不料余念匆忙赶路,途中碰撞,摔碎了玉指环,遂将玉指环拿走修复,谁知他恰好寻找的人就是表哥,因此……我们才得以联络。” “仅此而已?” 他依然眉眼带笑地望着我,眼神宛如静谧湖泊。 “什么家传玉指环?!给我看看!” “玉碎保平安,虽经描金法修补,但我已不敢再佩戴于身上了。” “可是,念哥哥怎么从未与我提起过你?也没听他说起过你和爹爹相认之事!”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掉魂 表叔笑逐颜开地调笑道:“他或许担忧我太过璀璨,怕你对我一见钟情,将你魂儿勾去了吧!” 我撇撇嘴,不屑道:“切!你要真是我表叔,那咱俩就是近亲!谁会对自己长辈一见钟情!真是自恋!” “哦~你父亲也是打听了近一年,直至今年清明,与我相认的,不过,他也并不完全信任我。所以,我们真有可能不是近亲呢。” “今年清明?真的假的!?” “信与不信,由你而定。那日在灵善寺,我仅为悼念亡母,然,信与不信,亦随你。” “你母亲?是花朝节辞世的吗?” 他黯然神伤,举杯饮酒,怅然若失道:“她早已病痛入骨,可为了我春闱不分心,以在灵善寺为我诵经祈福为借口。待僧人发现她遗体时,已不知何时与世长辞。”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佯装吃东西,咽下碗中的青菜,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寻梦环游记》中的一句话,遂讲于他听:“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只要你铭记母亲,她便永生于你心中。你看,如今是春季,可是春日不是季节哦,春天是希望!” 他侧过脸,轻笑出声:“你在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 “就是……就是……害!我也不知道,我不太会安慰人。” 他向我转过头来,嘴角笑意尚在,一字一顿道:“允许一切,如其所是。” 我不假思索接话道:“是啊!你现在都是状元啦!未来可期呢!” “怎么?不怀疑我了?” “暂时,算你过关了吧~”我低头,扒拉了几口米饭。 余念因是二甲进士,则还需要再参加一次朝考,进行选拔,成绩优秀者方能进翰林院做什么庶吉士,听他说,进了翰林院还是要学习,满三年后考试,考完才给分配工作。 听的我头的大了,余念伤势未愈,庆幸的是,伤在右臂,左手无碍。作为左撇子,此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我又被娘亲禁了足,除了吃饭能出我的院子,其余时间皆需在屋内绣制手帕。 我哪是那刺绣的料啊,玉团玉饴坐在我旁边,也是干着急。 玉柱“砰砰砰”地敲着门,敲门声如雷贯耳,仿佛要把整个屋子都震塌。 “玉柱!你着急投胎啊!”玉团给他开了门,大喝一声。 “姑娘!念公子考试回来,找不到马车,徒步走回家的途中,在我们巷子口看到被砍掉马首的马立在巷角,鲜血淋漓,血流成河,念公子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发凉,全身颤抖,抽搐不止!” 手中的绣花针一下扎入我的指甲甲床,我痛的直皱眉,急奔向余念院子。 余念的脸色苍白如雪,手脚颤抖不止,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浑身上下都结起了鸡皮疙瘩,身上的冷汗更是像瀑布一样涌出,喉咙也被吓得发不出声音。 娘亲亦惊慌失措,用手帕拭泪。见我进门,忙遮住我的眼睛。 我掰开娘亲的手,虹姨手持手帕,不停地为余念擦拭汗水,外祖母则将一根根银针扎入余念体中。 眼看外祖母的脸庞上流下了汗珠,我接过她手中的银针,郑重道:“外祖母,我来吧。” “阿和!不准胡闹!”娘亲拉过我,将我往屋外推。 在纷扰的推搡之中,外祖母满面忧烦地言道:“禾禾,和儿也是为阿念忧虑,就让她在这儿守着吧。” 即便心情焦躁,虹姨仍强颜欢笑:“禾禾,你让和丫头返回自己院中,她同样担忧,何不让她在此照看。” 母亲轻轻放开我的手,退至一侧。 整个夜晚,余念的病情未见丝毫好转。 众人围聚在余念的卧室,一个个头都一低一低的,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直至决明慌张的身影从门外闯入,跨过仍在门槛打瞌睡的玄明,大喊道:“老夫人!” 众人被他惊醒,目光齐聚决明。“老爷回来了?”外祖母急切询问。 决明摇摇头,神色恐慌:“时辰已晚,仅敲两下宫门,便被驱逐了。” 外祖母大失所望,重回榻边,挥手道:“待辰时过后,再行……” “老夫人,我请来了一位师婆,公子恐是掉魂了,我小时候目睹邻家孩子受到惊吓,一直哭,就有老人负责叫魂,孩子便不哭了。因此,我特请来了这位师婆,助公子召回魂魄。”决明语气谨慎地说道。 这不是封建迷信吗,我心中正想着。 然而,虹姨却抢先开口道:“快,速速请她进来!” 决明风一般离去。 不一会儿,他引领着一位身着墨色长裙的老妇人步入屋内。 她的裙摆宽大如云,随风轻盈飘动;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尖顶帽,帽檐边缘镶嵌着神秘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妆容,嘴唇鲜红如血,眼睛深邃如海;她的双手紧握着一根长长的金钱剑,剑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她的整身装扮充满了神秘和威严,好像真的能够掌控生死轮回一般。 她手端盛满小米的碗,在余念身上悬空转动几圈,而后拍床呼唤余念的名字。 “余念!回来了!” “余念!回来了!” “余念!回来了!” 连叫数声后,又用手拍一下地面,再拍回床边,如此重复三次。 最后抱住余念,喊着:“回来了……回来了……” 然而余念仍未好转,我已有驱赶此人的冲动了。在医学世家,竟还请上跳大神的了,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我唤来玉柱,让他还是早早去宫门外等候,宫门一开,就传信给宫中的外祖父,让他尽快请来靠谱的御医给余念诊治。 待玉柱离去,这边师婆已经让虹姨给余念穿好了衣服,鞋袜,准备下床。 我拍拍玉团,不解地问道:“这又是整哪出啊?” “说是要带念公子前往受到惊吓的地方。” 我顿时怒火冲上了脑门儿,愤然道:“你们这不是瞎胡闹嘛!念哥哥出了这么汗,你们还要把他带到外面,岂不是更添风寒!这就是个江湖骗子,你们别信她!”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叫魂 娘亲轻轻捂住我的唇,歉意地向师婆微笑道:“抱歉啊,我家小女儿不懂事,请您继续。” 师婆双目死死地瞪着我,踱步向我走来,居高临下地向我大吼一声:“妖女!” 说着大拇指在我的眉心用力一戳,一股灼烧感从脚底一直升腾至头皮。 “你干什么啊!”我后退了几步,拼命擦拭眉心处。 “和儿!大师,您这是何意啊!”娘亲拥着我,用帕子轻抚我的额头,似乎有什么痕迹,拭之不去。 “她不是你女儿!”师婆指向我,语气强硬,眼神犹如黑夜中的猛兽,充满了狂野与凶狠,仿佛随时都要扑向我,将我吞噬。 我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哑口无言。 (她还真能看出什么不成?) 我不敢再直视她,一头扎进娘亲的怀抱,不再抬头。 “和儿,别怕哦。”娘亲抚摸着我的头发,还要再说些什么。 “师婆,我们已穿戴整齐,什么时候出发?”虹姨岔开话题。 师婆将余念鞋底上的泥土、粉尘撮一小撮置于余念胸前,披上找来的一件余念的朱红色素软缎大袖衣,并在衣服的口袋里放入了红枣。 决明和里明抬着余念出了门,众人亦跟随至余念受惊的巷口。 被斩首的马已经被处理掉了,可是还有一地已经干涸的血迹,仍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地上的血泊像一片深红的地毯,触目惊心。 几名正在清洗血迹的丫鬟小厮,看到人群朝他们趋近,他们立刻纷纷躲到一边。 师婆接过一名小厮手中的水桶,将水“哗”地全部泼向墙角,褐红色的血迹在水中扩散开来,逐渐失去原有的形状。 师婆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余念被决明里明支撑着,立于十字上面。 虹姨站在一旁,师婆在口中念了一段词,然后一只手伸向天空作抓东西状,口中大喊道:“余念回来了!” 然后把手伸向余念,由虹姨在一旁叫道:“上身了!回来了!”。 如此反复七遍。 他们声音很大,尽管还是清晨,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人围观。 我脸颊微微发热,已经开始用脚抠城堡了。如果不是刚刚师婆胡言乱语的那两句荒诞之言,唬得我对她心生畏惧,我是怎么都不会让余念被带出府门的。 听着虹姨他们一群人的声声呼喊,我不忍直视,只好将头深深埋进外祖母背部。 低头瞬间,余光却瞥见人群中,有个人嘴角轻轻勾起,眼眸中闪烁着一丝讥讽的神色。 此人是白掞身边的人。 (他怎么来这边了?难不成,是与白掞有关,意图报复?) “余念快回家吃饭了!不害怕了!”师婆的嗓音穿云裂石。 虹姨她们也跟着高声喊:“回来了。”并转身向家的方向迈步,每走一步叫一次,虹姨他们也跟着应答一次。 终于抵达府门口,原以为一切就此结束,结果师婆又将余念的左手搭在门闩上,左脚跨在门槛外,右脚在门槛内,连呼余念三遍姓名。 当然,每叫一次,在府内的虹姨都要应答:“回来了”。 终于回到了余念的房间,师婆取下搭在肩头的衣物在余念的头顶旋转一圈,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将衣物口袋中的红枣拿出,含在余念口中。 “师婆,怎么还没有反应?”外祖母问道。 “现在只算是把魂魄叫回来,附在其主人的肉体上了,还需再叫上一日,即可痊愈。”师婆一边擦汗,一边回答。 虹姨坐在床边,一只手摸着余念的额头,一只手握住余念的手,柔声道:“好似真的不发汗了。” 我撅起嘴角,依偎在座椅之上,心中念叨着玉柱为何还没有回来。 “妖女!你是谁?”突然,师婆猛地举起金钱剑指向我,众人目光齐聚在我身上,一时间,满室皆惊。 我蜷缩在椅子上,外祖母急步向前,将我护在怀中,用手拨开金钱剑,语气冷漠道:“劳烦师婆跑一趟了,烟柳!” 烟柳取了一袋钱递给师婆,师婆接过,仍是恶狠狠地看着我。 决明引着师婆出了门,我斜眼瞄向师婆的背影,她突然回首,目光锐利如刀。 “啊!”我吓的大叫出声。 外祖母摸着我的头安抚我:“摸摸毛,吓不着~” “娘……” “一惊一乍的,若是真能治好念儿也就罢了,念儿若是不能醒,我定把她关进牢里,好好反省十天半个月!”外祖母愤怒地说。 “外祖母,我没事。”我抱着外祖母,“我让玉柱去宫门外等着了,一开宫门,就通知外祖父。” “和宝儿真乖!”外祖母紧紧搂住我。 直至傍晚时分,外祖父竟然回来了。来不及歇脚,就为余念把了脉,施了针。 也不知是外祖父的医术高超,还是师婆的叫魂真的奏效,不到二更天,就有人传报,说是余念醒了。 我赶去时,余念正呕吐完,漱着口,见我进门,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招手唤我过去。 “阿和,我听娘说了,你是不是也吓到了?” 我握住他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才没你那么胆小呢!” 他点了我一下鼻梁,唉声叹气道:“亲眼目睹每日同进出的马儿被人砍杀,我实在……” “你可看清凶手是谁?”不等他多愁善感,我急忙追问道。 “没有,太黑了,只看到了影子,等我赶去巷角时,只看到发财已经身首异处,四肢还站立着挣扎。”余念闭上双眼,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好啦好啦!你别再想了,等你休整好了,我们给发财办个追悼会,祈祷它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做马了。” 余念拍拍我头顶,怅然道:“也不知到底谁这么狠心,看我不顺眼就算了,何必伤害发财,取了它的性命!” “这就是所谓的杀鸡儆猴吧~你猜,我今早在咱家门口看见谁了?” “谁?” “就是跟在白掞身边的,让你磕头道歉那个人。” “是白掞!?”余念激动地坐直身体。 “嘘!你小点声!一会把我娘跟你娘招来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二十板子 窑厂今日送来了那日订制的缸,长1米,高60厘米,也不知道尺寸是否准确,不过釉面上流转着淡淡的光泽,温润如玉,想必应该挺实用的。 “和宝,你在院子里忙些什么呢?嚯!这是干嘛的?”外祖父走进我院子,敲了敲缸的边缘。 我将阿般的病情大致说于他听。 “找了你这么久,你跑这儿来了!”外祖母悄然现身院外,倚栏而望。 “我跟你说,和宝如今可了不得了,她进宫,竟然溜进文渊阁偷看书呢!还看了《草堂笔记》呢!”外祖父颇为自豪。 “哦?!你看得懂嘛?” “嘿嘿,这不是在请教外祖父嘛。” 我将《草堂笔记》中,认为有趣的民俗药理、奇闻异事,说与他们听。 时光悄然流转,一个上午便在谈笑风生中很快过去。 “和宝,你父亲遣人询问,你的病情如何了,还问你何时再入宫。”外祖母话题突转。 我正说的兴致勃勃,心情像过山车一般瞬间降落。 (害!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们听,外祖母倒是很痛快的答应,并商量着,如何让我装病,瞒过宫中的医官。 反倒外祖父有些犹豫,只说此举太过冒险,需深思熟虑,让他想想,便离开了。 “姑娘,若是老爷不答应,那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心思了?”玉饴端来一碗甜水,供我品尝。 我轻抿一口,甘甜而清新,瞬间感觉焕然一新,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忍不住一口气饮尽。 “这是何物?如此美味!” “这个叫……叫什么来着……反正是玉团从外面买回来的。” “玉团呢?” “约了周侍卫,还没回来呢。” “害!怎么感觉,现在就要开始给她预备嫁妆,不久她就要嫁人了呢。”我不禁感叹道。 “玉团过了生辰,也十六了,周颂也是个正九品的禁军侍卫,相貌嘛,也算端正,虽学识欠佳,可也算有些武艺,保护玉团可是绰绰有余的了。” “嗯~我不管这些,我看玉团每日开心,我也开心,若是那个周颂前来提亲,玉团心甘情愿地嫁他,那我就让外祖母给玉团准备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我笑意晏晏。 玉饴却神情严肃地拍了拍我肩膀,示意留意左侧。 玉团独自蹲坐于栅栏边,默默无言,身躯蜷缩。 我与玉饴匆匆走出院门,趋前蹲下,与她相对。 “小团团,你怎么在这儿呢?” “姑娘!”玉团搂住我,痛哭失声。 我抱住她,玉饴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等玉团哭够了,我们拥着她回到屋中,一同坐到榻上。 “玉团,是不是周颂欺负你了?”我问道。 “没有!姑娘,都怪我,害得周侍卫,被打了二十大板!”玉团语带哭腔,再度落下泪来。 “哎呦呦!小可怜,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打板子了?”我拿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巡街那日,我与你们分开,去找了周侍卫,我们二人在伊食园排队买糕点,一位老婆婆被人插了队,周侍卫看不过去,替老婆婆出头,谁知那人竟是白掞的哈巴狗。” 玉团喝了口茶,继续诉说:“他们是给白掞买的,白掞见他们久不回去,就下了楼来,被他身边的一人认出是我,白掞便意图调戏我,周侍卫见状,便与他们发生冲突,还被白掞送到官府,打了二十板子!” “什么!那日之事,你怎么现在才说?”玉饴惊道。 “当日杖责完毕,尚能走路来着,可今日……今日我们本来是约好了的,他在我们府外等我,我们再去买伊食园的翡翠糕,我久等他不来,就去他家中寻他,却被告知……说……” “说什么啊?你急死人了!”我焦急地催促。 “说他昏迷一日了,如今已是卧床不起了,大夫诊断,可能双腿皆受损,他小妹将我赶了出来,说他大哥是他家的顶梁柱,如今因为我,可能还会丢了官职,叫我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玉团说完,哭得更大声,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走!你带我去他家!我亲自去看看,弄清究竟!”我边说边寻衣物,准备出门。 “姑娘!你还被小姐禁足呢,不可外出!”玉饴竭力阻止。 “我只是不信,前两日还朝气蓬勃的人,仅仅遭受二十大板,便无法下床?!” “那日打完板子,我们还一起说笑着,去了三生堂就诊,刘师傅给他看完,还说他年轻力壮,过不了月余,就养好了呢。” “他可是有什么隐疾?”玉饴不假思索地问。 “这……我岂能知晓。”玉团瞬间脸红,低头不语。 我抠着嘴上的死皮,暗自思忖如何才能不引人注目,逃出府去。 门外却传来余念的声音:“阿和!你在屋中嘛?” 我喜出望外,开门奔了出去。 “念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正需要你帮忙呢!?” “啊……你欲何为?”余念一副我又要闯祸的神情,注视着我。 玉饴随后走出,将周颂的事告知余念。 “念哥哥,你也会些医术,我是女孩子,不方便,你去给周颂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尽起兄今日来府上探望我,我本来……是要邀你一起去见他的……”余念显得有些难以抉择。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借表叔之名义,堂而皇之地出府啦!”不等余念回应,我已进屋更衣。 表叔正在大堂悠然自得地品茶,见我们走近,起身笑道:“大侄女架子不小,让我好生等待!” “表叔安好!今日不忙吗?” “尽起兄,久等了。” 表叔却径直向我忽略而过,转向余念,关切地说道:“今日原本还有一场酒局的,只因闻听你日前受惊,担心你旧伤未愈,恐身体难以承受,因此特来探望。” “说来惭愧,听闻你明日就要进宫,给太孙、世子讲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查命案 “再过两日,我往后推了推。”表叔淡淡地回应。 “哦?圣旨也可拖延?” “你有所不知,我有一位自幼抚育我长大的钟叔,他隔壁邻居一家五口,一夜之间四人遇害,唯一的孙女儿失踪不见,钟叔痛心不已,报了官,只是三个月过去,案件依旧悬而未决,小孙女儿也未能寻回。如今见我考取功名,钟叔便向我求助,希望我能为他们一家昭雪冤屈。我面见圣上之时,便将此事提及,圣上闻之龙颜大怒,命我协助京兆府尹辛大人,深入追查此案。” “还有这等事!” “的确如此,所以我今日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尽起兄见外,有事但说无妨。” “我对这皇都不太熟悉,也不精通医术,能助我查清此案的,唯有阿念你了。” “我?我其实也……” 我见此状,立马举起手自荐:“我可以!我可以!我懂医术,可以帮助你验尸!道路虽然不熟,但是玉柱玉团他们熟啊!他们经常满皇城给我买好吃的呢!” “阿和!别闹了。”余念按下我举起的手。 “真的!我可以帮助你的!表叔,给我个机会!” 表叔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我并无所谓,多个帮手自然是好,只是你一大家闺秀……” “只要表叔同意带我出门,我也无所谓!”我摆脱余念的控制,期盼地等待表叔的答复。 “阿和!你还在禁足呢!”余念提醒道。 “你就说……要带我去……行善积德!对!这个理由总可以了吧!” “不行!你忘了小时候……” “我都长大了!我有判断力,不会被人拐跑的!”我叉着腰,嘟着嘴。 “行!那就启程吧!”表叔一语定音。 “去哪?”我与余念一同问。 “受害者家中。” 我们来到钟叔餐馆门口,钟叔热情地同我们打招呼。 “小妞妞,你又来吃饭啦!是不是也爱吃我做的菜啊?” 表叔闻言道:“钟叔,他们是与我一同调查黄家一案的帮手。” 钟叔笑着点头,目中流露赞赏之色:“后生可畏啊!快进来说!入内一叙!” 余念礼貌地拱手回礼道:“老人家过奖了。” 我们步入餐馆,钟叔关上门,落了门闩,递上茶水,遂叫我们稍等,便进入后厨。 余念细细打量餐馆布局,我喝了口茶,惬意地倚靠在墙边。 “你何时还曾来过此地嘛?”余念问。 “是啊,你打架那日,表叔带我来的。” 余念不再说话,钟叔很快端了几盘精致的糕点和瓜子、水果放在桌上。 “钟叔,您是神仙嘛?一下子变出这么多好吃的!”我眼睛放光。 “哈哈哈!都是平日里我自己瞎琢磨的,小妞妞尝尝味道如何!” 我拿起一块金黄诱人的糕点放入口中,口感香甜绵密,软糯的南瓜泥在舌尖上融化:“钟叔!您不该在这僻静之处开设餐馆!您的手艺,即使是味鼎轩的大厨,也得尊称您一声祖师爷!”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话!”钟叔喜笑颜开。 “钟叔,还请您详细讲述黄家一案吧。”表叔语气沉稳。 “哦!对!是这么回事!隔壁老黄啊,就爱喝酒,每隔一日,就会派他家小孙女儿来我这买我做的炸花生米。三个月前呐,有个四五天,也没来光顾,我就想着,是不是花生米吃腻了呀,所以我就卤了盆毛豆给他们送去,让他们尝尝味道,谁知敲门门不应,刘家老太太刚好出门,让我别敲了,说老黄家儿子都好几日没去打铁铺了,该是一家人外出了。我便回了我的小餐馆。” “然后呢?您是怎么发现异常的?”我吃着余念剥好的花生,听得津津有味。 “又过了几日吧,他家还是没动静,就是来我家吃饭的客人,总说有股臭味儿,我其实也闻着了,但是我肉啊菜啊,都洗得干净的,不可能会臭啊!所以我就找臭味儿源头。” “就想到黄家啦?”我抢先说道。 “真聪明!我一开始啊,真是闻不着哪儿臭,直到啊,东头老李家的狗,每次路过老黄家,就对着他家门口‘汪汪汪’直叫,我们大家伙儿就觉得事儿不对了,这都半拉月了,也没听他们说走亲戚啥的啊,我们几户人家合计了一下,就找了俩年轻后生,从我家房顶,越到他们家去了,这下可把那俩小伙儿吓坏了,大叫着让我们报官!” “那两人现在何处啊?”我连忙追问。 “其中一人吓得连夜举家搬走了,另一人在屋顶上惊慌失措,不慎摔落,折断了腿,科举也没考,还在家待着呢。” “如此说来,这是一场密室杀人案?”我兴致勃勃地阐述我的观点。 “算是吧……不过他们都死在院中,官府的人将大门撞开时,我只看到老黄跟他儿子就躺在大门口,他老伴儿和儿媳在院中央,一地的血,他儿媳妇的脖子上还缠着麻绳。” “是被人勒死的嘛?那怎么还有血呢?” “咱也没看仔细啊,官府把人抬走,就贴了封条,此后,这事儿就跟没发生似的,我们去府衙问,就一直是:还在查,哎!可怜了他家小孙女儿,正与人说着亲呢!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是躲到她说亲的郎君家了嘛?” “咱也不知道啊,他家亲戚还挺多的,逢年过节的,总有来串门的,他们家这一出事儿,丧事儿都没人操办,还是我们邻里之间出了点钱,在他家门口,烧了些纸钱。” “他家很有钱嘛?为何总是有人来往?” “老黄年轻时,考上过秀才,进城参加乡试时,认识了他老伴儿,他老丈人就在此处给他俩置办了个宅子,他考不上举人,就接了他老丈人的打铁铺,他儿子不像他,五大三粗的,打小就能在打铁铺帮他忙,经营铁铺。他现在啊,就跟他老伴儿每日搓搓麻绳变卖,也是不差钱儿吧。” “所以,拜访他们的可能都是昔日的乡下穷亲戚。若是因为金钱纠纷而引发悲剧,也是有可能的。 “嘿!你个小妞妞,分析的真不错啊!”钟叔赞许地说道。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黄宅 黄家宅邸的门扉紧闭着,上面的油漆已经脱落,露出了下面的木质纹理。 那门因为之前官府强行闯入而变得松动,撕掉封条,轻轻一推就能感觉到它摇摇欲坠。 “当时啊,老黄和他儿子就躺在这儿。”钟叔手指着门外的两滩陈旧血迹,悠悠说道。 踏入庭院,石板路上,青苔斑驳,中央散落的麻绳,伴着点点血渍。 “她老伴儿在这,儿媳妇则在那儿!”钟叔继续指出另外两处尸体所在。 走进宅子,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宅子内部的家具和摆设都已经陈旧不堪,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些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蜘蛛网。墙上挂着的字画已经褪色,字迹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岁月。 整个宅子充满了寂静和荒凉的气氛,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偶尔有风吹过,会发出呜呜的声响,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和不安。 大堂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天光透过,塌陷了一大块儿,应该就是年轻人掉下来的地方。 我们粗略地探查了一番,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府衙这么久以来,都有查到什么线索嘛?”我随口问道。 “只盘问了当月几位往来的亲朋,以及打铁铺的伙计,并无任何可疑之处。”表叔漠然作答。 我走进一间房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花的红木床,床上铺着精美的绣花的床单和枕头,床头柜上摆放着梳妆镜和化妆品,墙壁上挂了一些字画和装饰品,窗台上还摆放着几盆绿植和花卉。 “这里是小孙女儿的闺房?”余念一脚跨进门,好奇的打量。 我拾起掉落一地的干枯花瓣,点头答道:“嗯,应该是的。她的衣物饰品具在,房间整洁如常……” “哎呦喂!这分明是抢劫嘛这不是!”钟叔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我与余念赶忙过去,房间里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风暴。 原本井然的家具如今翻倒在地,杂乱无章。墙壁上的挂画歪斜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地板上杂物遍布,甚至有些被踩得粉碎。 “老黄家,难不成,是遭了三只手了?!”钟叔一拳砸在手心,叹息地说道。 “我看不见得,这条泰兴巷鳞次栉比,人口密集,毗邻七里街,商家林立,黄家也算不上富户。一旦贼人现身,只要大声呼喊,必会引起邻里注意,何至于会一家被人杀害还毫无动静。”余念镇定自若地分析。 表叔淡然一笑:“不错!房间虽然混乱,床铺却依旧平整,枕被也有棱有角。书柜和梳妆台也没有被翻过,只有衣柜和这些大箱子凌乱不堪。贼人似乎并非为了盗窃。” 我打开妆匣,附和道:“首饰都还在,显然不是被偷。” 余念思忖道:“更像是有人在寻找什么……” 表叔接口道:“既然小的抽屉都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只有大的衣橱、木箱,依我看,好似是在找人。” 柴房的门半开着,余念和表叔猫腰走进去,房内堆满了干柴,墙角摆放着几只破旧的陶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唯一的一扇壁橱,锁挂在被破坏的门上,内里还有许多茅草。 余念附身拿起地上的陶罐,细端详,不禁沉吟道:“地面虽蒙有灰尘,却只有薄薄一层,这些陶罐像是从橱柜中取出来的,反观干草,出现在柜子之中,倒是颇有些突兀。” 我伸手扒拉了几下干草,听了余念的话,忽地明白过来,激动地大声说:“定有人藏身于柜中,并以干草遮掩!” “有道理哦……”钟叔也表示赞同。 “这是何物?” 我抬眼望去,一枚玉扳指静静地躺在表叔掌心,色泽深沉而内敛。 我拿起玉扳指,触摸其质地,坚硬而光滑,阳光下,它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内有字迹!”表叔趋前,指着扳指内部。 我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看清内部一行诗句,徐徐念道:“浓、色、秋、风、西、日、落?什么意思?” “落日西风秋色浓!”表叔从容地复述。 “啊?原来如此~”我嘿嘿一笑:“此句何解?出自哪位诗人之手?” “落日西风秋色浓……”余念嘴里念叨着。 “是白。”表叔细声道。 “白?咋看出来的?”我一脸茫然。 “落日说明明在下面。西风便是风的西边,风的西边是一撇。对!是白!”余念目光闪烁:“尽起兄果然一语中的!” 钟叔忽然插入话题:“白……哎!对了!年前,好像是有个姓白的,携着媒婆,来黄家提亲,说要纳小竹儿为妾?” “不是订了亲嘛?”我问。 钟叔回道:“哎呀,那白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老黄是读书人,断不会让自家孙女沦作他人妾室,所以才草草为小竹儿订了人家的。” 有个名字跃然心头:“白家?究竟是哪一家?” “是……什么郎中家的……” “兵部郎中?白掞!”我与余念共同说道。 钟叔点头称是:“没错,就是他!” “又是他!”余念蹙眉道。 “不过也就敲锣打鼓地来了那么一次,被老黄头赶走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我怎么觉得,像白掞那种无赖,不像是会不了了之的人呢。”我把玉扳指丢给余念,擦了擦手。 “老黄头也是成日担惊受怕的,年儿都没过好。” “裴度!”表叔唤来一名佩剑男子,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名男子便飞一般跑走,来无影去无踪。 “钟叔,您也辛苦了,我送您回家去吧。”表叔搀着钟叔走出柴房。 “哎好好,阿起啊,你费心了啊。” 我与余念回到正厅,瞩目四方的院宇。 “这个叫小竹的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余念沉思片刻说道。 我揪着嘴上的死皮,含糊着应声:“怎么说?” “依据门前的血迹,应是三个人的份量,院中仅有四人,想来小竹姑娘受伤后,被他人带走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分析案情 “究竟是谁藏身于柴房的橱柜之中?那玉扳指果真是白衫之所属?小竹真的离世了吗?”我连珠炮般地向余念抛出心中的困惑。 余念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柔声道:“看来我们还有很多疑团需要破解。” 说话间,一位老婆婆在黄宅门前探头探脑,看到我们发现了她,急忙转身逃离。 “老婆婆!”我追喊着,紧随其后。 “你们……是什么人呐?”老婆婆被我赶上,身体颤抖了一下,全身紧绷。 “您请放心,我等是官府派遣来调查黄家命案的助手,见您在门外逗留,想必有话要说?”余念语气平和,笑容可掬。 老婆婆面色缓和下来,嗫嚅道:“哼!你们不用查了,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官府的人,最会装模作样的。” “那您刚刚跑什么?搞得好像我们会吃人一样。”我疑问道。 “那天晚上,也是一男一女站在你们刚才那个位置。我还以为自己撞鬼了呢!” 闻言,我与余念眼前一亮,齐声问老婆婆:“是哪一晚?” “哎呦~你们小声些,老太婆我心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老婆婆捂着胸口。 我接过她手中装满菜的竹篓子递给余念,摇晃她的手臂,故意拖长音节:“婆婆~人家是看您亲切,您家在哪里,这一大篮子菜,多沉呀~我们替您送家里去~” 老婆婆笑逐颜开,领着我们走向巷子深处:“就是元宵节那晚,滚元宵的时候,觉得糯米粉不够用了,就想去老钟餐馆儿借点儿糯米粉,路过老黄家时,就看到他家围满了人,正中间儿站着一男一女,我眼花,看不大清,想走进了瞧瞧,结果大门儿一下就关上了,今儿个看着你俩站在那儿,我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阎王爷要带我走呢哈哈哈。” 我们将老婆婆安然送回家中,在巷子里慢悠悠走着,余念开口说道:“黄家之事,或许便发生在元宵节当晚。” “嗯,那日满城烟火,还有舞狮表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邻里间难以听闻异动,也是有可能的。”我附和道。 “我到处找你们,你俩到在这溜起弯儿来了。”表叔从黄家宅子走出来。 我们将遇见老婆婆的经过告知表叔。 表叔将双手背在身后,踱步思索着说:“那日,或许是白掞闯入黄家,企图带走小竹,黄老爷子将她藏于柴房之中。白掞等人四处搜寻,在柴房橱柜中发现小竹,欲强行带走。黄老爷子及其家人与白掞发生争执,最终酿成惨案。白掞惊惶之余,带走小竹,并命手下善后。” “表叔的分析入情入理,只是仅凭一枚玉扳指,难以定白掞的罪。”余念沉稳回应。 “裴度刚查到,去年年底,白掞的确差了颇有名望的石媒婆,带着聘礼来到黄家提亲,却被黄老爷子驱逐出门。” “那还犹豫什么!速速传唤白掞啊!问明他元宵节当晚的行踪,人证物证齐全,此案不就水落石出了!”我兴奋地双手一摊,心情愉悦。 表叔与我们分别,我与余念坐上马车,与玉饴和玉团去三生堂汇合。 “真是意想不到,一个困扰官府三个月的案子,竟在一个上午就被我们破解了。我们堪称名侦探!”我品着一杯热茶,惬意地跷起二郎腿。 “这个白掞,恶行累累,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尽起兄若借此案,顺藤摸瓜,一举铲除这个恶棍,也算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了!” “没错!还替你报了发财的仇了!”我大喜过望。 “姑娘!姑娘!”马车突然被拦停。 余念掀开车帘,只见玉团泪如雨下,站在玉饴身后。 “玉饴,你们不是带刘师傅去周颂家看病吗?”我疑惑地问。 “被周颂的妹妹赶出来了,压根儿就不让我们进门儿!”玉饴皱着眉头回道。 “上车,我们一同去周家!”我手拉着玉饴,不等玉柱放下脚踏,玉团用力一蹦,也上了车。 赶至周家,大门紧闭,我让玉团和玉饴待在马车上等待,我则和余念下了车,站在马车前。 玉柱前去敲门,只听得门内传来纷繁嘈杂的责骂之声。 不久,一位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前,裙摆上刺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眉间点缀着熠熠生辉的兰花,头插紫色流苏,双唇涂抹鲜红,,高傲的眉宇间仿佛刻着“不屑”二字。 “你是周兄的小妹吧?”余念温声询问。 女子瞥了一眼马车,倚着门框,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们什么人呐?” 我笑吟吟地回答:“这位姐姐安好!我名叫阿和,家父为内阁大学士枝忆安,这位是我的兄长,今年春闱一举高中进士,我在随园养病期间,多亏周侍卫关照,因忙于兄长科举事宜,直至此刻才来向周侍卫道谢的。” “哎呦!原来是枝家小姐啊!我哥哥曾提起过你,你身体可好些了?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原本冷若冰霜的女子,表情竟如春雪般迅速消融。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初绽的桃花,娇艳而迷人,那转变之快,宛若川剧中的变脸,令人瞠目结舌。 女子为我们沏上茶水,一位老妇人从屋中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出来。 “三娘,是谁来了?” “你出来做什么!”女子态度恶劣,将老夫人推向屋内,旋即笑容满面地扭动着身躯走出。 “那是我娘,眼瞎了,腿脚也不好使,我心疼她,不让她多走动。”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周侍卫呢?今日不是不当值嘛?” “枝小姐有所不知,我那个傻哥哥,为了个婢女,挨了顿板子,本以为过两日就好了,谁知大夫诊断,他今后都要瘫在床上了……”女子说着拿帕子掩住脸,像是要哭的样子。 “既然如此,可否让我兄长为周侍卫诊治?我家是开药堂的,我哥哥从小耳濡目染,也是略懂医术的。” 女子抬起头,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那再好不过了,请随我来。” 余念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子身后,我独自在厅堂等候,看着二人身影渐行渐远。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周颂病因 待他们走远后,我稍坐了片刻,蹑手蹑脚踏入后院。 周家的庭院狭小而局促,杂草丛生,杂物随意堆放,鸡鸭等家禽在院子里自由觅食。屋内地面未经铺砌,泥土与尘埃混合,脚步轻移即扬起一片灰蒙。 路过老妇人的房间,墙面斑驳,裂缝交织,光线昏暗,仅有的一扇小窗透不进多少光明。老人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几张破旧的凳子和一张粗糙的桌子已经让空间局促逼仄。 我提起裙摆,踮起脚尖,尽量减低走路的声响。 周三娘背对着门窗站立,余念正坐在床前为周颂诊治,抬眼瞟到我,我朝他做手势,尽量拖延时间,他瞪大眼睛,不经意地挥挥手。 周三娘的房间在灶台的旁边,门扉低矮,仅能容一人弯腰进入。推开门,纸糊的窗户在风中沙沙作响。屋内除了一张小床,就仅有一张木质小桌子,表面磨损严重,凹凸不平,却擦拭的干干净净;铜镜边缘已经有些氧化,但中间的镜面被细心打磨过;一把手工雕刻的木梳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它的齿间因为长期使用而略有磨损;红艳的胭脂,细腻的铺展在精致的瓷盒之中,色泽宛如晚霞;还放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针线包,里面有几根针和一些线头。 四周寂静无声,我的心跳加速,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沉重,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如弦,随时可能断裂。 我快速地翻找周三娘的房间,想找到些蛛丝马迹,我的思维飞速旋转,注意力变得异常集中。 一只公鸡飞上灶台,突如其来的动静,就像平静湖面上,投下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汗水沿着额角悄然滑落,滴在床单上,瞬间蒸发成看不见的焦虑。 就在我口干舌燥,准备返回到前厅时,我在枕头中摸到一个脂粉盒,通体清釉带黄,呈玻璃制,釉薄而清透,灰白胎质细腻,印盒盖顶堆素花饰,品相精美。 打开盖子,纯正鲜艳的红色粉末跃然眼前,犹如夕阳余晖中最炙烈的一笔。 “吱呀——” “三娘?是你吗?”老妇人推开门,拄着拐杖立于门首。 我匆忙拿帕子沾了些许粉末,将脂粉盒放回原处。急匆匆跑出门,恰好余念他们也从周颂房内走出。 “枝小姐怎么跑这儿来了?”周三娘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嗯……腹中略感不适,想去……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茅房在巷子西头,需要我带小姐前往吗?” “啊?还要出去?呵呵,算啦,要不我还是回家再说吧。” 余念接口道:“周兄的病,我也要回去查阅医书,今日颇为仓促,不如我们择日备上礼物,再行拜访吧。” 我瞪大眼睛,绷嘴点头,表示赞同。 马车一启动,我便掏出帕子展示给他们看:“这是在三娘的枕头里发现的,藏在一个精致的瓷瓶中,光是那个瓶子,比她屋里,不对,比他们家所有东西都贵重。” 余念微微意外却又深以为然地说道:“周颂身上的伤口皆溃烂不愈,然而我检查刘师傅所开的药膏,正是我们药堂独有的冰霜止痛膏,按理说,涂抹三日,伤口即便不愈合,也不会腐烂不治。” 玉团失魂落魄:“是不是与他小妹有关?我去找她去!”话音未落,便欲下车。 我们急忙拦住玉团,她紧皱着眉头,嘴角下垂,看起来十分沮丧。 “她眉间的兰花花钿,乃是去年中秋‘晚妆浓’所推出款式,还有那个紫色流苏,清明时路过‘绾青丝’店铺时看到过,她的一身行头,都像是新置办的,如果说是她害了周颂,可是那是她兄长,她怎么下得去手呢?” “我们还是问问这红色粉末是何物,再下判断吧,万一只是普通脂粉,岂不是我们妄加指责。”余念沉思道。 回到家中,娘亲和虹姨正准备前往膳厅用膳,看见我们风尘仆仆地回来,娘亲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一个福寿吉庆瓶便要朝我这边砸。 “哎~这可是老爷子五十大寿时给自己买的,你可悠着点。”虹姨拦住娘亲,疯狂对我使眼色。 我趁机奔向膳厅,外祖父果然已经在膳厅榻上坐着。我关上门,插上门闩,上气不接下气地掏出手帕,问他这是何物。 外祖父懒洋洋地放下手中的书,将帕子摊在手掌心,放在灯下仔细辨识,先是嗅了嗅,后又拿手蘸取少量粉末,在书上划下红色线条,再又倒了杯清水,将粉末在水中搅拌。 “此物是丹砂,可用于颜料和工艺品,也可视为一种药材,具有镇心安神的功效。” “哦……那若是有伤口的人用了会怎样?”我疑惑道。 “此物有毒,如若直接用在伤口上,可能会使丹砂毒性渗入血液,引发中毒,导致伤口感染,严重的会腐蚀肌肤。” 我大惊失色,与外祖父道谢后,便打开房门,余念还守在门口。 “此物有毒!会腐蚀皮肤,与周颂症状相同!” 余念心领神会,拉着我往马厩跑去,娘亲的责骂声还在身后传来。 在去周家的途中,特意跑到伊食园,买了几份糕点。 周三娘开门后,见又是我们,明显有些警惕:“枝小姐,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周姐姐,我回家时,路过伊食园,想着他家糕点周大哥会爱吃,所以买了些来。”我提着食盒向她晃了晃,继续说道:“周姐姐还没吃晚饭吧,我冒昧预订了味鼎轩的饭菜,一会儿就会送来,我们共进晚宴吧。” 不等她说什么,我已拽着她走进前厅。 天已经黑了,屋内光线昏暗,唯一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周三娘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从房中搬了张桌子,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一一打开食盒品尝。 “伯母呢?不用叫她一起出来吃些吗?”余念问道。 “她年纪大了,胃口不佳,不用管她。”说罢,周三娘便开始狼吞虎咽。 余念拿了两块糕饼:“我去给周兄送些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章 周三娘 “嗯~这伊食园果然名不虚传,还怪好吃的呢!”周三娘的眼眸笑意渐浓。 “周姐姐的品味独到,您的衣裙雅致至极!” 周三娘勾起脚尖,轻提裙角:“你说这身儿啊?我自己做的,‘云杉坊’最后一匹料子,你这会儿去啊,估计买不着了呢。” “云杉坊的料子,应该不便宜吧!?” “那是自然!足足十七两!给我心疼的。”周三娘夸张地伸出手指,比划数字。 “周大哥真是疼爱你,舍得花费这么多银两,只是为你做件衣裳。” “嘁!他哪……” 我看周三娘欲言又止,牵起一丝微笑,追问道:“周姐姐比周大哥小了几岁?” 她先是一噎,灌了几口茶水,略显烦躁地摆着手道:“我与他同年,他比我大了几个月而已。” “啊?那你们……” 她笑吟吟地说:“我爹娶了他娘而已,我俩并无血缘。” “哦~那姐姐也二十有一了,可有婚配?” 她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着我的眼神复杂难辨,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是那丫头的主子吧?” 我眯起眼睛看向她:“什么?” “枝小姐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我们周家庙小,容不了你这尊大佛!”周三娘拍案而起。 余念和老婆婆也从房中走出来。 “你的那个死丫头!休想进周家的门!就是周颂死了!我也不会让她如愿!”周三娘指着我,大声喊道。 “周颂要娶谁!你个做妹妹的,凭什么替他做决定!”玉团闯进来,玉饴和玉柱紧随其后。 “好啊!你们一大家子来这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来了是吧!呸!我倒是让街坊邻居们都评评理!看看你一个仗势欺人的贱婢,如何逼迫清白人家强娶于你!”说着,便要冲出门去。 “玉柱!抓住她!”我站起身喝道。 玉柱拿马鞭反绑住她的双手,她大喊大叫,玉饴赶紧团了帕子捂住她的嘴。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婆婆举着拐杖,做出驱赶的架势。 “伯母,您的儿子伤口久治不愈,皆是涂抹了丹砂所致,还好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玉团从里间跑出来,手中举着瓷盒,声势铿锵有力:“这是从她枕中发现的!” “三……三娘……这是……真的?”老婆婆难以置信地看向周三娘,语无伦次。 三娘被玉柱捂着嘴,斜眼剜了老婆婆一眼,又恶狠狠地盯着我。 “周姐姐,你若是不大吵大嚷,我们便能好声好气地聊聊。” 三娘眼神阴鸷,停顿了片刻,默默点头。 玉饴放开她的嘴巴,手帕掉落在地上。 “周姐姐,你是为了周大哥,所以至今未嫁吗?”我坐回座椅,徐徐开口。 三娘站在我的对面,撇嘴白了我一眼。 “那我再问你,你可是因为周大哥想娶玉团,所以抱恨在心,在他药膏中下了丹砂?” 三娘定定地看着我,嘴角轻轻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什么丹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团将瓷瓶递至三娘眼前:“此物在你枕头之中发现,你还敢否认!” 三娘眼神闪烁,嘴角仍保持着微笑:“这究竟是什么?我从未见过。你们若说此物在我枕头中,我便是个无辜的小女子,遭此捆绑,即便去到官府,也只会被冤屈逼供。” “你!” 我拍拍玉团,下意识接过瓷瓶,平心气和道:“周姐姐,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我们并不想把事儿闹大,玉团日后与周颂成了亲,你作为玉团的小姑子,大家还是和睦共处为好。” 三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睦共处?与谁共处?真是笑话!”说罢,她啐了一口,玉柱赶紧拉着她向后退去。 我微笑着转向三娘,轻声问道:“周姐姐,你可觉得刚刚的糕饼美味?” 三娘神色自若,仿佛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里面加了些料,与丹砂相悖,就算是这几日只沾染过一点点,现在也应该心跳加速,快要喘不过来气才对呀!” 三娘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大喘着气,愤怒地看向余念:“那你还拿给周颂吃!” 我得到肯定答案,猛拍下桌案,愤怒地指责:“周三娘!你若是不想莫名其妙死了,就说谁指使的你!” 三娘挣扎着:“你快把解药给颂哥!你快啊!” “你给他下药,不就是想让他死嘛?还管他死活。”玉团喝问道。 “你个贱婢!若是没有你,我们早已缔结良缘!都怪你!是你毁了他!”三娘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喊着。 “三娘!你……你到底为何……”老婆婆拐杖猛戳地面,扬起阵阵尘土。 “你个死老太婆!害死了我阿爹,还不让我和颂哥相守,你个毒妇!” 老婆婆浑身颤抖,向后倒下去,余念赶紧接住她,扶她坐在椅子上。 “我何时害了你父亲?你与颂儿是兄妹,怎可婚配!” “我们根本不是亲兄妹!我阿爹都死了!为何不让我们成亲!”三娘怒吼着。 “你爹……你爹是……” “当年我阿爹说什么都要娶你进门,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尸骨无存,你趁机霸占了我家田产,不是你害了他,还能是谁!” “你住口!你爹分明!” 众人目光朝里间望去,周颂扶着门框,艰难地往这边迈步。 “周颂!”玉团和余念急急奔向他。 “颂儿!颂儿你怎么出来了!”老婆婆想要去牵周颂的手。 “你爹……” “颂儿!不准说!不准说!”老婆婆急切地打断周颂的话。 “颂哥!你……”三娘怔仲了一瞬,牵起一丝疏离的笑:“你怎么下床了?” 周颂将头转向一边,坚定地说:“余公子说是你下毒时,我起初并不信,如今看你对我母子二人误会至深,有些事,我不得不告知你了。” “颂儿!不……不……”老婆婆泪眼婆娑,脸颊埋进周颂怀中。 “娘,今日不与她说清楚,她还执迷不悟!”周颂安抚着他的母亲,藏在广袖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章 了结 “你父亲当年侵犯了我的母亲,致使她腹中怀了胎儿。无奈之下,母亲带着我和兄长嫁给了你的父亲。那一日,他再次醉酒失控,试图逼迫母亲。怀有身孕的母亲无力反抗,而我大哥为了保护母亲,被他残忍地用酒壶砸中,当场丧命。你的父亲携款逃逸,甚至连母亲的首饰和嫁妆都一并带走!” 周颂字字句句,冷漠如冰,让在场的众人皆为之震惊。 三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一切不合理。眉毛高高挑起,嘴巴微微张开,久久无法合拢,像是在尝试用无声的呐喊来对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我娘腹中胎儿和我哥惨死,她生怕惊扰到你,便命我送你至你姨母家寄养月余。我们本可以舍弃你一走了之,然而我母亲念你年幼丧母,孤苦无依,承受世俗的谩骂与诽谤,她是如何熬瞎了双眼!那便是她日夜流泪,哀伤至极的见证!” 三娘缓缓地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绝望:“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你十五岁时,母亲已为你谋划婚事,我们原以为你眼光独特,独具慧眼,却未料到你心中竟存着如此不堪的念头!” 婆婆泪如泉涌,悲痛欲绝,拳头不停地砸向周颂的胸膛。 “不是这样的,颂哥,你久不娶亲,不就是等着功成名就了,再来娶我过门吗!?” “我恨透了你爹,又怎么会对你心生爱慕!”周颂嘴唇发白,面无血色。 玉团轻抚他额头,为他拭去汗珠。 三娘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朝周颂缓缓走去:“都是你,都是你!颂哥就是从随园回来后!他就变了,他总不回家……” “你闭嘴!”周颂骤然推开三娘,用力过猛,身体失衡,撞翻桌子,糕点洒落一地。 三娘被推倒在地,她紧紧咬住下唇,呼吸急促而不规律,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轻微的哽咽,每一次呼气都是一次无声的叹息。她的面容苍白,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与泪水分不清楚。 我不想再拖延时间,开口质问她:“所以你就算是让周大哥终年在床榻之上度日,也要束缚住他?” 三娘并没有说话,倔强地坐直身体,一动不动。 “是谁给了你钱?给了你丹砂?” “无人!”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线条,眉毛轻挑,形成一道挑战的弧度。 “你大字不识,我不信你明白丹砂的药理,还能有这么多钱去置办衣物首饰!” 三娘依旧笑而不答,顽固地坐在地上,坚定不移。 “得!那你就做好准备,临死前,亲眼看着我们家玉团和周大哥喜结连理吧。”我拍拍裙摆上的灰尘,起身欲走。 “白!”她脱口而出:“我只知道,是个姓白的。” “我就知道。”我嘟囔了一句。 “那日颂哥和那个女人一瘸一拐地搀扶着走回来,我躲在角落里哭。有个眼角长痦子的男人找到我,给了我一袋钱和一盒粉末,告诉我颂哥得罪了白家大爷,要我将粉末涂到他伤的地方,让他再也下不了床。” “钱袋呢?”我赶忙追问。 三娘眼神不时游移,避免与我的目光接触,迅速垂下眼帘,说道:“我那钱袋的质地与绣工上乘,卖了一吊钱,银子共三十两,已经花完了。” 我长舒一口气:“我现在,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愿不愿意为了你的颂哥哥,转做污点证人,出堂作证?” “什么……意思……” “你明日呢,就再次找到那个眼角长痦子的男人,说你丹砂用完了,让他再给你些。在你俩交货的瞬间,官府捉拿你们,然后你自首认罪,交代案情,签字画押,此案板上钉钉,我就将解药给你,放你出来。” “当真?”三娘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神中透露着渴望。 我学着当时世子搂表叔的样子,扶起她,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嘛~” 安顿好周颂,我们乘车返回府邸。 “阿和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了,遇事冷静果决,还为尽起兄彻查白掞一案,斩获又一铁证。”余念点了一下我的鼻梁。 我傲娇地晃晃头,玉团反倒郁郁寡欢。 “小玉团,事情不是解决了嘛!至于你家周侍卫嘛~等我的蛆虫养成了,就在他身上试验!保证他过不了几天就活蹦乱跳的!” “一想到日后还要每日对着一个爱慕自己丈夫的小姑子,哎!想想就心烦!” “啧~就这事儿?” 玉团低着头,唉声叹气。 “放一百个心啊!这些琐事儿,你家姑娘我都给你摆平了!让你开开心心出嫁!”我拍着胸脯保证。 玉团双眼一亮,羞红了一张脸。 玉饴不禁好奇道:“姑娘!你是要给周三娘找个婆家?” 我摇摇食指,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坐在座椅上。 为了今晚回家不受罚,也担心明日无法出门,我们最终还是去了贡院旁的宅子过夜,并传信给外祖父,等此事完结,再回家负荆请罪。 第二日,我们顺利协助京兆府,将三娘及那名男子捉拿归案。 辛大人坐堂问案,表叔亦在一旁静观。 三娘按照计划,坦白交代,并在供词上按下指印。 当我们认为案件顺利进行,有望与白掞案一并审理时,那名眼角有痦子的男子却坚决否认。 他声称只是自己看不惯周颂的狂妄举止,因而才设法报复。 那日被插队的老婆婆也不见踪影,钱袋亦被他人赎走,虽是白掞部下,却无法证实与此事有关。二人被暂时关押,等待另行审理。 三娘在被带离前,声嘶力竭地呼唤我救她脱离困境,我则选择充耳不闻。 “姑娘,就……不管她了?”玉团嘴角抽了抽。 “我说了,要此案了结,当前局势,还尚无定论呢,她自己做了错事,理应在里面好好反思反思。” “姑娘,你不是……一开始就没想……把她放出来吧……”玉饴怔怔地盯着我,眼睛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肌肉隐约在颤抖着。 我驻足原地,嘟起嘴唇,耸了耸肩。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章 审白掞 表叔走进人群之中,身影逐渐模糊,我想问下黄家案情的进展,便急步追了上去。 “表叔!表叔!”我连声呼唤他,却被裴度拦在我的面前。 他手握长剑,双臂环胸,目光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尖锐:“枝小姐请回!” 我呼吸一滞,停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阿和!一会没看住你,就被你跑掉了。”余念手搭在我肩上,将我拽至一侧,玉团和玉饴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我刚刚瞧见表叔了,也不知道白掞审的如何了。” “人家潇洒着呢,刚刚还乘着马车,路过衙门呢!”玉团没好气地说。 “什么?还没被抓起来?” 一旁卖果铺的小摊贩插嘴道:“你们说的,可是昨日状元郎亲审的黄家四口被杀案?” “是啊,小哥,你知道咋回事儿?”玉团拿出几块铜板塞给他,从他小车上拿了一小包梅子,分给我们品尝。 “哼!我在这儿摆摊四五年了,什么案子不清楚啊~”小哥儿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自信的微笑。 “那你赶紧给我们讲讲,昨儿个啥情况!”玉团激动地追问。 “这黄家五口四死一失踪的案子,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两三月前吧,就有人递交状纸,击鼓鸣冤。辛大人收下状子,承诺彻查,这事儿以为就过去了呢,谁料想,新科状元第一次为民请命,竟是办理此案!还涉及兵部侍郎的儿子,哎!你们猜怎么着!” 玉团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扔给他一两银子,催他赶紧往下说。 那位小哥舔了舔嘴唇,将银子收入腰间兜中,嘿嘿地笑了笑,为我们摆放了几张小马扎,然后继续讲述: “白家大郎白掞被传唤至公堂,那恶霸一副狂妄模样,根本不把咱们状元郎看在眼里。他腆着个肚子,双腿分开,双手抱胸,嘴角上扬,眼往上翻,好像不是来受审的,而是来摆威风的。” “状元郎强压怒火,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大胆狂徒,吾乃圣上亲封翰林院修撰,见了本官,为何还不下跪!’”小哥一边模仿着夸张的动作,一边生动地描述,引得我们都忍俊不禁。 “恶霸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我为何要对你下跪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白掞是何许人也?我爹可是当朝兵部的侍郎,掌管全国武官的选拔、兵员集结、军械和军令,就凭你这个小小的文科状元,也敢在本大爷面前造次?’” “这时候,状元郎审问道:‘我不管你朝中有何靠山,就算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现有乡民状告你,并且本官查到,黄家四口之死,与你脱不开干系,你可认罪?’” “没想到那恶霸云淡风轻地回复道:‘黄家四口人死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与我何干!’” “壮元郎再次猛拍惊堂木,怒喝:‘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话音刚落,便有人端着案卷走了上来,还有几个老迈的乡民。” “其中一位老者说,他曾亲眼目睹恶霸前往黄家提亲;一位老太婆回忆,元宵节时见过黄家有人;还有一位自称是媒婆的老太太,证实她确实去过黄家提亲。” “这恶霸依然嘴硬,反驳道:‘我确实是看上了他家的小娘子!但我并未偷抢,我只是带着厚礼上门求亲,谁料那老秀才冥顽不灵,将我赶出了门。我胸怀宽广,不与他们计较,元宵节我也确实去了黄家,但那老头儿不让我见他孙女,还将她藏了起来,我便死了这条心,去青楼逍遥快活了!你们可以去千艳坊核实,我可是点了七个姑娘陪我呢哈哈哈哈~’” “全场听众纷纷皱眉不已,转首回避,不愿听闻这等污言秽语。然而状元郎面色如常,掷地有声地驳斥:‘一派胡言!此扳指于黄家后院柴房中寻得,正是你去年二月在‘金石斋’花费一百一十两购得,此有店主售出凭证,你还敢狡辩!’” “那恶霸不屑地一笑:‘我说我这扳指儿去哪儿了,原来是被黄家人偷了!罢了,人都死了,本大爷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状元郎大怒:‘元宵节当晚,你戌时左右方至千艳坊,而你在黄家之时,约为酉时,适逢舞狮队伍正游行表演至七里街,两地路程相隔仅一刻钟。你须坦诚交代,那一个时辰之中,所作何事?’” “恶霸态度软了下来,但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那日确实在黄家颇费了些时辰,那老头儿将她孙女儿藏了起来,我便派人去找,他们四个人多番阻拦,好半晌才从柴房中,把小竹儿找出来。’” “状元郎随即凛然道:‘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均有被捆绑痕迹,一年轻女子系麻绳勒断脖颈而死,其余三人皆是一刀致命,流血身亡,此事是否因你求爱不得,一气之下,命手下捆绑并杀害黄家四口,带走唯一幸存者小竹,逃离现场!’” “恶霸急急辩解:‘大人!您可别乱说啊,我确实把他们都绑起来过,也确实发生了些口角,不过我是觉得吧,强扭的瓜不甜,元宵佳节,咱也不想坏了兴致不是,就走了,您也说了,当日有舞狮表演,因此马车走的慢了些。’” “眼见状元郎还要说话,恶霸立马又接着说道:‘大人,您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哈,就是那个小竹姑娘,她倾慕于我,还偷了我的玉扳指,以此了相思之苦,那日我走后,她恨家人阻挠我二人长厢厮守,愤怒之下,杀了她全家,就跑了~’” “这时候啊,一直在一边不说话的辛大人发言了:‘白公子所言有理,那黄家大门紧锁,定是黄秀才不忍自己小孙女杀人暴露,所以,就算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跟儿子把大门关上,不让大家发现!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二人会在大门口倒地的原因,我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全城搜寻黄书竹下落,把她找到了,真相自会水落石出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方觉夏? “无耻!这不是庇护是什么!先前三个月都寻不见其人,如今就能轻易找到啦?”玉团手中把玩着杏脯,指尖沾满了果肉。 “可不是!状元郎还要继续盘问呐!直接就被辛大人打断了,判案太辛苦了~进后堂稍作歇息吧~就拍案退堂了。”小哥双手一摊,嘴角流露出无奈的笑意。 “那按理说,这个白掞作为犯罪嫌疑人,不应该先行将他先羁押起来吗?怎么今日还能在外面大咧咧地看热闹呢?”我问出心中疑问。 “这不是常事儿吗!别说能在街上横着走,告发他的人没被打个二十大板,已属万幸啦~” 玉团啐了一口,不服气地嗤笑道:“还常事儿!这回状元郎奉陛下的旨意,彻查黄家案子,他还能全身而退!?” 小哥嘲讽道:“姑娘还是年纪小,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儿~奉陛下的旨意又如何!查的是黄家案子,可没说是查白家!咱们这状元也是个愣头青,你们瞧好吧~过不了几日,这案子就会结案了~” 小哥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确如所言,表叔虽然查办此案,但主审人却是辛大人,最后的结果如何,一个协助办案的,即使是新科状元,又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呢。 “想要扳倒白掞,难道就这么难吗?”玉饴迷茫地皱起眉头。 “这么跟你们说吧,不是难!是压根儿无法实现!”小哥往空中抛了一粒果脯,头一抬,刚好掉进他的嘴中。 “为什么不可能?”玉团不解。 “兵部侍郎之妻,你们知道是谁嘛?刑部尚书的三女儿!” “那又能怎样?与案情有何关联?” “嘿!关系密切的很呢!即便是那恶霸承认了罪状,只要把案卷上呈到刑部,人家亲外祖父不批复,你就治不了人家的罪!有个办法!”小哥露出微微失望的神色。 “啊……这……” “原来如此,官官相护,以权谋私,还有何公平正义可言!可恶至极!”余念愤然,一拳砸在墙上。 “哎!咱们老百姓能说什么呢,就说我吧,先前有个老人家,敲鸣冤鼓指控白大郎强抢他女儿,被衙门赶了出来,我可怜他一把年纪,给了他口水喝,摊子就被砸了,足足损失了十几两呢!哎!无妄之灾啊~”小哥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 “那你还开在这儿!不换个地方摆摊儿!”玉团轻快一笑。 小哥眉开眼笑地回答:“嘿嘿,怪我打小儿就话多,爱跟人扯上两句,府衙门口是非多,我偏就喜欢这人多热闹的地儿!” 我觉得他有趣,于是问他:“小哥如何称呼啊?不如我们结交个朋友吧,我叫阿和,这位是我兄长余念,她们分别是玉团、玉饴。” “我叫大壮!各位衣着不凡,还能与我做朋友!?三生有幸哈哈!” 我摸了摸余念的口袋,掏出五两银子交到大壮手中。 “哎!哎!这干什么!我可不要!” “大壮哥,我也爱凑热闹,喜欢听人聊天,我在你这儿包个月,等我每回来,都找你听八卦!” “八……八卦?” “就是新鲜事儿!” “哦~还有这好事儿!行!没问题!” 我们笑着和大壮告别,准备回家,我也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着要怎么跟娘亲好好聊聊夜不归宿,还到处乱跑这事儿…… 玉柱也不知道将马车停到哪里去了,我们沿着府衙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就近找了个茶馆等玉柱来找我们。 “姑娘,那旁有一家首饰铺子,我想,等周侍卫身体好些,是不是也该为我们玉团筹备婚事儿了?”玉饴看着玉团,嘴角含笑。 玉团腼腆一笑,低头羞怯地道:“别胡说啦~” 我心领神会,挽着他们二人便向铺子走去。 这家铺子似是新开张的,我们挑选了许多钗环手串,正吩咐店家送往允府,却听得一声不善的喝斥从对面街道传来。 “枝意和!” 一个蒙着轻纱的女子从街对面的医馆怒气冲冲地朝我奔过来。 我脸色一变,顿觉不妙:“方觉夏?” “不准走!你给我站那!” 方觉夏带着一群人,呜呜泱泱地走至我身前,捏住我的下巴,左右观察。 我挣脱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正色道:“方姐姐,你有没有点礼貌啊~哪有长时间不见,就这么‘热情’的。” “你为何没事儿!”方觉夏大声责问。 “什么?”我迷茫地望向她,也瞥见了她身侧的小寒,小寒摸了摸头发,露出袖中的发簪。 (什么意思?有何意图?需要我相助吗?) “你的脸!为什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方觉夏捏着我的脸,将我晃的有点迷瞪。 我收回视线,抬眼细瞧着方觉夏,虽然带着面纱,可曾经光滑如玉的额头,变得如同战后的沙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褐色小丘疹,它们有的已经结痂,像是被时间雕刻的小山丘,有的则还带着湿润的光泽,仿佛是新近留下的伤痕。 我心中暗想:这小寒还挺狠的,妥妥是毁了她的容了吖。 “你笑什么!还不都是怪你!传了疫症给我!你倒是好了!我呢!至今都要顶着这张脸!我非杀了你不可!” 方觉夏说着就将手伸向我的脖子,作势要掐我。 余念挥手拂去她的手,大喝一声:“姑娘请自重!” “好啊!还有帮手了是吧?我就不信了,你们站着干什么!给我狠狠教训她们!” 方觉夏身后的人预要冲上前,我躲在余念身后,大声喊道:“我能治!” “你说什么?”方觉夏挥手示意众人退后:“是啊,你家就是卖药的,你既然好了,那我也能好!” 我探出头,坚定地说:“可不是!我能给你治!” “怎么治!快说!”方觉夏焦灼的拽着我的衣袖。 “方姐姐别急啊!”我从余念身后走出来,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啊,是我每日都药浴,泡了几日,身上的红疹,水泡,就都消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还活着? “此话当真?!你快带我去拿药!” “哎呦,姐姐切莫别急吖~每个人体质不同,开的药方也随之而异,对症下药为上策嘛~这样吧,你谴个贴身侍女,随我去趟三生堂,让她具体跟我描述你的身体状况,我将按摩手法和沐浴具体步骤告知于她,你只管在家中耐心等待即可。” 方觉夏眼神游移不定,对我的话半信半疑:“谅你也不敢耍什么把戏!” 她回首望向身后,小寒适时趋前,谦恭地半弯下腰,逢迎地说道:“小姐有何嘱咐,奴婢谨记!” 方觉夏随意地将手中帕子甩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指着小寒道:"就你了~你跟她去一趟,悉心倾听,切勿遗漏,否则,有你好看。" 小寒被方觉夏无意间敲了一下头,发丝有些散落,她也不恼怒,笑吟吟地答应。 目睹方觉夏上了马车,小寒方才松弛身姿,有气无力地倚在店铺门框:"枝小姐,求求您……" “嘘!先别说话!” 我留意到对面街角暗影中,方觉夏的护卫并未随她离去,想必是特意留下监视我,或是小寒的。 我朝对面阴影处瞟了一眼,暗示小寒仍在他人监控之下。 她略微端正身姿,不再言语。 待玉柱驾驶马车抵达,我与余念、玉团和玉饴一同上车,命小寒跑步跟随。 抵达三生堂,我先行进了后堂,玉饴配好药浴方子后,小寒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玉团谨慎地环顾四周后,关上了门,咬牙切齿道:“说吧,你又想利用我们姑娘做什么?” 只见小寒径直跪在了我的面前,她那恳切地目光深深凝视着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不失坚定地说:“枝小姐,你曾许诺,此簪可实现一愿。” 我看着小寒跪在地上,手举簪子,心中推测无数个,她可能会让我帮她做的事情:除掉方觉夏?拯救她的弟妹?…… “你且先说来,要我做什么?”我警惕地问她。 “我姐姐尚在人世!”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同玉团和玉饴交换眼神后,惊愕地看向仍跪着的小寒。 “你不是……让你姐姐……” “我也曾以为她已经离世,然而我们返回府之时,千艳坊的人传讯而来,称我姐姐自戕未果,询问方觉夏该如何处置。” 小寒顿了顿,有些哽咽地继续说:“方觉夏本就因受疱疹之苦,日日烦躁,闻听此事,更是火冒三丈,携我与弟妹怒气冲冲地赶至了千艳坊。” 我立刻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问她:“那你可曾被识破身份?他们可有问及……” 小寒摇首,揭下面纱:“未曾,当时我亦戴着面纱,无人认出我,也并未提及那桩旧事。” 我松了口气,玉饴扶起小寒:“还是坐下来说吧。” 小寒饮茶润喉,平复情绪:“他们言道,我姐姐前两日方才开始自残,初时悬挂白绫,后夺过客人刀子欲自刎,不过都被拦了下来,千艳坊因此少了不少客人,我见到姐姐时,她仍被困于我们去的那座院子,只是在庭院中,被悬吊鞭笞。” 小寒拭去下巴泪水:“为首之人称,恐她死去,用药吊着命,等待方觉夏裁决。方觉夏认为她肮脏,仅在一旁落座,命影安学狗爬跪地,还让我小妹持鞭笞打。她看得不尽兴,竟扒下影安的裤子,让我阿姐骑在他身上……” 小寒不再说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玉团怅然:“这个方觉夏,真是懂杀人诛心的……” “小寒……方小姐,她可曾对你有何举动?”玉饴关切地询问。 小寒自嘲地笑起来:“我每日跟个狗一样地奉承她,连影安都信了我是真心诚意地服侍她了。” 我试探性地问她:“你是想让我援手,解救你姐姐吗?” “不!枝小姐,这是最后一次,求你……替我杀了他们吧!” “你发什么疯!方觉夏是侯府小姐,我们姑娘怎么替你杀!你当我们姑娘是什么大罗神仙!”玉团厉色道。 “不!不是那样的!我是说,你杀了我阿姐他们吧!” “不是,你这人……”玉团龇牙咧嘴地撸起袖子就往小寒方向冲去。 “玉团姑娘!请你听我讲完可以嘛!”小寒突然大喊一声。 玉团驻足原地,我示意她们小声一点。 “他们如今都被囚禁在那个院子中,我不敢想象,他们每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放一把火也好,派杀手也好,只求能结束他们的痛苦,了结他们的磨难吧,我也好……了无牵挂了……” 小寒的眼神如同枯井般干涸,失去了往昔的光泽。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仿佛连最基本的生存欲望都在悄然消逝。 “小寒,不如你趁此机会,不要回侯府了,既然你家人都被困在那所宅院,我……” 小寒中断了我的话语:“枝小姐,我深知你的一片好意,但我不能让你受到牵连。况且,我仍有未竟之事,靖柯独自在宫中,我也放心不下……” “你心也够狠的,竟然舍得杀自己的亲人。”玉团柳眉倒竖:“这事儿我们姑娘干不了!” 小寒双手紧握,却又显得那么无力:“打扰了……就当我从未提及这些,这些日子,多亏枝小姐的相助,随园之事,我定会守口如瓶。还请枝小姐将药材交与奴婢,我好回去复命。” 说罢,她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看着她的步伐蹒跚而迟缓,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中挣扎前行,既无力又无助。 “小寒!”我叫住她,问出我心中的一个疑问:“兵部侍郎家大儿子白掞,与方觉夏关系如何?他又与千艳坊有着怎样的渊源?” 小寒嘴角下垂,形成一个苦涩的弧度:“一丘之貉,白家无女,作为唯一的女丁,备受白家宠爱,尤其是白家大郎,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更是呵护备至。若有谁敢拂逆方觉夏之意,白大郎自会代为妥善处理。” “怎么处置?” 小寒摇摇头,无奈一笑:“等我失却方觉夏的信任,把我发卖了,我再来告知你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7章 助人为乐 小寒推开房门,手中捧着药草,走出三生堂。 这段时间,我内心深处悄然滋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那是一种对于伸出援手感到犹豫不决的心态。 我时常会想,每个人的生活都像是一条独自前行的河流,我又为何非要涉足他人的旋涡呢。 街头行人如织,小寒如同一条游离于主流之外的溪流,悄无声息地穿梭着。她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在人们视线交汇的缝隙之中。 阳光洒在头顶,却像是故意避开她一般,只在旁人的肩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看着小寒的背影,杜甫的诗句涌上心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九年义务教育为我灌输的思想,在这一刻醍醐灌顶,那破旧的茅屋,那眼中容纳万千疾苦的诗人,因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身处寒冷之中却又挂念着更多在疾苦中挣扎的人。 如同星辰点缀夜空,我的存在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自我闪耀,还应为他人照亮前行的道路。我的心弦被轻轻拨动,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召唤,催促我去伸出援手,去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束光。 “玉团,你快叫小寒回来,我还有话没有交待。” 小寒跟在玉团身后,再度踏入三生堂。 “这个是赤散粉,忘了交予你,取少许纳入鼻中,吸之取吐,亦可外粉周身以抵御时行邪气,一方而兼多用,你进来,我为你演示怎么涂抹于患处。” 我复又将她拉进房中,悄声对她说:“我会尽力去救你的家人,若是成功了,我就在侯府外一更时分燃放彩色烟花为信;若是不成,我也在一更时分放烟花,不过只放红色。”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似乎是在微笑,但那微笑之中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仿佛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儿,既有着最后的绚烂,又透露出无奈的哀愁。 “枝小姐……我,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我……我既答应了你不会说出去,就……” 我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就是舍不得我的发簪,速速归还与我!” 小寒慌忙从袖口中掏出发簪交给我,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眉宇间,那一抹紧锁的忧郁,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山岭。 “小寒,你和我也算共患过难了,咱们也算朋友一场,做我的朋友,须得同享福才行~” 小寒一时讷讷,很快便嗤笑着弯下腰,我预判了她的预判,率先搭住她的肩膀:“哎~你别动不动就跪拜!也别小姐小姐的喊我,叫我阿和吧!” 小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的褶皱:“阿……阿和?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慷慨激昂:“每一次的帮助,都是对人性善良的肯定,是对社会和谐的贡献。心怀慈悲,不计较得失,以实际行动去践行‘助人为乐’的信念。帮助他人并非负担,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它让我感受到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也让我在给予的过程中收获了内心的平和与喜悦。每一份善举都可能成为改变他人命运的力量,也是塑造自我品格的重要途径。” 玉团和玉饴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小寒略一迟疑,半带清笑道:“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哎呀妈呀,怎么把高考阅读理解说出来了……擦汗。) “咳咳!那什么,你就当我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吧!” 小寒眼神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枝……阿和,谢谢你,谢谢你们!” 我从容地转移话题,为她讲解如何药浴:“以药泄汗,药浴后不用再次冲水,直接擦干穿衣即可。唯洗浴后要马上擦干,以免毛孔打开后易受风寒。” 小寒不自觉地微微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你也不用这么开心,我尽我所能,你别抱太大希望。” 小寒笑声像是一串珍珠断线,清脆而连续地滚落在宁静的空气中。 “姑娘,她也太过欢喜了吧。”玉团挽过我的胳膊,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寒。 “是我想起来,方觉夏,哈哈啊哈,她,她前两日去找我姐姐麻烦,我心情不好,就没有给她下药,餐食也没有多加油腻,她那两日便没有长痘,她还以为,是她回府后多洗了两次澡,所以才见成效,日日都要沐浴更衣晒太阳哈哈哈。” “怪不得我瞧着她脸黑了不少,还以为是长痘长得呢哈哈哈。”玉团狂笑。 “小寒,你也别给自己下药了,别真留了疤。”玉饴关切道。 小寒含笑点头:“嗯!你们也别叫我小寒了,我家里人都叫我甜甜,蜜糖的甜。” “小……甜甜!日后我们若是想要传递信息,就……还以烟花为号?” “姑娘!若是真是事情紧急,白日里怎么放烟花啊!”玉饴打断我。 “是哦……”我一时发了愁,没手机,想联系都那么麻烦~ 我看着甜甜手中的药材,忽有了想法。 我从书架上取了本《内经》交给她:“除了救你家人以烟花为信,日后我们有讯息联络,就以这本书为基础。” “什么意思?”她们三人同时疑惑地问, “小寒,不是,甜甜,你府中可有相熟的,能出府的人?” “你以为方觉夏治病为由,借读医书,若是有要传达的信息,用白醋涂抹于书页上,我们会再借你医书,你用火烧,字迹就会逐渐显现了。” “啊?这能行吗……” “一次两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中。 安心地看着甜甜离开三生堂。 她的身影逐渐模糊,就像是被画家轻轻抹去的笔触,先是边缘开始褪色,接着是轮廓变得朦胧。 人群的喧嚣声在我耳边渐渐远去,仿佛我正步入另一个平行世界,那里只有我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我看着甜甜的存在感在减弱,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迅速融入其中,不留痕迹。 我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许多,接下来,就是盘算,如何拯救她的家人了,我回到后堂,躺在病床上发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8章 随园起火 “姑娘!姑娘!”玉团慌不择路地窜进来。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不以为意地扭头看她:“干嘛?” “小姐!小姐来了!” “莫?”我腾地坐起身。 “过来了嘛?我……我们还能出去嘛?” “有个伙计从外面回来,说是听见铃铛声了,约莫着一会儿就到!” “走!赶紧跑!现在回家还不迟!” 我们从后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逃窜,中途还有人以为是小偷,试图将我们拦下。 先前玉柱送余念回家,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傻不愣登地在正门等我们呢,我与玉饴在玉团的带路下,走路回家。 之前都是坐马车,也没想道,皇都的街市,这么宽,这么长,远到我都吃了两个包子,一个肉油饼,三分之一块烤番薯和很多块麦芽糖了,肚子还是有些饿。 “玉团,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啊,天都黑了……” “快了!快了!”玉团也略微焦躁起来,步子加快了许多。 “哎!你们看!东边那是什么?”一位过路人指着远方,一缕缕黑烟在空中升腾。 “好像是哪儿着火了!” “瞧那势头,火势颇为猛烈!” “全城的防隅兵都出动了,听闻是东郊的皇家园林起火了,都烧了一个多时辰了!” …… 听着路过的摊贩行人议论纷纷,尤其提及东郊园林,我的身体短暂陷入僵直状态。 “姑娘!是东郊!” 我四肢肌肉紧绷:“我听到了!” 玉饴低声道:“那我们要去看一眼吗?” “怎么看!” “回家,坐……马车去?” “一旦回府还想着出来?” 玉团和玉饴尚在争论,一对老者驾驶着一辆双轮大板车从我们面前经过。 我不假思索地拦下缓行的马匹:“老人家,您是要出城吗?” “是啊,天色已晚,你们三个小丫头也速速回家去吧!”老人欲掉转马头离开。 “老人家,我们也要出城,麻烦您带一段路吧。” 我看看玉饴,她木然地拿出一串铜板递给老爷爷。 老人还有些犹豫,我连忙解释:“我们是与家人一同进城探访亲戚的,途中贪玩与家人走散了,恳请老爷爷就捎一段路吧。” 老爷爷还在犹豫,车后面坐着的婆婆笑眯眯开口:“上来吧。” 见他们收了钱,我托着玉饴上了车,转身对玉团小声说:“你先回家,叫上玉柱与我们碰头,要快!” 玉团很快明白过来,看我们上了车后,便撒腿往家的方向跑。 在离城渐行渐远的路上,老婆婆不断地与我们聊天,我都心猿意马地应付着她。心中一直挂念阿般和王管家, 他们到了家,然而离随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心中不禁忧虑,不知玉柱他们何时能到。 眼看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仿佛连星星也为之失色,只剩下那一片耀眼的红光。 我下定决心不再等下去,摘下手中的镯子抵作押金,租了老人家的马车,准备自己驾车过去看看。 老人家本想送我去,可我想随园地理位置敏感,婉言谢绝。 我握紧了缰绳,心跳随着马蹄敲击地面的节奏加速。 我学着老人的姿势,轻声吆喝,尝试着与它们沟通,马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与期待,它默契地调整步伐,马车的轮子开始缓缓转动,伴随着木质轴承发出的吱嘎声,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缰绳的粗糙质感。 玉饴在后面不停地呐喊,我不敢回头看,伴随着马蹄敲击地面的节奏,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自由感油然而生。 风从耳边掠过,带走了初时的紧张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即将依靠自己便能到达随园的期待与激动。 越是接近随园,空气中的烟味和烧焦的气息越浓重,火焰的光芒映照在的脸上,熏烤的人睁不开眼睛。 尚未靠近随园,便可见一些人手提水囊,一些人肩扛湿润的棉被,勇敢地闯入火海。 他们中有的人挥动着长柄的铁锹,铲起沙土向火舌投掷;有的则手持水桶,从溪边汲取冰凉的溪水,一桶接一桶地泼向燃烧的庭院,微不足道的水珠在火海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玉饴缩了缩脖子,闷声道:“姑娘,火势太大了,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来都来了,我们找个人问一下,知晓他们的安危,在回去也安心啊。” 玉饴看到不远处有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便让我在原地等待,她上前询问。 “姑娘,那位娘子的丈夫是西城防隅队的,她说他家郎君本是在家陪她待产的,队里通知说,救援中随园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因是皇家的园林,全城不论是否休假都出动了。” “一个都没出来?” “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了,怎么会一时起这么大的火。” 我心中涌上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是阿般的身份被人发现了?杀人放火,毁灭证据?会是谁想阿般死呢? 带着一串疑问,我准备先赶往后门地道处,万一他们此刻正困在密室中,兴许还能救他们一命。 我不熟练地掉转马头,绕了一圈,来到后门。 热浪扑面而来,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火舌舔舐着宅院的每一寸肌肤,将它们染成了焦黑的颜色。 “姑娘,别进去了,我们回家吧,太危险了。” “现在风往左边刮,火势不会蔓延至这边,你就在这等着我,碧水榭的小池塘一直通向后门处,我进去就泡水,不会有事的,你看着马,别让它跑了。玉柱他们来了,你就叫他们和你一起在此处等我,别等我出来了,你们不见踪影!” 交待完玉饴,我义无反顾地冲进随园。 随园的后门一经推动,便如纸糊般破碎。火舌如贪婪的野兽,攀附在木质的回廊上,舔舐着雕梁画栋,吞噬着岁月的痕迹。红墙黛瓦之下,烟雾缭绕,火星四溅。 池塘的水面上倒映着熊熊火光,仿佛连平静的水面也被点燃,波光粼粼中透出绝望的光芒。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章 王管家遗言 庭院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火光中颤抖,空气中弥漫着焦木和焚香的味道,古老的松柏在烈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触动宝石,打开地道的门。 一股灰黑色烟雾迎面而来,带着灼热的温度,夹杂着火星和尘埃,在空中翻滚、旋转。 我的眼睛因烟雾而刺痛,从柴房中提了一个木桶,打了大半桶水挎在手腕,捧着湿透的衣裙捂住口鼻,待滚滚浓烟稍散,摸索着踏进地道。 手背触碰墙壁,并没有感到炙热,心中暗忖火势尚未蔓延至地下。越往里走,烟雾越是令人泪眼婆娑。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探索着来到密室。里面灯光微弱,我边呼唤着阿般和王管家的名字,边走进密室。 只有一盏古老的蜡烛静静地伫立烛台,火光摇曳,时而高涨,时而低垂,仿佛在诉说着它即将熄灭的故事。烛泪沿着蜡身缓缓流淌,像是时间的泪水,记录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阿般!你们在这嘛?” “王管家?我是阿和!” 没有任何回应,我按动石墙壁上的机关,打开石门。 眼前的景象令我心惊,阿般正在为王管家包扎伤口,王管家虚弱地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胸前的绷带隐约透出鲜红的血迹。 “阿般!你们真的在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快跟我离开这!” 阿般的嘴唇干裂,见到我的瞬间,眼角悄然滑落了一滴泪水,那晶莹的水珠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沉重与哀伤,缓缓地沿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 “阿和!你,救救,阿爹!” 我手探向王管家的脉搏,缓慢无力,几乎无法触及。 “快背上他,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枝小姐……” 王管家嘴巴微微张开,试图捕捉空气中最后一丝生机,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几乎听不见的呻吟。 “您先别说话了!阿般,赶紧扶王管家起来!” 王管家突然猛地抓紧我的手,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轻轻触碰,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变得有力而平稳,苍白的面庞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手指微微颤动,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情: “枝小姐,般儿是当朝太子妃之子,只因出生时,与郡主两背相连,被视作怪物。我乃东宫副侍太监王祖德,十二年前,我奉太子妃密令,抛尸刚被断肉割皮的小皇孙于崖下,临掷之际,皇孙睁眼,我心生不忍,于城中寻得产后的孕妇,代为抚养。” “阿爹!别说了!阿爹……”阿般已经泣不成声。 王管家握紧阿般的手,胸腔的起伏愈发艰难,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八年前,我奉命绑走驸马之女枝意和……” 我震惊地瞪大双眼,不自觉地抓住床头的木板。 “只因恐路上耽搁太久,去农妇家看了一眼皇孙,导致他偷钻进马车,与我共同到了鹊山,我本欲丢下女童就走,然回程途中发现不见般儿身影,遂返回寻找,致使东宫暗卫皆知晓般儿存在。” 我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蹲坐在地上:“竟然是你们!太子妃为何要害我性命!” 王管家的四肢不再受意识的驱使,无力地摊开在床上。 王管家突然起身抓住我的手,激动地大声喊道:“枝小姐,一切因你而起!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 我倒吸一口冷气,王管家颓然倒回床上,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挣扎,好似生命在与死亡抗争的最后呐喊: “在这后院的柏树下,有八具尸体,他们都是因为般儿后背的皮,被我所杀,最西边,靠近池塘边的,是最后一个,他的身形,与般儿最为相似,你将他挖出,将我与他搬至后院,让他……” 王管家的呼吸愈发沉重,阿般嘴巴张得大大的,似是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这么多变故。 “让他最后,再为般儿,死一次……” 王管家握住我的手松了下来,他的眼睛半闭着,瞳孔中的光芒逐渐消失,随着最后一丝光芒的黯淡,他的眼眸渐渐失去了焦点,留下的只有深渊般的空洞。 “阿爹!”阿般大声嘶吼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声,将我从思绪中唤醒。 密室微弱的蜡烛伴着最后一缕轻烟的升起,那曾经温暖过无数夜晚的烛火,终于在无声的叹息中,悄然熄灭了,留下了一室静谧与淡淡的余温。 密室变得黑洞洞的,烟雾也慢慢飘进来,我知道,现在不是该多愁善感的时候。 黑暗中,我拽起趴在王管家尸身上悲痛的阿般,摸到他的耳朵,用尽全力吼道:“不想你阿爹白死,就跟我把他带离此地!” 我拉着阿般,摸黑爬出地道。 火光将黑夜染成了血红色,热浪扭曲了空气,使得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 我本想大口大口地呼吸下新鲜空气,没想到火势蔓延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连那些平日里坚不可摧的石墙也在高温下裂开了缝隙,仿佛大地都在这熊熊烈火面前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和灰烬的气味,夹杂着木材燃烧时的刺鼻烟味,让人窒息。 “姑娘!你没事儿!太好了!”玉饴泪流满面地跑至我身边,紧紧抱住我。 “不是不让你们进来嘛……”我连着咳嗽了几声,拿衣袖擤了一把鼻涕,衣袖上留下一道黢黑的痕迹。 玉柱和玉团也跑了过来,我接过水壶,痛痛快快地猛灌了几口水。 隔壁躺在地上的阿般还在仰面哭泣。我将水壶扔给他,对着玉柱他们说道: “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找个顺手的物什儿,在那个柏树西边,池塘边,挖尸体。” 玉柱不可思议地重问了句:“啥玩意儿?” “挖!尸!没听错!趁火还没烧到这片儿空地!赶紧的!” 玉柱和玉团迅速去找工具,在池塘边刨了起来。 玉饴探了一下王管家的鼻息,惊愕道:“姑娘!他……” “姑娘!挖到了!”玉团高声喊道。 “这么快!”我跑过去查看。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0章 狸猫换太子 阿般也好似一瞬间大梦初醒,抢先我一步跑过去,双手将那具与他差不多的麻袋,扒拉了出来。 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解开了绑着麻袋的绳结,仿佛想要把痛苦封存在心底深处,然而泪水却背叛了他的坚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一滴接一滴,汇聚成一条悲伤的小溪。 他的双手无助地捂住脸庞,肩膀随着抽泣而不自主地颤抖,每一次深呼吸都像是在竭力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 “姑娘,现在是要怎样?”玉柱手拿着一段烧焦的木棍,坚定地站在树下。 “把尸体挪到走廊去,把王管家也挪过去!” 我们齐心协力,将王管家与尸体放在一起,因为力气耗尽,才刚把王管家拖至走廊,摞在尸体上,来不及分开。 火舌跳跃间,房梁发出吱嘎作响的哀鸣,忽然,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崩裂声,一根房梁终于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断裂开来,带着未燃尽的火星和浓烟,轰然倒塌。 幸而我们逃离及时,整个游廊屋顶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瞬间坍塌,瓦片四散飞溅,尘土飞扬,一片狼藉之中,只剩下火光冲天的废墟。 眼看着王管家与他身下的尸体衣物瞬间点燃,化作灰烬飘散,皮肤在高温下发出嘶哑的悲鸣, 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缠绕着他们的身体,在浓烟与烈火之中,只留下一串串噼啪作响的火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焦糊味。 我们四人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池塘上的水也变得浑浊。 “姑娘!太危险了!我们赶紧走吧!”玉团被呛得拼命咳嗽。 “好!快走!” 眼看着火要烧至池塘边,阿般在傻傻地呆坐在柏树下。 “阿般,快走了,你的生命,是你阿爹和那么多人的性命换来的,你必须得珍惜,你明不明白!?”我对着他耳朵怒吼。 他突然发了疯一样,疯狂地刨着地上的泥土。 “玉柱!打晕他!我们把他抬走!”玉团朝玉柱示意。 “姑娘!怎么……还有一具尸体!”玉柱惊惶地指着地上刚被扒出来的麻袋。 我忽然想到,王管家说过,共有8具遗骸。 一道想法如电光石火般在我心中闪过,或许,我可以借助眼前的七具遗体,去解救小寒的家人。 “快!还有七具!帮帮忙!都挖出来!搬到车上去!”不等话说完,我已经捡了根木棍,开始翻土。 “什么?还要带走?” “别问了!姑娘说什么是什么!火都烧到树杈了,赶紧的吧!” 时光在悄然流逝,我们果真挖出了七个大小不一的麻袋。 柏树的枝桠像是被涂上了金红色的颜料,随着火焰的跳跃而闪烁着不祥的光芒。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每一片叶子,将它们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阿般,我们得尽快离开了!”我蹲下身,抚摸他的头发。 “去哪儿?”他精疲力尽地跪坐在土地上。 “你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呗!”玉团用尽全力想要把阿般拉起来。 玉饴焦急地催促:“树快倒了!我们得快点走了!” “都装我们车上了!”玉柱在院外高声喊道。 树皮在高温的炙烤下龟裂开来,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仿佛是树木在痛苦地呻吟。 “阿般!整个随园的人都没有逃脱,你可得想清楚,他们因为你,到底死的值不值得!” “我,从未离开过这里……我能去哪里呢?” 望着他迷茫地眼神,我擦了一把汗,朝他伸出手:“你阿爹可还有未了的心愿?先活着吧,其他的,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他的手指缓缓触碰我的手掌,像是无声的承诺,穿透了所有的不安,我包裹住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拉他站了起来。 门槛之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斑驳,阿般用颤抖的手扶住门框,感受着木质纹理间流淌的温度。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双目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我与他交换眼神,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我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凝聚在这一刻。 抬起沉甸甸的脚,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缓缓地,却坚定地,踏出了那艰难的一步。 终于,那一步重重地落在门槛的另一侧,伴随着一声轻微却坚定的落地声,他成功地迈过了这道象征着转变与新生的门槛。 我与玉柱各自驾驭着马车,预备离开随园。 “姑娘,这些尸体运到哪儿啊?”玉柱捏着鼻子,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玉团也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刚刚搬的时候也没觉得,这味儿也太冲了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呕~”玉柱眼睛不由自主地眯成了一条细缝,仿佛想要阻挡气味的入侵。 我也感到有些困扰,竭力抑制呼吸的欲望,双唇不自觉地微张:“前方有座废弃土地庙,我们先将他们埋在那里,过了今晚再作商议吧。” 道路宽广而崎岖,被夜的帷幕遮蔽了它的轮廓,只有凭借月光和记忆,才能勉强办认出前行的方向。 我手持长鞭,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想要穿透这浓重的夜色,看清前方的每一步路。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车轮碾过泥土,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辘辘声,与马蹄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悠扬的夜行曲。 “姑娘,这些……人,都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们挖出来?”玉团爬到我跟前,说出憋了很久的疑问。 “他们,都是,因为我,死的。”阿般声音飘忽不定,从我身后传来。 “啥意思?到底咋回事啊?”玉团扑腾着爬走。 “你别乱跑,姑娘刚学会驾车,还不稳呢!”玉饴阻止道。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路,敷衍道:“别问那么多!我们先将他悄然带回家,这两日,让玉柱探查囚禁小寒姐姐之处,设法放火,将他们解救出来,以这些遗体顶替他们……” “哦~我知道了!佳人欲行李代桃僵之计?”玉团抢先回答。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1章 废弃土地庙 庙门半掩,木质门扇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裂缝中透出几缕光影,似乎还能窥见过往信徒虔诚的身影。 土地庙四周杂草丛生,野花在风中摇曳,它们在这片废弃的圣地找到了新的家园。 “瞧这情形,应是许久未曾有人踏足了,就在这儿吧。” 我随便指了个位置,玉柱他们便开始将麻袋一袋一袋搬运至空地上。 庙内,神像蒙尘,香炉倒塌,石墙上爬满了青苔,只有那几根残破的蜡烛默默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寂寞。 阿般默默地一个人站在庙前的台阶上,曾经承载着无数信徒的脚步,现在却被野草和小树苗侵占,它们顽强地从裂缝中生长出来。 “阿和。”阿般嗓音轻缓。 我听到喊声,回身应他。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等着我走到近前。 “这个庙,我听阿爹提起过。”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随园向西八九里,有个废弃张仙庙,墙画是手持弓箭射天狗。”阿般似乎是在复述王管家的话。 我朝内四周瞅了一眼,神像依旧庄严地坐在那里,身上的金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泥土本色,显得有些落寞。四周的壁画,那些曾经生动描绘着神话故事的色彩,已被岁月涂抹成了灰暗的背景,只有偶尔的几抹残留的艳丽。 “好巧啊,你出随园,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里。”我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是你进密室前,阿爹对我说的。”他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 我顿时感觉这个庙非同寻常:“为何提及此庙?” “不清楚,他当时,已气息奄奄,话语断断续续。”阿般略有些遗憾。 “对了!阿般!你还记得吗?你阿爹的两个大箱子!” 阿般闻言,双眼一亮。 “等我们回去,打开箱子,就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阿般微笑着,大步流星地跨步,协助玉柱他们一同挖掘土地。 夜色渐浓,星光稀疏地点缀着深蓝的天幕,街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小巷的石板路上。 我们几人像几只谨慎的猫儿,牵着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熟悉的巷弄间。心跳随着步伐的轻盈而加速,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生怕一丝声响会打破这夜晚的宁静。 家后门的石阶仿佛是一道关卡,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推开门扉,那吱呀一声在我耳边显得格外响亮。 经过外祖母的院前时,我们放慢脚步,耳朵微微侧倾,聆听屋内的动静,生怕一丝声响惊动了熟睡的他们。 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可能发生的情景: 门锁会不会卡住? 富贵儿会不会突然醒来并开始吠叫? 万一娘亲还没睡熟,我该如何解释自己深夜回家的原因? 如何向她解释阿般的存在?并将他留在府中? 这些念头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在我的思绪中飞舞,让我感到既焦虑又烦躁。 “阿和!” 我的心跳如同一只不安分的鹿,在胸腔内狂奔乱撞。 还好是余念的声音,我拉着他小跑进他的房中,小心地介绍阿般给他认识。 余念审视着阿般,阿般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仿佛深吸一口气就会打破四周的宁静。 “让他今晚先在我这里歇下吧。”余念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 我不敢直视余念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肩膀下垂。 “你看看你们这副模样!泥里滚了几圈?”余念捏着我的衣角,嫌弃得不行。 我咧嘴对着他赔笑道:“念哥哥,你得替我保密,我明日应付完娘亲,就来安顿阿般。” “阿和!”阿般不情愿地拉着我的手臂。 “快些回去沐浴吧!”余念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拍拍阿般,一番安抚后,才回到自己的院落。 在梦境的荏苒中,一阵紧迫而雄劲的犬吠声突兀地穿透梦境,惊破了我的睡意。我惺忪的双眼缓缓睁开,富贵儿那饱含热望的眼神与摇摆不停的尾巴,一同唤醒了我沉睡的意识。 “富贵儿~”我轻声呼唤,双手穿过帘子,轻轻抱住富贵儿的头,闭上眼小憩,享受这短暂的宁静。 “姑娘!” “咳咳,姑娘!” 玉团和玉饴低声细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知道了!知道了!能不能别念了……啊……娘亲!” 娘亲正端坐在床前,死死瞪着我,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紧张和压迫感。 我蹬开富贵儿,从床上跳下来,双手环抱住娘亲的腿:“您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提前叫醒我呢?” 我眨巴着眼睛,歪着头,嘟起嘴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玉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完了完了,小姐这是啥意思啊?难道是老爷告知了她我口无遮拦之事,要把我赶出允府?” 我幸灾乐祸地嘲讽她:“玉团,你这就是心虚!” “反正我都说是你教我的,我不管~”玉团仰天长叹。 我趴在富贵儿身上,慵懒地不想任何事情。 该来的终究会来,风平浪静地吃过早饭后,家庭会议如约而至。 因为余念朝考通过,任职翰林院,只罚了他连续一个月回家后,吃一盘他最不爱吃的肥腻红烧肉。 然而我,呵呵,我就不一样了,入宫之事还尚无定论,不过,两年内都不可出府,即便生日也不例外。 被气笑了,哈——哈——哈—— 算了。(2000字怨气没发出来。) 我垂头丧气地跟着余念,往他院子的方向走。 “阿和,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留在我们家?”余念低头悄声问道, “他家都被烧了,能去哪?”我反问。 “净瞎胡闹!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我提议:“哎!对了!念哥哥!你学识渊博,可以教他读书识字哎~要不就让他住你那好了。” “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一辈子都呆在我屋子里?” “是哦……”我若有所思。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2章 阿般去留 “这样吧,我出钱,在附近给他租间小院,让他自力更生吧。”余念决绝地说。 我想到他的身份和那敏感的容颜,立刻制止道:“不行!” “怎么不行!他只是在随园中,照顾过你一些时日,我们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余念还在喋喋不休,我抠着嘴上的死皮,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阿般的身份告诉余念。 “恰好,你那个蛆虫我已经替你培育了,我们先去你院里查看一下。” “念哥哥,你这办事效率,可以啊!”我由衷地赞叹,并向他举起大拇指。 “少来捧我!你这么做,究竟所为何事?” “将幼蛆放入患者受感染的伤口上,当幼虫吞噬腐肉后,再更换新的幼蛆,患者伤口组织坏死的面积较快减少,肉芽组织生成与伤口愈合速度也较快。” 余念撇撇嘴:“你这都从哪看的?” 我随手提起一根木棍,翻动着一堆半湿半干的稻草,豆腐渣有些干了:“玉团,跟厨房要点淘米水来!” “玉团不在,她去看望周侍卫了,我去吧!”玉饴应声答道。 “噢。”我轻轻盖上稻草,甜甜地笑道:“念哥哥,何不先拿周侍卫练练手?嘿嘿!” 余念嘴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为了那个阿般吧?他昨日死都不愿沐浴,和衣躺在外室的榻上睡了一夜。真是脏死了。” 我有些小心疼,环顾周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将阿般的身世说与余念听。 余念在听我讲述的过程中,眼神中闪烁着焦躁的光芒,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噬周围的空气,而每一次呼气则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那紧握成拳的手指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终于,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再也按耐不住,猛地站起身,声音中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不能留着他!现在就把他交给官府!” 我拼命压制他,让他小声些:“送他去官府,岂不是前功尽弃?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那个太监!就是绑走你的人!你差点因此丧命!你还要维护他!你是认为自己有神仙般的能耐,下凡来拯救众生吗??” 余念手指不停地敲动着桌案,指尖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早知道你反应这么强烈,我就不告诉你了。”我吹着他的指节,委屈的说:“不信你了,你都不站在我这边。” “就是向着你,才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余念的声音转变回了温柔细腻。 “没有犯险!只要我们将他藏的严严实实的,想杀他的人就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太子妃的副侍太监也将他藏了这么多年,下场如何?阿和,你这是在拿全家人的性命,来赌你的善心。随园可能有一二十人,允府呢?光是仆役侍女,就不下三十人,他们的命就不重要嘛?” 余念的声音如同山林间清泉般清澈,却字字句句刺痛我的心。 我站在窗前,望向院中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日复一日,时光荏苒,几天的光景就这样静静地流淌过去,如同细水长流,悄无声息地带走忙碌的脚步,留下了沉甸甸的思绪。 我一直躲在自己房中,回避日常琐事,不愿听闻世间纷扰,独善其身,我的人生好似重新回到了正轨…… “玉团,你回来啦?” 玉团欢天喜地地跑进来:“周大哥终于能下床了!今日念公子还扶着他,在他家院子里走了两圈呢!” “真的啊!看来我们家姑娘的虫子发挥了功效呢!” “嗯!说不定,再过几日就可以回去当值了!” “哦~那也很快……就能来娶你喽~” “你个臭玉饴!你瞎说什么呢!” “啧啧啧~还不让人说了~” 透过屏风,看到她们打闹的身影,窗外的天空仿佛被无数色彩斑斓的画笔涂抹,从温暖的橙红渐变到梦幻般的紫罗兰,每一丝云彩都被赋予了生命,舞动在无垠的苍穹之下。 我的心情如同这壮丽的景色一般,充满了无限的宽广与深邃。我感到自己仿佛与这宇宙间的美好融为一体,所有尘世的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感动和对生命奇迹的赞叹。 “姑娘,玉柱回来了。”玉饴步入内室,点燃一支新的熏香。 “可能是在外面跑了两天,心都野了,我这几天,看话本都没了兴致了。”我把书丢在一旁。 “咱们早就看出来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一页,姑娘口口声声在家关禁闭,其实啊,心早就飞到天上去了!”玉团戏谑。 “好吧~最近,外面都发生什么新鲜事儿了?”我坐起身,抱了条引枕。 玉团眉开眼笑地将玉柱唤进屋中。 玉柱拉过一张玫瑰椅,盘腿而坐,兴致勃勃地笑着说道:“姑娘,你这几日闭门不出,谁都不见,念公子每日都来,还买了好些东西,我都给您放绣阁了。” “嗯。”我淡淡回应。 “对了!大壮听了您的建议,现已成为皇都话梅味瓜子售卖达人,火爆异常!八卦也不听了,还计划不久后在衙门附近租赁铺面,不摆摊了!” “姑娘还记得之前给念公子叫魂的那个师婆吗?近日她声名鹊起,一户人家的女娃,四岁了也学不会走路、说话,那师婆挥刀施法,女娃娃竟就开口叫娘了!皇都想要拜访她的人络绎不绝,这个师婆却嫌弃人多纷扰,散她修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玉柱见我兴致索然,不禁慌张失措,放下双腿,笑容僵硬。 “哦!还有一事!万宁侯府的方小姐已经回宫了!不过听说她还遮面示人呢。世子即将舞象之年,众人猜测,今年陛下寿辰,就会给世子赐婚呢!” 说起方觉夏,我忽然想起了还在她身边的小寒,一时有些惆怅,我原本,还答应了她,救她的姐姐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3章 救人计划 “姑娘,姑娘?”玉柱的呼唤,将我从一阵恍惚中拉回现实。 “您之前,不是画了张图,命我去寻间宅子吗,我这两日观察下来,除了守卫更换频繁,也没什么异样啊。” “守卫多吗?有后门吗?没人进出吗?有什么声音传出来?”我一口气问出一连串问题。 玉柱见终于说到我感兴趣的话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蹲坐在椅子上,手脚并用,形象生动地描述着: “没后门儿!前门儿的守卫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约莫有八个人吧!没人出来,就一日三餐有人给送饭,吃完再收走,至于声音……我离得有些远,未曾听见。” 我习惯性地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方来回移动,抠着嘴上的死皮,思考片刻。 “姑娘,你不是说,要用那批尸体救回小寒一家吗?怎么救?何时行动?” “玉团,你别吵!没看姑娘想事儿呢!”玉饴瞪了玉团一眼。 我顾盼间,微笑问:“现在什么时辰啦?” 玉柱立刻回答:“刚过了酉时。” “那那帮人,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玉柱转了转眼珠,紧接着说:“一般得戌时左右才会有人给他们送饭,戌正再来人将饭盒取走。” 顿了片刻,我拍案决定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咱们就去把小寒的家人解救出来!” “啊?今晚?” “什么?” “啊?” 我看着他们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我,我打了个响指,将他们聚拢过来,小声说出我的计划: “安排任务!玉柱!你一会吃过饭,就牵了马出门,多购些显眼的甜水,最好要贵的。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是谁家的那种。” “姑娘,您若是想喝,现在去买才来得及,何须等饭后再去,若错过时辰,人小店可就都关门了!” 玉团拍了下玉柱的头:“你个笨蛋!用脑子想想也不是姑娘想喝啊!” “别打岔,听我说完!”我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榻上:“亥初时分,你就假冒万宁侯府的人,把甜水给他们送去。” “啊?这么多人,不得洒了?我直接让小贩把摊支过去,给他们现做得了。”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调侃他:“你挨打是真该啊!我们干这事儿能肆无忌惮地张扬嘛?难道我是真就想请他们喝甜水啊?!” 玉柱捂住嘴巴,蹲在座椅上,不再吱声。 我话题一转,问玉团:“玉团,还记得上次给念哥哥燃放烟花的事嘛?” “当然啦!那夜满城璀璨,火树银花,五彩纷呈!” 我嘴角一扬:“包的哪家的炮仗店?今晚就再包下他们店,就说……我惹了娘亲不高兴,把烟花炮竹全放了,哄我娘亲开心!” “嗯!我现在就去!” 我拉住玉团:“哎!别着急啊,一会儿先垫个肚子再去,玉饴!” 玉饴脑袋蹭的凑到我眼前:“在!姑娘” 我指向院外的大缸,微笑道:“那里的稻草品质上乘,再帮我寻些来。” 玉饴有些失望地嘟囔:“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儿呢~” 我认真地说:“多备一些!要干!碰一点火星就能着的那种,待会儿派上用场。玉柱,你送完下了药的甜水后,待他们喝下、昏昏欲睡之际,将点燃的稻草扔进院子里。” “这样不会烧到院中的其他人嘛?坏人还好,烧到小寒姐弟可怎么是好?”玉饴担心的“啧”了一声。 “院子我进去过,是个四合院,中间是空地,人都在屋里关在笼中,你们到时候就尽量往中间扔。”我解释道。 “行!放心吧姑娘!你就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我歪头一笑,不假思索道:“干嘛要等,我要和你们一同去!” 玉团哭丧着脸劝阻:“你可别!被发现了,我真的会被赶出去!” 我目光坚定地问:“那你们说,救人之后,该如何安置他们?” 他们面露犹豫。 “就……” 我定睛正视他们:“带回家?” “那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so~”我耸耸肩,双手一摊,还得是拜托余念出马了。 我特意换了件墨色弹花暗纹锦服,蹦蹦跳跳地来到饭厅吃饭。 娘亲依旧垂着眼帘,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整理了一下衣襟,在她身旁坐下。 “娘亲,这两日我亲手绣了一个荷包,想送给您(其实是玉饴左手胡乱缝的)里面放了我新研制的‘象藏香’,可以缓解您痰多咳嗽、久咳不止、胸闷等症状,希望您身心快乐,无有诸病。”我嗲声嗲气地说道。 娘亲斜睨了我一眼,没有搭话。 “禾禾,差不多行了,二宝儿给你留了台阶儿,你跟着下来吧。”虹姨接过我的荷包,塞进娘亲怀中。 我对着虹姨挤眉弄眼,虹姨一副明了的模样:“呦~这上面绣的什么呀这是~我可吃醋了!只给你娘绣啊!嗯~真香~我看禾禾也不怎么喜欢,我就收下了啊!” “你这人~上面有我名字的!”娘亲夺过荷包,系在自己腰间。 我喜上眉梢,低声在娘亲耳边呢喃:“感谢娘亲宽恕女儿~其中藏有秘密,您今晚过了亥时再打开一探究竟吧。” 娘亲莞尔一笑,用力捏了我的脸一把。 终于哄了娘亲不再生我的气,吃饭时的氛围也感觉欢快了许多,想着晚上还有事要办,我还多吃了半碗米饭。 等我们吃过了饭,余念才匆匆赶回家,身穿朝服,神情尽是疲惫。 “念哥哥!你回家好晚啊~每日都忙些什么呢?” 余念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新入仕途,事务繁多,你终于肯出门见我了。” 我把他拉到角落,嘿嘿笑道:“你是不是,已经租好房子了?” 他俯下身,手遮住唇,贴近我的耳边低语:“之春里,靠近古方路,还算僻静。” “哦吼!您这效率,牛啊!” “等过几日,找人打扫一番,就让他搬去住。” “具体位置呢?” “干嘛?你要去?不行!”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4章 影安 “哎呀~我提前去看看!哎呀~行不行~行不行~”我故意撅起嘴巴,使劲儿摇晃着他的手臂,眼巴巴地望着他。 余念无可奈何地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给你!切勿被禾姨察觉!我可不想吃红烧肉了。” 我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脸颊,柔声说:“瞧你,也不见你吃成胖子啊!” “行了,你别花钱给他添置了,我已基本备齐了。” “嗯嗯嗯!行!”我收了钥匙,问清具体位置,便迅速跑回自己的院子。 玉饴早已经等候多时:“姑娘,已经把何叔骗到厨房了,现在后门没人!” “干的漂亮!东西拿齐了吗?” 玉饴拍拍背在身上的包袱,郑重地“嗯”了一声。 “OK!出发!” 我俩抱着必胜的决心,蹑手蹑脚地避过众人,打开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玉柱百无聊赖地躺在马车上摆弄着鞭子。 玉柱拍打车框,惊的他腾的坐直身体:“姑娘出来了!” “甜水呢?” “里头呢!怕迷不晕他们,买了二十份!姑娘上车时,小心一点。”玉柱放下脚踏。 我将车上的铃铛取了下来,拿手帕包起来,瞥了一眼马车:“现在还有租车的嘛?我们的车太扎眼了。” “厨房运菜的车怎么样?” 我拍手称快,让玉柱赶紧寻个由头把车借出来。 我与玉柱一人一辆马车,驾驶到了巷口。 之前都是在宽敞大路上驾车,这次换成这些宽窄不一的巷子,竟然有些难以适应。 玉饴在车厢中给每碗甜水下药,也是废神,出来时满头大汗。 为确保不被察觉,玉柱将马车停在隐蔽之处,独自驾驶厨房借来的二轮板车,载着二十碗甜水,进入巷子。 我和玉饴在巷子里鬼头鬼脑地走在阴影中,神经紧绷。 “俺就是个帮忙送货嘞!是一个方小姐预订嘞啥东西,让俺给恁送过来,那俺不得收了摊再过来莫。” 听着玉柱别口的地方方言,我俩不由嗤笑。 “滚!滚!滚!送错地方了!” “耶~米有吧!恁这儿不是胭脂巷,燕婷路吗?方小姐?” 两名雄壮的守卫互望了一眼,又瞥了瞥玉柱身后的食盒:"甜洋花"的?何至于摆摊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眼看守卫朝着玉柱走去,玉柱急急辩解:“那是人家租嘞俺嘞车,让俺送过来嘞,恁到底要不要啊?俺还得回家嘞,能墨迹哎!” 守卫犹豫了好久,才开门叫了两人,将食盒一一抬进院中。 眼看计划顺利进行,我欣慰的与玉饴交换眼神,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和不安。 我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躲在阴影处静候。 “你怎么还不走!赶紧离开此地!” “不用俺收啊?”玉柱探头向院内张望。 “瞎看什么!挖了你眼珠子!赶紧滚!” 玉柱只好赶着车,离开那里。 我和玉饴看着那两名守卫依然守在门口,内心有些焦躁不安。 我只好暗示玉饴开始启动B计划。 玉饴点头,从包裹中小心翼翼抽出一支熏香,拿出火折子点燃,尽量放置在离那二人较近的地方。 眼看着香薰燃尽,两人还是无动于衷,玉饴着急忙慌又点了一支。 此时,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东束火光冲天而起,它们在最高点绽放,犹如繁星坠落,又似彩色的雨滴酒满天际。 两名守卫的目光随着烟花的升腾而上升,随着它们的绽放而惊叹。 玉饴趁势又走向前几步,将香扔在了离他二人较近的地面。 两人很快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我和玉饴一人拿着一支香走至门口,又在他二人的鼻尖划动,恐怕他们被晕的不够深沉。 玉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吓了我俩一跳,他贴耳趴在门缝倾听:“没动静了,要不我们开始吧。” 玉柱指了指马车,我们才发现,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将稻草放在木板上,我竖起大拇指,回了他一句:“优秀!” 玉柱和玉饴沿着房屋边缘驾车离去,我看着一团火光呈一道弧线在空中划进屋内。 我躲在墙角等待了半晌,无人出来,推门一试,里面上了门闩。 我找到玉柱,让他踩在马车上,爬上院墙一看究竟。 玉柱一下蹦到车上,惊的马儿鼻孔扩张,急促地喷着热气,马蹄在地面上猛烈地敲击,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有节奏的响声。 玉柱紧急拉紧缰绳:“姑娘,墙上有石子儿。” 他的袖口一道狰狞的伤口,紫红色的血肿在皮肤下,隐约可见。 玉饴拿出口袋里的红色药瓶洒在伤口处:“幸好我拿了药,到底是多谨慎呐,墙建的那么老高就算了,还要在砖石里还夹杂石子!” 我为玉柱缠着绷带,眉头皱成“川”字:“前门也锁着,不知道怎么进去。” “我没事儿!我去撞门!”玉柱信心满满地就要冲去。 玉饴拉住他:“你可拉倒吧,姑娘,我看那门是木头的,拿火将门烧了进去吧。” 我反驳:“烧门得烧多久?等我们进入,烟雾恐已引人注意。” “我从隔壁屋顶爬过去!” “围墙高厚,想必瓦片也是带钉筒瓦,到时候你腿也别想要了。” “啊……那该怎么办?” “救命!咳咳!有人在吗?救命……”寂静的深夜,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穿透了这片沉静的世界。 “是有人在外面吗……救救我……”近乎虚无的求救声如同细丝般纤细,断断续续的从宅院中传来。 我们急忙跑到门口处,对着门缝小声喊:“你是谁?你是影安吗?” “咳咳!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喜出望外,握住玉饴的手,激动地对里面说道:“影安,别怕!我是你姐姐甜甜的朋友,她托我们来救你了!” “姐姐!真的嘛!姐姐!” “她不在,影安,你告诉我,里面有多少人,他们是都晕了吗?你在何处?可以打开门吗?”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放火 "他们,皆不省人事,我身陷囹圄,无法触及到那扇门。我的足踝,受困于铁链,束缚在柱子上,无法前行。" “人都晕迷了,你在人身上扒扒,有没有钥匙解开你身上的锁不就完了吗。” 听着玉柱不耐烦的语气,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影安,他们手上是不是佩戴护腕?” “嗯!有。” 瞬间,我心中燃起希望:“你可否触及得到?” “我……尽力而为。” 等待的时刻仿佛变得无限漫长,我的心情如同一杯满溢的瓶子,焦虑与担忧填充其中,难以平静。 “拿到了!” 喜悦与满足如久旱的甘霖,滋润着内心。 “快!用劲儿扔出来!”玉柱焦急地催促道。 玉柱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护腕的边缘,手掌顺势合拢,将护腕握在手中。 “原来还是个护臂呢,这下可好了,直接就能攀墙进去了”玉柱说着,戴上了配有金属片的护臂。 那扇门终于被打开,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名壮汉,他们膀大腰圆,都已失去意识。 田影安站在木柱旁,身影格外单薄,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手臂修长,皮肤下的青筋隐约可见。 他的脸上布满了淤青和擦伤,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和血迹,每一道伤口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遭受的苦难。 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处那空洞的眼眶,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他仍用他那仅剩的唯一一只眼睛,坚定地注视着我,没有丝毫的闪烁或转移,清澈而深邃,如同不染尘埃的湖泊。 “枝姐姐?” 我微微点头,相视间露出了笑意:“你知道我?” 玉柱不知从何处寻得一串钥匙,逐个尝试着解开脚链。 玉饴又点了支香,在每个人的鼻间晃动。 玉柱终于解开脚链,田影安步履蹒跚地走到我面前,吞了吞口水:“二姐姐说过,你会来救我的。” 玉饴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素面锦缎袍为他披上:“这还是取自余念公子儿时的袍子,未曾想竟还大了些,待出去后,再为你做几件合身的。” “姑娘!”玉柱打开了房门,立于门口唤我。 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数个身影蜷缩在铁笼的一隅。镣铐的沉重声响不时响起,伴随着她们每一次细微的移动。 “影安!影安!”,一抹纤弱的身影从笼中伸出双手,小寒的姐姐身体瘦削得几乎只剩下骨架与皮肤。 “大姐姐!三姐姐!有人来救我们了!”田影安跪在笼前,紧握住田昕的双手。 “姑娘!恩人!请给口水喝吧!我实在忍受不住了!”一个女孩试图穿过栏杆抓住我的脚。 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望见远方的绿洲,她的眼神充满着一种几乎可以触摸到的热切与焦灼。 一时间,整个房间回荡着她们嘶哑的呼救声,每个人都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她们将手伸向笼外,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与渴望生存的火花。 声音在风中飘摇,像是对生存的最后挣扎,期盼着一线生机的出现。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看着她们痛苦的样子,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玉柱,怎么还没打开!” “快了!快了!”玉柱擦了擦额头的汗,快速地试着每一把钥匙。 院外燃烧的稻草渐渐减弱,只剩下一堆堆红色的余烬在黑暗中闪烁。 “你们的家在哪?我可以送你们回家。”我看着院中十几位女孩儿瑟缩地站在院中,如同风中的芦苇,纤细而脆弱。 “我嫂子把我卖给坊里时,我就没家了。”一个女生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 “我是被抢进来的,我爹为了救我,被权哥打死了,我爹没了,家也没了……”女生趴在另一位伤痕累累女孩子怀中,肩膀微微颤抖着。 ……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原本是计划救小寒的家人,此时面对这么多姐妹,有些不知所措。 田影安支吾道:“枝姐姐,在座的各位姐姐,皆因不屈从青楼命运,而被送到此处饱受折磨的。” “姑娘,玉柱回来了。”玉饴松开我的手。 看着玉柱和玉饴往屋中抬着尸体,院中的女孩子都往后退了退。 我开口说道:“各位姑娘,我初衷是为了救我朋友的家人,此时诸位不妨都先随我离开此处,在做打算吧!” 她们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玉柱将麻袋拖入牢笼之中。 我取过蜡烛,点燃一把稻草。 随着第一缕火星的跳跃,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紧接着,火焰如同被唤醒的生命,从稻草间缓缓蔓延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火焰迅速攀升,它们舞动着,仿佛一群狂野的舞者,在空中绘制出炽热的轨迹。 火光映照在周围的物体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焦香的气息。 “枝姑娘是打算烧了此处?”一位女子站出来,疑惑地问道。 “是的,此刻城中,火光易被发现,我们须尽快让火烧的更旺些,将那些尸体焚烧至无法辨认,方能避免泄露。”我答道。 一个女子手持烛台,拨弄着稻草,促使新鲜的空气流通,使得火焰更加旺盛。 “这些王八羔子每日折辱我们,我们将他们拖到笼子里去!烧死他们!”一位女子义愤填膺。 “对!烧死他们!” 眼看她们情绪失控,我忙挡在她们面前:“别别别!切勿冲动!如此行事,只会让我们沦为杀人凶手!不能让他们脏了各位姑娘们的手!” “枝姑娘,请你起开!这些人逼良为娼,坏事做尽,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对!把他们锁在笼子里!让他们也尝尝囚禁的滋味儿!” 我用尽全力拦在她们面前:“你们且听我一言!此举不值!这些人今夜失职,他们背后的主子自会教训他们的,或许,遭受比死亡更为残酷的折磨。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点燃火焰,尽早离开此处吧!” 她们总算驻足,不再气势汹汹。 “枝姑娘,你是好人,我们听你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安置 火势如同挣脱束缚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在夜幕下肆虐。烈焰腾空而起,像无数条赤红色的蛇信,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火光映照在周围建筑物的墙壁上,形成扭曲而狂乱的影子,仿佛地狱之门在此刻敞开,释放出无尽的热浪和毁灭的力量。 浓烟滚滚升腾,玉柱和玉饴从屋中跑出来,疯狂地咳个不停。 “姑娘,咳咳,可以了,时间紧迫,我们快走吧。”玉柱喘气如牛。 众人相互搀扶着,有的人眼神坚如磐石,紧握着同伴的手,步伐沉稳;有的人则在泪水中迷失了方向,眼神空洞,仿若灵魂已被抽离。 行动不便者,先行上了马车,身体还算健康的,则跟在车后快步跟随。 我们来到余念租的宅院,院落虽不大,但布局巧妙,中央是一块平整的空地,一侧有口水井,四周则是几间功能各异的房间。 主屋墙壁上挂着简单的字画,家具寥寥,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和几个柜子。 窗户则是小巧的木格窗,糊着薄纸以透光。 厨房紧邻后院,玉柱率先跑到水井旁打水。 原本还算空旷的房间,十几人站过去,竟还显得有些拥挤。 “各位姐姐们先在此将就几日,权当有个庇护之所。后续事宜,我再设法安排。” “枝姑娘,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要不……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一名女子说罢便双膝跪在地上。 “切勿如此!”我连忙拖住她的双臂:“眼前局势严峻,夜宿之处尚有着落,我已是尽我所能。此刻我亟待赶回家中。咱们共有一十七人,而我仅备了五具骸骨,明日势必有人大规模搜捕,诸位姐姐们切记谨慎,不要轻易出门。待我妥善部署好后,再与大家共渡难关。” “你放心!我们绝不给姑娘添麻烦!姑娘尽可安心!” 玉柱打了一缸水,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椅子上;玉饴则在悉心给姑娘们介绍药物的用法;几个女孩手持扫把、抹布忙碌地清扫屋子…… 我看着满屋和谐的景象,心底涌现的满足感让周围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 回到我的小院儿,玉团坐在院中秋千上,不知等了多久。 “你俩怎么才回来!还以为遇到什么事儿了,提心吊胆一宿!”玉团抱怨着,为我揉捏肩膀。 “好事是:我们将小寒的姐姐弟弟,都营救出来了。”玉饴一回屋就躺在了躺椅上。 “坏事是……” “坏事儿是,救出来了十七个人!” “十七?”玉团双手比划出数字。 我慢悠悠点头。 玉团大惑:“姑娘不是说就四个人吗?加上田影安和田湘,五具尸骨足够了啊,这怎么多出这么多?” 我无奈摊手:“我上次去时,加上小寒姐姐确实就是四个人,她弟弟年纪小,我也没算人数,只让玉柱挖了五具出来,岂料一进屋,我人都傻了。” “那……该如何是好?” “她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姑娘只好先将她们都送到念少爷租的房子里去了。”玉饴答道。 “都?” 我嘟起嘴,瞪大眼睛看向玉团。 “姑娘莫非真的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这么多人,倘若被邻里发现,该如何是好!?”玉饴语气冷峻,径直问道。 “上次我见到的那三位女子,现今已不知所踪,是经受不住折磨而亡,还是投身千艳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着这些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子,我心实不忍心……” “那就让她们自己走掉啊!”玉团洪声道。 “你小点儿声!这都三更了,你是想吵醒谁!”玉饴拉着玉团坐下。 我也有些踌躇不安,不知道今日之举,是不是又做的有些过于冲动。 “是姑娘回来了嘛?”南星的嗓音自院外飘来。 我们三人皆惊,瞪大眼睛,如木头人般定在原地。 我嘴唇紧抿成一道线,打着手语问玉团怎么回事儿。 玉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玉饴眼疾手快,熄灭了所有烛火。 “若是回来了,奴婢就回去跟小姐回话了。”南星语气婉转,我们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玉团!我知道你早就回来了,赶紧出个声儿吧,大半夜的,也别叫我来回折腾了!” 玉团拼命地拽着我的胳膊,我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向后仰。 我只好开了房门,挤出一丝笑意:“南星姐姐?嘻嘻!还没歇息呐?” 南星总是背脊笔直,头颅微微扬起:“姑娘还是让小姐省些心吧,日日等不到姑娘回家,小姐担心得,觉都睡不好。” “嘿嘿!知道啦!”我欲关上门。 “姑娘!” “哎!”我透过一条门缝回应。 “今日小姐还提及,夏日将至,蚊虫肆虐,姑娘的‘蚊香’可曾调配好了?” “还没呢,过两日就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关上门。 “姑娘!”南星又走近了一步。 我长叹了口气:“南星!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最烦拐弯抹角了!你想说什么,你直接说不行嘛!” 南星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姑娘幼时因蚊虫叮咬而起瘾疹,小姐日日为您忧心,守着姑娘,为您驱赶蚊虫,恨不得……” “南星!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星摇了摇头:“奴婢是想说,姑娘自从有了自己个儿的院子,就和小姐疏远了,从前入宫也就罢了,如今在府里养病,三天两日地见不着人,小姐就姑娘一个女儿……” “南星!”我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想让我多去陪陪娘?” 南星欣慰地抿嘴笑。 “害!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知道啦!我明儿一大早起来就去!” “姑娘!” “又咋啦?” “过了子时,便是二十三了。” 我刚要问,谁要过23岁生日了,忽然想到,四月二十三,是娘亲和狗爹和离的日子…… 我拍了下我的脑袋:“害!看我这记性!南星姐姐别急,我稍作洗漱一下,就跟你一起去找娘!”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通缉令 当我赶至暮云园,娘亲果然坐在梳妆台前,黯然神伤地擦拭着她的那些珍宝首饰。 竹沥已经趴在书案上酣睡,我戳了戳她,惊得她瞬间站立,我作出嘘声状,示意她与南星一同去休息。 我点燃了一根娘亲最喜欢的“帏中衙香”,置于香插之上,搬来一小板凳,在她身旁坐下。 “娘亲亲~”我依偎在她的颈间,蹭着她的脸。 “和儿今日又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我装出一副懵懂模样:“娘亲未看到我置于荷包中的纸条吗?我前去为娘亲放烟花啦!” 娘亲右手扶过我的脸颊,头倚在我的头顶,口吻轻柔:“和儿长大了,结交了许多朋友。” 我挺直腰板,握住她的手掌:“娘……” “娘亲也曾有过豆蔻年华,遗憾的是,娘并未拥有知己良朋,唯一的挚友,仅有一位虹姐姐。” 我偏头望向她。 “娘打小便就只有你爹爹一个朋友,他既是我的玩伴、爱人,亦是亲人……” 眼看她即将开启往事篇章,我及时打断她的话:“可是他背叛了您!他娶了别人,生了孩子,你们已经没关系了,娘亲还是别再回忆了!” “和儿,你未能深知,你爹爹也有自己的苦衷。” “有何无奈!别再为那负心人找借口了。”我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 “他有他的壮志雄图,你日后自会明了。” 我无言以对,不理解为何多年未见之人,娘亲依旧这么念念不忘。 “你日后有想做的事,就尽情去做吧,娘不会再束缚你了。” “嗯哼~”我眉开眼笑地打量着她。 “你个死丫头!何故如此盯着我!”娘亲食指轻戳了我的眉心一下。 “哎哟喂!我这不是得好好端详,确认是否是本人的亲亲娘亲啊。”我脑袋在她面前摇摆。 娘亲眯起眼睛,笑靥如花:“只是身边不能缺人跟着!出门须提前告知!” 我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收到!我保证!” “行了!你哪次承诺作数过!跟你外祖母面前撒个娇,天大的事儿都能让你蒙混过去!” 我头抵在她肩头,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那人家也跟您撒撒娇嘛~那支簪子好看,送给人家~” “给你!给你!都是你的!” …… 抱着从娘亲处获得的绣品、香囊、扇子、饰品,满载回到我的院子。 “玉团!你告诉玉柱,我想到我院子的名字叫什么了,就叫爱娘院!” “哈哈哈!什么呀!姑娘真的是,哎!真是没文化!”玉团编着辫子嘲笑道。 “姑娘,咱们还是多读些书吧。”玉饴拍拍我的肩膀,从我身边经过。 我自顾自地分着物品,才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姑娘醒了吗?” “这死玉柱,一大清早地,嚎什么!”玉团摔下手中的抹布,叉腰站在门口。 “快拿给姑娘看看!” “什么呀?”我和玉饴一齐凑到玉团身边,查看她手中的纸张。 “全城通缉,兹有恶奴十六人,风高放火,月黑杀人,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罪行累累,十恶不赦,凡禀报去向者,府衙赏白银百两,捕获者,赏银千两。” “田昕、田影安、何皎皎、张厌妹、乔言心、宋希儿、李茹、沈梦、郭一秋、史祺、戚燕、吴萍芷、张贞、祝茗、田湘、刘禧姒。” “这名单是少了谁?为何是十六个人?人数太多,他们自己都忘了有几个?”玉团困惑道。 玉柱答:“满大街都是!这该如何是好!” “现在恐是满城戒备了!”玉饴神色慌张。 “我未曾想到,他们竟然还敢报官,不怕被查到私设牢狱吗?”我自说自话地嘀咕。 “不是放了五具尸体吗?为什么还通缉十六个人?” “烧的面目全非的,哪能辨认出谁是谁啊!” 我灵机一动:“对呀!那么多人,画的画像也不怎么像啊!反正我没辨认出几个。” 我舍弃所有通缉令,不屑一顾:“更衣!出门买买买!” 在蓝天的画布上,太阳挥洒着金色的颜料,将云朵染成了轻盈的白色。微风不燥,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了一丝丝凉爽,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深呼吸: “哇哦~正是大买特买的好天气!” “姑娘真了不起!竟能说动小姐,放我们一起出来!”玉团兴高采烈地蹦哒着。 “这还是头一回,不用提心吊胆地在外面逛街游赏呢。” 玉柱尾随其后:“姑娘,通缉令的事儿……” “哎!这块布好看!”我拿起一匹柔软温和的碎花布料,抛给玉柱。 老板紧跟着我身后,赞誉有加:“姑娘好眼光!这料子质地坚实,透气性强,手感丝滑……” “嗯~就只有绿色的嘛?” 店主立时摇手回应:“各式颜色,任您挑选!为您呈上!” “不用!每种颜色各有多少库存?” 老板捋着他的小胡子:“大概,每色约有二十匹之数。” “行!我全都要了!掏钱!” 玉团边从怀中掏出印章,边大叫:“姑娘!买这么多干嘛?” 我挑眉冷笑道:“做工服~” “什么玩意儿啊!”玉团斜眼瞪着我。 “日后,你们皆着相同衣衫,懂否?嗯……鞋子也得统一!”我佯装严肃道。 玉饴将她的头和我的头碰在一起,小声嘟囔:“也没发热啊,又在发什么疯呢。” 我暗自窃喜,走出店铺。 “闪开!都闪开!滚一边儿去!” 马蹄声如同战鼓般急促地敲打在地面上。我本能地向后一跃,心脏狂跳不止,庞大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在我眼前闪过,只留下一阵疾风掠过我的面庞。 玉团奔至我身旁,歇斯底里地喊道:“闹市之中,竟还敢策马狂奔!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他们已远去时,一阵急促的蹄声再次响起,那匹骏马如同回归的闪电,带着满身的野性和不羁,重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挑衅 白掞的身影随着马蹄的节奏,一晃一晃地映入我眼帘,马儿步伐轻盈而从容,他姿态悠然,手中缰绳松松地握着,嘴角微微上扬,带给人一阵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 他卿身伏在马背上,咧开自己的大嘴,露出了那排不怎么整齐的牙齿,诡异的笑声从喉咙中发出: “呦呵~这不是意和妹妹嘛~怎么自己出来玩,也不叫上哥哥我!” 玉团和玉柱立于我身前,玉饴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平淡地回应他:“你是谁啊!” “唉!令人痛心啊!区区数日未见,妹妹便将咱们的点滴缘分抛诸脑后?”白掞眼神灼热地盯着我,马鞭轻蹭玉团的脸颊。 玉团脸憋的通红,拿衣袖使劲的揉搓自己的脸,我不想与他这种人做过多纠缠,没有理会他,准备转身离开。 “哎!”白掞挥舞马鞭,挡在我面前:“听闻昨夜妹妹包了间炮仗铺子,放了整间铺子的烟花,妹妹看得可欢喜?” 我抬眼看向他,冷冷回道:“关你什么事儿。” 白掞捂着自己心口,垂头丧气:“哥哥我就不开心喽~一座宅子,说被烧就被烧了,心痛啊~” (竟然是他的宅院?怪不得会大张旗鼓的报官。)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仍不动声色:“关我什么事儿!” “哎呀!莫非妹妹不曾想过,是你的烟花火星溅入到了我的宅院,才引发火灾?”白掞眉头紧皱,啧啧赞叹:“那么,妹妹可要对我负责啊~” “你胡说什么!我们明明是在长青街放……” 我生怕玉团说漏嘴,立马插话道:“既然宅子着了火,那就快去救火吧,无谓在此胡搅蛮缠,看来火势也没有很大,少来攀扯旁人了!” 白掞嘴角勾起,笑容里藏着一丝阴森:“妹妹真是不解风情,罢了罢了,哥哥我还有要事处理,来日再找你玩儿~” 言罢,调转马头准备离去,忽又勒紧马绳,回首冷笑:“听说你那哥哥,被匹马吓得丧魂落魄,唉,真是没用啊!” 他满脸嘲讽:“幸好并非亲哥哥,还是尽早将这胆小之人逐出家门,让哥哥我来保护你吧!哈哈哈!” “姑娘,果然就是他害得念少爷!”玉团忿忿不平。 “对了,小美人儿,你那情郎如何了?我看你也别跟个废人了,何不跟你主子一起嫁来我家,一同服侍于我! 白掞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狂笑,仿佛他是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主宰。 “你这人……”玉团忍不住向前理论。 我内心已经气到爆炸了,绕过玉团,走至街道上,大声张罗:“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大爷大娘们,你们快来看啊!” 我引领众人群围聚到白掞周围,抬手指着他喊:“这个人自称要娶我,还说要我和我的小姐妹一起嫁给他!我年幼无知,不太明白,愿各位亲友为我公断,如此求娶方式,世间罕见啊!” “这不是白家大郎嘛?” “当街求娶?我看看怎么回事?” “二人曾在状元巡街时公开争执,如今竟谈及婚嫁?” “此女提及嫁娶,如此轻浮,真是不知羞耻。” …… 一时间,人声喧哗,沸沸扬扬。 白掞反倒愈发得意,摸着他的马儿洋洋自得:“各位!白某惭愧啊!竟能得此女子当街求娶!家中虽有美妾数人,却未曾有正妻,如今婚事临头,白某也只好勉为其难接受啦哈哈哈!” “我呸!真不要脸!”玉团淬了他一口,恶狠狠地嗔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真是应了诸葛亮说的那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故作惊慌,从头扫视到脚,上下打量他,左右摇头,微笑着“啧”了一声:“你有如此想法,倒也情有可原!” 白掞挥舞着马鞭,骏马长嘶:“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不是说要求娶我二人嘛?我爹爹好歹也是内阁大学士,我也曾做过几日郡主伴读,白家虽位列显贵,然与我相较,略显不足,岂非欲攀附于我?” 白掞轻蔑一笑:“就你?谁家女人被休了,还带个孩子住在娘家的?区区内阁学士?图添个名头罢了!” “住口!不许你说我爹爹!”我假意恼羞成怒,指着他不客气地斥责。 “你爹算个什么东西!我说两句怎么了!你不过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我愿意娶你,是你祖坟冒了青烟了!” “哎呦喂!你何必如此抬高自己,似乎白氏一门有何等显赫背景一样。” 白掞内心激昂,恨不得将头颅高悬于苍穹之上:“我家父乃是兵部侍郎,已故万宁侯府嫡妻之亲长兄!毋庸提及先世老侯爷为陛下立下的赫赫战功,即便是那位声名正盛的世子,也离不开我表弟方斯年背后的侯府势力,方能风光无两!” 眼看他已经上头,我继续乘胜追击:“呵呵!依你之言,这位世子若非侯府助力,便不再是世子了?” “哎!正解!不说世子爷,就是当今恽王,也日日盼着,巴不得我表妹早日嫁到王府,成为世子妃呢!” “那又怎样,我可是葶苎郡主的伴读!恽王再权势滔天,将来也不过是位及人臣!” “太子殿下?哼!陛下眼里都没有太子,你觉得我会把太子放在眼里!?” 终于听到我想听到得,我欢快地拍手称快,款款走向马前,示意众人让出一条道路来:“真是笑死人了,大家快让让!这人一条直肠通大脑,光在那呼吸就熏到十里开外的人了!” “你个贱人!你说我什么!”白掞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嫌弃地走至马的后方,拔下自己的一根发簪,亮给他看:“与你这种脑子不灵光的人有何好言,姑娘我赏你的!” 说话间,我用力将发簪插入马臀,马儿顿时紧张,一声痛苦的嘶鸣响起,前蹄高抬,犹如被弹簧弹射般,瞬间腾空跃起,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狂奔向前,鬃毛在风中飘舞,整条街道似乎都在为它的奔逃而震颤。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又是他 我们刚到之春里,只见影安在巷子里横冲直撞,玉柱急忙将他抓住,提溜回宅子里。 “你个小屁孩儿!为何在外胡乱跑!”玉柱压低嗓音,对其进行责备。 我们也跟随进入屋内,紧紧关闭房门。 “切勿动手!实在是万不得已,才让安儿外出寻郎中来!”田湘从耳房匆匆赶来。 玉团察觉到她的动静,不慌不忙地问:“找郎中做什么?” “有个姑娘,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割了手腕,泡在水中不知道多长时候,现在人已经昏死过去,生死未卜。” “什么?她为何要割腕?”玉饴惊呼道。 “快带我去看看!”我小跑两步,步入耳房。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那张略显简陋的木床上。 一位女子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床畔,一圈焦虑而又关切的脸庞环绕,姑娘们紧紧围坐,满载担忧与不安。 有人紧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给予她力量;有人低声安慰,话语间流露出深深的关怀;还有人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泪光,默默地为她祈祷。 床榻之上,少女历经救治,终于不再昏迷,缓缓睁眼。 “为什么要相救我……”她绝望地闭上眼,眼眶深陷,眼角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你个傻女子!为何要糟践自己!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为何还要……”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女生,双眼通红,嘴角抽搐着。 “我们姑娘费了那么大劲把你们救出来,还冒着生死存亡风险将你们藏在此地,你却一个人关上房门寻短见,你有何居心!你这不是拖累我们姑娘吗!你怎么这么自私!”玉团义愤填膺。 玉饴也罕见地显露恼意:“就是啊!这位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若真是死在这宅子里,你让我们姑娘如何处理?就算你不为自身着想,也要为这么多人的处境考虑啊!大家伙儿现在绑在一条船上,你一了百了了,外面正是风声鹤唳,你让我们怎么处置你的遗体?!” 看着她俩一通输出,我的乳腺稍微通畅了些,正欲开口,一名女子站起身说: “姑娘莫要生气,我等……近日都是遭受巨变的苦命人,一时承受不住,做出荒唐之举,您请放心!我们等必定相互警醒,不会再发生类似状况!” 我目光转向她,试探地问:“你是……乔言心?” “枝姑娘竟识得我?”她露出一丝惊讶。 “你们的画像满大街都是了,画的像不像不知道,反正我们姑娘过目不忘,些许小特征也能辨认出你们!”玉团的语气颇为得意。 “这么说,我们如今成了通缉犯?”几人站起身,聚拢在我身旁。 我“嗯”了一声,点头回应。 “真是讽刺!不去捉拿拘禁我们的人,反倒来抓捕我们!” “各位还饿着肚子呢吧!赶快来喝点粥,补补元气!”室外一声喧哗,玉柱高声呼唤。 于是,耳房之中,拖拉的脚步声响起,十数人离去,室内顿时空旷。 玉饴盛了些饭菜放在床边,床榻上的女生也只是背过身去,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和玉团在屋中坐着,门外哀伤的抽泣声清晰可闻。 一个女生正低着头轻轻地啜泣,泪水滴落在碗中。 玉团寻着哭声,走至餐桌前:“玉柱,你怎么大中午的就给大家买粥啊!这能吃得饱吗!” “这……我这是在袁记买的鸡丝燕窝,想着给姑娘们补补身体,哎呀,我,我再去订些吃食送过来!”玉柱双手腾在空中,不知所措。 “不是的!我其实是……想起我阿娘了,她每个月十五领了月例银子,都会给我带份袁记的鸡丝粥,我……就是……想她了……”女孩儿紧紧咬着嘴唇,强忍泪水。 众人放下手中的餐具,沉默下来。 女孩儿继续抽泣着说:“我那日,若是不执意上街买那串珠子就好了……” 我看她哭的伤心,憋了半天,只说道:“你叫刘禧姒吧,你看,多好听的名字,你阿娘也希望你能喜悦吉祥,勇毅坚强呢!” 谁知她哭的更伤心:“我被那个恶人捉住时,我阿娘都不知道,我怕她受牵连,家也不敢回!” “谁不是呢,我身陷囹圄之时,我父亲正庆五十岁寿辰,我还为他在‘墨香斋’购得一方桐花墨,可怜我父亲知天命之年,还要承受丧女之痛。” "何须如此悲观,你尚在人世,何来丧女之谈!等此事了结,各位安心归家就是了。"我忍不住接口说。 “我一个被白家大郎脏了身子的人,还有何颜面回家,岂非辱没家风。” “是啊,我也本想一死了之,若是没有那些人看着,在被那个丧尽天良的人渣侮辱后,我也早死了……” “我也是……” 众人纷纷去说,听得我头昏脑胀,然而还是从她们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等一下!各位姐姐们,你们……不是被千艳坊的所抓,逼良为娼吗?” 乔言心略一迟疑,迷茫的看着我:“千艳坊?那是什么地方?” “你竟然不知道千艳坊?”玉团嘴巴张成“O”型。 乔言心失魂落魄地坐在板凳上。 其中一名女子弱声说道:“我倒是知道……她们让我做什么秋季花……我宁死不从,她们便将我关去那个宅院中的……” “什么秋季花?……” “什么意思啊……” 又是一阵纷扰喧嚣,我看了看玉团,又将目光移向小寒的姐姐,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清那份迷茫的源头。 “在座的各位,恕我唐突,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嘛?”我拍了拍手掌心,打断她们的讨论。 话音落地,房间刹那间沉寂下来,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使得空气都凝固了。 众人目光交汇,仿佛在这一刻,言语变得苍白无力。她们的嘴唇紧闭,宛如无声地签订了一份神秘的契约,共同守护着这份沉重而又易碎的宁静。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终于找到小竹 “我先来吧。”田湘优雅地举起手,语气平静地开口。 回家的途中,我们四人都还沉浸在姑娘们的故事中,一路沉默: 张厌妹,被亲哥卖入白家为奴,遭白掞醉酒强暴,醒酒后又嫌弃她面貌丑陋,丢进千艳坊处置…… 何皎皎与李茹,踏青时被白掞觊觎,想要强行霸王硬上弓,被她二人合力捅到胸口,遂被殴打至一人断腿,一人毁容…… 宋希儿,她的弟弟不小心撞到白掞,被她的父母送给白掞抵祸…… 郭一秋,父亲为侯府供应春衣,小侯爷因狩猎时衣服破损出糗,被捕入狱,为救父亲,委身白掞…… 桩桩件件,令人瞠目……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我的心情也随之沉入了无尽的暮色之中,就像那最后一抹余晖被夜幕悄然吞噬,我的内心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每一步行走都仿佛踏在无形的泥泞之中,艰难而又沉重,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压抑。 “停!停车!”玉团吵嚷着下了车,将告示墙上的纸暴躁地胡乱扯下来:“贴!贴!贴!我让你们贴!” 玉柱拽住她,拖着她返回车上,通缉令散落一地:“玉团,别引人注目,我们快些回府吧。” “我就是看不惯官府这些蠢货!” “玉团!”玉饴捂住她的嘴。 我撩开车帘:“玉柱,别捡了,走吧。” 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布告墙,层层叠叠,贴满了各种通告和公文。旧的信息被新的覆盖,就像历史的记忆一层层累积。 一张纸张边缘微微卷曲,颜色也从鲜亮逐渐褪去,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黄书竹,女,年十岁有七,身高六尺有余,面容清秀,左眉中有痣…… “玉柱!你把那张撕下来给我瞧瞧!”我激动地指着那张寻人启事。 “原来是她!玉柱,我们还得回去一趟!” 我急不可耐地冲进耳房,寻到榻上侧卧的女子:“你是黄书竹!?” 女子紧缩着身子,双肩不自觉的耸起,几乎与耳朵相接,胸口地起伏像是被无形的巨浪推搡。 “姑娘!你吓到她了!”玉饴匆匆跑进来,从身后揽过我。 黄书竹趴到床边干呕起来,无力地喘息着。 “黄书竹,元宵节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玉团不等她恢复平复,迫不及待地问道。 黄书竹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背后也因恐惧而冷汗连连,衣服都湿透,抱着棉被不停地颤抖着。 慰藉了她片刻,见她依旧惊恐不已,我们唯有商议,待她情绪渐渐平复,再行询问她具体情况。 不过两日的工夫,裁缝铺已裁制出三十件颜色各异,款式相同的裙装,送往之春之里。 待我再去时,姑娘们已经换上了鲜艳的衣裳。 “枝姑娘,这颜色,会不会太过于招摇了?”田湘忸怩地提起自己淡绿色的裙角。 “不会啊,你看,玉团和玉饴也穿着这般,玉柱还没来,他的是青色的!”我得意地笑起来。 “我们一会儿啊,就带着味鼎轩的糕点去拜访邻里,告诉他们,我们姑娘把这儿租下来了!”玉团娇俏地一把搂过乔言心,轻快地来回摇摆。 “还要走访?不是更扎眼吗?”田湘略有些忧虑。 “我们姑娘看上了这条街上一间铺子,先行在此租赁宅院筹备,有什么好奇怪的!” “开设铺子?” “肯定是借口啦!”玉团又揽过田湘:“姑娘是考虑到,姐妹们也不能一直呆在宅子里,故而大家换上统一服饰,再低调一些,就算被人撞见,也只道是姑娘的小丫鬟而已。” 望着她们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再次为自己的机智安排点赞,随后说出内心的盘算: “我也真的是有意想要开间铺子的,各位姐姐若是无家可归,便可以经营这家店铺为生。如此一来,我只需出资,便可以在家中坐享其成,静待财富如流水般滚滚而来,落入我的口袋就行了!” 我陶醉在因为投资得当,呼吸之间就能听到金钱滚滚而来的欢愉之中…… 玉团率先举手:“姑娘打算开什么铺子?我可以负责收银!我最爱数钱啦!” 玉饴放下她的手,凑到我面前:“她只会咋呼!姑娘还是找我吧!” “你只会算错账!还得是我最可靠,都是我给姑娘管印章的!” “我还管姑娘的绣楼呢!” …… 玉团与玉饴又争执起来,屋内气氛瞬间热络,欢声笑语不断,每一位姊妹听闻我要开设铺子,皆纷纷毛遂自荐。 黄书竹倚靠在门框,虽身着一袭粉色裙衫,脸色却还是苍白无色,活像具骷髅。 “小竹,你终于下床啦!今日好些了嘛?”我探向她的手腕处,她的手指苍白而纤细,像是随时都会从手中滑落的玻璃珠,脆弱到让人不敢触碰。 “枝姑娘。”她的声音细若游丝,牵着我的手走进房中,步伐轻如鸿毛,每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仿佛地心引力突然增加了一倍。 她坐回床边,身体弯曲得像一张紧绷的弓:“正月十五,我正于房中梳妆,准备去观赏舞狮表演,我祖父慌忙把我从闺房叫出来,拉着我去后院柴房,把我藏了起来。然后又在我头上铺了些稻草,并把门锁上,方才离去。” “待我被人发现,拖拽至前院时,我阿娘他们都被麻绳捆绑,白掞正在殴打我的祖父,我阿爹看我被找到,跪在地上求那恶霸,拉扯间,白掞不慎摔倒,额头流血,站起后便从怀中掏出匕首刺向我父亲……” 她涕泗滂沱,泣不成声。 我接着她的话茬续道:“你娘欲奔向你爹,却被白掞的手下拿麻绳束缚,你的祖父情急之下言辞激怒白掞,他愤怒之际,持匕首捅向你祖父祖母,是这样吗?” 她紧闭着双眼,似是不愿再回首:“大致如此吧……” “那后来呢?” “我随后就被打晕了,再醒来时,手脚已被捆上,囚在白府的偏房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小竹的故事 小竹低哑的嗓音传入我的耳中: “待我醒来之时,丫鬟已经点上了一对通红的大蜡烛,桌上也为我准备好了美食佳肴。我暗地里将一旁剪烛心的剪刀藏于衾被之下。当那白掞扑向我时,我使出浑身解数刺向他,可惜仍被他察觉,仅是擦伤了他的胸膛……” 我心想:这个白掞也是倒霉催的,每次都被人捅胸口。 我挺直身躯端坐着,保持一本正经的面孔,严肃地询问:“然后呢?他伤到你了吗?” 小竹轻轻摇头,苦涩地笑道:“他掴了我一记耳光,将屋内物品尽数砸碎。我想,我家人因我而死,我既杀不了他,那我就自我了结吧,于是我拿剪刀捅向我的喉咙,谁知那白掞竟趁机夺走了去,他不仅向我道歉,还哄骗我说,会请宫中御医为我家人诊治。” “你信了?” “是的,我真是傻,以为只要陪伴在他身边,就能保住父母的平安。日日谨小慎微,期盼着他心情愉悦之时,便能同意我回家探望亲人。然而,直至我怀了身孕……” 我震惊之余,正欲为她把脉:“你……” 小竹却是冷笑一声:“在我从他妾室口中,得知我全家的死讯后,我便饮下了几碗桃叶水……” 我握住她的手,想说些安慰之词,她只是回握我的手,继续诉说: “其实,我本无意堕胎,只是,我千方百计逃出府邸,奔向衙门申诉冤屈。那府衙的昏官,表面上接收了诉状,背地里却与白家勾结,将我绑了回去。我深知报案无门,才在桃花盛开的时节,为自己讨得几枝桃花……” “你还去过府衙?那之前击鼓鸣冤的人,是你?” “应该是吧,除我之外,谁又能替我全家鸣冤呢。” “不是的,你的邻居钟叔,就是可怜你一直下落不明,家人惨死,才委托了今年的状元郎为你重开此案。” “我已从姐妹们口中听闻……”她眼神闪烁,紧紧抓住我的双手。 “嗯,虽然过程不太顺利,甚至诬陷是你……杀害了你全家……”我声音越说越小声。 “我深知此案再无水落石出之日,就算是死,我也对不起养育我的家人……” “哎~你别往极端想啊,状元郎是我表叔,我也有跟他一起去了你家院子查看,我相信,只要你肯出庭作证,再加上我们继续搜集有利证据,一定能为你讨回公道的。” 小竹嘴角下垂,不再是微笑的弧度:“枝姑娘,你尚且年幼,未谙世事,不懂这人心不古,一旦涉足官场,私欲杂念就会左右言行,遗忘初心。” 我挠挠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经过这几日,姐妹们的劝解,我已放弃自裁的念头了,遇到你们,是我的荣幸,我也不能辜负我的祖父祖母,他们拼了命,不就是想我好好过日子嘛!” 我拼命点头赞同:“是的!是的!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啦!我也正要同你说呢,那个白恶霸,前两日被我扎了马屁股,马儿疯跑,撞伤了正在施粥的李大善人,还殴打在场的乞丐和过路行人,今日我听闻,他已被关进大牢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求亲 我拼命点头赞同:“是的!是的!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啦!我也正要同你说呢,那个白恶霸,前两日被我扎了马屁股,马儿疯跑,撞伤了正在施粥的李大善人,还殴打在场的乞丐和过路行人,今日我听闻,他已被关进大牢了!” 小竹并未如我所期待的露出喜悦之色:“那又能如何,关押不过几日,便又会将他释放出来了。” “哎呀!你不要这么丧嘛!我今日前来,就是打算,让姐妹们联名写状纸,搜集他的所有罪状,一并向官府告发,好让他出不了监狱大门!” “但愿如此吧。” “我们都乐观点儿!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立于阳光之下了呢!” 我的美好愿景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就在午后,回家途中,便让我又遇见了,坐在马车上,刚出狱的白掞…… 他截停了我的马车,对着车中的我破口大骂:“枝意和,你个贱人!竟然敢给我下套!你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 玉团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可恶!这才关了多久!怎么就被放出来了!” 玉饴别住我的腿,不让我轻举妄动:“姑娘,还是不要与他口舌相争了。” 我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沓诉状,按捺住情绪。 白掞还在喋喋不休,玉饴让玉柱调转了方向,绕路回家。 我托余念将状纸递交给表叔,他只是平淡接过,嘱咐我,不要再多管闲事。 日子就这么又过去了几日,直到玉团火急火燎地将我从床上拽起来:“别睡了!姑娘!出大事啦!” 我突然被叫醒,脑袋嗡嗡作响:“咋啦!” 玉团呼呼地喘着粗气:“那个恶霸……” “白掞咋啦!不会搜到那个宅子了吧!”我急忙问。 玉团扶着腰,摆摆手:“不是……” 玉饴也从屋外跑进来:“不好了!姑娘!老太太让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准出门!”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俩:“为什么!我咋啦?” “白恶霸带了媒婆来求亲!” “白家大郎抬了好多聘礼来!” 二人一同开口,声音大到我觉得自己要被震破耳膜。 我揉了揉耳朵,还没反应过来:“哎呦我的天!还能再大点声嘛!” 玉团晃着我的肩膀:“你赶紧清醒一点!那个恶霸来咱们家,说要迎娶你!” “莫?!”我不可思议地呐喊:“什么鬼!” 玉饴为我梳着头发,面容凝重:“烟柳姐姐来传话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呢!那个白家大郎,怎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家中妾室多的,都能开两张牌桌开,还好意思来我们家求亲!” 我皱着眉头说:“原来不让我好过,就是这样啊!若是外祖母同意,就将我娶回家中,好好折磨我,不同意,也能让全城的人看我笑话,哼!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玉团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这不是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它恶心嘛!真是服了,肚脐眼儿放屁,他到底咋想的啊!” 玉饴安抚道:“姑娘别担心,老太太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流言蜚语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件事,那句“针不刺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感受到疼痛”的俗语,可谓是,至理名言。 我也曾感叹命运不公,让小寒那般坚毅的女子,历尽人生沧桑;也为小竹那平淡娴静的生活突发波澜而痛心;可怜乔言心等人因无妄的冤屈,每日只能在狭小的宅院里蜷缩,失去自由……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降临在我身上,我也只是尽我所能的,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直至那白掞携着聘礼,莅临我家,被外祖母驱逐出门; 直至白掞因此心生憎恶,怒砸三家三生堂; 我才深切地感受到此人的可恶至极,必须除之而后快! 皇都中,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娘亲容貌丑陋,心机颇深,妄想凭腹中胎儿和公主争夺夫婿; 余念因为父亲的关系,科考作弊,所以才能榜上提名; 三生堂赚黑心钱,以次充好,谋取暴利; 娘亲总是忧虑,担心因她之故,使我难遇佳缘,其实我真的觉得,她们想多了,好像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嫁娶而活。 然而,每日目睹外祖母唉声叹气,虹姨早晚奔波于药铺之事,余念更因谣言遭受同僚排挤,我深刻意识到,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采取行动,以击退这种种困扰。 听余念提及,表叔近日也因黄家案子悬而未决而困扰不已,我对表叔还是比较信任的,所以在与小竹的商讨后,我觉得带着小竹,同表叔说明事实,联手揭露真相。 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主角想做什么事,很容易感动龙颜,然后皇帝本人亲自出现在审案现场,坏人就因此难逃法网,绳之于法。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但是主角的方法还是可以一试。 于是我提议,采取人海战术,让表叔游说李大善人,进而借助李大善人的崇高声望,感召更多人士参与,大家一起上街游行,让更多的受害者都能勇敢站出来,人数越多,声势越浩大,越能唤起更多的关注。 五月初二,当人们还沉浸于端午佳节筹备之中时,我已经秘密召集了众人在古方路汇合。 在这个春意盎然的五月,天空虽然晴朗,空气中却充满着紧张与激动的气氛。 我终于得见李大善人,他拄着拐杖,面带春风,从容的和每个前来打招呼的人亲切交谈,令人感到一种深深的信任和舒适。 队伍约莫二三十人,我们在街头高举横幅:状告白掞。 每位参与者都手持状纸,有被断送科考生涯的书生;有痛失女儿儿子的白发老人;有土地被强占的农民;也有摊铺遭霸占的小贩…… 我看到表叔站在巷子的拐角处,余念竟然也加入队伍,站在我身旁,并肩而立。 我们踏上街头,朝着衙门迈进。 随着消息的迅速传播,各地的受害者纷纷呼应,城市的街道上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抗议者,震撼着每一个角落。 辛大人似是已听闻了此时,早已在衙门口等候:“大胆刁民!谁带头游行的,目无法纪!”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游行 辛大人似是已听闻了此事,早早在衙门口等候:“大胆刁民!是谁带头游行的,竟敢目无王法!” 周侍卫无视辛大人及他身后的衙役,敲响登闻鼓,鼓声如雷霆万钧,震撼人心。 “拦住他!拦住他!”辛大人怒吼道:“唯有事关军国大务,奇冤惨案方可敲鼓,否则按重罪论处!”辛大人厉声斥责。 “辛大人!您看不见嘛!我们正是因重大冤案而来!”玉团高举手中的横幅。 辛大人接过一人的状纸浏览:“放肆!不过是抢劫财物,何来冤案!”他将状纸扔于地上。 辛大人指着周侍卫咆哮:“无端刁民,敲鼓之前,先廷杖三十!抓住他!给本官好好打他三十大板!” 我听闻此言,方知原来这鼓并非随意可敲,顿觉心情沉重,这算出师不利吧…… 周侍卫义无反顾地脱去外衫,准备受刑,玉团却哭嚎着:“不可!姑娘!你快想想法子!颂哥身体尚未痊愈,如何再挨板子!不能让他受此委屈!你们休得碰他!” “玉团!无需忧虑!若能替大家除去那祸害,这区区三十大板算得了什么,我定能承受!”周侍卫语气坚定。 “姑娘!该如何是好啊!”玉饴握住我的手,汗水淋漓。 余念昂首踏上台阶,义正词严道:“这位周兄身体抱恙,我与他同诉告白家兵部侍郎之子,白掞,我愿代他受这三十大板!” “你视这京兆府为儿戏吗?还敢代他受罚!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该打!”辛大人居高临下,双眸圆睁,瞪目而视。 我灵机一动,回应道:“辛大人!我们这些人所控诉之事,既有官典犯赃,也有袄讹劫杀,更有灼然抑屈,种种罪状,即使是朝堂之外的登闻鼓我们也敢敲响。况且我们众志成城,五十余人皆联名状告一人,即便是三十板子,每人亦不过分担半下。若您觉得此举不为麻烦,那便请执行吧。” 玉团松了一口气:“啊?仅半下而已!那好吧,我与颂哥一同承受这一棍子好了。” 大家纷纷笑出声来: “我原以为每人都要挨三十板子,若能为我女儿讨回公道,咬咬牙,也就算了,如今仅半下,便算不上什么!打就打吧!” “是啊,为了我这断的一条腿,挨个半下又何妨哈哈哈!” “为了我家祖宅,不惜一切!赶紧打吧!” “快些执行吧!” …… 喧嚣声此起彼伏,辛大人痛苦地捂住耳朵。 我扭头看向小竹,她心领神会,解下披风,跪在台阶下,将状纸举过头顶,大声申诉: “民女黄书竹,元宵之夜,白府恶少闯入寒舍,肆虐杀害我祖母、祖父、爹娘四人,强抢民女回府中取乐,将我囚禁于白府之中,承受这天大冤屈,恳求大人为我伸张正义,揭开恶行!” “原来她便是黄家失踪的小孙女。” “竟然被囚禁了,难怪几个月都找不到她。” 议论声不断,辛大人皱眉不悦,挥手示意:"安能辨你是黄家之女,休要在此添乱!"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起哄 眼看辛大人耍赖,不认人,我急急取出那张寻人启事:“大人请查阅,此乃先前置于布告栏之上,依据邻里描述所绘之像,虽张贴之处稍显隐蔽,不过还是被我看到,将其撕下来了。” 我将寻人启事呈至他眼前,辛大人却拖着尾音,像是想不起来了似的:“一张画像而已,又能证明何事!” 表叔终于款步走了出来,慢条斯理道:“今日府衙颇多热闹景象啊!” 辛大人犹如见到救星,紧握住表叔的手,贴耳低语,说了些什么,二人随后一同步入府衙。 片刻后,辛大人挥舞着一张告示,挑眉笑道:“大家听着!我东离皇恩浩荡,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尽管如此,仍有顽劣刁民,游街走户,恶意诬告,无事生非,扰民不安。自今日起,一切诉状,须经京兆尹通达,严禁喧哗喊冤,一经发现,必严惩不贷!”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失色,有人开始打退堂鼓,试图悄然离去。 辛大人却不待众人反应,暴喝一声:“来人啊!将他们一并拿下!” 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人们四散奔逃,试图寻找任何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 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打破了街头的宁静。衙役们的行动迅速而有序,如同猎豹般迅速,持铁链,身穿官服,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有的在前方设卡拦截,有的从侧面包抄,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众人在慌乱中失去了方向,他们四处奔逃,但很快发现每条道路都被官差封锁。 脚步急促而杂乱起来,像是被猎豹追赶的羚羊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焦虑。 衙役们像狩猎者一样围捕着每一个目标。随着他们的步步紧逼,空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我们被团团围住,无处可逃。官差们毫不犹豫地围上前,用铁链将我们包围,动作干净利落。 有些人还在挣扎,但铁链的冰冷和沉重让他们意识到反抗的无望。官差们则冷静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的话语简洁而有力,命令众人安静下来。 旁观的百姓或惊讶、或恐惧、或同情或注视着,但却无人插手干预。 辛大人则全程站在胜利者的位置上,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冷漠和执行任务的坚定:“把这群刁民尽数拘捕入狱!依法论罪!” “辛大人且慢!”表叔挺身而出:“适才提及黄家一案,不如大人还是交由鄙人代为审理,此次同行,亦有黄书竹亲友邻里等相关人证,既是陛下圣谕,我便速速办理,以免延误君命!” “你!咳咳咳。"辛大人惊讶不已,干咳了几声,不耐烦地指向小竹:“那就留下此人,余者暂且扣押。” “辛大人!”我高声提议:“何不将我们一并带至公堂,我等亦想见证朝廷以理服人的威仪!” “是啊!为何要将我们押入牢狱!” “状元郎审案,吾辈愿观!倘若他果然公正无私,秉公执法,我等今日即便遭受杖责,亦心甘情愿!”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上公堂 我隐身于人群,低声倡议:“上公堂!上公堂!” 队伍中的人随即跟着一起叫喊,举起手中的状纸,高声喊着口号,围观的群众也逐渐有人同声附和。 “放肆!肃静!住口”辛大人高声制止:“你们一个个的,若再敢喧哗,是不是都想尝尝牢狱之灾!” “辛大人,老朽李青儒,数日前在公堂之上,您判定白家大郎在闹市纵马,伤及无辜,杖责五十,徒一年,请问大人可曾严格执行?”身后,李大善人语气从容,波澜不惊。 辛大人走下台阶,缓步走至李大善人身旁,满脸堆笑着寒暄:“哎呦!李老,您老人家怎么也在此处啊!来人呐,快给李大善人搬把椅子来!” 李大善人神情庄严,轻轻推开辛大人的手:“老夫此次前来,并非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那日受伤的无数流民百姓!” “李老,吾深知您蒙受委屈,白郎君已然受到惩处!”辛大人竭力辩解道。 “辛大人!无需掩饰,老夫已立誓,若是不能讨回公道,皇城之中,凡我李家商铺,将全线停业!” 辛大人轻笑两声:“李老!本官给您卖两分情面,你也要学着顺杆爬才是!你家铺子营不营业的,终归吃亏的是你自己,还敢威胁本官!可笑至极!” “我们周家饼铺常年进李家的面粉,李大善人是为了给流民施粥才被压断一条腿,李家不开门,我们也不营业!”人群中的托儿附和地喊道。 “我家做果脯的,没有糖可不行,那我们也不干了!”我看到大壮站在人群中附议,朝他点头示意。 “没有李大善人,我家酒馆上哪买米买面,我们也关门算了!” “那我们也停工!” “对!我们都支持李大善人!我们都不干了!” “还善人一个公道!” 辛大人明显招架不住,掏出袖中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想给李大善人服软。 “哼!”李大善人拐杖狠狠立于地面,转过身去。 “大人,时日不早了,不如就让众人在旁听审,也算起到杀鸡儆猴之效。”我听到表叔趋前,走到辛大人身边,不急不缓地说道。 辛大人一脸窘迫,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半眯着眼睛,一甩衣袖,走进衙门。 表叔抬抬头,使了个眼色,我们便被押解着,步入公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其下方的审案台由红木精制而成,显得格外沉稳厚重。台上放置着文房四宝,以及一枚雕刻精美的惊堂木,两旁站立着身着官服的衙役,他们手持水火棍,神情严肃。 公堂中央铺设有青石板地面,历经岁月洗礼,已被踏得光滑如镜。四周墙壁上挂着历代名人的画像和警示后人的对联,公堂的角落里,偶尔可见几盆精心修剪的盆景,为这严肃的场合增添了一抹生机与雅致。 公堂外聚集起众多百姓围观,他们在指定的区域静候,目光聚焦于审案台上的表叔。随着一声惊堂木,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将开始的审判之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迟来的白掞 公堂之外,熙熙攘攘的百姓汇聚围观,他们在规定的区域耐心静候,目光聚焦于审案台上的表叔。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堂木,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即将开始的审判之中。 小竹跪伏于大堂正中,表叔审视完状纸之后,命令小竹详尽地叙述了家人被杀害,自身被囚禁于白府的经过。 表叔的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白掞何在?为何开堂多时,仍不见其人!” 辛大人一言不发,沉默地向后仰了仰头,嘴角噙着一抹轻笑。 “这都过了一炷香了,这白家大郎怕不是跑了吧?” “现如今也是人证物证俱全了,他八成是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一早出城了!” “畏罪潜逃,看他爹还能不能保他!” 听着周围人和围观群众的议论,我不禁有些忐忑: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派人守住城门了,这个白掞,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跑掉了!不然可真是便宜他了! “肃静!案件尚未有定论,怎可胡乱攀污!”辛大人站起身指向人群,高声斥责。 “让让!各位都让开!”一位身着蓝黑交织,穿花纹绛纱衫的男子双臂一张,扯开嗓子喊道。 人们纷纷避让、后退一步,目光带着好奇与敬意,身体微微倾斜,为那急匆匆的身影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四名身着素色布衣的轿夫,步伐稳健,他们各自握住肩舆的四角,步伐协调一致,稳稳地扛着那顶装饰着流苏与绣花的肩舆。 白掞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肩舆中。他的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仍沉浸在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之中。 轿夫肩上的木杠随着每一次脚步的起落,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吱嘎声。随着一声默契的呼喝,四人同时迈步,肩舆便缓缓地、庄严地穿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进入了甬道。 他们的进入,引起门内人群的纷纷侧目。 “这是喝多了,还没醒呢!” “真是有恃无恐,头一回见人坐着轿子进公堂呢!” …… 白掞的头无力地垂在一侧,随着步伐的节奏轻轻晃动,偶尔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辛大人!尽大人!请见谅!我家少爷身体抱恙,有何疑问,白某愿代为解答!”那名男子谦恭地拱手一礼致敬。 “公堂之上,安能容尔等放肆!来人!泼醒他!”表叔愤然拍案,柳眉倒竖道。 辛大人翘着二郎腿,悠哉品茗,举着茶盏盖伸手阻止道:“哎!白公子身体孱弱,能出席庭审,已是难得,莫要强求了。” 表叔未理睬辛大人的劝阻,轻抬下巴,裴度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壶茶水径直泼向白掞面门。 “啊!啊!啊啊啊!烫死我了!哪个小王八犊子!”白掞猛的一颤,仿佛被电击一般,跳下肩舆,慌乱地捂着自己的脸颊。 目睹他那一套滑稽的动作,堂上众人忍俊不禁,哄堂大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狡辩 白掞双眼倏地睁开,不由自主地扫视着四周,眼神空洞,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名白姓男子趋前,贴耳低语。 “白掞!为何还不下跪!”表叔猛击惊堂木,厉声喝问。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状元郎么!又见面了!”白掞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的人群,漫不经心地接过茶盏,含了口茶,将漱口水随意吐至一边,溅到了站在一侧的小竹。 小竹无奈向侧边挪了两步,默然无语。 “哼!你个贱人!竟然还敢来告本大爷!”白掞晃晃悠悠地想要扑向小竹。 裴度手指如灵蛇般迅速缠绕白掞的手腕,随即一扭,利用对方的力道反制其行动,使白掞瞬间失去平衡,单腿跪在地上。 随机又以惊人的敏捷性接近白姓男子,双手如同捕食的猎豹,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他的肘关节,然后施加压力,令他也跪在了地上。 “你!”白掞骤然抬头,试图挣脱,裴度一脚踢在他半跪的腿部,使白掞膝盖稳稳触碰到冰冷的石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白掞疼得直叫,表叔又一拍惊堂木,裴度眼神阴鸷,深渊般的黑眸沉甸甸凝视着衙役们。 分列两旁的衙役早已按捺不住了,用低沉的声音高喊:“威…武…”,手中的水火棒猛戳地面,那气氛既威严又肃杀,令人生畏。 白掞大概也是个色厉内荏之徒,一看这阵势,恐再受皮肉之苦,无奈之下,很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黄书竹,你看清楚,眼前此人,可正是你要状告之人?”表叔视线投向小竹。 “回大人,这个恶贼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就是他,害死我祖父一家四口!” “你胡说!你哪只狗眼看到是我害死的!我看你是活腻了!”白掞转头翻着眼睛,雄狠地盯着小竹,欲抓住她的手。 裴度一刹那间便抓住了白掞的衣领,紧接着一个迅猛的转身,将白掞重重地摔在地上,冷冷地告诫:“别乱动!” "狂妄之徒,若再敢在公堂之上嚣张跋扈,休怪本官动用严刑!" 白掞挣脱裴度的制约,挺身跪拜。 “本官问你,此状纸所言,正月十五之夜,元宵佳节,你闯入黄府,将黄书竹绑架,杀害黄家四口,是否属实?”表叔痛心疾首地责问道。 “那日,我确曾赴黄府,但那是我与她早有约定。她家人反对我们成婚,她便决定随我私奔。家中争执之际,我确实有所举动,但他们自行摔倒,我随后离去,与我何干!?” 闻言,小竹脸色大变:“你说谎!我何时与你约定!” “你在我家中不也住的甚是开心嘛,还为我生儿育女……” “你住口!我何时……” 表叔严正斥责:“白掞!事已至此,你还恬不知耻!” “大人,她执意贴近我,我亦无计可施!甚至还要求为我生子,我家中尚有安胎良药,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前去查验!” "据你所言,你仅是与黄家父子发生争执?" 白掞挺胸昂首,毫不犹豫:"正是如此!" "然则尸体上的伤痕,与你的匕首惊人的一致,你又有何解释?" "匕首?何来匕首?"一名衙役手捧一把沾血的匕首呈上堂中。 一名衙役端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呈上堂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青玉刀 "据你所言,你仅是与黄家父子发生争执?"表叔字句斟酌地问道。 白掞胸膛高挺,毫不犹豫:"正是如此!" 只见辛大人眉毛微微挑起,目光迅速地向右一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跪在白掞身侧的白姓男子微微抬头,便激昂陈词:“尽大人!此事我家公子着实蒙冤!我家府上已查明,黄家四人之死,实为家仆失手所致,彼等已承认罪责,现在衙门外等候审讯,恳请大人依法裁夺!” (得!又玩这套是吧!) 两名身着紧致的深蓝色劲装,衣袍上绣有白字,脚踩厚底软靴,面若铁铸,身材魁梧的男人步入公堂。 一名声称自己力道过大,致使小竹母亲杨氏被勒死;另一名自称只想给点教训,自作主张,独自挥刀,未曾料到竟导致三人丧生。 "一派谬论!我亲目见证,那恶霸手中持刀,夺走了我父亲的性命,如今竟敢篡改事实,让你替他顶罪!"小竹情绪激昂,指尖指向白掞,愤怒已极。 "姑娘当时昏迷不醒,我家少爷仁慈为怀,携姑娘离去。是我执意要替少爷出头,才下手伤人的。"那名叫阎二的男子陈述。 小竹声泪俱下:“他杀人的时候,我神智清晰,亲眼目睹……” 表叔手击桌案,神色严肃:"肃静!阎二,你说是你杀了那三人,详细道来你是如何行凶的?" "不过就是持刀捅去,简单直接。"阎二比划着,语气轻松。 表叔轻抬眉头,三名衙役挺身向前,表叔命阎二再现当日情景。 阎二搭住其中一人的肩膀,模拟刺杀动作,状甚认真。 表叔微笑着轻轻一哂,突然猛击惊堂木:“大胆阎二!死者刀口位置均在下腹部,死者最高者,身长不过六尺,你身长足足高出两尺之多,正面出刀,刀锋直面而下,刀刃必定呈向下斜刺之势,快说!何人指使你甘愿代人受过!” 阎二闻言,瞬间跪倒,头颅触地,颤抖着说:“小人是……小人……” 表叔不容分说,正颜厉色:“押下去,先杖责三十!打得他开口招供为止!” 阎二痛哭流涕,哀嚎着被拖向刑房,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空气中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息。 名唤刘全的男子,双手捂耳,不忍听闻那刺耳的呼喊声,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白姓男子则紧握拳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犹豫片刻,改口道:“大人,他们兄弟情深,长久共事,长久共事,的确可能有替罪之嫌,是我等疏忽……” “无需多言,那夜随白掞出行的一众人等,一律带到堂上审问!”表叔语气严厉,冷然下令。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堂上陆陆续续走上前六名高大威猛的男子,期间,阎二被衙役搀扶着昏迷的身影,拖出刑房,满身血迹,手臂无力地下垂。 几人语无伦次地将罪名揽入自己身上,都被表叔一一反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掞亦是坐立不安,从最初的泰然自若,到手指不自觉地轻触手臂,如同急促的鼓点,双腿似被无形的火焰焚烧,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仿佛是对静止的束缚发起挑战。 白姓男子在旁不停地为他擦拭汗水,直到最后一人也被拖进刑房后,白掞甚至脱掉了外衫。 (我心中暗自窃喜,哼哼!汗流浃背了吧!) “大人!何必再审,确是那恶人无疑,所用的刀还是他珍爱至极的青玉刀,事后他都还日日随身佩戴!”小竹焦灼地说道。 表叔终于将目光转向白掞:“黄姑娘所言属实啊?” 白掞已经瘫坐在地上,脱了靴子,赤脚踩在地面:“你这毒妇,本少爷何时有过什么刀!你少血口喷人!” 小竹讪讪地应了一句:“你明明就有!你说那是小侯爷赠与你的生辰贺礼,成日不离身。” “胡说!谁看到过!谁能证明!?”白掞扯着衣领,烦躁地反驳。 “可是这把刀啊?” 一名衙役手捧一把沾血的匕首呈上堂中。 匕首柄为青玉质,上嵌金线,内还填有红、绿宝石以及珍珠组成花卉图案。鞘外包金,錾菱格花朵纹。 "经验证,尸体上的伤痕,与这把匕首惊人的一致,你又有何解释?" 表叔右手食指悠闲地轻敲礼案桌面,静待白掞的回答。 白掞轻蔑地一笑:“哎呦喂!原来是这把匕首啊,的确是我的失物,然而,它早已离我远去多时,大人!定是那恶女偷取了我的匕首,用以戕害她自己的亲人!” “胡说八道!你休想栽赃于我!”小竹愤慨地指责。 “我们可为黄姑娘作证,此匕首在三月初还佩戴在这恶人身上,难道是黄姑娘偷拿了你的匕首行凶,然后再归还给你不成?!”话语穿越嘈杂的人群,众人的目光如磁石吸铁般,齐刷刷投向了队伍中央。 何皎皎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李茹步入堂中,神色凝重道:“三月初三,我二人前往太平山中踏青,因山间浓雾与侍从失散,偶遇此恶霸,他以引路为名将我等诱骗,实则欲行不轨,我二人情急之下,拔下他怀中的一把匕首,刺向他胸口!” 李茹补充道:“奈何他手下众多,将我二人毒打,民女的腿伤和皎皎脸上的伤,皆由那匕首所刺,大人可与他胸口伤口比对,我二人此后被他抓走囚禁于私牢,伤口经月未愈。” “此匕首乃长云山百年寒铁所铸,刺伤人后,伤口难以愈合。”表叔手持那把匕首,侃侃道。 “所以这二位姑娘的伤口才数月未愈,我家人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大人!求您为我祖父祖母主持公道!大人!”小竹跪在地上,悲痛欲绝。 “大胆白掞!你为一己私欲,连累四条人命,私设牢狱,奸淫少女你简直丧心病狂!来人!” "尽大人!"辛大人应声打断:"不过一匕首而已,何足以断定白大郎之罪责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白掞发癫 “大人!这位辛大人与白家狼狈为奸!昔日民女逃离白府,击鼓鸣冤,无奈辛大人表面引我入府衙,背后却与白掞勾结,派人将我拘禁回白府!致使黄家血案至今悬而未决!"小竹义愤填膺地指控。 "本府~似乎未曾见过姑娘。"辛大人嘴角一挑,目光锐利地扫向小竹。 "当日辛大人差人领我至后堂等待,府衙后堂有一碧波荡漾的池塘,其中游动着数条锦鲤,一金鳞者尤为引人注目,假山之巅有一座小亭,亭内有一方圆石桌,三把藤椅环绕其侧……" 小竹稍作片刻停顿,眼神闪烁:"辛大人,我是否还需详述?" 表叔欣然点头:"嗯!所言属实,未曾亲临,又岂能描绘得如此详尽。" 辛大人欲言又止,表叔笑吟吟地接道:"想来辛大人政务繁忙,因而遗忘此事。" “正是如此!”辛大人立即附和。 白掞抬起头,面颊渐渐泛起红晕,眼神开始迷离,作出委屈之状:"大人,我尚未诉说她们二人伤害我之事,她们却恶人先告状,实在是冤屈啊!我竟还收留她们在我私宅养病,数日前的大火,恐怕便是她们所为,大人可要为我做主!” 小竹还要开口,被表叔敲桌案打断,疾风般指向白掞问道::“白掞!我且问你,上元节当晚,你是何时踏足黄府?!” 白掞一下怔愣在原地,身侧的白姓男子欲开口:“尽大人,上元……” 表叔突然站起身,手拍桌案,怒声吼道:“没问你!让他亲口回答!白掞!何时去的黄家!” 白掞迟疑片刻,终是站起,耷拉着脑袋,脱下了自己的浅蓝绣边半臂立领中衣,像个傻子一样呵呵笑着:“不记得了。小爷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表叔紧忙追问:“何故前往?” 白掞笑的狡黠!“他家小娘们儿长得好看!我想让她给我做小老婆嘿嘿!” 此言一出,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般扩散开又一波的议论声。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无数只蜜蜂在空中飞舞,嗡嗡作响。 表叔高声问道:“为何与黄家人发生冲突?” 白掞神色傲慢:“大爷我家财万贯,仪表堂堂,可那老秀才宁愿把她孙女嫁给穷书生,也不愿意嫁给我!我能看上他家的人,是他黄家的造化!祖坟冒青烟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令人不齿!” 表叔不容他喘息,紧追不舍:“进入黄府之后,你究竟做了何事?” “我的人分明看到他们一家子都在院里的,怎么本大爷我去了,人就不在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穷的叮当响的,一下子就找到了小美人,带回家了!”白掞拍拍胸脯,颇有些骄傲。 “黄家父子可允许你如此作为?”“自是不肯!那两个老头儿诸多纠缠,被我一顿痛殴!还害得我跌倒受伤,都流血了!”白掞指着自己的额头,以示证明,顺手将颈间的玉佩掷于地上。 “这般无礼之徒,真是令人痛恨!如白公子这等英勇无畏的好男儿,岂能受此侮辱!”表叔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是自然!我白某人自幼便不曾受过如此待遇!” “这群人实在可恶!即便你的随从也不保护你?让你受伤,真是颜面尽失!” “可不是!这群狗奴才!白瞎了我爹花重金聘请他们,却竟如此办事!” “他们不仅未能助你,还办事不利,若留疤痕,岂非损及你的风采?” “正是如此!这帮狗杂种!老子现在就要将他们逐出皇都!” “那跌倒的仇就这么算了?这可不像你白家大郎的风格!不会这么怂包吧?” “你开什么玩笑!老子有仇,向来都是当面了结!” 眼看白掞情绪激昂,言辞愈发激烈,辛大人站起身欲要趋前阻止,却被裴度巧妙地一手控住双臂,一手捂住嘴巴。 表叔从容地做着引导:“呵!你的护卫,寥寥数人,还要牵制住那一家老小,哪有空来帮你挽回局面?” “所有说他们都不中用!” “唯有亲自出马?” “那必须!” “你做了何事?” “我直接就抽出腰间的青玉刀……” “白掞!”只听一声巨吼,小侯爷方斯年从衙门外冲进来。 白掞似乎没有察觉,仍陶醉于自己的描述:“挥刀而上!那臭婆娘企图冲上来抢我的刀,我立刻就让刘全给我勒紧了她,别来坏爷的好事!” 白掞状若疯狂,一边咬牙切齿比划砍杀动作,一边咒骂:“老秀才见我刺向其子,破口大骂我是畜生!还敢骂本大爷,我便又是一刀,又有一老太婆上前阻拦,我杀!我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白掞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白处布满了血丝,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瞪大了眼睛,眼中的光芒满是愤怒与绝望的火焰。 那些血丝像是一张张细密的网,将他的视野牢牢锁住,只剩下眼前的敌人,以及心中不断膨胀的杀戮欲望。他的动作不再有任何犹豫,每一个挥舞的动作都是那么果决,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随着刀锋释放出去。 方斯年站在衙门甬道处,遥遥望着他,一动不动,双手无力地垂于身旁。 表叔猛拍惊堂木:“果然如此!” 辛大人挣脱了裴度的约束,一盏茶水泼洒在白掞的脸上,白掞依旧躺在地上,疯疯癫癫,张牙舞爪。 “此为八名随从的画押证词,黄家一案得以破解,白掞,你还有何话可说!”表叔再次猛击惊堂木。 原本伤痕累累的几名护卫,竟完好无损地从后堂走出。 白掞不知何时已脱掉里衣,露出胸前丑陋的伤疤,躺在地上疯癫大笑:“就算是我捅的又怎样,我走时他们都还活着,我也就是过失伤人……” 表叔怒喝一声:“狂妄之徒!证据凿凿,你再诡辩,休想逃脱罪责,本官定然大刑伺候!”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如果你们敢对我用刑,我爹是绝对不会饶过你们的!” 细微的声波在人群中悄然涌起,就像是夜幕下湖面泛起的微波,不引人注目却又难以忽视。 声音的主人们低垂着头,侧身相对,内心都充满了好奇、猜疑和不安。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撑腰 “皇太孙驾到!” 一位身着华美锦袍的宦官翩翩而来,稳立于府衙门前,他的面色严肃而谦恭,视线扫过人潮涌动的府衙内外,嗓音洪亮,如雷贯耳。 太孙封知予的身影在绣满龙凤图案的华盖下若隐若现,随行的侍卫们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庄重与威严透过每一丝空气传递开来。 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跪拜在地,头颅低垂,孩童们好奇地探头张望,却被父母紧紧按住,商贩们暂停了吆喝,连鸟儿也似乎停止了呜叫,一时间,全城只剩下太孙驾到的庄严声响在回荡,全场陷入一片肃静。 辛大人殷勤的为封知予让座、奉茶,白掞虽被人穿上了衣裳,可还是痴傻着想要褪去身上的衣物。 我观察着封知予,想起了每日被关在余念房中的阿般,其实他们二人很容易分辨出来,虽然共享着相似的五官,但是,阿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探索,而封知予的眼神则透露出一份深邃的沉思与内省。 “姑娘,姑娘?!” 我被玉饴戳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 “想什么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太孙来是怎么个意思?不会是来给白掞撑腰的吧?姑娘不是给驸马传信了吗?会来吗?” 面对玉饴一连串的提问,我也一个头两个大。 我那个狗爹,素有独善其身之美誉,也不知道我这个所谓的女儿受了委屈,他是否会为我而出头,为我而与他人结怨。害!靠人不如靠己,还是亲自出手吧。 “太孙殿下!”我踮起脚尖,将手举的高高的。 封知予正专注于卷宗,抬头皱眉地望向我:“枝意和?你果然在此!” 我眨巴着眼睛,搓了搓自己的鼻尖,口吻含混:“哎?什么叫果然?” 封知予扬了下下巴,一名侍卫走至人群前,为我开辟出一条道路,将我带领到封知予面前。 封知予端坐在雕花的檀木椅上,身姿挺拔如松,他的衣袍随着呼吸轻微起伏,金丝绣边的龙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他将卷宗递交至表叔手中,目光向我投来,声音低沉:“枝意和,你可真是名不虚传,竟然撺掇了这么些人,只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 我满脑问号,一头雾水:“啊?殿下,此话从何说起啊?” “今日退朝后,姑丈便向皇祖父请罪,称其女儿,带头在闹市游行,故皇祖父这才谴我来查看一番。” (听他讲述,看来那狗爹,也没有不管我嘛~) 内心有些小窃喜,忍不住笑出声:“殿下误会啦!实在是那个恶霸,行径不堪,激起民怨,不然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怎么敢组织这么大型的活动。” 封知予不以为然地抚平衣角的褶皱,眼神里没有怒火,也没有冷漠,只有一种清澈的淡漠,就像是一池静水,平静得连一丝涟漪都不愿泛起。 “世子殿下驾到!”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好家伙,真正撑腰的人来了。) 我驻足一旁,听他们兄弟俩虚情假意地寒暄,互相掰扯。 “太孙殿下,我这个表兄白掞,不过是个莽夫之辈,因误伤才导致他人死亡,还请太孙开恩,手下留情,宽恕他的罪过。”方斯年的语气中,夹杂着轻微的颤抖。 “瞧瞧那白掞,疯疯癫癫的,日常也是愚蠢至极,痴傻的很!黄姑娘命运多舛,实在可怜,一夜之间,痛失亲人。本世子在此做主,为她购置宅院,赠银百两,至于白掞嘛……”封知言的语速放慢,目光流转,余光瞥向太孙:“杖棍六十吧!” “什么?!”我大喊出声。 不顾他们的神情,我举起手中状纸,猛地展开,力透纸背,怼到他们面前,声势铿锵: “太孙殿下!世子殿下!民女在此状告白掞,他在街头公然羞辱民女,纠缠不休,甚至厚颜无耻地上门求娶。求亲不成便砸毁三家三生堂,损失药材无数,药堂伙计重伤者十三人,轻伤者……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意和妹妹切莫动怒。我代我那不争气的表兄向你赔礼道歉!三生堂的所有损失,我侯府愿一并承担!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何必公之于众,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方斯年中断我话,话语中带着一丝温和,轻轻扯住我的一角衣袖,引导我走向一侧。 我甩开袖子,不愿与他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欲原路返回,却又被他留住:“意和妹妹,何须过于计较呢,虽同窗时光短暂,你我却皆为皇家伴读,与其因这点琐事而争执不休,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姑娘日后的前程,我侯府愿鼎力相助。” (这个方斯年还真是搞笑,我又不当官儿,也不上战场建功立业,我要侯府助力干啥?区区侯府,还能诱惑得了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看向他:“小侯爷也是才华横溢,出类拔萃,何苦为了那样的人,沾污了自己的名声。” “枝意和!你个不明事理的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做所为,将引来何种后果?!” 我转身,故作迷茫地看着他:“啥后果?” “看你年幼无知,本小侯爷就提点你一二,你可曾想过,今日你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仅仅是因为你的感召力?实则不然,皆是因为你的父亲,乃是我朝内阁大学士,他仍在官场沉浮!你的背后,更有你的外祖,你外祖母的娘家产业,这些,你都不顾嘛?” 我装作懵懂地呢喃:“啧!要不说小侯爷聪慧过人呢!我哪能想那么深远啊。” 方斯年转而笑语:“你可算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同你打个商量,这事儿……” 我心一横,立刻举起双手,后退一步:“打住!我嘛,傻人有傻福,我想做的事,总会有人帮我收尾的。” “如此抛头露面,招摇过市,你就跟你娘一样,就算嫁了人,也是注定被人厌弃,老死在娘家!哼!即便三生堂再财源滚滚,也不够你娘俩儿缴纳税银的吧!”方斯年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轻蔑地看向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民,水也 我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心情顿时有些烦躁。切!我下巴略微抬起,慢条斯理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一字一句道: “害!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外祖父外祖母真是太疼爱我了,就算我嫁不出去,五倍人头税而已,很贵吗?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那个价好吧,不要睁着眼睛乱说,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努力,俸禄涨没涨,难道你家没有嘛?还是侯府真是负担不起这些税银,才着急将女儿们都嫁出去?” “你!”方斯年的脸涨得通红,眉头紧锁成一团,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的嘴角抽搐,牙齿紧紧咬合,发出咯咯的响声。整个身体像是被绷紧的弓弦,猛地将手中的案卷摔在地上,纸张四散飞舞,犹如他心中怒火的具象化。 我努努嘴,回到太孙面前,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弯曲,宛如掌控着无形的力量。 眼神深邃而沉静地凝视我:“怎么,你们谈完了?这状,告?还是不告?” “当然啦!太孙这状纸,接还是不接?” 他嘴角微微上扬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挑眉看向表叔:“先生,白掞欺行霸市,扰乱公众秩序,依照我国法度,当如何处置?” 表叔顿首:“当拘禁两月,鞭责一百,如故意损坏财物,数额巨大……” “太孙殿下!我侯府愿承担枝姑娘一切损失,以物还物,等价赔偿,还有,伤病者医药也全额承担,还望赐我表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方斯年疾步向前,急切地插话。 封知予言辞严谨:“白侍郎是为国尽忠的贤臣,但其子品行不端,若不予惩戒,恐难平众怒。” 我用力点头赞同:“世孙明智!白掞此人心机深沉,行事卑劣无耻,实在令人痛恨!在场的每一个人,皆曾遭受他的压迫欺凌,苦不堪言,恳请世孙,定要为我们做主!” 我刻意把音量提高,玉团首当其冲,大声呼吁着:“太孙仁慈!请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犹如点燃了导火索,一瞬间引爆全场民愤,人们争相倾诉自己的苦衷,连同衙外的群众,声音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不可抵挡的能量。 辛大人气急败坏:“放肆!你们这群刁奴!以下犯上,民告官,如子弑父!本官对你们已是仁至义尽,来人,速将众人拿下,押入大牢,坐笞三十!一个不落!” 太孙与世子闲适静坐,仅是悠然倚在座位上品茗论道,我内心纷乱如麻,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忽然感到颓然,面对那些饱受折磨的百姓,他们冷漠置之,在他们的世界里,每一次选择都是为了巩固自身权力,而非国家长治久安与百姓幸福安康。我感到力争无益,目光投向烈日下的众人: 一名老人双手如同枯枝一般,皮肤紧贴着骨头,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连支撑自己的重量都变得有些吃力。她的目光透过人群,投向此处,我记得她的诉状,她的女儿被夫家贩卖入白家,至今下落不明。 一位母亲一手放在孩子的头顶,以手臂遮住刺眼的阳光,另一手甩动着衣袖,试图在这无风的空气中制造出一丝凉意。孩子面颊上的皮肤紧绷,泛起红晕,眯缝着眼睛,好奇又略带畏惧地注视着正惬意喝茶的太孙,嘴唇紧抿,干燥的唇纹愈发明显,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舐。 李大善人如同一尊雕像般屹立不移。他被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的嘴唇微微紧抿,汗水如小溪般沿着额头滑落,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留下一串串无形的痕迹。尽管阳光像利刃一样切割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身姿依旧笔直,不曾有一丝动摇或屈服。 我怒不可遏地怒吼:“慢着!辛大人!太孙世子殿下皆在场,何需您越俎代庖!” “大胆枝意和!狂妄至极!你如此声色俱厉,不过是倚仗着你父亲与外祖的权势,肆意妄为。太孙殿下,我以为此女居心叵测,难不成元辅大人欲借此收买人心?……”方斯年一旁煽风点火。 (方斯年之所以偏袒白掞,除却亲情因素,恐也与白掞之父兵部侍郎的身份不无关系。世子为避嫌疑,自不能偏袒过甚。太子与恽王不合日久,太孙与世子自然也势同水火。太孙借此机会打压世子,此时不正是大好时机。) 脑袋快速思考过后,我趋前至太孙耳畔,压低嗓音道:“太孙博学多识,自然是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怨恨虽不在于大小,可怕的是人心背离。观今日之局面,怒火中烧的百姓犹如积蓄待发的洪水,一旦堤坝破裂,将势不可挡地涌入大堂。您若此时与百姓同呼吸、共命运,想百姓所想,急百姓所急,解百姓所难,则‘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方斯年指着我的鼻子,讥讽道:“枝意和!你果真是如传闻中所言,毫无羞耻之心,竟敢在公众场合勾引太孙,真是私德败坏!” (好家伙,小声说两句话就能说我勾引?摸一下岂不是相当于我当众脱衣服调情?) 我懒得理会他的嘲讽,冷下脸道:“小侯爷还是少吃点盐吧,看给你闲的,这么爱教育人,不如向圣上讨个教书的职位吧。我看你也不必做世子伴读了,与状元郎一般,传授学问岂不更妙!” 我目光转向表叔,他立于一侧,修长的手指握着案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案卷,若有所思。 封知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罢了,玩笑也该适可而止。阿予,我看此事也无多大悬念,辛大人阅历丰富,老练通达,何不交给他来料理善后,我们尽早回宫向皇爷爷复命,申时还要学习骑射呢。”封知言徐徐自座位起身,双手轻轻滑过外衫褶皱,抚平衣襟上的每一丝不整。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世子且慢!” 表叔的嗓音如裂空之矢,清亮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引人侧耳倾听。 只见他步履从容地踏入堂前,面容肃穆,随着一声轻微的咳嗽,他双手缓缓抬起至胸前,手掌相对,指尖轻轻相触,仿佛捧着一份无形的敬意。随着身体的微微前倾,他的腰身弯曲,如同山间松柏在风中的谦逊姿态。 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他头颅低下,目光凝聚于地面,接着,他将双手平移至左侧,手臂伸直,掌心向下,额前的发丝轻轻拂过眉宇,随后,他缓缓收回双手,徐徐直起身姿。 “十载寒窗,每一次翻阅书页,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投注。尽某矢志通过科场的一试成名,为自己赢得一袭官袍,不仅是为了家族的期望,更是对国家社稷的一份承诺,不为高官厚禄,只为天下苍生谋得一方太平! 这天底下有是非曲直,人世间有公理法制,律法之道,公明而已。 若得利益者,毫无责任与担当,受功勋庇荫,就不必接受国法的制裁,那被害者何辜?被害者痛失亲人的家属何辜? 隐患不除,贻害无穷。今日,尽起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生民请命,为弱者鸣冤,即使舍弃功名与项上人头,亦要换取无辜百姓之公平正义!” 在这个平凡得几乎要被遗忘的日子里,一缕微风携带着他的话语,轻轻拂过我的耳畔,却如同一颗流星划破寂静的夜空,瞬间点燃了我内心的宇宙。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它穿透了我的日常喧器,直达灵魂深处,引发了一场无声的革命。 我感到胸口一阵紧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心脏,让它跳得异常沉重而又急促。 我闭上眼睛,试图在黑暗的庇护下捕捉那一抹心灵的颤动。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血管中奔腾,每一寸肌肤都在微微发烫。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它从心底蔓延开来,渗透到我的四肢百骸,让我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奇妙的感动之中。 当我缓缓睁开双眼,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明亮,更加鲜活。那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微之处,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晰。 “敬奉大人仁德,恳求您,务必为我,一家四口,讨回公道!”小竹缓慢地屈膝,身体沉重地跪俯在地,泪如泉涌。 “状元郎您是好人呐,那白恶人为了扩建自家宅子,竟强拆我家院墙,使我小儿受伤,无法起身,求您为小的做主啊!” “民女被他囚禁在私牢中,数月不见天日,如今却成为焚烧他家房屋的罪犯,请求大人明察,为民女洗清冤屈!!” “我姐姐被卖到了白家,可是有人目睹我姐姐她在千艳坊,大人救救我姐姐!” …… 阳光如同金色的织锦铺展在甬道上,人群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一个接一个,膝盖弯曲,齐刷刷地跪下,沉重地触碰着坚硬的大地。 他们的面孔映照着虔诚的光芒,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期待,有顺从,也有难以言说的忧郁。 连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呼吸,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钟声,悠扬而又遥远。 “查!必须查!皇爷爷此次派我前来,正是为了体察民情,先生即是负责此案,自当由先生主理,吾与皇兄一旁听审便好。”瞬息之间,封知予从旁观者转变成了参与者,他的眼神由冷静的审视转炽热的投入,嘴角微微上扬。 当天边的云霞逐渐失去了颜色,夜色如潮水般涌来,覆盖了大地,直至星星点点的光芒开始在无垠的夜空中闪烁,世界仿佛换了一副面孔,进入了另一个故事篇章。 我们离开官署之时,还有络绎不绝的人踏过府衙门槛,从我们面前走过,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站了一整天,等到了家,我必须泡个澡,然后大睡一觉才行!) “阿和,你猜,白掞最终结果如何?”余念伸出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数罪并罚,轻则~流放!重则~择日处斩!”我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和,你会不会怨我,今日没有挺身而出?” 我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会呀!” “我从不曾想过,尽起兄会有如此远大的家国情怀,相较之下,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微笑着为他斟满一杯清茶:“行走世间,并非始终追求建功立业的,我觉得呢,伟大不一定必须成就惊天动地之举,在本职岗位上尽忠职守,对家庭有担当,尊重他人,关爱环境……日常生活中,所有点滴小事,都能闪耀人性光辉啊~” 余念刮了下我的鼻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对了,等那些女子官司诉讼完结,我们是不是也要将那个阿般送出府了?” 我双手捂住脑袋,大喊“救命啊”! 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尚有流离失所的女孩子呢,她们的遭遇实属令人同情。念哥哥,你是否考虑再租一所宅院以庇佑她们?" 余念闪过轻微的诧色:“怎么,你是觉得咱们家钱财太多了,所以慷慨解囊,散尽金银?” 我挠挠头,抽走握住他手臂的双手,语气平和道:“我打算出钱开间商铺,然后让她们代为经营管理。” “欲开设何种类型的商铺?何处为宜?租赁还是购买?可获取贸易凭证?” “害!我还以为,有钱就能开呢!” “商品检验、缴纳税费、行业规矩、店铺装饰……” 余念竖起手指,一一列举所需考虑的事项。 我伸出大拇指以示赞扬:“救命!不愧是虹姨的儿子,这经商一块儿,杠杠的!” 还没走到院子,烟柳已经远远迎了上来:“姑娘可算回来咯!老爷子发脾气呢!晚膳都未进,姑娘赶紧去瞧瞧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参加宫宴 晨光破晓,细腻的阳光如同画家手中的笔触,透过柳枝的缝隙,洒在铺满青石的小径上,绘制出一条金色的道路。 我早早起了床,戴上玉饴编织的五彩丝线,每个房门前都挂起了艾叶和菖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仿佛能洗涤一年的疲惫与尘埃。 今日,我将随外祖父进宫过端午节,上次归家之时,我原以为因我之故,外祖父方才饭未尝、心不安,提心吊胆地赶过去,才知道是娘亲触怒了外祖父,使得外祖父连日来都不曾理会她。 我不禁好奇,娘亲究竟做了何等事情,使得她首次遭遇外祖父这么久的冷漠。 数日过去,仍未见外祖父对她展露笑容。今日佳节,我与外祖母商议,希望宫宴结束后我们能尽早回家,让全家人围坐在院中,一同点燃艾草,包制粽子~ 宫人们忙碌地准备着各种庆祝活动,五彩的丝线编织成精美的粽子,悬挂在宫殿的檐下,随风摇曳。 宫女们手持菖蒲、艾草,穿梭在人群中,为每一位宾客系上象征驱邪避疫的香囊。 一位手持拂尘的太监引领我与外祖父步入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雕梁画栋间悬挂着五彩缤纷的锦幔,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绣着龙凤图案的红毯一直延伸至主位之下。 筵席厅两侧,宫女们如流水般穿梭其中,身穿绫罗绸缎,头戴珠翠,手捧银盘,盘中盛放着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香气四溢。她们动作娴熟而优雅,为宾客们斟酒、递菜, 乐师们在角落里奏响了悠扬的丝竹之音,旋律优雅,与宴会的氛围交相辉映。酒杯中斟满了琼浆玉液,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虽然之前已经在皇宫短暂居住过一小段时间,但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宫宴,真是看什么都新奇。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地依次入座,他们的服饰色彩斑斓,绣有各自的官职标志。 我与外祖父被安排在最靠近门口的座位,每个人进门都必须从我面前经过,我甚至觉得杯中的茶水也沾染了灰尘。 外祖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端庄的坐姿,而其他宾客则相互起身寒暄,外祖父却对此视而不见。 我很快将桌上的佳肴尝了个遍,然后无聊地四处张望,打发时间。 重量级的人物基本都还没登场,唯一还算相熟的芑郡主已坐在略靠前的位置。 她的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发白,双手护住腹部,似乎在忍受着难以言说的疼痛,显得异常憔悴。 在征得外祖父的允许后,我快步走向芑郡主。 “芑郡主,好久不见吖!我看你面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腹间的玉佩,声音微弱:“不……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醒来,就很不适……” 我抓住她的手腕,脉象较快,微涩,见她掐着自己的腰间,我一个念头闪过,轻轻触碰她的肩膀,贴近她耳边低声说:“您是不是,来那个啦? 芑郡主一脸茫然地盯着我:“什么?” 我心想这位芑郡主自小便失去了母亲,恐怕也无人向她传授有关月经的知识,正打算引领她至一僻静之处,向她科普这些必要的常识。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身下的蒲团与裙摆上,已是不经意间沾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痕迹。 “啊!这是?!我……” 在慌乱之中,我急切地按住了她欲起身的身躯,压低嗓音道:“没事儿!郡主切勿惊慌!此乃正常现象!我经常如此的,郡主请放心!” 她的侍女们也不知去了何处,我无奈之下,只能唤来玉饴和玉团,悄声低语,告知她们所发生的一切。 玉饴很快取来一件月白色绣花小披风,轻声说道:“幸得玉柱懒惰,未收拾车厢,方才留有这么件披风!” 我无奈地叹息:“害~权且将就吧!”接过披风,小心翼翼地为郡主围上。 等待了许久,玉团才在殿外挥手示意我们可以出去。 玉饴将蒲团塞入披风,我们小心翼翼地护着郡主,快步走出殿堂。 玉团说道:“姑娘,我在后殿找到了一间空闲的寝宫,你们暂且过去歇息片刻吧。我也没找到九曲亭的人,不然我去为郡主取衣裳吧!” 芑郡主疼痛得无法直起腰身,虚弱地开口:“多谢……你们了……” 我们匆忙来到空闲的寝殿,玉饴守在门外,芑郡主一进门,便捂着肚子,趴在了榻上。 我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告诉郡主,她这是来了月事了…… 郡主被我说的羞红了脸,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像在说“别说了”。 我忽闻到屋中有一丝香甜的气息,身体微有灼热感,带着疑惑找遍全屋,都没有发现香源。 转了个圈,扭头才发现原来那股香味来自睡帐里挂着的两颗香薰球。 我猛吸了一口:“呸呸呸!咳咳咳!” 赶紧扇了自己两巴掌,火速找窗户打开通风,散气味。 “枝姑娘,发生何事了?”芑郡主侧起身看向我。 我手忙脚乱地从茶壶里倒出水,把香薰球给浇灭,一边还疯狂用手扇风驱散香味:“龙涎香!郡主快捂住鼻子!别闻!” 芑郡主忙捂住口鼻:“那是什么?” “催情的!我们是不是误闯了什么秘密基地?这难道是陛下的后宫妃子的寝宫?” “别胡说!这里是偏殿,向来……是无人居住的啊……” 我摸了摸茶壶,更是迷惑:“茶水都还是热的,我们真不是进错了地方?” 我们两个都变得局部起来,巴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千呼万唤,终于把玉团盼了回来。 玉饴忙不迭为芑郡主更衣,我则在旁边像唐僧念经一样嘟囔个不停。 等我们回去时,殿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只差陛下、皇后和贵妃还未到。 封知许见我落座,远远地便与我打招呼,朝我跑过来:“阿和!你病好了吗?怎么都不回宫?”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走错房间 我佯装咳嗽了几声,以示病还没好透:“还得再休养些时日呢!” “我听说你在宫外,助尽先生破了一起大案子!可把我羡慕死了!若是早知道知予他们都去了,我也得跟着凑凑热闹才行!” “害!都是碰运气啦!如今那个白掞都还没个处置结果呢。” “白侍郎近日那可真是四处走动,不过,尽先生已将此事禀报了皇爷爷,皇爷爷也定不会令那等恶人继续苟活于世,危害百姓!” 我单手支撑着脸庞,听着封知许侃侃而谈,玉团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姑娘!姑娘!” 看到封知许,安静地行了一礼才徐徐开口:“姑娘!外面可热闹了,说是!” 她再次将目光转向封知许,俯身靠近我耳边,低声道:“听说是方觉夏试图引诱世子,却反被世子揭穿,导致世子正在大发雷霆!” 哦吼!真是新鲜事! “哎!你们在说什么!干什么当着人家面前说悄悄话!”封知许质问。 “有热闹!我们去看看!”我兴奋地站起身。 “什么热闹?走!” 外祖父仅用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点头,默许了我的请求。 我们跟随玉团前往人堆处,在人潮中穿梭前行。人们的肩膀像是密布的水草,我侧身一扭,巧妙地从两片宽阔的肩膀间滑过,仿佛在人群的海洋中找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随着一阵阵议论声和惊叹声的指引,我终于挤到了最前线,眼前豁然开朗。 方觉夏正坐在床榻边哭泣,世子封知言立于床侧,双手叉腰,嘴角下撇。 我环顾四周,看着殿内的摆设,心中不安,目光转向玉饴和玉团,试图传递眼神:这不就是我们刚刚离开的那间屋子吗? 玉团僵硬的一笑,双手不知所措的搓动衣服上的口袋。 “哎!究竟发生何事了?皇兄怎会与方姑娘在此处?”封知许随手拉过一名太监问道。 “这……这个方小姐将世子殿下骗于此偏殿,想……想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太监支支吾吾。 封知许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她是疯了不成了?还是遭人陷害?” “方小姐何必如此心急,她与世子的婚事不是早在预期之中嘛?” “你还不知道吧!尽状元因着白家大郎的案件,查到了不少白家跟万宁侯的勾当,陛下大怒,已动了夺爵的念头了。” “哦~想是那万宁侯病急乱投医吧!想攀上世子这棵大树,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没想到白掞的案子,竟然还能牵扯到万宁侯府。所以……原本屋中的香薰,是为了…… 那我这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了啊…… 宫廷内的太监携带圣旨而来,告知方觉夏和封知言被圣上紧急召见,人群因此也纷纷散去。 封知言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痛惜:“真是令人震惊,为了家族的荣辱,竟逼迫得女儿家做出如此丑事!” 我疑惑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我听说,已故的方国公在战场上与陛下并肩作战,陛下会因旧日的情分,对侯府网开一面吗?” 封知言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那是你还不了解我皇祖父,他赏罚分明,别说是曾经的战友,便是我们这些亲儿孙,一旦触犯底线,他都会严惩不贷。” “这么公正无私?” 封知言用手掩住嘴巴,低声透露:“外间传说我父王因不满皇祖母的操控而离京,实则不然。当年,不知何故,父王触怒了我皇祖父,被贬至边疆守城的。” 我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他:“还有这事儿?” 封知言继续低声说道:“这是我母妃亲口告诉我的。她当年义无反顾地随父王离开京都,成为了京中的美谈。然而,你可知道,那边疆之地,除了连绵的山脉,便是荒凉的戈壁滩,风沙肆虐,黄沙蔽日。夜幕降临时,寒风凛冽,还需时刻警觉烽火台的信号,以至于夜不能寐。” 害!看来这太子也不是好当。 我们回到筵席,皇后已端坐在了凤椅之上,离得有些远,未能看清皇后的容颜。 席间,又添了各色菜肴和粽子,只是,我连扒了两个,都是甜粽,穗将它们弃于盘中,拿筷子漫无目的地拨弄。 随着夜色的深入,宫灯逐渐点亮,如同繁星落入人间,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舞姬们翩翩起舞,长袖飘飘,宛若仙子下凡。她们的舞步轻盈,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时而婉转,时而激昂,引得众人目不转睛。 “玉饴呢?” 玉团咽下最后一块山楂小果,四下望了望,回道:“送芑郡主回九曲亭了,还没回来呢。” “会不会迷路啦?这么久了,走个来回都够了。要不要出去找找她?” “行,再上新菜了,姑娘给我俩留点儿~”玉团笑着奔出殿外。 膳食更替,餐盘撤了又上新的,皇帝始终不曾露面,我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扇门前,期待能够尽快结束,赶紧离开这里。 我不自觉揉了揉因饱食而有些不适的肚子,深感无聊,遂决定外出寻找玉饴和玉团,寻得她们后便随外祖父归家去。 我轻轻叩开九曲亭的大门,只见几名侍女在院中欢笑嬉戏,竟然无人察觉芑郡主已经离席,先行返回宫中。 我叫醒了芑郡主,这才知道玉饴为她泡了脚,她歇下之后便离开了。 夜空中的星辰稀疏,我走在寂静的宫道上,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我的影子时而被拉长,时而又被缩短,宛如一位忠诚的伴侣,默默地陪伴在我的身旁。 偶尔,远处传来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让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难道玉团找到玉饴,两人选择了其他的道路,已经回去了? 女学馆方向有一处灯火通明,按理说,此时不应该有人才对啊。 我联想到下午走错房间的事情,心中涌现出一些不祥的预感,因此加快了脚步,朝着女学馆的方向跑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打架 在踏入女学馆的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玉团那穿透夜空的惊叫:“啊!” 来不及思考,我提起长裙,急步跨过门槛,直奔方觉夏的庭院。 方觉夏正坐在院子里在古樟树下的秋千上,翘着脚休闲的晃荡着,似乎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 一群人围成一圈,我扒开她们走进去,只见玉饴被反手绑在椅子上,已经晕了过去,两条小腿已经被藤条抽打的透过破掉的衣服,沁出血来; 玉团脸上有明显红肿的巴掌印,她倒在地上,一只手被叶时踩在脚下; 我喘息急促,咬着后槽牙,怒呵道:“滚开!” 叶时扭头看我,松开脚。 玉团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姑娘,你总算来了!” 我紧忙蹲下身,将玉团抱入怀中,胸腔中的怒火几乎冲破胸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玉团托着自己沾满深红色血液和泥土的手,脸色发白,声音冷冽: “我找不到玉饴,看到这边有灯光,便过来看看,谁知她们绑了玉饴,我听到玉饴的呼救,闯了进来,刚进门就挨了一巴掌,她们还打玉饴,我挣不开,姑娘,我拦不住她们……”玉团的眼泪一颗颗滑落下来,和胸前的血渍混在了一起。 “枝意和!你来啦!” 我抬头,方觉夏站在我面前,目光中满是挑衅与不屑,趾高气昂地指着我,恨恨地瞪着我说:“你就不该入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啊!你以为你很特别嘛?真是可笑!” “你是个什么东西!跟我大呼小叫的!” “你说什么?” “我说你嗓门大就去宫外学乞丐要饭!别在我这儿跟个蛤蟆一样乱叫!” “枝意和!你是疯了吗!你怎么这么跟方姑娘说话!”叶时怒气冲冲,双手叉腰,挺身质问我。 我扭着脖子恐吓道:“你还真把方觉夏当二郎神了是吧!”边说边掀起裙摆,抬脚踹向她的腹部。 叶时被我一脚踹倒在地上,身体弯成弓形,双手捂着疼痛的肚子,颤抖中发出呻吟般呢喃。 我并未就此收手,在她尚未喘息之际,又是一脚踢向她的肋骨。我顺势蹲下,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猛地一掰,将其摔在地上,紧接着,我用脚重重地踩在她的手背上,伴随着她一声声悲惨的嚎叫,我站起身来,指着那些急欲向我扑来的丫鬟和婆子们,大声怒吼:“都别乱动!不想看到她的手废掉,就给我老实站那!” “不用管她!小寒!把枝意和给我捆起来!我要亲手拿鞭子抽她!” “都别轻举妄动!我脚下踩着的,可是荣安伯的女儿,她若殒命,我身微言轻不打紧,可我不介意拉着在场的所有人给我陪葬!”说着,又用力踩了踩叶时已经陷在泥砂里的手。 “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而已!你们怕什么!都给我抓住她!” “方觉夏,你胆敢如此放肆!莫非你以为这天下是你方家的不成?” “枝意和!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妄想勾引世子!你今日破坏了我的大计,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从你入宫那日起,我就知道你一直在装模作样!你这个贱人!” (原来她已经知道是我灭了香薰球的事。) “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不过是偶然踏足那座偏殿,对于其内一无所知……” “我呸!你觉得我会信嘛!”方觉夏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从你将疫病传染于我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暗中布局!你让我留下这些永远都去不掉的疤!还加害我的表哥!先是毁了我,再是将侯府拖入深渊!今日,你又从中作梗,断绝了我成为世子妃的最后希望,你真是心狠手辣……我小瞧你了!” (不是,这大姐也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就因为这狗屁理由,你就要如此对待她们?”我用力掐着手心。 “不过是杀一儆百罢了!我才不在乎过程如何,我只看重结果是否如我所愿。谁都别妄想占了我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所有与我作对的人都该死!” 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目露鄙夷地睇了她一眼:“你的存在真是给愚蠢这个词赋予了新的意义,你的智商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你的言行举止简直就是告诉所有人,原来蠢货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枝意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额头青筋暴起,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就凭你,还妄想世子妃?回家照照镜子吧。” 叶时已经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疼的昏死过去。 我穿过围观的人群,不经意间抬头一瞟,竟发现一人正蹲在墙头。 “方觉夏,你不该惹我的,我从未将你放在眼里,我只是想简单生活而已。” 随即我提高声音,对着众人高喊:“相信你们不过也是受她指使,现在已泼及侯府嫡女,伯府庶女,以及驸马独女,甚至于是世子也牵涉其中,你们若日后不想再受她迫害,就请哪位姐姐或是妹妹报与皇后娘娘,请她裁决!也请各位不必畏惧,敢于说出真相,她侯府小姐看不起你们,我枝意和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若我不死,我必护你们周全!” “枝意和!你这个疯狗!”方觉夏双眼猩红,看众人犹豫不决,站着不动,她抢过皮鞭,狠狠向我甩了过来。 我本想激怒她,在打斗中自己故意撞向树木,假装晕倒的。 然而此时,她毫不犹豫拿皮鞭重重地抽了过来,耳朵一阵巨痛,血从脖子瞬间涌出。竟然是沾了辣椒粉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 她毫不怠慢,迅速又一个鞭子挥舞过来,我紧忙向后闪,皮鞭却勒住我的脖颈,一丝窒息的感觉从咽喉传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鞭子嵌入皮肤的疼痛使我用力地想要拽开脖子上的皮鞭,企图扒开一条缝隙吸气。 “小姐!你小心分寸呐!她好像不能呼吸了!”小寒冲上来阻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皇后娘娘驾到 “姑娘!你放开我们家姑娘!” “方小姐,求求你了,会出人命的!” 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我无法顺畅地引入渴望的氧气,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的眼神开始涣散,双手也没力的耷拉下来。 “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外婆了。”我放弃了挣扎,眼前渐渐发黑,闭上了眼睛…… “住手!快住手!枝意和!你醒醒!” “还愣着干嘛!快去叫御医!” 意识忽明忽暗,仿佛看到封知许焦急地向我跑来,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呼唤我,有人剧烈地摇晃我的身躯…… 我逐渐恢复知觉,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我没死吗?”我内心竟有些许庆幸。 封知许半跪于地,双手支撑着我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呼喊着我的名字,时不时地抬头望向院门。 见我苏醒,他双眼瞪得大大的,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双臂支撑着我的头部,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火辣辣的感觉潜在我的喉咙,我不停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不敢用手去碰脖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轻柔地拨弄开湿漉漉的胡乱贴在我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 “姑娘!对不起!姑娘!都怪我!”玉团瘫坐在我的面前,嘶哑不堪地痛哭。 我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刚想开口,喉咙巨大的疼痛袭来,不受控制的狂烈的咳起来。 “和儿!我的和儿!”外祖父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我走来。 外祖父身子一倒,跌坐在了地上。我与玉团正要去扶他,他摆摆手,慌不迭自己撑着蹲起。着急地检查我的伤口,颤抖着手,疼爱地看着我。 喉间一哽,绷紧的神经缓下来,嘴微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阿和!”父亲与公主冲入院中,身后跟着枝思齐和一众宫女太监。 “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还未等所有人行完礼,紧跟着听见太监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我被外祖父扶着站起身,玉团受伤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衣裙。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坐至屋门前的椅子上,仪态端庄,面容威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她身着一袭凤羽菱锦长裙,一丝不乱的高髻上戴着羽丝嵌宝凤冠,发侧的缕金凤纹步摇垂下细细的流苏,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尽显凌厉之色,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彰显皇后的雍容华贵。 原本熙熙攘攘的院子,此刻却静得只能听到众人轻轻的呼吸声。紧张的气氛在院子里蔓延,每个人都不说话,敬畏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后的威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皇后娘娘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人感受到了她强大的气场。这种窒息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发生何事?”皇后开口。 我看见方觉夏正蠢蠢欲动,迅速拔掉头上的发簪,塞给外祖父,胡乱地把头发拨乱,冲向前去,扑倒在地上。 “皇后……娘娘……”声音因疼痛,嘶哑着艰难发出一点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拼命摇着头,表示自己发不出来声音。侧过身又给皇后看我的耳朵,并指了指方觉夏,右手腾空甩动,摆出抽打的样子。 又招手让玉团过来,“啊啊啊啊啊”着让皇后娘娘看她的脸和手,并指了指在一边趴在地上,刚刚醒的玉饴,跑过去给皇后娘娘看她的双腿。顺势趴在玉饴身上发出“呜呜”地哭声。 玉团也跑过来与我们抱在一起,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 “皇后娘娘,切莫轻信她的片面之词!她不过是在故作姿态!”方觉夏的咆哮声如雷鸣般震撼着整个宫殿。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公主不悦地开口埋怨道。 我其实是想起身反驳的,奈何我干打雷,不下雨。酝酿半天情绪,也没哭出来。只好继续抱着玉饴玉团干嚎,假意哭泣,装出可怜模样。 相较之下,玉团和玉饴的哭泣显得极为伤心,她们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纷纷落下。唉,真是让人感叹。 “微臣太医令允京墨,拜见皇后娘娘。” “允太医,快快免礼!” 外祖父沉声道:“经微臣诊断,小孙女伤势颇深,不仅肌肤间夹杂着沙土,甚至连辣椒粉末亦有所见。此伤恐将引发感染,愈合缓慢,纵然愈合,亦将留下疤痕。望娘娘为小孙女主持公道!” “皇后娘娘,这方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绑了玉饴,对我们又是打又是抽鞭子,还想要勒死我们姑娘,我们拦也拦不住。若没有皇孙及时赶到,我家小姐恐已命丧黄泉。皇后娘娘,我们家小姐受了好大的委屈,请您一定要给我们姑娘做主啊!”玉团说着,又有了哭腔,语尾颤抖。 “我没有!与我无关!都是这帮刁仆做的!是……是叶时!是叶时叫她们做的!” 方觉夏眼泪一直往外涌,跟不要钱一样,抽抽嗒嗒。呼喊声在院中回荡,仿佛要让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 “皇祖母,若不是孙儿及时赶到,此时意和已经被方觉夏用鞭子活活勒死了,下午之时还试图诱惑皇兄,现在又擅自绑人行私刑,完全不把宫规法度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和她表兄一个德行!这样狠毒的人怎么能继续留在宫中!还请皇祖母明智处断啊!”封知许跪倒在皇后面前说道。 “殿下慎言!我只是气愤枝意和……”方觉夏略一停顿,改口说道:“皇后娘娘!其实民女是被她算计了!不慎闯入世子殿下歇息的寝宫,您与陛下是知道的呀!皇后娘娘!都是她!他长久以来就谋划着嫁给世子,民女今日之事就是她设下的陷阱,毁坏民女名声,以图嫁给世子!小女子实在气不过,这才绑了她的侍女,本意是想杀鸡儆猴,奈何她与民女扭打起来,这才失了分寸!”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原来皇帝长这样啊 玉团不假思索道:“才不是呢!我们姑娘是为了帮芑郡主才进那间偏殿的,反倒是方小姐口口声声怪我们姑娘坏了您的大计!皇后娘娘可以召芑郡主前来为我们姑娘作证!” “你住口!你一个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方觉夏的话令我十分不爽,就她高贵!哼!) 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润了润喉咙,试图发声:“皇后娘娘……”喉咙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覆盖,声音像是被困在深渊之中,无论怎样用力,都只能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就像秋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外祖父走到我身边,轻轻扶我起身:“启禀皇后娘娘,我家孙女受伤颇重,臣请立即将其带回家中救治,此事定不会就此了结,即便闹至陛下那里,臣也要讨一个公道!” 外祖父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牵着他的手,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安宁。 我头倚靠在他的臂弯,未待皇后娘娘应允,外祖父已携我步出了女学馆。 “允太医!允太医!”尖细的声音自身方传来。 一名太监叫住了我们,擦拭着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终于是追上你们了!” “井明公公。”外祖父礼貌地回应。 “允太医,陛下已听闻女学馆之事,正等着召见您呢!您和枝小姐随老奴一同前往宣政殿吧!” 外祖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强颜欢笑,挥了挥手:“公公引路吧。” 迈进宣政殿,一盏盏宫灯悬挂于梁上,散发出柔和而不失威严的光芒。书案上,金色的龙纹镇纸压住翻飞的奏折,显得格外庄重。 “京墨,你来啦!” 寻声望去,宣政殿的一隅,一张柔软的藤椅旁,放置着一盏小巧的茶几,几上茶香袅袅,温暖而舒适。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另有一幅幅地图、星图、历法表。 书架上,分类存放着各类学术着作,从经史子集到医药农桑,无所不包。书架之间,偶尔可见一两件精致的小摆设,有古董瓷器,也有玉石雕刻。 “你就是和儿吧!” 皇帝的面容如同经过风雨洗礼的古铜,皱纹深邃如同时光的刻痕,双眼虽因年纪而略显浑浊,但仍不失昔日帝王的锐利与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的身躯虽不再如壮年时那般挺拔,但在龙袍的映衬下,依旧显得威严不可侵犯。 我点点头,行了一礼,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来。 “好啦!别站着了,让孩子过来坐吧。”皇帝坐到榻上,单手撑着头立于炕几上。 “陛下又头痛了。”外祖父走至皇上身边,为他把脉。 在外祖父的诊断中,时间仿佛静止了。走了许久,我也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皇上身着一袭明黄龙袍,颈间佩戴着一串玉佩,色泽纯净,上面雕刻着云纹或是山水的图案,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若天籁之音。 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锦带,锦带上绣有各种吉祥的图案和文字,锦带的两侧垂挂着玉佩和香囊,脚上踏着云头履,鞋尖微微翘起,如同祥云缭绕,行走间仿佛脚踏云端,步步生辉。 原来这就是皇上啊~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龙庭之上的君主,心中暗想,他与电视上的帝王形象无甚差别嘛~ “你不怕朕?”皇上忽然开口。 (怕?为啥怕啊?) 我摇了摇头,依旧瞪着眼睛看着他。 皇帝忽然畅声大笑,那笑声爽朗,回荡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 我略微挺直腰板,不明白他笑什么,莫名其妙的。 “京墨呐,和儿的伤可有大碍?” 外祖父背着身,点燃一颗香塔,徐徐道:“怕是月余内,难以开言了。” “方起元那老儿,即便身死,也依旧让人不得安宁!留下这帮不肖子孙,此次,朕是决不能轻饶!唯有待到黄泉之下,再向他谢罪了。” 外祖父未发一语,只是静静坐在一旁,默默倒了杯茶递给我。 四周沉寂无声,我如坐针毡,心中揣测,不知皇帝召见我所为何事,难道就这样干坐? “陛下,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求见。”井明公公入门通报。 (哎呀,今日真是鸿运当头,一下便可见到宫中的几位权力巨头!嘻嘻嘻!) 我激动地起身,双眼闪烁着期待地望向门口。 一群人簇拥而入,本就宽敞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一名女子款款落坐于皇帝身旁,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她的衣裳是那最绚烂的花瓣。 她身穿一袭绣满金线的锦缎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衣袖宽大,边缘镶嵌着珍珠与宝石,举手投足间,便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芒。腰间系着的丝带,如同彩虹般缤纷,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肢。 我看皇后娘娘还站立着,立刻很有眼力见儿地为她搬来座椅,她侧头看向我,满意地笑了笑,便坐下。 (那位想必就是赫赫有名的歆贵妃了吧,容貌确实出众,长得这么漂亮,难怪皇上多年专宠啦。) 皇后娘娘开口道:“臣妾已经详细审问了此事的经过,现在特来向陛下汇报。” 皇上被贵妃按揉着太阳穴,舒服地闭着眼睛:“如何?” “据方小姐的贴身婢女所言,她命人在诚篁殿点燃催情香,又诱骗知言前往,待事已成定局,便可荣升世子妃。然而,枝小姐与芑儿误入其中,浇灭了香炉之火,方小姐的计划因此落空,被陛下逐出皇宫。当她得知枝小姐的所作所为,回女学馆途中,又偶遇枝小姐的婢女,因此将婢女绑了,以泄心头之恨。” 皇后娘娘看了眼皇上,皇上没有回应。 她继续说道:“方小姐身上仍残留着蔷薇露的香气,可见她婢女所言非虚。而且,还有其他婆子女使也证实了当时的情况。” 皇后依旧盯着皇上,似乎在等待他的意见。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当然不能善罢甘休啦 皇帝双眼合拢,声音低沉而平和:“歆儿有何高见?” 歆贵妃双手交叠于膝上,倚靠在身后的垫背上,轻飘飘地开口说道:“既然她如此执着于嫁给我们知言,那就……赐她终身不得嫁吧!” 皇后娘娘柳眉微挑,似乎有些惊讶:“本宫原以为,歆贵妃对方觉夏喜爱有加,他们兄妹二人又是……” “爱屋及乌罢了!不过是个玩伴儿,臣妾再为芫儿另选伴读就是了。”歆贵妃打断道。 皇后娘娘微眯了眯眼睛,言辞迟疑:“只是处罚会不会重了些,万宁侯就这么一位嫡出女儿……” “他难道没有其他子女了吗!允太医膝下确是仅有这么一个外孙女,看来皇后娘娘还是应当思量思量,如何安抚枝姑娘才是。” 我听闻此言,心中一震!哎呀嘛!提到我了。立刻挺身坐直,面带微笑,心中暗自警惕。 皇后娘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我的脖颈:“好孩子,委屈你了。” 她从一名嬷嬷手中接过一个荷包,亲手系在了我的腰间:“这是本宫亲手缝制的香囊,希望它不仅能驱虫避瘟,还能保佑你健康平安。” 我欠身行礼,以示感激,皇后娘娘则笑着抚摸我的头发。 我摇晃着香囊,其内的物体哗哗作响,又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雄黄香气让我微微皱眉,心中暗自腹诽: “难道就给个荷包了事吗……可不是说它廉价,毕竟这是皇后亲手缝制的,只是方觉夏搞这么多事,就是不结婚了结?拜托!让她不嫁人这是恩赐好吗!一辈子在家呆着多享福啊!要不我再把她揍一顿,也罚我终生不嫁吧。”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歆贵妃蓦地开口:“陛下,久闻枝姑娘喜好熏香,臣妾记得您的私库中,珍藏有一件铜胎掐丝珐琅缠枝花卉纹的香薰挂,不如就以此物,作为臣妾的心意,赠予枝姑娘吧!” 我眼前一亮,心中暗喜!皇帝的私人库房耶! 皇帝只是轻轻地向一侧的人点了点头,那人便匆匆离去。 (难道他是去取香薰炉了吗?) 我摩挲着香囊上的纹路,微微垂首,嘴角不自觉咧开。 香薰呈提篮式,通体铜胎,自上而下多层掐丝珐琅为饰,盘口及颈部装饰浅蓝色釉为地的缠枝花卉纹及西番莲纹,瓶身以深蓝色锦地纹为地,其上四出开光,内填饰四时花卉纹样。底足亦装饰一周缠枝花卉纹与口沿相呼应。较为特别的是承盘及器腹中部以镂空装饰岁寒三友纹样,透雕纹饰,以鎏金为饰,澄黄光亮,光辉耀眼,极为醒目。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我提着香薰炉反复端详,喜欢的不得了。 玉团紧握着自己那被绷带层层包裹如馒头般的手掌,低声嘟囔:姑娘还在这儿美呢,真是宽宏大量,玉饴的腿都那样儿了,姑娘话都说不成了,此事就这么轻易揭过去了!” 我看她撅着嘴,频繁地叹气。 我欲张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声音无法发出,只能将反驳的话语又咽回了腹中。 自然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小寒和她家人们尚未获得自由,得以团聚;这么多女孩子还困在那宅院之中,不得轻易出门;白掞还未受到应有的惩罚,侯府的人时刻有可能卷土重来,为祸百姓,我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近日与表叔通信,得知那个白掞之所以会突然发疯,是因为被何皎皎和李茹捅伤之后,伤口久治不愈,他为了减轻痛楚,开始服用寒食散,最终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谓是报应不爽。 或许是因为白掞所供的罪行中涉及侯府,所以方觉夏才那般着急,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节,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表叔应该已经将白掞的罪证一一上呈给了皇帝。尽管皇帝和外祖父所言,不能轻饶,但仍有可能会有所斟酌,难保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达咩呦!他们那种人,好日子过得不要太久! 我再次回想在宣政殿看到的奏折,有一章奏提及,万宁侯府房产共五处,商铺二十多间…… 自端午宫宴回家后,不觉间已经在家呆了四五日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门扉突然被推开,一股清新的风迎面而来,一个身影如疾风般闪入房间。 玉团的脸颊泛着红晕,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随着她进入室内,仿佛连外面的世界也跟了进来。 “姑娘!我要是告诉你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情,你必定会后悔没有亲自出去感受那份热闹!” “究竟发生了何事?快与我们说说!哎呀,我这几天整日躺在床上,无聊至极!”玉饴放下手中的书籍,双手支撑着身体从榻上缓缓坐起身。 玉团端起茶壶,豪爽地一饮而尽,衣袖拭去顺着嘴角流淌的茶水,激动地说道: “这几日,万宁侯府宅院四周的清晨总是聚集着一群群麻雀,它们仿佛被施了法术一般,站立不稳,却又都还是活的,持续了三日之久。百姓们每日都能在侯府捕捉到几袋子麻雀,你们可知道麻雀象征着什么吗?” 玉饴犹豫地回应道:“是……某种征兆吗?” “正是如此!这雀!与爵相通,对勋爵人家来说,家中有麻雀,那就相当于加官晋爵!” 玉饴惊讶地问:“这……还是个吉兆吗?” 玉团嘿嘿一笑,继续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有更神奇的事情呢!这些麻雀啊,它们在侯府时还半死不活,可是带回家后,就变得精神焕发,四处飞呢!” “哦?还有这事儿?”玉饴狐疑。 玉团点头说:“可不是!所以说,这些麻雀都是通灵的,它们给我们带来了预兆呢,告诉我们,这侯府啊,已经走向了衰败!不行了!” 玉饴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如此~”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突然到访 我面上保持平静,掩饰自己内心的狂喜,低头瞅着自己的新鞋子,手指不经意地敲击桌面,心中却已经在狂欢了。 “还有还有!”玉团迫不及待地接着讲述。 “有多户人家、商铺都声称在深夜听到了鬼魂的敲门声。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个别人的遭遇,但没想到有几十户人家都报告了相同的情况!一些胆小的人甚至整夜搬家,逃离了城呢!” “这么诡异?” “是啊!而且啊,那些遇到鬼敲门的人家,不论是卖首饰的,还是卖水果的,通通都属于万宁侯府的宅子!” “啊?不会这么巧吧哈哈哈!” “是真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来惩罚他们呢!” 我的肩膀微微耸动,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姑娘你也太高兴了!”玉团含笑道。 “什么鬼敲门啊。”我的嗓子还带着一丝丝沙粒感,仿佛每一句话都要从干涸的喉咙中挣扎而出。 “嗯?那就是……神仙敲门!” 我愉快地笑起来:“不过黄鳝血可以补气养血、祛风止痛、治疗久病虚弱,也算是给他们侯府驱赶驱赶邪气吧~” “黄鳝血?”她俩异口同声。 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黄鳝,知道吧?用的就是黄鳝的血,要粘稠一点但不凝固。傍晚趁人不备的时候,把血从外面均匀的涂在大门上,鳝血能让方圆一里的蝙蝠闻腥而来,而且不停的撞门。当人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开门的时候,会发现,哎?!没人敲门啊,起初呢,以为有顽童恶作剧,但如此反复十几次,几十次,就算守在门后也没有用,因为蝙蝠的动作永远比人快!” “啊?!” “还有那些麻雀,是先用美酒浸泡谷子,再散布于侯府四周。经过一段时间后,在酒精的作用下,鸟儿们行动变得迟缓,变得易受控制。” 玉饴露出一丝惊讶和困惑的表情:“啊?也就是说,它们是醉倒了吗?” “是啊!”我深以为然地悠悠道。 “别看姑娘成日就看些杂书,哎嘿!没想到懂得还挺多!”玉团赞赏地拍拍我的肩膀。 玉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嚷道:“哦~我说玉柱这几天,怎么日日见不到个人影儿,不会……是姑娘交代他……” 我扬起下巴,晃着脑袋,头饰摆动,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真是漂亮!姑娘怎么想出这主意的!这不得把他们吓死!”玉团双手抱拳,向空中做了个庆祝的动作。 “那个方觉夏,害你们害得那么惨,当然要让她付出代价!皇上念及已故国公的情分,一直犹豫不决,还有那个白掞,已经过去多久了,还没有被处决,说不定就是他的父亲在背后运作!” “没错!姑娘这是,替!天!行!道!”玉团一字一句道。 我坐在躺椅上,手托着下巴,有些愧疚地想:“真是可怜被我吓到的百姓,等事情了结后,定要让表叔好好补偿他们才行!” 端午节后的第一个下雨天,我收到表叔的来信,其字句间透露着不寻常的消息:事情果然传到皇帝耳中,为了抚慰民心,皇帝彻查万宁侯,对其府邸进行了抄家,将房产尽数查没,并妥善安置了那些无处安身的居民。 我解下腕间的五彩绳,将它高高地抛向雨幕之中,目睹那些曾经闪烁着奇幻光芒的五色丝线在湍急的雨水冲击下,逐渐失去了色彩,仿佛随着河流一同漂走了所有的霉运和厄运。 两月后,由白掞杀害黄家四口案牵扯出的万宁侯贪腐案,终于告破。 声名狼藉的千艳坊终于被封禁,连同小寒姐姐在内的数百名女子,因身心遭受创伤,集体欲在坊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幸而得官府及时阻止。皇帝利用抄家银两和侯府宅邸,为这些姑娘们开设染坊,脂粉铺,面馆…… 那些因捐监而即使考中也无法成为官员的书生们,不再需要等待候补的机会,也不必再变卖家产。他们陆续赴任新的职位…… 乔言心她们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街道上行走,虹姨和娘亲为我开设了一间零食铺子。宋希儿等人因无家可归,整日住在铺面中。虹姨自掏腰包,在临街为她们购置了一间小院,不过要每月支付二两银子作为房租…… 许家得到平反,只是小珂早已隐姓埋名,在宫中做了内侍太监…… 辛大人相关人等,在闹市被处死,尸体暴街十日…… 尽管方家罪行累累,但考虑到老国公的功绩,为国捐躯,得以保留性命,被赶出皇都,贬为庶人,男子终生不得科举,女子不得嫁入官宦人家……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只是自从小寒姐姐被救下后,她一家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们从未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在鸟鸣中醒来,午后喝喝茶,树荫下乘乘凉,与外祖父外祖母打打牌,散散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铺子新研制的吃食…… …… 一轮皎洁的圆月缓缓升起,悄无声息地照亮了夜空。 中秋之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挂上了一串串色彩斑斓的灯笼,在这片天地间绘出了和睦与欢庆的画卷。 我们一家老小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罗列着形形色色的月饼和水果,伴着一壶蒸腾着热气的桂花茶,其乐融融。 随着夜色的加深,我们谈笑风生之际,狗爹未经通报,突然出现在院中。 一时之间,气氛紧张,毕竟数月未有过联系,我生疏地想要唤一声“爹爹”,然而话至舌尖,却怎么也未能出口。 “忆安怎么来了!快过来坐!今天的月饼,可是有和宝儿亲手调配的馅料,你来尝尝是哪个!”外祖父适时打破了沉默,热情地招呼着狗爹,邀他一同就坐。 枝思齐突然从一群人身后探出头来,眯着眼睛,如同一只小袋鼠似的,忽地蹦至我眼前:“和姐姐!中秋喜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女学馆,我又回来了 “嗨!”我伸出手朝枝思齐打了声招呼。 几个月未见,枝思齐还是那么身形瘦弱,面无血色。 “和儿,小齐初次光临,何不带他在府中游览一番?”狗爹言道。 闻言,我微挑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吃食,念儿同娘亲一起前往吧!” 看着余念和虹姨离开,反倒是一向见狗爹就躲开的娘亲,仍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我觉得甚是蹊跷,心生疑窦。 (难道狗爹此次前来,是要和外祖父他们商讨什么要事?) 我从盘中取出一块莲蓉蛋黄月饼递给枝思齐,轻啜一口桂花茶,声音略显朦胧:“走吧!” 我拉着枝思齐往我园子方向走,撇嘴给玉团使眼色,玉团很上道地手比了个OK,又转身悄然离去,暗中偷听。 狭窄的小径漆黑一片,唯有星空与明月洒下的微弱光芒,照耀着前方的道路。 “和姐姐怎么不让人掌灯?”枝思齐疑问。 “哎!你爹怎么带你出宫了?”我反问他。 “不是我们共同的爹爹嘛?” “别废话!快说!” 枝思齐搔了搔头道:“自从万宁……侯府出了事,知予哥又不知得了什么病,已有大半个月不去上书房了,知许哥也要随他母妃去边关了,宫中突然少了一大半人……” 我打断他的话:“不是!这跟你出宫有什么关系?” 枝思齐揉搓自己腰间的玉佩,踌躇着喃喃自语:“爹爹说得果然不错……” “你嘟囔什么呢?我猜……不会是……还要我回宫吧?” 枝思齐瞬间来了精神:“和姐姐真是聪明!” 我斜眼以淡漠地目光凝视着他:“让你打感情牌?” 枝思齐面露喜色,不停地点头赞同。 “不去!我身体尚且羸弱,还未能完全康复呢。” “爹爹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回宫,让我务必好好劝说你。” 不顾他一番啰嗦,扯过他脖子上戴的项圈就往回走:“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回去吧。” 行至赏月处,烛光辉映愈发明亮,玉团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假称需赴净室,便遣枝思齐先行步入庭院,旋即我与玉团躲进一间耳房,窃窃私语。 “他们说什么了?” “依稀听见太子妃往昔什么的,就被侍卫发现了,我佯装姑娘想吃点心,取了一点梅子,他们等我走后,才又继续对话的。” (当年太子妃?莫非是狗爹查到我当年是被太子妃绑架的?) “害!真是神秘兮兮的,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个消息,就是,我那个老爹,又在那儿琢磨着把我送进皇宫呢……” “啊!驸马爷这是怎么想的啊!怎么非要把姑娘送进皇宫那么可怕的地方!” 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和玉团一起回到了院子。 还没等我有机会开口拒绝,外祖母竟然出人意料地,吞吞吐吐地说道:“和宝儿啊,我们……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也长大些了,祖母……祖母觉得你,还是去皇宫里读书比较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外祖母先提出来的,看来,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商量好了要把我送进皇宫?! “外祖母……” “和宝儿乖,你就听祖母的话吧,你爹爹说了,他会亲自去见皇帝,到时候,说不定能向圣上求得恩典,每隔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回家来呢!” 我知道再怎么反驳也是无用,只能无奈地问:“那……什么时候能回家?按照你们上朝的休沐时间吗?是做五休二吗?” 狗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淡淡回应:“一月三旬,遇旬则下直而休沐。” “莫?月休3天?这不是妥妥压榨吗?!”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推开那扇油漆已经剥落的大门,我再次踏入了女学馆。 走进小院,时间的脚步似乎停滞了: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野草顽强地从缝隙中探出头; 墙角的老藤蔓攀附着斑驳的墙面,它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院中的那棵老槐树,枝桠交错,树叶稀疏,树干上的苔藓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几只蝴蝶偶尔飞过,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却找不到一朵可供停留的花朵; 屋檐下的风铃,失去了清脆的响声,只剩下锈迹斑斑的身躯,整个院子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突然,玉团的声音响起:“哎呀,我们的菜!”她将包袱扔在石桌上,大嚷着奔向菜地。 曾经整齐划一的田埂已被野草侵占,它们肆意蔓延,像是不羁的画家挥洒着绿色的颜料,将原本规整的菜畦涂抹得斑驳陆离。 土壤已经板结,失去了原有的松软与肥沃,踩上去硬邦邦的。 蔬菜们,那些曾在这片土地上茁壮成长的生命,如今或是枯萎凋零,或是被杂草淹没,只留下几根干瘪的茎秆,蔬菜的残骸散落在四处,叶片上布满了虫蛀的痕迹,显得格外凄凉。 “姑娘为何不听驸马的安排,居住在长乐宫?”玉饴缓缓开口。 我嬉皮笑脸地回道:“他们一家人的居所,我们过去多格格不入,现在女学馆就我们三个住,不是更自在嘛!” “说的也是!这院子刚入宫时,我们也是用心打理过的,如今真要我们换个地方住,还要重新适应,还不知道是否习惯呢!”玉饴应声道。 “枝姑娘安好!”两名女子立于门前,身着淡雅绸缎衣裙,腰间系着绣有云纹锦带,头戴简单的玉簪和银钗,面容清秀而略显苍白。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儿?”玉团警惕地盯着她们质问。 “请枝姑娘安,我们是长公主殿下差遣来服侍姑娘的。” 我看向她们,略有些六神无主。 “姑娘,这莫不是公主派来监视我们的吧。”玉饴贴近我,低声说道。 “才说完我们三人自在,这就来人了……”玉团小声嘀咕。 “两位姐姐辛苦了!只是我这小院,实在狭小,无需如此多人手,待明日我自会前往长乐宫致谢,恳请二位今日先行返回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穿耳 长乐宫的回廊里,秋意渐浓,藤蔓上的葡萄紫得深邃,挂满了成熟的果实。 池塘边的柳树,叶子已由翠绿转为金黄,随风摇曳,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 “意和!快来!”公主坐在亭中与我招手,召我前去。 亭中的摆着口大缸,缸中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块静静地躺着,不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向公主请安后,我心中疑惑,不禁问道:“公主殿下是否有体热之症?为何在这般时节,还要放置如此多的冰块?” 公主微笑不语,两位脸上布满皱纹的嬷嬷步入亭中,她们步履轻盈,宛如柳絮掠过青石板路。 (什么情况?难道是我昨天拒绝了公主,这会儿派两个“容嬷嬷”来给我立规矩?) “哼哼”干笑两声:“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啊?” “意和~别怕!本宫也是遵循你爹爹的指示行事,这两位嬷嬷穿耳可说是炉火纯青,不会有疼痛之感的。”公主温柔拉过我的手,引导我落座在石凳上。 “穿耳?”我疑惑着发出一声咕哝。 “姑娘无需担心!老奴为宫中的主子、宫女们穿耳,已是家常便饭,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不疼的,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一名嬷嬷走向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面上挂着温和而又略带威严的微笑。 “不……不是……我不想打耳洞!我怕疼!”我颤巍巍站起身企图逃离。 另一名嬷嬷眼疾手快,双手压住我的肩膀,“嗯”了一声,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我的双手双腿被几名宫女控制住,动弹不得。 “姑娘,请不要逃避!你越乱动,这过程就会越不舒服。”嬷嬷取出一小块冰,轻轻地在我的耳垂上揉搓。 我拼命挣扎着大叫:“我不要!哪有牛不吃草强按头的!快放开我!” “意和乖!女孩子戴上耳饰,多好看啊!”公主握住我的手安抚我。 “是啊!姑娘家穿金戴银才能彰显富贵,这是多吉利的事!” “在我们家乡,给女子穿耳洞是为了辟邪,保护她们的健康和平安!” …… 她们一边熟练地束缚着我,一边呜呜泱泱地哄骗着我,我却滋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避开了公主的手,左右摇晃着我的脑袋,胡乱地大叫着。 “尽先生!齐儿!” 在公主的呼唤声中,我蓦然回首,只见表叔与枝思齐并肩从花园之中步向亭子。 “和姐姐!”枝思齐的喊声在园中回荡。 不过转瞬之间,炙热的绣花针穿过冰凉的耳垂,一阵尖锐而集中的疼痛,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迅速而又猛烈。 随着针尖穿过,一种麻木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 “啊……!”我倒吸一口凉气,疼痛如同千军万马在体内奔腾,我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嘴唇因忍耐而微微颤抖。右脚猛地一抬,重重地在地上跺了几下,仿佛这样能将那股钻心的疼痛踩碎在地面上。 “好啦!这只耳朵就算成啦!”嬷嬷将茶叶梗轻巧穿入耳孔,然后走至我的右侧。 “我不打啦!你们放开我!我要发疯啦!啊啊啊啊啊啊!”我晃动着身躯,企图甩掉她们的手。 “区区穿耳,何至于此。”表叔悠哉游哉地坐在兰凳之上。 “你说得轻巧!在你身上扎掉块肉试试!”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表叔挥动手中的折扇,眼中闪烁着戏谑之光。 “你行你上呗!你来!”我歪着头,耳朵紧贴着肩膀,拒绝嬷嬷触碰我的耳垂。 “砰”的一声,表叔手中的折扇悄然合上,他闲适地落座于我身旁,微微侧首,食指指向自己的耳垂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笑容,那笑容中既有挑衅之意,又不失风采:“来!嬷嬷!也请为我穿一个吧!” 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玩世不恭,眼神中闪烁着机智的光芒,就像是一只准备捉弄同伴的小狐狸,让人既感到好气又忍不住被吸引。 “额……这……”嬷嬷们僵立在原地,目光投向公主寻求指示。 “尽先生快别打趣了,哪有男子穿耳的!”公主不以为然。 “男的怎么就不行了!就给他穿!看他会不会疼的打滚!”我鼓动嬷嬷和宫女们都去表叔那边。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请吧!”表叔的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伴随着他微微耸肩的动作,流露出一种难以抗拒的自信与潇酒。 嬷嬷仍犹豫不决,冰块在她手中融化,水珠顺着指尖滑落,滴落在我的裙摆上:“嬷嬷快去啊!若能让男子也体验一番穿耳之乐,方显真正手法之高妙呢!哈哈哈!”我打趣道。 随着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呼气,嬷嬷手中的那支细长的穿耳针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迅速而又准确地穿过了表叔的耳垂。 他的眉宇间仅是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哎呦!还真是有点儿疼呢!” “是吧!是吧!贼疼!”我附和地叫嚷着。 “好啦!你也赶紧的吧!”表叔手持折扇,指向我的右耳方向。 “你这不是才一个吗!不行!这不公平!你得雨露均沾才行!” “和儿!不可无礼!”狗爹的声音从后传来,语气坚定。 “穿耳后,速来洛梦堂见我。”他一声令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待他离去,在众人注视下,我无奈地安静下来,任由嬷嬷操作,穿破我右侧的耳垂。 踏进洛梦堂,每上一个台阶,耳边就伴随着隐隐的痛感。 “坐吧!”狗爹的声音略显冷漠。 我沉吟不语,只是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狗爹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怎么?不高兴啦?” 我未置一词,只是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手帕。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金嵌石圆盒,打开盖子向我展示:“爹爹知道和儿喜欢金子,看看,这副耳饰你可中意?” 我斜眼望去,一对纯金花卉纹耳环静静躺在盒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收礼物 在沉吟之间,我心中默想:“有些老气,不知道有多重,能值多少钱……” 抱着不能和金钱过不去的原则,我接过了耳饰盒,轻拈这对耳环,于指尖轻轻旋转,感受其份量。 (嗯,有点儿分量,应该能换不少银两……) “明日带着它,随爹爹觐见陛下吧,和儿好好表现,圣心难测,说不准,讨了陛下欢喜,赐福和儿更多珍奇之物亦未可知!” 我眼巴巴地问:“哦?那可以缩短回家的时长吗?比如……五天回一次家?” 狗爹眼眸总是带有笑意,他用食指和中指捏了捏我的脸颊:“你尽起表叔现如今在上书房讲授诗书,身兼数职,颇为劳形劳心,和儿须要安分守己,勿要为表叔增添烦恼。” 我急忙辩解:“我没有啊!我干啥啦!?” 狗爹没有回应我的疑问,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你要守规矩,亦如思齐一般,尊称其为先生。” “还挺讲礼貌的。”我悄声嘀咕。 “何况我二人并未将关系公之于众,此事还不宜对外人道。” “我都不知道当着多少人面前叫他‘表叔’了,您现在才来说……” “你尚年幼,若有旁人问起,便轻描淡写地说是儿时戏言便是。将来,务必不再触及此话题。” “神神秘秘的……”我闷声嘟囔。 “嗯?” “没事没事!和儿晓得啦!” “嗯,你身旁仅有玉饴与玉团两位贴身侍女,居所又极为简陋……”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不用多此一举!我认为现状堪称完美!我们三人别提多自在了,您无需担忧!庭院虽然朴素,但我们非常喜欢,还圈了一块良田,播下了众多果蔬的种子呢!” 狗爹不再赘述,一番絮叨与各式各样的叮嘱后,终于允许我离开洛梦堂。 尚未踏出长乐宫的门槛,便偶遇了似乎亦打算离宫的表叔: “先~生~好~”我有意延长每个字的发音,微微俯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大侄女无需多礼!”他手持折扇,托起我的手腕。 我垂下眼帘,注视着那把折扇,它以漆黑如墨的玉石为骨,散发着幽幽的木香。 “这把扇子看上去价格不菲,难怪即便都入秋了,表叔仍常握于掌中呢。” “若大侄女钟爱此扇,何不让你爹也为你制备一柄?!” “我爹爹送的?”我一把夺过扇子,扇面铺陈着轻柔透气的丝绢,绘有栩栩如生的山水花鸟,而折扇的转角,镶嵌着金银丝线交织而成的忍冬图案。 “忍冬纹……”我抚摸着光滑细腻的扇骨,心中默默思忖。 表叔拿回折扇,敲了一下我的头,迈着慵懒且随意的步伐,漫不经心地走在宫道上。 我望着他一边红肿的耳洞,紧走几步,来到他身旁:“你的耳朵还疼嘛?我觉得说话都滋滋儿的疼。” 表叔云淡风轻地回道:“无甚大碍,只是夜间翻身,尚有一侧可安睡,你自当留心了!若是压着了,那可真是疼得让人醒来喽~” 我双手小心地捏着耳垂,鼻间发出一声轻哼,装作满不在乎地一耸肩。 我与玉饴回到住处,玉团兴致勃勃地迎上来抱住我:“姑娘!你知道嘛!小珂现在是上书房的掌事主管了!” 玉饴语音激昂:“哦?这么厉害?那他那个师傅呢?叫什么……李……” 我接口言道:“王德。” “对!就是王德!”玉团一手搭在玉饴肩上,一手搂过我的腰,引领我们步入屋内。 案几上,各类大小不一的盒子与包裹被整齐地码放着。 “我不是说不需要人手了嘛,怎么还有人搬来嘛?”我随手翻弄桌上物品。 “不不不!不是的!这些都是大家伙送给姑娘的回宫赠礼!他们多半都是受过方觉夏或是侯府迫害的,都知道姑娘带领百姓们敲登闻鼓,成功倒台了万宁侯,因此特意来感谢姑娘的!” 我简单浏览了一下,打断正说到兴头上的玉团:“那你可知晓馈赠者何人,所赠何物?” “记得!我都记下了,这个帕子是之前叶时院中的喜鹊绣的;这个虾元子是御膳房的……” 我取过唯一的一本书《香乘》询问道:“咦?这本书是谁送的啊?” “哦!对对对!知许殿下找您来着!等您许久也没等到您回来,于是便留下这本书便走了。” 我翻阅这本书,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给我搜罗有关香学的书籍。 玉饴迫不及待问:“哎!玉团!你还没说小珂呢!他怎么这么快就掌管上书房了?” “哦,对了,对了!据说太孙在上书房后门的花园里,不小心被一具尸体绊倒,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后来又在太子妃的严格调查下,发现了多具尸体。王德因此事被查出种种罪行,他的师傅去世后,自然就是小珂接任了上书房的主事之职啦。” 听到玉团的话,我心中充满了疑问。小珂成为总管的事情,似乎太过巧合了。那具尸体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太孙面前绊倒他呢?以王德的权势,为何不随便找个人来顶罪呢?小珂的资历尚浅,究竟是谁推荐他担任上书房的主事的呢?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想着这件事与我关系也不大,我也只是把它当作一则八卦听听罢了。 再见到太孙时,已是我入宫后的第二个月了,和平时一样,我依旧是最后一个踏入课堂的人。 原本空着的座位上,赫然坐着一人,他身穿一件紫檀色的绸缎长衫,衣襟处细腻地绣着银丝云纹,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云卷云舒。 封知予发髻高高挽起,以一支雕工精细的白玉簪固定,尽管尚未入冬,他的颈间却围着一条白如初雪的狐裘。 我同葶苎郡主打着招呼:“郡主,你兄长是病愈了吗?怎么在屋里还围着个围脖?” 葶苎郡主眼神转向别处,拿起一本书翻阅:“快坐下吧,先生这就来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真假太孙 在上书房的朱红大门之前,玉团已早早等候,手中紧握着一小包零食。 我解开油纸包,一层密密麻麻的芝麻粒紧紧依附在糖体之上。 我将芝麻糖一一分享给即将走出学堂的芫郡主等人,一小包芝麻糖转眼只剩下了两块。 “哎呀,早知道多拿些了。”玉团手指轻拈芝麻碎,送入口中。 “葶苎郡主和太孙还没出来,这两块儿留给他们吧,我们回去再吃。” “行!”玉团笑吟吟地点点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呦~这是什么好吃的?”表叔和葶苎郡主、太孙三人一同走出上书房,目光停留在我的手上。 我瞧着手中只剩两块的芝麻糖,尴尬地笑了笑,迅速取了其中一块,一分为二。 “郡主要尝尝我家铺子新研制的芝麻糖吗?太孙也试试!”我将糖分别放入他二人手中。 见二人只是静默,也不品尝,我连同油纸一同递给表叔:“先生,这块大的给你!” 表叔接过糖,轻巧地将糖块一分为二,自取其一,送入口中:“糖分过重,你还是少食为妙,以免伤及牙齿。” “多……多谢。”太孙却是略有些局促,简单道谢后便匆匆离去,葶苎郡主也慌忙紧随其后。 面对封知予的背影,我心中涌现出一丝丝的不安。 “也不知你日常上书房所为何来,总是瞌睡,醒来便等下学,不畏你爹的考核吗?!” 我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不以为意地回他:“我爹才不管我呢。” 表叔又将剩下的半块芝麻糖递回给我,我玩笑般接过,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随即嬉笑着跑开。。 “姑娘,你还别说,那个阿般,跟太孙殿下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他俩要站我面前,我还分不清谁是谁呢。”玉团追上我,扶着腰,大喘着粗气。 玉团的话如雷灌顶,“叮”得一下点醒了我。 如此说来,已有两三个月未曾见到阿般,每次寻他,都不在,余念总说,他或许找了什么活计,或许游历他乡,尚未及与我们联络。 我也曾思索,是否他的身份被人察觉,但始终风平浪静,直至今日遇见太孙…… 虽然一袭华服加身,可是太孙一贯傲然,何曾正眼瞧过我,更别提道谢之语?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反复咀嚼这份疑虑,挣扎于是否应该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或是静静等待,期待着有一天他能向我敞开心扉。这份挣扎,如同内心深处的一场无声的风暴,既不愿放弃这份情谊,又害怕面对真相的残酷。 第二日清晨,我破天荒的早起,守在太孙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马蹄声响,如同战鼓激荡在耳畔,回荡在宫墙之间。 马车车身由上等的紫檀木打造,表面雕刻着细腻的花纹与龙凤呈祥的图案,车顶覆盖着金黄色的绸缎,边缘镶嵌着珍珠与宝石,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星辰落入凡间。 太孙端坐于车内,身着一袭绣有云龙纹样的锦袍,腰系玉带。 他的面容沉静,眼神坚定,流露出超越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他透过精雕细琢的车窗望向我,又迅速收回目光。 随行的侍卫们身着锦衣,手持兵器,神情肃穆,仿佛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我决定还是再找机会与找他私下相见,于是我默默低下头,等他们从我们身边经过。 若非那道屏风隔断,我或许可以乘机在课堂上丢给他一张纸条,然而,我现在只能手托下巴,潜心思考如何与太孙联络。 当散学的钟声敲响,我故意摔倒,将纸条塞入太孙手中,约定未时在文渊阁相见,但愿我的计划不会落空,否则,我恐怕又要背上勾引太孙的罪名了。 匆匆吃过饭后,我轻车熟路地溜进文渊阁内。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放慢了脚步,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沉重,仿佛能听到它滴答滴答地走过心尖的声音。 窗外,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它们的影子投射在窗棂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挥舞着悠长的旋律。 我坐在二楼的楼梯处,双手交叠,指尖轻轻摩挲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小心,生怕打扰了这宁静的等待。 心中涌动着无数思绪,如同潮水般起伏不定,时而平静如镜,时而波涛汹涌。 我试图在这片思绪的海洋中寻找一丝安宁,却发现越是努力,那些期待的波澜就越是翻腾。 “你们,在此,等候,我,孤查找过典籍,便出来。” 果真是阿般! 终于,那扇陈旧的门在“吱吖”声中缓缓合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串熟悉的脚步声,那是我等待已久的信号,我的心随着这声音跳跃,所有的紧张与惶恐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怀的期待和暖意。 我快步跑下楼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这个傻阿般,怎么成了太孙?”我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我拉上了楼,找到了个隐蔽处,蹲下身,小声说道:“阿和!我,还是,被太子妃,发现了踪迹,她让我,假扮封知予。” 我压低声音道:“什么?!这也太冒险了!对于他们来说,你不是死了嘛?为什么让你伪装成太孙?真的太孙人去哪了?” 他只是垂头摇了摇脑袋:“你们,最后为我,使用桑皮线,缝合背部后,不久,就有一堆人,闯进来,打晕了我,等我再醒来,已是,身在东宫了。” “你还好吗?你的背部还没完全恢复呢,这几个月有恶化嘛?” “没有,太子妃,请了大夫,为我治,现在,已经结痂了。” 我心中的担忧逐渐消散,回想起每次余念用蛆虫为他清除背部的腐肉时,阿般所承受的痛苦,我不禁感到心疼,紧紧地拥抱了他。 “阿和!你得,帮我!”阿般双手抱着我的肩膀,颤抖着声音,眼眶红润。 “你说!” “太子妃,烧掉了,阿爹留给我的,箱子……” 我回想起那两个掉了漆的木箱,我们曾打开过,里面有地图,有荷包,有银器,还有写满乱码的文字……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宿怨 “我们还,不知道,阿爹为什么会留,那两个木箱……”阿般嗓音轻柔而悲悯。 “可能……就是一些他珍藏的旧物。” “太子妃,往昔,她舍弃了我,现如今,又将我,禁锢于,这四面宫墙之内!”阿般的眼里冒着怒火,眼白部分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泛起血丝。 “到底怎么回事?封知许呢?” “他死了。”阿般的话语,冷若冰霜。 “死了?是被……吓得吗?”我的手不自觉地掩住了嘴,想要阻止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所有的思绪都被吹得七零八落。 死了?那个尊贵的太孙,难道仅仅就因为不慎跌倒于尸体之旁,便就此失去了生命? “我与他,匆匆一瞥,他与我,的确很像。” “阿般,我帮你逃出宫去吧。” “不行!我,我要留在这儿!这些,原本,就该属于我!” “阿般?”他眼神曾是那么清澈透明,犹如山间清泉,而现在,那泉水似乎流入了人海,变得深邃而难以捉摸。 “阿般……”我抓住他的手,心头那股说不出的焦虑如同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又似一根无形的鱼刺卡在喉头。 “阿和!太子妃,知道是你!还有,念哥,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们,就有危险。” 我的心跳稍稍缓下来:“我还以为你……阿般,谢谢你,保护了我和念哥哥。” “太子妃,与你有旧怨,我不能,让她,再伤害你!” 一股暖流直冲心头,顿了顿道:“阿般,我会设法让您摆脱太子妃的束缚,我们一步步来,至少我们同在宫中,你并非孤立无援。” 阿般紧紧地拥抱我,轻声说道:“阿和,我必须查清,我父亲,是否真的被她所害,她那样的女子,不配做我的母亲!” 我急切地提醒:“您可不要做出傻事,您只需扮演好太孙的角色,那些阴谋诡计,都与你无关!” 阿般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我宽慰他:“你别想太多了,我们共同想办法,好好活下去,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去看山看海吃遍人间呢!” 阿般缓缓挑起一个笑容。 我忽然想到:“哎!那葶苎郡主也知道这一切吗?” “嗯!封知予,临终前,我们三人,见了面。” “怪不得她昨日怪怪的……” 阿般沉思了一会儿,评价道:“她虽然,看起来温顺,容易被欺负,实则却是,真挚坦诚,有坚持的。” “看来小般般和这个妹妹,相处得还算融洽~我既然是葶苎郡主的陪读,自然也要同她结下良好关系~” “对了!阿和,你可知,太子妃为何,要杀你?” 阿般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愣住。的确,我还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那时我年仅五岁,她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我忽然回想起中秋佳节时,父亲那番意味深长的言辞。那时阿般恐怕已在东宫了。难道父亲早已洞悉太子妃的企图,因此将我接入宫中?莫非他们之间存在难以化解的宿怨,而我恰好成为了牺牲品? 我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撕掉嘴唇上的死皮,目光盯着那纹丝不动的木地板,陷入了沉思。 “阿和?” 我的神思逐渐回归,我无奈地摊开双手,对阿般说:“我也不得而知啊……” “只能,慢慢查了。” “太孙殿下,时日不早了,您申时还有骑射之课……” 阿般警惕地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大步走了出去。 我等待了良久,直到四周恢复寂静,这才打算悄悄翻窗回到女学馆。 “嘎吱” 门扉轻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我环视周围,找了一个书架稍显狭窄的角落,藏身其中,静待时机。 书架间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息。一阵微弱的脚步声,遥远而又轻微,不易察觉。 它们开始时只是地板上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脚步声逐渐变得明显,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坚定,更有力。 它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越过了无数的书脊,脚步声中带着一种节奏,时而快速,时而缓慢。 不久,那脚步声变得如此响亮,以至于连最深处的藏书区也能感受到它们的迫近。 每一次踏步声,都像是敲打着我心房的鼓点,我开始在脑海中想应对之词,随时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当那脚步声几乎贴近我藏身的角落时,我紧闭双眼,未待那人走近,便急忙开口,语带颤抖地说道: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只为寻觅知识的海洋,无意打扰这里的宁静。我保证,立刻离去,未来亦不再踏足此地!” 一声轻微而尖锐的嗤笑声划破了这平静的空气,如同细针刺破绸缎,虽然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那笑声仿佛是从某个隐蔽的角落里传出来的,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让人不禁四处张望,试图找出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之音的源头。 在层层叠叠的书架之间,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静静地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书海里,仿佛与世隔绝,只有手指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心中焦躁,急匆匆地走向他。 “表……表叔?” 他又是扑哧一笑,放下手中厚重的书籍:“大侄女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藏书阁,表叔也可以进来吗?” “那是自然!” “哦……那我,先走了!” “哎——”他搭住我的肩膀。 “让我看看,你潜入文渊阁,是偷看什么书?” 我嘴角抽搐,随口编造:“《草堂笔记》!我已经看完了,我这就准备离开,这不是您进来了吗。” “据我所知,此书……在楼上。”表叔手指上方,看好戏一样瞅着我,像是在说:“哼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编。” 虽然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驳:“表叔难道是把全阁的书都看了?您怎么就能确定啊!我……” “别瞒了!我来时,看到了太孙殿下的仪仗,你二人……”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封知许回来了 “表叔可别造谣啊!我压根儿就没看到太孙殿下!”我急忙辩解。 表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哦?之前在这阁中,与知许殿下交谈的,也是你吧?” 我有些气急败坏,不想与他分辩,转身走向那扇略显陈旧的窗前,打算翻窗回去。 “哎!走正门吧!李叔早就知道你来了。” 我大脑一片轰鸣,他的话语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早已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那有没有偷听到我和阿般的谈话? 我心虚地应了一声,匆忙离开了文渊阁。 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座皇宫之中,仿佛有无处不在的眼睛,监视着每一个角落,提醒我今后必须要更加慎言慎行才好。 冬日的小寒时节,尽管阳光照耀得明媚灿烂,但空气中依旧渗透着刺骨的寒意。我裹紧了厚重的棉袍,头戴暖和的帽子,手戴柔软的手套,沿着宫道缓步前行,每一步都似乎踩出了冬日特有的沉静节奏。 “姑娘,你说,我们送芑郡主这么贵的一把琵琶,她不得又推脱来推脱去的,哎呀!不可不可!太贵重了,我怎么承受的起……”玉团边学着芑郡主的语气,边模拟她的姿态,逗得我和玉饴笑作一团。 这把象牙木质琵琶,还是有一年过年时,跟随外祖母巡视药铺途中,偶遇一位老人,顶着暴风雪在街头叫卖,外祖母见其可怜,给了五百两银子买下的。 起初,我们以为只不过是把寻常的琵琶,然而,回家细致端详之下,才发现这琵琶琴头是木质蝴蝶形状,琴颈上则包裹着比象牙片还薄的牛骨片,背面竟是以110多块六边形象牙片镶嵌而成的龟背锦纹样,雕刻有花卉人物和鸟兽等不同的图案。 我都能想象,当时制作这琵琶的匠人,必定倾注了全部心血,就如同小说中那些大师,锻造出一把震慑江湖的绝世宝剑。 外祖母遍寻那位老者踪迹无果后,便将这把琵琶妥善收藏在了家中的宝库中。 我们上乐理课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乐器,芑郡主却是不知多年以前,不曾修缮的旧琴,那琴头的雕花甚至出现了裂纹,弦轴有的甚至已经松动,琴弦虽仍坚韧,但已不够紧致,偶尔弹拨间,还会发出一种沉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之前的一日,我因遗忘果干,重返上书房之际,偶然窥见芑郡主悄无声息地拨弄葶苎郡主的琴弦,心中忽生一念,她或许,也同样渴求一件乐器以寄托心声吧。 不出玉团所料,芑郡主又是一番推辞,在我以绝交相逼之下,她才勉强接受。 芑郡主的生日过得很简单,只有我和玉团、玉饴三人,携带着各式美食,和一大块特制的定胜糕,为她庆祝。 我们关闭了门窗,熄灭了所有的灯火,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支蜡烛,递至芑郡主之手,顿时室内昏暗一片,唯有她的容颜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咦?这是做什么?”芑郡主好奇地问。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小芑生辰快乐~……” 芑郡主嘴角轻轻上扬,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快许愿!快许愿!”我和玉团齐声欢呼。 “许愿?”芑郡主显露出些许迷茫。 “我们姑娘曾说,过生辰的时候,对着烛光许下三个心愿,吹灭蜡烛,愿望便能得以实现了!”玉饴愉快地解释道。 芑郡主闭上双眼,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她那恬静的面庞,随着她深吸一口气,轻吹一口气,烛光熄灭,我们纷纷鼓起掌,欢呼与祝福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么热闹啊!”封知许猛地推开房门,脑袋瓜子儿探了出来。 “封知许?!你回来啦!”我兴奋地一把拽住他,欢天喜地地转起了圈儿。 “是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怎么一封都不回!” 我顿住了脚步,一脸迷茫地问:“你给我写信啦?” “嗯?你没收到?” 我愣住了,目光从玉团和玉饴身上再转到封知许身上,我们皆是一脸的惊愕。 “罢了,此事日后再说!你们这是在忙活什么呢?”封知许的目光却被桌上摆着的糕点所吸引,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咱们正在为芑郡主庆祝寿辰呢,现在正是切蛋糕的环节。”玉饴笑着回答他。 “蛋糕是何物?小芑过生辰嘛?我记得你好像是比我小一岁,你今年该是……十四?” 我不愿听封知许继续唠叨,一把搂过芑郡主的纤腰,递给她一把精致的小刀:“寿星大人,快来切这定胜糕吧!吃了它,年节的考核我们定能马到成功!” 芑郡主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将刀刃切入定胜糕内。 “嗯!好甜!一点儿也不腻!”封知许连吃了两块,不住的赞赏。 “你尝尝这个一口酥,是我们家铺子新发明的产品!”我手捧餐盘,向他们推荐。 …… 生日宴圆满落幕,封知许送我们返回女学馆的路上,我们谈起了书信的事。 “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你都写了什么?为什么我一封信都没收到?”我问他。 “其实,我这次陪母妃回边关的途中,颇为曲折,遭遇了大小四次伏击,原本我是不必回来的,只是父王认为年节将近,所以命我回来,代他尽孝。” “你母妃呢?” “她没有回来。” “你自己回来的?路上可算安全?”我担心地问。 “我假扮成商贩,秘密回京的。” “那你可有跟陛下汇报这件事?” 封知许摇摇头,转而嬉皮笑脸道:“我一回宫就来寻你了,我够意思吧~”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四处张望的同时保持着警惕:“我总有一种被无形的目光凝视的感觉,我们是不是正处在某种隐秘的监视之下?” 他轻松地回答:“切勿多心,此番我是与付二叔一同返回的,他是我父王最为信赖的武将,必定已经为我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先前一直在边疆嘛?是陛下将他召回的吗?”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金灯花 在沉静的宫道之中,封知许轻咳一声,其声虽低却清晰地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暗示,他趋前一步,附在我耳畔,低语道:“皇爷爷已洞察我和母妃之困境,特准付二叔与我同赴京师,暗中援手。” “哦,好吧~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径直去见圣上,却来找我?” 封知许臂弯轻碰了我一下,自袍袖中缓缓抽出一盒,其色古朴,其形方正。 他眉眼一挑,带着几分玩味,轻声询问:“你可猜得这是何物?” 此盒以简练之木片构筑,上下两分,其上以黑、褐等彩绘木片及条装饰,其下又镶嵌着螺壳、贝壳,绘有飞鸟、花卉之图。 我不愿让他继续卖关子,遂一把接过,轻巧地打开盖子。 上层方形盒中,黄金般的种子堆叠如小山,每一颗都紧实而圆润,宛如匠心独运的珠宝,其表光滑而有蜡质感,呵护着内里沉睡的胚芽。日光洒落,这些种子仿佛得到了新的生命力,泛着柔和的金光。 我目光询问地投向封知许,他则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双手笼于袖中,头稍稍侧着,用眼神催促我继续往下看。 我续开下方的方形基座盒,一朵花静静卧于其中,花茎挺拔而细腻,花形如漏斗,色彩明快,那明黄之色刺目而夺魂,花瓣透明如蝉翼,边缘略带波纹,中央花蕊似被天工巧匠镶嵌了金珠,光彩夺目。这朵花散发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孤高与神秘之美。 我惊讶得张大嘴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金灯?” 封知许轻轻捏住我的下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模样!” “《花镜》中描绘过此奇花,花开则叶落,叶落花才绽放。千年一次的盛开,千年一次的凋零,我原以为这只是虚构的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的确如此!”他赞同地点头:“在边关的时候,我听说悬崖峭壁上生长着一种奇异的花朵,秋风凛冽,花瓣逐渐飘零,而花朵却始终保持着原有的色泽,并且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我知道你会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所以冒险登上山峰,为你采了来。” “那岂不是极为凶险?”我目露关切地望着他。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眼中掩不住自豪之色:“哎呀~过程还算顺畅吧~” 封知许傲娇地将手背在身后,描述着那些花朵的美丽:“那一簇簇耀眼的鹅黄,宛如妖艳的明珠!你未能亲眼目睹,真是令人惋惜。” 我目光凝视着盒中的花卉,喃喃低语道:“传闻此花能唤醒亡者生前的记忆,不知此说是否为真。” “传说太过神奇了,当地人称其为石蒜,仅用于解酒而已~” 我不可思议地惊呼:“如此珍贵的花,竟用来解酒?” 封知许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在当地,它并不算珍贵,漫山遍野皆是……”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一拳捶在他胸口:“还骗我在悬崖峭壁上!啊!害我瞎担心!” “哎呦!疼死了!”封知许捂着胸口,龇牙咧嘴,面色痛苦地直跳脚。 “你也太夸张了吧!搞得好像我是大力士一样~” “真疼~” 我看他嘴唇因而变得苍白无血色,才觉查出不对劲,忙问他:“不会真给你锤出个好歹来吧!?” “人家怕花枯萎,还受着伤呢,就日夜兼程,赶着回来见你,你这个小没良心~!” 我顿时感到无比的内疚,声音颤抖着说:“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我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将手放在何处。 他试图轻松地缓和气氛,说:“算了算了,付二叔想必已经见过皇爷爷了,我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皇爷爷面前,好好卖惨一番,让他出于同情多赐予我一些宝物作为补偿~” 在望着他的背影融入城墙的转角之后,我方才收回自己悬着的心,移步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我嗅着那个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木盒,那香气如同旧友的拥抱,让人感到无比舒心,于是我把它放在了我的枕边。 玉团见我如此珍视这份礼物,不禁八卦地问道:“姑娘对知许殿下所赠之物如此情有独钟,莫非其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微微一笑:“就是觉得这个香气很亲切而已。” 此时,玉饴捧着热气腾腾的水盆走来,放在躺椅旁:“姑娘,从知许殿下的言行中,似乎觉察到了一丝危机?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未知的威胁?” 我微微点头,透露出一丝忧虑:“他受伤至今未愈,可见那次受伤非同小可,恐怕是有人对他下了狠手……” 玉团听闻此言,吞了吞口水:“姑娘,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再和知许殿下有什么瓜葛了,以免有一天受到牵连!” 我安慰她道:“这里毕竟是宫中,与边关军旅之地不同,应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险恶。”话音刚落,玉饴又捧进了两盆热水。 我们三人围坐在椅子上,边泡脚边闲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低声向她们透露了我的猜测:“我觉得哦,那企图加害知许的,很可能是太子妃!” “啊?!”两人惊讶地齐声叫了出来。 她们好奇地倾过身,探过头来,玉团疑惑地问:“姑娘,你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就是想着,除了太子妃,鲜少有人与知许有利害冲突啊……” “嗯……有道理!太子久镇边疆,听说从未与太子妃通过信!自圣上龙体欠安,太子妃是不是心生忧虑,惧太子登基后,废黜自己与太孙殿下,而立知许殿下为……” 玉团越说越大声,我和玉饴赶忙用手捂住她的嘴。 玉饴压低嗓音道:“不过玉团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 我扬起嘴角,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罢了罢了,今夜就聊到这里吧。我最近新调制了一款新香,名曰‘荼芜’,明日我将它会带给封知许,希望这缕幽香能够为他带来一些舒缓与慰藉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梦境 夜幕降临,星辰闪烁,我闭上双眼,灵魂如同卸下沉重枷锁的仙子,轻盈地飘离了沉重的躯壳。在梦境的画卷中,我化身为一只天空的精灵,掠过波光潋滟的大海,穿梭于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向着那遥不可及的天际翱翔。 然而,梦境并非总是如此宁静美好。恍然间,它化作一片混沌的战场,恐惧与不安如影随形。 我在迷宫般的长街上徘徊,寻找着出路,却发现四周的景色犹如万花筒般不断变换,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心跳加速,汗水浸湿了衣襟,我试图呼喊,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 我目睹了一个穿着淡粉色襦裙的小女孩昏倒在地,她的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缚。 几缕发丝黏在满是汗水的额头上,稚嫩的脸庞被泥土和尘埃涂抹得面目全非。 她的腰间系着一条金丝编织的腰带,上面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珍珠;头上梳着两个小巧的发髻,插着一对翡翠蝴蝶发簪,随着微风吹过轻轻颤动,宛若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她的颈间还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石项链…… (哎?这一身搭配……怎么这么眼熟……) 在我脑海尚在翻腾之际,数个男人的声音已从旁侧传来: “我看这小丫头就快死了,就把她扔在这儿,我们好回去交差吧。” “是啊大哥,听说这山上有狼,这小破屋,狼来了可抵不住啊。” “你们把现场打扫下,别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每个人都蒙着面,其中一人在扑灭火堆时,弯刀露出一个狗和月牙的印记。 我顿时领悟,这场景,不就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嘛!接下来,在他们离去后,我利用火把烧断绳索逃跑,然后藏身于草丛中等待余念的出现。 我怎么会梦到这些呢? 就在我陷入沉思之际,一位小少年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轻拍着年幼的我:“你快醒醒!快醒醒!” (嗯?他是谁?这怎么冒出来个小男孩儿?) 身着锦缎长袍的小公子,腰间系着金丝绣花的宽带,脚踏着软底云头鞋,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玉冠,玉冠两侧垂下细长的流苏,他的长袍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和水波图案。 小枝意和被晃醒,“哇”地放声大哭起来,鼻子也因不停地抽搭而变得通红,小嘴委屈地瘪着。 男孩儿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捂住她的嘴巴告诫道:“你别出声!会把他们,再引回来的!” 小枝意和却不管不顾,哭闹着挣扎,挣脱束缚的双手双腿猛烈地扑向男孩:“你是谁!快放开我!我要找我爹爹!娘亲!呜呜呜!我要回家……” 男孩儿的后背承受着小枝意和的拍打,如同暗红色的墨水,渐渐晕染开来,形成一朵朵不规则的血花。 (他是……阿般嘛?) 阿般突然转过头,目光惊恐地投向窗外,瞳孔急剧扩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景象。 “不好了!他们回来了!”惊慌失措的阿般猛地跃起,紧紧握住小枝意和的手,如同脱兔般逃离了那破败的茅庐。 他们潜入了茂盛的草丛之中,藏匿了身形。小枝意和紧抿着唇瓣,试图封锁那颗被恐惧撕扯的心,但抽泣声仍旧透过她紧咬的牙关,零星溢出。 “大伙儿们都仔细点!抓不着我们都活不成!” “大哥别急,就在这片儿,指定跑不掉!” 我全身肌肉瞬间凝固,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攫住,跳动的节奏被打乱,变成了一串急促而杂乱的鼓点。 阿般以手捂住了小枝意和那惊恐的樱桃小口,两个稚嫩的身躯在夜的阴影中紧紧相依,静待着那些身影的渐行渐远,直至无声。 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而就在此刻,枝忆安率领着一队人马,踏破晨雾,寻至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小枝意和在阿般的怀抱中惊醒,听到了自家马车的铃铛声,她冲出草丛,张开手臂,高声呼喊:“爹爹!和儿在这儿!爹爹!” 枝忆安抱着小枝意和,眼神却穿越人群,落在了站在远处的阿般身上。 他轻柔地将小枝意和交到了娘亲的怀抱,随后踏出几步,到了阿般的身旁,低声交谈了几句。言罢,他伸出手,牵起了阿般,一同登上了停泊在旁边的另一辆马车…… (什么情况?那个小女孩儿是我嘛?可是怎么跟我经历的不一样?余念呢?) “和儿讨厌娘亲!和儿要找爹爹!都怪娘亲没保护好弟弟,爹爹才不回家的!都是娘亲的错!留不住爹爹的心!和儿要去找爹爹!” 小枝意和在床榻前大声吼叫着,允禾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地摊开,闭着双眼抽泣。 (这是娘亲刚经历流产的那个时候吧,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后就提出和枝忆安和离了,我记得我当时挺欣慰的呀,为她能摆脱那个渣男而庆幸呢!怎么会大吵大嚷的呢?) “娘曾嫁为人妇,仍居住在外祖家,和儿身处商贾之门,爹爹怎能知晓外界如何评说和儿!和儿的名声都被毁了!爹爹!请您带和儿入宫吧!和儿渴望与爹爹、弟弟团聚,你们才是和儿的家人啊!和儿不愿再承受世人的指指点点了!” 小枝意和跪在地上,抱着枝忆安的大腿哭诉。 (不是!究竟是啥情况啊!这怎么还自己巴巴的往宫里进呢?这到底是谁啊?) “恬恬,我并非不愿帮你,只是我在这宫中,也是寄人篱下,如履薄冰,尚且还需看方小姐的脸色行事,你说我怎能为了我们那点儿儿时情谊,而丢掉自己的生命呢?” 小寒跪在地上乞求着枝意和,却被她一把推开。 (儿时情谊?难道我小时候还跟小寒玩耍过?) “姑娘,为了您的声誉,往后您断不可再与知许殿下私下有交集了!”玉团语气严肃地劝诫。 “可若我不再与他相见,恐怕他会将我淡忘了。我踏入这深宫,所为的,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嘛!好玉团,求你!务必帮我将此信亲手送达他手中,我向天起誓,仅此一次!求你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失踪 “姑娘!姑娘?” “快醒醒!姑娘!别睡了!” 玉饴的声音像是穿越梦境的使者,穿透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薄膜,带着不容忽视的迫切感。 我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轻柔地推动,伴随着玉饴关切的嗓音:“快快起身吧,姑娘,否则又要遭受先生的责罚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大脑还沉浸在梦境的余韵之中,意识如同从深邃的海洋中缓缓浮起,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明亮。 逐渐从混沌中抽离出来,我终于彻底清醒,周围的一切逐渐从模糊变为清晰。 昨夜梦的碎片在晨光中逐渐消散,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影像,像是远去的船只留下的尾迹。 我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渴望捕捉那些飘渺的梦境,却又无从寻觅。 随着冰霜渐浓,我的思维也仿佛进入了冬眠,迟缓而笨拙。拖着沉重的身躯赶至书堂,表叔已端坐于讲堂之上。幸而有那一声钟鸣,证明我并没有迟到。 当我还在开着小差,回想昨晚做的梦时,表叔已走到了我的身前,轻敲桌面,身体斜倚于木桌之侧,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触碰臂弯,随着他话语的抑扬顿挫,指尖犹如无声的节拍器,伴随着他的述说节奏: “已蒙圣上恩准,文渊阁废除‘禁女子登楼’的古例,自此,郡主们亦能自由进出藏书阁。” 我目瞪口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目光充满期待地望向表叔。 “这算哪门子恩准?我们向来也无意涉足那里啊,先生何不向皇爷爷请愿,许我等也能出宫游玩?”芫郡主带着几分抱怨之意。 “脚步丈量不到的地方,文字可达。”表叔回道。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隔着屏风,封知言的声音透出一丝不以为然。 表叔踏上讲台,声音冷然:“读书是为明理,明理为至良知。” 异议声渐渐消匿,待到学舍钟声响起,为了促进和葶苎郡主间的亲密,我邀请她同行,共同前往文渊阁,正大光明的饱览群书。 “我不想去,我并无阅读之心,何况吾等身为女子,终究是要嫁为人妇。”葶苎郡主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无奈。 我心中女性意识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付之一笑以对:“郡主何必以女子自限,自我轻视,自认矮人一截,我们女性未必就逊色于男子,我们同样拥有力量,说不定哪一日,我们也能如武则天一般,直面天下舆论,治理国家百姓呢!” 葶苎郡主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你怎可有此等悖论?” 言罢,她便匆匆离去。 我与阿般相视一眼,倒是芑郡主带着几分戏谑:“你可真是放肆!怎能说出如此离经叛道之语!然你所言……武则天?此人为何许人也?” “是一位女皇帝!她……” 我边与芑郡主叙述那位女皇的传奇一生,边一起回到女学馆。并且约定饭后一同前往文渊阁。 “咦?这香怎么没送给知许殿下?”玉饴整理着书箧,从中取出一束线香。 “他没来!你们下午帮我送去吧。” “姑娘,此乃驸马特意差人送来的‘梅花齑’。说是清新恬淡的花香与鲜香甜美的汤品相得益彰,实为驱寒之上品。姑娘快尝尝。”玉团盛了一碗,端至我面前。 “咦~又是花椒又是茴香的,全是我不爱吃的!”我将碗勺掷于桌上,颇有些不耐烦。 玉饴尝了口,撇嘴笑了笑:“哎哟哟!驸马怎么也不知道姑娘口味,这姜丝比菘菜还多!” “一碗粥就想彰显父爱,真是可笑!”我不耐烦地摆弄着腰间的绳子,发出一声沉闷的抱怨。 近日得知自己幼时被绑架与阿般之事均与他有关,难免又增添了几分烦躁。想到此,脾气有些暴躁:“连碗带盒,一并丢出去!” “好姑娘!别生气!不过就是碗粥而已!怎么这么大火气!我这就告诉广白,下次不再送了!”玉团收拾了桌面,打算提食盒出去。 我叫住玉团:“哎~等下!别浪费了,要不一会见芑郡主的时候,给她带去吧!” 玉团展齿笑道:“好~我放炉子上温着。”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妆台上摆放的荼芜,昨晚的梦境历历在目,不由得脱口而出:“且慢!要不我们一起去趟临华殿吧,我刚好有事想问封知许。” 玉团一愣:“姑娘是要前往知许殿下的居所?” 我肯定地点头:“正是,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话音刚落,我便开始着手更衣。 我们来到临华殿时,封知许正坐立不安的在殿内来回踱步。 “你干什么走来走去的?发生何事了?”我接过玉团手中的食盒朝他展示:“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阿和。”封知许目光触及我,牵我走至内殿,四下环顾一周,方才关闭朱门。 “你干嘛呀,神神秘秘的。” “付二叔失踪了。” 我闻言一震:“失踪?” “我昨日见过皇爷爷后,就失去了二叔的所有联系了。” 我尝试安慰:“或许,他只是被私事绊住了脚……” 封知许断然否定:“绝无可能!我已将此事禀明皇爷爷,内卫回报说付二叔一离开皇宫便失去踪迹了。” 我惊愕:“圣上身边的人也无法追踪?那……” 封知许沉重地说:“恐怕付二叔遭遇了不测……” “啊……何以见得啊!” “付二叔的行径向来滴水不漏,绝非擅离职守之辈。加之此次回京,皇爷爷已有密诏交付,二叔刚觐见陛下不久,便神秘失踪……” 我急问:“你们不是隐秘进京的吗?怎会这么快便暴露了行踪?” 封知许摇头,带有一丝自嘲:“只怕是我所信任之人,暗中背叛了我。” 我忽然想起他昨日也曾将此事告知于我,心中不禁忧虑,急急为自己辩解:“那个,我绝对没有任何跟人透露过半分!我发誓!昨日我回去后,只是用了些饭食,随意翻看了几页……”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耳洞禁忌 封知许按住我正要准备起誓的手指,相视而笑:“我当然信你,否则早就亲自赶往女学馆,向你理论了。” 他的目光柔和,所有的顾虑霎时间烟消云散:“那现在该怎么办?找出那个叛徒吗?还是再派人找付二叔?” “皇爷爷已增派了许多人手去寻了,但眼下还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什么?” “皇爷爷秘密召见付二叔,实是因为……他自感时日无多,已留下遗诏密谕……” 我下意识地捂住封知许的嘴巴,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声音戛然而止,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人,周围的喧嚣被我的手掌轻轻拂去,留下的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他的惊讶在我的掌心下渐渐融化,转而化为一种默契的微笑:“阿和,如今可该如何是好,你已经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轻轻摇晃。 我甩掉他的手,有些无语地坐到一旁:“你有病啊!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不听!不听!别来沾边!” 封知许与我并肩而坐,一脸正色道:“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就这么信任我?”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 我感动于这份信任,心中有些波澜:“为什么?我们好像……了解也没有很深……” “啊……我们不是已经相识四年之久了嘛!”他似乎对我的话感到一丝失望,身体向后倚去。 “不过就是匆匆见了几面而已啊。” “可是我却把你当作我的第一个朋友!”他的目光坚定不移,没有一丝迷惘。 他继续倾诉衷肠:“母妃与父王为了我的安全,始终不允许我与外人亲近,我身边围绕的都是大人。若非外祖父的离世,我或许仍无法踏出皇宫半步,更别提遇见你。” 心灵的深处,有一片静谧的湖泊,被外界的涟漪所触及,激起一圈圈细腻而温柔的波纹。那些波纹,如同细雨般轻柔地拂过湖面,悄然无声。 我伸出右手滑过他的掌心:“哎呀~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从今往后,我也一定把你当作最要好的朋友!” 见他仍显得有些失落,我靠近他,头微微一侧,双眼瞪得大大的,直视着他,调皮地用手指戳他的脸颊,他别过脸去。 我从荷包中掏出一颗牛轧糖,神秘兮兮地递给他:“这是一颗快乐糖,吃了就能忘记所有烦恼哦~要不要尝一尝啊?” 我晃了晃手中的牛轧糖,封知许眼巴巴地望着我手中的散发着奶香的四方糖果,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就在我不注意的一刹那,他迅速伸出右手,像捕食中的灵猫一般敏捷,敏捷地握住我的手腕,一口咬住牛轧糖,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糖在他口中咀嚼融化。 “哦吼!吃了这颗糖,我们可就和好了喽~”我手指着他,调侃道。 “你个小没良心!” 我的耳朵突然被他的手紧紧捏住,那感觉就像是被小巧的钳子夹住耳垂,一阵轻微但不容忽视的疼痛伴随着温热的触感瞬间传来。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身体微微前倾,试图减轻耳朵上的压迫感,同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疼!疼!疼!” 封知许赶忙松开手,语无伦次地道歉:“哎呀!我怎么这么用力!都给你掐的红肿了!” 我手探向耳畔,又在半空停顿,不停地给耳垂扇风,试图降低疼痛感:“不关你的事!是我新穿了耳洞,几个月了也不见好!” “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多疼啊!”封知许俯过身,嘴唇几乎贴在我的耳垂旁,缓缓吹出一缕温暖的气息。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如同细腻的风,拂过我的耳际,带来了一丝酥痒而又令人心动的触感。 (什么玩意儿!达咩!枝意和,你还是个小屁孩儿!不能早恋哦!) 我站起身,找到茶壶,背对着他,喝了口茶:“就是……我爹非让我穿!还是公主殿下特意找了两个嬷嬷给我穿的呢。” “姑父怎么对自己女儿这么狠!我皇爷爷就不喜人佩戴耳饰,不论是皇祖母,还是姑姑,一律都不准戴呢!” “嗯?还有这规定?圣上是不准人穿耳洞嘛?莫不是因为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讲究吧。” “好像……不是。我记得太子妃就曾在宫宴上,戴了对珍珠耳环,就被皇爷爷训斥了。” “为啥?耳环和身上的饰物不相配?还是就单纯不喜欢人戴?” “应该……算禁忌吧……大概是因为,歆贵妃就不喜欢人戴!对!就是这样!” “跟歆贵妃有什么关联?”我的八卦之心被激发。 “听闻,是歆贵妃娘娘的耳朵很美,皇爷爷总是盯着她的耳朵出神,彷若观赏珍宝。有一回,阿芫身边的一个侍女不慎戴了对银质耳环,结果歆贵妃竟然下令,命人割掉了她的双耳!” 我紧张地护住自己的耳朵,龇牙咧嘴道:“这么残忍!” “是啊,自那以后,宫中众人,皆因惧怕歆贵妃,都不再敢佩戴任何耳饰了。” 我焦急地走动,焦虑不安:“救命!那我爹为什么非坚持让我穿耳洞!还送我耳坠,还带我去见了陛下!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已经上了陛下的黑名单了!” (听说过喜欢美腿细腰的,就没听说过喜欢耳朵的,神金啊!什么怪癖啊!等等!狗爹为什么非要给我打耳洞?不是吧不是吧,难道为了自己的官位,想要把我献给皇帝?!太荒唐了吧!) 我越想越后怕,冷汗淋漓,透湿了衣襟。 封知许轻描淡写地安慰:“放心吧,皇祖父对你的印象颇佳,还说过很喜欢你呢。” “什么?!还很‘喜欢’!”我的大脑瞬间失控,向着最糟糕的方向想…… “是啊!中秋之夜,皇祖父还提到了你,说你和姑父一样聪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质问 “啊啊啊啊啊!你别说啦!”我焦虑地打断封知许的话,内心已被不安笼罩。 (所以,这就是枝忆安,一定要让我回宫的原因嘛?救命呐!) 我感到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向脑门,理智的防线瞬间崩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回荡——我现在就要去找枝忆安问个清楚! 匆匆和封知许道别后,一心就朝长乐宫方向赶。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儿了啊?”玉团快步跟上我。 “去见爹!” “姑娘慢点儿走呀,要不我先去通报一声吧,我们这样冒然前往,会不会不太妥当啊?再说,咱们也不知道驸马在不在长乐宫啊……”玉团一边小跑,一边喋喋不休。 不顾玉团的劝说,直奔枝忆安所在的洛梦堂。 “姑娘止步!无召不得入内!”两位身着银甲的侍卫拦住我的去路,声音简洁而坚决,手中的长矛闪着寒光。 我的脚步戛然而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我站在洛梦堂外,默默低下头,接受这个结果。 “姑娘,要不……我们明日再来吧!”玉团陪我一起蹲坐在花坛边。 “再等等吧。” “嗯……要不我们去思齐公子处?吃些点心,喝些茶水……” “玉团,你去问问他们,我们何时能进去?”石墩有点儿凉,腹部的轻微绞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不停地刺戳,令我坐立不安。 广非公公引领我们步入一寂静殿内,稍作等待。一开始微微的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不满逐渐膨胀,演变成一场难以抑制的愤怒狂飙。 如果说,之前还拿他当作父亲看待,虽有些疏离,却也在谨小慎微的维持着这层薄薄的联系,那么此刻,已经对他不存在半点温情。 我就和他所有的棋子一样,可以随时牺牲。 越想越愤慨,我明白这样做或许不妥,但那一刻,我还是无法抑制地跨过了门槛,直奔向枝忆安的书房。 我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人群,不顾一切地闯进去:“我有事必须要问你!” 枝忆安独坐在房间的一角,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群,投向了一个无人知晓的虚空。 他的身子僵硬而挺拔,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刻意的疏离感,就像是他故意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既不微笑也不皱眉,就像一张白纸,上面没有留下任何情绪的痕迹。 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向荷包,摸索着寻找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以此来稳定自己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 随他步入一间幽静室内,尽管他未开口说话,但那份不怒自威的气息,依旧使我感到一丝压迫。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坐于圈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两侧。 “我问你!你为何坚持要让公主为我穿耳洞?你不知道宫中戴耳饰是禁忌吗?你不怕我因此得罪歆贵妃吗?你为何要我戴着你所赠的耳坠去见圣上?”我的声音逐渐提高,话语如连珠炮般疾射而出,每一句都饱含激烈的情绪,不容他插话。 他还是面无表情,手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我落座。 “和儿亦应明了事理才是,明知爹爹正忙于处理公务,仍要贸然打扰,不怕被人笑吗?” 我看他不答反问,完全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儿,更是恼火,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 “谁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我 “自然是在忙国事,爹爹……”他站起身,摸了摸我的头顶。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我感到不惯,我闪身避开他的手,重新坐回座椅:“您是身负什么很重要的官职嘛?那么多人围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结党营私!” “和儿!”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而变得紧张起来。 “你怎可如此不知礼数!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说出口!” “那父亲登科取仕是为了什么?和儿来时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为了金银满贯?可清正廉洁的官员日常所得不过是俸禄,如果不廉洁而谋求法外利益,那风险不是很大?谁也不知会在哪天出事,即便不出事,恐怕也是长期心怀忧惧。只要花费正常,一个人乃至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也所费不多,何须冒此风险?若安然无恙,整日忧心忡忡,一旦东窗事发,身陷囹圄,悔不当初。显然做官并非致富之道,和做官相比,三生堂不是赚的更多? 或许是为了光耀门庭?然而父亲一个孤儿,哪需要光宗耀祖!享有多少荣耀,就要承担多少耻辱的风险。荣辱从来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为官者应保持谦逊与低姿态,您难道不知? 还是为了封妻荫子?然您摒弃外祖父养育之恩,舍弃结发之妻,已攀附权贵,成为驸马,贵子皇亲,显赫一时! 又或是,为了实现个人抱负?造福百姓?但我观您为官之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却也没有给千万苍生带去福祉啊! 恕女儿愚钝,我实在不能理解,父亲您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甚至不惜将亲生女儿也牵扯其中,背后动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身体前倾,双手紧握成拳,支撑在膝盖上,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眼中的火焰却愈发炽烈。 “哪个混账在和儿面前搬弄是非!妄图离间你我父女情谊!” “还需要别人挑拨吗?父亲分明是洞察圣上喜好,自我生辰那时起,便赠予我耳坠,用意早已昭然若揭,就是打算将我送入宫中,以博圣上欢心,巩固自己权势地位!” 枝忆安手掌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一刹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滞了。 他的眼神犀利如刀,紧锁的眉头下,一双眼睛闪烁着不容置疑的怒火。 随着这一拍,所有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他的声音也随之高昂起来,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愤怒:“荒谬!你脑袋成日都在想些什么!”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私生子? “那您为什么送我耳坠!你分明就是知道我没办法拒绝公主!故意让她为我穿耳洞!您自己说的,让我好好表现,讨陛下欢喜!” 枝忆安猛地攫起案几之上的瓷杯,剧烈地掷于地面,陶瓷碎片如蝶般纷飞:“岂有此理,谁允许你对长辈大呼小叫的!你外祖父就是这样教导你礼仪的吗?” 提及外祖父,我觉得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刻薄的讽刺,我也不甘示弱,抓起一只白瓷杯,用力挥臂摔向地面,清脆的破裂声与他的愤怒相映成趣,瓷片四散飞溅。 “你放肆!”枝忆安不容置喙的吼道。 我的声音也不由得又提高了一个八度:“外祖父可从没教过我摔砸杯具!” 气氛一时凝结,他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神色,转而嘴角轻扬,放声大笑起来。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以测度他的性情,只好背过身去,用力踢了一脚空无一物的空气。 强有力的手落在我的右肩上,紧接着,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弹奏钢琴键般在我肩头轻轻一按。 “是爹爹不好,与和儿沟通不足,爹爹跟和儿认个错,和儿别跟爹爹置气。” 我未发一语,只是低头,指尖在荷包上那只刺绣的猫儿图案上胡乱刮过。 “和儿,你误解爹爹了,爹爹怎会舍得伤害你!”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暗笑,任由他的话音在空气中消散。 “罢啦!和儿也长大了,是时候告诉你,祖母的故事了!” “祖母?”我转过身,抬起头,目带疑惑地落在他的脸上。 “爹爹的娘,是这世上,最为温柔良善的女子……”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情,仿佛在描述一个遥远的梦境。 (废话,谁不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世上最好的人啊~) “彼时,东离国还只是一个任由他国宰割的弱国,如今的陛下,尚在西启国做质子……” (嗯?怎么还扯到皇帝了?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哦莫,难道枝忆安是……皇上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枝思齐身体状况堪忧!原来狗爹和公主是……近亲结婚!?) 我的思维如脱缰的野马,驰骋在想象的大草原上,被这个惊人的大瓜震惊得无法自拔。 “皇帝身为质子,虽是贵为王室子孙,但因为两国关系恶化,不时发生战争,而倍受冷遇。和儿能想象吗?身为一个王子,竟然缺少日常的衣物和吃食,生活过得极为窘迫。 除了物质上的匮乏,陛下的地位也极为卑微,经常遭那些西启国的王室贵族欺凌和侮辱。 是你的祖母,心生怜悯,暗中给予他帮助,给他带去了药物,治好了他的病,还时常给他送去食物和衣物。甚至让你的舅祖父传授他武艺,以自保。” “陛下当年做质子时,是住在哪里的?祖母为什么能私下照拂质子?舅祖父又是何方人士?还能教授陛下武艺?”我心中充满疑惑,不禁发问。 枝忆安仅以一抹微笑作为回应,并未直接作答,反而继续说道: “昔日爹爹的家很大,孩童时的爹爹顽皮至极,常在碧波荡漾之畔,追逐那些翩翩起舞的彩蝶。往往一个不留神,便会扑通一声,坠入水中。为了爹爹的安全,你祖父深思熟虑后,在方塘遍植荷花。每到春末夏初,园林中牡丹与荷花竞相绽放,争妍斗艳。日暮时分,你的祖父与祖母,便携手同行,牵着爹爹的手,在花园中悠闲漫步。 你的祖父虽然公务冗杂,但每日还是会抽出时间考查爹爹的学业,在这样的时刻,你的祖母总会在旁轻弹琴弦,悠扬的琴声伴随着书卷的香气,和乐融融……” 很少看到狗爹的眼神是如此的柔和,洋溢着希望。 尽管心中仍有众多迷雾,但我还是选择暂且按下不言。 “只是好景不常,当今的陛下在回到自己国土后,历经明争暗斗,逐渐掌控了强大的权势,随后率领军队大举进攻西启,势如破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些曾对他不敬的人,轻者被囚禁至死,重者甚至有被剥皮抽筋,悬于城楼之上,日光下曝晒至干枯的尸体……”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对这个皇帝的残忍行径感到震惊不已。 枝忆安摸了摸我的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徐徐道:“他以受过你祖母恩惠为由,在西启国覆灭后,便以报恩之名,将你的祖母诱骗到东篱,自此以后,你的祖母再无音信……” 我实在没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那祖父呢?他去哪儿啦?” “你祖父他……在一场战火中,牺牲了……” “啊……怪不得父亲每年,都秘密带和儿上山拜祭,原来,我们曾经是西启子民啊~不对啊……现在国家早就统一了啊,为什么还要神神秘秘的?难道是陛下不知道爹爹的真实身份?”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和儿真是聪明。当年爹爹得知你祖父离世的消息,独自一人来到这皇都寻找你祖母,数日水米未进,昏倒在街边,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允府中了。” (哦~这就是这狗爹隐藏的秘密啊~那他处心积虑的,有什么图谋?不会是要……复国?哎呀妈呀~不是吧~不是吧~我还想安稳过日子呢,反清复明这种事可别来跟我沾边!!) “爹爹这么多年,做的这许多事……” (妈呀!别说出来!求求了!我可不想听!老天爷!救命啊~) “就是为了……” (啊啊啊啊啊啊!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会被抓住灭口吗?我可是他亲女儿啊啊啊啊~) “找到你祖母。” (哎?) 我迟钝地坐在高凳之上,目光空洞地凝望着他:“找祖母?” “我与你的祖母已经分别十七载,爹爹不知她如今是否安好,但愿她一切如意吧。和儿,你会帮助爹爹找到祖母,完成爹爹这个心愿的,对吗?” “额……啊?”我一脸迷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切。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找祖母 枝忆安的双眸微微一眯,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 “你祖母自幼身体羸弱,每逢酷暑严寒之际,便会患上眼盲之疾。幸得一位神医以针灸技艺施治,失明之时,仅需在耳垂轻轻一刺,便能重见光明。你祖母为感激神医之恩,亦因穿耳可明目,故耳饰成为她形影不离,必不可缺少之物。” 我一愣,蓦得转头看向他。 他随即侧过脑袋,低声笑了起来:“故而,依和儿所言,宫中避讳佩戴耳饰,亦非无理之举。只因,你祖母,就是当今陛下的禁忌。” 我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射出不亚于发现新大陆的震撼。我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完美的O型,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无言的“啊”,那声音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惊讶。我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了座椅上。 “父亲曾归返故里,回到儿时居住的宅第,却发现已被圣上封禁,连一件怀旧的物什亦不可得。爹爹送与和儿的耳坠,乃是依着爹爹记忆中,你祖母佩戴的样式绘出,再由匠人精心打磨制成的。” 我抿抿嘴,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所以……您送我的耳坠都是祖母曾戴过的?那您是想让我做什么?” “和儿是爹爹的女儿,与你祖母更是眉眼相似,爹爹想让和儿……” (什么呀~不会还是勾引老皇帝吧?救命呀!) “博取圣上的信赖,进而有机会探询你祖母的下落。” “嗯?”我后背倚着椅背,双脚踩到座椅上,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腿,目光迷离地望向地面:“我怎么赢得信任?我不会……” “和儿,寻回你的祖母,是爹爹毕生的夙愿……” 我嗤之以鼻道:“所以,父亲您便是为了这心愿,舍我娘亲于不顾,转而娶了公主为妻吗?” 他怔怔地盯着我,眼睛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肌肉隐约在颤抖着:“自然,并非全然如此……” 我冷哼一声:“那么我为什么又要为你的梦想买单?” “什么?”他下意识握住桌角,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紧握着桌角的指节因用力过度,有一些发白。 我耐心耗尽,僵硬地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女儿我言下之意呢,是说为何我该为父亲您未能成事的使命承担重任。连您自身都无法实现的愿望,女儿我又岂能办得到?父亲既忙碌,和儿便先行告退啦!” 我随意地欠身行礼,转身欲离开。 “和儿!”他声音悠长,透着丝丝凉意:“你不想做的事,为父不会强加于你。但有一事,你必须铭记在心:日后,你与封知许的来往,不可过于频繁!" “为什么?” "这其中的原因,不便与你详述。只是,对于封家之人,你切勿投入过多的情感。待你及笄之后,为父自会为你规划一个妥善的归宿。" “什么叫妥善的归宿?” (不会又要提嫁人的事儿吧……) 我瞪着他,心中的不甘如同燃烧的火焰,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求您还是不要过度干涉我的人生了!好好关注关注您自己亲儿子吧,他倒是挺希望您参与他的生活的!” 我打开房门,不顾他在身后的高声呼唤,毅然决然地走下了楼梯,远离了这个令我压抑的地方。 “姑娘!姑娘!发生什么事儿啦!”玉团紧跟着我小跑,焦灼地追问。 “没事儿!”我思索片刻,叛逆心理迅速蔓延:“玉团!我们去临华殿吧!” “什么?!还去?姑娘不是约了芑郡主饭后一起前往文渊阁吗?” “是哦!那什么!那你帮我给封知许捎个信儿,他要是不忙,就去文渊阁找我!” “啊……这……”玉团双手揉搓着,指尖交缠在一起,显得犹豫不决。 “干嘛!你不是和同得很聊的来吗!我跟你讲,不止今天,以后!每天!只要我有空,我都去找封知许玩儿!” “什么?!这不好吧……” “切~我还要和芑郡主!葶苎郡主、芫郡主,都交好!广结善缘!”我赌气地朝着长乐宫方向放声喊道。 月色如水,倾洒于枕边,我躺在床上,心潮起伏,难以成眠。大脑犹如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无法停歇。 枝忆安真的就是想找到他母亲这么简单吗? 他是为了接近皇帝,所以娶了公主为妻吗? 他也在皇宫住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到任何线索,还需要自己的女儿装扮成亲娘的样子,去探听皇帝的口风? 洛梦堂的侍卫,以及他每次前往允府的随从,都不是同一班人。一个驸马,真的需要如此多的人保护吗? 在这失眠的夜晚,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我不断变换着睡姿,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帐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撩开床帘,看到玉饴点了一支线香。 玉饴趴在床榻边,压低声音说:“姑娘是不是又睡不着了?听玉团说,你和驸马爷在楼上摔杯子,把公主殿下都给吓到了。” 我俯卧在床沿,头部倚靠在玉饴的肩膀上,心中涌起一股感慨:“你说,我爹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驸马爷虽然对姑娘关心不足,却也是时时想着姑娘的。咱们在这宫中,还能常常吃到家中的饭菜,我想,除了铭恩公公的周旋,驸马的暗中关照也不可或缺。” 我反驳她:“我真的难以苟同!他对我的喜好知之甚少,又怎会关心我在宫中的饮食是否合宜?我们能够品尝到家中的菜肴,全是得益于外祖父的仁慈好不好!” “那姑娘是否想过,从小你便与诸多贵女结怨,驸马为何不让老爷赔礼道歉,而是亲自自己登门致歉呢?” “我担着他女儿的名头,还不是怕我拖累他的仕途!” “我的傻姑娘,那是驸马在为你撑腰呢,若不是他以驸马身份亲自出面调解,就凭姑娘你今天砸了御史家的大姑娘的头,明日当街辱骂侍郎家的公子背信弃义,随便哪一条,咱们允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药堂也别想在京城开下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又做梦了? “瞧你说的,好像咱们家就是纯粹依仗他,娘亲和虹姨啥也没干一样。” “那……还有公主殿下呢,咱们之前不知是太子妃加害姑娘,是不是总是疑心是公主殿下来着?可是你看我们进宫这么久,公主殿下何曾对姑娘苛待过?反倒是还对姑娘诸多照拂呢!如若不是知道驸马爱惜姑娘,公主何必如此在意姑娘呢?” 我继续辩驳道:“那是人家公主本身就是很好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说太子妃能跟他有什么关系?是旧情人?” “呸!呸!呸!胡言乱语!哪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父亲的!” “本来就是~那莫名其妙的抓我干嘛呀!还要置我于死地!意欲何为?我跟你说,他还不让我和封家的人过多接触,哼!不知道他都在打什么算盘!”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我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玉饴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耳边的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缥缈。呼吸变得平稳而有节奏,我的头轻轻靠在床榻之侧,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沉入了梦乡,就像一艘小船在夜色中缓缓驶入了宁静的港湾。 “民女与太孙殿下素不相识,还望太孙殿下莫再如此纠缠!” 一个女孩子被一人拦住,是……阿般?难道我又做梦了? “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是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我们躲在芦苇荡中,直到天亮了,你家人才找到你!” “是你……” “正是我!” “民女多谢当年太孙殿下的救命之恩。” “其实……我不是太孙,我只是和他长得一样而已……” 女孩儿向后退了两步,却被那男子抓住手腕:“你别害怕!我当年被你父亲带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现在这皇宫之中,可以保护你!” “我父亲?你是我爹爹安排在宫中的?你……” “是的!我现在成为了太孙!和儿无论有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男子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知许殿下!您不记得民女了吗?昭定二十年的盂兰盆节,您外祖的丧礼上!”女孩儿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如同夜风中的细柳,渴望着回应。 “你到底要说什么?以后别再给本殿下写信了!不知羞耻!”封知许面露不满,不耐烦地丢掉手中的信件。 (哦吼!这就换场景了?这是啥剧情?) “知许殿下!民女是内阁大学士之女枝意和!那日我与父亲参加您外祖的丧礼,不慎与父亲走散,是知许殿下!您伸出援手,带民女,找到爹爹的。” 封知许没有回应,心不在焉地冷哼一声,欲转身离去。 “知许殿下!民女……民女……”枝意和捡起地上的信,手举过头顶,面红耳赤道:“民女只是感激当年殿下的好意,所以……所以……” “不必了!”封知许的声音如同一道雷霆,划破长空,冷冽而又坚决。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径直地掠过枝意和,走出上书房。 生病的枝意和,如同一片枯萎的叶子,无力地蜷缩在床铺的怀抱中。她的面色苍白如初雪,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半闭半合间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助。 锦被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躯,伴随着她微弱的咳嗽声,玉饴从室外走进来:“姑娘,知许殿下得知您患病,特来探望。” 枝意和惊喜地坐直身体:“真的!?快!为我更衣!咳咳!我要去见他!” 玉团放下药碗,握住枝意和的手臂,劝阻道:“姑娘!您病倒已半月有余,如今身子刚有所好转,还是不要……。” “别废话!快给我更衣!”枝意和毫不犹豫地挺着病弱的身体下了床榻。 “知许殿下!民女以为……您……” 封知许轻轻地托起了枝意和的手腕,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柔和:“意和妹妹竟已有数日未至上书房,本殿下今日方知你贵体欠安,之前对你态度漠然,实在愧疚,故而亲至长乐宫,特来探望,意和妹妹可有好转?” “咳咳!殿下无需介怀,民女,咳咳。” 封知许拍了拍枝意和的后背,掌心传来温暖的抚触,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如何还见你咳嗽未愈?知予不是命太医令邢太医为你诊治吗,为何对你的病症似乎并无良策?” “邢太医医术精湛,然而民女体质独特,自幼由外祖父悉心调理,邢太医对民女的身体状况自然不如外祖父熟悉……”枝意和的面颊,因封知许的接触而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宛若晚霞轻抚过平静的天际。 “哦~这不简单!知予也真是的,早将你外祖父请入宫中不就好了~” “太孙殿下已派人请了外祖父进宫了,民女这几日,已是恢复了不少。” 封知许细心地为枝意和斟满了热茶:“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枝意和接过茶杯,不经意间与封知许的手指相触,封知许不禁轻呼一声,随即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掌心似冰,如何能称康复?你啊,怎能让人放心!” 枝意和的双手被封知许宽厚的手掌包裹着,脸上的那抹红晕如同被春风吹拂的桃花瓣,从耳根蔓延至整个脸庞,直至连那最细腻的毛孔也染上了绯红的色彩。 封知许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他感慨道:“哎!对了!素来也不见你和知予说过几句话,没成想,你患病之际,倒是把知予给着急坏了,不惜忤逆太子妃,执意要来长乐宫看望你呢!” 枝意和慌忙辩解:“知许殿下莫要误会!民女与太孙殿下不过泛泛之交!民女病中,一直处于高烧昏迷之中,不知太孙殿下……” 封知许轻轻一笑,安慰道:“哎呀,你看你,我不过是一时好奇问问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枝意和紧紧咬住嘴唇,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梦中的封知许 封知许暖着她的手,摇头叹息“意和妹妹,我与知予虽是亲兄弟,却并非一母同胞,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直渴望与他亲近,奈何他对我戒备心重,然而还是头一次看他对一个人,如此看重,我还真有些吃醋呢~” “民女与太孙殿下也并无深交!是……是太孙殿下感念同窗之谊,所以……所以……”枝意和支支吾吾地解释。 “这样啊~那……意和妹妹,为了我们兄弟感情,你可要多多费心了!” “我?……” “是啊,知予向来与人保持距离,独独对你关心备至,你对他来说如此与众不同,无疑是未来,连接我们手足情深的重要一环啊!” 封知许握着的手又紧了紧,枝意和感觉自己被热度包围着,早已忘乎所以,仅以羞涩的笑容和微小的点头作为回应。 (我在梦中这么蠢的吗?封知许这~么明显,就是让我做间谍啊!人家稍微使点美男计,我就答应啦?智商真是令人堪忧啊!) 封知许醉意朦胧,双眼半闭,眼神迷离:“意和,身为太孙就是好啊~什么都是他的!同为皇孙,凭什么他一出生,万事俱备!生于荣华,长于富贵!” 枝意和的脚步急促,穿过幽静的游廊,她的声音带着关切之色:“知许殿下!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她的身影在门缝中一闪,便匆匆进入了殿内。 封知许挥动手臂,手握酒壶,摇摇晃晃地跌撞进枝意和怀中,枝意和用尽全身气力支撑住他的身体,扶着他吃力地将他安置于座椅之上。 “意和~我的命好苦!母妃早逝,父王远在边疆,虽书信不断,然而我孤身一人于这东宫,漫长之夜,孤寂之晨,你可知吾都是如何挨过的?”封知许的语音中带着浓重的醉意,却透露出深深的哀愁。 枝意和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手按压在他胸口,为他上下顺气:“殿下,您别喝了,酒虽是消愁之物,却非解决问题的良方啊,您心之苦,和儿感同身受,但请为您的身体着想!” 封知许一把搂过枝意和,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绝望:“意和,若知予向皇爷爷求娶于你,你是否也会选择他!?” “怎么会呢!殿下!您……您是知道的……”枝意和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出那些准备已久的话语,却又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迟疑。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什么!”封知许抓着她的肩膀来回晃动,不停地追问她,亟欲探明究竟。 “知道……民女……”枝意和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既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也有对可能得到回应的渴望。 “你想说什么?” 枝意和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汲取勇气,每一次呼气都试图释放内心的压力:“我……早已对殿下心生情愫。”声音略带沙哑,却饱含坚定,终于说出了那积蕴心底已久的告白。 “此话当真?!” "殿下,记得当年民女处于最彷徨无助与绝望之际,多得殿下安抚,引领我找到父亲。自那时起,殿下便深植我心。能够获准入宫担任郡主伴读,亦是民女向父亲求来的…… 那日,民女的书信被殿下弃之不顾,我大病一场,可殿下仍旧不弃前嫌,亲临探望。多年来,殿下对民女的关怀备至,让我……早已将一颗芳心,暗暗许给了殿下……”枝意和宛如倾尽所有勇气,一口气诉说出了全部心事。 “和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和儿!”他的声音欢快,笑声比平时放肆,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释放,他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断断续续。 “是的,殿下。”枝意和躲避掉他的视线,低头拨弄着自己的发梢。 “不!不行!知予告诉我,他心悦于你,还要求皇爷爷为你们赐婚呢!我……我不能夺他所爱!” “什么!?”枝意和不安地抓住封知许的衣襟:“我是不会同意的!我爹爹也不会答应!” 封知许落寞地垂下眸子,声音低沉而沮丧:“他是太孙,待我父王即位,他就是太子,这广袤的天下终将落入他的掌中。我们,纵有深情,却无奈缘浅……” “我绝不会嫁给他!我爹爹也更不会将我托付给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他可是尊贵的皇太孙!” “才不是!他只是我爹爹领养的一个和太孙相似的乞丐而已!”枝意和不经意间吐露了真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唇,试图掩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此话怎讲?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和儿,你不要隐瞒我!你可要为我们的将来着想啊!” 枝意和迟疑再三,而封知许已不耐地甩动袖袍:“我看你就是想做太孙妃吧,未来的一国之母之位,哼!试问这世间,谁不想拥有呢?” 枝意和的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急切地想要逃离猎人的视线。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比划着,像是试图用无形的手势编织出一个清晰的故事。 她语速异常加快,如同激流中的水珠,争先恐后地从她的唇间涌出,将儿时被绑架时的惊恐和在宫中重逢的所有细节,一口气全部倾吐而出。 “原来如此,我还曾奇怪,一向木人石心的封知予,怎么会性情大变,在你面前,竟会露出罕见的温情?对你与众不同……” 枝意和的眼神不停地在对方的脸上搜寻着理解的迹象,好像每一次点头或是微笑都能让她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一些。 封知许低下头看着她,语声低沉:“和儿,那你可知,你父亲是如何替换了二人?从前的封知予,如今在何处?你父亲此举,背后又有何深意?” 枝意和懵懂地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解:“我仅以为,他是为了在宫廷之中,为我寻求一个靠山而已。”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查旧案 封知许不禁嗤笑出声,枝意和不解地望向了他。 封知许单手按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捧起她的脸颊:“我的傻和儿,你太过天真了,那可是崇高的皇太孙殿下,你认为你敬爱的父亲,会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仅仅是为了保全你在宫中的安宁生活吗?” 枝意和始终目光紧紧追随着封知许,手指绕着一缕头发,一圈又一圈。 “或许,在你五岁那年起,你的父亲,就已经在默默谋划着,让你成为太孙妃了。”封知许的眼神如同深秋的湖面,平静而冷冽,但湖底却隐藏着未知的暗流,让人心生寒意。 “不会的!不会的!”枝意和轻声呢喃,触摸着自己的脸颊,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神不断变换,如同被风吹拂的池水。 封知许双手锁住她的手腕,反驳道:“从娶长公主到太孙之位易主,你父亲操纵皇室子孙如掌上玩物,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要成为一手遮天的权臣吗?” 枝意和的瞳孔因惊恐而瞬间扩张,她像是被无形的力道推动,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封知许蹲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口吻轻柔:“和儿,你听我说,不论你爹意欲何为,他始终是你爹,作为父亲,不可能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的。” “是……是的,爹爹……是爱我的……”枝意和不自信地小声嗫嚅着。 封知许继续道,眼神中闪烁着决然:“和儿,为了你我未来的美满,如今之计,只能由我,取而代之,成为你父亲属意的人选!” “殿下……要怎么做?!”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不是渴望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无论是知予还是知言,只要姓封就可以!不是吗?”他的话语,宛如深秋林间的枯叶,沙哑而刺耳,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在黑暗中潜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咬噬他的猎物。 “知许殿下……”枝意和身体前倾,目光游移不定,紧紧地盯着封知许,似乎要在他的面孔上寻找一丝答案。 (吼!这梦中的封知许,和我现实中所见的他,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啊!)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四周的宁静异乎寻常,静谧得连树叶间鸟儿的扑腾声都格外清晰。 (这TMD给我干哪来了这是?) 月华轻洒,穿过半合的窗扉,酒意在昏黄的空间里,形成了斑驳陆离的光影。两个身影相依于窗畔,他们的身影在柔和的烛光中显得朦胧不清。低语穿插其间,我走近,试图捕捉那细碎的私语。 “不是殿下所说,月桂香精只会让太孙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吗?如今他却是昏迷不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枝意和抽泣声中夹杂着话语。 “或许是他本就体质薄弱吧,不必担忧。待我查清食婴怪一案,立下奇功,定求皇爷爷赐婚,成全我俩姻缘!届时为他开窗通通风,吸入新鲜空气,就有所缓解了。” “嗯,他真的没事吗?” “那是自然!月桂之香本就有安抚心灵、减轻疲惫、提升心情之效,只是知予过量吸入,才会引发呼吸不畅、喉咙肿痛等不适,实则并无大碍。” “嗯!好!哎!殿下的案子,调查的如何了?” “快了,多亏了你爹爹,当年查你被绑架一事,意外发现与太子妃有关,牵动荷花带动藕,无意中居然救了东宫副侍太监王祖德一命,为还你爹恩情,他已答应上殿指认太子妃了。” “什么?太子妃?” “不错!和儿,你可是帮了我大忙!此次若是能顺利揭露太子妃的罪行,不仅能为我母妃报了仇,你我之间,也再无障碍!”封知许将枝意和搂入怀中。 (阿般的爹竟然和食婴怪有关?!还以为,就只是民间传说,纯吓唬小孩儿的,没想到竟和太子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知许殿下!如今该怎么办是好!我害死了太孙殿下,我……” “住口!你说得这么大声是恐怕别人听不到吗?” 封知许和枝意和躲在一块形似屏风的巨石后,枝意和试图保持镇定,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滑落。 “你给我听好,封知予的死,与你!与我!都无关!昨晚在东宫之中,所有人都目睹了他,太孙殿下,在得知太子妃的不端行径之后,痛心疾首,吐血而亡!” 枝意和的声音中满是悔恨:“可是,每日我去探望他时,都会在他昏迷之际,在他的鼻尖,涂上少量的月桂香精……这要是被揭露出来……” “闭嘴!”封知许喉结动了动,深深吸了口气,又缓慢而坚定地吐出:“和儿,将这一切从你的记忆中抹去。自今往后,我与你,不宜再行私下相会。” “殿下!” “皇爷爷已将你与尽先生的婚事敲定,我与你,已再无携手之缘。” “殿下!我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我这就去求圣上,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表叔的!殿下!” 她的双眸因痛苦而变得红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无法模糊她的决心。说话时不得不频繁擦拭眼睛,尽管如此,她依然坚持着,每一句话都带着哭腔,让人听了心碎。 “枝意和!你若早坦诚你与你那什么表叔有婚约,本殿下何苦煞费心机,劳心劳力,白白替他铺了路,现如今可能还要背负弑弟篡位夺嫡的恶名!我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封知许愤然拂袖,抽离了枝意和紧握的手。 枝意和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不可控制地大哭起来:“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应该早日同爹爹说清楚的,我不知此案是您与表叔共同查办,爹爹还以为我一直在助的人是表叔……殿下……都是和儿做错了……” 封知许无奈地叹息:“现已成定局,追悔莫及。不如各奔前程,就此别过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昏迷不醒? 枝意和紧紧抱住封知许的大腿,哀求道:“殿下,求您不要抛弃和儿。请相信我,无论后果如何,和儿皆一力承担,绝不让殿下受到任何牵连。” 封知许蹲下身子,拿帕子擦拭掉枝意和脸颊的的泪水:“和儿,算了!若是真有人追查知予的死,我会独自承担一切,你就安心地成为尽夫人,过平静日子吧。” 枝意和泪眼朦胧,急切地摇头:“不不!与殿下无关!都是和儿!殿下……” (别恋爱脑了,人家话里话外就是想让你背锅呢!害!这梦也是令人费解,居然梦见嫁给表叔了——) 昏暗潮湿的地牢深处,只有一束微弱的烛光照亮一排排生锈的铁栅栏。 一个女子穿过一扇扇厚重的铁门,终于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她抓住栅栏,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悲悯:“殿下!知许殿下!” 我走近细看,才认出这个满脸痘疮,宽大的脸庞上,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女子,竟然是枝意和! 她的皮肤真是糟糕,暗黄色的脸上布满了斑点和瑕疵,看起来就像一块久未照料的橘皮。 衣裙皱皱巴巴的,领口处还隐约可见几滴不知名液体的痕迹。裙脚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我这做个梦,也对自己太不友好了吧!) 我透过枝意和的目光,观察狱中被囚禁着的那人,他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手脚被沉重的镣铐束缚,金属与肌肤摩擦处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会引发一阵痛苦的颤抖。 他低垂着头,瘫在地上,气息奄奄,生命力似乎正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缓缓流逝。 他真的是封知许吗?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清新俊逸的少年,如今却在冰冷的石墙阴影下,整个人狼狈不堪,颓废至极。 狱卒打开牢门,枝意和下意识以手掩住口鼻,急趋向前,手本欲去触及封知许,却在半空停驻。 封知许眼中闪过一丝生机,他那污秽且布满血痂的手抓住了枝意和的裙角:“枝意和?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是尽起派你来放了我的,是吗? 枝意和一点点抽走自己的衣裙,向后退了半步,声音细弱蚊吟:“殿……知许……我来……看看你。” 如同夜幕下的乌鸦啼鸣,封知许的笑声刺耳而又阴森:“枝意和!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枝意和拨弄了一下鬓边的碎发,露出勉强而短暂笑容:“知许,你受苦了。” “哼!尽起让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知许,你都说了吧,或许,还能一线生机,我们……岂能与他抗衡……” “我们?呸!你个蠢货!休得攀扯朕!” “知许,他已坐了那皇位,你为何还要苦苦挣扎……” “枝意和!你长脑子了吗?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他杀你全家,屠你亲族,给你下毒,你都还毫无察觉?真是可悲!” 枝意和一时无法接受,跌坐在地,口中只能发出不可置信的呢喃:“何出此言?!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身边之人,个个离你而去,是为何?枝意和!你动动你的脑子吧!你爹若不是枝忆安,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枝意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双眼充满愤怒和疑惑,她大声怒吼:“知许……你知道什么?你告诉我!知许!你说啊!” “知许!知许!” “姑娘!姑娘!” “快去通知驸马!枝姑娘醒了!” “和儿!和儿!” 幽暗的烛火开始闪烁,如同遥远星辰的呼唤,渐渐驱散了无意识的深渊。 周遭的声响逐渐从模糊的地牢浮现,外祖父的呼唤、众人的交谈,交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将我重新拉回到这个充满色彩和声音的世界。 我奋力挣脱束缚,艰难地睁开那紧阖多时的双眼。 外祖父拔去我头顶上的一根根银针;玉饴坐在床尾,泪水涟涟;玉团手中的布巾拧干,朝我匆忙走来;公主站在床帐之外,焦急地凝视着我…… 舌头似乎忘记了如何使用,嗓子也像是有东西卡在喉中,我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外祖父……” “和宝儿乖!睡醒啦!”外祖父语调平和,就像是一股温柔的风,吹拂过我的心田,带来平静和慰藉。 “允太医辛苦了!”公主开口。 “微臣,感念长公主殿下搭救之恩!小孙女昏迷不醒,若非殿下紧急传唤臣入宫,臣恐仍在彷徨无措中……” “允太医无需过分担忧!意和在宫中自会有本宫与驸马照料,如今她醒了就好……” (我难道陷入昏迷了吗?怪不得这梦做的如此漫长……我可得好好消化消化!) “姑娘!你可是吓坏我了!头天晚上还跟人家相谈甚欢,第二天就怎么叫都叫不醒了!”玉饴将头部倚于我的臂弯,情绪激动。 玉团将外祖父送出宫后,回来时抱回了一巨大箱子。 “你从哪拎来那么大一木箱子?”玉饴好奇地问。 “这是封知许殿下送来的礼物!箱中装满了近日宫外流行的小人书!还有密钧书舍仅存的孤本《研神》!此外,我们院子里堆满了茉莉花!说是要让姑娘一醒来就能嗅到花香呢!” “哎?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茉莉?” “这我也不清楚,我看那些花枝都包得严严实实的,想必是为了防寒保暖吧。” 提及封知许,我又不由想起梦中他那遍体鳞伤的景象,心情有些惆怅:“你们一会儿找两个人,把花儿都搬进屋子里来吧~” 玉饴拉上帘子走出内室,我背靠墙侧卧,一手垫在头下。 在绵软的枕头下,我掏出了那个装着金灯花的盒子。 似乎,自从我将木盒安放于枕下之后,我就开始做梦了……然而据我所知,它并不具备致幻的功效啊! 那么我梦中的景象又作何解释?难道真如古籍中所记载的那样,它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呸!呸!呸!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者啦! 可是梦中的枝意和,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哎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鬼母 为了验证我梦中的情景,我裹了一件宽大的外衣走下床榻,只见玉团与玉饴正忙碌地将茉莉花移入室内。 满屋茉莉花的香气如同细腻的丝带,轻盈地缠绕在每一寸空气中。 “哎呀!姑娘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冷啊!”玉饴急急地将熏炉向我这边推了又推。 “玉饴,你听过食婴怪这个传闻吗?”我手靠近薰笼取暖。 “食婴怪?怎么好像在哪听到过……”玉饴低首沉思,眉间轻皱。 “姑娘还知道食婴怪呢?是从何人那里听来的?”玉团手托一盆清水,步履轻盈地自门外步入。 “你知道?” “那是自然!食婴怪专门猎食怀有孩子的孕妇,我们村中有几年,怀有身孕的女子,皆不敢轻易踏出家门!”玉团言之凿凿。 “怎么个事儿!快跟我说说!”我兴趣盎然地追问。 玉团绘声绘色地讲述:“传闻说,曾有一位名叫‘鬼母’的女子,她因不能生育子嗣,被她的相公所抛弃,其娘家也因为她被休而觉得羞耻,拒绝她入门。这名女子无家可归,只得躲到深山之中等死……” 我不由打断玉团“等等!不是说食婴怪吗?怎么……扯到什么鬼母?!谁家好人叫这名啊!” “哎呀~姑娘且耐心听人家说嘛~”玉团双手揣在袖中,脑袋一歪,目光向我这边斜来。 我优雅地伸出右手,手掌向上抬起,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OK!OK!您请继续!” “在那幽深的山林之中,潜伏着许多修为深厚,跨越百年的妖魔。他们听闻了这位女子的遭遇,深感其不幸,于是传授她修炼之术,期待她有朝一日能够大功告成,回到人间向她的夫君复仇!” “还挺励志的!”我朝着玉饴投去一笑,评价道。 玉饴取出一张羊毛毯,覆盖住我们两人的腿,我们依偎在卧榻上,她揽起毯子一角,满怀期待地询问:“那她大仇得报了吗?” 玉团却是一声叹息:“唉~可她有所不知,这山中一日,世间一年。等她修炼有成,下山之时,却发现世间已逝四十余载!她那负心的相公早已一命呜呼了~” 我应和道:“盖!那她的复仇岂不是成了泡影?” “非也~非也~她去到她相公的府邸,却见其孙儿正婚嫁之喜,新妇已有身孕,家庭和睦,举案齐眉。这鬼母又怎能忍受这样的景象!她在山林中吃尽苦楚,抛弃她的人却是家庭美满,五世其昌。于是!她一怒之下,竟伸出她长达八尺的舌头,将腹中孩子吞噬!” 我和玉饴面面相觑,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那名新妇当场毙命!鬼母目睹此景,想到其相公从此断了香火,顿时欢喜,大喊痛快离去。 哪知短短一年时间不到,鬼母又听闻她那相公之孙又纳了一门妾室,且已是身怀六甲。 鬼母自从上次吸食婴儿后,功力大增,于是她又闯进那妾室的居所,将还在腹中的婴儿吸取而出。 “自此,她那相公的子女中,凡是身怀有孕者,都难逃厄运,鬼母必吸走婴孩,直至他相公一脉最后一人离开人世……” 我大喊无语,为那些无辜的孕妇鸣不平:“不是!这个鬼母有毒吧!为什么要伤害人家孕妇啊!直接杀了她前夫的子孙不就好了吗!来来回回跑人家吃孩子,什么脑回路!” “就是说啊!她相公的最后一位后嗣临终前,倾尽家财,求得一位修行高深的道士捉拿她,尽管道士的法力未能彻底制服她,但也严重损伤了她的根基。 鬼母因吸食众多胎儿,早已堕入魔道。受伤之后,她只能吞食更多的孩童肉身,掠夺更多的孩童魂魄,并通过吸食孕妇的羊水精华,以此减轻自身的痛苦并延续其不朽之身。 长此以往,她的恶行不断,未及出生的婴儿,她也能嗅到他们的气息,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从母腹中吸取而出,以此来巩固自己的修为。 曾有善信在一个古庙中目睹了她的罪行,她的肉体如同粗糙的树皮,遍布着奇异的符文和裂缝,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青光。她的四肢异常修长且弯曲,指端还长有锐利如刀刃的爪子,每一次在地面上拖行,都会留下深深的痕迹和阴森的回响。她身上还弥漫着死亡和腐败的气息。 因此,世人就给她取了个名字——食婴怪。” “哦~原来如此。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玉饴品评道。 我好奇地问:“然后呢?” 玉团摊手,眨巴眨巴眼睛:“这就没了啊!这就是食婴怪全部的故事。我小时候常在田野间瞎跑,家里的长辈们总是用食婴怪来吓唬我,这故事,我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这不是个民间传说吗?关太子妃什么事儿啊……”我喃喃自语道。 “姑娘说什么?”玉团凑到我脸前,瞪着个大眼睛。 “我说——这食婴怪的故事真久远!我跟玉饴都没听说过!” 玉团笑着解释:“那是因为姑娘出生的时候,食婴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伤害人了,自然就没有人再提起了呗~” “嗯?什么意思?你是说,真的有人被食婴怪杀害?” 玉团的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快,她斜眼看着我:“姑娘,你这是在质疑我所说的真伪吗?我所说讲述之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就在十几年前,食婴怪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呢!那时民间举办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招来不幸。哪家若有妇人怀了身孕,更是保密到家,生怕食婴怪上门,引来祸事!” “啊?还有这等事?”玉饴也大惊失色。 玉团猛地一拍桌子:“确有其事啊!就在我们邻村,有一位老汉,他不以为然,在他不惑之年,娘子怀中身孕,他到处炫耀,结果,他娘子在快生的时候,被食婴怪刨腹取子,发现时,他娘子肠子都流在外面……那老汉目睹后,当场就疯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阿般和狗爹 晨光微熹,窗棂间透进一缕柔和的光辉,我睁开惺忪的双眸,只觉得四周异常宁静,连平日里鸟儿清脆的啼鸣也消失无踪。坐起身,推开门扉,一股冷冽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令我瞬间清醒。 雪花如细绒般轻盈,层层叠叠地覆盖了庭院中的每一寸土地,树枝被厚重的雪压得低垂,屋顶、墙角、石径,无一不被这纯净的白色所浸染,世界变得如此静谧而又庄严。 我踏出房门,脚下的雪发出“咯吱”的响声,抬头望去,天空依旧飘洒着零星的雪花,它们在空中旋转、舞蹈,最终温柔地降落在这片沉睡的大地上。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万物都在这场悄然而至的雪中找到了安宁与祥和。 皑皑的白雪覆盖着静谧的上书房,一位身着青衫的小太监正手持竹帚,扫去门前的积雪,偶尔停下手中的活计,拭去额上的汗水。 “哎!你是新来的嘛?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玉团走上前与之打招呼。 “枝小姐!” 我闻声望去,竟然是好久未见的小珂。 “小珂!好久没看到你了!以为你不在上书房当差了呢!”玉团兴冲冲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珂瞪了一眼正在扫雪的小太监,冲我们桀然一笑:“给枝小姐请安!枝小姐的病情是否已有起色?” “不过是莫名其妙地昏睡,倒也没什么大碍。”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正当我们相互问候之际,阿般和葶苎郡主抵达了上书房,我与他们挥手致意,目光却忍不住投向了阿般身后的一名太监。 那个人,我曾在梦中见过。他乃是阿般身边的人,是枝忆安派去监视阿般的。 虽然他穿着厚重,又低头不语,看不清面容。但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却有一道细长而扭曲的伤疤,颜色比周围皮肤深了几分。 之前我从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总以为梦中所见,多半是我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未料现实之中,竟真有此等人物存在! 我迫不及待朝阿般使了个眼色,然而他避过我的眼神,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上课时,我的脑袋又开起了小差:这个阿般,怎么又不理我了!难道是因为有人在监视着他?可是那人在他身后,又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转念想到他身后的那个太监,当时……他抬头的刹那,虽然眼睛微微眯起,看似朝我这个方向看来,但实际上并未注视我! 他的目光——是我身后的小珂! 我顿感头皮发麻,是的,我的身后,只有小珂…… 没有吃午饭,我早早来到藏书阁,期待阿般能够洞察我的暗示,前来寻我。 我坐在一摞书堆上,手中的书页久未翻动,我想不通,那些反复纠缠的梦境,究竟预示着未来,还是预示着不幸? 难不成……我是可以预知未来的先知?! “阿和!你在这里。”阿般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蹲下身来。 “阿般!你早上不理我,是不是因为我身后的小珂?” 阿般一时间愣住:“我,不清楚他的名字。” “那你身边那个人呢?之前太孙殿下跟着的人中,可没有他!” “他……是最近才来的。” 我见他言语吞吐,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阿般,你老实交代!你和我爹,究竟有何关联?” “驸马……是我现在的姑父……” “还有呢?”我步步紧逼,迫切地希望得到答案。 “我并未能与他有多少来往……仅此而已……” “阿般,你要是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们也别做朋友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咱俩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阿和!你怎么这样说……” “得!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太孙殿下!民女告辞!”我双手抱拳,做出离去的姿态。 “阿和!你怎会知晓……”阿般拉住我的手,低头柔声道。 “好啊!你们果然有勾结!快说!你们在密谋什么!” 阿般讪讪地应了一句:“阿和,你不要对我心生误会。” “赶紧!从实招来!” 他犹豫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实际上,在我年幼时,便已经与枝大人有过交集……” “什么?何时?等等!我猜猜!是不是我五岁被太子妃绑到山上那次!是不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可是那时候,我没见到你啊!你也没有带我躲到草丛中藏身!是我自己跑出去,然后念哥哥救得我……”我抬手抵着我的太阳穴,先是轻触,随后逐渐增加力度,一圈又一圈地画着无形的圆。 “阿和!你还好吧?你是头痛嘛?” “你赶紧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我无法忍受离开阿爹太久,那日他来看我时,我就偷溜进他的马车,哪知他扔上车一个小女孩,起初还是哭闹,到了茅屋后,就没了动静。 我本来是打算等他们走后,我再救你,谁知你自己逃了出去,我怕被抓回去,继续被那农妇关起来,因此就又躲到了茅屋中。 等我醒来时,天色已明,我走出茅屋,只见枝大人率着一队人马急速靠近。他承诺会帮我寻找阿爹,我便随他一同返回京城。”阿般像是瞬间治好了结巴,话语连珠,霹雳吧啦一口气说出。 “你和你阿爹是怎么进到随园的?” “太子妃知他留我一命,便派遣杀手追索吾等性命,幸得枝大人四处寻访,暗中助力,终救阿爹于危难之际。待阿爹痊愈,我们便隐匿于随园之中。” “是我爹……将你们安排进随园的?他是什么谋算?” “枝大人宅心仁厚,并没有任何图谋。” “这如何可能?他岂会无端施以援手,还让你爹掌管皇家的园林?” “是真的,阿和!你是不是对枝大人,有所误解?” “那他这么多年,都没让你们替他做过什么事?” 阿般摇头,语气坚定如铁:“那是自然!我不过是一介不见天日的贫民,又能为枝大人做些什么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复仇 阿般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心中的那根弦依旧绷着,不愿懈怠。 “他不是替换了你与太孙吗?还不是有利可图……” “是我先一步找到了枝大人!”阿般抢先发言:“自阿爹向我揭露了身世之谜,我便明白,我的身份早晚会给你们带来灾难,你和念兄曾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又岂能害了你们!” “阿般!你想多了!你只要隐藏得当,不被人发现,又怎么会带来灾祸。” 我话未说完,阿般便打断了我的话:“怎么不会!阿爹和随园中的众多生命,不都因我而死吗!” “我们不是还尚未查清真相……” “就是言薰华!”阿般站在那里,脊梁挺拔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脸上的肌肉因暴怒而微微抽搐。 “言薰华是谁?”我不免感到困惑。 “是太子妃。她派遣刺客屠杀阿爹和我,血洗随园,若非阿爹预先得知,将我安全带入密室,恐怕我也早已命丧黄泉。” “是有人暗中给王管家报信吗?还是他早预料到会有暴露行踪的一天?” “早在你还在随园之时,夜里便有人偷偷探查。阿爹从那时起,便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你们离开后,他便将我的秘密全部告诉了我,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宁愿一死。”阿般微微侧头,眼神没有焦点,一阵风吹过,书架上的书纸页随风翻动。 我手搭在他肩膀,开解道:“王管家只是希望你能安然无恙。” 阿般分析:“应该是你们的队伍中,有人告密,不然,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会你们一来,我就被发现了。” 我眨了眨眼,想起那天晚上,失眠睡不着,确实听到屋顶有轻微的响声。大概是那时候,探子悄无声息地潜入随园,试图查探阿般的身份。所以第二天,王管家便将那个木箱交予我保管。 我还在沉思中,阿般又开口道:“阿爹定是知道,言薰华是不能容忍我活在世上的。只有他死了,我才可以脱身,所以才早早告知我假死脱身之计……”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我既然幸存于世,便不能虚度此生!阿爹和随园中的一十九人皆因我而死,我必须为他们讨回公道!” 目睹阿般的激昂神情,我还是弱弱地提醒:“但是……太子妃是你的生母,而你如今又成为了太孙……” “言薰华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女,我当然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那你跟我爹,是怎么计划的?”我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搬出允府之后,本是打算偷偷潜入东宫,再伺机刺杀太子妃,哪知东宫防备森严,就连倒夜香都要进行层层把关,筛选身份。 我方才明白,要想见太子妃一面,难如登天。于是我想到了枝大人,或许能为我提供一条蹊径。果然,我的拜帖旋即得到了回应,次日我便有幸见到了枝大人。” (想见太子妃那么难,驸马就这么易如反掌吗?仅凭一纸书信,第二天就能得到答复?) “枝大人得知我阿爹去世,痛心疾首。从他口中得知,太孙封知予命不久矣,我复仇之心,与日俱增,遂暗自下定决心,入宫取而代之。 我哄骗枝大人想进宫看一眼同胞兄妹,他念我孤苦无依,心生怜悯,应允了我的请求。 初见封知予时,他已是病入膏肓,他和葶苎,也早知有我的存在。 他们劝我尽早离开,可我好不容易踏入东宫,又怎会轻易放弃此次机会。 我故意制造混乱,引起了太子妃的注意,她本欲处置我,我却以封知予时日无多,我可以取代他,稳固她的太子妃之位为由,留在了东宫。 枝大人得悉这一切,对我严加斥责,但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就罢。为了我的安全,才将广为指派给了我的。 阿和,我势必是要查出泄露我身份的人,还有言薰华,她也必须为她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阿般的话,无一不在证实,枝忆安确实参与其中,我实在是搞不懂,他真正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如果梦境真的在一步步印证现实,那么,是不是最后,皇位将易主于表叔?这样的话,枝忆安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谋朝篡位?! 那阿般可能会丧命,封知许会被囚禁,而我们一家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我自身,也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思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深入到一个又一个黑暗的角落。每一个想象中的可能性都像是冰冷的刀锋,轻轻划过神经末梢,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直冲脑门。 “阿和!阿和!你别不理我,我错了,我不该瞒你的,对不起,阿和?”阿般五指在我面前挥动,焦急而迫切。 我从沉思中惊醒,心怀忐忑地询问:“小珂的事情又是如何?” “他是经由枝大人推荐进入皇宫的,枝大人曾叮嘱我,在不便传话之时,可由他转达。” 如晴天霹雳般的信息袭来,让我避无可避。 “枝大人还特意嘱咐,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对你。可我实在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我轻挥掌中拳,轻描淡写地落在他的胸膛:“阿般,还好你小子算识时务!将这许多事情和盘托出,不隐瞒于我。” 阿般挠挠头:“你能不责怪我自作主张,我就放心了。如今我身为太孙,也不必再忧心你与念兄会因我而遭遇不幸了。” “那你,预计怎么报复太子妃?” 阿般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她最怕失去的,莫过于失去太子妃这个位置,我要让太子,亲手废了她!还要把她也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令她饱受饥饿与寒冷的折磨,孤独地了却残生!”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上元前夕 昭定二十六年,正月十四,上元灯节的前夕,枝意和轻启车窗,街头巷尾,灯火初上,灯笼点点,宛如繁星落地,随风飘舞,晕染出温馨的光圈,照亮了归家行人的路。 今年,已经是南音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个年头了,岁月如梦,恍如隔世。 作为枝意和,自从得知她的爹有篡改朝纲的嫌疑后,她一直有在细心审视她这个爹,也尝试与他沟通交流,探究其内心真实所想。 然而她爹都始终避而不谈,这让枝意和心生挫败。她深知,她爹并不愿意让她面对这些事情,她也无法扭转她爹的决心。 枝意和于是秘密调查她爹的行为,力求找到蛛丝马迹。同时,她努力与外祖父母交流,提醒他们提防父亲的言行,她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她试图修复父女之情,在这薄如蝉翼的亲情之中,寻找一丝温暖。愿她的这个父亲,在行大逆不道之事前,能念及与她的父女之情,不要伤害外祖母和外祖父,让他们得以安享晚年。 枝意和的外祖母近年来健康状况每况愈下,犹如一台历经岁月磨损的机器,各个部件都在逐渐老化。甚至在她此次归家之时,外祖母已不得不借助拐杖支撑身体。 外祖父也弯腰驼背了起来,不过他的双手还是那么坚韧有力,每当意和沐休出宫归家,都是外祖父紧紧握住她的手,引领她步下马车,牵着她进膳厅吃饭。 娘亲和虹姨在春节前夕,就已经忙碌起来了,枝意和笈礼在即,场地、服制、礼器、音乐……每一项需要允禾精挑细选,层层把关。 因着明日乃是上元佳节,枝意和今日便提前离开皇宫,只见玉饴与玉团依旧拌嘴吵闹不休,枝意和无奈地合上窗,将手中的信笺放在桌上。 “姑娘,知许殿下信中写的什么?”玉饴问。 枝意和语气平静地回答:“他邀我在明日赴味鼎轩共进佳肴。” “明明日日都相见,写信何用!姑娘难得离宫一次,明日理应陪伴老爷夫人,哪有闲情逸致外出用餐!”玉团呶呶不休,言辞如梭。 “姑娘你看!这玉团自从与周侍卫分开后,阴晴不定的!逮到谁,都能怼两句!”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都说别再提他了!”玉团手握成拳锤打在玉饴身上。 枝意和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她闭上双眼,聚精会神,梳理心绪,以便以最佳状态返回家中。 其实她今天实在疲惫,她白日才踏出上书房,就被太子妃召至东宫,告诫她,她与太孙私下往来,有违宫中法度,劝她要有自知之明,与太孙保持距离。 这两年,阿般一直有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们还重返废弃已久的张仙庙,渴望寻找到王管家留给他们的线索,奈何都一无所获。 枝意和自从得知太子妃在封知予尚且在世之时,便不断逼迫葶苎郡主服用苦涩的毒药后,她就对那位太子妃产生了强烈的反感。 她无法理解,作为一位母亲,怎能如此偏执地认为同胞儿子的身体不适是因为同胞女儿吸取了其养分,竟然宁愿看到女儿日益衰弱,也要让她为兄长的生命担负责任。 虽然她还至今没有找到太子妃与食婴怪案有何联系,但是她看葶苎郡主和阿般每日被逼着做各种他们不喜欢的事,枝意和作为朋友,都不能袖手旁观。 尽管她至今尚未发现能揭示太子妃与食婴怪案之间的关联的线索,但她目睹葶苎郡主和阿般每日被迫从事他们毫无兴趣的事情,身为挚友,枝意和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啦。 今日,其实枝意和心头另有一事令她倍感烦忧。 那便是——她父亲真的打算在她笈礼过后,为她与尽起表叔订下亲事…… 变故虽生,但是所有的事情却似乎都在遵循着她梦境中的轨迹发展。 自那回她昏迷沉睡之后,她每日都将那盒金灯花种子置于枕下,可她也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 在过去的两年里,枝意和确信,在与封知许的相处中,封知许与她梦中的那个深沉狡猾、心机深沉的腹黑男相比,大相径庭! 或许是因为他的母妃长期负重前行的坚韧,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缘故,他从未萌生过争夺皇位、夺嫡复仇的念头,每日只是尽情享受生活,吃喝玩乐,还渴望能与他母妃一同漫游天下。 然而,对比之下的是封知言,尽管他的父亲恽王已前往封地考亭,但封知言却总是以五花八门的理由滞留于皇都,昨日是歆贵妃的寿辰,明日则是身体欠佳,连枝意这个外人都能察觉其间的微妙。 然而帝心难测,或许在老皇帝心中,还是渴求子孙绕膝的温暖吧,故而日复一日,世子与世子妃得以留住宫中。如今,世子妃又怀有身孕,更是以安胎为由,长期盘桓于皇宫之内。 太子妃眼见世子妃腹部日渐隆起,自觉落后一步,忧虑和紧迫感与日俱增,此刻的她巴不得阿般一日之内将所有适龄的名门淑女相看个遍。 想当初方觉夏为了做世子妃,费尽心思,没想到却是叶时的亲妹妹,荣安伯嫡女叶昭,嫁给了封知言。 至于叶时,自从被枝意和踩断手指,回家养伤后,没多久就早早嫁为人妇,枝意和也未过多关注过。 唯独芑郡主,备受冷落就算了,失去了陪读,也无人想起,也就枝意和陪伴她一同上下学。 枝意和与芑郡主、葶苎郡主,都相处的很融洽,除了——芫郡主。 芫郡主与枝意和算不上势同水火吧,也差不多是势不两立。 但凡枝意和在课上传嫡个纸条,还是考试时作个小弊,都能被芫郡主一抓一个准儿。 枝意和想着,或许芫郡主之所以针对她,是因为她赶走了陪伴芫郡主多年的两位陪读吧。反正,枝意和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依旧在宫中逍遥度日,过得悠然自得。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外祖父晕倒 乘坐的马车随着马蹄有节奏的击打,缓慢前行,车身轻微晃动,枝意和仍深陷于思考如何阻拦他父亲的种种念头之中,未料马车竟已平稳停下。 铃铛声戛然而止,枝意和的嘴角挂着充满期盼的笑容,却并未听到外祖父的迎接声。 枝意和带着一丝困惑步出车厢,只见到玉柱急匆匆地跑出来迎接。 “姑娘回来了!姑娘渴不渴?” “外祖父和外祖母呢?娘亲和虹姨怎么也不来?” “老爷得了信儿,一早就让我们大伙儿准备着了,哪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枝意和看着玉柱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生疑,一边急匆匆地跑进府中,一边质问玉柱。 “姑娘别着急啊!老爷没事儿!就是知道姑娘你今日就要回府,兴奋过甚,起身儿的时候,昏过去了!夫人都说并无大碍了,姑娘慢点跑啊!”玉柱跟在后面,边跑边大口喘息着说。 外祖父卧于床上,棉被覆盖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四周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旧书的气味。众人闻声而定,目光齐聚枝意和。 “和宝儿回来啦!”外祖母抓起拐杖欲起身握枝意和的手,枝意和紧跑两步,卧倒在床榻前,迫不及待地伸手探上外祖父的脉膊。 “怎么回家迟了些?”娘亲问道。 “明日便是上元节,街上少不了人走动,回来慢些,也是应该的。”外祖父摆摆手。 外祖父的脉搏,稳健而缓慢地跳动着,虽不如年轻人的脉搏那般激昂有力,却显得平和而细腻,枝意和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看着床上的外祖父,南音想到了她的外公。南音最后一次见外公时,外公的身体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架和一层薄薄的肌肤,每一根肋骨在松弛的皮肤下都清晰可见。 外公的手臂纤细无力,手指如同枯枝般弯曲,静静地垂在床沿。白发稀疏地覆盖着他的头颅,面容平静,皱纹纵横交错…… “别管我啦!和宝儿饿了吧!快和你外祖母去吃些东西。”外祖父慈爱的手掌抚摸着枝意和的秀发。 枝意和感到有一层薄雾悄然笼罩了她的眼睛,酸楚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沿着神经的细丝一路攀爬至鼻梁,最终汇聚在鼻尖,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这股汹涌的情绪,但无济于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准备决堤而出。 她将脸庞埋在外祖母的怀抱中,不愿让外祖父众人窥见。 “咋啦宝儿~祖母看看!哎呦呦~都怪你!都把和宝儿弄哭了!”外祖母拍打床沿,假装责怪。 枝意和在外祖母的安抚中,正准备起身前往膳厅用膳,却听到外祖父叫住了娘亲。 走在路上的枝意和,心头越发觉得有事发生,她悄悄拉了拉玉饴的衣袖,玉饴回头望向枝意和,话未出口,玉团似乎事先察觉到了什么,给枝意和一个暗示的眼神后,便匆匆跑开了。 吃过饭后,枝意和本欲再去看望外祖父,却被她外祖母劝阻,让她早些回房安歇。她见外祖母和虹姨都脸色不佳,似乎内有隐情,便知趣地离开了膳厅。 枝意和并未乖乖返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与玉饴一同在膳厅周围徘徊,见外祖母与虹姨并未出来,她们便悄悄靠近窗边,偷听她们对话。 “你糊涂!若非今日偶然被发现,你还打算对我们老两口儿隐瞒到何时!?” “干娘,我……我实在是心疼禾禾……” “你若真为她着想,知晓他们暗中通信时,便应告知我!你难道真当我年老眼花?不中用了!” “干娘!您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过错……”屋内传出抽泣的声音。 枝意和蹲下身子,抿了抿嘴唇,开始撕嘴上的死皮。 “他们二人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瓜葛!铺子你也不必去了,我自会派人去看着,你给我看住了她!意和那丫头即将及笄,她爹难免不会借此大做文章。阿虹,你可不要犯迷糊!念儿你也得多加提醒,别让他也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知道了,干娘。” …… “姑娘,咱们府上,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玉饴手持灯笼,走在枝意和前面,回头看向枝意和。 “我也发现了。”枝意和踢了踢地上有些松动的鹅卵石。 “你说小姐能跟谁暗中通信?惹得夫人这么生气?老爷突然昏厥,是不是也跟此事有关?” 枝意和默不吭声,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在爱娘院的栅栏外,余念静静地伫立,目光透过倾斜的黄杨树枝,看到枝意和那副满怀忧虑的面容,她似乎心事重重,漫步在碎石小道上。 “阿和!”余念轻声呼唤,招了招手,不紧不慢地朝她俩走去。 “你今天怎么回家了?”枝意和有些意外,微露喜色。 余念稍作停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旁边的玉饴。玉饴会意,转身提着灯笼回到了院中。 “念哥哥,你是听闻外祖父身体不适,所以赶回来的吗?”枝意和问。 余念低头凝视着她,柔和地回答:“嗯,我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便立刻启程回来。只是我脚程慢,等我到家时,外祖父的院子里已是熄了灯。” “虹姨……有跟你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枝意和试探性地问。 “嗯。”余念点头,目光深邃,“看来,你也知道了?” “刚刚偷听到的。” “他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和现在这样不开心。” “越不告诉我,我才越会多想。哎!你说我娘她咋想的?离了那人就活不成了?哪怕她换个男人也行啊!”枝意和越说越气愤。 “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禾姨不知有多难过,我刚还看到她,哭得很伤心。” “有那么难忘吗!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搞这些情情爱爱的。” “青梅竹马之情,自幼共同成长的记忆,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这么多年都没联系了,怎么就那么难以割舍啊!”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秘密基地 在微弱的月光下,余念的眉头皱起,像是在努力下定某个决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吐出,声音低沉而吞吐:“其实,禾姨……一直没有和师傅断绝来往。” “什么?”枝意和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恨恨地踢走那块石头,语气无奈:“真服!” “阿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讲。” 余念郑重其事的样子,反倒令枝意和心情有所缓和:“走!进屋说去。”说着就拉上余念的袖子往院中走。 “不行!我们去秘密基地!” 枝意和停住脚步,迎上余念的目光:“不是吧,人家可是个文雅淑女……” “别废话,走!”余念不等枝意和话说完,牵着她的手,径直往花香居走去。 枝意和与余念自幼便喜欢攀爬到那盛开着火红花朵的木棉树上玩耍。随着岁月的流逝,木棉树日益繁茂,坐在其上,既能远眺美景,又能洞察树下的一举一动。 于是他们便定下了这个约定:将这高大的木棉树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将需要隐藏的东西,大的埋在树下,小的则藏于树上。 夜幕低垂,得益于冬日特有的萧瑟,木棉花树除了干枯的枝桠和凋零的叶子,别无他物。枝意和与余念攀爬至枝头最高处,各自寻得一根粗壮的枝杈,稳稳坐下休息。 “哦呦~还好天黑,看不清下面,不然非得给我吓死!”枝意和拍拍胸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余念环顾四周,在静默中,余念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情感地飘散开来:“阿和,你知不知道,禾姨在暗中,偷偷给了师傅不少银钱?” 枝意和呼吸一滞,不由得拽紧手中的树枝:“驸马很缺钱吗?还需要他人接济?” “其实,我一直未曾向你吐露,这些年来,我暗地里一直为师傅与禾姨传递书信……” 余念无法捕捉到枝意和的神情变化,只能继续诉说:“以前年纪尚小时,也不过是传些信件,自我进国子监读书,从简单的包裹到沉重的木箱,都有传递过。 师傅只是说,因我回家的日子寥寥可数,所以书信才多了些。我只当他们余情未了,碍于驸马身份,和皇家颜面,不能正大光明相处。 直到去年中秋,我照例收了禾姨的盒子给师傅送去,却在途中偶遇了尽起兄。他见我手捧木盒,便戏谑地想要解开盒上的藏诗锁,争执中,他竟然真的将盒子打开了。” “咯嘣”一声,枝意和折断了手中的枯树枝,紧张地询问:“盒中是什么?” “是……一些一百两的银票和金钗玉镯,以及……金银元宝。” “可能……驸马需要交际应酬什么的……吧!”枝意和冲口而出。 “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然而,我之后的几次,都忍不住偷偷窥视……” 枝意和慌忙追问:“也是很多金银财物?” 余念点点头,想到她看不到自己,遂认同道:“是的,只多不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言将军 “这么多钱啊……”枝意和感慨道。 余念接着说道:“听了你所说关于阿般的事情后,我起初并不相信。但是,近年来师傅的一些行事,让我愈发感觉他深不可测。”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了一瞬,枝意和艰涩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如果你的梦境真的属实,那你是否认为……师傅会不会正在……暗中集结势力,招兵买马?” “什么?!”枝意和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急忙掩口,生怕惊动了夜的宁静,她低声惊叹道:“他真的敢如此大胆?” “我此次,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枝意和转向余念,身体倚靠在树干上,将耳朵凑近,好奇地问:“什么事儿?” “我此番离京,其实是因为,师傅提及……” 枝意和急切地追问:“说什么?” “师傅言称,我爹或许,尚在人世。” “啊?他咋知道?看过你爹画像,知道长什么样?看到本人啦?” “恐怕我娘都记不清我爹的模样了。” “那怎么说你爹还活着?” "据一个从梦回城进京参加科考的书生所述,他偶然间见到我,惊觉我与言将军的容貌极其相似。" “梦回城?是与北疆接壤的那个梦回城吗?我朝还有严姓的将军吗?哪个严?” “嗯,就是太子殿下一直守的那座城池,知无不言的’言’。” “哦~你不会真的跑去梦回城去认爹了吧?言?朝堂之中,姓这个言的,我所知道的……好像是只有,皇后娘娘的家族吧?——” “师傅说,我爹的生辰八字与言将军的完全一致,加之我又与他如此相像,或许言将军真是我的生父。他听闻,言将军将亲率队伍,护送镇国公致仕回京,便建议我亲赴出城外,一探究竟。” “那你见到了吗?” “没有……徒闻其行将经过永康,我在那等了两日,未曾看到有大队人马入城之迹。” “害!无妨!他们早晚会进京的!”枝意和摸着黑,探到余念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已做安抚。 只听余念长叹一口气:“若那言将军果真是我爹,我实在不得不怀疑,当年师傅为何收我为徒,带我回京的目的了,他不会,从那时就已经在筹谋我这步棋了吧。” “啊……哪有那么厉害。谁能想到虹姨的丈夫,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呢~” “也是,我家穷的,除了床,就剩个神龛牌位……” “牌位!”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声。 “所以我爹当时是看到了与言将军同名同姓的灵位?” “事后再问我娘的生辰八字?” 二人大为震惊,枝意和躺在树干上,双手一摊:“苍天呐~你师傅真是老谋深算啊~” “他还是你爹呢!我现在倒是希望,我不是那人的子嗣才好……” 枝意和突然挺身而坐:“念哥哥!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论我爹同不同意收你为徒,我和我娘!都会带你和虹姨回家的!” 余念欣然一笑,也躺于树干上,握住枝意和的手,淡然道:“我知道。”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封知许 封知许的人生,好像就是从恰不逢时开始的。 他的父王,自胚胎时期便被钦定为储君,然而他的生命却从未有过自主呼吸的空间,终生被锁链般的皇权所禁锢。晨曦与黄昏间,他须臾不离地行走于权力的尖刃边缘,一招一式皆需谨小慎微。在君王的猜忌与派系间的暗流涌动中,他犹如漂泊在薄冰之上的行人,每一步都需计算风险。婚姻于他,不过是一纸用以维系政治联姻的契约。 而封知许,便是他父王叛逆的见证。 封知许的母亲,乃是太傅独女,瑞麟长公主的知心密友,与太子元承、太子妃言薰华更是总角之交。 封知许的母亲与太子妃在同一天,嫁给了太子, 如果太子妃心中那股欲将他们母子二人置之死地的念头源于新婚之夜,太子选择了侧妃的宫殿作为留宿之地,那么,他的母亲先于太子妃诞下皇孙,无疑是引爆她们之间友谊的导火索,那一刻,往日的情谊瞬间崩塌,化为乌有。 他的父王,不论是出于对他母妃的安全考虑也好,还是与皇后娘娘的抗争也好,亦或是犯错被贬也好,反正,从封知许降生尘世的那一刻起,他便孤身一个人,留在皇城之中,照顾着历代星辰。 他本以为他这一生将会默默无闻,无人问津,销声匿迹,慢慢腐朽。 直到他遇到一个人,他的命运轨迹开始扭转…… “送别君前,愿君莫离。”这是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将那串茉莉手链轻放在他外祖的棺木之上时,所说的话。 从此,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他的世界也开始张灯结彩。 封知许终于找到枝意和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了。 那日正值花朝节,周自衡邀他共赴西郊赏花。漫步于花海之中,每一步,都踏在了春日的脉搏上。 “阿和!轮到你入画了!你快回来!” 封知许他们随着声音望去,见一男子手握画笔,生动的画面一一展现于他的画布之上。他们被画作所吸引,走近细赏那人作画。 “来了来了!我刚才做什么动作来着!” 繁花似锦的花海中,一位女子恍若仙子下凡,她的美丽与满径的花朵相得益彰。她的肌肤如同最细腻的白玉,透着淡淡的光泽,与片片花瓣交相辉映,却依旧保持着其温婉纯真之态。 她的步伐轻盈,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柔软的花瓣上,不染一丝尘埃; 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美好;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雅的笑意,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山涧的溪流; 她的降临,让整片花丛都焕发出了生机,宛如每一朵花儿都在向她致敬,每一片叶子都在为她欢唱。 封知许的呼吸都因她而变得轻盈欢快起来,她怎么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古灵精怪。 画笔在男子的掌控下,时而轻柔如羽毛拂过水面,时而坚定如雕刻家的刀锋深入木料。 “就凭你也想和我站在一起,滚开!” “你凭什么赶我走!” …… 喧闹的声音引起四周人的注意。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人驻足围观,但随着声音愈发响亮,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枝意和自然不会凑过如此热闹,钻进人潮的涡流中,没了踪影。 封知许趁着那位绘画的男子去寻人的短暂间隙,将那幅未完成的画作纳入袖中。 “我当什么事儿呢,不过是姑娘家争斤掰两的小事儿而已,我们走吧。”周自衡从拥挤的人群中硬挤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不屑一顾的洒脱。 “等等!”封知许站在原地,叫住周自衡。 周自衡顺着封知许的目光望去,刚刚还安静地站在那里被画的女孩子,此时正挥着捕蝶网,追逐着蝴——蜜蜂? 枝意和手里提着装满蜜蜂和蝴蝶的网兜,向喧闹的人群奔去,高声喊道:“让一哈!让一让!大黄蜂来了!快跑啊!” 人群如同被惊扰的乌群,突然间从中心点向外扩散开来,将原本密集如织的人群瞬间疏散。 “啊!啊!你走开!你追着我干什么?!” “是黄蜂向你那飞呢!我这不是在帮你驱赶吗!”枝意和一边说,一边用捕蝶网使劲地拍打那名女子,尖叫声如同被释放的弓弦,尖锐急促地划破了空气。 枝意和看到那女子被蛰得满脸肿胀,这才满意地合上手中的捕蝶网,悠然离去。 “完了完了!那可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你这么一打,老爷不知道会怎么责罚呢!。” “那又怎么样!我就看不惯她那仗势欺人的样儿!这么大块儿地儿,都是她家的啊!” 封知许看着枝意和从自己面前经过,犹豫了半晌,终于赶上并叫住了她:“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你可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位小帅哥儿,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枝意和不以为意,一蹦一跳地跑开。 封知许眼睁睁看着枝意和奔向那个为她作画的男子,两人笑意盈盈,枝意和在他乌黑的发髻间,插上了一朵红杜鹃,那花朵的红艳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他的笑容更加明亮。 封知许孤独地站在人群中,望着他们逐渐远去,身影模糊,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孤寂和落寞。 她竟然……将他遗忘了…… 在听闻枝意和作为葶苎的陪读,将入宫伴读的消息时,封知许激动得,简直想要立刻翻上几个筋斗来抒发他的喜悦。 枝意和跟随枝思齐抵达上书房时,封知许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枝意和鼻尖泛红,宛若被寒露轻吻过的鲜嫩樱桃,时不时地轻抽着鼻子,眼角仍挂着打喷嚏时涌出的泪水,眼神朦胧,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疲倦与沉重。 她安坐在那里,鼻翼不停扇动,时不时地肩膀耸动,用力吸气,试图唤醒那个沉睡的喷嚏,但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像是在追逐一个永远也抓不住的影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期待 封知许不禁笑了出来,将鼻烟瓶抛给了她。 封知许不自觉地一直盯着她,看着枝意和打开瓶盖嗅了嗅,双眼眯缝,揉了揉鼻翼,抬起一只手掩住口鼻,随着一声轻柔而又清脆的“阿嚏”,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声音如同春天里细碎的花瓣飘落。 枝意和好像总能带给人以意想不到的惊喜: 封知许原以为她初入宫中,必定会与他父亲住在一处,未料她竟然直接搬去了女学馆; 得知她被安置在了最残破的庭院,封知许还在思索如何为她争取一个较好的偏殿时,她却笑谈着说,她已在她的院中栽种上了瓜果蔬菜; 封知许总以为玩世不恭的枝意和对学问并无兴趣,未料却在文渊阁无意间遇见了她。 …… 母妃自太子妃处回宫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封知许询问后,方知太子妃有意将新晋兵部侍郎之孙女,邱妤希许配予他为正妻。 这位邱妤希姑娘,他是听说过的,写的一手好字。不过说的好听些,是仪静体闲,不好听的话,就是这个姑娘沉默寡言的,封知许可不喜欢闷葫芦。 据他母妃所说,那位邱侍郎的女儿的丈夫的嫡次兄,是兵部尚书余尚矩。 太子妃本就有意将兵部尚书独女余柒许配给知予做太孙妃,而安排他与邱妤希的婚事,其中的玄机也是不言而喻了。 母妃常常感慨自己对太子妃有所亏欠,因此在万事上都由着太子妃的安排。封知许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为了母妃,他也只得尽量忍受。然而,在关乎他终身的这种重大问题上,他绝不允许自己被那人操控。 正当他困扰不已之际,桌上忽有一团纸条飞来:糟糕了!玉团告诉我,太子妃要召见我!(???????) 下面是阿芑回复的四个字:自求多福。 再下面是葶苎的字迹:就说你不要打皇兄了。 封知许看着手中的纸条,眉眼含笑,自打她入宫以来,葶苎和阿芑都变得开朗活泼了起来。 他大笔一挥:看好戏!>?o?? 趁着先生转身的功夫,他敏捷地挺身而起,使劲儿一抛,将纸条扔到屏风那头。 枝意和还趴在桌子上发呆,被突如其来的纸条击中,懵懵地揉揉头,展开纸条一瞥,随即叹息一声,双臂一伸,再次趴在了桌上。 封知许用手捂住嘴巴,抑制住即将爆笑的笑声。他心中暗想,若是那位邱姑娘也如她这般的有趣就好了。 然而封知许转念又一思忖,为何非要像她呢?为何不能是她呢!她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这个闪光的念头一掠而过,他下定决心,要立刻向她传达自己的心声,否则,若是封知予也有相同的念头,那该如何是好! 那可不行,他迅速从宣纸上撕下一角,提笔之际,又觉得这样太过草率了。 于是他重新从书匣中取出一张完整的宣纸,平铺在桌上,经过一番思索后,他才开始认真地挥毫泼墨。 他得尽快地,郑重地向她表明,他期望与她,结为连理。 每当想象着枝意和得知他吐露这些心声时,可能会露出怎样的惊愕表情,他都忍不住暗自笑出声来: 她的眼眸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大到极致,僵立在原地,指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你!你!你!你要娶我?” 尽管约定的是酉时,封知许却早早地等候在味鼎轩。 他眺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巷,人潮涌动,欢声笑语,彩灯高挂如同星河坠落尘寰。孩童手执纸鸢,欢跃于人群之中,追逐那流转的光影。隔壁还时不时传出文人墨客携友吟诗作赋的声音。 倘若得到阿和首肯,他们二人成亲后便可离开东宫,自设府邸。届时,他们也可以像平常老百姓般,悠游于庙会之间,吟诗品茗,品尝街头美食。阿和热爱新奇,他们可以搜集奇珍异宝之余,漫游名山大川,对了!还可深入山林间狩猎!享受烤肉之欢! 但她若毅然拒绝,该如何是好!她也很喜欢和知予玩儿,偶尔也能和知言交谈片刻。她是否会觉得自己只会读书,甚是无趣?他的射艺平平,马术亦无突出之处,烹饪更是不在行…… 封知许的心情波涛汹涌,时而激荡着兴奋的波澜,时而泛起忐忑的涟漪,时而满载着期待的热忱,时而沉浸在失落的深渊。这种无形的折磨,让他感到无助和沮丧,尤其当时间一点点拖延,等待成了难以忍受的酷刑,心情也随之陷入了沉重的泥潭。 夜幕低垂,烟火绽放在无垠天际,犹如繁花绽放,璀璨夺目。 同得从外间急匆匆跑进来,给他带来了让他既放松又失落的消息:“殿下,枝姑娘传话来,说是要和家人一同过节,不来了。” 心情瞬时沉入谷底,封知许空洞徒然地“哦”了一声。 同得见状,又说道:“倒是宫里头来信说,圣上将在今夜戌时,和百姓共襄盛举,欢庆佳节,御座临时设在宣德楼上,以示与民同乐之意。” 封知许抿了一口茶,只觉满口苦涩,转身看向同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同得答道:“这会儿还未到酉时呢,咱们是否在此再等一等?还是殿下想沿街逛逛?” “闹腾!在这儿呆着吧!让隔间儿人小点声!吵死了!” “领命!”同得欲带上房门退去。 “换壶茶来!” 同得一边嘟囔着一边提起茶壶,准备离开:“小的就说您喝不惯这茶吧,也就枝小姐钟爱这竹海金茗,称赞它色泽最是乌润,可人枝小姐的饮用方式根本就跟咱们不同……” “她是如何饮用的?” 同得停下脚步,眉宇间流露出兴奋之色:“我曾听玉团提过,需将糖炒至赤红,接着加入牛乳,再注入茶水,还需加入冰块,最后……加珍珠!对!就是这样” “那你还不赶紧做好端来!” “得嘞!”同得欢快地跑出去。 不过片刻,同安慌不迭地冲了进来:“殿下!出事了!允太医当街吐血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宣德楼 枝意和同余念木棉树上畅谈过后,已经是四更天了,更鼓声声入耳,没想到,竟然会在回园子的路上,还能碰见玉团。 “怎么还出来找我了,自己家里,还能丢了不成!”枝意和笑着搂住玉团的胳膊。 玉团却是被他们二人吓了一跳,小声惊呼:“哎呀!吓死我啦!姑娘走路怎么一点儿没声儿啊!” “你出来很久了吗?怎么手这么凉?” “姑娘这不是让我去探听消息了吗!我才回来。” “他们谈论了何事?”余念好奇询问。 “所谈不过是老爷欲购什么奇石,银两不足,向小姐拿些钱财而已。哎呦~夜寒露重的,我们快快回房吧,免得受寒。”玉团打着哈欠,推动着枝意和匆匆回到院中。 次日清晨,枝意和一大早就前往青山轩,探望外祖父,外祖父已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哦呦!今儿起得甚是早!”外祖母一把将枝意和搂在怀中,捧着她的脸蛋儿亲了一口:“我们和宝儿真好看!” “还不是随了您了!”枝意和笑咪咪地哄着外祖母,满堂其乐融融。 然而……娘亲的身影却未曾出现,甚至连吃饭时,也没见到她。 虹姨望着娘亲处空着的座椅,惋惜地一亮掌,试图缓和气氛:“嘿呦!禾禾指定昨儿个儿担心老爷子,整宿没睡好,这会儿睡过了头,没事儿!我这就去唤她!” “不来便不来罢!”外祖父舀了一粒汤圆放入嘴中,自顾自地品尝了汤圆。 枝意和与余念相互看了看对方,余念朝外祖母方向努努嘴。 枝意和嚼碎了口中的麻团,巧妙地转换话题:“外祖母!今日念哥哥也在,我们何不全家出动,一家人一起共赏烟花?听闻极巧阁新推出一款名为‘烟雨迷踪’的烟花,绽放时仿佛雨丝般柔美,给人以神秘而迷人的感觉~特别优雅!颇具诗意呢!” “正是人多的时候,别出去跑了,家中也能一睹风采,如同往常,你们俩个顽皮鬼,登高远眺,爬上房顶一观即可。”外祖父头也不抬地回绝。 “唉——那可就逊色多了……咱们家的房顶,岂能与宣德楼的辉煌相提并论!”枝意和鼓着腮帮子,用脚尖轻点外祖母后脚跟。 外祖母夹起一小块柔软的豆面团置于枝意和面前的碟中,眯着慈祥的双眼,轻声细语地哄道:“心肝宝贝儿!你外祖父自有打算,今年咱们就在家过,乖嗷~” 枝意和不满地吞下外祖母夹给她的食物,玉团悄悄地凑到她耳边,手掩着嘴巴,低声私语:“姑娘,知许殿下还邀请你前往酒楼一聚呢!” “对哦!外祖母,知许殿下昨日提及,他在味鼎轩准备了雅间,今儿日子特殊,位置可是不好定哦~!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枝意和摇头晃脑地摇着她外祖母的左臂。 外祖母窥向外祖父,遂拍拍她的手,眉头微皱着摇了摇头。 枝意和与余念对视,无奈地耸了耸肩,专心致志地埋头干饭。 随着夜幕的降临,玉团提醒枝意和:“姑娘,若您决定不前往,是否应该提前告知知许殿下?” 此时,枝意和正兴致勃勃地与余念、玉柱等人嬉戏于大富翁之间,听到玉团的话,只是随意地应答:“嗯嗯嗯,你派人回了他就好。” 玉团接着说道:“姑娘,据闻今日陛下也将莅临宣德楼,一同欣赏烟花呢。” 枝意和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真的假的!那万古巷可是得要狂欢了!” “是啊!还有家炮仗铺子,要给陛下展示他们家新研制的‘水上盆花’呢!” “水上的烟花!这么稀奇!”余念也饶有兴趣地惊叹。 枝意和坏笑着挑了下眉,正要起身,被余念拉住:“别溜出去了,若是外祖父知晓,会不高兴的。” 玉团连忙应是:“是啊,姑娘,何不劝说老爷一同前往。咱们一家子人一同团圆,共赏烟花,岂不热闹!” “就是!就是!”玉柱挥动双臂,表示赞同。 枝意和带着一众人跑到青山轩时,外祖父正写好一封信交由空青手中。 “知道你个小皮猴儿干嘛来了!”外祖父笑呵呵地指着枝意和。 “嘿嘿~”枝意和蹲下身子,双手像蝴蝶翅膀一样搭在外祖母的膝盖上,仰起头,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外祖父,等待他的答复,眼中充满了期待和亲昵。 外祖父一挥手,声音洪亮而威严,“更衣!启程!”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屋内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不过一炷香时间,枝意和已经同外祖父及外祖母乘坐马车出行,就连娘亲都被虹姨硬拽着,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宣德楼上四周垂着黄边的布帘子,已经有侍卫们手持黄盖伞,分别站立在布帘之外两侧。玉阶之上,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歌舞、杂技轮番上演,一片歌舞升平,繁华盛世的景象。 在表演队伍中,有击丸蹴鞠的;有踏索上杆;有表演吞铁剑的;有表演吐五色水,旋烧泥丸子的;更有表演猴呈百戏、鱼跳龙门、使唤蜂蝶、追呼蝼蚁等神奇戏法的……枝意和一时之间是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你看这孩子,眼睛都看直了。”外祖母笑的合不拢嘴。 “我怕一闭眼,就看不到了。外祖父你看!那个人拍拍手,蝴蝶就都飞过来了!好厉害!” 余念倾身,贴近枝意和耳畔,声音穿透嘈杂的背景噪音说:“无需担忧眼前的繁华难以尽览,今宵除了闹花灯,街头之艺,城门还不设禁,只要灯火不绝,城门不禁,表演就会延续,他们就不会休止。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九呢!你可以尽情观赏。” 枝意和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忽然被远处一个小摊上的糕点吸引。 “请问您此摊,卖的是什么好吃的啊?”枝意和快步跑至摊前,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糕点上那抹鲜艳的红色。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中毒 “此乃‘红运当头’!小娘子若欲求新岁之好运,身体之安康,万事之如意,不妨买些来尝尝。”摊贩笑容满面地回答。 “婆婆,有没有试吃啊?”枝意和鼻翼翕动,目光炯炯地盯着糕点,手掌摩挲着。 老人细心地分切成数块儿,放在荷叶上,还取了根银针插于糕点之中,以便他们食用。 “嗯!好甜啊!”枝意和举着大拇指赞叹,递给大家品尝。 “那可不!这可是老身的家传秘方,红枣、红薯、枸杞这些,自不必说,更是添加了红花、辛夷等名贵药材呢!女子常食可滋阴补气,男人吃了能健脾补肺呢!” 枝意和望着婆婆自得地夸耀,面上笑意盎然,一边咀嚼一边昂首点头,示意余念掏钱:“嗯嗯嗯!那我可得多买一些!” “哎呦!多谢小娘子啦!”婆婆喜上眉梢,翘着小拇指称重,又神神秘秘地从篮中取出一小包暗暗偷塞给枝意和怀中:“这原是老身欲奉养老爹的,里头掺有红参,见小娘子如此阔气,老身也便送给小娘子一些,望娘子日后常来关照。” 枝意和眼眸一亮,悄无声息地收下,向婆婆拍胸脯保证:“婆婆真是豪爽!您请放心!我们家中人口众多,定会时常来光顾您的生意!” 枝意和手握那一小包“鸿运当头”跑回外祖父身边,掰了一小块儿要往外祖父口中送。 允京墨手臂拦住她伸过来的手,笑着捏了捏枝意和的脸颊:“你这只小馋猫!自己吃吧!” 枝意和踮着脚尖,靠近允京墨耳边:“哎呀~这个不一样!这是那位婆婆特意给和儿的,里面还加了红参呢,和儿当然第一个想到拿给外祖父吃啦~” “你这个小妮子!心偏得厉害!不与你好了!” 枝意和看她外祖母好似生气了,转身背对她,她赶忙解释道:“啊啊啊啊啊!不是的~和儿这不是担忧外祖父昨日身体不适嘛!所以才优先给外祖父的!” 枝意和将手中的糕点放入她外祖父口中,紧忙又掰了块给外祖母,随后又面向娘亲和虹姨,着急地又揪了两块,想要尽快给她们送去。 “这个与刚刚的,也并无不同啊!” “快吐出来!”允京墨吐出口中的糕点,疾声厉色。 枝意和一恍神,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糕点已被外祖父一掌击落。 周边之人也都愣愣地站在当场,紧接着,外祖母被外祖父一手钳制住下颌,另一手直接探入口中,将那糕点抠了出来。 允京墨目露寒光,声音低沉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愤怒的咆哮:“快!立即抓住那人!” 忽然之间,从四面八方涌出一众人士,背对着他们站成一圈,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警觉地察看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允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她紧紧抓住虹姨的胳膊,余念护送着她二人登上了马车,随后匆忙奔至枝意和身旁。 枝意和还从未见过外祖父如此狰狞的面容,如石雕般僵立在原地,她的表情像是被雷霆万钧的惊雷击中,身心都在那一刻停滞,只留下震惊和难以置信。 “箹苏,来,把药吃了。”允京墨取下头上的碧玉簪,竟然从嵌入的宝石处旋开,从中取出了一粒药丸。 “外祖父,发生何事了?”枝意和慢慢回过神来,望着外祖母那苍白的面庞,再瞧瞧地上散落的糕点,背脊发凉,一阵后怕。 “念儿,替祖父护好和儿。”允京墨表情没有半点松动。 “嗯!”余念神色凛然,声音铿锵有力。 “报!摊位还在,那人……已不见踪影。” “继续搜!”允京墨一字一顿道,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外祖母被外祖父抱入马车中安顿,枝意和急促地跟了进去。 “外祖母是中了什么毒?我们眼下是否要立即回府?” 允京墨安抚道:“和儿不必担心,已喂你祖母服下九转丹,不会有事的。” 枝意和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低垂眼帘道:“都怪我,盲眼无珠。” 允京墨疲惫地坐下,敛眸凛声道:“好孩子,你听祖父说,你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将来,你就是你,你爹也好,任何人都好,都与你无关,你不必做任何人的附庸,你可明白?” 枝意和虽然一时未能完全理解,但她仍认真地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尽快回家去吧。” 允京墨死死握住枝意和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和儿,外祖父自十岁起,便伴随陛下赴西启为质,我二人也算是共度生死,情同手足。” 枝意和不禁感到困惑,轻声问道:“您说这些做什么?” 允京墨语气凝重:“日后若遇困境,和儿大可入宫去见陛下,他会替祖父,护佑你。” 枝意和心中五味杂陈,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头萦绕:“和儿明白。” “祖父知你正在追查太子妃一事。当年,弥侧妃先于太子妃生下太子的长子,太子妃求子心切,不择手段。我曾与太医院院首江蓠私下饮酒,谈及此事。太子妃营血虚衰,经营不畅,百疾从生,难以有孕。然而她却在短短两年后诞下双生子。东宫之内,不足三年,人员更迭频繁,其中必有蹊跷。” “外祖父……”枝意和跪坐在允京墨脚边,声音哽咽。 允京墨按住她的手,话语温和平缓:“听祖父说,你祖母的爹爹,曾是西启第一针神林鸿,你祖母的娘,出自西启三大世家之一的博陵崔氏,昔日你祖母一意孤行,随祖父来到东离,此事过后,便叫你念哥哥辞了官,你禀明了圣上,带着你娘亲和祖母,一同回乐余吧,那里有允家和你祖母家族世代的产业,祖父还为你置办处宅子……” 枝意和带着哭腔呼唤:“外祖父!您说这些做什么呀!您要是想回乐余,现在就回家,收拾了行李,和儿不进宫读书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外祖父~您别吓和儿!”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蕻蕖莙 允京墨感到胸口一阵阵的灼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体内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烟雾,让他几乎窒息。 他试图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但他的身体突然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阵阵痉挛从腹部蔓延至全身,随着每一次痛苦的抽搐,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唇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外祖父!”枝意和高声呼喊。 “发生何事?”余念匆忙揭开车厢的帘子,一眼望去,倒吸一口冷气:“啊!” 余念跃上马车,用手帕捂住允京墨的嘴巴,却见那洁白的帕子瞬间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余念心中的恐慌如同潮水般汹涌。 还未来得及作出更多反应,便听到枝意和凄厉的呼喊:“回府!速速回府!” “好孩子。”允京墨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握住余念的肩膀:“以后我们家,就交付于你了……” 话未说完,一阵咳嗽伴随着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他不得不弯腰,让那股热辣的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在车内地板上溅起一朵朵鲜艳的红。 “外祖父……”枝意和跪在他脚边,无声的呜咽着。 随着那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允京墨感到一阵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悲凉,对于那些未竟之事的,充满了遗憾。 太快了,和儿还这么小,他还有许多事,都还未来得及做…… 允京墨挺直了身躯,目光落在仍处处在昏迷中的林箹苏,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像是在撕扯着他的灵魂,血沫飞溅在冰冷的马车内,映照着他的眼底深处的恐惧和不甘。 枝意和胆战心惊地抓紧允京墨的手,她怕极了,她碎裂地痛哭着:“外祖父,您快告诉和儿,是什么毒,怎么解,是要先施针还是先熬药……” “不必惊慌,孩子,祖父……总有这么一日……” “不是的!不是的!和儿在宫里看过很多医书的!您快说是什么毒!和儿一定能找到解法的!” 毒素在血液中肆虐,允京墨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失去控制,每一滴吐出的鲜血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而他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闭上了双眼,缓慢道出:“是蕻蕖莙。”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枝意和跪跌在一旁,绝望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她紧闭双眼,手心沾满了鲜血,泪流满面。 “我竟未闻过此剧毒之名!阿和,我该做些什么?是因药材罕稀,亦或……” “蕻蕖莙,其毒性堪比砒霜百倍。无论是吞服还是吸入,它都能渗透入宿主的体内,侵袭脉络,中毒者如同被千针万刺撕裂,痛苦至极,直至浑身血脉从肉体中剥离。” “解药呢?怎么解?”余念焦急地追问。 “无解。”允京墨和枝意和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怎么可能!万物相生相克,这世间怎么可能存在无解之毒?外祖母也曾食用过,她不也还好好的吗!” “外祖父给外祖母喂了九转丹,况且,外祖母并没有吞咽,故而得以及时解了毒性。” “九转丹何处可寻?家中可有?” 允京墨想笑,但终究没能笑出来,只是直起身来,擦了擦嘴角:“仅此一颗,耗我十余年心神,专为陛下所研制。”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施针 “外祖父给外祖母喂了九转丹,况且,外祖母并没有吞咽,故而得以及时解了毒性。” “九转丹何处可寻?家中可有?” 允京墨想笑,但终究没能笑出来,只是直起身来,擦了擦嘴角:“仅此一颗,耗我十余年心神,专为陛下所研制。” 一种难以言说的颓废与沉重向余念席卷而来,他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想要抓住些什么,却连最微小的尘埃也握不住。 枝意和一个念头闪过:“外祖父!外祖母何时才能苏醒?如果以银针封住您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的所有穴位,是否可以延缓毒性发作?” “或许可以!阿和!你可施针一试!”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余念不等允京墨言语,便将他背负肩上,疾步奔入院中。枝意和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向府上众人下达准备指令。 玉团取来了浠水香,在满屋点燃。香气唤醒了外祖母,也使外祖父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枝意和快速地翻阅着人体穴位图册,同外祖母一起,为外祖父封闭穴位。 每一次外祖父痛苦的呕吐,都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流失,她不知这样的坚持还能否让外祖父再多留一些时光,但她明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无法接受外祖父就这样轻易地离她而去。 “阿和!你外祖父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切勿轻举妄动!你究竟在做什么!”允禾对于眼前的情景一头雾水,她看到阿和与她的母亲一样,手持银针,在阿爹的身体各处施针,她不停地拍打着门,试图阻止她。 余念拉住她,将她拦在门外,她更是忐忑不安。 “姑娘!知许殿下没有返回宫,圣上也不在宫中!”玉柱从门外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语气急切。 枝意和擦掉流到眼角的汗水,头也未抬,扬高音量回道:味鼎轩是否已有人前往?圣上此时应该已经前往宣德楼了!” 允京墨终于从沉睡中醒来,他的眼神突然闪烁出许久未见的光芒,枝意和为此感到无比欣喜。 “外祖父!您终于醒过来了!” “你……你醒了。”外祖母脸色已是苍白如纸,额前的白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阿爹!阿爹!”在门外的允禾哭泣得声嘶力竭。 “不流血了!不流血了!老爷醒啦!”空青欣喜地高喊。 “箹苏……”允京墨的目光温柔地拂过眼前的妻子和外孙女,嘴角浅浅上扬,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箹苏如释重负,她迅速背过身去,烟柳及时地递上手中的细帕,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她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从袖中抽出手帕,轻柔地为允京墨擦拭着。 允京墨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缓慢道“别让女儿进来了,都是血腥气,怕吓到她。” 枝意和会意地同一众人走出房间,留外祖母和外祖父交谈。她看到母亲还要上前来质问她,她不想浪费时间,疾步跑向马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上元节 枝意和乘车赶到宫门口时,被瑞麟公主乘坐的轿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和姐姐,你怎会在此?”枝思齐惊讶地问,“我们正欲前往宣德楼,你与我们……” “我须返回女学馆寻一物。”枝意和无暇他顾,与公主及枝思齐简单打过照面,便吩咐玉柱驶入宫门。 瑞麟公主笑道:“意和,你找什么物件儿?何不先随我们一同观赏烟花,我差人帮你寻来便是。” 枝意和本不想多做解释,但转念一想,或许公主能够提供帮助,于是她跳下车,快步跑到公主面前,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殿下,我外祖父不幸中毒,望您能召唤宫中最具医术的太医前往允府为他诊治。” 公主云淡风轻道:“哦~原来你是为此想入宫请太医啊,派人前来就是了,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枝意和点头答道:“回殿下,我外祖父所中之毒为蕻蕖莙毒,无药可解,虽目前病情已被控制,但时间紧迫,我必须入宫查阅医书,寻找解毒之方。还请公主尽快召集太医入府。” 公主这才意识到事态紧急,忙催促道:“好好好!本宫这就下旨,你快去吧!” 枝意和将屋内所有誊写的笔记翻找了一遍,压根没有找到有关蕻蕖莙的任何记载,她明明有印象的,她当时是写下来了的。 “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去文渊阁找吧。”玉饴轻声提醒。 她们不及喘息,跑到了文渊阁,枝意和对藏书阁的布局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本书,赫然发现,有一页被撕掉了。 焦虑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她的思绪之上,越是努力回想有关蕻蕖莙的记载,那些记忆碎片越是顽固地躲藏在意识的最深处。 枝意和情绪激动,猛烈地用手拍击自己头部,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无力感。 她痛恨自己,为何总是遗忘那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为何总是无能为力。 她痛恨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就将那毒糕送入口中,那可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啊。 “哎!哎!怎么还打自己呢!”尽起从楼上听见声响,急忙跑下来阻拦她。 离宫途中,听了玉饴的讲述,尽起一时沉默,车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宫外的世界已是一片欢腾,锣鼓声、舞龙舞狮的喧闹、鞭炮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孩子们手持五光十色的花灯,在人群中嬉戏穿行,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不绝于耳。 与街头巷尾浓浓的节日气氛相比,马车上的氛围显得异常沉静,枝意和仿佛一盏即将熄灭的灯火,黯淡无声。 尽管一路上尽起不断地慰藉她,她也只是以一抹苦笑,轻挂嘴角作为答复。 “玉柱,为何停车?”玉饴不安地撩开车厢的帐帘质问。 “姑娘,马车是行不通了,我带您跑回家吧!”玉柱挠着头,站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枝意和望向车外,目及之处,皇帝、皇后及皇室成员盛装打扮,出现在高高的楼台上。他们的现身激起了民众的欢呼与掌声,百姓们纷纷跪拜。 烟花开始在天空中绽放,五彩缤纷的花火如同繁星点点,将整个夜空照亮。烟花的爆炸声和人们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被刺 枝意和望向车外,目及之处,皇帝、皇后及皇室成员盛装打扮,出现在高高的楼台上。他们的现身激起了民众的欢呼与掌声,百姓们纷纷跪拜。 烟花开始在天空中绽放,五彩缤纷的花火如同繁星点点,将整个夜空照亮。 枝意和与玉饴在人群中穿梭,烟花的爆炸声和人们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每一步的移动都不完全由她掌控,而是被周围人潮的力量推动着,时而左倾,时而右斜。 枝意和的脚被人踩了一下,只是一低头,原本紧握着的玉饴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悄然松开,她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她有些沮丧,觉得今天很不顺,好像做什么,都有障碍。 “啊!”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人群一下子如同受到惊吓的蚁群,突然间失去了秩序。人们的脚步变得急促而零乱,仿佛每个个体都变成了无序的分子,他们跳跃、转身、推挤,试图在有限的空间中寻找一丝逃生的缝隙。 “有刺客!” “杀人啦!救命啊!” 尖叫与呼救声此起彼伏,枝意和手臂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体,但更多的是相互间的碰撞与摩擦。 枝意和心急如焚,大声呼唤着玉柱、玉饴的名字,环视四周,只见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匆匆闪过,她停下脚步,试图从这喧嚣的人群中寻找他二人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焦急的喘息,从后方迅速逼近。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击了枝意和的肩膀,仿佛是一头蛮横的野牛在人海中横冲直撞。 枝意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匆忙的身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连一声道歉都没有留下,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她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生疼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决定自己走回家去。 没走上几步,腰间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她感到一股灼热的力量在她的腹部深处撕扯着,随着每一次呼吸,那股痛楚便愈发强烈,像是有无数尖锐的刺在肌肉与内脏间穿行。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一股热流在她指间流淌,她感到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她的思绪开始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失去了血色。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世界似乎在旋转,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扭曲。她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支撑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软绵绵地向前倾倒,意识在黑暗的边缘徘徊,即将陷入无边的昏迷之中。 “枝意和!枝意和!” 枝意和努力睁开沉沉的眼皮,心中默念着不能入睡,她还要回家去看外祖父…… “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表叔稳稳接住了正要晕倒的她,高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急切。 天旋地转的炫晕感涌了上来,枝意和思绪越来越混乱,究竟是谁,想要取自己性命……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逃跑 在听闻枝意和的外祖父不幸遭遇变故的消息后,封知许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不假思索地跃上马背,疾驰向允府。 奈何街市人流如织,车马难以前行,他不得不下马徒步。未料,突然被一群侍卫团团包围,不许他随意走动。 “你们快让开!你们是谁!竟敢如此大胆!快放了我!”封知许竭力挣扎,但侍卫们却如同铁石心肠,紧紧抓住他不放。 他被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如同铁钳般牢牢地夹持着,封知许挣扎中,他们的手臂宛若坚固的桅杆,稳稳地支撑着他几乎悬空的身体。 封知许的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踢蹬,在虚无中寻找支点,他的身体在两人的合力作用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姿态,尽管他使尽全力想要摆脱束缚,但在侍卫们坚不可催的掌控之下,他的反抗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 侍卫们将封知许带入一间房屋,并将他囚禁在其中。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只有一扇紧闭的门是唯一的出口。 “殿下得罪了,请您谅解,我们奉命护您周全,一旦度过今日,我等甘愿接受您的任何处置。”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等过了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封知许疯狂地拍打房门,却再也没有人回应。 他环顾四周,只见房间内只有一张破旧的书桌,上面散落着几本书和一个半满的水壶。 一想到阿和此时正因为她外祖父愁眉不展,封知许便更加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能立马一个分身,陪在她身边。 他的手中无意识地触碰到了一本书,转而想起之前阿和因为被纸张划破手指,鲜血直流,霎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封知许模仿着那次的情景,让纤薄如丝的纸张的边缘迅速擦过他的指尖,瞬间,肌肤被无情地割裂,一道细微的伤口悄然浮现。 鲜红的血液像是被释放的囚徒,缓缓渗出,凝聚成一颗颗血珠,沿着手指的轮廓滑落。 封知许将血液随意地挥洒在门上,洁白的门扉上顿时绽放出一朵朵残酷而鲜明的血花,如同白色的画布被红色的染料涂抹,瞬间变得触目惊心。 “你们将我囚禁于此!我还有什么颜面再见人!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面前!”封知许边挤压着手上的伤口,让更多的血液飞溅在门上,边愤怒地喊道。 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迅猛地从伤口扩散至整个手臂,封知许不禁皱眉,倒吸一口冷气。 他果然听到外面开锁的声音,心中暗自欢喜,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躲在门后。在侍卫们夺门而入的片刻间,他将手中撕成碎片的书本撒向他们。 侍卫们被飞来的纸片遮挡了视线,封知许趁机,从混乱中逃了出去。 幸运的是,上元节的热闹和人群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跑出那栋楼阁,融入了人潮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受伤 封知许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于允府的方向,他竟一无所知。正当他欲向旁人询问路径之际,突然有人兴奋地高呼: “看哪!那是陛下!” “天赐神恩!圣上亲临宣德楼,与吾等共赏上元之夜!” “传闻陛下龙体欠安,然而眼前的不是康健如昔吗?” “吾皇功宣四海,千秋万祀,永荷昭苏!” “愿皇上福寿安康,永沐天恩!万岁千秋!” …… 百姓们齐刷刷地跪下,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封知许抬首仰望,那位身着黄袍,头戴冠冕,威严屹立在宣德楼之上的人,不禁摇头微笑。 那哪里是皇爷爷啊!差矣远甚!即便是装扮,也应相似一些才对,皇爷爷头上可没有白发。 正当他还站在那里暗忖,却是恰巧一眼看到远处,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枝意和。 他蹦起来同她打招呼,可惜所隔有些远,封知许看出她似乎也正准备步行回家,于是快走几步,边喊边往她那边跑。 众人起立,结束了跪拜的仪式,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无暇擦拭,他的目光紧锁着枝意和,追逐着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渐行渐远的她。 “有刺客!” “杀人啦!救命啊!” 当封知许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发现距离他不远处,已有数名无辜的百姓被弩箭射中,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压迫感,随着一声声尖锐的破空声,数支弓箭如同被释放的猛兽,从四面八方向他疾射而来。 群众四散逃散,避之不及。封知许瞬间做出反应,身体猛地一转,同时双手迅速抓住身边的一根摊位横梁,借助这股力量,他的身体如同燕子抄水一般轻盈地翻转,巧妙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他藏身在摊位木板后,身手矫健的小贩,匕首直指他的方向,同时他的眼中映出了数枝箭矢的轨迹,还有那些快速逼近的黑影,像是死神的触手,无情地向他伸展开来。 他本能地侧身躲避,然而匕首仍旧划破了他的衣袍,留下一道血痕。 每一支箭都带着致命的锋芒,直奔他而来。箭尖闪烁着寒光,宛如夜空中急速坠落的流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正追捕他的其中一名侍卫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封知许与箭矢之间。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侍卫痛苦地倒下。 封知许心神未定,犹如木桩般站立在原地,另一支箭矢擦过他的衣角,射入了远处的木箱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名侍卫递给他一把长剑,以自身挡在封知许身前,声势铿锵地说道:“殿下快跑!” 封知许紧握手中的宝剑,目光投向枝意和的方向,却已不见其踪影。 “殿下!别管我们!快跑!” 封知许捂着手臂,呼吸急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回头,加快步伐,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被绑上宣德楼 遥见宣德楼上军伍环列,封知许心中急切,却步履维艰。几欲迈步上前,又恐皇祖父圣驾未居其上,于是藏匿街角阴影幽暗之处,伺机而动。 良久,直至目见御前侍卫陈逢,与封知言并肩登楼,方才肯定皇爷爷必在楼上。 封知许紧咬着牙关,一只手死死压着伤口,虽然对此次行刺他的人的身份仍存疑,但既然陈大人脚步匆忙,想必皇爷爷定是在楼上了吧。 他壮起胆子,奔跑至开阔处,朝着阁楼高声呼唤:“陈六叔!我是知许!速开阁门!快带我去见皇爷爷!我有要事相告!”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令下,数名侍卫手中的长矛准确无误地指向封知许的喉咙,同时厉声喝道:“止步!汝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封知许钳制住内心的恐慌,拽下腰间玉牌,保持镇定,尽量站直身板,声音冷肃地宣告:“本皇孙封知许,有紧急事宜需面见皇祖父,烦请各位迅速通报陈逢陈大人。” 然而看过玉牌后,长矛并没有放下,卫士们反倒是不怀好意的嘲笑出声:“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 封知许心里“咯噔”一下,心中一沉,预感事态不妙。果不其然,未及他有任何反抗的举措,已被众人用粗麻绳紧紧绑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手腕被粗糙的绳索勒得生疼,本就受伤的手臂,每一次挣脱的动作,绳索便似有生命般收紧,狠狠勒进肉中,痛入骨髓。 “去!速报世子!人已擒获!” 一声令下,一名小兵飞奔上楼。 宣德楼在夜色的笼罩下巍峨壮观,封知许被押解着踏上汉白玉台阶。灯火通明的楼阁,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镶嵌于皇城的中心,照亮了这个不眠之夜的起点。 封知许后背被人用力一推,因双手被缚于身后,无法稳住身形,整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呦~阿许也来了!父皇~还犹豫什么!快些动笔吧!” 封知许忍受着剧痛,使出全身力气扭转身躯,殿内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一群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士兵将整个宫殿严密包围,皇叔身着一身玄色铠甲,以长剑为支点,立于殿堂中央,斜着头凝视坐在高台龙椅上的皇爷爷。 太子妃和封知予的手脚也被粗麻绳捆绑着,封知予被吓得不轻,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太子妃的嘴被一块污渍斑斑的脏布塞住,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然而,皇爷爷却依然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平静如水,眼神深邃似星,即使面对重重士兵的刀剑逼迫,他眉宇间仍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 他用手指上的玉扳指敲打着桌面,每一丝风起云涌都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化为波澜不惊的涟漪。 “皇叔,你这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封知许忍不住愤怒地斥责。 他的腹部被突如其来的踢了一脚,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好像是把心肺里的空气都咳出来似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恽王 他的腹部被突如其来的踢了一脚,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好像是把心肺里的空气都咳出来似的。 封知许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他用充满怨恨的目光怒视着封知言:“你爹疯了!你也疯了!?” 封知言轻蔑地笑了:“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我呸!”封知许不屑地啐了一口,语气坚定而不客气:“真是愚蠢!皇爷爷高悬天日,我父王英明神武,你们这些篡位夺嫡之辈,野心昭然于天,岂能得逞!” 封知言又猛的往封知许膝盖处狠踢一脚,封知许疼的发出刺耳的尖叫,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言儿!你怎么可以对弟弟下此狠手!”皇帝终于按耐不住,厉声责备。 “父皇啊父皇,事已至此,你还是这么偏心阿许!”恽王沉声道。 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深沉的平和与不可侵犯的威严:“仁儿,今日之事,父皇可恕你一时冲动,权当你是思念为父,远途跋涉,进京探望,见过你母妃后,明日便返回封地吧。” 恽王忽然放声大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震耳欲聋,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孩儿没听错吧!哈哈哈!可恕?哈哈哈!父皇!你儿子已经死了!如今,本王!元仁!才是您唯一的血脉!仅仅让你写个另立太子的诏书而已,有那么难吗!” 封知许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他盯着恽王,声音颤抖:“您说什么?什么唯一的儿子!” 恽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走到封知许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傲然俯视着他,嘲讽地说:“愚蠢的侄儿,你还不知道呢!你的父王,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在敌军的偷袭下,不慎战死,全村遭难。哦!还有封元承不惜忤逆圣旨也要娶得女人,啧,你母妃叫什么来着……” 封知许面色涨的通红,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瞬间炸裂开来,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咆哮:“不可能!你说谎!父王怎么可能有事!你骗人!” “不日尸骨便会运送回京,到时你们自可辨明真伪!” “仁儿,父皇还是那句话,你此刻收手,为父既往不咎。” 封知许情绪失控:“够了!我身为皇子已三十余载!他封元承读过的书籍,我也读了,他未曾翻阅过的卷轴,我也烂熟于心!儿臣在六部当差,水里进火里出,他元承做了什么!他不过是在边关一躲就是十余载,他何德何能!父皇!明明我才是您的嫡长子啊!” “简直无稽之谈!我皇祖母乃是皇爷爷的正室皇后,您不过是受宠的贵妃之子,多年的恩宠,真当自己是嫡子了不成!”封知许嚷声反驳。 封知言又朝封知许肚子上踢了一脚,声音冰冷:“你放屁!我皇祖母是西启的公主,若非西启国破,被他们言家钻了空子,你以为你爹还能是太子!如果不是言家拥兵自重,我皇祖母怎会退居妃位!我父王本就是太子!我自出生起,就该是皇太孙!”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诏书 封知许还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蜷缩在地,断断续续地呜咽,凄凉又无力。 “好啊!朕竟不知,原来言儿是这般想的!”皇帝的面容如同暴风雨前夜的天空,阴沉而不可测。 他突然抓起御案上的玉杯,一杯茶水从他手中飞溅而出,犹如冬日里的冰雹,无情地砸向站在他面前的恽王。 恽王身体本能地后仰,,顺着紧闭的双眼流淌,再沿着鼻梁滴落至唇边。 恽王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去,然而茶水还是从他的额头滑落,水珠流过他紧闭的双眼,再沿着他的鼻梁滴落至唇边。 恽王的喉结上下滑动,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陷掌心,身躯微微一震,但很快又恢复了镇静。 相较于恽王的从容镇定,封知言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双眼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惊愕与迷惘,膝盖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险些要跪倒在地。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胆小怕事,对自己的弟弟都能下此重手,毫无仁厚之心!行事优柔寡断……” 恽王毫不退让,打断皇帝的话,接口反驳:“够了!父皇如何能对言儿妄加指责!您所行之事,难道便无过吗?弑父杀兄,卖国求荣,背信弃义,这些莫不是您的杰作!还有儿臣的舅舅,又是何种下场?!” “大胆逆子!”皇帝脸色铁青,他骤然起身,龙袍在身后飘动,信手抄起桌上的一黄釉瓷瓶,狠狠掷于恽王脚边,瓷瓶摔得粉碎,碎片四散飞溅,众人惊慌,纷纷避让。 封知言低头奔至恽王脚边,跪地俯身,手忙脚乱地为恽王清理足边散落的瓷片,他的手颤抖不已,唇颤语滞,生怕有任何闪失。 “父皇如何得的这皇位,您心中自然有数!身为您的血脉,儿臣为何不能争!” 恽王毫无惧色,指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他的脚下踩着破碎的瓷片,瓷片在他的足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一步一步地踏着这些碎瓷片,走上台阶,走至龙椅旁边,拿起一支竹管笔,举在皇帝的面前:“请!父皇传皇位于我!” 皇帝并没有理会恽王,而是步履从容地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优雅地缓缓坐下。 他的背脊挺直如松,目光深邃而明亮,他的手搭在雕龙画凤的扶手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就这样悠然自得地坐在龙椅上。 皇帝双目微阖,沉声问道:“仁儿,今日之事,是否涉及尔母妃?” “此时此刻,父皇何必深究。” 皇帝点点头,容颜微凛,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涉及此案之官员,都在这儿了?” “父皇还是赶紧动笔吧!”恽王不耐烦地将笔塞进皇帝手心。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中,一列身着铁甲的军队如同破闸而出的洪流,突然涌入殿内。 士兵们手中尖锐的矛头指向虚空,伴随着每一次坚定的步伐,矛尖上的红缨随之颤动,宛如战场上燃烧的火把。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下令 恽王摩挲着玉带上的龙纹,审视着殿门处急匆匆入内之人,待看清来人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调侃道:“陈逢!怎地把敬文侯也带来了!” “陛下,叛乱已息,微臣救驾不周,特来请罚!” 殿外的脚步声急促,几位朝臣紧随其后,一个个跪地俯首,口中称罪: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请父皇降罪!” “臣言少虞,救驾来迟,望圣上恕罪!” …… “无碍!诸位,起身吧!” 封知许眼见太子膝跪于地,心中大喜过望:“父王,父王,您……您安然无恙!” 不等周自衡解开绑在身上的麻绳,封知许已是不顾一切地抖落身上的绳索,奔向太子,投入他的怀抱,喜极而泣:“父王,母妃可好?她也返回京城了吗?” 太子抚摸着封知许的头,温言安慰:“她安好。” 恽王的目光在太子脸上犹疑,缓步走向太子,从他的眼角滑向嘴边,语气中带着不解与震惊:“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 太子眉宇间带着笑意,回应道:“皇兄,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都处置了吧。”皇帝的声音轻飘而又冷酷,一声令下,恽王的士兵们被强制跪倒在地,头颅无力的垂落,暴露出脖颈。 封知言失声惊叫,身体失去了平衡,双腿一软,颓然坐在冷硬的石阶之上,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粗重的喘着气。 恽王的眼神收回,落在了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头颅上,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悲凉。 申公公解开束缚后,轻舒长袖,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卷黄绫圣旨:“圣上有旨:恽王封元仁,心存悖逆,称兵构乱,以下犯上,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兄不仁,天怒人怨,着即革去王号,贬为布衣,以示天下!” “皇爷爷!皇爷爷!孙儿蒙昧无知,皇爷爷!言儿自幼深受皇爷爷庇护,孙儿性情如何,皇爷爷是最为明白的啊!”封知言全然不顾脚下零落的碎瓷片,攀爬着台阶而上,抱住皇帝的大腿,哀求不已。 皇帝将手掌按在封知言的头顶上,目光向下凝视着他,缓缓开口:“参与谋反者,当诛三族,歆贵妃——”他稍作停顿,闭上双眼,搓了搓手,语气沉重地说:“赐白绫吧。” 封知言闻言,狼狈不堪地深深叩首,泪水止不住地流:“皇爷爷,言儿错了,皇爷爷开恩呐皇爷爷……” 恽王的双臂被两名身着黑甲的侍卫紧紧地扣押在身后,他奋力挣扎,怒吼着表达不满和抗议:“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你这个怪物!怪不得皇祖父那么多子嗣,偏偏最不喜你,派你去做质子!母妃陪你走过几十年的岁月啊!你怎么忍心如此对她!你就是要抹杀我西启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你无法忍受自己曾在西启所受过的屈辱,无法忍受自己篡位时的那般不堪,更无法忍受自己手上,沾染了结拜兄弟的鲜血!”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挟持 “逆子!住口!你给朕住口!把他拖出去!”皇帝一掌拍在案上,厚重的玉石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封知言愣住了,他震惊地看着素来温和的皇爷爷,此时面容扭曲,青筋暴起。 恽王似是知败局已定,决意倾吐心中所积之言,挣脱了束缚他的士兵,指尖指着他们,怒喝道:“放开本王!你们这群贱民!有什么资格碰本王!昔日我西启国,疆域万里,承传千年,若不是被这个暴君窃国,哪轮得到你们一个个的站在这里对本王颐指气使!你们……” 太子急切地打断他:“兄长,休得再言!” 恽王不以为然:元承,你以为手握太子之位,便高枕无忧了是吗?可笑!我告诉你,即便没了本王,我西启还有数万子民,还有——” “恽王殿下!”一声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枝忆安带着一群人从殿外鱼贯而入,步伐稳健而庄严。 枝忆安身着朝服,眼神坚定,跟随在他身后的人群,也是个个衣着整洁,神情肃穆,都是朝中要员。 他们紧随其后,身着各式各样的官服,却无一不显露出庄重与肃穆。步伐整齐,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枝忆安的目光扫过殿内,与恽王眼神交汇,像是在无声中传递着某种默契与决心。 文武百官到达殿中央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更为谨慎,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 枝忆安向皇帝微微躬身,随后缓缓直起身子,整个大殿仿佛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枝忆安的身上,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言行。 “启奏陛下,臣在寻得歆贵妃之时,得知恽王兵败,歆贵妃已……自尽而亡。” “皇祖母!”封知言悲痛欲绝,扑到歆贵妃的尸身旁,放声大哭。 封芫、封芑、叶昭等人皆被绑上殿内,泪水在她们眼眶中打转,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陛下,郡主们尚且年幼,世子妃又怀有身孕,臣恳请陛下开恩。”枝忆安跪地请求,声音诚挚哀切。 太子双膝跪地,祈求道:“父皇,芫儿与芑儿并不知情,也不曾有过半分过错,还请父皇开恩,法外施仁!” 封知许和封知予对视一眼,也相继跪下求情。 皇帝一摆手,示意申公公将太子扶起,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元承,你要铭记,百般原谅是滋生野狗的温床。” “父皇!” 皇帝冷漠地摇头:“无需多言,一并处斩。” 此语一出,立刻引起一阵涟漪。朝堂之上,人心惶惶,群臣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封知言与芫郡主黯然泪下,失声痛哭;封知许与封知予眼含忧虑,目光转向太子; 恽王霍然挣脱锁链,夺过身边士兵的配剑,一个箭步上前,长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住太子的肩头,另一只手则将剑尖抵在太子的咽喉处。 “元仁!”皇帝怒吼。 侍卫们不知所措,不敢轻举妄动。 “封为初!百姓都说你是个好皇帝,千古一帝,治国仁慈,爱民如子……我也深信,我们之间父慈子孝,这些年来,你独宠母妃,世人皆道你情深似海,可你呢!母妃离世,你竟面无哀色!芫儿年方十六,言儿的孩子尚在腹中,你就忍心让他们去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祝愿 “父皇!百姓都说您是个好皇帝,千古一帝,治国仁慈,爱民如子……我也深信,我们之间父慈子孝,这些年来,您独宠母妃,世人皆道您情深似海,可您呢!母妃离世,你竟没有一丝哀伤之情!芫儿年方十六,言儿的孩子尚在腹中,你就忍心让他们去死!” 皇帝蓦地神色淡然,从申公公手中接过一张弓,手指滑过弓身,又挑选了一支箭搭在弦上,从容一笑后,随即脸色骤变:“废物!给你多次机会,却次次选最蠢的一条路!” 不等众人反应,弓弦发出清脆的响声,箭矢离弦的那一刻,时间仿佛暂停,下一瞬,箭已深深扎入恽王左肩。 与此同时,锋利冰冷的剑刃划过太子的脖子,太子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脖颈,手指间沾染的湿润与温热让他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恐惧、愤怒、震惊…… 封知许几乎是瞬间反应,他一步跨出,双臂环绕,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太子:“父王!”他拼命地捂住父亲的脖颈,但喷涌的鲜血仍然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滴落在地上。 太子的眼眸半开半合,似乎想要诉说心中未尽之言,然而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只余下细微的喘息声。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试图想要去抚摸封知许的发顶,手却沉重地垂落在地,随着最后一次呼吸的停止,一切都归于平静,世间万物仿佛都陷入了沉寂。 封知许目睹血液在掌纹间汇聚、蜿蜒,化作更加浓重的赤红,他握紧拳头,揪住了恽王的衣领,发出一声愤怒与绝望的咆哮:“皇叔!父王是您的亲兄弟啊!他刚刚都还在为您求情!皇叔!” 恽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惊得一个趔趄,脚跟不稳,整个人几乎被提离了地面,他的左肩还插着那支箭矢。 他一把推开封知许,手指抚过箭羽,感受着那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目光斜斜地望向封知许,又目露鄙睨地睇了皇帝一眼,拇指和食指夹住箭杆,干净利落地将其拔出,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轨迹。 他将箭杆举在空中,也不去理会那汹涌而出的鲜血,逐步走向皇帝。 侍卫们聚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圆阵,将皇帝围在中心。他们手中的长枪交错,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随着恽王的逼近,他们不断后退。 “元仁!”皇帝大吼一声。 恽王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横飞,笑得前俯后仰,每一声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嘶吼,笑到最后,只剩下颤抖的肩膀和断断续续的喘息。 “封为初,是你,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哈哈哈!父皇啊父皇!昔日父子,今成仇雠;刀剑无眼,情谊已绝。您可一定要万寿无疆啊~我封元仁在此起誓,以吾之鲜血,为咒诅之证,以吾之灵魂,为唤起之链,愿您遭受无尽的病痛折磨,时时孤独,被亲信所弃,一生无爱,夜夜被往昔困扰,日日在煎熬中度过,犹如坠入无间不得解脱,永无超生之机!”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老人 恽王一箭刺穿自己的喉咙,双眼圆睁,瞪视着皇帝,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嘭!” 殿堂之中,死寂一片,紧接着,封芫“啊”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封知言冲到封芫身前,以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哥哥!”封芫将脸埋进兄长的胸膛,泣不成声。 在场众人一时惊愕失色,不知所措。太子妃却面色如常,她向前迈出一步,声音清晰而坚定地说道:“父皇,恽王谋反,其子亦不可留,以防后患!” “言薰华!你不要欺人太甚!”跪在地上的奉国公愤怒地想要站起身,指着太子妃大声咆哮。 太子妃却是置若罔闻,依旧从容不迫地躬身行礼:“父皇,元承薨逝,您悲痛欲绝,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您为了黎民百姓着想,以江山社稷为重,暂退皇位,养精蓄锐,命太孙监国,执掌朝政……” “太子妃!陛下龙体康健,何来退位一说!”一朝臣挺身而出,站出队列,提出反驳。 太子妃却只是淡然一笑,嘴角斜斜地上扬:“父皇,您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如今允京墨已死,一粒可治百疾的九转丹也不复存在,依臣媳之见,还是体面些,退位让贤吧!” “京墨已死?”皇帝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眼神空洞地定格在虚空。 枝忆安骤然听得这个消息,怔忪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猛然看向太子妃,言薰华却是一脸得意地盯着皇帝。 “真是热闹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一位身形略显佝偻的老人,被一位年轻人推着轮椅,缓缓地进入殿内。 “你是何人!” 伴随着一声大喝,四散在四周的侍卫们行动迅速,聚拢成一个半圆形的防线,将那人的去路完全封死。手中长剑出鞘,剑尖斜指。 数道黑影犹如夜色中的幽灵,毫无预兆地从阴影中窜出,动作敏捷而精准。 黑影为首者身形一晃,已然跃至侍卫面前。他手法熟练,腕力惊人,一记凶狠的肘击正中侍卫肋下,那侍卫闷哼一声,顿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与此同时,其余黑影也各展神技,一人轻身跃起,双腿犹如利剪,将侍卫踢飞;另一人则贴地滑行,如风一般卷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剩余的侍卫一一扫倒。 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无声无息间,侍卫们便被尽数制服,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黑影为老人开道,老人堂而皇之地进入殿内,徐徐向皇帝趋近。 皇帝上方两人如猎鹰扑食般疾射而下,似是皇帝的暗卫,二人身着夜行衣,面容隐于暗处,只露出一对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们身形矫健,动作迅疾,瞬间便落在了皇帝身前,双臂展开,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二人目光如炬,直视着缓步逼近的老人。 朝臣们的心跳如同战鼓,他们利用每一处可能的遮蔽,或藏于厚重的帷幔之后,或蜷缩在大理石柱的阴影中,甚至有人冒险躲进了存放古籍的高大书架间,只露出一只眼睛,紧张地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药 朝臣们的心跳如同战鼓,他们利用每一处可能的遮蔽,或藏于厚重的帷幔之后,或蜷缩在大理石柱的阴影中,甚至有人冒险躲进了存放古籍的高大书架间,只露出一只眼睛,紧张地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老人的面目从阴影中逐渐浮现,仿佛是夜的剪影被赋予了生命。他的脸庞,若隐若现于朦胧之中。 那双眼睛,犹如深渊中的两点寒星,闪烁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鼻梁高挺,却弯曲得诡异,两侧是深深凹陷的颧骨,使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嶙峋崎岖。 他嘴角下垂,总是挂着一抹嘲弄的冷笑,露出几颗不规则的牙齿,在夜色中反射着微弱的光。他的皮肤,苍白如纸却又布满裂痕,一头长发遮挡着他的部分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而不可预测的气质。 封知许看到知予护住了葶苎,又看到封知言解开了锁住阿芫身上的绳索,于是他也毅然持剑砍断了封芑的绳子,暗示他们抓紧时机,趁着混乱逃离。 封知言领会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护着封芫向殿外冲。 封知许担心被有心之人所察觉,于是故作镇定,守在皇爷爷的身前,转移众人注意力,大声喊道:“站住!切勿再往前了!恽王已然不在,你们别再向前做无谓挣扎!” 老人却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步伐显得格外吃力,每走一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斜,仿佛肩上扛着看不见的重担。 他的右脚每次着地时,都会有一个短暂而明显的停顿,接着是左脚稳健而费劲地跟进,他的表情坚毅,尽管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依然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皇帝,似乎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先皇遗诏与传国玉玺在此,众人跪听!”推轮椅之人双手各持一物高举,声音洪亮。 在场之人听闻,无不大吃一惊,在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殿内的侍卫们皆被控制,唯有皇帝身边的少数亲兵得以留身。 “言少虞何在!前来护驾!”皇帝大喝一声。 封知许在向皇爷爷所在之处退却的同时,提高警惕地四处寻找言将军的身影。 申公公焦急地在原地急转圈子,手中的拂尘因他的慌乱而被甩得纠缠在一起,他也无心整理,只是六神无主地呼喊着:“言将军!陈侍卫!你们究竟在何处!陛下!” 申公公手挽着步伐踉跄的皇帝,将其安置于龙椅之上,从宽大的袖中缓缓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至皇帝唇边。 “尔等绝非元承旗下的部属!究竟是谁,胆敢在此放肆!”皇帝此刻尽显衰弱之态,手指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力度,只是无力地颤抖,直指台下那位满面沧桑的老者。 老人微微抬起头,环顾一周,不禁感慨万千:“想我幼时踏足此处,此楼依旧,岁月更迭,竟似亘古不变。” “宣德楼乃是皇室举行重大典礼之地,尔何以至此?”封知许疑问。 “宣德楼?哼!一座小小钟楼而已,我父王常携我来此敲钟为乐。”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皇叔 皇帝微眯双眼,拨开守在他身前的护卫,视线凝滞于台下那人的面容。 老人察觉皇帝正在审视自己,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奉天应运,皇帝诏曰:朕之一生,无寸功于社稷,无利于百姓,有负祖宗余德。今天下之势,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民生待兴,实为朕之所忧。朕虽不才,然太子聪慧过人,待人以礼,朕独爱之。幼子暗弱,而时潮暗涌,恐朕薨后,群凶肆逆,世失其序,望众卿鼎力辅佐,且勿辜朕之所重托。诏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推轮椅之人念完圣旨,全场肃静,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无人发出一丝声响。 “这等大胆伪造圣旨之辈,速将他们拿下!”申公公高声喝斥响彻殿堂,却如同石沉大海,未激起半点波澜。 封知许一脸迷茫,不禁转头望向皇爷爷,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 “此乃先皇亲手书写之遗诏,你封为初,行弑父杀兄之举,今日便是你偿命之时!” 殿中众人闻声望去,竟是看管文渊阁的李老头。 李老头朝老人跪下,态度恭敬至极:“臣,已故先帝御前侍卫李絮影,拜见殿下!” 老人扶起李老头,目光上下打量,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先生,您受累了。”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李老头的眼眶湿润,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话语凝结在唇边,带着哽咽之声轻声呼唤:“殿下……” 伴随着李老头步入殿内的,还有一队纪律严明的士兵,他们如同风暴前的乌云,猛然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铠甲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不待封知许等人有所反应,他们已然构建起一道铁壁般的包围圈,将皇帝困在了中心,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现场的每一寸空间,让人无处可逃。 封知许看到皇爷爷尽管保持镇定,可是手却不由得抓紧了龙袍的边缘,一股冷意沿着他的脊背攀升,喉咙中似有实物滚动,他艰难吞下紧张,试图平复那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 “皇叔,这些年来,你可还记得侄儿?”老人的声音忽然划破寂静。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皇帝的额际渗出了细汗,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双手,手腕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心境,他急促地喘息着,双手默默地藏在宽大的龙袍之中,指着台下的身影质问:“你是……封元鷐……你还活着?” “难为皇叔挂念至今,当年东宫那场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火,吸食人气血的青僵蚁,侄儿至今都历历在目。” 皇帝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再是那个令天下人敬畏的皇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杂乱:“这一切,是不是你策划的?是你煽动元仁谋反?是你让朕的孩子们自相残杀……” “这一切,不过是你罪有应得!是你,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大夫成了皇祖父的御用太医,让他老人家日日沉浸在醍醐香的香气中,如同酒醉一般,从而被你操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言家军 “你休要信口雌黄!”皇帝的唇角紧抿,几乎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直线。 李老头的手指如同指向苍穹的利剑,直指皇帝:“圣上驾崩之际,你秘不发丧,杜绝朝臣进宫议事,对各宫门衙门封锁消息,甚至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不得入宫觐见,若不是圣上早洞察你居心叵测,早早写下诏书,将我贬至文渊阁,将玉玺和虎符藏于石碑之下,东离恐仍要被你这倒反天罡之人掌控!” 皇帝放声大笑:“难怪父皇会无故降旨,将他的贴身侍卫逐出兴庆宫,哈哈哈!他一生昏庸,竟还有此等谋算!朕找寻玉玺数十载,原来就在宫中!哈哈哈” 笑声在巍峨的石柱间回旋,带着一丝荒唐与不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仿佛是多年积压的重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陡然从龙椅上站起,双手紧紧抓住椅背,身体因为剧烈的笑声而加剧颤抖,双目中闪烁着既疯狂又解脱的光芒。 随着笑声的逐渐平息,皇帝捂住胸口,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一击。他踉跄了几步,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紧接着,他弯下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声。 封知许和申公公急忙上前搀扶,皇帝张开口,一缕暗红色的血丝蜿蜒而出,滴落在金黄色的龙袍上,染红了脚下的金砖。 “皇爷爷!”封知许惊呼。 所有的眼睛都汇聚于皇帝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申天流,你害死你主子了!”封元鷐幸灾乐祸地嗤笑:“皇叔,你放心吧!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你命允京墨研制九转丹,他给了他夫人,那侄儿就让九转千蛊在你的体内绽放它的毒性吧!” 申公公心中一紧,想起曾经亲手喂给陛下那枚丹药,他立刻从袖中掏出药瓶,狠狠地扔在地上。 皇帝声音细若游丝:“就算你手握虎符,言家军又怎会……” “言将军对妻儿情深似海,真是令人动容。” “你胡说!舅舅至今未曾婚配,何来妻女!”封知许呛声道。 “人不风流……” “咚!” 话未说完,钟声轰然响起。 “救驾!”言少虞号令之下,殿内士兵们奋起反攻。 言少虞身形矫健,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他一个箭步跨过跪伏在地的叛军,枪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精准地格开了那柄即将砍向他的利刃。 长枪如龙,连续挑飞了数名逼近的叛军,一片混乱中,他终于冲上台去,单膝跪在皇帝脚边:“臣有罪!请让臣护送陛下冲出去!” 四周士兵们开辟出一条道路,准备护送皇帝撤离。 皇帝目光深远,望着眼前的形势问道:“映仪何在?” 言少虞面露愧色,低头回答:“姑母离宫……” “好!你们入京不过数千人,平叛元仁军已损失惨重,大局已定,你快带着言儿和予儿离开!”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醒来 枝意和彻底醒来时,上元节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守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是玉团以及两位名唤衔青和晴云的侍女。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枝意和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回家,然而,玉团的话语如冷水般浇灭了她心中的期盼,她告诉枝意和,允府已遭查抄,三生堂也归了公,更让她费解的是,允府的上下所有人,一夜间仿佛人间蒸发,无影无踪。 玉团解释说,当日由于她们久久未归,她便独自外出寻找枝意和。正当她焦头烂额时,看到表叔正抱着枝意和到处找大夫。 待枝意和转危为安,玉团正打算返回府中禀告夫人的时候,她才发现,朝堂之上已然换了新的皇帝,允府也被封了。 表叔仍旧在朝中任职,听他所说,新皇帝虽然性情刁钻古怪,却是心慈手软,对于昭定帝及其亲族并未赶尽杀绝,反而是宽宏大量地将他们分别关押,并以礼相待。 映仪皇后当日率领言家军逃至梦回城,而新皇帝为了平定朝堂内的纷争,选择了休养生息的政策,并未对她们进行追杀。 不过这些对枝意和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当下最关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身体,她迫切地想知道外祖父怎么样了,外祖母和娘亲,还有虹姨、余念……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被羁押了起来,或是提前得知局势变化逃离了,亦或是…… 无数种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导致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不知不觉间,整个二月就这么过去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刺骨的严寒被春日的暖阳驱逐,气温逐渐回暖。 枝意和终于在衔青的搀扶下,下床走动,表叔家的宅子实在是偏僻,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古老的木屋静静地躺在山脚下的荒草丛中,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四周的寂静。 “院子里雾气很重,姑娘身体还没好利索,我们还是回屋去吧。”衔青说道。 “玉团怎么还没回来?”枝意和问。 “玉团姐姐须得沿着那条溪流穿过这一大片密林,方能进城,回来时怎么也得日落时分了。” “姑娘每隔一日就要让玉团姐姐进城打探一次,少爷每次来的时候,姑娘也总是问个不停,真是操心得很,哪是养病的人呢!”晴云调侃着说。 衔青闻言,咯咯笑道:“可不是,眼瞅着玉团姐姐都瘦了不少,可是不说自己天天陪着姑娘吃好吃的,胖的连衣裳都日日换新的了!” 枝意和这才露出笑脸,轻描淡写地回应:“那她现在轻减了,可也穿不回曾经的衣服了,毕竟家都给抄了。” 衔青和晴云突然噤声,目光交汇,屏息凝视着她,生怕一言不慎,就会伤害到她脆弱的小心灵。 “害!没事儿~有啥好忌讳的,大不了再给她买新的呗!”枝意和用一种几乎察觉不到起伏的语调回答,就像是在聊昨日的天气。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敢领姑娘在院子里吹风!”玉团双手叉着腰,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严肃。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缺钱 衔青吓得立刻收回支撑枝意和的手,双手绞在一起,晴云也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声响。 枝意和失去依靠,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栽倒在地。玉团见状,忙跑上前,稳住了她,双眼狠狠地刮向衔青二人:“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无事可做吗?” 玉团搀着枝意和回屋坐下,嘴中还在喋喋不休。 “行了行了~不就出去走走嘛,何至于生这么大火气,从前也不见你这么凶。” “姑娘现如今可不能像往日那般随心所欲了,得早日把病养好喽!方能离开这深山幽谷,否则,恐怕要在此久居了~” 枝意和心中赞同,有些惆怅,进而询问:“有何讯息传来?” “没有,不止老爷夫人们没了音讯,就连瑞麟公主和驸马,也都不知所踪。” 枝意和倚靠在座椅上,闭目沉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老爷中毒之际,可曾与你说起过什么?” 枝意和突破睁开双眼,猛地一拍脑门:“是啊!也许他们去了乐余了!” “乐余?是哪儿啊?” 枝意和手指敲击桌面,情绪高昂地说:“那是一个曾属西启的一个城市,没错!必定如此!他们不知我会在街头遭受刺伤,但是为了全家人的安全,只能暂且抛下我,先行前往那边!” 玉团笑逐颜开:“那等姑娘好了,咱们就启程去乐余!” “嗯!外祖父想必也没有中毒,这一切不过是为迷惑外人的权宜之计,对不对!?” 玉团嘴角勉强勾勒出一个弧度,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 枝意和并未留意到玉团的异样,她完全沉浸于计划如何前往乐余的路线,筹措盘缠,招募保镖等事宜,一时兴奋不已。 南音成为枝意和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因金钱犯过难,可是如今,她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她本想先借表叔一些钱财以解燃眉之急,谁知,玉团告诉她,如果不是她头上那些珍珠宝玉和身上的饰物能换得一些银两,恐怕这么久以来,连她治病的草药都购买不起…… 原本,她想着卖掉她们的衣物,也能稍稍缓解一下经济压力,哪知意外碰上了茶水铺子的老板,对方坚持要清算账目,硬是要走了十三两银子,使得枝意和更加愁眉不展,夜不成眠。 就在这时,表叔的到来更是给她带来了一个愈加雪上加霜的消息——她被全国通缉了。 新帝登基,国库空虚,首先拿允家开刀,即便进行了抄家查封,收公三生堂,也没有获得多少银两,于是开始怀疑他们是否已经举家潜逃。 枝意和得知这个消息后,首先是更坚定了家人们都去了乐余的信念,这让她稍感安慰,紧接着才是,这下好了,她现在连城都进不了了…… 而且,从表叔的话语中,她感觉到表叔似乎……在担忧她会连累到他。 “表叔,你是不是要赶我走啊?”枝意和也是不来虚的,直接了当地问道。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狗爹身世 “你缘何洞察出我暗含逐你之意?你毕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又怎会在这个时侯舍弃你不管呢!”尽起扬起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枝意和咬着下唇,头垂得低低的,双手不停地在膝盖上交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人家这不是听你提到了你的身份啊,我的处境啊什么的,以为你是在担忧我拖累你吗嘿嘿~” 枝意和走到尽起身后,讨好地为他按摩肩膀:“表叔最好啦~那依您看,目前我们,应该怎样才能去到乐余啊?” 尽起见状,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任由枝意和为他捶肩:“我不是已经叮嘱过了吗~不要再称我为表叔了,我们的身份,万不可被他人发觉,若是连累我官都做不成了,那咱们在朝中可真就是无人了。” “我瞅着做官也没什么意思,”枝意和碎碎念着,一个念头闪过,眼睛弯成月牙形,跑到尽起面前笑吟吟着说:“表叔!不如你辞了官,带我和玉团一同去乐余吧!以您的聪明才智,操持商贾之事,简直就是洒洒水啦~噢!就是轻松至极!” 尽起仿若没意料到,打量着她唇角的弧度,徐徐道:“你不找你爹了吗?知予、葶苎你也不顾了?” 枝意和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踌躇了会儿,低声道:“不是说新皇帝仁慈吗,说到底也是骨肉相连,应该会善待他们的吧。” “那你爹的愿望,你也不管了?” 枝意和想到狗爹曾提及过的,想找到祖母的事情,心中一紧,长长吁了一口气,喃喃道:“昭定帝都被关起来了,上哪儿寻找祖母的下落啊。” 尽起向前倾身,嘴巴微微张开,眼神在空中游移,摇了摇头,仿佛试图把脑子里的困惑摇出去,然后再次询问:“什么祖母?你说什么?” 枝意和有些错愕,眨巴眨巴眼睛,不太确定地回答:“不是帮他找祖母吗?” “你是说,昭仁公主?” 枝意和“咦”了一声,歪头询问:“什么公主?” “你的祖母,你爹的娘,就是昭仁公主啊。” “啥玩意儿?!”枝意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若她此刻头戴帽子,那她的震惊程度,定会如周星驰电影中的帽子一般,瞬间竖立而起。 “额……表哥居然从没跟你提起过?”尽起用手掌按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我爹还有这身世呢?那昭仁公主是昭定帝的——姐姐?妹妹?” 尽起吸了一口气,再次摇了摇头,缓慢地说:“昭仁公主是西启最后一任皇帝的皇次女,出生尊贵,系前皇后所出,后下嫁镇国公之独子枝立安,他二人育有一子,便是你的父亲了。” 枝意和呼吸一滞,按下心头的慌乱,盯着尽起,尽力保持镇静,逐字逐句地追问:“你称我爹为表哥,那你爹,不就是我爹的娘的兄弟?那你爹是——” 尽起挑眉,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正是如此,我的父亲,便是昭仁公主的亲哥哥,西启皇长子,和丰烨。”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为何失败 尽起挑眉,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正是如此,我的父亲,便是昭仁公主的亲哥哥,西启皇长子,和丰烨。” “那你们……”枝意和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大为吃惊道:“你们跟恽王……” 尽起目光如炬,凝视她良久,点头似笑非笑:“表哥起初确与雪婷姑母共谋大业,却不料世事无常,变数迭起。” “什么变数?你们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雪婷姑母又是谁?莫非是,歆贵妃?”枝意手中汗水津津,心中忐忑,她曾揣测过狗爹野心勃勃,欲图篡位夺权,可怎么也没料其最终目的,竟是意图复兴西启…… “自与表兄相认,他便屡次向我透露复国之志。然而,吾母怀我之际,西启已亡,她为保我安泰成长,隐姓埋名,若非机缘巧合与汝父相认,我或许至今仍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身世。” “然后呢?恽王举兵反叛,你没参与,所以没有被人察觉?” “虽无太子之名,但我父亲乃皇长子,表兄自信大业将成,遂提议推我为国之君主……” 枝意和突然想起自己曾做过的那个梦,她嫁给了表叔,那他们,该是复国成功了的,所以知许会被关起来,那现实中,他们为何会失败呢? 尽起在枝意和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被吓到了?也不奇怪,原是表兄从未与你说过这些。” “表叔!”枝意脱口而出。 “都说了,不要再唤我表叔……”尽起眉头微蹙。 “哦,哦哦!是是是!那啥,你们为何是失败呢?” 尽起无奈摇摇头,慢条斯理道:“本就时机不对,准备也不充足,表兄又与姑母又生龃龉,元仁也是个急性子……” “难道是我外祖父将娘亲给父亲提供银钱一事透露给了圣上?” 尽起“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看来,你也并非一无所知。” “难道单凭这一桩事端,恽王便心生畏怯,急于铤而走险,图谋叛乱?” “那自然不止于此。” “那是不是……我爹认为你才是正统继承,歆贵妃觉得你身份不明,心存疑虑,私心想让自己儿子登基为帝,他们二人因此引发纷争?” 尽起眉梢上挑,语调拉长:“你倒是个聪明的,颇有些见识嘛~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枝意和抿了下唇,急切追问:“那究竟是为什么?你快说啊!” 尽起被枝意和摇晃得略有些眩晕,他拉她坐下,不慌不忙地说:“我早已表明,无意于皇位,所有人,也都一心拥护元仁为国主,只是你父亲,怀有私仇……” 枝意和见他故弄玄虚,暗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只得按捺性子,催促道:“什么私仇呀~哎呦喂~您快说吧!” “表兄没有与你提起过书韵姑母的往事?” 枝意和不耐烦地摇头:“这又是哪位啊?” “我的姑母,自然是你的祖母,昭仁公主了。” 枝意和摸着自己的耳朵,若有所思:“提过是提过,不过,也是模棱两可的……哎!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祖母往事 尽起手指在下巴处摩挲,缓缓叙述:“嗯……你的祖母——昭仁公主,原本是皇后所出,惠柔皇后出自西启最为显赫的三大世家之一的博陵崔氏……” “等一下!”枝意和截住话头,若有所思地抠着自己嘴上的死皮,小声嘀咕:“皇后也是博陵崔氏……不知道跟外祖母之间……” “干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尽起拍了一下枝意和的手臂,侧首投去探究的目光。 枝意和耸耸肩:“没什么!您继续!” “三大世族百年间同气连枝,唇齿相依,直到我的祖父独揽朝政之后,世家渐趋势微,惠柔皇后也因此失势,终遭废黜。” “不是,这跟我爹有啥关系?” 尽起撇了撇嘴,枝意和赶紧做出缝上嘴巴的手势,等待他继续讲。 “惠柔皇后被废不足一年便撒手人寰,那时昭仁公主年仅七岁,正值皇帝对世家大力打压之际,孤立无援的昭仁公主只得苟延残息。 “恰逢昭定帝被送往西启为质,机缘巧合之下,使得他在困境中被昭仁公主所救,两人在深宫之中,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后为了寻求庇佑,他们结识了皇长子,也就是我爹喽。”尽起朝枝意和方向歪头笑了笑。 枝意和回望后来,挠了挠头:“嗯……怎么好像,跟我爹说的,略有些出入……” 尽起轻敲桌面,指尖跳动着思绪:“我所述乃是融合了我母亲所讲述的,关于我父亲的一些往事,或许视角各异,感悟也会有所不同。” 枝意和赞同的点头称是,戳了戳尽起的手背:“您接着说~” “我娘说,昭仁公主有一密友,也是崔氏女,与昭定帝的随从私定终身,还怀了身孕,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公主为好友求情,最终皇帝以私德有亏为由,将那二人逐出西启。 自此,昭仁公主也因与昭定帝交往过密,更是被冠以私德败坏的恶名,皇家声誉由此蒙尘。皇帝顾及皇家颜面,遂将昭定帝遣送回东离。 昭仁公主声誉扫地,不料镇国公独子枝立安竟是以战功求娶公主,皇帝随即降旨赐婚。 你祖父对你的祖母宠爱至极,在西启无人不知。然昭定帝回国不久,根基渐稳后,竟携兵攻入西启,一路如有神助,势如破竹。 为保城池不失,你的祖父冲锋在前,却不幸被俘,从此音讯渺无。 传言纷纭,有说昭定帝以枝将军性命为要挟,迫使昭仁公主只身赴东离,委身于他; 也有说,昭仁公主与昭定帝早已是情投意合,两人内外呼应,攻克西启之后,公主便追随昭定帝至东离,共度余生; 还有传言称,先皇后惨遭皇帝毒害,昭仁公主得知真相,故与昭定帝共谋,为母复仇之后,与枝将军避世绝俗。 哎!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说法肯定是不成立对不对,毕竟表兄心中积怨已深。” 枝意和正要开口,却见尽起已将她的心事脱口而出,于是她紧闭双唇,默默为尽起斟上一杯香茗,递至他手。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珍宝 “相传,在西启隐藏着一条至关重要的命脉,正是凭借这一世代相传的珍宝,皇室得以驾驭三大世家,维系其无上权威。 其实当年,是我的父亲和枝将军,共同被俘。皇帝束手无策之际,昭定帝提出了交换的条件:以告知命脉之秘为代价,要求昭仁公主携带那件无价之宝,孤身前往东离,以换取皇子和驸马的安全。” 枝意和表情讷讷,茫然道:“那是昭定帝得了珍宝后,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并非全然如此。”尽起懒洋洋地扭动脖子,缓缓道: “实则是,昭仁公主方踏入东离境内,便遭遇匪人劫掠,随身宝物尽失。待昭定帝闻讯赶至时,公主已是气息奄奄。 昭定帝将公主带回宫中救治,自此公主便失去音讯。 尽管与西启的交易尚存,但皇帝已将秘宝交出,独子未归,女儿也音信全无,种种迹象令其坚信昭定帝之狡诈,于是亲自领军攻城。 战火肆虐不足月余,噩耗便至,皇太子与驸马命丧黄泉,皇帝悲痛欲绝,心疾突发,气血攻心,终因哀伤过度而崩。昭定帝闻讯,即刻挥师出击,一举拿下西启城池。” “如此说来,我爹认为祖父之死,昭定帝脱不了干系,甚至还将祖母隐匿起来?”枝意和疑惑地问。 “确实如此,表兄誓要查明昭仁公主的下落,并要将昭定帝置于死地。 只是歆贵妃与昭定帝数十载的夫妻情分,元仁亦有所保留,他仅言,一旦恢复祖业,仍尊奉昭定帝为太上皇。” “那我爹对此有什么看法?”枝意和紧接着问。 “其中的变故,我亦不得而知。上元节当日,他遣人送信与我,叮嘱我无论如何不得外出。我心中有所不安,预感将有巨变,或许元仁将有所行动,于是我便外出探查事态。之后,便是搭救于你,再后来,便与他们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尽起双手一摊,语气中带着几许淡泊。 “真复杂~”枝意和趴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哈欠。 “我自会派人前往乐余,打探你家人的消息。如今你身份尴尬,便安心在此静养,以待伤势痊愈。” “嗯。” 尽起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手指着枝意和,温言嘱咐:“切记,切勿擅自外出,你还挺值钱的。” 枝意和噘着嘴,目光从他身上抽离,若有所失。听表叔说了这么多,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家人的了解如同一纸空白。不过她认为,反正过往已逝,只要能与家人重聚,依旧还是世事圆满的。 初夏时节,巍峨的云峰上,峭壁生辉,雨过天晴,转瞬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 枝意和伤口愈合后,每日都要对着庭院发呆。 今年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首个无人问津的生辰,连一份礼物都没有收到。 娘亲和外祖母为她忙里忙外的筹备笈礼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每日就这么盼望着,希望表叔能早日带来家人的消息。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事与愿违 一轮明月高悬,星辰闪烁,四周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清脆悠远。 曲折的小溪潺潺流过林间,澄澈的溪水映照着底部的细沙,封知许将染血的细绢浸入其中,缓缓漂洗,思绪随水流飘散…… 皇帝封为初骤然松开封知许紧握的掌心,手臂一挥,将他一把推向言少虞。 “皇爷爷!” 封知许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数柄锋利的长剑已如同死亡的阴影,悬于皇帝的脖颈之上,寒光闪烁。 “刻不容缓,速速撤离!”言少虞低沉地叱咤一声,手臂一揽一拽,带着封知许向着包围圈的最薄弱处的豁口疾冲而去…… 封知许的思绪万千,自上元之夜被言将军自叛军手中拯救出以来,封知许便随言家军一路北撤,短短十数日间,他们历经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余次的生死搏斗,原本浩荡的数百将士,现今锐减至不足两百人。 无数危急关头,封知许几度以为自己将命丧黄泉,然而每一次,他都在惊心动魄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舍身忘死,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他深知,自己肩负着不可推卸的使命,他必须生存下去,务必要活着抵达梦回城,为了父王,为了皇祖父,为了捐躯的兄弟,还有母妃——母妃还在那里,她必定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去。 他无法设象,母妃在得知父王薨逝的噩耗后,会何等的悲恸欲绝,他不能,绝不能再让母妃承受失去儿子的痛苦,他必须活下去。 封知许借着月光,抹去额角已经干涸的血渍,手指触及丝帕上绣着的茉莉花,阿和的影子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心头。 他原本,是要去见她的,不知她现今情形如何了?允太医是否已解了毒?允府是否受到了宫变的波及…… 远处,野兽低沉的咆哮声隐约可闻,似在提醒这里是它们的领域。 “知许,该启程了。”言少虞温和的催促声拂过夜空,封知许蓦地回神,警觉之心大增,迅速归队,继续在夜幕的掩护下,艰难前行。 “殿下是否感到疲惫?再挺两日,与大部队会合,我们便安全了。”言少虞轻拍封知许的肩膀,语带关切地安慰。 “我无碍,倒是少虞舅舅,此刻应是归心似箭吧。”封知许嘴角微翘,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封知许自他人口中得知,原来阿和的兄长余念,竟是少虞舅舅的亲生骨肉。而阿和时常提起的虹姨,居然是那位令少虞舅舅得知其死讯后,殉情不成,而从此为她终生不娶的女子。 言少虞本是奉密旨护送太子入京,岂料刚一入京,便收到一纸密信,信中只字片语,责令他按兵不动,他心存疑虑,然而信中提及的虹娘之名,令他不由自主地心怀一丝侥幸,去到了信中所指地点。 站在城楼上,人潮之中,他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那熟悉的身影,那个令他日夜思念之人,如今她依旧安然存活于这尘世。站在她身旁的,那位与自己略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更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 心潮澎湃间,言少虞正欲上前与母子二人相见,却不料,他们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无奈之下,他只得遣人向宫中传信求助,二十余年间,他都未曾与姑母有任何来往。往昔,因不满自身及妹妹的婚事被当作政治棋子,他与姑母和父亲心生隙怨,愤然离家。 涉世未深的他,不幸被骗,钱财尽失,流落至一家酒肆,做起了店小二,因此结识了向酒馆供应野味的虹娘。 在那远离尘嚣的乡野,他们喜结连理,于翠峦之间搭建起一间茅屋,静候新生命的降临。然而,军中之人寻至,将他强制性带走。 他本以为已经说服了父亲,可以迎回虹娘时,岂料姑母竟以谎言相欺,告诉他虹娘在生产之际不幸离世,孩子亦未及出生便已夭折。 紧接着,边关风云变幻莫测,未待他深究真相,便匆匆赶往梦回城,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戍守生涯…… 在钟声未响前,他险些真的因母子二人的安危而悖逆圣意,幸有姑母雷厉风行之助,使他得以救出知许,避免言家军因他之举,背负叛国的恶名。 目前,他仅需将知许安然无恙地带至梦回城,届时,姑母以架海擎天之姿,率领言家军杀回京城,他便也可与虹娘、念儿一家团圆,共度天伦之乐了。 然而,事不遂人愿。当言少虞还在憧憬未来的美好愿景时,余念却已在灵堂中跪了两天两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悲痛至极…… 封知许随队伍终于抵达军营,月儿高悬,寒风刺骨。军营里,篝火星星点点,士兵们身着铁甲,手持长枪。在夜色中站岗巡逻的士兵首先辨认出言少虞,兴奋地欢呼: “将军回来了!将军带着小殿下回来了!” 一时间,士兵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将他们围成一圈。 言少虞四处张望,焦急地薅过一人询问:“虹娘何在?吾儿置身何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众人阒寂无声,混沌的气氛让封知许心生恐慌,他小声说道:“少虞舅舅,咱们先去觐见皇祖母吧。” 言少虞察觉大家缄默,却都不约而同朝向同一个方位望去,惊恐从眼神中咆哮出去,他急切地向那方向疾步走去。 一盏盏昏黄的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与军营内的喧嚣形成鲜明对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白色的纱幔低垂,如同凝固的哀思,无声地诉说着生离死别的沉重。 封知许紧随其后,瞥见一男子正跪坐于灵堂正中的蒲团上,手持画笔细心勾勒。 余念察觉到细微的动静,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回首看向身后。 言少虞默默趋步至余念身旁,俯首凝视地上那幅画像,画中人笑容温暖,眼含柔情,温婉依旧。 言少虞难以置信地投向余念,旋即目光如坠冰窟,定格在那供桌之后的沉重木棺,双腿一颤,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泪水无声滑落。 “舅舅小心!”封知许连忙抢上一步,稳稳地将几近崩溃的言少虞扶住。 “怎么会……虹娘怎么会……”言少虞的唇间,反复低语着不可置信的疑问。 “将军,那匕首直透心肺,即便寻遍名医,却也无力回天……唉……”一位将领支支吾吾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余念漠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空洞无物,未发一言,继续低头俯身作画。 直至人群渐渐散去,余念才缓慢地动手将案几上的果品逐一拭净,又小心地将棺木擦拭一番后,将那幅画像悬挂于灵堂中央,留下一室静谧。 “元宵之际,夜间究竟有何异动?敬请殿下告知。”余念立于封知许之侧,稍稍弯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是封知许踏入梦回城以来,余念首次启齿与之交谈。他详尽无遗地叙述了那一夜的经历,让余念悉数知晓。 余念冷淡地倾听着,眼神中没有波动,仿佛那些话语对他而言不过是风中的落叶,毫无意义。 封知许叙述完毕,轻轻将手搭在余念的肩上,温言慰藉:“往昔已逝,世事无常如梦,你也不必长久深陷哀愁之中。” 余念依旧面无表情,如同一座冰封的孤岛,好像自上元节那日起,他便将自己包裹在一片寒霜之中,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被那层寒意阻隔,仅余下冰冷的回音。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独自进城 山间晨雾轻绕,宛如薄纱,将青翠的山峦轻轻包裹。阳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如同点点金光,洒在蜿蜒的小径上。 枝意和独自行走于山林之间,溪流潺潺,山花烂漫,野草翠绿欲滴,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顿感心旷神怡。 “哈—嚏!” 枝意和捂住鼻子,自打天气转暖以来,各种蚊虫花草都让她备受折磨,她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过敏孵化箱里,她就是那个唯一的试验对象,浑身布满肿胀的红包,肌肤无一处得以幸免。 她默默戴上了面纱,悠哉地朝山下走去。 久久没有收到表叔的音讯,家中情形如何,总是让她心中忐忑。枝意和心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亲自探查。何况,此时她的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恐怕即便是熟人也难分辨的出自己。 原本她是打算带着玉团一起的,可是她的生日快到了,枝意和想到自己生日那天的冷清孤寂,于是她下定决心,要搞钱!给玉团准备一个特别的生日惊喜~ 打定主意后,在晨光尚未破晓之时,枝意和就孤身出发了。 皇城较之往昔,愈发繁盛昌隆。新皇登基,普惠恩泽,颁布大赦,蠲免赋税,更令四方的百姓得以自由踏入皇城,或经商,或务工,或在此安家落户。 枝意和随意地跟着一个杂技班子混入了皇城,百姓们纷纷对新任“天起”皇帝赞誉有加,仿佛忘却了他们曾经,也对昭定帝的崇拜与推崇。 枝意和径直来到了之春里,那是阿般曾住过的宅子,此宅原本是余念通过友人租下的,阿般住下后,他们常来此处为阿般诊治背伤。 枝意和想着阿般身份特殊,租房难免要与房东打交道,于是从家中偷拿了不少珠宝古玩变卖,以余念的名义,购置了这所宅院。 枝意和轻车熟路地绕至后院,从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捡起一枚色泽深沉的石块,石块背面藏着钥匙,轻轻旋转之间,便开启了后门,她泰然自若地步入宅中。 她心满意足地庆幸着自己往昔挥霍无度,凡所喜之处,必一一收入囊中。如今,这屋内的每一件物品,无论是杯盘碗盏,还是字画珍玩,乃至桌椅花木,皆可换取银两。 枝意和乐呵呵地从内室取出一条床单铺于外厅地面之上: “这支笔是‘行云书斋’的,应该挺值钱的,拿上拿上!” “这些衣裳料子质地上乘,带走!” “这套茶具看着不俗,说不定可以卖了换匹马~” 正当枝意和将一把扇子塞进自己腰间,意图先捞出鱼缸内死去的鱼儿,再将鱼缸放于床单之上时,忽闻锁落的声音。 (谁来啦!阿般?不对,他应该被困在宫中,难道是余念?) 想及此,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狂喜,她急忙向门口奔去,岂料又听到一男性嗓音低沉道:“尔等在此等候。” “遵命!”众人齐声回应。 (妈呀!这么多人!难道是官府的人?他们查到这个院子了,现在要查抄?救命啊!) 枝意和想着,快速关上门,手忙脚乱地将地上床单四角兜起,一股脑儿地塞进衣柜中,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蹲藏于门后面。 脚步声或轻或重,逐渐逼近书房,门轴发出“吱——呀”声响,来人踏入厢房,四处搜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枝意和趁男子不注意,迅速跑出房间。 “什么人!”男子一声断喝。 (我去!还是被发现了!完了完了,要抓我坐牢了!) 枝意和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向后院,同时手探向腰间,取出扇子紧握,以防万一。 不过……她还是被抓到了……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偷!”枝意和被那男子揪住衣领,像提溜小猫儿一样,拖拽着她往屋中走,枝意和双手紧紧抓着衣领防止自己被勒死,脚不受控制地顺着那人走。 “哎呦~”枝意和猛地被摔于地面,她一边抚摩着自己酸痛的屁股,一边抬头仰望坐在正堂之上,端倪正襟危坐的男子。 男子坐在紫檀木椅上,身披一袭淡青色的长袍,长发束于玉冠,几缕发丝轻垂,增添了几分随性。 侍者为他递上一盏香茗,茶香袅袅,与他周身的气质相得益彰。 “看着我做甚!你来此做何事?”男子浅啜了一口茶,低头审视着枝意和。 “大爷误会了!后门开着,小的就是进来看看!听到声音,以为是院主人回来了,怕有所误会,这才跑的!”枝意和狡辩道。 “哼!此地乃叛国罪犯余念私宅,你偷偷潜入其中,意欲何为!” “没有!没有!小的不知道这是谁家宅院!真的就是误入其中,随意瞎逛而已!” “然而,我看你,倒是有几分面熟呢~”男子意味深长地从枝意和手中取走扇子,细观其上,展开,而后合拢,以扇轻触枝意和左侧脸颊,又移至右侧,反复打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枝意和用手指拨开扇子,笑嘻嘻地放轻声音:“小的出身微末,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枝—意—和。”男子一字一顿地吐出她的名字。 枝意和一脸愕然,瞪着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大脑空白了一瞬,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男子淡然询问。 “呵呵,不知道您在说啥,小的……”枝意和还想装傻充愣,迷混过去,怎知男子又开口道: “是知予殿下,不,是阿般亲口所述,此院所在的。” 枝意和神色有些僵,讪讪开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今日来此,一为搜寻有用之线索,二来,也是奉殿下所托,寻找姑娘的下落。” 枝意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阿般现在在哪里?你又是什么人?我与你素未谋面,他为什么委托你?!” “吾乃——”男子稍一停顿,继续说道:“东宫侍卫和风,奉太子之命,特来查探。” “太子……”枝意和沉吟未决。 “太子殿下乃当今圣上唯一子息,圣上即位,原有意铲除前朝余脉,赖太子力挽狂澜,方得保全前朝之后。太子将他们安置于先女学馆,且不时亲自探望,加以照拂。” “女学馆……”枝意和低声喃喃道。 “不错,太子听闻,女学馆中有一僻静偏殿,有前朝女学伴读于院中开辟了一片菜园,自给自足,不耗费宫中财物,陛下方允他们居于其中。” 枝意和释然一笑,语气和缓而平静地问道:“阿般与你家太子关系很好嘛?派你来查什么?” “前朝太子妃言熏华,为保性命,曾透露一关于东离之秘,然而她言辞闪烁,说话半真半假,关乎国家安危,江山社稷,圣上命太子彻查。” “什么秘密?这与阿般有什么关系?” “额,恕在下不方便透露,只是太子常出入女学馆,因葶苎郡主体弱,曾得太子救治,因缘际会,太子结识了知予殿下。他向太子透露了言熏华的诸多线索,不料被言熏华察觉,如今她以葶苎郡主性命相要挟,无奈之下,太子唯有从往昔知予殿下的片言只语中探寻真相。” “那葶苎呢!她怎么样了!怎么会有人不顾自己的亲生骨肉!阿般呢!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枝意和焦灼不安,恨不能即刻穿越宫墙,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花生粥 “郡主……封葶苎遭言熏华幽闭于室,其境遇如何,实难预料。至于阿般,因他妹妹生死未卜,他也将自己深锁于幽房之中,连太子也不得见其面。”和风边说着,边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尘埃。 枝意和顺势抓住和风的衣摆,也随之站了起来。 “哎……你这人……”和风被枝意和一带,身形下倾,他甩了甩衣袖,复又落座于椅。 “主子。”两个随从将床单扔在正中央。 “哗——啦——”包裹之物倾泻而出,散落一地。 这可给枝意和心疼坏了,急忙上前查看是否有所损坏,,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埋怨着:“你们小心着点儿啊!这好多都是易碎的!这要是少卖了银两,你们可都得赔我!” 和风低笑着点评,语气欠欠的:“你来这,莫非是为了偷这些卖掉?” “什么叫偷啊!这些都是我买的!”枝意和理直气壮地反驳。 “哦~那就是罪臣允家的赃物,泛舟,收了!” 枝意和紧忙将床单收拢,护在自己身下:“哎!哎~别介啊~别介啊~大人误会了!其实大人您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枝意和!” “既是盗贼,将其拿下,押入牢中!”和风起身欲行。 “大哥!给个机会吧!大哥!”枝意和抓住他的靴子,又一点点地攀上衣角,抱住了他的小腿,坐在地上,目光哀求地凝视着他。 “或许——可以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和风将扇子轻抵在下颌,徐徐敲击了几下。 “嗯嗯!您说!”枝意和满怀虔诚地仰望着他。 “关于言熏华之事,你知道多少呢?”和风俯首,居高临下地扫了枝意和一眼。 枝意和垂眸凝思:“她啊……我还真不知道……” “你可知,允府被抄,枝大学士入狱,皆因她而起?” “什么?”枝意和蓦然坐直,双手叉腰,愤愤不平道:“不是!她没病吧!招她惹她了!不是说新皇帝贪我们家钱嘛!?” “小心祸从口出!圣上英明决策,岂会为微末之财,轻举妄动,危害无辜生命!” “那你说,言熏华说了什么?以至于允府遭受抄家之灾?且此中与我爹枝忆安又有何干系?” “我怎会得知其中缘由!这可不就要问你了!” “我?我哪知道!”枝意和苦思一阵子,言语间流露出几分不确定。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作为通缉逃犯,便随我牢里走一趟吧!说不定啊,还能看见你那大学士的爹呢!”和风再度拽起了枝意和的衣领,准备拉她前往牢狱。 枝意和眼见此景,猛的腾空跃起,蹦到和风的身上,像个树袋熊一样,双手双脚紧紧缠附在和风的身躯上,不肯松懈。 和风的脖颈被她的双臂死死地环住,宛如春藤般缠绕,难以解开。于是他尝试去掰开勾在他腰际的双腿。 “大哥!你给我点时间吧!求求了!我尽量想出点啥,有所贡献,可别把我关进去啊!”枝意和用尽浑身解数,不让自己被甩下来。 和风浑身肌肉紧绷,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子如此紧抱,脸颊逐渐染上红晕。远处的泛舟等人如同观赏戏码般注视着这一幕,他只得尴尬地轻笑一声,妥协地挺直了身体:“罢了!罢了!你快些下来!我们还有商榷的余地。” 枝意和还是盘在他身上不肯放手:“那你说来听听,你现在知道些什么?来这儿可是阿般给了你们什么线索?” “嘿~怎么反倒成了你审问我了!”和风略一侧首,正巧鼻梁磕上枝意和的额头,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你……” 他这才恍然察觉,他与枝意和的距离是如此切近,近得仿佛能触碰到她细微的呼吸。她的鼻子精致得宛若古瓷瓶上那一抹弧线,每一次呼吸都释放出温热而柔和的气息。 和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速速下来!”他声如雷霆,喝止了一切动静。 枝意和短暂的静默了一瞬,双腿缓慢落在地上,双手却不肯放松,生怕自己一松劲,便会被送进监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和风见状,长叹一口气,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他语气软了下来,微一颔首道:“你吃饭了没有?可是饿了?” 枝意和双眼放光,俏皮地歪头眨动着她那双灵活的睫毛。 “带上你那堆破烂儿,跟我走吧。” “你真要带我去吃饭?” 和风缄默不语,唯有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 枝意和终于松了手,将散落一地的小物件悉数收入怀中。 “和大哥,我们还是真是有缘份哎!你看,我们名字里都有‘和’呢!” “那我们去哪一家酒楼呢?现下京城声誉卓着的,莫非还是味鼎轩吗?” …… 枝意和一路上不绝于耳的闲谈,虽无一人应和,她却也毫不在意。这是她隔绝尘世许久的时光后,再次光明正大地漫步于街头,心中的雀跃无以言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来到一粥铺,枝意和刚一落坐,老板便热情地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花生粥,随之一笼包子、一笼蒸饺也端上了桌。 她闻了闻粥的醇香,愉悦地拍手称赞:“哇!和风兄,我初见你时,便觉得与你有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没想到我们的口味也是如此契合呢!” 枝意和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粥,又夹了一只蒸饺咬了一口:“嗯!冬菇马蹄!我的最爱!”她囫囵地咽下一口,忙不迭地唤道:“老板!可否添些醋与辣椒油来!” “不准吃辣椒!”和风断然否决。 “和大哥,这酸中带香的醋,不仅解腻,还能激发馅料的鲜美,渗透晶莹剔透的饺子皮,再佐以辣椒油中的辣椒籽和香料颗粒的辛辣,在细细咀嚼中层次分明地释放出来,与包裹着饱满馅料的饺子内馅的鲜美,相得益彰~让人欲罢不能~”枝意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哦!”和风将刚上桌的辣椒油挪至自己面前,敲了敲醋碗:“那你自便吧,不过这么回味无穷的美味,我可不能让你如意!” “不是!这……”枝意和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只得默默地喝起粥来。 不过片刻功夫,枝意和便已将一碗热粥饮尽。正当她欲伸手取一个包子时,和风却忽然放下碗筷,钳住她的下颚,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枝意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涕不请自来,眼睛也开始感觉到红肿、痒得难以忍受。 她的脖颈处泛起了一片片红斑,瘙痒难耐,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行。 “别再挠了!你自己的饮食忌讳,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和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枝意和察觉到和风的语气有些冷淡,猜想或许是自己这副鬼样子引起了他的不适,她扬起衣领,露出一个苦笑,解释道:“嘿嘿,这不足为奇哈!和大哥,真是对不住哈!我自幼便易过敏,无论是花粉啊,海鲜啊,还是诸多水果,甚至是风都可能让我起疹子!不过这很快就会好的,您别放在心上哈!” 和风斜了她一眼,哑然失笑:“那你都备了些什么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枝意和举起手边的物件,满脸堆笑地说:“我稍后就把这些换作银两,立刻去药铺购置药品!哈哈!” 和风摇头,将装花生粥的空碗搁至自己一侧,一脸无奈。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香炉 “店家,劳烦结账!”和风唤来粥铺老板,信手于枝意和随身携带的包裹中翻拣几下,取出一方古砚,置于桌面:“此物权作抵偿。”语罢,他身姿倜傥地扬长而去。 “不是!”枝意和看着他一通操作,无语地瘪了瘪嘴,抓起盘中最后一个包子,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我说大哥!怎的变成了我请客了!我这么穷,你们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枝意和衡量着自己现下的处境,跟着他们,或许能暂时安全些,还有允府几十口人的下落,也许能从他们身上寻到些蛛丝马迹。 于是她加快步伐,紧追不舍。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哎!你们这是去哪儿啊?走那么快干嘛啊!哎呦!刚吃饱,跑的我饭都要吐出来了。” 枝意和赶上和风,正准备进一步打探,话语未落,和风忽地一把握住她手臂,将她迅速拉至街道内侧。因动作过急,枝意和脚步踉跄,几乎跌落在旁的水果摊前。 和风一手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揪住了她的腰间的束带,力道之猛,差点将枝意和整个人悬空提起。 在这瞬息间,几个孩童在他们身旁嬉戏追逐着打闹跑过,枝意和抚胸喘息,嬉笑着说:“多谢和大哥!多谢!多谢” 和风扯住枝意和的辫子,漫不经心地问:“现在可想起什么没有?” 枝意和微微一笑,尴尬之意在眉宇间轻轻闪过,温顺地摇了摇头。 “那,,还是送你去见你父亲吧。”和风拽着枝意和的辫子就要走。 “啊啊啊啊啊~等等等!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枝意和双手捧头,声音提高了几分。 和风依旧揪着她的辫子,耐心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随园往西八九里处,有座废弃的张仙庙,庙内壁画描绘的是仙子手持弓箭射向天狗,这是阿般的父亲临终之际,留给他的话。” 枝意和顿了下,隐忍着不满说:“我们去看过几次,一无所获,不过他爹既然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提及此事,必然有其深意!” 一名侍卫疑惑道:“随园?不是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了吗?” “确实如此!那附近……有什么……张仙庙?”另一个人附和着。 “张仙庙不是求子的嘛!与言氏有何瓜葛?” “求子……”和风若有所思:“昭定九年,太子侧妃先于太子妃怀上身孕,言氏求子心切,于是在皇城外一背山面水之地,修建了座‘送子观音’庙。” “您说的是‘露岩寺’?” 和风点点头。 “哦!这我倒是有所耳闻,露岩寺最着名的便是那‘一柱擎天’的撑天柱,据说,凡抚摸过那柱子的妇人,皆能孕育男儿!” “切!不过是迷信罢了。”枝意和轻嗤一声,眼波中流露出不屑。 “你还真别不信!我姨母就是久无所出,摸过撑天柱后,一举诞下麟儿的!” “一~举~诞~下~麟儿~的~”枝意和模仿着那人的腔调,阴阳怪气地复述。 “去张仙庙。”和风一声令下,众人即刻恢复庄重之态。 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仿佛是自家马车特有的旋律,枝意和喜出望外地回首,却只见一匹骏马甩着光滑如缎的鬃毛向他们疾奔而来。 它在和风面前停下,优雅而从容,鼻中呼出的白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用它那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和风的手。 只见和风左脚一蹬,身体随即轻盈地一跃,右手顺势抓住马鞍前的皮带,左腿跨过马背,几乎是同时,右腿已稳稳落在马镫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枝意和双手掩口,眼中闪烁着仰慕之光:“哇!好man哦~” 和风垂睫,语气中含有几许傲慢与悠闲:“你跑着去?” 枝意和一时语塞,旋即紧握他的衣角,楚楚可怜地仰头望向他。 和风摇头叹息,弯下腰,掌心向上,朝枝意和伸出手。 枝意和毫不犹豫握住他的手,好像他只是稍稍一用力,便将枝意和稳稳地拉上马背。 枝意和坐定,和风轻拍了下马颈,一夹马腹,骏马如箭矢般向城外疾驰而去。 这毕竟是枝意和第一次骑马,马背的颠簸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闭着眼睛,紧紧贴着和风,反手死死抓住他的腰带。 “顺应马的步伐,调整自己的身体。”和风的声音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同传入她的耳朵。 枝意和缓缓睁开眼,风儿带着自由的味道,拂过她的脸庞,心中的紧张逐渐被欢愉取代。 “呀吼!”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田野的清新。 和风从后面环抱住枝意和,将手臂形成一个保护的弧度,环绕着她的腰际。 枝意和的长发在风中舞动,他的脑袋换了几次方向,最终,他只好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处,以免她的头发吹到他的眼睛、嘴巴里。 突如其来的亲密,令枝意和心跳瞬间失序,她扭了扭脖颈,寻找平衡。 “别动。”和风声音低沉,下颌压的更紧了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枝意和全身僵硬,好不容易挨到了张仙庙。 他们是最晚抵达的,其他人已经对庙宇内外进行了细致的探查。 和风纵身一跃便下了马,步入庙中查看。 枝意和犹豫了好久,随着一声沉闷的“嘭”地一声,她以一种令她眩晕的方式,和大地完成了不情愿的拥抱。 大腿内侧因摩擦而感到瘙痒与疼痛,枝意和一瘸一拐地朝众人走去。 庙中的杂草们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竞赛,争先恐后地向上生长,它们的茎叶交织,形成了一片片错综复杂的绿海。有的草甚至高过了她的头顶。 若不是来过这里,恐怕难以办认这里曾有过一处寺庙,岁月的尘埃和茂盛的绿意将其深深掩藏。青藤缠绕着斑驳的石墙,鸟鸣和虫吟成了这里唯一的诵经声。 枝意和拨开杂草,枝叶发出沙沙的细语,她艰难地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往里走,那些尖锐的叶尖触碰到她裸露的肌肤,瞬间留下一道道鲜艳的红肿。 “你进来做什么?”和风目光冷峻地瞥见她,语气中透露着不快。 “我怎么不能进来!我比你们都熟悉这里好不好!”枝意和毫不示弱地回答。 和风眉头紧锁,转身继续用剑在佛像周围敲击,寻找线索。 枝意和心知他们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漫不经心的将香炉中的香灰倒出来,取出帕子擦了擦,拿在手中,随后仿效他们,对着供桌敲了敲。 梁柱上的彩绘褪色严重,但仍隐约透露着龙腾凤舞的昔日辉煌,枝意和沿着这幅褪色的画卷,步入后院,那里古木参天,枝桠间缠绕着不知岁月的藤蔓。 “咦!这里好大一棵榕树!”有人站在她身后惊呼。 “榕树?庙宇中怎么会种榕树?”另一人疑惑地走近。 枝意和好奇地问:“庙宇中种植榕树又有何不妥?” “榕树易招鬼神,民间相传,它是不祥之树,有言道:‘榕树不容人’。” “还有这说法!”枝意和捂住嘴,有些吃惊。 “鎏金兽首?”和风取过枝意和手中的香炉,细细观察。 “金的?值钱嘛?先说清楚啊!这可是我先拿到的!” 眼看枝意和要去抢香炉,和风将香炉高举过头,枝意和蹦跶了几下,最终也只得忿忿地撅着嘴,倚靠在门边。 “鎏金虽非珍宝,然而此间破败庙宇,居然也陈设有如此精致的香炉,实属古怪!” “不错!一送子庙,竟会反常地种有榕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允家出事了 枝意和听着几人的交谈,信步朝那株古榕踱去。 榕树根系发达,错综复杂,它的主干粗壮而扭曲,有的根从树干上垂下,深深扎入大地,宛若时间的触手,探寻着大地的秘密。这些气根,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化作树干的一部分,让整棵树显得更加稳固和庄严。 树根如老人伸出的手臂,裸露在地表,枝意和只顾抬头注视着这棵历经沧桑的古树,一只脚不经意间与一盘根错节的树根相撞,重心瞬间失衡,身体向前倾斜,手臂本能地向前伸展,试图抓住什么以稳住身形。 然而,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她又一次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枝姑娘!” 枝意和敏捷的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苦笑:“没事儿!没事儿!无碍!嘿嘿!” “真服了你了,不让你下马,就是看这庙中荒草丛生,你倒好,从马上摔下来也要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现在好了,又摔一跤,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和风第一时间朝她跑来,蹲身在她面前,虽嘴上不停地嗔怪着,手却是很诚实地细致地检查着她的四肢。 枝意和呆呆地看着他,脸颊微微发烫,蜷着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耳畔因树枝而凌乱的碎发。 和风牵过她的手,展开掌心,吹落她手心附着的沙粒和尘土,枝意和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心弦一颤,不由得动了动指节。 “这会儿知道疼了!”和风从泛舟手中接过水壶,语气强硬道:“忍着点儿!” 清凉的水流冲洗到那片被划破的手掌时,枝意和还是疼的忍不住向后退缩。 仿佛一切尽在和风的预料之中,侧身稳稳握住她的手腕,身体后倾,枝意和竟是直接落坐在了他的膝上。 枝意和立即站起身,张惶了起来,别过脸去不是,不掉过去也不是。 “别想躲,得将伤口冲洗干净了才行。”和风语气温柔地把她拉了回来,让枝意和靠在他膝上,轻柔而专注地清洗她的伤处。 枝意和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从耳根到脖颈到脊背,皆是一片灼热,她只得低下头去,尽量隐藏自己的异样。 哪知,水流冲刷过泥土,穿透了薄薄的土层,将下方埋藏的秘密裸露无遗。 白骨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恰巧一阵风掠过,带着一丝凉意。 “你们瞧!”枝意和手指着白骨:“快来帮忙!把他挖出来!” 话音刚落,数人已执剑在手,蜂拥而来,开始挖掘。 正当枝意和搜罗着工具,准备亲自动手时,却被和风一把拉至一旁,语气冷酷地道:“在此等候。” “哦!”枝意和嘟了嘟嘴,蹲坐在门槛上。 也不知是白骨埋藏的过于深,还是今日的跋涉,让她如同行走了半月的路程,疲惫来袭,她头倚在交叠的手臂上,瞬息间陷入了沉睡。 “阿和!枝意和!” 有人在呼唤她,她用手指揉搓眼睛,希望借此唤醒些许精神,但困意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每一次眨眼都变得漫长而沉重。 她想说好困啊,可是嘴怎么也张不开,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意志力撑开眼帘,但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逆风而行。 枝意和朦胧中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住她的膝弯与背部,将她轻轻托起。她听到那颗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她想要靠近,去聆听那更加清晰的节奏,却在这一刻,捕捉到了一丝雨后林间的清新气息,那是泥土的芬芳与绿叶的生机…… 她想追寻这股香气的来源,但终究,她还是松开了抵抗,任由眼睑缓缓合上,将自己沉入梦乡。 世界安静了,只有自己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语声,还有这熟悉的香气,那是自己每夜睡前,都会点的安神香。 “和宝儿,祖母想你了……” “阿和,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阿和,你又到处乱跑,这么久了也不归家!” “姑娘,你赶紧醒醒吧!” “外祖母~娘亲~念哥哥!玉饴!”光线透过眼睑,是模糊而温暖的橙色。 “姑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玉饴躺在她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失去一般。 “玉饴……”枝意和有些恍惚,仿佛从冗长的梦境中挣脱,却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踏实地立足于现实。 “姑娘,我都担心死了,你这次又昏睡了好久!” “昏睡……我不就是小憩了一下吗……”枝意和想要起身,却感到身体沉甸甸的。 “姑娘别动!自己瘾疹这么严重了,却还如此疏忽,昏倒了都不知。” 枝意和挠了挠额头,笑着开口:“外祖母,外祖父他们呢?你快去叫他们来,我想他们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们呢!” 玉饴别过身去,摇摇头,轻声细语道:“我……也不知道。” 枝意和察觉到玉饴的异样,紧张地握住她的衣角:“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没回家吗?允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玉饴!你别瞒我!快告诉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玉饴沉默了片刻,声音带了点颤意:“我真的不知,姑娘,还是别问了!”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玉饴!” “你醒了!嗯,的确好了许多。”和风坐在床榻边。 玉饴见和风进来,急忙拭去泪水,捧着水盆退出房门。 “和大哥!允家是不是出事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和风轻柔地将她的手放进被褥中,平静回答:“我只听得,允府上下,一夜之间,消失得无踪无迹。” “不可能的,外祖父一定是为我留下了什么线索,他们不会抛下我一走了之的,玉饴!你快帮我把玉饴唤回来!” 枝意和情绪激动,挣扎着试图下床,双手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肌肤里。 “阿和!阿和!枝意和!”和风大声呼唤,双手扣住枝意和的肩膀。 枝意和被他控制,动弹不得,室内静谧无声。 “请你告诉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与你听,我只求你,能告诉我,允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枝意和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攥着和风手腕的五指颤抖着。 和风眉眼染上一丝伤感,语调犹豫:“我只知,上元节夜,枝学士率众突入允府,将府中之人尽数带走。” “我爹……” “不错,映仪皇后亲自率领一队言家军从中拦截,双方发生激烈的交锋,据说最终,只有一名男子与一具遗体被带走。” “遗体?!不会的……爹爹怎么会杀人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样……”枝意和眼神失去焦点,胸腔剧烈起伏着,好像每一次呼吸,都在努力的把悲伤压回胸膛。 “至于允府的其他人等,则无人知晓其踪,即便是枝学士如今身陷囹圄,亦未曾透露分毫。” “和大哥,身为太子近卫,你可否,引我去见见我爹?”枝意和闭上双眼,并非是为了休息,而是在逃避。她害怕听到那个否定的答案。 “这个……我倒是可以请示一下……” 枝意和充满希望地抬起目光。 “然而——太子亦对枝学士有所询问…”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愿代你们去问!” “好!我来安排!你当下就是静心养神,说不准,见了枝学士,便可得见你的亲人了。” “嗯!”枝意和神情微舒,按下心头的慌乱。 和风起身,不经意间的一扭头,瞥见一角的玉饴,玉饴迅速低下头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大哭 玉饴的异状,枝意和尽收眼底,待和风离开后,她很快冷静下来,先是环顾四周,审视周遭环境,复而又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脸颊…… “姑娘莫愁,这些痘痕不久便消,不会留下痕迹的。”玉饴手持细棉棒,一点点的为她涂抹着药膏。 “玉饴,我昏睡了多久?” “大概……一两日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我思及姑娘瘾疹或会再犯,必往药铺求医,便守在药铺附近,果然遇见有人购置医治风疹的药材,一问之下,方知真是姑娘。” 玉饴言辞吞吐,枝意和细细地打量着她,心里堵的厉害。 “我们这是在哪里?刚醒时,我还以为是在我们家中呢!” 玉饴答道:“这是和大人的府邸。” “哦~”枝意和抬手玩弄着床幔上的香囊,忽地“咦”了一声:这香气,怎地与我日常所用如此相似?” “这就是您平时用的香。”玉饴脱口而出。 “哦?” “姑娘可曾想过,往日瘾疹久久不犯,这几月为何突然恶化?” “何故?” “皆因姑娘日常所用香料、衣着服饰、饮品佳肴,皆隐含老爷特为姑娘精心调配之药。” “什么?” “姑娘自幼体弱多病,风一吹便发热,草一触即病倒,老爷夫人日日悬心,故老爷不辞辛劳,研制诸般药物。自我入府,老爷夫人便教导我,如何将药物悄无声息地融入姑娘生活的点滴之中。” “什么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喝过药?” “老爷深知姑娘若知是药,必定是拒不服用的,也不想让姑娘觉得自己沉疴在身,终日与药为伴,因此巧妙地将药隐于日常所用之中。” 枝意和喉头微哽,吞咽的动作频繁了些,声音变得温柔:“那,外祖父是如何让我不生病的?” “姑娘平日用的熏香、沐浴时的水,还有每日,我都会将药粉洒在姑娘的吃食中一点点,姑娘从来没尝出来过呢。”玉饴言罢,不禁抿嘴笑了出来。 枝意和假意拍打玉饴,朗声大笑了起来:“好啊!你们竟然瞒我瞒了这么久!我说这起几个月的疹子,怎么你一来,说下去就下去了!” 玉饴笑得前仰后合,却突然止住笑声,背过身去。 枝意和看到玉饴绷直的背部,瞬时收了笑,严肃地追问道:“玉饴,你怎么了?” 玉饴摇摇头,背对着她,弱弱地回应:“看到姑娘没事儿了,我心里高兴。” 枝意和呆呆地看着玉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她柔声道:“好久没看书了,在床上躺着无趣,你取本书给我。” 玉饴很快拿来一本《列国志》,枝意和一目十行地翻看了一遍,复又唤来玉饴:“你陪我一起看呗!” 玉饴心神不定地坐在枝意和身边,探过头看书,却见枝意和指向书中的字,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玉饴本还是一脸茫然,但见枝意和字字点出:“是,否,有,人,在,简,视。” 玉饴顿时反应过来,本还有所犹豫,可当枝意和握住她的手时,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知,嘉,中,人,在,那 玉饴眉梢微蹙,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即翻阅,向枝意和指出两个字:雨,中。 雨,狱!枝意和大惊,果然!她早该料想到的,外祖父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们是被关起来了! 可,好 玉饴咬紧下唇,盯着枝意和,像是被人定了穴一般。 枝意和心乱如麻,摇晃着玉饴的臂膀,焦急的地瞪大眼睛催促。 玉饴眼眶一红,泪珠悄然滚落。 枝意和心里咯噔一下,急促的翻着书页,迫切地询问玉饴,究竟发生什么了何事。 玉饴按住枝意和的双手,紧紧抱住了她,良久后,她才缓缓拿过书本,逐字指出,她要告诉她的话。 老,爷,已,辞,世,夫,人,病,重 枝意和呼吸一窒,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迷茫中,她从未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知,愤而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啊!姑娘!你这是何苦啊!姑娘!”玉饴抓住枝意和的手臂,忍不住哭了出来。 “屋内发生何事了?”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枝意和仰起头发出一声哀怨,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她本是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哭声,然而那敲门声不过数下,便有人蛮横闯了进来,无助和绝望将她吞没,她终究再也忍不住,放生大哭起来。 门板被粗暴地撞开,几名闯入者喘着粗气,立于她们面前,声音冷硬:“怎么回事?” 枝意和的哭声愈发凄厉,她似要在这此刻将所有悲愁全部宣泄:“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吗!本来全身都是疤已经够丢人了!你们擅自闯进来!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嫁不出去!我恨你们!我要将此事告知大哥,告到太子殿下那里去,你们败坏我的名声!我诅咒你们,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玉饴也快速拭去泪水,将那些人往外赶:“你们这些人真是过分!还不快走!我们姑娘本来就因为全身疤痕悲痛不已,你们还要火上浇油!快些出去!” 闯进来的人也觉出不妥,站在屏风外欠身赔礼:“得罪了,枝娘子,公子吩咐我们细心呵护娘子安全,我们闻得哭声,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娘子海涵。” “出去!玉饴,你把他们赶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无礼之徒!”枝意和借此发着脾气,愤而将周遭的碗碟摔落一地。 玉饴关了门,小跑回来,见枝意和正吃力地下床,她忙跑去扶持:“姑娘熏了香,此时正体力不济,想做什么,我去就是了!” 枝意和推倒旁侧的衣架,高分贝地哭诉:“如今大家都知道我一身疤,叫我今后情何以堪!我以后嫁给谁去!” 喊完后,又贴在玉饴耳畔,低声询问:“外祖母身患何病?现被囚于何地?” 玉饴一边环抱着枝意和,一边砸碎一瓷瓶,压低嗓音告诉她:“夫人因老爷离世,又遭囚禁,还不知姑娘下落,心生疾患,得知姑娘病重需救治之际,竟然还咳了血。我们被捕时,皆被蒙上双眼,我被带出来时,也被蒙了眼,不知被关在何处。” 她们继续摔砸屋中的物品,枝意和也尽可能地问着自己不知道的事:“外祖父何时去世的?” “听烟柳姐姐说,那日姑娘出去不久,老爷留夫人在房中不过半柱香时间,夫人便满身是血从屋中出来,叫人找你回来,还让大家筹备丧仪。” “原来那日……外祖父就……”枝意和再也无力支撑,她倾倒下去,颓然跪倒在地。 玉饴相伴跪于其侧,让她有所倚靠,枝意和继续追问:“那皇后娘娘带走的,可是外祖父与念哥哥?” 玉饴迟疑地摇摇头:“姑娘何出此言?” “那个和风告诉我,父亲带走了全府上下,中途皇后派兵救援,仅带走了一遗体和一名男子。” “此事我倒是不知,我与玉柱和姑娘失散后,我们苦寻不得,只得先返回府中,再召集人手一同寻找,岂料刚至巷口,便遭人蒙了头,待醒来后,已与家中女眷同被囚禁于一室了。” “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何事?”枝意和席地而坐,手指抠着唇瓣,陷入沉思。 “姑娘,还砸吗?” 枝意和看着一地狼藉,终是化作一声轻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百具尸体 枝意和越过门槛,步入庭院,一片寂静扑面而来,整座宅邸,每一间房的地板,都没有一丝杂乱的脚印,每片木板仿佛都沉浸在无边的孤寂之中,泛着清冷的光泽。 家具虽在,也无半点尘埃附身,但他们就是静静地站立着,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书房内,书架上,书架上的藏书排列得井然有序,却显露出未经翻阅的沉寂。 “姑娘,我就是在这儿取的书。”玉饴说道。 “嗯,放回去吧。” 枝意和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籍:《云中记》、《百鸟羽衣》、《田野反思》…… 她随手抽普了几册,皆是与西启有关的典籍,心头不禁涌起层层思绪。 外祖母他们或许正被当今太子幽禁,自己昏迷之际,太子释放玉饴为自己救治,不惜暴露身份的风险,莫非就是要利用自己向狗爹探听消息?然而恽王已逝,西启复国之望已绝,他们还想知道什么?难道他们又得知了表叔的存在?自己也算对他们有所利用价值,到底该如何行动,才能解救外祖母于囹圄? “姑娘,姑娘?” 枝意和回过神来:“嗯?” “我们是否该回去了?” “再等等,回去也是呆着,不如在这儿找本书看。” “夜间还是有些寒凉,我回去给你拿件纱衣披风来吧。” “嗯,好。”枝意和食指抵在唇边,褪去鞋履,踩着太师椅,伸手去够书架最高处的一本《民间禁忌》。 正沉醉于书中一段奇趣之处,枝意和忽觉身旁有一股温热气息,她垂眸望那,只见和风背手而立,头部微微倾斜,与她肩并肩共同阅读。 “吼!”一声惊叫中,枝意和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椅背架空处,身体前倾,失衡间,双臂在空中胡乱划动。 和风被枝意和手中的书本不偏不倚地击中眼角,接中书的刹那,眼见她踩空即将跌落,他一把环过她的腰部,稳稳托住,拿着书的手同时间撑住椅圈,防止二次倾倒。 枝意和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和风身上,她抱着他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和风被枝意和的拥抱乱了心神,温软的触感蔓延至全身,像是冬日的一缕阳光,令他安心舒适。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烦恼与不安都被这双臂膀隔绝在外,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贪恋地将手臂缓缓回绕,将她拥入一个更加紧密的怀抱中。 枝意和迅速调整情绪,她感到腰间一紧,推开和风,本想斥责“你这个臭流氓”,但转念想到还需依赖他寻找外祖母,于是她在椅子上盘腿而坐,状若无事,双手合十,轻声祈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吓死我了!多谢和大人!” 和风的双臂仍悬在空中,他收回双手,假意轻掸衣袖,似笑非笑地问:“听闻下人回报,你在我居室内大闹了一番?” 枝意和略显尴尬地一耸肩,语气轻松地答复:“那个——您估算一下损失,然后从我的……” 她的话未说完,和风忽然弯腰,面对面地逼近她,目光锐利地锁定她:“摔得尽兴吗?要不要再换个地方试试?” 枝意和缩了缩脖子,双手放在两人之间挥动:“不敢!不敢!欠你的钱我一定会如数偿还给你的!” 和风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温柔,好似触摸艺术品般,漫不经心的拂过她的脸颊,精准地捏住了她下颌的轮廓。 枝意和试图躲避,他的拇指与食指轻轻施力,引导着她的脸庞微微上扬,迫使她不得不面对他的目光。 枝意和被他近在咫尺的直白的眼神逼迫的六神无主,她打掉的他的手,溜下座椅慌乱地穿鞋。 “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嘛,不必忧心会留下疤痕,嫁不出去。” 枝意和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扬唇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借您吉言。” “不是说,有事相商?”和风斜倚书桌,将书本放在鼻尖细嗅。 枝意和这才反应过来,接话道:“你何时可以带我去见我爹?” 和风懒洋洋地架起二郎腿,扭着脖颈回应:“稍待时日吧,现下我手头事务繁冗,你暂且就在我府上休养,待我料理完毕,自会带你前往。” 枝意和听闻还需等待,不禁焦躁起来:“你究竟在忙些什么?不过是进个监牢说几句话的功夫,何需拖延,等如此之久!” “你还说呢!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我?我怎么了?” “那个张仙庙,你发现的尸骨,你忘了?” 枝意和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也随性坐上书桌:“莫非是你办事效率欠佳?一具尸骨而已,竟也能让你忙碌数日?” “一具?哈!何止一具!迄今为止,已发掘出一百多具!东宫左右卫率四十余人,连续挖掘两日一夜,仍未能尽!” 枝意和震撼地捂住嘴巴,好奇心驱使下追问:“那岂不是把整个庙宇地基都翻了个底朝天?” 和风“扑哧”一笑,捏着她的脸颊,一字一顿道:“还不都是你!平白地将我们引去那里,现在好了,如今京师百姓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四起,都将那庙宇传为食人之所。陛下初登大宝,有心之人更是大做文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枝意和龇牙咧嘴地拍打着,摆脱和风的掌握,冷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儿!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嘛!” “唉!皇上限期十日破案,可现下尸体堆积如山,仵作难以应对,我们又能从何下手?榕树果真是不祥之树啊!”和风按着鼻梁,叹息不已。 枝意和眼波流转间,从书架上取出《掌故丛谈》“哎!你看!榕树虽在东离是不祥之树,可曾在西启的福县,却被视为神树,他们那还有一个专门的节日,‘榕青节’。” 和风蹙眉,接过书本细致审阅,枝意和捧来烛台,移至他目光所及之处,等待他阅毕。 “这么说,榕树对他们而言,是驱邪避凶的灵树?” 枝意和点头附和:“所以,怕是有人杀了人,为了镇压邪灵,所以找到了这么一棵古树,将死者们埋在了那里。” 四目相对,眼神闪烁着默契的光芒。 “太子妃?!” “言熏华!” 同时说出同一个人的名字,他们相视一笑。 枝意和手点着自己的唇边,若有所思,毫无防备地剖析:“那她杀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呢?她的姑母贵为皇后,父亲是开国功臣,哥哥手握重兵,她——” “丈夫的宠爱!” “太子的子嗣!” 他们二人又一次异口同声,枝意和避开和风的目光,抿了抿嘴唇,低头把玩手中的镇纸。 和风则未察觉她的小动作,激动地一掌按在她的肩上:“阿和,我深知,你总能助我一臂之力!” 枝意和眨眨眼,还未等她再开口,和风却已经匆匆离开了书房,留她一人在空荡荡的书房。 枝意和摇摇头,心中翻涌着案情的种种细节。 她想起王管家交付她保管的两个木箱,以及那些神秘的符号和图案。她的思绪又飘至梦中,言熏华是食婴怪案的元凶…… 灵光乍现,尽管木箱已被言熏华焚烧,但她仍依稀记得那些符号。于是,她提笔将那些图案勾勒而出。 “姑娘,你若勤于练习绘画,何至于此?你这画的,都是什么啊?”玉饴手握宣纸,一边左右端详,一边嫌弃地摇头。 “害!我就是照着脑子里想的画出来的啊!可我这双手就是不太听使唤呀~”枝意和无奈地挠了挠头,双手捧着脸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回家 枝意和耗时整夜,才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全部誊写完毕,面对满桌的拙劣之作,她不禁尴尬地嘴角抽搐。 四位装扮素雅的女子步入了书房,领头者向她欠身施礼:“枝娘子,玉饴姐姐正在煎药,特遣奴婢们来侍候您梳洗。” “害~何必如此多礼,东西放在那儿吧,我待会自己洗漱就行。”枝意和一边整理着纸张,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 室内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她稍作停顿,抬头望去,只见四人依旧捧着水盆、毛巾,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罢了,罢了!”枝意和无奈地站起身来,开始漱口净面。 “你们都是和风的近身侍女吗?我看这房舍不像是住过人的,莫非你们是新搬到这里来的吗?你们和大人的家人何在?他是长期随侍太子左右的吗?” 枝意和连珠炮似的抛出一串疑问,四名女子却只是低头沉默,她无奈地一笑:“那么,你们各自名姓总能告诉我吧?” “奴婢名为金桃。” “奴婢桂花。” “奴婢冰梅。” “奴婢花露。” “嚯~你们大人倒是个喜好美食的哈。”枝意和抹干双手,将那厚厚的一叠整理好的纸张递给金桃:“这便交给你们大人,告诉他这是阿般的父亲遗留的线索,我只能帮他到这儿了~” 枝意和返身回到卧房,倒头便睡,她梦见了久违的亲人,外祖母、母亲、虹姨,她们一同围坐用餐、玩笑,然而梦境突变,她们逐一在她眼前消逝…… “和儿,我们去见你祖父了……” “外祖母!娘亲!念哥哥!”枝意和急于伸手想要抓住他们,可他们还是在她眼前,一点点变得透明,直至化为虚无,彻底不见…… “阿和!阿和!”和风坐在床榻边,摇晃着她的身体。 枝意和半阖着双眸,迷迷糊糊地呼唤着:“念哥哥……念哥哥……”泪水沿着眼角悄然滴落。 “枝意和!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和风抓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捏。 枝意和痛而醒转,恢复神志:“你个臭流氓!深更半夜擅闯女子闺房,你想干什么!你个登徒子,想占我便宜,我打死你!”枝意和抡起枕头就往和风身上砸。 “喂!你住手!你听我说!”和风双手阻挡住攻击,双膝跪在床侧,直至将枝意和逼退至墙角。 枝意和被夺走了枕头,只好举着被子将两人隔开:“你再过来我就杀人了!你别不知好歹!我经常杀人的我告诉你!我吐口痰我都能淹死你!” 边说着边往床边移动,却没了任何动静,她把头探出被子的边缘窥视眼前却是一黑,整个人被被子蒙住。 似曾相识的惊悚感朝她袭来,呼吸仿佛被冻结,胸腔紧紧地绷着,宛如胸口压着沉重巨石。每一刹那的流逝都漫长无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想要挣脱束缚,但她的身躯却像被固定了一般,只能任由恐惧在封闭的空间里横行肆虐。 “阿和?阿和!对不起!你怎么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阿和!”和风察觉到她的异样,急忙将被子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她遍身湿透、手心湿冷,蜷缩着身子发抖。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枝意和神智不清地哭泣和呼喊:“别抓我!别抓我!念哥哥!你快来救我啊!念哥哥!” “阿和!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会抓你!那些人已经死了!他们无法再伤害你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我发誓!阿和,你看看我,好吗?我会保护你的!” 枝意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至压抑和恐惧慢慢消散。 和风仍然跪在她身边,声声呼唤着:“阿和,对不起!你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了……” (他怎会知晓那些人已不在人世?他对我的过往怎会如此熟悉?他究竟是谁?) 枝意和起身挽住他的脖颈,依旧佯装还未清醒的状态,惊惶不安地抱住他:“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和风喉结滚动,顿时都忘了该怎么呼吸,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好,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枝意将脸深埋于他的胸口,一股熟悉的气息环绕,她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被他看出异样。 和风为她披上一件披风,随后将她打横抱起,坐上了马车。 枝意和未曾预料到自己会真的重返禾府,那里,她亲手贴上的对联已然色泽褪尽,蜘蛛在屋檐下织出了一张张错综复杂的网。 “开门。”和风沉声命令,守卫士兵忙不迭地扯下封条,开启了尘封的门扉。 枝意和踏入院中,满地落叶,她急切地跑进外祖父的卧房,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满地干涸的血迹让她依稀感觉外祖父还守护在她的身边。 她捂住鼻尖,走到床畔,四周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偶尔还有乌鸦的啼叫划破长空。 枝意和摸索了一番,细致探寻后,却无丝毫发现。 “玉饴终究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你,是不是?”和风寒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枝意和钉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移动。 “你刚刚的一切,都是在骗我?” 枝意和察觉到背后之人正步步逼近,她悄然在妆台抽屉中取出一枚发簪,握在手中。 “一无所知,不好吗?” 枝意和骤然转身,和风已至她身后,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钳制她握簪的手。 发簪“啪嗒”坠地,枝意和奋力挣脱,又随手拿起一枚发钗,指向和风,颤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了如指掌!你身上的气息,是我儿时所调制的‘四时清味’,素无人知,你如何拥有!你怎知捉我之人已逝?我的家人都关在哪里?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和风步履从容,如行云流水般缓缓逼近,轻巧地将发钗打落,双掌握住枝意和的双手:“原来你还记得这款香,这是你六岁时,第一次调的香。” “你个变态!你放开我!”枝意和愤怒地挣扎。 和风抓着枝意和的手,走至爱娘院,眼中流露出新奇的光芒,悠然自得地说:“往日仅是居高临下地在房顶窥探,今日方才脚踏实地,亲身体验这院中的每一寸土地。” “你个偷窥狂!你……” 和风落寞地松开了她的手,坐在秋千上低语:“你尽管骂吧,我就在这等你骂够了,解气了,我再把一切告诉你。” 枝意和霎时沉默,犹豫地问道:“你真的会告诉我一切?” “那你,可愿信我?” 枝意和未答一词,默默坐在石凳之上。 “我的祖父被昭定帝所杀,我的父亲也是侥幸死里逃生,所以自我出生起,我身边的所有人便耳提面命地教导我,必要手刃昭定帝,以报灭门之仇。” “别扯远了嗷!这跟你监视我家有什么关系?”枝意和皱眉,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我的母亲,曾是西启望族的婢女,机缘巧合下,她认出你的父亲,竟是昭仁公主的独子,昔年昭仁公主携西启镇国之宝前往东离议和,不料入境便遭抢劫,镇国之宝也随之丢失。”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呢?” “与镇国之宝一同消失的,还有昭仁公主的贴身婢女——江遇。” 枝意和单手支着下巴:“你的意思是,江遇带走了国宝?” “十之八九。” “所以你们就把主意打在我爹身上,寻思着江遇会千方百计的找到我爹,把国宝给他?然后你们便能螳螂捕蝉,得到国宝?”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蛊虫 和风离开秋千,坐在枝意和的一侧,指尖在桌上轻敲着。 “那——你们是,还没有找到江遇喽?对吧?”枝意和试探地问。 “嗯。” “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个江遇不是携款潜逃了?说不定,我爹都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的确不知。” 枝意和松了口气,柔声道:“是啊~所以你们抓他干嘛啊!还有我的家人,他们更是一无所知啊~” “可是你的父亲这些年来,不是一直未曾间断地寻觅你祖母的下落吗?” 枝意和瞅着他,镇定地补充:“自己亲娘失踪,换了你,你不找啊!” “他若是纯心想要找,为何始终向你隐瞒他的身份?反而是处心积虑,娶公主,做权臣?”和风身子一点点地往枝意和这边挪动。 枝意和咽了咽口水,移至另一侧的石凳上:“前朝余孽唉!老爹他是……疼惜我!” “那你可知,自从你幼年被绑架之后,你的父亲便以保护你的名义,收养了众多孤儿,暗中秘密培养,传授技艺。表面上是出于仁心,不愿天下孤儿流离失所,女儿遇难时无人援手,可实际上,却是暗中为其清除异己,横征暴敛,行不义之举。” “你胡说八道你!”枝意和虽说也对狗爹颇有微词,可听外人诋毁,心中仍不免愤懑。 “你以为就凭你娘的暗中资助,你爹就能豢养万千孤儿十数载?还能助恽王招兵买马,起兵谋反?” “你……你怎么知道我娘……不对……这跟允府被抄有什么关系!恽王叛乱,大伤东离元气,不然你们皇帝怎么能窃国得逞!你们心存感激……” “阿和!当今圣上乃景瑞帝亲定,嘉礼太子的嫡长子!是封为初!他弑父杀兄,篡夺皇位!怎么就成了当今陛下窃国了!” 和风声音愈发激昂,惊得枝意和缩脖屏息。 和风音调降了下来,转而温言细语:“圣上复辟之路,历经千难万险,你今日所言,不过年少无知,口不择言。日后务必谨言慎行,勿再提及。” “那他就应该放了我外祖母!什么所谓谁的天下,不过是为了贪图更多富贵和更大的权势罢了!我们百姓还是百姓,苍生还是苍生,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不同!”枝意和破口而出。 和风话锋一转:“可这十年时间里,你爹领养的孤儿人数已逾数万。陛下登基后,对此众忌惮,可你父亲拒不开口。” “你连我第一次制的香都知道,还能查不到一个几万人的庞大组织?!” “这些人只听从你和枝忆安的安排,自枝忆安身陷囹圄,他们就再也没了踪迹。” “嚯!你开什么玩笑!我都还是第一次听闻有这么个组织存在,你说他们听从我的命令?!呵呵!”枝意和双膝抱于胸前,不屑地一笑。 “枝忆安可有赠送过你什么贵重之物?” “大哥!我家很有钱的好吗!家中随便什么东西都堪称珍宝!”枝意和虽言辞傲慢,其身却已转向屋内,往自己的屋中走去。 枝意和立于屋内中心,双手叉腰,目光如炬,审视着屋内每一件陈设。 (难道是之前送的耳饰?不止一对啊,哪一对儿才是呢……为什么说那些人会听我的话呢?那我找到了信物,又该怎么联系上那个组织呢?) “有什么头绪?”和风手持烛台,站在她身边。 “我要是帮你们找到那个神秘组织,你能担保,释放我的家人吗?” “不止要找到,还要为国所用。” “若不堪用,当如何?” “铲除之。” 枝意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数万生灵啊,说话间就要人家灰飞烟灭,这可比荒庙中的尸骸更为残酷。 “你若是助陛下找回西启遗失的宝物,我保证,前仇旧怨,一笔勾销。届时,定当让你与家人团聚。” “不是这,这可是两件事!大哥!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了我外祖母他们!”枝意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找到再说吧。”和风悠闲地在她房内踱步,好奇地左摸右看。 “大人!”一名士兵急匆匆地闯入庭院,正要汇报事宜,却在瞥见枝意和的瞬间闭上了嘴巴。 “起来回话。”和风一个箭步跨出门槛。 “裴大人传信,张仙庙遗址的尸体已全数挖掘而出,除两具男性尸身外,其余两百三十五具均为女性,且,都已怀有身孕。” (果然跟食婴怪有关。) 枝意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和风面前,来不及站稳脚跟,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带我去现场看看!” 两人共乘一马,枝意和此次已颇有经验,抓紧缰绳之余,还能与和风探讨案情:“我给你的那些线索,你都看过了没?” “全是鬼画符!看得懂就奇了怪了!你确定是王祖德留下来的线索吗?怕不是混淆视听的?” “害~是我的画艺不精,但确实与那些图样相差无几吧。而且我粗略估算,那些图纸确实有两百多张,与死者的数量大致吻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难道每张图纸,都是记载的一具尸体的相关信息?” “你可曾听说过食婴怪?” “略有耳闻,你是说……” “食婴怪盛传之际,正在昭定八年前后,那时,恰逢元承太子排除万难,迎娶恩师之女。” “言熏华想要诞下皇孙,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孕妇?” “或许……”枝意和眼前闪过灵光:“你快带我回你的府上,我好像看到过一册典籍。” “什么书?” “哎呀!你别问了!你快带我回去!” 和风掉转马头,不及士兵反应,疾驰而去,马蹄翻飞如风。 和风抱住枝意和下马,只见她如同一阵清风,轻盈而迅疾地从他眼前穿过,青丝划过他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墨云被月光撕扯,发间玉簪闪烁,仿佛星点跳跃。 “你慢点跑!莫要绊倒!” “姑娘!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不着你!” 和风和玉饴的声音在耳后回响,枝意和来不及应答,凝视着前方,奔着书房疾跑。 她的记忆力日渐衰退,能记之事日渐稀少,若在两年之前,即使是匆匆一瞥的几行字迹,她也是能记个一年半载的。 枝意和的手指如疾风般掠过一排排书籍,眼睛锐利地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找到了!和风!你快来看!”枝意和捧着书跑向他。 枝意和朝他迎面而来,她的身姿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衣袂翩跹,长裙如流云般翻飞,每一步都似乎踏着云朵,他本还担忧自己的披风过长会绊倒她,然而,她行过之处,地面的轻尘都来不及扬起,就被她超越。 “隐蛊,形似棘刺之甲虫,细微若尘埃,呼吸间即可潜入人体,隐匿无踪,专以孕妇命蒂为食,待婴儿降生之际,方破体而出。”和风缓缓念出书上的文字。 和风眉头微蹙,显出一丝困惑,枝意和又展开另一卷典籍,指尖轻触书中的一段文字:“还有!还有!” “琴川之地,人口凋零之患,迫在眉睫,四大家族引入秘术,女子吸纳仙气,每逢与男子相结合,必有孕之,遂,琴川之地人口渐趋兴旺。” 和风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你说那些人……是中了……隐蛊?” “正是!我推测,这位太子妃为了巩固地位,故而探求此秘法,但她又不敢贸然尝试,于是先以百姓为试验,探其究竟!”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包银藤镯 和风手指不经意地摩挲典籍的纹理,缓缓开口:“然而,食婴怪不是只针对婴儿吗?而且依照施展所言,其姨母祈求送子娘娘恩赐,果然一举得男,这岂不是与数百死者的死状,颇为不合?” 枝意和轻抚唇边,沉思凝神:“的确,其中确实颇多蹊跷……” “无妨!你已助我良多,现我需亲赴现场勘查,你在家休憩为宜。”和风拍了拍枝意和的头顶。 和风走后,枝意和径自回到书房,心中自语:“既然要找西启的国宝,也得先知道是什么才能找啊~” 于是她一头扎进书房,浏览书架上的每一本书。 “姑娘,你发现了没有,院中的守卫,全都换了一遍。”玉饴凑到枝意和耳边,压低嗓音说道。 “这很正常啊,换班儿了呗,人不都得吃喝拉撒睡吗。”枝意和不在意地回她。 “不是啊,除了金桃那四个人,其他的全都换了新面孔,这都一天了吧,他们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睡。” “哇哦~这么厉害~”枝意和嬉皮笑脸地道。 “做什么都有人看着,真不自在,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接夫人小姐,一起回家呢?”玉饴问。 枝意和叹了口气,眉宇间透出一抹坚定:“等我有了可以和皇帝交涉的筹码吧……但是目前为止,还是尽快帮那个和风破了此案,等他立了功,我也可以借机要求觐见太子,让我见一面外祖母。” “难怪姑娘如此费心,我也不闲坐着,这就去厨房,给姑娘煮个夜宵来吃!” 枝意和嘴角上扬,向玉饴投去一个媚眼。 枝意和在书房,一坐便是两个时辰,虽没有找到与西启国宝相关的记载,不过,她倒是偶然瞥见一则可能与案件相关的小故事。 她跑到门口,随手唤来一名守卫:“这位大哥!烦劳你帮我查探一哈,昔日太子妃侧近的副侍太监出自何方?另外,烦请寻找一下,他们故乡三十年前曾受过识字教育的人。” 卫士显得犹豫:“回娘子,太子殿下尚未册封正妃。” “害~我说的是之前的,元承太子,知道吗?” “是!”守卫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枝意和视线中。 枝意和忍不住地举起大拇指:“厉害!” 守卫的消息迟迟未至,枝意和遂决定前往张仙庙。 守卫们未发一语,也不询问去向与目的,便顺从地备好马车,枝意和与玉饴皆是一愣,随后登上马车。 “啊!”玉饴撩开车帘的一霎,猛然退缩回了枝意和的怀中:“姑娘!都是死人!我们回去吧!好吓人!” “别怕!”枝意和虽早已预料到眼前的场景,但真正目睹时,依旧被遍地的尸骨所震慑。 夕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深红。地面上,白骨累累,交错纵横,骷髅头颅散落各处,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凝视着苍穹,诉说着无尽的悲哀。四肢的骨骼或伸展或蜷曲,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们都还在挣扎着寻求一线生机。 “让我进去!我的女儿!” “官爷开恩!让我进去找找我女儿吧!她失踪了十五年了,求求官爷了!”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哭喊、哀求声在旷野中回荡,一众百姓泪眼朦胧,哭声震天,都欲进前辨认遗骸,守卫的士兵们刀枪森然,将遍布两百多具尸骨的场地围成一道严密的防线。 “往后退!往后退!官府办案!不得靠前!”官兵声色俱厉。 “退后!退后!不准看!不想死的都往后退!”警告声此起彼伏。 枝意和下了马车,守卫为她开辟了一条通道,玉饴紧随其后,将头埋在她肩头,磕磕绊绊地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经士兵通传后,泛舟很快便从庙宇中走出来:“娘子何必来这污秽之地,我家主子并不在此,娘子快些回去吧!” “我也不是来找他的,就想入内一观,我绘的草图可在这儿?我有新的想法想要求证。” 泛舟踌躇不定,枝意和绕过他,推着他前行:“范大哥别犹豫了!我是来帮你们的,快带我进去!” “哎!你别推我啊!这这这……哎!”说话间,他们已然踏入了包围圈内。 玉饴嘴上说着害怕,眼睛却是很诚实地到处乱瞟,小声喋喋不休:“腐尸烂肉以前也看过不少,这~么多白骨,还真是壮观啊!哎!姑娘!你说咱们之前在这埋的那两具,会不会也在里面啊。” “你小声点!可别再提那档子事了。” “哦哦哦。”玉饴绷住嘴,手臂紧紧圈住枝意和的胳膊。 “范大哥,范大哥?”枝意和手捧那一沓纸去找泛舟。 “哎呦!枝娘子!你这一口范大哥,范大哥的,真让人不自在!” “那你不是姓范吗,不叫你范大哥,难道叫你周大哥?” “谁说俺姓范啦!俺姓裴!” 枝意和咯咯笑道:“原来您叫裴泛舟啊哈哈哈,那我以后,就叫您裴大哥!” 裴泛舟伸手阻止:“哎——还是别了,在场全是姓裴的,娘子叫俺泛舟就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哦……”枝意和失笑道:“那,泛舟大哥,挖掘尸骨的过程中,可有逝者的随身遗物?” 裴泛舟挠挠头,好似接受了这一称呼:“有啊!多得是!呐!都在那儿呢!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玉饴找了根树枝扒拉了一下,目光闪动:“姑娘!果然有!” 玉饴用枝条挑出一枚包银小藤镯,有浅色纹路的棕色粗藤上错落有致地镶嵌着梅、兰、竹、菊、蝙蝠等图案。 “好精致的镯子。”枝意和隔着手帕,将藤镯拿在手上细赏。 玉饴举着烛台贴近:“姑娘,你画的是四不像了点,可这个镯子我确实记得很清楚的,你绘图的时候还抱怨纸张不够大,画不清镯子上的纹样呢!” 枝意和点头,拿着树枝扒拉:长命锁、手钏、玉簪…… “原来每张纸的最后图案,正是每位死者身上佩戴的首饰样式……”枝意和喃喃自语。 “你跑到此处作甚!”和风冲进来,拉着枝意和的胳膊便往外面拽。 “不是!我有……” “命案现场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赶紧回家!”和风脸色不悦,对手下比了个手势,不容分说地将枝意和塞进车内。 “我真服了!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啊!”枝意和试图探出头来,又被按了回去。 “姑娘……你……还拿着……”玉饴支支吾吾地指着她手中的手镯,撇了撇嘴。 “我去!我把这镯子带出来了!哎!和风!”枝意和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哪还看得见和风的影子。 “那我先收着吧,等见着他人了再还他。”枝意和将手镯用手帕包裹,心中忽隐忽现,记得方才探出窗外时,似乎有两个人在她车后挥手追赶,旋即被兵士推倒在地。 “停车!” 玉饴见枝意和面色凝重,立时敲打车厢:“停车!速速停下!” “枝娘子,莫让小的为难了,公子……” “别废话!可能有人因我被打了!快掉头回去!我要看看怎么回事!你若不愿意,我就跳车了!”枝意和语气坚定,肃然道。 果然,一衣着破旧不堪的男子,正艰难地扶起一位瞎眼的老妪。 玉饴快步流星地跑到二人身边,扶住老人,为她掸去尘土。 “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他们没有对你们动粗吧?你们刚刚招手是要找我吗?”枝意和握着老人的手,边查看边询问。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马福君 男子陡然挺身,恭谨地向枝意和鞠了一躬,声调温和而充满惊喜:“这位小娘子,您刚才手中拿着的,可是鸡血藤制成银镯?上面镌刻的,是梅兰竹菊与仙鼠图案?” “是,你们莫非是……”枝意和轻柔地展开帕中包裹的手镯,将它置于掌中。 男子趋前细观,辨识间已是眼眶泛红,紧握老妇人双手,情难自禁地高声呼唤:“娘!真的是小妹的镯子!我们终于找到了” “真的!?快让我摸摸!小娘子,可否让老朽摸摸看?”老妇人颤抖着伸出双手。 “嗯,可以啊。”枝意和温婉地应允,将手镯递至老人掌中。 老人先用指尖小心触碰,继而整个掌心覆盖。她顺着银镯的轮廓,自上而下,由左至右,细细摩挲,每一丝纹理、每一个图案,均被她一一抚过。 “是她的,是她的……我的君儿啊……” 老人悲从中来,哭的几欲晕厥,枝意和扶持着她,登上马车。 未等他们平复心绪,枝意和已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询问:“敢问,这既是令妹的银镯,那你们兄妹间最后一面,是在什么时候呢?” 男子抹去眼角泪水,眼中充满血丝,感慨道:“回娘子的话,小妹失踪,已是十三载了。” “十三年……十三年啊~”老人又不禁悲痛地哭出声来:“我们找了你十三年,你怎么……怎么就这么埋在这里……” “娘子切勿怪责,这十数年间,为了找小妹,爹去世了,我被打断了手,娘的眼睛也哭瞎了……” “你的手臂是如何损伤的?”玉饴询问。 “我们向小妹的夫家要人,被他们打断的,我爹……也被打死了。”男子摸着自己的手,畏畏缩缩道。 “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王法!抓了他们去坐牢没有?”玉饴义愤难平。 “没……”男子摇头,言辞含糊。 “你妹妹也是怀了身孕的,失踪之后,就算是为了孩子,夫家也该同你们一起找才对啊……”枝意和面露困惑。 “娘子怎会知晓小妹有了身孕?”男子惊诧,声音微弱:“哎,娘子们有所不知,我小妹……是被大官老爷抢去做小妾的,官老爷势利滔天,我们家位卑言轻……” “君儿……我的君儿……”老人神情恍惚地唤着女儿姓名。 枝意和见状,决定先送他们回家:“你们放心,或许难觅舍妹遗骨,但我信官府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娘子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今日总算寻得舍妹下落,往后去先父坟头祭拜,也有了些许慰藉。” “还未问大哥,请问你小妹的名讳是……?” “哦!福君,马福君,福气的福,君子的君。” 枝意和颔首,心中默念其名,又问:“福君姑娘失踪之际,腹中胎儿几月?” “两月有余了,那是她千辛万苦求来的,以为只要诞下男胎,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些,谁知道……哎!” 玉饴与男子扶持着老夫人步下马车,枝意和则在车内沉思,回想关于马福君的那页图纸。 车夫待玉饴上了马车,遂问道:“枝娘子,是否回府?” “那位叫旷野的大哥可归队?”枝意和询问。 “小的在!”车外传来旷野粗犷而憨厚的回应,让她一愣。 玉饴掀开车帘,平和地问:“我们姑娘要你打探的事,可有着落了?” “有!回姑娘,王祖德原籍芗江,景瑞二十七年春被卖入言将军府为奴,昭定九年入东宫,后擢升副侍太监,昭定十六年忽然失踪……” 枝意和鼓掌赞赏:“后面的我都知道了,旷野大哥太牛了!这么短时间内,查到这么多信息!那大哥可有找到认识芗江三十年前的文字的人?” “这个……”旷野挠挠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枝姑娘,那地方曾爆发过一次鼠疫,二十年前,人就都死的死,跑得跑,已无旧人了。” “这样啊……” 旷野接着说道:“不过小的已经差人去寻了,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枝意和揉搓着自己的发梢:“辛苦了,我们回张仙庙去!” “这……”车夫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枝意和不耐烦地敲敲车框,有些不悦:“您别为难,我自会跟他说清楚的。” 于是,他们又再次返回张仙庙。夜幕降临,庙中较白天时的众人围堵的喧嚣已是大为宁静,枝意和进去时,只见泛舟等人正围坐在和风周围,研究那些图纸。 看到她进门,和风的态度比下午缓和了许多:“我早就料到,你是不会乖乖地回去的。” 枝意和一把抓过图纸,找到马福君的那页,遮住其他图案,只将“马”字露出:“你瞧这图案,像不像一匹侧立的马?头朝上尾朝下,背朝右,最上面是有眼的马头,中间是马身,下面是马尾,左边是两脚。” 和风扶着下巴:“嗯……是有些像。” “在昭定帝统一西启、东离之前,因战火连绵,不少地方荒芜落后,民众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更遑论读书识字。于是,他们便用符号和图绘来传递信息。我推测,这些正是王管家以芗江文字记录下的太子妃的罪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枝意和边说边低头审视图纸:“根据现有线索,这张图所绘应是马福君……‘两月’……‘七月’……”她将图纸与其他比对,补充道:“男……” “这张则是……‘一月’……‘六月’……亦是男。” 和风依样画葫芦:“‘两月’,‘五月’,‘女’,‘玉簪’!”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手持图纸,一边对照一边解析其上的文字。 “为何有的标注是昭定十年,有的却是十四年?”玉饴不是很确定地问。 一人随即响应:“就是啊!好像只有这两个年限!” 枝意和小声嘟囔着:“阿般比我小一岁,那就是——昭定十二年。太子妃提前两年时间做试验,两年后成功产下三胞胎,可昭定十四年……又是为什么重新开始试验了呢……” 和风搭话:“也就是说,四年后,她需要重启这个计划,来助她产子稳固地位,然,期间她并与所出,是失败了?还是此法,并非用在自己身上?那昭定十四年至十五年间,可有哪户勋贵人家添丁产子?” 枝意和突破想到什么,抬起眼眸,与玉饴对视。 玉饴将她拉至一旁,贴近耳际低语:“姑娘,我似乎记得,思齐公子好像就是……” “嘘!”枝意和制止了玉饴,决定无论如何,都是时候与狗爹见一面了。 “时候不早了,等车夫大哥买了吃的回来给大家,我们就启程回去了。”枝意和对和风言。 和风与枝意和行至庙外,本应是空旷之地,如今却是铺满白骨,他低声细语:“今日我对你态度凶了些,你可有生我气?是否会责怪于我?” “怎么会呢。”枝意和满不在乎地回他。 “你现下毕竟还是在逃罪犯,京中识得你的,大有人在,我担心……” “害~原来如此啊!我还真以为是自己给和大人添麻烦了呢。”枝意和满脸堆笑道。 “多亏有你,不然案子也不会有如此重大进展。” “那和大人领功之日,可拿什么来回报我啊~”枝意和皮笑肉不笑地侧头望向他。 和风手放在枝意和的头顶,眼神深邃难测,仿佛藏着星辰的沉寂和大海的幽深:“阿和想要什么?”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地牢 枝意和躲开了和风的手掌,抚顺自己额际的发丝,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劳烦和大人向太子殿下请示,容我早日,去见见我爹爹吧!” 和风停住了脚步,嘴角牵起一个牵强的笑,喉咙里涩然地挤出了一个“好”字。 孟夏之际,酷暑蒸人,地牢深处却是寒意逼人,越往深处行去,霉味混合着汗水、恐惧、疾病和不洁的气味儿,直冲鼻腔。 光线昏暗,枝意和抓着和风腰间的佩剑,步履维艰,除了偶尔的火把光,几乎看不到光亮,只听得到囚犯的低语、镣铐的叮当声以及远处守卫的巡逻沉甸的脚步声。 压抑的氛围令枝意和心生不安,却又不得不跟着继续往里走。 一排排石砌隔间,狭小得仅供一人勉强容身。粗糙的石块铺就的地面,连基本的床铺都都没有。 昔日翩翩风采的父亲,此刻却如秋风中的落叶,孤零零地飘零。面容消瘦,双颊深陷,他的衣裳破旧不堪,布满补丁,几处还露出斑斑血迹,曾经执笔挥毫的双手,如今却被镣铐束缚于墙上的铁环上。 一股无奈和无力感令枝意和鼻尖一酸,她努力让泪水倒回眼眶,嘴角抿起,尽力维持平静,轻唤了一声:“爹爹!” “和儿?!”枝忆安不可置信地探着身子,渴望看得更真切些。 守卫为枝忆安卸下了铁链,枝意和握着这双,连握紧她手的力气都没有的双手,终究按捺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和儿莫哭,是爹爹不好,吓到和儿了。”枝忆安颤颤巍巍地想要为她擦去泪水,手却在半空中停滞。 “若是预见今日之境,何必当初做的那些的勾当!”枝意和嘴上抱怨着,却还是拿出帕子,为枝忆安擦拭手心脏污:“您素爱吃饺子,我特意让玉饴包了水晶冬瓜,茴香猪肉的,还煎了芋饺,现在估计都凉透了,还备了些药……” “好!好!和儿!你无恙就好!”枝忆安手覆在她手背上,欲言又止,终是问出:“你见过思齐了没有?” 枝意和放下手中的盘碟,失笑道:“果然,这人在危急之时最惦记的,方是他心中最为牵挂的。爹爹竟也不问一问,娘亲是否安好,女儿又是如何得以入内探望你的?” 枝忆安目光瞟了眼铁栏外,凝声道:“是爹爹的不是,自你幼时起,就鲜少陪伴你。爹爹还记得,和儿第一次为我制作荷包,奇香无比,连富贵儿都围着我转个不停,那时啊,我竟做出了一件令我至今懊悔不已的事——我将富贵儿一脚踢开,唉!自那以后,和儿就与爹爹疏远了。” 枝意和不自在的动了动腿,换了个坐姿。 枝忆安又抬手抚摸她的耳垂,声如温玉:“还疼不疼了?你娘亲总是责怪我,硬是要为你穿耳洞,结果发炎红肿,让你夜不能寐。” 枝意和侧过脸去,淡淡地回应:“不疼了。” “记得爹爹送你的那对耳饰吗?那是专为你定制打造的,也不曾见你佩戴,莫非已经转手他人?”枝忆安语带玩笑。 “怎么会呢。” “你个小贪财!我可听你娘亲说,你就连歆贵妃娘娘送你的香熏挂,都要拿去当铺换钱呢!” 枝意和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别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按辈分而论,歆贵妃还是你的姨奶奶呢!她一见了你,便喜爱得紧,恨不能将世间所有宝物都送予你呢。”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枝意和愤然转身,目光如炬地瞪视着枝忆安:“我且问您,你找祖母也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其实也是觊觎西启的国宝吧?还有你那个……什么孤儿组织!为了娘亲和外祖母,你今日务必要把你知道所有!全都告诉我!” 枝忆安面色微变,转而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道:“和儿莫要被他人所惑,若为父真有所知,又怎会让自身陷入囹圄。” “西启的国宝,到底是什么?”枝意和咬住嘴唇,嗓音微缓:“爹爹,复国什么的,早已是镜花水月了!您又何必执着于无谓的执念中,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枝忆安缓慢地摇了摇了头,笑中带着些苦涩:“和儿,记住为父今日所言,爹爹啊,是爱你的。” “那您就告诉我西启的国宝到底是什么?我已经失去外祖父了,难道您还忍心让和儿再失去外祖母吗?爹爹!”枝意和晃着枝忆安的肩膀,带着哭腔唤道。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真相如何,无人能悉。只是言熏华曾言,当年劫掠你祖母车队的匪患,实则是东宫左右内率所扮。言老将军曾擒获一活口,其供述,一名侍女怀抱箱匣而逃,内藏之物,似为乐器。” 枝意和一怔,非常认真地分析:“西启的国宝,就是个乐器?是弹奏可以迷晕敌人?还是声音可以杀人?” “爹爹所知,仅限于此。” 枝意和捏着自己的下嘴唇,电光火石间,惊觉道:“言熏华为何将这些透露于你?你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瓜葛?你早就知道我小时候,是她要杀我的对不对?你还包庇她!难不成,你的真爱,是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枝忆安“啧”了一声,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回道:“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是因我掌握了她的把柄,她才不得不听命于我。” “是不是庙中那两百多具尸骨?” 枝忆安一时语噎:“和儿……是如何得知?” “我只知道,她为了生孩子,以活人做实验,手段之残忍,实在令人发指。却不知为何,她在诞下三胞胎后,时隔四载,又重起杀机。” “这都怪爹爹,为了接近昭定帝,鬼迷心窍下地娶了瑞麟公主,言熏华不得太子宠爱,只有攀附于皇后,为博公主欢心,她又铤而走险,研制蛊虫,献于公主。 包括和儿你,也是因为公主向她倾诉爹爹久不回宫,形单影只。她原本,是要连同你娘亲一起杀害的,是那日你与你娘亲发了脾气,她悲痛中去找了爹爹,这才没有被人抓了去。 后来,爹爹无意中救下了被追杀的王祖德,发现了那个被她抛弃的皇子。 我将他们安置在随园内,王祖德为了保命,便向我透露了言熏华的秘密。 蛊虫本是西启四大家族为了挽救村落灭绝危机,培育出的一种可助人怀孕生子的秘术。 众多女子因虫子侵入体内,导致不适,生产后留下终身病痛,胎儿也有发育迟缓等症状,因此,在村落人口数回升后,这种秘术便被销毁,不料却仍是被有心之人保留了下来。 那个女人先是耗费巨额财力、物力建造了一座送子观音庙,之所以选址于半山之上,还捏造了什么‘状元柱’的说法,不过是让那些渴望有孕的女子,在攀登期间,因呼吸急促而吸入藏于撑天柱芯中的隐虫罢了。 成功有孕的女子,在临盆之际,便会有人悄悄潜入,暗暗记下所生婴儿的性别。” “既然如此,何必让无辜的人丧命?陷生灵于涂炭,夺诸多女子的性命?”枝意和情绪激动地提高了声音。 “皆因她,必须得志在必得,以确保自己一举生得男婴。”枝忆安眼神深邃,微合双眸:“太子戍守边疆,久未归京,她须得确保,一次便成所愿。” 枝意和困惑不解:“这……这要怎么确保……”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月支香 枝忆安的声音淡若冰霜,语速缓慢而凝重:“自蛊虫尚处于孵化之初,破腹取虫,辨别雌雄,选取那能孕育男丁的幼体精心养育,以此将诞下男儿的几率,提升至最高。” 枝意和的瞳孔扩张,嘴唇微微张开,良久说不出话来。 枝忆安继续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葶苎和阿般会生下来就是连体婴,封知予吃尽天下补药,也活不到弱冠之年的原因,哼!逆天而为,终遭天道反噬,为父瞧着思齐,也不过如此吧!” 枝意和面色凝重,板起面孔看向他:“你怎么好像,在说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枝忆安双手按在枝意和肩头,语气坚定有力:“唯有和儿,方为我儿!爹爹毕生之愿,尽系于你一身,好孩子!我半生筹谋,算无遗漏,唯独行差踏错这一着!和儿,你是爹爹的希望,此后棋局,便由你接手,代爹爹走下去了。” 枝意和挥手拂落枝忆安的手:“你还想干什么!我只要外祖母她们的平平安安的!其余的破事儿,谁都别想左右我!” 枝忆安呼唤着正欲离去的枝意和:“和儿,你这是要走了吗?”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枝意和背对着他,眼睛凝视地面。 “除了思齐,谁都不可信。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枝忆安的语声不缓不急,带着恰到好处的寒意。 “爹爹照顾好自己。”枝意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阴暗的地牢。 “阿和可曾探得什么?令尊麾下兵马几何?又分布何方?”和风紧随其后,连珠炮似地提问。 随着铁栅栏砰然一声合拢,内心犹如遭遇惊涛骇浪,喉咙紧缩,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力从腹部直冲而上,枝意和急忙俯下身,伴随着剧烈的干呕声,半张的嘴中,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玉饴自马车中疾步跃下,急匆匆地奔向她。 枝意和脸色苍白,冷汗从额头上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速速上车!回府后立刻为你延医问诊。”和风一把搂住她的腰,语气中满是关切。 枝意和捏了捏玉饴的虎口处,向她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正在替枝意和擦拭汗水的玉饴立时会意,慌乱无措地问:“姑娘可是进入了幽闭黑暗之所?和大人,我们姑娘幼时曾遭人装入麻袋,被困数日,自那以后便对这类场所有了抵触,一旦遇到,长久不能痊愈。” “那要如何才好?” “只怕得回到熟悉的环境才行。” “那还不赶紧回府!之前不是已从允府拿了好些她的好些衣物被褥。” “和大人!我看我们姑娘此次受惊非同小可,不如——让我们返回允府暂住一日,沐浴在自家庭院的花香草气之中,或能助姑娘早日复原才是。” 和风的脚步忽于马车前踟蹰,双目闪烁不定。 枝意和见状,垂首敛眉,喉咙发出一声声干呕的声音。 玉饴眼角扫过和风的面部,语调变得更为温和:“若是不便,亦无妨的,和大人,奴婢自会细心照料姑娘,不论是十天半月,还是半年或是更长时日,我都守护在侧,直至姑娘痊愈。” “老刘,去——允家。” “少爷……” “去吧!我即刻向家父请示。”和风单人独骑,如疾风般驰骋而去。 枝意和故作虚弱地,在玉饴的搀扶下,回到了允府,安顿于自己的庭院,卧床安歇。 玉饴则是忙于打扫、整理,直至夜幕低垂方才歇息。 当然,这些都是她们二人营造的假象而已。 枝意和进了内室,便利用玉饴以打扫的名义,从库房取来的香料,研制「月支香」。 这是她依据印象中的『和月香』配制出的第一款,她觉得很像的香,虽然不及『和月香』那般神奇地能疗愈伤病,但是一旦燃起,不说十里,就是百里,嗅觉敏锐者都能闻到气味,香气更是经月不散。 狗爹提及此事时,她便已察觉其中玄机。 当年,她想知道狗爹平时的行踪,于是她将此香塞进了荷包中送给他,并带着富贵儿跟踪他。 只是很快就被他的随从发现,他得知后,并未对富贵儿动粗,反而踢飞捉住富贵儿的护卫,将富贵儿抱在怀中,称赞不已。 “姑娘,姑娘?醒醒吧,我已备好热水,咱们沐浴更衣后,吃些东西再就寝吧。”玉饴的嗓音响起。 枝意和敏捷地躺回到床上,待玉饴掀开帘幕,扶她起身沐浴。 关了窗,拉上帘子,枝意和才敢放松地睁开眼睛,压低嗓音问玉饴:“拿来了吗?” “嗯。”玉饴从袖中取出两个首饰盒。 枝意和打开圆形掐丝珐琅盒,里面是狗爹在她十三岁生辰时,送她的第一副金镶珠翠耳坠,她摸了摸流苏,又对着光转了转珍珠,晃了晃翡翠蝴蝶,没有什么发现。 枝意和又打开另一个金嵌石圆盒,一对纯金花卉纹耳环静静躺在盒中,也没有什么特别。 “姑娘,还有这个。”玉饴指着桌上的香薰挂,低声而神秘地说:“姑娘向来钟爱熏香,我寻找时并未引起他们怀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枝意和提起香薰挂,放在手中掂量掂量,又在灯下细细观察、轻轻拨弄,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玉饴!枝娘子已进浴室一炷香了,室温过高,恐她不适啊!可别闷坏了!” 玉饴闻言,惊诧地望向枝意和,枝意和眉梢微挑,示意她探查究竟,自己则解了衣衫,没入水中。 “金桃姐姐?你怎么来了?” “只你一人,如何能侍奉周全?少爷特意差遣我们过来相助于你。枝娘子情形如何?我端了热水来,给娘子增添些吧。” “金桃姐姐!我们姑娘不喜别人在她沐浴的时候擅入!金桃姐姐!” “你拦我做什么!快把门关上,娘子若是吹了风,再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枝意和刚刚点燃香饼,金桃就闯了进来,她赶紧假寐,不予理睬。 “娘子,您泡的太久了,奴婢服侍您……” “金桃姐姐!姑娘药浴都是要泡透半个时辰的!” 枝意和感觉一股凉风从自己脸前飘过,她转了转眼珠,偏过头去。 “玉饴,你这是何意!我与你同侍娘子,怎的我碰一下都不能碰!”金桃高声质问。 玉饴支吾:“我们姑娘最是爱干净了!谁知道你……你刚才洗手了没!”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嫌我……” “吵死了!滚出去!”枝意和在水中一拍,水花四溅,洒了金桃一身。 “哎呀!”金桃惊叫一声。 枝意和装作很虚弱地大口喘息道:“和风派你来,是气死我的?!” 金桃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枝娘子宽恕!这都怪玉饴从不肯教我们如何伺候娘子,制香、熬药、熏衣,都是背着我们!与娘子有关的一干事物,一律不许我们插手!刚刚也把婢子拦在门外……” “住口!出去!滚出去!”枝意和打翻一侧的烛台,金桃爬着逃窜出门去。 “姑娘,我刚刚表现的还可以吧?”玉饴从枝意和狡黠一笑。 枝意和从水中取出那两个耳饰盒,举着大拇指夸奖:“不错不错!等我们出去了,给你颁发奥斯卡最佳最佳女主角奖!” 玉饴为她穿上寝衣,干咳了两声,与枝意和相视一笑,然后大声呼唤着跑出门去:“不好了!姑娘气得吐血了!速速传御医啊!快传御医啊!姑娘昏过去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褪色?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大夫,枝意和想准备和玉饴好好商议一下日后如何打算,“叮铃铃”的风铃声响起,迫使她又躺回床榻。 她感觉到有人在蹭着她的眼睫,痒意阵阵,忍不住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你在装睡~”和风捏着她的后颈,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 枝意和略显不自在地摩擦着自己的脖颈,坐起身来,紧闭双唇,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我已罚了她们四个跪在外面,你若心中仍有不平,尽可随意处置她们。” 枝意和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我记得你还有个贴身丫鬟,我替你寻了来,同玉饴一起……” “不要!”枝意和巴不得早日逃离控制,怎么可能还把玉团牵扯进来,忙不迭打断他的话,眼神冰冷地看着和风。 “那就让玉饴教金桃她们如何……” 枝意和再次打断他,面具鄙夷地睇了他一眼:“玉饴就是不可替代的,我就是要她陪着我!” 和风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用极其平淡的声音说道:“好,你想怎样都好。” “我今日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和大人不把我也关起来吗?” “来日方长,我相信阿和一定还能找到更多……” “和大人不会是喜欢我吧?” 和风先是愣怔,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下了头,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但很快,他重新抬起了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既苦涩又温暖的微笑。 “大人当真无意于我?那你现在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救我命,冒险将玉饴从牢中带出来;明知我一无所获,依旧义无反顾地应允我回允宅,找这么多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和大人,您真的是就只是个太子的近卫吗?” 枝意和目光深邃,直直地盯着他,和风往后挪了挪,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都说允家是被抄了家的,可是这小院儿除了多了些杂草,跟我离开时,没什么分别,连上元节前夜,我走路时随意踢的鹅卵石都还呆在原地,你告诉我,拘捕我的家人,真的只是因为家父之过吗?” “是……是言熏华透露,你外祖母曾是西启人,她,她会知道……” “那个国宝真的那么至关重要吗?纵使已经睥睨天下,也必须要尽数收入囊中吗?” “锦上添花之事,谁……” “你根本就不会释放我外祖母对不对?”枝意和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他,语气凝重,字字铿锵有力。 “阿和——”和风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却被枝意和挥手拒绝。 “你给我些时间,我……我会把一切都告知于你。”和风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内心的挣扎使他没有勇气开口,最终还是将话语藏在了心底。 “你且在此静养,我改日再来看你。”和风起身欲走。 “你露馅了,太子殿下。”枝意面露得意之色,转瞬又冷若冰霜:“以家人之名囚禁着我,无非就是想引出枝思齐对不对?” 和风身形一顿,缓慢地转过身来,桀然一笑道:“阿和果真是,冰雪聪明。” 枝意和吃了一惊,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哈~还真让我蒙对了~” 和风淡然一笑,紧紧将枝意拥入怀中,声音柔和低沉:“阿和,且留在此,伴着我吧。” 枝意和冷笑地翻了个白眼,纹丝未动,声音细不可闻道:“除了我与玉饴,谁也不得踏入我的院子,谁都不可以碰允府的一草一木。” “好,都好。”和风拥抱的力度更紧了些,又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如同珍惜一件易碎的珍宝。他深深吸吮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以及那缕令他感到柔和温馨的芬芳。 他离去之后,枝意和便指挥金桃等人预备热水,急不可耐地跃入浴桶中,让温热的水波抚慰身心。 “天呐,他真的是太子?!先前听姑娘分析,我还半信半疑呢!”玉饴点燃一柱熏香,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我就说吧,当年的嘉礼太子与伯夷裴氏联姻,那个裴泛舟说,在场几乎都姓裴,我就觉得事有蹊跷。我们得以归家,和风并非向太子申请,而是向自家父亲请示。还有那邢太医,监视我们的守卫,轻易便能使唤他,如果他就是区区一侍卫,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玉饴一边向枝意和肩头泼洒热水,一边好奇问道:“哎!姑娘,你说这太子,究竟有何企图啊?难道真的是心仪姑娘?” “总之就是居心不良!现在想想他的那副嘴脸,我都恶心死了!”枝意和抱住自己,颤抖的做出呕吐状。 “姑娘打算如何与思齐公子取得联系?” “等我的「月支香」大功告成,说不定富贵儿就能找到我们了。” 玉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富贵儿!我还以为它走丢了呢!” “现在也不过就是让那些监视我们的人保持了点儿距离,我们仍需时刻警惕,等我制成了「月支香」,你去把小厨房后门,我们以前没挖完的那个密道,再给挖开,说不定富贵儿闻着味道,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幸赖姑娘一早就提醒我,我行事皆避人耳目,现下做些隐秘的事,也无一人起疑!”玉饴掩唇而笑。 “正因无人能似你般细心照料于我,方才可以从牢中放出来,告知我外祖母的情况,你只有一直保持不可替代,我们才能不分开。”枝意和握住玉饴的手。 “姑娘无须忧虑!咱们一定会救出夫人、小姐的。我会一直陪着姑娘!” 枝意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些许:“哦,对了,你且帮我品鉴品鉴这两对耳环,还有那串香薰挂饰,它们有什么独特之处?” ” 玉饴接过精致的耳饰盒,用细软的帕子轻轻擦拭,旋即惊异地叫出声:“呀!怎么都被水浸蚀啦!” 枝意和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浴桶边缘:“没事哒,金银之器,泡一下水还能腐坏了~还不是都怪那个金桃那突然窜进来,我这手忙脚乱的,也没地方放啊,只能将它们浸于水中。” “不是的!姑娘你看!”玉饴将盒子展开给枝意和看。 盒中耳饰因褪色,使得玉饴的手和帕子尽染颜料,原本纯金的花卉纹耳环几近全体变为银色。 而那副金镶珠翠的耳坠,珍珠色泽褪变为金,体积明显缩减了一大圈。 “我去!这什么鬼啊!”枝意和激动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玉饴往盆中注入热水,将两副耳饰浸入,须臾之间,颜色尽数褪去,金色化为银色,珍珠则变为金珠。 蝴蝶翡翠更是彻底消逝,整副耳坠,只留下了两串流苏金珠。 枝意和讲珠子置于齿间,咬了咬,眨巴眨巴眼睛:“我这……是赚了还是赔了?” 玉饴“扑哧”笑出声:“姑娘还想着换成银子呢!” 枝意和手捧耳饰,置于烛光下细细观摩:“你说……这样做,有什么深意啊……” 玉饴摇摇头,取过香薰挂也准备泡在水中。 “哎~且慢!别冲动哈!这……这个可比那俩贵重多了啊!咱们再研究研究。” 玉饴手举着,停在半空。 枝意和抬头,橙黄光亮的鎏金在烛光下,愈发耀眼醒目。 她手捧烛台,由下而上,审视着这位仅谋一面的姨奶奶赠予她的神秘礼物。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白玉嵌粉碧玺戒指 枝意和把自己关在屋内整整六日,才终于制成了「月支香」。 当她把鸟蛋般大小的香丸交到玉饴手中时,玉饴都不免“咦”了一声,疑惑道:“没了吗?怎么的,只有这么点儿?” “忘记配方了,试了好久才调配出来的,香料都耗尽了。” “怎么总感觉,姑娘记性大不如前了?” 枝意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柔声回应:“天天跟人斗智斗勇,真是烧脑啊~” 月华朦胧,月牙高高悬挂在树梢,枝意和躺在屋顶上,一片深邃的蓝黑,微风轻拂,带着夏夜的清爽和「月支香」的甘甜,她的心灵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之中。 她抚摸着装在香囊中的那枚戒指发呆。 那天夜里,她手持烛台,仰望香薰挂时,发现其内填饰的四时花卉纹中的一朵花的花蕊处,是空心的。 “哎!玉饴,你看看这是什么花?怎么没有花蕊?” 玉饴趋前细观:“我瞧着,颇似……金丝桃,通体都是金黄金黄的,它的花蕊比较特殊,根根分明,而且十分挺拔,就像是金色的丝线黏上去的一样呢!” 枝意和接过香薰挂,呆呆凝视其中的花卉纹饰:“花蕊也是金黄色的?” “是啊!” 枝意和取出那对只剩下金色流苏的耳坠,恰好嵌入花蕊的镂空之处,花心正巧扣合耳钉,连金珠的大小都完全契合。 一声“啪”的微响,似乎触发了某种机括。 她们蹲下又站起,摘下耳坠,却不知那细微的声响从何而来。 枝意和立时反应过来,手中握着银耳环,寻找可以嵌入的所在。 “玉饴,哪种花是银色的?花蕊或花瓣,你可知晓?”枝意和边询问,边在脑海中筛选。 “银……银……银叶菊、银莲花,白色算嘛?白玉兰……”玉饴双手环抱,焦急地思索,徘徊不定。 “这些这上面都没有啊!” “哦,对对对,我再看看啊,这上面有牡丹、荷花、哎,中间儿还有岁寒三友呢。” 枝意和灵光一现,拨开透雕纹饰,果然看见其中一根竹子缺了一节。 她将耳环以小拇指为轴,小心翼翼地往中部滑动,得意地大笑:“哈哈哈!被我找到了!竹节上的竹白霜也是银白色的!呀吼~” 话音未落,耳环稳稳地卡在竹节上,“咚!”一件物品自香薰挂的底部滑落。 “姑娘,是个戒指!”玉饴拾起,递至她手。 枝意和把玩着这枚白玉戒指,质地细腻而温润,宛若凝脂般柔滑,色泽纯净无瑕。戒指中央,镶嵌着一颗粉色碧玺,其色泽柔和,由内而外,由透明至深邃,恰似晨曦中盛放的桃花,又仿佛少女羞涩的面颊,娇嫩动人。 碧玺的切割工艺堪称绝妙,每一面都折射出细微的光芒,与白玉的温润相映成趣,简约而不失高雅。 枝意和试戴一番,独独大拇指恰到好处。她将戒指藏于香囊之中,不时偷偷抚摸,几日下来,竟成了她的习惯动作。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夜虫低吟,忽远处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她俯身细听,确认是富贵儿的声音后,站在屋顶上,高声呼唤: “富贵儿!你在哪?玉饴!你快听!是富贵儿的声音!” 枝意和心潮澎湃,跃下屋脊,循着富贵儿的叫声奔去。 后门打开的一瞬间,富贵儿扑倒在枝意和身上,欢快的“汪汪”叫个不停,湿润的舌头舔着枝意和的脸颊,尾巴摇的如同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几乎能扇起一阵风。 枝意和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冲击得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脸上却是绽放出久违的,无比幸福的笑容,她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这只活力四溢的大毛球。 守卫们迅速赶到,枝意和满怀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这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富贵儿!来!跟哥哥们打声招呼!” 富贵儿耳朵竖立,两眼圆溜溜的,用头蹭着玉饴的裙角,“吧唧吧唧”地吃着肉干。 回到内室,枝意和从鞋子里掏出一根白色绳子。她逆着扭开绳结,却是什么都没有。 “呀!姑娘手里拿的什么?” 富贵儿刚被擦净面孔,便一头冲进内室,蹭向枝意和,见她手握绳子陷入沉思,便靠近鼻子,“汪汪”地叫了两声。 枝意和将绳子凑近鼻尖,嗅到一缕极淡的桂花香气。 “这是在富贵儿身上摸到的,你闻闻看,这味儿怎么这么熟?” 玉饴接过绳子放在鼻尖细嗅,随即笑道:“这可不就是咱们三生堂前几年发售过的,秋季护肤精油的味儿吗!” 枝意和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俏皮:“找到小齐啦?!”她轻揉着富贵儿的面颊,拉着它的手欢快地旋转了一圈。 自那日揭露和风的真实身份以后,他们已有数日未曾谋面。枝意和托守卫递去一纸书函,附上一只弥漫着「月支香」幽雅清甜气息的香囊,邀他共度端午佳节。 “姑娘,真的能成吗?”自从姑娘透露,她们将要在端午节离府,与思齐公子的人汇合,然后挟持太子,解救夫人,玉饴心中始终萦绕着疑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枝意和梳着富贵儿的毛,神情坚定,信心满满地回应。 “什么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一个身影敏捷地出现在窗沿,他身着紫色锦服,一手抓住窗框,另一手则稳稳地撑在窗台上,一条腿跨过窗台,紧接着整个身体如同猎豹般轻盈地翻入室内,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个登徒子!”枝意和挥舞手中的梳子向和风掷去,富贵儿也对他发出警惕的狂叫。 和风一个侧身轻松接过梳子,没有立即接近,而是蹲下,伸出手掌,轻声呼唤:“富贵儿!来!” 富贵儿犹豫着,嗅了嗅空气,慢慢靠近,鼻子轻轻触碰和风的手。和风保持不动,直到富贵儿放下戒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牛肉干,递给富贵儿。富贵儿眼睛一亮,低头品尝,尾巴随之摆动。 “哼!真是没骨气!”枝意和猛地一甩长发,双手叉腰,傲然站在那里。 和风仅以一个眼神,便令玉饴引着富贵儿步出房门。 此时,和风方才起身,凑近枝意和面前,看了又看,稍作歪首,拖着长腔思考了下说道:“你——难道不是已经与我重修旧好吗?” 枝意和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巧笑倩兮:“自然啦!您是太子殿下嘛~我自当是百般奉承,俯首帖耳啦~” 和风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悠悠道:“自富贵归来,你心情愉悦了许多,好似很多事,也都想开了。” “那是自然了!” “它是怎么回来的?之前又流落何方?” 枝意和听罢,含糊搪塞了几句,随即转移话题:“哦!我突然想起,太子殿下端午节那日,想必是要出席宫宴吧。害!无妨!我与富贵儿、玉饴在家中欢度佳节便好,不如——就在屋顶观赏烟花吧!” “你既邀约,我怎有不来的道理。” 枝意和喜出望外,仰头欢笑:“真的吗!?太好了吧!那我们能否一同前往味鼎轩?边饮酒边赏烟花?不知他家是否又有新品?紫苏饮最宜夏日消暑了,太子殿下可曾喝过?……” 和风望着她喜形于色,喋喋不休,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向来就是这么融洽和乐一般。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枝意和破天荒地早起,悬挂艾草,又与玉饴用红绿黄白黑色粗丝线搓成彩色线绳,分赠于守卫们,让他们戴在手腕上。 “呦呵!你今儿起的可真够早的!”和风再度破窗而入。 “你个登徒子!又翻窗!”枝意和朝他抛了个刚刚用花布边角料缝制的香囊。 “忙乎什么呢?”和风接住香囊,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块肉干,向空中抛去,富贵儿见状,奔着肉干疾跑了出去。 枝意和无奈地摇摇头,边很自然的将一个用红、黄两色纸折成对角形的端午结系在和风腰间,边说道:“这个里面装着雄黄、秋兰、辟芷等草药,可以驱瘟辟邪的。” 和风展开双臂,笑而不答。 枝意和扯过他的手,又为他系上五彩丝线。 “这个又是什么?”和风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同月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含着一丝难言的柔情与探询。 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灵魂,却又在最后一刻轻轻掠过,留下一片暧昧的雾气。 枝意和轻言细语,头也不抬地缓缓道来:“这个叫[五彩]线,也叫[五彩长命索],不能随意折断或是丢弃哦~须得在端午后的第一个雨天把五彩线拆下来扔到水里,这样水流就可以带走你的不幸和疾病,换得福瑞庇佑。” 和风对她主动的亲近颇为欢喜,俯首凝眸,亲昵地望向她为自己编织的五彩绳,手轻抚其发梢,指尖绕过发丝,鼻尖溢出的嗓音透着几分慵懒:“若是天公不作美,无雨降临呢?” “那就要戴到‘六月六’才能把它剪下来,丢进河里让水冲走,等于,百病也被带走了,具有送灾的含义!还有种说法——六月六,百索子撂上屋,就是扔在屋顶上,晒一个月后,就会被喜鹊一个个衔去,搭建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桥啦!” “哦~”和风若有似无的笑着。 “好啦!你可以出去了!本小姐要更衣了!”枝意和侧过脸,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微笑,心跳不禁加速,她匆忙闪躲,又忍不住在下一秒不自觉地寻找。 和风立于枝意和的妆台之侧,稍作停留,在琳琅满目的饰品中,挑选出一支洁白如雪的山茶花发簪,小心别入其发髻:“我瞧着,你与你的侍女,今日满头金银珠翠,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枝意和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对着镜子摸着那根发簪道:“女为悦己者容啊!在家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去玩儿,当然是要打扮的容光焕发,盛装亮相啊!” 午后,河畔人群熙熙攘攘,一场盛大的龙舟竞赛即将拉开帷幕。彩绘的龙舟如出水蛟龙,栩栩如生,鼓声震天,划桨齐整,水花飞溅,岸上观者呐喊助威,场面蔚为壮观。 和风惬意地斜倚在雕花的木栏旁,枝意和则随着鼓点节奏,张牙舞爪地高声呐喊:“红队!加油!加油!红队!” “什么是加油?哎?为什么是红队?”和风问。 “红队领头的那个小哥哥,看着没?多帅啊~”枝意和欢呼雀跃地间隙,不忘回他。 “姑娘!姑娘!要赢了!”玉饴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 枝意和撩开幂罗,扯着嗓子大喊:“啊啊啊啊啊!太棒了!帅哥威武!” 此举引得周遭行人纷纷侧目,和风为她戴好幂罗,搂着她的肩往桥下走。 红队的浆手们被乡邻们高高举起,枝意和也想加入其中,却被和风略不耐烦地制止。 “不是!给我跟那个俊俏少年要个签名儿呗!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呢!” 漫步之际,枝意和瞥见一家茶肆的店小二,束发的头巾均为红色,于是她引导众人步入这家茶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迅速上前,奉上一壶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 枝意和轻啜一口,将茶盏递给玉饴:“哇!这个茶好特别!你快尝尝!” 小二忙赞道:“这位娘子真是好品味!此乃本店新创——红茉莉。” 玉饴“哦”了一声:“还有红色的茉莉花?” 小二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此茶之所以名‘红’,乃是因为加入了赤蔷薇,女子常饮,可理气怯黄,舒肝解郁。” 玉饴余光瞄向和风,故作很平常地提道“这个好!姑娘!你近来昧旦晨兴,不如求教店家,习得此茶制法,日后我也好亲手为姑娘烹制” 枝意和连连附和:“好啊!好啊!不知这位小哥可否赐教……” 和风指尖在桌面轻敲,目光游移于二人之间,缓缓言道:“何必劳烦玉饴奔波,不如直接买下此店,令其主理上门,日日为你烹茶,岂不美哉? 枝意和尴尬的哈哈一笑:“那到也不至于!人家一个店主,平白沦为打工人,不合适!不合适。” 忽然间,窗外人流如织,喧嚣异常。 “姑娘!是刚刚赢得头彩的红队!” 枝意和应和着:“是哦!还以为没机会再见到了呢,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和风突然伸手拉住她,不容拒绝地按着她坐下:“你可安生些吧!这么多百姓在,我可不想招惹是非。” 枝意和与玉饴对视,无可奈何地坐下继续喝茶。 枝意和等了半晌,越来越认为是不是自己接收的信号不太对。 那日,富贵儿扯着从它身上取出的白绳跑到灯下,一开始,她和玉饴误以为它的意思是,谨慎起见,要烧掉白绳。 没曾想,刚烧了个尾端,富贵儿就龇牙咧嘴的夺过绳子,她们这才察觉,经过烛火加热后,绳子竟然显现出了字迹: 五月初五,红。 枝意和现在肠子都毁青了,都怪自己疏忽大意,烧毁了重要信息,本还信心十足地以为,红色相关的事物并不多,却忘了今日是端午,大家伙为了趋吉避凶,腰带、瓷瓶、手串、灯笼、桌布…… 总之,目之所及,通通都是是红色。 欢声笑语渐息,他们也准备离开这里,前往下一处地点,谁知行到店门口处,那位枝意和口中的俊朗小哥哥却叫住了他们。 “娘子且留步!刚刚龙舟竞渡,多亏娘子顶力支持,为我等呐喊助威,这才夺得头筹,您若不嫌弃,请收下这个灯笼,愿娘子笑纳,以祈吉祥!” “好啊!”枝意和二话没说,接过灯笼:“多谢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请问您贵姓啊?” “鄙人姓单,单名一个意字。” 枝意和双手提着灯笼,在宽大的袖子里左摸右摸,果不其然,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凸的按钮,随即灯笼杆中弹出一件小物,她忙又按了回去,回应单意的话:“小哥哥名字好特别啊!” 单意微微颔首,目光低垂,温言道“娘子若喜,吾尚有诸多灯笼,不妨分赠于娘子友朋?” “你也太好了吧!”枝意和拉着玉饴,伸手去接灯笼,两人也往龙舟队走了几步。 然而,和风却勾住她的衣领,冷冷地说道:“什么破灯笼!走了!” 单意的手悬在空中,身形却未停顿,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灯笼颇为精巧,且是他人所赠,何不笑纳?”枝意和退后一步,拽着和风的手臂,再次伸出手去接那灯笼。 瞬息万变,灯笼应声落地,单意从灯笼中抽出一把匕首,锋芒一闪,匕首剑尖直指和风。 和风仅是微微一侧身,两指巧妙夹住刀柄,随即手腕一转,手臂一抬,一掌将匕首深深拍入单意胸膛。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人质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冰冷的寒意,随后是胸膛深处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他下意识地低头,只见一抹银光正从他的胸口抽出,带起一串温热的液体。 和风手法矫健,一把将枝意和拽至自己身后,同时,另一只手则敏捷地抽出匕首,准备再次向单意发起致命一击。 枝意和眼见危急,果断按下按钮,一柄匕首自灯笼杆中破鞘而出,她将匕首抵在和风的脖子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准动!” 周围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群不同衣着打扮的人,手持利刃,从四面八方涌进茶肆,将茶肆包围得密不透风。 而和风则显得异常冷静,仿佛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枝意和观察着这些人,或是匆匆过客,或是摆摊小贩,或是店铺伙计…… 她将匕首压得更深,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询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和风平静地回应:“阿和,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啊~”边说着,边向后挪动步子,逼近枝意和。 “别再动了!丢下刀!举起手来!让他们都退后!” 匕首“当啷”一声脆响,摔在地上,和风抬起双臂,缓缓开口:“退后。” 枝意和咽了咽口水,逼问:“你将我外祖母他们囚禁在什么地方?” “阿和,我不知。” “怎么可能不知!快快放了他们!还有我爹,快点!”枝意和语气坚决,压在他肩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阿和,信我,我……” 枝意和不容分说地打断,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绝望:“闭嘴!太子殿下,你若是从一开始就是真心相待,我们之间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和风微微皱眉。 “速令他们放了我爹和外祖母!再备好马车,确保我们安然出城!” “阿和,你们无处可逃。” “休得多言!快下命令!” “速去禀报陛下,孤危在旦夕,除非释放枝忆安与允家众人,否则孤无以保全!快去!”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赛龙舟的红队二十余人,他们将和风绑了,刀剑森严,守于其侧。 枝意和则抓紧一切时间为单意止血,装作淡定地问:“是思齐派你们来的吗?” “回少主,正是!” 枝意和对这称呼稍显不适,抿了抿唇,继续道:“他此刻在何处?你们有多少人?” “回少主,齐公子与瑞麟长公主已转移至三川,现京城之中,我等尚有三千人。” “好。等会见了我爹和外祖母他们,你们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我将以太子为人质,直至我们所有人尽数撤离皇城。切记,须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遵命!一切听从少主调度!”二十余人齐齐跪地,顿首应允。 时间仿佛被拉长,期待和不安伴随着呼吸,变得格外沉重。 “有人来了!”一人贴近门框,屏息静听。 众人起身,警惕戒备地拿起武器,玉饴正欲开门,被枝意和制止,又将匕首抵在和风脖颈处,以他为盾牌,前往开门。 茶楼外的街道空寂,往日的喧嚣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吞噬。士兵们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防线,将茶楼围得水泄不通。 玉饴透过缝隙观察,结巴道:“姑……姑娘,没看到,夫人和小姐。” 枝意和心里咯噔一下,扯着嗓子喊道:“人呢?” “枝娘子,放了我们殿下,束手就擒吧!”裴泛舟的声音遥遥传来。 枝意和声色俱厉,不耐烦地厉声质问:“我问人呢!你们不想要他的命了吗?”利刃逼进和风的咽喉,血珠沿着刀锋滴落,滑过她掌心,留下点点猩红。 她心头一软,手指稍一放松,却闻得队列迅速逼近的步伐声,急忙又将刀锋抵回,咬牙切齿地嘶吼:“你们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他死在这里!” 气氛陷入剑拔弩张的僵持。此时,茶楼一隅传来低沉而坚定的嗓音:“少主,容我先行杀出去,一旦信号放出,我们的人定能护送少主安然出城。” “不行!大家一起走!”枝意和断然否绝。 “少主!我们三千人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寻得少主,带您离开的!” “是啊!少主,我们先行冲出去,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少主!” 群情激昂,声浪迭起,灌入枝意和耳中,她迷茫地看了眼玉饴和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单意。 手指不断摩挲香囊中的戒指,内心慌乱无措。 “枝娘子,别再执迷不悟了,我们这么多人可以陪你等,可你父亲和外祖母可不能等啊。” “他们怎么了?!”枝意和心乱如麻。 天际蓦然裂开一道惊心动魄的缝隙,闪电如银蛇狂舞,紧接着,雷声轰鸣。枝意和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着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剧烈跳动。 就在她分神的瞬间,无数羽箭穿空而过,带着破空之声射入屋内。 有的直接钉入梁柱,发出沉闷的响声;有的则钉在了墙上,颤巍巍地摇晃,发出“嗡嗡”的余音,宛如鬼魅的低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被箭矢擦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有人不幸被射中要害,倒地不起。 “圣上有旨!务必生擒枝意和,余者概不姑息!记住,切勿伤及殿下分毫!” “形势紧迫!必须火速护送少主出城!”单意护卫着玉饴,艰难地赶至枝意和的身旁。 残存的十几名护卫,相互扶持,不容枝意和有任何迟疑,已将和风押解着冲了出去。 玉饴被吓得嘴唇发紫,却依旧紧随枝意和前行,雨点像是带着愤怒,狠狠地砸向她们。 须臾之间,雨势便如瀑布般倾泻,模糊了视线,风也加入了这场狂欢,它呼啸着,将雨水斜斜地推向他们。 枝意和望着混乱中每个人的脸庞在混乱中扭曲,辨认不清,然而,护持她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化作模糊的影子。 一杆长枪穿透雨幕,刺向她与玉饴之间,被单意及时格挡,却也将她们分隔两端,枝意和呼唤着玉饴的名字,但她的声音却湮没在更为剧烈的风雨喧嚣之中。 一个人贴近她的后背,剑尖的刺骨冷意如蛇般穿肤而入,身体本能地一震,一支剑同时贯穿了两人的衣袖,她回首望去,是和风挡在了她的身后。 在剑的牵引下,他们的身体不约而同的向前倾斜,目光在这一刻交汇,眼中闪过的是惊讶、不解,以及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鲜血几乎在同一时刻从两人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如同绽放的暗红花朵,染红了剑刃,也浸泡了他们苍白的脸颊。 和风借此劈开绳索,解开口中束缚,手按住枝意和肩头的创伤,夺过一人的盾牌,拥着枝意和跃上马背,向城门飞驰而去。 城门守卫未能及时拦截,他们已是冲出城门,奔行不知几许里程。和风的手蓦然一震,身体无力地自马背跌落。 枝意和拉住缰绳,跳下马,疾步向他奔去:“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太痛?” 枝意和小心扒开他的伤口处,她以为他的伤应该会和自己的差不多,只是擦破了点皮,没想到,边缘不规则地翻卷,伤口周围,皮肤泛起了一圈淡淡的紫红色,是炎症的迹象。 她想撕下自己的衣角为他包扎止血,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撕下一丝一毫。 和风轻笑间,温柔地按住她的手,轻挽衣袖,显露出她为他所系的五色彩绳,却只见那绳子已然变成了墨黑色。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要打仗了? 枝意和的眼眶红了又红,她急切地解开线绳,将其抛入水坑之中,口中喃喃着“对不起”,雨水在睫毛上织成细密的网,却冲洗不掉她心中的那份愧疚。 和风的手掌附在她的后脑勺,一个温柔的用力,将她揽入怀中,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后颈,语调淡然:“你也骗了我了!” 枝意和竭力镇定心神,自荷包里取出手帕,轻柔地覆盖在和风的手腕上,拭去脸上的雨珠,细心叮嘱:“回去不要碰水,以火烘烤,虽有灼痛,但能除去腕上黑痕,便无大碍。” “你要走了,是不是?” 枝意和抬眸看了他一眼,仅以细弱的声音回答:“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和风凝视她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决:“你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希望你代为照料我的外祖母,她年事已高……” “阿和!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你信我!” 枝意和怔愣了片刻,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蹄声隐约传来,由远渐近,越来越响,轰轰隆隆如同闷雷在天际回响。 和风将枝意和扶上马背,目光中流露出不舍之色:“你不善骑术,行进一段后,便下马躲藏。” 枝意和转过身,不再回头,决绝地离去。 她紧握着缰绳,双腿不自然地紧夹着马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 马儿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开始小跑,随后突然加速,进入了一阵狂奔,枝意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摆。 突然,马儿跃过一道小沟,她的重心彻底失守。身体像脱弦的箭,从马背的一侧被抛出,她只感到风呼啸着掠过耳边,下一瞬,天旋地转,她已经重重地摔在了柔软却又坚硬的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泥土与草屑混着雨水糊满脸颊。马儿却未停留,四蹄如飞,留下一串急促的蹄声,逐渐远去。 疼痛汹涌而来,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首先是膝盖首当其冲,尖锐的痛感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枝意和调整了许久,才扶着一株树缓缓站起。 她摘了头饰和首饰,褪去外袍,把它们包裹起来,系在自己胸前,紧紧地抱在怀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追兵倒是没有追来,只是她已又累又饿,还淋着雨,心中那份无措,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线牵引。 “我的福气在后头呢!”枝意和大喊一声,抖擞精神,昂首阔步向前,而后,她在一处草丛茂密之地,依傍大树,沉沉睡了过去。 枝意和被杂乱的声音惊醒,“哒哒哒”、“吱呀吱呀”,间或伴有木头轻微的“嘎吱”声,还有挥动鞭子,空气中会传来“咻”的声音,“驾!驾!” 她将身体埋的更深,不敢有丝毫动弹,屏息聆听马车从她身边驶过。 “娘,我们都赶了好几日的路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姑母家?” “再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到了。” “那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家了?” “嗯,咱们没家了……”小声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 “说什么呢,别哭了,香香,待我们到了三川,我们就能在那安家置业,重新开始了,来,喜哥儿,快哄哄你娘。” 枝意和一听到“三川”二字,立马来了精神,连滚带爬地追赶马车。 幸而他们的行囊繁多,行进缓慢,枝意和边呼唤边疾步追随,终于成功叫停了马车。 车中的妇人探出头前后张望,狐疑地问:“呦~姑娘,怎会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枝意和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与家人失散,仅知唯一的弟弟身在三川,因此只身前往。适才听闻贵家亦将前往三川,承蒙姐姐善心,恳请搭我一程吧。” 枝意和边说着,边从胸前的行囊中,用手指尖夹出一个珊瑚松石金镯,恭敬地递给妇人。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赶紧揣好,快些上来吧!”妇人推拖着,整理车中物品,为她腾出一席之地。 “多谢姐姐相助!多谢姐姐!”枝意和上了马车,将镯子塞进妇人手中。 妇人翘着小拇指观察镯子样式,忙又还给了枝意和:“哎呦哟!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枝意和不再推辞,口中依旧感激不尽:“等到了三川,找到家弟后,定让他百倍感谢姐姐之恩!”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罢了!何须如此大礼!看那镯子样式,和姑娘衣着打扮,姑娘是京城人士吧?” “嗯!是的。” 妇人从一个木箱中翻找出一件手巾给她,言辞有些犹豫:“姑娘也是富贵人家吧?怎么就……如此境况?” 枝意和擦着自己还没干的头发,强颜欢笑:“世事难料,不得已罢了。” 妇人似乎找到了共鸣:“莫非姑娘也是收到了消息,这天下,就要不太平了?” 枝意和动作停顿,不知妇人为何如此说,只好模棱两可地回应:“是啊,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生活艰难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妇人深有同感地附和:“可不是!咱们东离这才安宁了多久!总有打不完的仗,换不完的皇帝,最后受苦的……” “香香!瞎说什么呢!”车外正在驾车的男子厉声制止。 “打仗?”枝意和脱口而出:“此言何意?听谁说的?为何会打仗?” 妇人瞥一眼帘外,但又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问:“怎么?你不知道?” 枝意和摇摇头,担忧是否是因为狗爹的原因,又要引发一场战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握住妇人的双手,恳切地询问:“姐姐,您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所以全家搬至三川?” 名为喜哥儿的孩子开口道:“姐姐来自京城,竟不知吗?言家军就要攻至皇城了!我们村里年纪稍长的哥哥们,都已被征召入伍。我爹与县官是旧同窗,因此我们提前得知消息,否则我爹也要被抓去当兵打仗了。” 妇人搂过喜哥儿,带着些许羞涩地看着枝意和,同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言家军?不是爹爹…… 枝意和听到这个消息后松了一口气,但心情依然复杂。她喃喃自语道:“言家军当日也是损失惨重,理应休养生息,为何这么快便发起进攻。” “那是因为他们要斩杀元承太子的太子妃!”喜哥儿心直口快,被妇人及时捂住了嘴巴。 枝意和略带惊讶地问:“是……言熏华吗?” 喜哥儿点头,挣脱妇人的手,坚定地说:“要我说,那恶毒女人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可不就该杀吗!” “你们……都知道了?” 喜哥儿自豪地拍拍胸脯回答:“那是自然,太子殿下成功侦破‘食婴怪’案,此事已昭告天下,他就是我们的大英雄!” 枝意和歪嘴一笑:“他还成英雄了!” 喜哥儿继续分享:“我娘亲常拿鬼母诓我,说什么不吃饭就会被鬼母抓走,不听话也会被鬼母吃掉,哼,都是骗人的话。” 枝意和了然轻笑:“那肯定是因为你调皮捣蛋,不然如此温柔的姐姐,又怎会编故事诓骗你呢?” 妇人眼睛弯成了月牙,揉着喜哥儿脑袋,满眼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 不知不觉中,枝意和在说笑中,困意来袭,意识却是异常清晰,她仍听得到远处传来的轻微声响,辨得出那是深夜里偶尔经过的车辆,或是远处人家的低语……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三川城 “阿和,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枝意和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眼前人的面容渐渐清晰:“知许?” 封知许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睡迷糊了?快走了!” “去哪儿?” 封知许“啧”了一声,拉起她的手小跑两步:“钟声都响了三次了,你不怕孙夫子再罚你抄《礼记》啊!” 枝意和甩掉他的手,摸不清状况:“等等!我们这是……去上课?” “不然呢!你不会……要逃课吧……那可不行!被皇爷爷知道了,定要打断我的腿!” “皇爷爷?” 封知许闻言,眉头轻挑:“你怎么回事儿啊!还迷糊着呢!赶紧回去上课了!等你明日出宫归家,再好好玩儿!” “出宫……回家?!”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家铺子新研制了个什么——七巧点心?哎!对了!你别忘了给我也捎一份!独一份啊!不然阿芑又要跟我抢着吃了!” “你们……不是都还被,关在宫里吗……”枝意和一时摸不着头脑。 “哦~你说那事儿啊!我皇祖母率领言家军直捣皇城,早已荡平叛军了!”封知许自豪地抬首。 “那……叛军如何处置了?”枝意和忧心忡忡地问。 “自然是游街斩首,抽筋扒皮了!”封知许语气冷硬。 枝意和大惊失色:“这么残忍!他们的尸身在何处呢?和风呢?” “和风?在这儿呢!”封知许倏地从背后拎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和风双目出血,张大嘴巴,直愣愣地瞪视着她。 枝意和猛然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衫,眼睛里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恐,心跳如鼓,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四下环顾。 “哎呦!姑娘醒了!可是做噩梦了?” 枝意和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发丝贴在额头上,凌乱不堪。 她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心跳还在剧烈地跳动:“嗯,是,让您见笑了。” “嗨哟~小姑娘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吧!没事儿!我们一定能送你到三川,这样,你就跟着我们,直到找到你弟弟为止!嗷!” 枝意和腼腆地微笑,呼吸渐渐平稳,但那份不安和惊悸,却久久未能平息。 “饿了吧!吃个炉饼吧!” 枝意和连声道谢,双手接过炉饼。这饼,就像是被忘在沙漠烈日下数日的旧皮革,硬邦邦,干巴巴的。 她咬了一口,饼在嘴里碎裂开,释放出的不是风味,而是一片片锋利的口感,枝意和感觉每一次吞咽都需要调动全身的水分,才能勉强将这难以驯服的干燥送入喉中。 喜哥儿眼珠滴溜溜地盯着她手中的饼,枝意和看出他的渴望,巴不得早点出手,于是将饼递给他:“小鬼!给你吃吧!” 喜哥儿惊喜地接过,正要吃,却被她母亲夺过:“不刚吃完土馍吗!这么馋呢你!”说罢,又将炉饼递给枝意和。 枝意和一听,还有其他吃的,连忙推辞:“喜哥儿想吃就给喜哥儿吃吧!姐姐!土馍是什么啊?我能尝尝吗?” “你想吃土馍?”妇人从一旁布袋中抓了一把类似旺仔小馒头形状的黄色面块塞进她的手中。 “嘎嘣脆的!还真有股土香味儿呢!这是什么做的啊姐姐?”枝意和好奇地发问。 喜哥儿抢答道:“就是用观音土混合面粉做的呀~我最不爱吃这个了,我们邻居点子哥当兵走的时候,带的土馍,那才香呢!都是加了芝麻和茴香的!” 枝意和抽搐了一下,弱弱地问了句:“观音土……不会……真的是土……吧?” “是啊!这还是我爬上土崖亲手凿的呢!”喜哥儿自信地摸了把鼻尖。 枝意和强忍着,艰难的,把嘴里的土馍吞了下去,剩下手中的,她是打死都不会吃了。 妇人善解人意地把她手中的土馍取走,又将炉饼递给她:“姑娘吃不惯吧,还是吃这个吧。” 枝意和尬笑着握着手里的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暗下决心,等到了三川,她一定要带他们一家人吃顿好的,大鱼大肉自不必说,至于那个土馍,那是有多远就扔多远! 在喜哥儿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中,他们终于抵达了三川城。 高耸的城墙,由青砖巨石砌成,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箭楼和了望塔,城门有两重,外门为铁制的大门,内门则为可快速关闭的闸门。 城池外围环绕着宽阔的护城河,河水深不见底,既是防御的天然的屏障,也能在战时作为水源。河上架有吊桥,平时供人通行,战时可迅速收起,切断敌人进犯的路径。 “狗爹倒真是会选地方。”枝意和步入三川城,喃喃自语。 “姐姐,你说什么呢?”喜哥儿这几日跟她混的熟了,一下车就拉着她的手,新鲜的四处乱逛。 “没事儿!我找当铺呢!”枝意和环顾四周,决定先换了钱,饱餐一顿再作打算,她这几日吃炉饼和肉干,嚼得腮帮子都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香香姐和壮实哥忙着四处打听喜哥儿姑母的下落,他俩则悠闲地走在马车前面,这摸摸,那看看,好不自在。 枝意和看到一间当铺,于是扭头喊道:“香香姐,我看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不如先找个酒楼,畅快享用一顿吧!我请客!” 他们争执一番,最终还是随她意愿,步入一家饭馆。壮实哥替她将珊瑚松石金镯典当,枝意和也不计银两,只从中取出一锭银子拍于桌上,命小二将美酒佳肴悉数呈上。 吃饱喝足后,他们又继续踏上了寻找亲人的道路。 枝意和进城后,就默默将那枚白玉嵌粉碧玺戒指戴在手上,意图思齐的人可以看到,只是这走了一路,也见有人与她接头。 “唉!就你们找王家二小啊?”几个身影从昏暗的巷子走出来,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他身边跟着两个小弟,一个瘦高,动作敏捷,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另一个则矮壮,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似乎能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颤动。 枝意和明显看出几人不是善茬,遂言语中带了几分威严:“去去去!什么王家李家,我们此行乃为拜见县令,家弟在府衙当差,尔等速速回避!” 几人闻言哄然大笑,枝意和心感不妙,忙拉着马车就要离开,岂料那矮壮的地痞一把抱起喜哥儿,窜入巷子深处。 壮实哥追了过去,枝意和见状,把缰绳交付给香香姐,也跟了上去。 枝意和从包裹里取出匕首,藏在袖中,紧追不舍,却发现对手不止三人,前后夹击,足有十几人。 枝意和暗叫不妙,可也无路可退,只能嘴硬地喊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们家境贫寒,不至于各位如此大费周章吧!” “你们贫寒?”其中一人亮出珊瑚松石金镯,奸诈一笑:“这镯子都够全城人一个月的口粮了,还贫寒?!哼!小娘子!我看你胸前,该是还有不少宝贝吧~” 十几人慢慢向他们逼近,枝意和深知即便献上所有财物,他们也不会轻易罢休,遂扯谎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好吧!我便告诉你,此类宝物,我家多的是!” “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枝意和又从包裹中取出两根金钗抛给那人:“你先放了我弟弟,我带你们去钱庄提银!” 枝意和见他们还是心存疑虑,决定先设法将他们引出巷子再说。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思齐的病 枝意和想着,如果她能在闹市区制造混乱。即便不能吸引思齐的人的注意,想必他们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抢劫吧。 于是她继续编造谎言:“这就是急于赶路,把银两用光了,初来乍到的,又不识银庄所在,腹中饥饿,口渴难耐,这才摘了随身首饰去当铺典卖。” 矮壮的地痞看到领头那人点头应允,这才放了喜哥儿,喜哥儿扑入壮实哥怀中,放声大哭。 “谅你也不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枝意和他们被夹在中间,一步步往巷子外走。 “烦死了!哭个屁啊!”喜哥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答应带你们去取钱了吗?”枝意和护住喜哥儿,义正词严。 “掌柜的!她袖子里有刀!”一人惊呼。 枝意和顿觉不妙,抽出匕首在半空乱比划,逼退众人一步距离。 “奶奶的!一个小娘们儿怕什么!得了银钱,你们还不是该快活就快活!” 此话一出,十几人朝他们涌了上来,枝意和眼疾手快,一刀刺向离她最近的一人胸前,那人看到伤口出血,眼中凶光暴起,举起手中的棍子就往她的身上抡。 “不准伤害我姐姐!”喜哥儿竟然冲到她身前,推了那人一下。 不过枝意和右耳还是被棍棒击中,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你这娘们儿还挺有种!兄弟们!先办了她!看她还嚣张!” 枝意和正晕头转向,壮实哥夺了她手中的匕首挥舞,与几人撕打了起来,枝意和也使尽浑身解数,又是踹又是咬,又是抓头发,奈何还是被两人钳制住,一路被拖入幽深的巷陌。 她有些绝望,拼命踢碎能够触及的每一件物品,制造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声嘶力竭地呼唤:“枝思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枝思齐!” 几道身影从高墙之上跃下,轻盈地落在即将倒地的枝意和身旁,影子与光交错之间,两人已倒地不起,没有血腥,也没有尖叫。 一名身着夜行衣,面覆轻纱的女子,干净利落地一把扶住枝意和,动作既稳又准,仿佛早已算准了一切。 枝意和惊魂未定,抬头望向这位突如其来的救星,见她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星河的眼睛。 她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属下来迟,少主恕罪!” “爹!”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传出。 “快去救人啊!”枝意和来不及回应他们,急切地催促着冲向巷子深处。 那帮地痞流氓很快被制服,待枝意和赶到,只见尸体横陈,一片狼藉。 喜哥儿背靠着墙,蜷缩着昏倒在地上,左手抓着膝盖,衣衫满是尘土和破洞,肌肤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和伤口。 “快!快送他去看大夫!”枝意和焦虑不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壮实哥!壮实哥?” 她低头寻觅,扭头却发现,壮实哥的喉咙处,赫然插着她的那把匕首。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自责和悔恨如潮水般涌来,若非是自己太过张扬,又怎会招惹来此等横祸…… 枝意和满心愧疚地蹲在壮实哥身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向香香姐交代。 “少主,这些尸体我等自会料理,请少主移步至秋枫庭,与齐公子一晤!” 枝意和黯然无神:“这位是我的恩人,他的夫人还在巷口守候,我须先将他们母子安置妥当,你让枝思齐来见我。” “领命!属下这就购买城中上等棺木。” 枝意和踉踉跄跄往外走,那名女子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阿和!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我家老李呢?” 枝意和看到香香姐,几次张口,都不知如何说起。 “啊!啊啊啊啊啊!老李!老李!你怎么了啊!你醒醒啊老李!你怎么能抛下我们一走了之!老李啊~” 枝意和伫立不动,眼神下垂,仿佛能透过泥土窥见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胸口发闷,“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的最深处,束缚着她的声音。 “少主,齐公子行动维艰,尚请少主亲至秋枫庭!” “思齐怎么了?” “少主……见面自明。” 枝意和只得请求先将棺椁暂放秋枫庭,并为香香姐母子安排居所,方才安心前往面见枝思齐。 “和儿!你来啦!” 枝意和未曾料到,出来迎接自己的,竟是瑞麟公主。 数月时光,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眼前这位公主的感情很复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沉默,瑞麟公主只是引领她,步入了园子。 秋枫庭很大,穿过一扇雕花的月洞门后,是一片幽静的竹林,穿越竹林,又见一方碧波荡漾的池塘,假山嶙峋,奇石罗列。 假山之后,是一片精致的花坛,花坛旁,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深处,沿小径前行,一座六角凉亭隐于绿树丛中,枝思齐正坐在亭中。 枝意和心中不畅,语调夹带着讥诮之意,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父亲身陷囹圄,而你却在此处安享悠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咳咳!” 枝意和自顾自的落坐石凳上,背对枝思齐喝了口茶。 “和姐姐,咳咳!一路劳苦,咳咳!” “齐儿!”瑞麟公主忧心忡忡地为枝思齐抚顺气息。 “身子不好就在屋中卧床休养,跑这闲情逸致什么!”枝意和口出刀锋,心却柔软,虽未回头,却已伸手为枝思齐把脉。 脉搏细弱浮散,如同秋日的最后一丝清风。 枝意和这才转过身,仔细去瞧枝思齐,这才察觉他身形瘦削,皮肤苍白,似乎能透过光线看见下边的血管。双眼深陷,眼眶周围是深深的青灰色阴影,尽显疲惫与憔悴。呼吸轻浅,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格外费力。 枝思齐抬起手,手指细长,关节突兀,动作迟缓,仿佛每一点力气都需精心计算,生怕消耗过多,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散:“和姐姐,临终之际,还能见你一面,我也算是了了一桩憾事。” “你体质孱弱,这我是知道的,怎的会到如此境地?”枝意和心脏跳的极快,这是她的弟弟,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瑞麟公主泪眼朦胧:“自允太医故去之后,齐儿的身体每况愈下,虽遍访名医,却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齐儿……” 枝思齐拍了拍母亲的手以示安慰:“母亲,如今姐姐既然来了,我亦可安心将父亲的嘱托交付,虽不能一家团聚,但能够有姐姐陪伴,却也是极好的了,不是吗?” 瑞麟公主泪眼婆娑,哽咽难言。 枝意和望着枝思齐那双不甘的眸子,语气冷然:“什么嘱托不嘱托的,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来人!速将齐公子搀扶入室!” 只见一男子熟练地弯下身躯,稳稳承托起枝思齐的双腿和脊背,将其背出凉亭。 “怎么会……竟是连行走都困难了吗?” 瑞麟公主点点头,悲痛万分:“先是食欲不振,接着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再后来即便是不吃也吐,齐儿一直强撑着,恐怕等不到你来……” “之前外祖父在时,可有留下药方?” “有的,只是那药房存放在宫中,也是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去,都是有去无回,最终只能不得不放弃了……” 此时,枝意和想到和风的面容,自己或许,可以找他一试。 于是她迫不及待来到书房,将思齐的病况告知,恳请他能施以援手。 她十分清楚自己这一举动有多大的风险,可她依然,信任和风,会帮助她。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大骗子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陆离地洒在枝意和的肩头,却难以融化她心底的冰霜。 枝思齐找到她时,她正双手捧着骨灰坛,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上的泪痕未干,好似在与手中的坛子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坛身古朴,而她的眼神,却比坛中的骨灰还要沉重。 “和姐姐。” 枝意和手指拂去额前的碎发,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怎么不在屋中休息?” “闻你在此,故而……想来陪陪你。” 枝意和轻轻抚摸枝思齐的头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谢谢你,让我能与外祖父再次相见。” “我们撤离皇城之际,棺椁太过显眼,不得已……” “我明白,未将外祖父独留允府,我已感念至深。” 枝思齐拧眉道:“那日变故,太过波谲云诡,我也派人调查允太医遭何人毒手,谁知毫无结果,上元节夜,宣德楼外的所有相关人员,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枝意和一掌拍在案几上:“哼!那卖糕点的老妇人面目,我刻骨铭心,死都不会忘记,若是被我抓到她,定要让她尝尽,比蕻蕖莙更狠辣的苦楚!” “对了,和姐姐,这数月来,为何你音讯全无?” 枝意和目光稍显柔和,将枝思齐推至阳光下,自己也搬来太师椅,与他并肩坐下:“哦,我在闹市中遭人刺伤。”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间。 “什么?!”枝思齐激动得咳嗽起来,像是气息阻塞一般,艰难地喘息。 “没事儿了已经!表叔,就是尽先生,他救了我,将我藏在山中,这才躲过一劫。”枝意和拍着他的背部,为他顺着气,面色平静地补充道。 “和姐姐,尽起这人颇不简单,我推断,父亲大计之所以被封元鷐父子抢占先机,与这位神秘莫测的尽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枝思齐的一字一句仿若晴天霹雳,震得枝意和心神一颤:“怎么说?” “记得那日,母亲与我得知允太医不幸中毒的消息后,火速遣人通知了父亲,父亲即刻令我亲赴允府,引领府中全数人撤离至三川。 待我赶到允府时,府中正预备丧事事宜,禾姨未能说服老夫人,我只得按照父亲的意思,强制带他们离开。 却不料中途竟遇皇外祖母的拦截,其举止甚是奇怪,仅言要带走念哥哥与虹姨,我困惑不解,正欲问清缘由,岂料又有一伙人突然杀出,将我们重重包围。 皇外祖母率领言家军与那伙人激战,眼见势微,老夫人遂令我携带允太医遗躯与禾姨突围,无奈对方高手如云,我体力又衰,终究未能将禾姨安全带离。” 枝意和眉目微蹙,若有所悟:“那后来出现的这伙人,可是尽起所指使?” “也唯有是他,父亲一向缜密,鲜少信任旁人,唯有这位尽先生,忽然冒出来,伪装表叔身份,骗取了父亲的信任。我已深入调查,自封元鷐为帝之后,此人便销声匿迹,再也不曾露过面。” 枝意和撕扯着自己的嘴唇,心中暗自回想:难怪这“表叔”那么久都不再出现过,起初尚有信件往来,后来直接消失,原来是个欺世盗名的大骗子!怪不得屡屡试探我是否有所记忆,想必是因为我确实一无所知,所以他才放弃了我这条线,真是可恶! 枝思齐继续说道:“和姐姐的伤可有大碍?当时可有看清那人的面目?” “早没事了,就是留了好大一条疤。必须得看清了!莫名其妙,我招谁惹谁了我。” “大概也是那个尽起派去的,既能因此就能承了救你的恩情,还能将你变相软禁,借此要挟父亲,刺探家中秘辛。” “言之有理。哦,对了,这枚戒指又是何种玄机?”枝意和取出那枚白玉戒指。 “姐姐应该已经知晓,父亲为了保护姐姐,救助了……” “哎!打住!那不过是以我的名号,掩饰他勃勃野心罢了!” 枝思齐笑笑,接着道:“目前,我们有七万三千余众,遍布各地州县官府、仕宦乃至民间,此枚白玉戒,便是可号令众人的‘虎符’。” 枝意和轻轻一嗤,将戒指抛向枝思齐怀中:“喏!现在给你了!” 枝思齐接过戒指,细细端详,缓缓言道:“姐姐若不喜欢,无需佩戴此戒,众人也会识得你的。自父亲收养他们起,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描绘一幅姐姐的画像,因此,但凡是我等同袍,纵未亲睹姐姐真容,亦能第一眼便辨识出你。” 枝意和心中涌起一丝触动,如同初春嫩芽在心底悄然萌生,既柔软又脆弱。 枝思齐不知从哪掏出一幅古雅卷轴来,递至她手中:“和姐姐,这位是父亲所画,画中人是祖母的贴身侍女,江遇。她是……” “停!无需多言,我已尽知。她带走了西启国宝,你们找不到她,对吗?跟我说也是没用啊,我也找不着啊。”枝意和双手一摊,无奈中表示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和姐姐,吾命悬于一线,唯一的遗愿,便是助你,完成父亲所托。若是从前,我身份尴尬,介于两国之间,尚存顾虑。可如今,皇外祖父囚于深宫,我等亲人亦被封元鷐所禁锢,和姐姐,你还要继续作壁上观?” 此言一出,枝意和默然伫立,手中把玩着画卷,不发一词。 “民间舆情汹涌,欲以舅母之血平息众多冤魂,封元鷐父子正是民心所向。姐姐一路走来,想必也有所闻,战火将起,彼时,我等家人何去何从?无辜百姓又将何以为继?” 枝意和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一粒沙子,渺小到掉进大海都激不起一点涟漪,然而此刻,她好像需要包罗世间万物,心生怜悯的是她,袖手旁观的也是她。 枝意和不动声色地展开画像,转移话题:“单意和玉饴他们有消息了吗?我尚有一事相托,我养伤期间,玉团一直陪在我身边,既然知道尽起不可靠,自然是要早日将玉团接过来才是。” 枝思齐会心一笑:“姐姐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便是,无需通过我来安排!已经收到了单意传的信号,他受伤藏身林中,玉饴亦在其侧,我们的人已前往接应。” “这就好。”枝意和目光落在画上:“这个人我会设法寻找,你别操心了。勿要过于消极,姐姐自会想办法救……等等!这……这个人……” 枝意和愣然,她以手遮住画像上女子的眼睛,看了又看。 “怎么了?” “这个画是爹爹画的,那他印象中江遇,就是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模样对不对?” “嗯……是这样。” “我见过这人!” 枝思齐目光如炬,恨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此话当真?!” 枝意和扶着他,温言抚慰:“我追查食婴怪案时,曾拿了她女儿的镯子,其女惨遭横死张仙庙中,我还送她与她儿子回家来着!” “好!姐姐!太好了!我这就派人去寻她!” “不妥,她隐姓埋名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找到,应是相当谨慎的,这样,我这就亲自启程回京!” “不可!姐姐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能再冒险回去!”枝思齐急忙阻止。 “这样好了,我正欲接玉团,不如修书一封,要她无论如何,将那妇人引出皇城一见。” “如此……也好。”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醉酒 枝意和跑回自己房中,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修书数页,详述近日经历,尤其是,无论江遇是否信任,总之,务必促成她与江遇见上一面。 不过短短几日,玉团的回信便翩然而至,信笺上仅寥寥两行字:“OK!保证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每隔一日,她都会收到和风的来信,枝意和仅拆阅了第一封关于外祖父药方的信,其余的均被她压于砚台下。 她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果说,害死外祖父的尽起是始作俑者,那么,和风与他父亲,也算是背后的罪魁祸首吧。何况外祖母他们仍被其父亲囚禁于牢狱之中,她又岂能与他再有任何羁绊呢。 她仅以很官方的感激之词回复了他,便将此事暂且抛诸脑后。 自她获得外祖父的药方后,思齐的病情的确有所起色,但疗效微乎其微。药方中所列药材平常无奇,并无珍稀之品,不知外祖父是否还有其他抑制病情的秘方。 亦或是……药方并不完整? 枝意和晃晃脑袋,虽然与他相处时间不久,但她就是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枝意和帮助香香姐找到了王家,但是喜哥儿的姑母除了看哥哥过世,痛哭了一场,塞了些银钱后,就借故离开了。 枝意和心怀愧疚,决然肩负起照料他们余生的责任,香香姐日复一日地照料喜哥儿,同时兼在厨房帮工,忙碌中,日子也逐渐变得不那么难过了,只是喜哥儿被打断了一条腿,恐怕余生,都要依赖拐杖行走。 玉团时隔一旬才终于传来信笺,信中道:江遇防范之心甚重,借助破案之功,以为儿子谋差事为名,终于获得首肯,现已成功接上江遇母子离京。 枝意和算算日子,料想他们也就这几日就会到了。今日又收到单意与玉饴安然无恙,不日抵达三川的消息,枝意和心中欢喜,想到瑞麟公主为了缓解思齐疼痛,所酿的石榴酒,早已垂涎欲滴。于是趁夜深人静之时,她独自潜至酒窖,窃取一坛,偷偷回屋独饮。 不料门刚阖,便闻涂画叩门之声:“少主,四色酥糖已至,可要送入室内?” 枝意和纳闷儿,白日里查铺子时,夸赞糖铺酥糖美味,莫非掌柜见她多吃了两块,就巴巴儿地给送来了? “少主?” 枝意和放下酒,开了门:“给我吧,多谢!明日记得去「聚兰斋」帮我付钱,可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关上门,懒得点灯,捧着酒坛子就喝了一大口,浓烈而复杂的香气瞬间窜入鼻腔,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瞬间席卷而来,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胸口,仿佛一条火龙在体内乱窜,引得她有些眩晕。 枝意和暗中拆开糖纸,欲以糖果缓解口中辛辣,却触碰到纸上微妙的凹凸痕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她立时好奇的开灯察看,对着光亮处,展开整张糖纸,上面赫然显露出几个字:你窗外的灯笼要我问你,是否愿共数星辰。 “这什么?商家的小心机?”枝意和边自言自语边漫步至窗畔,不由自主地推开了窗棂,,一丝清爽的风掠过脸颊,如同细软的绸缎,带走了心头因酒精激荡的热浪,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蓦地,一双手掌抓住窗沿,随即,一个清晰明朗的头部轮廓“嗖”地一下显现在她眼前。 枝意和还来不及开口,已被他捂住了嘴巴,那人在月华下轮廓益发深邃,下巴线条分明,鼻梁挺直,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微风轻拂,几丝黑发随之飘扬,枝意和这才辨清了来人的面目。 “你个登徒子!你怎么!” 枝意和刚要伸手去打他,和风却已先她一步,捉住她悬空的手臂,再次掩住她的口。 和风静静凝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忧伤,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情,让枝意和不禁有些紧张,她错开他的视线,感觉一抹滚烫从颈项一直攀爬至自己耳畔。 和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略一俯身,贴近她耳边,低语询问:“糖果滋味如何?” “吼!是你送的糖?!” “你不回我信,我只好来找你了。”和风目光在她脸上停留。 枝意和摸着自己滚烫的面颊,语无伦次道:“喝了点儿酒,有点上头。” 和风一个跃身,跳进屋内,捧起酒坛闻了闻:“玉泉?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烈的?”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喝!我私底下烟酒都来的好吗!”枝意和傲娇地抢过酒坛。 “哼~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说得好像你对我了如指掌似的。”枝意和不甘示弱地又猛饮一大口,张大了嘴,眼泪夺眶而出,呼吸急促,还稍微有些喘不上气来。 “唉,你何苦逞强!”和风一把夺过酒坛,重重地放置于桌面。 枝意和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酥软,不得不手支撑在桌子上,愤然指着和风质问:“你个登徒子!又翻窗户!你说!你来干嘛!有什么目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和风将枝意和揽入怀中,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肢,让她的身体半顷在自己的胸膛,为她拭去泪水。 枝意和嘴里就跟没了知觉一样,心跳很快,鼻涕充满了鼻腔,擦拭不尽,也不会哼鼻子了,手和胳膊不仅软麻无力,还有点发抖,甚至连和风递上的手帕也难以握住。 和风看着枝意和使劲拉伸着她自己的嘴巴和舌头,慌张无措地为她擦着鼻涕和口水,本只是想见她一面便离开的,却不料一直照顾她至晨曦微露。 枝意和醒来时,发现自己握着和风的一只手,而和风,正倚靠在床头,闭合双眼,呼吸均匀而深沉,一缕发丝落在额前,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床沿,手指微曲。 他身上的衣衫略显松散,领口微敞,露出他修长的脖颈和健硕的胸膛线条。 枝意和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惊愕地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只记得她被喂喝水,努力想要吞咽,但嘴角却不停地颤抖,水流难以控制,宛如一个智障。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的衣襟,确实还有些潮湿。 她尴尬地连鞋都顾不得穿就跑了出去,一种既狼狈又滑稽的姿态,蹲在转角角落处,大脑一片混沌。 “少主?!您……怎么在这儿?”涂画满脸困惑地向枝意和投去探寻的目光。 枝意和心头忽地闪过和风的身份,旋即努力镇定心神,挺直了身子,淡然吩咐道:“那个……今日不必打扫我的房间了,谁都不准进去!还有,劳烦你烧些热水,我想沐浴,谢谢。” “少主不是都睡前沐浴吗?怎的今天……”涂画瞥见枝意和脸上的凝重,于是不敢继续发问。 直至沉浸在温热的浴桶之中,枝意和的心灵才略感慰藉,稍稍有所好转,她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再见和风!如果他敢把昨晚之事泄露出去,她一定!找人打断他的腿! 一双手熟练而温柔地抚上她的头皮,轻柔的按压,前所未有的轻松使她大脑中的杂念逐渐消散,身心舒畅至极。 随着指尖恰到好处的揉捏与旋转,在她肩窝处施展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精准而细腻,枝意和猛地睁开眼睛,欣喜若狂地尖叫:“玉团!啊啊啊啊!真是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3章 琵琶 枝意和赶到厅堂时,江遇母子听到动静,整衣敛容,略显拘谨地同她打招呼。 “枝娘子,感激您帮助我找到女儿,并为我儿子安排差事,实在让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江遇的母亲激动地说。 枝意和亲切地搀扶江遇坐下,缓缓说道:“婆婆请坐,您舟车劳顿,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还要劳烦你们在此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马好连忙接话:“娘子哪的话!娘子为小妹洗清冤屈,还惩治了强抢小妹为妾的恶人,现还给我这粗陋之人安排差事,我马好愿为娘子效劳,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枝意和观察江遇的表情,轻描淡写道:“不必如此多礼。只是让你们背井离乡来到三川,你们住得习惯就好。” “习惯的!习惯的!”马好连声回应。 枝意和见江遇始终正襟危坐,想着不能操之过急,于是安顿好他们住处后,便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马好成了院中的一名花匠。枝意和每天都会与他“偶遇”,同他聊上几句:“小马哥,我看你小妹的镯子很是别致,是你亲手制作的吗?” “回少主的话,我哪有那样的手艺。那是我娘的镯子,原本就是给小妹做嫁妆的。” 枝意和好奇地问:“哦,那是……祖传的宝物吗?” “嗯,应该是吧。” 枝意和继续试探着问:“那么,你母亲有没有为你留下什么娶妻的物件呢?我看你们来时……行李也没几件……” “没有了……为了给我和爹治病,家中能卖的,都卖了……” 枝意与感慨道:“听此遭遇,想必当年你们所受伤势极为严重吧。上次送你们回家,观察到家中情况确实贫困,大概家中的财物已经被尽数抵卖。” 马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表示:“不怕少主耻笑,我家中,向来如此的。我爹科举了半辈子,也就是个秀才,平日就是抄抄书,写写对联为生。” “这样啊……那你们受了伤,哪来的银两治病呢?你爹去世,又是如何安葬的呢?” 马好叹了口气:“哎!少主所言极是,这我倒是从没想过。不过娘刚来家里时,确实很贵气的,穿金戴银的,可能就是为了我们,所以把这些都变卖了……” 枝意和不禁疑问:“等等!你说,你娘到家里?” 马好立刻紧张地纠正:“没有,没有!我随口说的。”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了解,枝意和得知江遇与其夫君是十几年前才迁往京城的。尽管生活清苦,但他们仍选择迁往皇城,想必也是有所目的。 枝意和盘算后,决定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去找江遇摊牌。 一番寒暄后,枝意和这才进入正题:“婆婆,其实帮您和小马哥,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爹爹的娘亲,曾有一位贴身的侍女,因为战乱,她们主仆二人失散,我爹爹多年来,也在寻找这个照顾他多年的姐姐,因此画了她的画像,遍处寻找呢。” 江遇听后并未动容,枝意和继续道:“当我看到您时,便觉得倍感亲切。回家后我仔细对照父亲的画像,简直就是年轻二十岁的您呢!” 枝意和略带幽默的语气渐渐收敛,神色庄重地展开画像:“如果您亲眼看到这幅画像,定会惊叹其与您简直一模一样。” 江遇微微一笑,淡然回应:“能与姑娘家中画像相似,实是老婆子的荣幸。我能有此福气实是难得。” 枝意和坦然道:“婆婆可能有所不知,我其实是西启人。我父亲寻我祖母多年,一直不得所踪,如今对我来说,可谓是流离失所。我父亲一生都在努力寻找回家的路,而我的家人也都被关在牢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外漂泊。” 江遇眉头不经意地轻蹙落在枝意和眼底,她倏然握住她的手,神情庄重地说:“婆婆,您是知道的,我姓「枝」。” 江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错愕地定格在那一瞬间。 枝意和盯着她的脸,轻声细语道:“爹爹常述他儿时趣事,他很顽皮,喜欢在河边扑蝶,屡屡坠入水中。为了爹爹的安全,祖父在方塘遍植荷花。每到夕阳西下,祖父与祖母便牵着爹爹的手,在花园散步。婆婆可也在花园中漫过步?” 江遇嘴巴微张,下颌不停颤抖。 “婆婆有耳洞吗?听爹爹说,我祖母患有眼疾,必得戴耳饰才行,这是个家族遗症,您摸摸!我也穿了耳洞呢!”枝意和引着江遇的手,去触碰自己的耳朵。 “婆婆是否拥有银杏叶耳环?瞧这画中女子所戴的刻花银戒指,与婆婆您女儿的手镯纹样颇多相似之处呢。婆婆……” “姑娘!”江遇打断她的话,双手慢慢探上枝意和的眉骨,顺着鼻梁向下,从鼻翼两侧延伸至耳际,指尖在下巴处停留。 “婆婆……” 江遇嗓音艰涩:“姑娘提及画中女子,老奴确曾相识。” 枝意和兴奋地握紧江遇衣袖,声音提高:“婆婆!” “她已经死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枝意和微愣,疑惑地问:“婆婆此言何意?” “她未能完成小姐所托,遂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枝意和静待片刻,不见下文,不确定地问:“何人所托?何须自尽?” “那日,她家小姐原本是能够逃脱的,可为了救她,腿上挨了一箭,为了完成两国使命,她家小姐只好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她,奈何她不争气,腿软滚下山坡,整整昏迷两月有余。 待她醒后,已经变了天了,国没了,家也回不去了,连小姐、公子都没了消息,她就只好等,等人来寻她。可她等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她早就被遗忘了。 于是她嫁给了救她的书生,倾尽所有积蓄,助他读书,抚养他的子女。 她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也未尝不可,谁知有一天,她带着小女儿上街买料子,就那么冲出来了一伙人,把她女儿夺了去。 她无力抵抗,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报官,才知道抢她女儿的,是兵部侍郎白大人,她的相公被打断了脊骨,儿子也被打的躺在床上不得起身。 后来,她女儿为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留在白家做了偏房。虽得几分宠爱,却没有子嗣,正室、侧室对她非打即骂。 再后来,女儿寻得机会,回家了一趟,她陪女儿去拜送子观音娘娘,好不容易怀上了,却从此消失不见了。 她们官也报了,夫家也找了,都无所获,她相公被夫家打成重伤,儿子也浑身是血,可他们家根本没有银钱治病。 为了相公和儿子,她卖掉了小姐留给她的,唯一的至宝。她拿着钱,请了大夫,赶到家时相公已经撒手人寰,儿子也昏尼不醒。 处理完后事,她自知有愧于自己的小姐,所以她掐死了自己,以死谢罪。” 江遇缓缓道来,枝意和静默几秒,终于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二字:“卖了?那……卖给谁了?买家长什么样子?卖的是什么?听说是件乐器,可是真的?多少钱卖的?” “是一把琵琶,卖给了一位老妇人,车中还有位小娘子。” 枝意和眼睛睁的愣大,瞳孔似乎在尝试吸收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眼白暴露得比平时更多,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 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手臂和腿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呆立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章 染坊 “哎!姑娘,听这位婆婆讲述的琵琶样式,怎么那么像我们之前送给芑郡主的那把啊?我记得好像就是你和夫人一起买回来的吧。天哪!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玉团紧随枝意和脚步,一路喋喋不休,枝意和恍恍惚惚间,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可是我看着那把琵琶,除了工艺精湛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呀!难道这就足以被誉为西启珍宝?世人皆言西启丰饶,我看着,似乎也不过如此……” 玉团仍旧自顾自言,见枝意和无动于衷,于是晃了晃她的手臂:“姑娘?!姑娘~你想什么呢?难道是想……晚上吃什么?还是……” 枝意和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我是想啊,你说那把琵琶,那么多人寻它,结果它悄无声息地在我们家藏珍阁里放了那么久。” 玉团摇头晃脑,笑吟吟道:“难道,这就是天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等枝意和开口,玉团又兴奋地言道:“姑娘!你说,那把琵琶会不会藏着什么藏宝图?或是……藏有可以覆灭整个西启的大~秘密!” 看着玉团夸张的表情,枝意和甜甜一笑,娇俏道:“那琵琶不是没什么用啦?毕竟,现在也没有西启了啊~” “对哦!那就是里面藏着藏宝图!根据地图,我们就能找到一座山的金银财宝!天哦!还等什么!我们这就速速回京,找芑郡主要回琵琶吧!” 枝意和被玉团晃得头痛,一头栽进被子中:“哪有那么简单啊!” “姑娘~难也要去找啊!夫人小姐还等着我们呢!说不定我们找到金山,就可以招募军队,然后就可以救夫人小姐出来了!” 枝意和自被窝中探出头来,神色间深以为然:“有道理。” 玉团正傲娇地摇晃着脑袋,欲再言之际,门外忽闻涂画声音:“少主,该启程了。” “好!”枝意和轻声应答,于镜前略整云鬓,随即与涂画一同前往染坊。 玉团一路之上,满腹牢骚:“姑娘如今真是事务繁忙,今儿个查乐坊,明儿个巡酒楼,日日都不带闲的。这驸马爷真是会给你添麻烦,弄出这么些产业来,恐怕累不着你!想当年我们在皇城,哪有这么多事儿要忙啊!” 枝意和放下账本,抿着小嘴,缓缓道:“玉团,我这数日忙碌下来,方才深知民间生活并非如我所想那般轻松自在。你可曾听闻过‘枇杷粉’?” 玉团摇摇头,枝意和解说道:“是将枇杷树的树皮晒干,再以石磨研成粉末,食用时以开水冲泡,便成糊状。很不可思议对不对?然而喜哥儿告诉我,这不过是民间常态,司空见惯了的。” 我每日去巡那些铺子,看着三川城的楼台水榭,小桥流水,花木扶疏,我都想到,这一砖一瓦都是由百姓们肩负重税所筑的。 每一百石谷物,就须上缴二十石作为税赋,丰年还好,如果碰上天灾人祸,也不得减免。还有那些各种什么‘人头税’、‘盐税’、‘铁税’,甚至还有‘剩女税’!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不必说明理识字。信息闭塞,愚昧迷信,寒门难出贵子,富贵世代相传。疾病无医,缺医少药,小疾终成大病。 我现在才有些理解爹爹,亲眼目睹故土因战乱、饥荒,无数黎民颠沛流离,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亲人散落四方。白发人送黑发人,骨肉分离。父亲如今能救济如此多人,实乃伟业。 这数万人,与其说是爹爹为我撑起的一把保护伞,不如说是他将其交付于我,期望我能够巩固这片庇护之所。” 玉团一时讷讷,枝意和嗤笑着环抱住她:“好啦~你若是觉着无趣,也不必陪着我的,你可以四处转转,替我搜罗些好吃的,好玩儿的。” 玉团微微一笑,乖巧清澈,温言软语:“嗯!那我一会儿送姑娘到了染坊之后,我就自己跑出去玩儿!给姑娘带好吃的!” “行!带上施展!” “不用!不用!让他跟在姑娘身边,我一个人自在得很!只要姑娘不丢下我,自个儿又消失不见就行。” 枝意和弯眼一笑,轻“哼”一声。 枝意和轻提裙摆,踏进染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草木染料的特有香气。 染匠们或蹲或站,身着围裙,手戴木制手套,将布匹浸入染池,学徒们则在旁学习,偶尔帮忙,染池中布匹翻动的水声与染匠们低语交织。 枝意和随坊主在一处阴凉之地坐下,谈论着染坊的日常经营与技术创新。坊主介绍着一种新发现的植物染料,其色泽更为艳丽,持久度更高。 望着一旁的晾晒区,布匹如瀑布般垂挂,一匹匹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宛若流动的彩云。枝意和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回忆。 每当阳光明媚,外祖母便在庭院中架起晒衣架,抖开一床床被褥,让棉被铺满整个庭院。晒过太阳的被子,散发着香香暖暖的阳光味道。 这时,她会穿梭在晾晒的被褥之间,想象自己在一个充满阳光气息的秘密花园中奔跑。干爽蓬松的触感,像是抓了一把夏日午后的微风,既有空气的流动感,又不失棉质的柔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外祖父在家的话,他也会笑着弯眼钻进被褥中与她嬉戏追逐,她总能因为自己矮小的身高,看得清脚下的路,跑得更快一些,将外祖父远远甩在身后。 枝意和出神的走到晾晒的布匹中间,指尖摩挲布匹。此时的她,已经不像儿时那般可以清楚的看清脚下的路了,她的眼前被一排排各色缤纷的布匹覆盖,忘却了来时的路,也迷失了要去的方向。 如同疾风中骤现的幻影,衣角带起一阵风,就在她不经意间扭头的瞬间,和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阳光碎片般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被布匹的色彩温柔的包围,就像是电影中精心编排的桥段,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枝意和的心跳在这一刻加速,和风的眼神中闪过惊喜与温柔,嘴角微微上扬,时光仿佛就此停滞,他们之间,无言胜有声。 和风步履从容,不疾不徐地向她一步步靠近,停立在了她的面前,距离如此之近。 “阿和。” 和风刚一开口,枝意和转身欲逃,却被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跑什么?”和风洋溢着挑衅的笑容。 “你个登徒子!你跟踪我!”枝意和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哎呦——喂!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我可是伺候了你一夜!动不动就跑!显摆腿长是不是!”和风故作疼痛。 “谁要你管!”枝意和奋力挣扎,却是怎么都摆脱不掉,于是对准他的手腕狠咬一口。 和风并未松手,枝意和却见他腕上还留有一圈黑色的印记:“你没按我所说的去做吗?这印记怎么至今未退。” “怕疼,你给我治。”和风撒娇的口吻,将手伸在枝意和面前。 枝意和“呸”了下,不屑一顾:“你堂堂太子,留在这儿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阿和,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保证,不让父亲找到你,并且帮你寻回你的家人。” 和风的话如果放在以前,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绝对头也不回地就走掉的,可是她现在需要进宫找阿芑,还需找出救治思齐的良策……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章 听故事 枝意和敛眸几瞬,随后以微笑回应和风:“那——你放了我爹?” 和风毫不犹豫的回答:“好啊。” 枝意和始料未及,狐疑道:“真的?” 和风目光专注,轻柔地擦过她的发尾,然后提出条件:“你若嫁给我,这样一来,我自然不会对岳父大人加以为难。” “你个登徒子!我!”枝意和被他挡住打向他的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喂!我好歹也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也不委屈你吧!” 枝意和嫌弃地撇嘴,做出呕吐的动作。 “哼!” 眼波流转间,枝意和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可以带我见见阿般吗?还有葶苎、阿芑。” 和风稍显犹豫:“这个嘛……” “切~还太子呢!一点实权没有。”枝意和讥讽道。 “何时启程?” 枝意和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脚步声传来:“少主?您在里面吗?”是涂画的声音。 “来了!”枝意和高声回应,随后对和风道:“我们京城再会?” “一起走。”和风转瞬已不见踪影。 两日后,枝意和安排完各类琐事,便带着玉团又踏上的回京城的路。 她与和风在三川城外汇合,貌似他也有急事要处理,行程颇为匆忙,就连路过玉饴、单意养伤的小山村都没做停留,就这么顺利地进了京,进了宫。 “你不住在东宫?你就这么把我俩带进来了?”枝意和大为震撼。 和风回应道:“明日为夏祭之日,宫中正忙于祭祀仪式。你可趁此机会前往女学馆,路径你应熟知。” 枝意和接过令牌,心领神会:“原来如此。” “不可久留,叙旧后,就尽快离开,别惹事,明白吗?”和风提醒道。 和风再三叮嘱:“你不可久留,叙旧之后,务必尽快离开,避免惹麻烦。” 尚未至卯时,皇宫内已响起舞蹈、音乐、诵读经文的喧嚣之声。玉团的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好,枝意和出门时,她仍在沉睡中,打着呼,磨着牙。 或许是受和风交代的影响,枝意和今日行事尤为顺畅,令牌在手,畅通无阻。 就连文渊阁也无人阻拦她的进入。阁内的猫咪已不见踪影,木栏杆上积满灰尘,枝意和并未多留心,径直进入查阅书籍。因自己近来记忆力有所下降,遇到相关记载,她还会将书籍藏于背包中带走。 与昔日的女学馆相比,现今这里守卫森严,层层士兵把守,却连锁都锈迹斑斑,院落中,野草茂盛,还有不知名的野花绽放。 她首先来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庭院,推开院门,就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憩息。摇椅吱吱呀呀地,伴随着微风轻拂,缓缓地摇晃着。 老者双目紧闭,脸上洋溢着平和而宁静的笑意,如同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仅余下这片刻的静谧。他的一只手轻放在摇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持着一把蒲扇,偶尔扇动几下,驱散闯入的飞虫。 “陛下。”枝意和轻声开口。 听到动静,封为初缓缓地挺起身,脸上肌肉略显僵硬,低唤一声:“书韵……” 枝意和鼓起勇气,走向前:“陛下,民女枝意和。” “哦,和儿啊,你的祖父……” “外祖父已经去世了。” 封为初眼睛轻微眯起,伴随着点头,又重新躺回摇椅。 枝意和默默无言,躬腰一礼,准备离开。 “小齐亦与你血脉相连,京墨既已离世,就将过往一笔勾销吧!”封为初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 是朕昔日独断专行,行差踏错,可是小齐何其无辜,十多年来,他所受的苦,也该结束了。” “陛下之意,民女……难以理解。” “京墨因朕的赐婚不满,在瑞麟诞下小齐之后,便在小齐体内留下了蛊虫。你既是小齐的姐姐,这仇恨,就到此为止吧。” 枝意和断然不信,语气冷肃:“外祖父才不是那样的人!小齐体弱,是因为公主当年是吃了言熏华研制的蛊虫!葶苎、知予也都是如此!” 封为初错愕:“好孩子,寻到你弟弟,小齐现如今没有了京墨压制蛊虫,或生异变,身体恐怕江流日下。救救他吧。” 枝意和心中忐忑:“您怎么会知道蛊虫一事?” 见他缄默,枝意和追问:“所以您一直知情,那为何置若罔闻?” 封为初依旧沉默不语,枝意和咬唇,决然道:“陛下在此安歇,民女先行告退。” “你入宫所求,究竟为何?”封为初忽地开口。 枝意和装作没听到,径自离去。 “勿步你父之后尘!” 这话使得枝意和驻足,她反问:“陛下所指,是何后尘?” “忆安所做之事,不过蚍蜉撼树,朕素来袖手旁观,无非是顺水推舟,不欲挫其勃勃雄心。” 枝意和闻言,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不禁哑然失笑:“陛下自诩操纵乾坤,然而,难道不也正困于这四方天地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为初听闻,却是放声大笑:“你呀你!与你祖母相较,简直如出一辙!” 枝意和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精神状态令人堪忧。 “也是这么个节气,她就站在结香树下,穿着一袭白衣,如同脱俗的仙子。” 封为初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枝意和摇摇头,心想这位至尊皇帝,恐怕真的被禁锢久了,已经发癫了。 “小和儿想听故事吗?”封为初指向旁边的木桩,示意她落座,不等枝意和回应,便自顾自地叙述起来。 “朕少时,母妃仅为宫廷烹茶的婢女,父皇的后宫宠妃可以随意打骂凌辱她,我们母子吃不饱,穿不暖,虽则艰苦,但尚能相依为命,聊以卒岁。” 直到父皇,为保自己能够继续挥霍,掌权,于是割地求和,赔款无数,还毫不犹豫地将我,送去了西启。 朕的日子,是在监视与猜忌中度过的。每一餐饭食,都可能是毒药;每一场宴席,都可能是陷阱。 异国他乡,言语不通,风俗迥异,为了母亲,朕只能忍辱负重,低头做人,忍受着身份的尴尬与屈辱。 直到那日,遇见了你的祖母。我因饥饿过度,晕倒在一棵树下。 在饿得即将殒命之际,书韵救赎般地出现在我面前,为我递予一盘酥饼,干涩难咽,她便跑至池塘边,用手掬水喂我。” 后来得知,书韵的日子亦是充满艰辛,然而她始终坚韧,还引我结识众多良友,丰烨、箹苏、立安。 我与他们志同道合,彼时,战乱频发,瘟疫横行,民间十室九空,百姓易子而食,锅里人骨比比皆是。 人们用人的腿骨制作骨簪,头骨制作酒杯,祭祀大过于天,为了挽回国家的颓势,人们就只是祈求神明,甚至进行活人祭天。 于是我们深谋远虑,决心改写历史。在丰烨的劝说下,西启终于放我重返东离,我慢慢结交权贵,执掌政权。 映仪加入其中,更是如虎添翼,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我们计划在两国对峙交锋之时,丰烨与立安假意被俘,以此为交换条件,得到皇室掌控三大家族的秘密,再由书韵亲自护送,以此脱身西启。后箹苏与京墨在暗中转移三大家族财产,以削弱西启的实力。 但天总不遂人愿,尽管我已控制了父皇,把握了朝政,可还有身为嫡长子的嘉礼太子,他得知书韵独自前来东离后,命东宫侍卫假扮匪盗,劫了车队。”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6章 取琵琶 枝意和心中暗忖:“哎呀呀~这是我听到的第几个版本啦!”虽然好奇心巴不得想再多听一些八卦,但是表面上,她还是保持沉稳之态,有些木讷地静坐在那里。 封为初沉浸在回忆中,神色凝重地娓娓道来:“我们赶到时,书韵已身受多箭,气息奄奄。京墨与箹苏虽迅速为其拔箭止血,却仍束手无策。 箭头有毒,书韵昏迷不醒,唯有天下第一针林鸿,具备为其施针排毒之能。于是立安火速赶往曼陀谷寻找林先生。可我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啊,嘉礼暗谴杀手,立安为保护林先生,命丧客栈中。而林先生,也从此失了踪迹。” 枝意和终于按捺不住,插话问道枝意和:“那我的祖母呢?后来醒了吗?” 封为初缓缓颔首:“醒了。” “那她是如何得到救治的?” “和月香。” 枝意和脱口而出:“那不是我们家的……” “正是,整整十日,京城所有的伤病者,都因「和月香」的效力,无医自愈。” “祖母既然醒了,那她现在在哪里呢?陛下为何要将她藏起来?”枝意和咬着嘴唇,等待他的答复。 封为初却是放声大笑起来,可枝意和瞧着那笑容,倒像是初春的冰河,表面勉强铺开了一层薄薄的阳光,底下却是刺骨的寒流。 (天呐,可怜的祖母不会是被这个霸道皇帝强制爱吧,那也太惨了吧!这要是被爹爹知道了,那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拯救祖母。) 心中千回百转,枝意和仰起头,眼神斜着对方,冷哼一声,随手将手中的丝帕用力一甩:“陛下!请您告知我祖母的下落!” “你也认为,是朕,将她藏匿了起来?” 枝意和有些意外,神色迷茫:“那……难道不是您刻意隐瞒,否则我爹爹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祖母?” “那朕且问你,你与你爹爹,每年上山祭拜的,又是何人啊?” 枝意和彻底懵了:“啊?” “自朕得知,忆安为你祖父建造衣冠冢时,朕便将你的祖父、祖母合葬于那里。” “啊!您说我祖母早就……所以我每年所拜的,竟然真的是……”枝意和语无伦次。 “「和月香」的确唤醒了书韵,只是她得知你祖父为了她……万念俱灰,将你爹爹托付于你的外祖母后不久,便离我们而去。”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告诉爹爹呢?他这些年来,一直以为祖母都还在人世!” “那时他还年幼,大家都以为他尚未记事。吾辈的一切谋划,就是希冀后世子孙,能够生于清平之世,长于无忧之时,享有自由之风。 因此,我们一致决定,对忆安隐瞒一切,只愿他这一生,心怀善意,所见皆为世间美好,所闻尽是天下太平,身处文化繁荣之境,精神富足,岁岁无虞。” 枝意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心下微颤,缩了缩指尖:“谁知爹爹不仅记忆力超群,更是将复国视为终身之志,渴望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 “当我们有所察觉之时,已然步入覆水难收之境。故朕令其与瑞麟结为连理,一方面出自朕之私衷,愿与书韵结为秦晋之好。另一方面,则是将他置于朕之监察之下,以此制约其行径。” 枝意和心头被一把无名火煎烤着,忍不住低声腹诽:“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真是自视甚高,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明明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可阐明的事理,却偏要故弄玄虚,以致误解更重。” 想解释又放不下威严,想流泪又只能故作姿态,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真是虚伪!” ,封为初一改初始之态,眼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嘴角缓缓上扬,笑意渐浓,整个面容都变得生动起来:“你啊你!” 枝意和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蹙起眉头。 “小和儿,你要代我,代汝外祖父,多去看看你祖母、祖父,记得捎上一壶好酒,哎!今生恐怕,是再也见不到喽!” 枝意和脾气又软了下来,温声道:“您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不止我祖父祖母,还有知许,我爹爹,我一定一字不差地都帮您带到!” “无庸赘述!时辰已晚,速去寻觅汝所要找之人吧。”封为初挥袖,又躺回摇椅,闭目养神。 枝意和不敢有丝毫懈怠,行了一礼后,匆匆赶往他处庭院 “阿和?!”封芑看到她,惊讶大于喜悦,担忧道:“你怎么进来了?难不成,你也被抓来了这里?” 望着封芑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儿,枝意和忙解释道:“我溜进来的!阿芑,我赠予你的那把琵琶,可在?” “琵琶?” 枝意和言谈间,挽起正在摘野草的封芑:“对呀!对呀!快带我去看一眼,说不定有机会救你们出去呢!” “怎么会在这里!自然是在九曲亭。” “啊!那不是还得跑一个地方!”枝意和沮丧地垂下肩。 “你寻琵琶有何用?又是怎么进到这里的?思齐近来可好?新皇可有颁布旨意,如何处置我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封芑连珠炮般的问题令枝意和难以应接:“阿芑,时间紧迫,这些疑惑,待我们下次见面再为你一一揭晓。现下我急需借用你的琵琶,不知可好?” “那是自然,本就是你……” “行!那我就先告辞了!你照顾好自己。替我向太孙和葶苎问安!”枝意和不再拖延,也来不及再与阿般叙旧,着急忙慌地往九曲亭方向赶。 “都怪听故事浪费了太多时间!哎!失算失算!就该最先找到阿芑,拿到琵琶再作他计。害!误事!”枝意和嘴里嘟囔着,步入九曲亭。 尚未踏上台阶,便听闻楼上传来异响。 “喀嚓”。 (不是荒废了吗?!怎么还有人。) 枝意和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藏于身后,隐于楼梯转角静待。 不过须臾,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枝意和探头向上望,眼前映入一抹粉色宫装,一名宫女手中提溜着一金色物什。 待那女子下楼,枝意和渐渐辨认清晰,她手中所持——好家伙!可不就是她送给阿芑的那把象牙琵琶! 什么鬼啊!难道自己刚刚又被人监听了?和风?!可恶! “玉团?!”枝意和惊呼。 “咣!”琵琶从楼梯上直直摔下来,她的一声叫喊,也吓的玉团大惊失色。 枝意和赶紧捡起琵琶,并把玉团拉至角落安抚她:“摸摸毛!吓不着!别害怕!是我!是我!” 玉团惊慌失措:“姑——姑——姑,姑娘。” 枝意和生等着她把这两个字吐出来,才叹了口气,打趣道:“团团!不错嘛~不要太聪明哦~” 玉团支支吾吾,好像还是惊魂未定:“姑娘,我……我……” 枝意和学着她的口吻:“我……我……我,哈哈哈哈!你也太好笑了!变聪明了,胆儿却变小了!还好遇到的是我,这要是被抓到,你不得吓死了!” 玉团挠挠头:“谁让姑娘突然出现,真的吓人!” “早知道我们昨天就应该沟通一下,你说我怎么会想到跑去女学馆呢?他们突然被拘,怎么会同意把琵琶一起带进去,以供他们每日吟诗作曲!害!我真是!脑子瓦特了。” 玉团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笑道:“对呀,我醒来不见姑娘,便猜想姑娘定是来这里取琵琶,谁曾想没见到你,所以想着先独自取了回去等你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7章 玉柱 枝意和与玉团刚出九曲亭,一群侍卫突然冲了出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带走!”领头的侍卫甲胄耀眼,眼神犀利,声音冰冷。 枝意和立马掏出令牌:“慢着!我是……” “偷盗宫中财物!押入四执库!”为首的侍卫言辞凿凿,语气不容置辩。 玉团挺身挡在枝意和面前:“放肆!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东宫牙牌!此乃太子殿下之物……” 侍卫们一副肃杀的模样,不由她分说,神色冷漠地夺过琵琶,反剪二人双臂,将她们押送入监,并粗鲁地将她们推进了牢中。 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你们真是大胆!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放我们出去!”玉团大吼大叫着。 鞭子“嗖”地一下,在空中划出,“啪”地一声抽打在玉团身上。 “再啰嗦可就不止一鞭了!”狱卒轻蔑地“呸”了一声。 “玉团!”枝意和与玉团紧紧相依,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此刻沾满了尘土和血迹,与这阴暗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 四周,是冰冷的石壁与铁栅,角落里的老鼠对新来的囚客毫无兴趣,自顾自地寻找着食物。 “姑娘,怎么会这样!”玉团痛得捂住伤口,双眼通红。 “这个和风!八成是被他利用了!琵琶被他夺走,还将我们关在这儿,可恶!”枝意和心中愤然,撕下裙角,简单地为玉团包扎。 “可是……太子也不知道,我们寻琵琶是为何啊。” 枝意和冷冷一笑:“哼!即便不知,我们借其入宫,他也能猜出我目的不纯了。害!” “不是吧,我觉得……他并非……。” “静观其变吧。”硬邦邦的床板上还残留着不知名的污渍,枝意和认命地掏出帕子,在床沿一角抱腿坐下。 阴冷的牢房里,时间仿佛凝固,玉团靠在她身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枝意和睡也睡不好,动也不敢动,只好闭上眼睛,想方法逃出去。 自己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在于找到国宝和交出组织的领导权。但是一旦交出,恐怕他也不会放过自己,可能还会连累到外祖母。 只有把这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有与他谈判的资格,看来,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先破解琵琶上的秘密才是正解。 那……那把琵琶有什么特别?材质?做工?还是弹奏的曲调? 害!早知道,就该学一学弹琵琶的,现在狗屁不懂! 枝意和感到自己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低头一看,玉团正拿着她的裙角与她手臂上缠着裙边作比较。 “你干嘛呢?”枝意和问。 玉团趴在她腿上,漫不经心地答道:“姑娘撕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撕外层的宫女装,偏撕了内里的浣花锦,这料子,整个三川就一匹,真是可惜了。我得比对比对,回头让玉饴在给你重新缝回去。” 枝意和随口接道:“那你可得仔细比对,若丝线有缺,花纹可就难以完全吻合了。” “可不是。姑娘你看,这些看似各不相同的落花流水图案,却能完全拼接成新的图案。这就是陇西绣娘的巧夺天工吧,真可谓是寸锦寸金呢。” 枝意和灵光乍现,嘴里反复嘟囔着:“怎么拼都能拼上?怎么拼都能拼……” 牢中光线昏暗,她费劲地观察自己的衣裙,联想到了琵琶背面一百多片象牙饰片。 这是不是就是拼图呢?只要将它们全部打乱,然后再重新排列组合,就能拼成一个新的图案。 枝意和回忆着那一百多块六边形,脑海中不断幻化出新的拼图。 “枝意和!”铁门豁然打开,狱卒如雷贯耳的嗓音震得耳膜生疼。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什么人!知不知道你们抓的人是谁!放开我们姑娘!松手!你们要带我们姑娘去哪儿!” 玉团声嘶力竭地与几名狱卒争执,枝意和毫无招架能力,任凭他们将她拖出大牢。 在被押解的途中,她都还在头脑风暴,拼凑图案。 直到她被人强制按伏在地,她方才惊觉,抬眼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巨大的盘龙柱撑起高耸的穹顶,高台上龙椅矗立,其后是一幅宏伟的山河图屏风。 (宣政殿?) 这里她是来过一次的,然而相较往昔,现在更显奢靡。 随着一声悠长的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只见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皇冠上垂着珠帘,随着他的走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皇帝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向宝座,双手置于扶手之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俯视着朝堂之下的枝意和。 枝意和被迫跪地,向皇帝行礼。 “想的怎样了?可有什么独到之处啊?”帝王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 琵琶被抛至枝意和的眼前,她抬头望向那高居龙椅上的皇帝,惊愕地发现,他的面目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扭曲得令人心惊胆寒。 恐怖的暗红肌肤,粗糙且布满坑洼,一道道扭曲的瘢痕如同邪恶的藤蔓,肆意地在脸颊上攀爬蔓延。双眼的轮廓在褶皱中显得有些歪斜,嘴唇像是被烈火熔蚀过的残垣,边缘参差不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枝意和噤若寒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为何不开口!” 一声断喝,一支毛笔朝她飞过来,还来不及闪躲,已经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额头,笔杆从肩膀落到地上,殷红的墨汁仿若夺目的血珠,在她浅色衣裙上晕染开。 枝意和身体一震,瞪大眼睛看着台上的皇帝,满是惊愕与不解。 “陛下问话,竟敢不答!” 枝意和被人一脚踹在地上,她略有些狼狈地爬起,整理被弄皱的衣裙。 “你!” 身后的人还欲对她动手,被皇帝制止:“哎!罢了!小丫头,扳指交出来吧。” 枝意和泰然自若道:“民女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你与封为初,说了什么?”皇帝继续追问。 “不过闲聊一些前尘往事而已。”枝意和回答。 “小丫头,再不老实回话,可就要吃些苦头喽!” 枝意和内心忐忑不安,她可不想被严刑拷打,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陛下想知道什么?” 皇帝不耐烦地招招手,就在枝意和一头雾水之际,一人被拖拽着摔在她身边,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破了洞的气球在漏气。 他的样子狼狈而凄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一道长长的血痕从眼角蜿蜒至脸颊,嘴角也破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一道道鞭痕、瘀伤纵横交错。手臂上,青紫色的瘀伤深深嵌入肌肤,有些地方还渗着血珠,仿佛刚刚被无数根细针扎过。 枝意和虽辨认不清面前的人,但太阳穴却是不由得突突的跳。 抓他进来的人一脚踩在他的腿上,他只是“呜呜”地大喘着气,枝意和这才注意到,他的膝盖处的伤口最为严重,皮肉外翻,周围是大片的青紫,他每挪动一下,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陛下这是何意?”枝意和疑问道。 皇帝只是换了个坐姿,趴在地上的人顿时被扯着头发露出整张脸来。 “玉……玉柱?”枝意和不太确定地唤着他的名字。 那人变得激动起来,“呜呜”个不停。 “玉柱!”枝意和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玉柱,凄厉地呼喊:“玉柱!” “此等顽劣之徒,日夜喧嚣,扰得朕不得安宁,朕遂令人割其舌,方得片刻宁静。”皇帝语气轻松地说道。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和风受罚 枝意和霍然站起,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愤怒地指向龙椅上的皇帝,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厉声谴责:“你这个暴君!” “别碰我!放开我!” 尽管她满是不屈,然而却身不由己,被身后的人死死控制。力量压制着她的肩头,使她无法站稳,最终还是“噗通”一声,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枝意和目光依然直直地盯着台上的皇帝,脸涨得通红,嘲讽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帝’吗?!以强权为剑,以恐惧为盾,你以为自己能主宰一切,其实你的统治就是建在流沙之上的城堡,看似雄伟,实则不堪一击!” “看来她的舌头也不想要了。”皇帝轻飘飘地一句话,两名侍卫便上前扣住她的双手,另有一人拿着把匕首朝她逼近。 玉柱奋力抱住其中一人的腿,却遭到无情踹开。 “玉柱!”枝意和急切呼唤,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尔等不得擅动我!倘若我身受损伤,陛下仅有区区八万兵马,而言家军则拥众二十余万。我若有不测,我背后七万民众必倒戈相向,投靠言家。届时,陛下即便以昭定帝为质,皇城亦难保不失。陛下难道未曾思量此节?!” “你敢!!”皇帝怒火中烧,立刻下达命令:“将允家之人悉数推出斩首!” 枝意和顿时消了气焰,眼中满是忧虑:“我看谁敢!你以为靠暴力和压制就能让百姓臣服吗?你这种昏庸的统治方式,就是在自掘坟墓!” 皇帝轻蔑一笑,置若罔闻。不多时,空青、包师傅、广白等人被押解着步入了殿内。 他们看到枝意和,激动地唤她名字,枝意和尚未来得及与他们交谈,刀光剑影间,侍卫手起刀落,广正直挺挺地倒在了大堂之上。 枝意和惊恐地尖叫出声。 皇帝嘴角上扬,放声大笑,目光趣味盎然地注视下方,随意一指,包师傅已是惊恐得埋头蹲在地上,剑光掠过,长剑从背部插进他的身体,他就那么僵直倒地。 枝意和一下子瘫软在地,众人慌乱不堪,接着就有数人手臂被砍伤。 “住手!你们快住手!”枝意和撕心裂肺地喊叫,想要挣脱束缚,奔向他们,可还是只能通过无能的嘶吼发泄情绪。 “都住手!”和风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声音冷冽。 “见过父亲。”和风恭敬地行礼。 “嗯,受过刑了?”皇帝问。 和风“嗯”了一声,伸手扶起正哭喊中的枝意和。 枝意和想要甩开他,却发现他脸色惨白,向后望去,他的背部和臀部的衣衫被鲜血浸透,一道道鞭痕和杖痕交错纵横。皮肤像是被撕裂的破布,翻卷着,红肉暴露在外,血珠还在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沿着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枝意和难以置信地望着和风,她原本对他,是满怀怨恨的,是他将自己诱入宫中,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亲人惨死眼前。 然而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却又软了,她想询问他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受到如此重的刑罚?他不是太子吗? “父亲,儿臣已查实。枝忆安所创立的组织,每年都会收到他亲笔绘制的画像,众人以枝意和为尊,纵使未见过她本人,也能一眼辨认出。即使持有扳指,他们也只是认人不认物的。” 皇帝眼角轻挑:“依你所言,朕当真还对她无可奈何了?” “正是,父亲且宽心等待,如今军中以及各商铺、官宦人家之中,均有他方耳目,何不借此女,一网打尽。届时,尽可随父亲随意处置。” “你!”枝意和愤愤不平,刚想要反驳,手却被和风捏的生疼。 她默然不语,咬紧牙关,硬是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已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宣政殿出来的了,玉柱与广非等人又被带了回去,枝意和心中五味杂陈。 和风始终紧握着她的手,直至她被强拉硬拽上了轿辇。 枝意和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用力地闭上眼睛,心中暗暗发誓,离宫之后,定要摆脱他的掌控。 “阿和,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和风身体先是微微前倾,然后毫无力气地瘫软在她的怀里。 枝意和惊恐万状,本能地伸出双臂将他接住。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她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 “喂!和风!”她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她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恐惧,紧紧地搂着他,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毫无回应。 “枝娘子!”裴泛舟惊慌失措地看着枝意和。 “看我做什么!叫太医啊!”枝意和满脸的担心,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少主……少主吩咐务必要安全送您离宫。” “出宫回府!快!” 马车在宫道上疾驰,枝意和依旧呼唤着他的名字,她不知他遭遇了什么,只能无助地抱着他,期盼他能早日醒过来。 (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医赶到后,虽催促众人退下,但枝意和执意留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医一点点地撕去粘连在肌肤上的衣衫,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新旧伤痕交错,从他的后颈一直蔓延到腰部,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 新伤与旧伤叠加之处,更是惨不忍睹。新伤的红肿将旧伤的瘢痕映衬得更加明显。 枝意和突然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很强烈的酸楚感。目光凝重,紧紧胶着在他身上,目光中流露出怜悯,甚至想要把他的痛苦通过眼神全部吸纳在自己身上。 终于包扎完毕,待得太医宣布他无恙,枝意和方才决心离开,岂料却被裴泛舟叫住:“枝娘子还是要狠心离少主而去吗?难道您对少主深受重创的因由,就没有半分好奇吗?” 枝意和的双眉紧蹙,良久,眉宇间依旧无法释怀。 “枝娘子,主公将您的家人囚禁,以此相挟,此乃主公私心,非少主之意啊!少主又有何辜!他为了你,屡次忤逆主公,得知你被主公抓了去,便自请五十鞭之刑,只求能够将您从囹圄中解救出来。 还有您计划逃出京那次,你以为少主对此毫不知情吗?主公一心欲除之而后快,是少主拼死护佑,以取得西启的宝物,掌控您手下的七万兵马为条件,方使得您与家人得以安宁度日。 少主千叮咛万嘱咐,可娘子还是在张仙庙露了脸,导致圣上颁下严令,务必将娘子擒拿,一旦掌握娘子手中的兵马,便立刻问斩。 于是,少主这才忍痛作出放娘子离京的决定!主公布防全城,所以我们明知娘子赠予的五彩丝线暗藏剧毒,却依旧戴于手上;明知龙舟队中人人可疑,却依旧亲眼看着少主甘为诱饵,助娘子安然出城! 枝娘子,少主实在是身不由己,恳请娘子,莫再将他抛弃!” 裴泛舟跪于她面前,枝意和略退后一步,凝神沉思:“可他终究还是骗我回来了不是吗?还诱我入了宫,玉团至今还关在牢中!” “不是这样的!是主公认为得不到您背后的七万兵马,所以想要一举歼灭,主公得了三川的城防图后,正欲发兵攻取三川,少主这才假借说服娘子之名,孤身前往三川与娘子相见!” “说服?他休想!”枝意和冷哼一声。 “正是,少主也深知娘子必然不会归顺,故而打算先将娘子接回京城,以此迷惑主公。”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发热 枝意和原本紧绷的脸渐渐舒缓了下来,那股冰冷的决绝慢慢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柔情和不忍。 “那便等他醒了再做定夺吧。”她步履轻盈,返回屋内,安坐在床榻对面的罗汉床上。 “遵命!”裴泛舟喜形于色,为她斟了一杯清茶:“多谢娘子!” 枝意和轻嘘一声:“小声一点儿,莫要惊扰了你们少主安谁。” 裴泛舟尴尬地挠头一笑,枝意和不耐烦地遣他外出探听玉团消息,她自己则静坐罗汉床,凝视着和风,心神飘渺。 她还从未体验过如此错综复杂的情感,在他面前,她总能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她明明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一想到他还遍体鳞伤地躺在这儿,她就想守在他身边。她明明内心对他很抗拒的,可每次见到他,她却总是莫名的心生欢喜。 内心两种相反的力量拉扯着,她认为和风是值得信赖的,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可每当想要完全敞开心扉去相信的时候,抵触的情绪就会悄然而至,不断地发出警告。但她心底又清楚他是值得的,于是就在这种矛盾中挣扎,两种感觉在心里搅成一团乱麻。 枝意和想,也许这是某些过往经历留下的阴影,也许就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想要靠近,同时又想退缩,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一盏明灯,既渴望温暖,又害怕靠近会被灼伤。 “阿和,救我……阿和……”和风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痛苦和不适。 枝意和忧心忡忡地走近,只见他眉头紧紧地皱着,眉心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嘴唇苍白,干裂起皮,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涂抹了一层浓重的腮红。 “快传太医!太医呢!”枝意和急切地高声呼喊。 金桃泪流满面地跑进来:“这该如何是好!陛下下旨,严禁医官为殿下诊治!刘太医和阮太医已返回宫复命了。” “紧闭门窗,速去取些冰块和酒来。” 枝意和将一坛酒倾入盆中,以纱布蘸酒,细心地为和风擦拭身体。 裴泛舟小心翼翼地将和风扶成侧卧,枝意和则指导他们如何擦拭,便准备出门等待,却听和风含糊不清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枝意和犹豫之际,裴泛舟已将和风交托于她,她无奈地耸肩,接过了浸有酒精的帕子,擦拭和风的额头。 从眉心开始,沿着额头向上擦拭到发际线,然后再从太阳穴向额头中央擦拭,她的动作轻柔、缓慢,重复两三次后,将帕子移到颈部。 沿着颈部的两侧,从耳后开始,正欲向下擦拭锁骨上方时,却让她注意到,和风的右耳耳垂的后面,有一点凸起。 枝意和一边摸着自己的耳垂,一边去碰和风的右耳,同样的穿耳洞后的凸起让她心头一紧,她把帕子浸湿,在和风的右耳耳垂处揉搓。 一点一点的揭开帕子,她的怀疑被一点点印证,和风的右耳,赫然显现出一个微小的圆形孔洞。 眼前那帕子上的褐色斑迹,如同一滴浓墨滴入她心灵的湖泊,令她脑中一片茫然,唯有嗡嗡声在耳畔回响,身体似被抽空了力气,双膝无力,内心更是无尽的茫然和惊愕。 步履蹒跚,她跨出房门,将帕子递于金桃手上。 “枝娘子,少主情形如何?枝娘子?你还好吧?” 枝意和的听觉与视觉逐渐模糊,瞳孔瞪得极大,只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晕眩感席卷而来。 她从混沌中醒来,喉咙干渴得要燃烧起来,她有气无力地呢喃:“水……水……” “水!拿水来!” 枝意和听到耳边和风的声音,迷糊中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和风托起她的后脑勺,拿着茶杯,把杯沿慢慢凑近她的唇边,轻声哄着:“喝点水,就会舒服些了。”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 清凉的液体沿着喉咙缓缓滑下,但因为喉咙刺痛得难以吞咽,水在喉咙处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咽下去。 “阿和,好些了吗?” 和风的面庞贴近她眼前,待看清他的容颜,枝意和瞬时想到了他骗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将头转向了一边。 “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都怪我,我应该事先与你说清楚的,我发誓,以后遇事一定与你商量,绝不自作主张……”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声音,枝意和抬手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说道:“殿下伤病未愈,还是卧床休息吧。” “泛舟告诉我,是你为我擦拭身体,我才退了热,谢谢你,阿和,你……” “殿下!烦请您出去!”枝意和伸手,下达逐客令。 和风察觉到她的情绪,意味深长凑到她面前道:“害羞了?” 枝意和长呼了一口气,骤然坐起身,双手抱腿,掷地有声:“表叔!你还有其他什么身份吗?” 和风愕然,心慌意乱地钝住,不知所措,无言以对。他想了很多理由搪塞,但他说不出口,满心愧疚,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床畔角落,静静等待她的审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叔无话可说吗?”枝意和尝试让自己静下心来,听他的解释。 和风感受到她的声音疏离冷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一颗心似坠入冰窟中。 “看你的反应,是表叔无疑了。”枝意和冷笑一声,讥诮道:“毕竟也没男子的肯穿耳的,表叔也定然后悔当年自己做的这个举动的吧!” 和风不假思索地断然回应:“不会!” 和风见她不予理会,续而道:“西启皇室女子,每逢酷暑严寒之际,都会患上眼盲之症,只有在耳垂处施针方可重见光明,你当时坚持不肯,我本以为,只要我陪你一起,你就会应允了。” 枝意和对此依旧不屑一顾。 和风沮丧道:“实则,我想你记住我,想你每次对镜梳妆时,都会想起我。” 枝意和嘲讽道:“表叔真是风趣,那时便已对我有所图谋。” 和风怅然若失:“是你忘记我太多次了……” “我们自相识之始,就是你假扮我表叔身份欺骗我父亲,谋取他的信任后,你与你父亲谋得天下,又以假身份闯入我的生活,从始至终,我们之间,全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皆为虚妄。 我至今甚至都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我对你虽也有利用,可每每也都是尽心帮你,而你呢?口口声声说助我一家团圆,结果呢! 玉柱被割了舌,广正和包师傅在我面前丧命,看着我长大的空青他们被砍伤,不知有没有得到救治!还有玉团、我外祖母,她们也不知道怎样了……我爹爹更被你害的关在地牢中,那曾经挥毫泼墨的双手,如今却日日戴着镣铐……还有虹姨,也是因你而惨遭横死,我甚至都没能看她最后一面……” 枝意和说到痛心之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话语断断续续,被抽噎声切割得支离破碎。 那双原本灵动如水的眼眸,此时盛满了泪珠,眼眶泛着红,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一眨一眨间,泪珠便沿着脸颊悄然滑落。 和风手指伸出去又收回来,不敢有丝毫的莽撞,就那样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她的距离,眼睛却一刻也不敢从她身上移开。 枝意和哭到力竭,手指着和风命令道:“你!你必须要护送我离开京城!这是你欠我的!你听到没有?!”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封尽起 和风坐在床沿,背对着枝意和,落寞地说道:“对不起,阿和,我不能放你离开。” 枝意和呼吸一滞,喃喃道:“殿下还是要将我禁锢于此,是吗?” “阿和,为了你外祖母,为了你的爹娘,为了……”和风语调一顿,神情恍惚,接着说道:“你暂且留在这里,好不好?” “你越是拖下去,越是对你无益。我回京前,就与思齐约定,若我半月内未归,他便投靠言家军。彼时,你们毫无胜算。” 和风微一颔首:“还有。” 枝意和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恰逢和风回首,两人的视线在暗夜中交汇。 和风始终直视着她,抬起自己的手,一点点向她的手靠近。 枝意和有所察觉,急忙将手缩入怀中。 和风的手停在半空,黯然地回过身去,声音柔和如水:“阿和,你想了解我的往昔吗?” 枝意和无心回应,她现在一心想要逃离这里。 “我娘,曾是西启空桑家,二小姐空桑芯苒的贴身侍女,随她嫁入大皇子府,大皇子和丰烨命丧东离之时,空桑芯苒已是身怀六甲。 西启覆灭之际,空桑家弃她这个皇妃不顾,自行逃生。恰逢空桑芯苒难产,生死攸关之时,被我父亲所救。 我父亲死里逃生,由东宫卫率护送,辗转逃到了西启境内,本以为可以修生养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却不料昭定帝能在朝政未稳之时,突袭西启,一举而定乾坤。 我父亲不仅救下我娘他们,还请了医婆为空桑芯苒接生,可惜,空桑芯苒生下一名男婴后,便香消玉殒。” “那个孩子,莫非才是,我真正的表叔?”枝意和不确定地问。 “是。空桑芯苒弥留之际,为这个孩子起名:和风。” 枝意和方才抬目望向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我娘十分感念父亲的救命之恩,父亲自从火海中逃生,每逢疼痛折磨,母亲总是默默相伴,忍受他的打骂、发泄,岁月流转,我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父亲仅用一支簪子为信物,便换得我娘的甘愿以身相许。 我降生之后,父亲为我赐名——封尽起,寓意其复仇之路,风和尽起,顺应天意,得以天助。 父亲对我极为苛刻,每月都有严格的考核,只有通过,方能得以与母亲短暂相聚,时限也仅限于两个时辰。自两岁起,看望母亲与和风兄长,便成了我心中无法割舍的执念。 在我八岁那年的一天,我终于有机会下山探望母亲与兄长,却见母亲素衣淡裹,我四处寻觅和风兄长而不得,母亲也只是不停流泪。直至询问裴度,我方知和风兄长已离我们而去。 兄长只比我大八岁,他年仅十六,父亲却连哀悼都不准,仿佛他从未存在于这世间。 兄长去世后,父亲方才透露他的真实身份,至此我方明白,原来他并非真心收养母亲和兄长,一切只为利用兄长的身份,得到西启旧部的支持,以此助他重返东离。 自那以后,父亲对我施加了更为严酷的要求,逼迫我补回比和风兄长短缺的八年时光,我的生涯被书卷和剑影所充斥,与母亲的相聚也缩减至每季一次。从此,我就不仅是封尽起了。” 枝意和望着他遍体的伤痕,堪比阿般,她开始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人。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枝意和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温软。 和风并未回头看她,只是肩头低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床沿,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轻松:“确实如此,所以我屡次尝试逃跑,都被裴度抓了回去,被父亲一顿好揍。” 枝意和抱紧被子,斜靠在墙壁,问道:“你现在,还想逃吗?” 枝意和始终都认为,英明神武的皇后娘娘终将率领言家军攻破城池,昭定帝也迟早重新掌控朝纲。 因此,她心想,如果他表明欲逃离他父亲的意愿,她将不遗余力地带他离开,让他从此不再受制于人,只做纯粹的自己。 “当然,自从母亲也离世后,我没有一刻,不想离开那个疯子。” 枝意和心中欢喜,没想到他的回答如此果断,她靠近他身边,冲他莞尔一笑:“那么,你随我走吧,过往种种,我只当你是身不由己,只要你助我救出家人,我愿原谅你,我自认自己颇为富有,足以供养你一生!” 和风定定地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好啊!” 枝意和双眼圆睁,欣喜若狂:“真的吗?我们何时行动?需要制订什么计划吗?” 和风见她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要去闯地牢,他握住他的双手,温言软语:“你先别激动,走之前,我也还有一些未了之事。” “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来解决!” “一直以来,我都在调查兄长和母亲的死因。” 枝意和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便凑近他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母亲因病重,在灵善寺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是父亲的说法。那时,我已与母亲一年未见,起初还有书信往来,但到了后半年,我们竟再无联系,等我赶到灵善寺,母亲早已入土。” “那你为何说,要查他们的死因?你是有什么疑虑?” “且不说母亲,就是兄长,身体素来强健,怎么会数月不见,就突然暴毙身亡。再加上母亲逝世后,寺中僧人尽数换成初入佛门的小沙弥,就连与母亲同室居住的比丘尼也离奇失踪,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跷。” 枝意和点头附和,刚要脱口而出,这肯定是与你爹有关啊,突然意识到言辞有所不妥,随即婉转道:“那你,是否曾向令尊询问?或是有无向可能知情者探询?” “父亲历来只教我以学业为重,至于他人——他们无不遵从家父之命,自然不会向我透露一二。” 枝意和思考了一下,鼓足勇气说:“那个……或许有些唐突,就是……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兄长,或是你母亲的遗体上找线索?” 和风冷冽的眼神蓦地投向她,枝意和不禁向后退了退,缩了缩脖子,歉然道:“抱歉!对不住!我只是……就是……” 和风猝不及防的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拽住她细嫩的手腕,突然的一拽,让她微微一惊,他顺势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朝他倾倒而去。 他紧接着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搂到自己身边,手臂环抱着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枝意和的双手紧贴着他的胸膛,本能想将他们两个人隔开,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脊梁骨一阵酥麻,双腿也有些发软。 她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紧张地绞着和风的衣角。 “阿和,可以说想你吗?即使你就在我身边。” (救命!会不会太暧昧了!) 枝意和的心跳仿佛失控了一般,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怦怦怦”的声音大得她自己都能听见。 她咬着下唇,睫毛不停地颤动。 “与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发了疯的想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和风的双臂像两道铁箍一般,紧紧箍住枝意和的身体,他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头发,他抱得那么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都通过这个拥抱传达给她。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橘子味烟花 “我要……喘不过气了……”枝意和抻长脖子,奋力推开了和风。 和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枝意和脸涨得通红,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赶紧转移注意力:“那个……你……你对画作有所研究吗?” 和风味退了些,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声道:“略懂一些,阿和有何赐教?” 枝意和摇头晃脑,巧妙的避开他的视线,用手势比划着:“那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幅画?绘有八仙、神兽,还有山水之景,花卉更是繁多。” 和风皱眉沉思,拖着长腔沉吟片刻:“要素如此之多,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不曾见识过。” 枝意和噘着嘴,眼珠滴溜溜直转,低声咕哝:“难道不是画?” “嘟囔什么呢?你怎得还对丹青之术感兴趣了?” “做梦梦到了,一定有什么深意,所以想找到细细观赏一番,以解其中奥秘。”枝意和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于是胡乱搪塞了几句。 “那我这几日帮你留意着。” “好啊!好啊!可以加急吗?”枝意和满眼期待,旋即发觉自己反应过大,呵呵笑道:“晚了我怕自己都忘了。” “行~只是,你要随我入军营,我承诺父亲,必要根除军中隐患。” 枝意和腾地站起来,语气坚决:“不行!我绝不会去!” “不过虚与委蛇罢了。” 枝意和义正严辞:“那也不行!我是不会当叛徒的!” “父亲遣人带出玉柱等人,不过半柱香时间,想必他们就被囚于宫中。唯有先消解父亲的疑虑,后方可暗中查探找人。” 枝意和依旧断然拒绝:“那也不行!怎么能因为我的家人,而伤及无辜呢。” 和风无奈叹息,只得妥协道:既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前往军营一行,如何?” “嗯,也罢!表面功夫总是要做一下的嘛!” 第二日,枝意和以防真的有人认出自己,她特意为自己画了粗粗的一字眉,脸上还点了很多痣,她可不能因为自己,暴露人家多年的潜伏工作。 和风见了她,哭笑不得,用手蹭去她右脸颊上一颗痣。 枝意和嗔怪道:“喂!你别乱动啊!这可是我今天的妆容!” 枝意和看他一脸坏笑,没好气地关心道:“你今天换纱布了吗?这么着急做什么,过两天去不行嘛!你爹也真是的,还不准人给你医治,他就你这一个儿子,也不怕……” 枝意和眼见和风脸上愈发凝重的神色,话语戛然而止,转而安静地坐在一旁,剥着橘子。 和风接过她手中的橘子,细心剥离白色橘络,送入她口中。 忽的神秘兮兮地凑近她,悠然开口:“阿和,你想看烟花吗?” 枝意和俏皮地挑起眉头,兴趣盎然地歪头回应:“嗯哼~” 和风轻拈橘子皮,对着她,一道细细的水柱如小喷泉般直直地炸向她。 “呀!”她还来不及躲避,眼睛就被那酸涩的汁水击中,一阵刺痛和酸涩感立刻在眼眶里荡漾开来。与此同时,一些汁水也溅到了脸上,冰冰凉凉的,带着橘子特有的清香与酸涩。 脸上的皮肤像是被许多小针尖轻轻扎了一下,微微地发麻。枝意和闭着眼睛,酸溜溜的感觉在眼眶里蔓延开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破坏这气氛,于是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擦拭。 和风立刻察觉到异样,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对柑橘有所不适?需要我做些什么?是不是闻香囊?还是喝香露?你可有带在身上?” 枝意和捂着脸,从桌上摸了块橘皮,也对着和风挤压,汁水在空中迸发成水花,又分散成无数细小的水滴,如同星子般洒落下来。 “好啊你!竟敢戏弄我!”和风捏住她的脸颊揉搓。 “啊啊啊啊啊!”枝意和又取了两块橘皮攥在手中,两人相互捏着橘皮打闹,整个车厢内都混合着橘子皮独特的清香。 抵达练兵场,士兵们正在进行日常的操练。喊杀声震耳欲聋。 枝意和静立一侧,观赏片刻,感到无趣,便独自在营地中漫步。 她走到营帐前,撩起门帘,窥视内部。营帐里,士兵们的床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被褥叠得方方正正,兵器都有序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每个士兵的床头,都放着他们的家书或者亲人的小物件。 “这应该就是他们在战场上的精神寄托吧。”枝意和正自言自语道。 “不过片刻,就能被你溜走。” “这不是没来过吗,人家好奇嘛!” “都是男人呆的地方,你瞎跑什么!” 枝意和才不理会,她猎奇地在每个营帐前逗留,撩开门帘看。 “有什么好看的!” “哎!对了!你还记得喜哥儿吗?他和村里的孩子们都对你崇拜有加,将你视为英雄呢!不知他们是否在这军营中,若他们得知你来看望,定会欣喜若狂!” 和风颇为得意:“他们哪个地方征来的?我可不得要让他们见识一下,实现他们的梦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和风唤来校尉,校尉又传唤千夫长,如此逐级传递,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等来两名士兵进入帐中。 他们头也不抬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无须惧怕,你们可还记得喜哥儿?他曾多次提及,你们以太子殿下为榜样,你们看!他就是!” 枝意和指着和风,他们二人却还是瑟缩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们别紧张,太子很好说话的!那有空席,你们可以坐下来喝杯热茶。” 他们依旧纹丝不动,枝意和试图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于是随意攀谈:“你们村就你们两人吗?哪位是点子哥?听喜哥儿说,你带的土馍里加了芝麻和茴香,不知吃完了没有?” 二人听罢,似乎更加惊慌,背弓的像一只受惊的虾,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看周围的一切。 枝意和目光干涩地望了和风一眼,和风突然将手中茶杯摔于桌上,厉声喝道:“孤之容貌,竟令尔等不敢抬头?” 两人终于颤颤巍巍抬起头,脸色煞白,只是一眼,便又匆匆垂下头去。 和风略显不悦,脸色严肃地说:“起身答话!” 枝意和看着他们的样子,顿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这些平民百姓,哪曾见过如此场面人,和风又凶凶的,岂不是打破英雄滤镜了。 她打圆场道:“尔等不必过分介怀,太子殿下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只是你们一直不说话,他有小小的尴尬而已。” 和风不满,手拍案几喝道:“如此胆量,何以上战场!” 其中一人终于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启……启禀太子殿下,小的,小的叫刘水。点子是我堂弟。” 枝意和问:“是你身边这位吗?” “不……不是……” 地上趴着的那人双眼瞪得极大,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里面满是惊恐。空洞而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眼角还不自觉地抽动着:“太子饶命!太子开恩呐!” “刘向!”一个大胡子突然闯了进来:“太子殿下!这二人先前逃离军营,因此才诚惶诚恐,是臣管教无方,甘愿受罚。” 枝意和与和风对视一眼,都觉着事有可疑,枝意和开口道:“他们同村的,只有他们两人?” 大胡子回道:“正是。其余人等,均逃出军营,尚未追回。” “一个村的,一起跑了?”枝意和诧异。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离开 “回小姐的话,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何足挂齿。”大胡子回道。 和风垂眸,漫不经心道:“共逃走几人?同伍之人可有受了罚?” 大胡子战战兢兢地回禀:“回殿下,罚了。” “那为何他二人安然无恙,跪于此地?” “是……是刚抓回来的,还未来得及施以刑罚。”大胡子擦去额上的汗珠,转身挥了挥手,两个人就被带了出去。 枝意和听到营帐外板子声起,两个人痛呼声撕心裂肺的,她瞟了一眼和风,只见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正不耐烦地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只好默默坐在一旁。 “既是初逃,这一百板子打过便也作罢,再犯则立刻绞杀,伍内其余人等受罚两年劳役。未追回的逃兵,满七日斩首示众,其父母、妻子、子女、兄弟都要株连处决……” 枝意和听着和风一脸严肃地发号施令,同往日总是嬉皮笑脸的形象判若两人,她想,或许自己并不完全认识这个人。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打完了?一百大板啊!不得打得皮开肉绽的,害!毕竟是喜哥儿同乡,要不还是去看看他们吧。”枝意和心念一动,借口出去透气,步出了营帐。 她四处打听那二人的营帐所在,每个士兵都是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到了帐外,又多方推诿,不愿让她入内,她越发觉得古怪,不顾阻拦,毅然闯了进去。 两人虽都俯卧,面色却是红润如常,压根就不像是刚被打了一百板子的样子,枝意和不假思索,一把掀开被褥,二人衣衫整齐,屁股上别说是血,连衣裳都是完好无损。 两人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跌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给枝意和磕头,外面又涌进来十余人,也齐齐跪地求情。 枝意和被众人围在中间,她不可思议地俯视他们:“你们……你们也太大胆了。” “求小姐开恩!” “都是我出的主意!要杀就杀我!” “关你什么事!你们都别求情,是我自作主张……” “小姐别听他们的,只管绑了我交给太子殿下!” “包哥,只有我还未到弱冠,反正早晚都得死,不如索性擒了我算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枝意和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大喊一声:“都住口!” 帐中登时阒然无声,枝意和随手点了一个人问道:“我且问你,你们为什么包庇他俩?难道就不怕被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言。 枝意和无奈摊开手:“算了,看在喜哥儿的份儿上,我可以替你们保密,只是以后别做逃兵了,以免牵连家人和军中兄弟,得不偿失。”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刘向和刘水又是连连跟捣蒜似的“砰砰”磕头。 枝意和赶紧扶他二人起来:“得了!得了!可别磕了!我本就是来看你们伤势的,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放心!我会保密的。” 枝意和正要离开,却听到帐外和风的声音。 “阿和!说了几遍了,营帐内都是男人,你瞎跑……”和风埋怨着闯进来,看着跪了一地的士兵,又看到刘向和刘水二人,瞬时明白了过来,他气愤地下令:“来人!将他们都拉出去斩了!” 枝意和赶忙求情,和风置若罔闻,当机立断地厉声怒喝:“还愣着做什么!悉数斩首!” 枝意和一时不知所措,满眼惊恐,她抓住和风的手臂,试图想让他收回指令。和风却是坚决地拉她走出营帐。 “兄弟们!与其日日担惊受怕,不如今儿个就反了!我看这太子身边也没带几名护卫,不如挟持他逃出去,若是碰上言家军,咱们把太子交出去,也是大功一件!” “这位兄弟说的甚是!再留在这军营里,还没等上战场建功立业,说不定就也消失无踪了,真不如杀出去,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时间士气大振,一群士兵冲上来,和风的护卫与这群叛兵剑拔弩张。 “大胆!尔等竟然造反!” “反就反了!想活的,便随我杀出去!” 两方人马打了起来,双方挥舞着兵器,奋力拼杀。有的士兵被砍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在疯狂的砍杀,血溅到脸上也浑然不觉。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和风牵着枝意和的手,步履从容地往军营外走。这时,数名身手敏捷的蒙面刺客如疾风般自侧方杀出,为首的一人身形一晃,便至枝意和面前,剑光冷冽,锋刃已逼至她脖颈之上。 枝意和正欲呼喊,目光触及那蒙面人的双瞳,竟然辨识出,这正是她之前询问刘向营帐时,一见她,便面露惊异的人。 蒙面人迅速集结在一起,而和风的护卫也如铁壁般将其护在中央,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蒙面人们,双方互相对峙。 “将她放了!”和风蹙眉,语气凌厉。 “都不许动!若有人轻率行事,她的性命可就不保了!”蒙面人警告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枝意和大概猜到他们的身份,面不改色地跟随蒙面人移动。 挟持她的人在她耳边低沉地道:“还请少主莫要惊慌,我等必不会伤害少主分毫。” 听到他的话,枝意和彻底放下心来,她点点头,决定就此随他们离去。 她身后的人握紧手中的剑,剑柄上的青筋都突显出来,蒙面人们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每一个人都像是紧绷的弓弦,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以命相拼。 和风一手紧握着剑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随时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 枝意和瞥见高处弓箭手们也已经将箭搭在弦上,箭尖直指他们,她立时作出惊恐状:“太子殿下!咱俩好歹相识一场,你可别冲动啊!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保住我命最要紧啊!” 和风焦急地身体微倾,却被其身前的将领牢牢护在身后,轻描淡写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死便死了,岂能胁迫太子殿下!”话音刚落,便欲发号施令。 “不可!” “不可!” 和风与枝意和齐声断喝。 枝意和大喘了口气:“和风!还算你有良心,现在军中大乱,你也别管我了,我们来生再会。”她说着闭上了双眼。 “阿和!”和风疾呼:“我定保你无虞!尔等有何条件!只要放过她,孤无所不应!” 枝意和略微抬眸,凝视他失神的眼神,内心挣扎,难以抉择是否应舍他而去。 然而这份犹豫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外祖母、父亲、玉团,还有那么多亲人都在等着她解救,还有思齐的病情也刻不容缓,她若错失此次机会,不知又要等待何时。 就在她下定决心之际,蒙面人也与和风谈判成功,换来数骑骏马。 枝意和跨上马背,这一次与和风的离别与上次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她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不舍。 她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和风,只见他也迅速跃马追来。 枝意和看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狠狠了心,割破掌心,让血留在地上。 “少主!” “他们给的必不是好马,恐怕我们跑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只有我负伤,他为了我的安全,才不敢轻举妄动。”枝意和回应。 “陶粒!他们果然放慢了!” 枝意和虽心有感触,但仍旧决然地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用力扎在马的身上。 马被刺痛,一声长嘶,刹那间狂奔起来。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去见她 封尽起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枝意和被那群人带走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也许军中暴乱和那群黑衣人突然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她,可当他看到锋利的剑刃紧贴在她的脖子上时,所有的猜测他都不得不暂且放下,他不想忍受她受到丝毫伤害。 他特意命人给他们安排了一批衰老的马匹,可待人寻到这些马时,他们人早已不知所踪。他取下马匹上的发簪,擦净血迹,默默塞入自己的袖中。 之后数日,关于她的消息便渺无音信,他这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又一次被她抛弃了。 被抛弃的次数,他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无论他怎样努力,自己始终都不是她的首选。 兄长走后的第二年,他逐步接管兄长留在京中,安插在各大府邸的情报网。 那些个表面光鲜亮丽,私下里个个肮脏龌龊的大小官吏们,都让他觉得无比厌恶,诸如什么主事为了升官,把自己金钗之年的女儿献予行将就木的上司;或是某侍郎为了收受贿赂,让自己的老母经营茶楼,一壶茶索价八百两银子诸如此类,大官吃小官,小官吃百姓,他看的是烦不胜烦。 这愈发坚定了他想要复仇的决心,国家之所以这么腐朽不堪,就是因为昏君君主的治理。如果是由他来执掌朝政,他定会清明吏治,以仁心治理天下,知人善任、勤政爱民…… 然而,在这些情报中,偶尔也有一些他感兴趣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允府的动态。 “老爷入宫请平安脉;夫人与小姐巡查铺子;小小姐与念公子爬墙出府,因施舍路边一乞丐五十两,引发城中乞丐混战,伤者数名,三生堂负责医药,小小姐被禁足,府中院墙加高尺许。” “老爷入宫请平安脉,归家略晚;小姐私下与驸马通信;夫人赴吏部郎中田升泰家中举办的烧尾宴,小小姐随行,文选司李文植嫡三女李妙言辞不逊,小小姐挺身而出为田家长女辩护,双方扭打,夫人赔付银钱,三生堂负责李妙医药,小小姐被禁足。” “姑娘研制香料不慎引发走水,烧毁家中香坊,老爷请假三日,寻找姑娘;夫人忙于料理修缮之余,寻找姑娘;小姐与驸马私下见面,疑似商讨寻找姑娘下落之事;姑娘藏身地窖两日,饿至晕迷,经救治后,被禁足;” ……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儿颇具趣味。后来,他开始对她心生羡慕,与她鲜明的生活相比,自己的人生如此晦暗潮湿。再之后,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盏指明灯。他发现,无论自己在思索什么,打算要做什么,只要转换了她的视角后,痛苦便减轻了许多,连不能与母亲相见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当他背诵诗文难以记诵时,他会想,如若换做是她,她会怎么做呢?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书卷,转身去做些别的事?于是他放下书,走至庭院中,打了一套拳法,出了一身汗后,神清气爽,重新审视书卷时,竟然豁然开朗,耳目一新; 又遭受父亲责骂鞭打时,他想着,以她的性子,被关禁闭的日子,定然无聊至极吧,她都在房中做什么呢?女红、吟诗这些,她可是不会做的,或许她会想法子偷溜出去,也或是讨好她的母亲,早日获得自由吧。念头至此,他也不再阴郁,而是转变心态,理解父亲的想法,与父亲的下属打成一片…… 她似乎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命人详细地汇报她的一言一行,他迫切地想要知晓她每日的行踪、喜好、习惯…… 当他终于调查到兄长的死因的那日,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毅然奔下山,直冲母亲的居所。他不信是母亲毒害了兄长,兄长陪伴母亲的时日,比自己还要长久,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当他亲眼看到,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受父亲的鞭打,连哭泣都不敢哭出声时,他再也无法忍受,他想带母亲逃离这个男人的掌控,他不愿母亲再因为自己而承受这样一个人的胁迫。 他第一次发起反抗,尽管身负重伤,但他还是凭借坚决的意志打断了裴伯的一条腿,他是父亲的心腹近卫,还有十数名他以为自己永远无法战胜的人,他痛的无法呼吸,但他还是抱起母亲,骑马离开了那座他从未踏出过的巍峨山峰。 他不知道去京城的路怎么走,一路问了很多人,跑错了很多方向,就在城墙映入眼帘之际,母亲告诉他,她沿途留下的记号,她劝他回头,向父亲认错。 他忽得泄了气,信念崩塌,他第一次对母亲发了脾气,愤怒与厌恶交织,她不再是他的软肋,而是刺向他最凶残的一把刀。 他弃母亲在原地,孤身一人混进了繁华的京城。 心灰意冷间,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在忙什么,他觉得人生真是辛苦,他好累。他想最后再见见她,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允府的院墙真高啊!不知是饥饿使然,还是伤痛未愈,他始终无法翻越那座高墙。他蜷缩在一隅,他知道,每日酉时,枝意和都会在府门前等待余念放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姑娘!你慢着点跑!” “玉饴!玉饴!玉柱和玉团回来了没有?富贵儿怎么还没出来!念哥哥都快要到家了!” “富贵儿刚吃完肘子,正是犯困呢。姑娘想吃的凤梨酥、羊舌签、麻团,那可都是要排队才能买到的,哪有那么快回来啊!” 封尽起看着玉饴掰着手指头悉数念叨着枝意和要吃的食物,不由发笑。 他探出身子,目光穿过玉饴,落在她身侧的枝意和身上——她一头乌发如墨,柔顺地垂在身后,只用一根素雅的丝带束起了一小部分,其余的发丝披散着,在微风中飘动,宛如流动的黑色绸缎。 她的小脸圆润白皙,透着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犹如深山间的幽泉。神情流露出天真与无害,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意,温暖而又明媚。时而伸长脖子往巷口望。 铃铛声突兀地响起,枝意和兴奋地挥动双臂,清脆地呼唤:“念哥哥!念哥哥!” 封尽起循声朝转角望去,瞥见余念在马车还未转弯之际,已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同枝意和挥手。枝意和提起裙边,欢快地奔跑过去,裙角擦过他的面庞,若有若无的香气在他的鼻尖氤氲开来,像是一抹无形的丝线,将他的思绪缠绕。 “不是让你别出来接了吗,现下天气炎热,中了暑气,又要头疼了,而且蚊虫繁多,你再生了疹子可如何是好?”余念跃下马车,将枝意和抱在怀中。 枝意和伸展双手,期待地问:“仪式感懂不懂!仪式感!你带了什么给我!” “你还记得我那位同窗吗?他爹下了狱,被大家孤立的那位。他中午只以番薯叶做的蒸饼充饥,我就把我带的吃食都给他了。” “啊!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他应该自尊心很强吧,会不会觉得你在施舍他?” “我也有这些顾虑,所以我说我没品尝过他的这种食物,拿我的跟他交换。” “念哥哥好机智啊!”枝意和爬上余念的背,余念稳稳地背上她,从盒中取出半块蒸饼递给她。 封尽起低下头,不屑地想,这样的东西,还拿回来做什么,直接丢掉就是了。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仇恨 “哎呀!脆脆的!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干巴儿了!” 封尽起惊诧地抬起头,只见枝意和笑靥如画:“他祖母真是手巧,居然会想到用番薯叶来蒸饼,真是别出心裁!” “可不是!明日我就将这些话告诉他,我与你都爱吃他祖母做的蒸饼,以后每日我都愿以我的饭食与他交换。” “那可不行!你哪能天天吃这个!他也不会同意的。嗯……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不如就帮扶他祖母制作蒸饼,让他家里人摆摊售卖,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也有了营生!我们可以每日都买些回来,支持一下他们的生意~” “嗯,有道理。多余的饼,还可以分发给城外的乞丐或是流民,又是一桩善事!” “念哥哥也太~聪明了吧!” 枝意和捂住余念的双眼,余念身体前倾,猛的下蹲,枝意和惊叫着紧抓他的肩膀,两人在嬉笑声中踏入府中。 她,没看到自己—— 封尽起有些失落,是啊,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他抱头倚在树下,或许,自己在这世上,本就是多余的吧。 “喏!我家姑娘给你的,吃了就走吧,也就是在我们府外,若是其他府邸,早就把你打一顿了。” 封尽起抬头,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他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拿着啊!”小厮说着,将食盒塞进他怀里,又道:“我家姑娘说,看你这衣着,之前应该也是富庶人家子弟,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境地,这个食盒你自可拿去换些银两,或许能助你度过难关,愿你能振奋精神,抖掉身上的尘土,使之成为你脚下的路。” 封尽起抱紧食盒,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你家姑娘,可是名叫枝意和?” “哎!你怎么知道?莫非是我们府上的远亲?” 封尽起没有回他,扶着树干站起身,怀抱着食盒离开了允府所在的巷弄。 他到成衣铺子购置了件烟影纱缂丝衫,又在夜市逛了许久,最终在一间头饰店相中一支发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山茶花,他觉得与她那如漆的黑发很是相配。 尽管这支簪子花掉了他全部的银两,甚至还典当了自幼便戴在身上的白玉佩,他却心甘情愿。一想到她佩戴着自己送的簪子对镜梳妆的场景,他就按捺不住的开心。 第二日,他雇人埋伏在余念下学的必经之路上找茬,自己随后挺身而出,如他所愿,成功地跟着余念进入允府。 他知道枝意和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断定她是能认出自己来的,于是他再以答谢赠饭为由,巧妙将发簪相赠,一来二去,他与她之间,也是有了羁绊。 只是他未预料到是,那天枝意和并未如常出门迎接余念,她因起了疹子高烧不退。 他还未能与她再见一面,父亲派来的人,已经找到了他。 他被擒了回去,绑在树上,被父亲鞭打了数十鞭,而后又在烈日下,暴晒了两日,在他以为自己将命悬一线之际,他想到自己尚未送出去的簪子,还有她送自己的枣糕和豌豆黄,他都还没舍得吃,于是他又苟延残喘地挺了过来。 当封尽起戴上人皮面具,以尽起的身份与余念成为同窗的那段时日,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段比较惬意的欢愉岁月。 尽管父亲的人依旧在监视,但他也多少摆脱了些束缚,享受了一段同龄人应有的平凡生活。 枝忆安为余念安排的学业沉重,导致余念往往一旬,甚至一个月都无法回允府,然而,他每日都会收到来自允府的书信、吃食、衣物……五花八门,无所不有,两人共居的斋舍中,满满当当的,几乎全是余念的东西。 每当看到他在写字,众人便戏谑道:“呦!余念,又给你的妹宝疙瘩回信呢!” 余念每次都是微笑着点头,然后继续专注的书写。 随着与余念关系日善,封尽起得以窥见枝意和的书信,字迹潦草,有些字,他甚至见都没见过。 余念也从不避讳,有时还会给他解释信中的那些奇怪的符号:“这个‘栓Q’是表达感谢,不过这里是无话可说的意思,她对禾姨让她学琴很是不满。”封尽起忍俊不禁,她都是哪来的这些奇思妙想。 昭定二十四年的二月十五,时隔五年后,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那天,他在灵善寺亲手埋葬了母亲,正当他黯然伤神之时,潜藏在枝忆安身边的暗探忽然现身,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枝忆安私下与歆贵妃的人来往,并将收到的锦盒送给了女儿做生辰礼。 就在他们话还没有说完时,他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寺中雾气笼罩,待那人走近后,他才看清,竟是枝意和。 只见她身着一件鲜红色的小袄,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一步一步走向他,她那白皙如玉的额间画了一朵精致的桃花,色泽艳丽而不失庄重,仿佛是从肌肤深处生长出来的一朵活花,为她的面容增添了一抹灵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目光被她牢牢吸引,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之中。以至于连她跟自己说了什么都未听清。 直至她的目光穿透虚空,投向自己,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内心的紊乱让他手足无措,他匆忙地坐到石凳上,故作镇定地回应。望着她亲昵地与余念离去,他才缓缓地将视线收回。 后来,他奉父亲之命,冒险偷入皇宫,会见了在宫中蛰伏多年的李絮影。 若不是兹事体大,自己是不会亲自入宫与他相见的,只是在他进入文渊阁时,却见枝意和从后门溜出。他躲在暗处,心下忐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被她发觉。 然而枝意和私闯文渊阁的事,终究还是传到父亲耳中,为了不留后患,父亲决意命人将她除去。 当他得知这件事时,父亲的人已然行动,幸而她机智应对,逃过了一劫。 对于进宫伴读,她是极不情愿的,入宫以后又受了许多冷落和排挤,他很想帮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到她的身边。 于是在清明的这一日,他终将多年未曾相赠的发簪送出,目睹她笑意盈盈地将其插在发间,同她谈笑风生,相得甚欢。 即使,是以表叔的身份。 在赢得枝忆安的信任之后,父亲向他吐露了一段尘封已久的陈年旧事。 多年以来他们一直暗中监视允府,除却因为枝忆安和林箹苏特殊的身份外,还因与允京墨有着深仇大恨的牵扯。 昔日虽是封为初一把熊熊烈火,把东宫烧成了一片废墟,导致整个东宫,除了父亲以外,无一个人逃出来,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允京墨。 他从西启带回东离一种名唤“青僵蚁”的绿色毒虫,被叮咬的人,无法动弹,祖母为了救父亲,不惜以火焚身,将青僵蚁悉数消灭。 父亲虽幸免于难,可他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亲人尽葬火海,至此以后,他日日活在疼痛之中,即使这么多年来,伤口早已愈合,可他夜夜噩梦缠身,终日生活在阴暗之中。 他的心情沉重至极,允京墨是她的外祖父啊,然而他们之间,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血海深仇。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当他到达仙石郡,看到她躺在草地上的那一刻起,他便暗自决定,深埋这份仇恨……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信任 枝意和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三川城,这段时间以来,她写给余念的书信如石沉大海,一句只言片语都没有收到,她很牵挂他,不知他在边关过的如何,是否有跟随言家军回京城。 她决定带思齐与公主前往梦回城,三川城已不宜久留。她推测,和风来三川的那几日,绝非仅仅是为了寻找自己,他必定已暗中探查过城中的秘道和陷阱,他那么聪明,甚至可能对城墙上布置的镭石、滚木、箭矢等防御布置在何处都了如指掌。 思齐的病情依旧未见起色,虽是没有之前那般羸弱,可还是连走路都费力。 枝意和这才真的相信了老皇帝的话,外祖父……竟然对思齐下了蛊虫…… 一向和善温柔的外祖父,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呢?是因为娘亲吗?昭定帝又是什么时候知晓的呢?外祖父的死,会与昭定帝有关吗? 枝意和心情很是复杂,她站在阁楼上凭栏远眺,见公主正推着思齐在花园中散步,思齐有气无力地与公主交谈着,咳嗽声多于言语。 如果贸然启程,思齐一定是支撑不住的,可若是逗留不走,和风领兵来了又该如何应对?不说他们可不可以守住城池,与太子为敌,岂非等同于谋反?可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若是再被他抓回去,解救外祖母他们不是更遥遥无期,何况城中还有数千百姓,她怎么能连累他们呢。 枝意和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走向厨房,准备寻些食物果腹,却见玉饴正与单意坐在走廊的台阶上闲聊,她好奇心起,悄悄走进了些…… “你真的不打算把我们的事告知少主吗?”单意问。 “可别!姑娘自从回来后,心事重重的,我可不想让她因为我分心。” “我看你是不想嫁给我!” 玉饴忙掩住单意的嘴,羞涩地低头:“你!你胡说什么呢!” “你成天姑娘,姑娘的挂在嘴边,你家姑娘又不缺你一个人伺候。” “你再胡言乱语!”玉饴别过身去。 枝意和踮手踮脚地默默离开,心中盘算着,是时候,为玉饴安排亲事了。 枝意和缓步踏入公主所在的庭院,夜值侍女欠身施礼,枝意和悠悠地问道:“公主客已安寝?” “回少主,夫人……” “是意和来了吗?快请她进来!” 枝意和步入幽暗的室内,只有两盏烛火摇曳,勉强照光。 “咱们娘俩儿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正要遣人去请你去呢,恰好你便来了。” 公主握住着她的手,一同坐在罗汉床上,手持折扇为她扇风。 “殿下客气了,我自己来吧。”枝意和有些不自在,从侍女手中接过团扇,兀自大力扇了几下。 “意和,这么多年了,你对本宫,始终心有戒备。” 枝意和不敢看她,身体坐直了些,含笑转移话题:“殿下找我有何事?” “哦,是这样,本宫思索良久,以小齐的身子骨儿,实在受不住舟车劳顿,母后亦书信示意,她言,我们只需原地等待,故……” 枝意和诧异:“殿下有收到皇后娘娘的信?” “嗯,自是如此。”公主略一停顿,试探性地问:“意和——可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皇后娘娘的信中,可有提到我兄长余念?” “额……略有提及。” 枝意和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问:“怎么说?” “不过是提了一句,只是说,表兄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仅此而已。” 枝意和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心中暗忖:在京时写的信没有回应或许还有可能是被和风扣下了,可自己在三川给余念的信,也没有回音,念哥哥是不可能置自己于不顾的,若是公主能与皇后通信,那么,就是有人,不想他们之间有联络。 她眯起眼睛,透过微弱的烛光凝视公主。 (昭定帝知道思齐中蛊的事,那是不是就代表,皇后娘娘和公主也都知道了呢。他们或许暗中一直在遍寻名医为思齐疗疾,当时说外祖父的药方在宫中,大概也只是应付我的托辞,他们可能一开始就不信任我。 我不在三川城的日子,思齐一人应该是无法完全处理诸多事务的吧,如果不是大家只认我这张脸,可能自己也如外祖父一般,被私下除去了。皇后娘娘素来以雷霆手段着称,自己怎么应付的来!指不定自己带着这几万人投靠言家军后,就会被一并吞没,待到把我架空后,我也就没了利用价值了。 爹爹多年心血经营的产业,既然都是爹爹的孩子,自然是思齐接手比我这个外人更名正言顺了。害!看来去梦回城恐非良计,没准儿就是自投罗网。) 思及此,枝意和想,靠人不如靠己,不如就留在三川城,以逸待劳,相机行事。 “意和?”一声轻唤打断沉思。 枝意和转首,见公主正狐疑地看着自己,便淡然一笑,泰然处之道:“皇后娘娘智慧卓越,我们理应听从她的嘱咐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微笑着点点头,轻声开口:“你尚年幼,无需为此类琐事烦忧,但听凭长辈安排即可。放宽心,你父亲已谋算多年,这三川城固若金汤,又有这么多人守着,咱们就在此静候,待言家军荡平叛乱,朝局稳定之后,便可与思齐风风光光地回京城,与你父亲一家团聚。” 枝意和附和地勾唇笑了笑,旋即问道:“公主殿下——可知道父亲的身世?” 公主被问的猝不及防,捧起茶杯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才缓缓说道:“那是自然的。” “那等陛下重掌朝政的那一天,公主将如何面对父亲?” 公主放下杯子,面色一冷:“恽王与歆贵妃已死,此事已成过往,驸马受人蛊惑,情有可原,他现如今身陷囹圄,已算忏悔。” “您觉得……爹爹会轻易放手吗?” 公主忽而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从床头的柜中取出一方锦盒,翘着小拇指,巧笑倩兮:“对了!我怎的忘了,意和,这是本宫为你准备的及笄礼,都过去数月了,今日才送你,你可别见怪。” 枝意和恭谨地双手承接,打开盒盖,只见一株流光溢彩的奇草静卧其中,暗夜中,茎干隐隐散发幽绿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微弱的星光沿着茎的脉络流淌。 它的叶子狭长,薄如蝉翼,叶子的边缘散发着蓝光,像是有人用画笔蘸着荧光颜料勾勒出的花边。 枝意和将盒子放在灯光下细细赏玩,叶片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霜,转变角度,叶片又变换成金黄色。 枝意和震撼地看向公主,公主目光柔和地投向她,弯眼一笑,甜甜道:“这是‘流光草’,知你喜欢制香,又偏爱收集稀有绿植花草,故本宫便搜罗来了这个,你可喜欢?” 枝意和扬高音调,频频点头:“喜欢!殿下有心了!多谢殿下!” 公主喜形于色,拉着她的手,欢快地说:“你欢喜便好~” 枝意和对这突如其来地亲昵感到微妙的抗拒,她向后退了一步,欠身道别:“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好~” 枝意和正要离开,又想到一事,复又转过身问:“殿下,我做梦梦到一画,不知道您可否指示一二?” “哦?” 枝意和遂即将脑中拼凑出的样子大概描述,公主皱眉凝思。 枝意和见她像是定格了一般,尴尬地笑了笑,拱手道:“可能就是我做梦瞎梦到的,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先告辞啦。”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谈话 “意和,你等一下,”公主语音轻扬:“你所提及的那幅画,本宫确实——记忆犹深。” 枝意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停住脚步,转身面向公主。 公主温婉一笑,轻抬手,示意她近前:“何须匆忙离去?不妨在此歇下,与本宫秉烛夜谈才好。本宫时常羡慕那些平民百姓家,母女两人……” “公主殿下。”枝意和急切地打断,她对母女这个称呼极其不舒服,并且,她可不愿意和不熟的人彻夜促膝长谈:“您曾见过我梦中出现的画作吗?” 公主勾唇扯出一个微笑:“那是自然!这还是本宫童年时期见过的呢,是幅人物山水图,画中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各派故事交织其中,儒、释、道三家典故跃然纸上。虽仅是惊鸿一瞥,却实在是铭记于心。” 枝意和目光炯炯,心中激动不已:“敢问公主,您是在哪里见到这幅画的?”她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赶忙又补充道:“没想到梦境中的画作,竟然真实存在,真是神奇。” 公主的面色微微一黯,握住枝意和的手,又一同坐回了罗汉床上,回忆道:“世人只道父皇多年宠爱歆贵妃,却鲜有人知,数十年前,宫中有一位美人,她才是真正的独得恩宠。 她居于珠镜殿中,近父皇之畔,父皇不用处理政务之余,总是迫不及待地奔往她的宫殿。珍宝赏赐如流水般送进她宫中,父皇更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为她制备独一无二的惊喜,只为博得她一笑。 她甚至无需向任何人请安,宫中人也鲜少有人窥见其容貌。那日,因数月未得见父皇,好奇心驱使,本宫偷偷潜入珠镜殿,想亲眼看看这个迷惑父皇的人到底是何倾世容颜。” 说到这儿,公主停顿住,目光飘向枝意和,转而若无其事道:便就在那儿,目睹了那幅画作。” 枝意和有些迷茫,她心中暗自推测,公主所言的美人,或许是自己的祖母,不过,看公主的神情,似乎并不是段美好的记忆,于是她面带微笑地询问:“那么,那幅画,现下是否依旧在珠镜殿内?” “不得而知了,那美人过世后,父皇便封锁了珠镜殿,如今,也不知那画是否仍在了。” 枝意和最终还是告别公主,离开她所在的庭院,独自漫步在夜色中。回廊的栏杆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白天熟悉的假山、花草、树木都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推开房门的瞬间,枝意和愣住。 昏暗的灯光下,枝思齐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可眼睛里却一瞬间进射出惊喜的光芒。他费力地想要站起身来,原本有些佝偻的背也挺直了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细语地说道:“姐姐可算回来了。” 枝意和温柔地取过一张绒毯,为他披在膝上,关切地低声询问:“小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遣人告知于我?” “玉饴说你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我不想打搅你,所以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声音如同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枝意和的疲惫,她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起,眼眶也不禁泛起湿润。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亲人,在这样一个角落默默地等着自己,这种感觉,无比踏实。 她揉了揉枝思齐的头,坐在他身边,双手托着脸颊问他:“怎么啦?可是有什么事情想与我商议?” 枝思齐慢条斯理道:“和姐姐,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去投奔言家军。” 枝意和敛眸几瞬,才笑着回应:“嗯哼~小伙子,请陈述你的见解。” 枝思齐表情没有半点松动,缓慢地说:“与父亲临别之际,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事事以姐姐为先。因此,姐姐,我们就留在三川吧,我定当守护你周全。” 枝意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带着一丝意外,语气平和地问:“你难道不想与你的外祖母团聚吗?你不担心你外祖父的安危?不想早日与他们相见?” “据探报,封尽起父子虽积极扩充兵力,但封元鷐每日需以壮丁心头血为食,军中人心浮动,姐姐你不是也因军中暴乱而得以安全撤离吗?军心不稳,朝中官员又大多摇摆不定,再加之他们父子关系不和,攻克并非难事。 既然我们已得知此消息,我相信外祖母也必定有所耳闻。只是封尽起父子手中尚有外祖父和知予表哥等人,他们难免不会以此作为要挟。双方即将开战,形势看似均衡,实则我们手中的人马至关重要。我深知我的身体状况……” 枝意和紧抓着他的手,摇头道:“小齐,你别这么悲观,我定会设法救你的。” 枝思齐摆摆手,续而说道:“姐姐细听我说,三川之地,倚山傍水,攻守兼备,吾等不如敛藏锐气,静观他人龙争虎斗。无论胜负如何,我辈均有与之抗衡之优势,届时,或可分庭抗礼,共分天下。父亲多年夙愿,亦或可实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枝意和的眸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有一刹那,她似乎从这位弟弟身上,窥见了狗爹的身影。她微微蹙眉,神情带着几分忧郁:“小齐,你可曾想过,若依你所言,那么公主殿下的处境又当如何?还有那些抚养你长大的亲人,你真的能因父亲之愿,弃他们不顾吗?” 枝思齐语气淡然地回应:“姐姐,于你而言,人生悠长,可为明日而生。于我,生命如蜉蝣,充满艰辛,我想留下一抹我的痕迹。” “小齐,生命是一棵长满可能的树,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困扰,就……” “和姐姐!我深知你们对我的爱,故而无畏。然而父亲之心,我不得而知。你还记得吗?知许兄曾叹息茉莉零落,你便言,让其绘出茉莉,如此,即便岁月流转,茉莉凋谢腐烂,成为泥土,但画中仍存其芳华。我愿成为父亲心中的茉莉,每当画轴展开,我便能入其心扉,我之夙愿,亦得圆满。 枝意和用手抵额,双目紧闭,不想继续再面对眼前这位纯真的傻弟弟。 “对不起。”枝思齐察觉到她的不耐烦,低声道歉。 “小齐,你当对自己说对不起。”枝意和无奈地摇头:“罢了,我本就打算按兵不动,你在此安心养病,我定会为你寻觅治疗方法。现在?我且送你回去安寝!” 枝意和推着枝思齐回到他的居所,似乎疲惫过度,待她为他点好安神香时,他已经沉入梦乡。 “少主!可算找着你了!”单意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枝意和嘘声,关了房门,轻声斥责:“小声一点!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单意慎重地递出手中的密函,大喘着气:“事关紧急,打!打起来了!” 枝意和表现的意外的平静,她将密函置于烛火下展开细读:言家军酉时攻打武胜关,封尽起率兵严阵以待,亲自迎击,成功击退言家军五十里。 枝意和低声喃喃:“他如何得知敌军会先取武胜关?难道言家军的将领中,竟然也有他的细作?” “少主?” 枝意和看到凑在她面前的一张大脸,二话不说就把信纸丢给他:“通知城主,我有事与他商谈。” “啊?那我们还投奔言家军吗?兄弟们是不是也要做好准备,随时开战!”单意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婚事 “姑娘,姑娘~”玉团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挑起罗帏,微微欠身,柔声细语道:“姑娘,该起身了,今儿个天气可好了呢。” 枝意和侧身而卧,乌发如墨,洒在锦被之上。如扇的睫毛静谧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上,投射出浅浅的暗影。纤细的手臂弯曲着,搭在身侧,她的眉头微蹙,手指蜷缩,仿佛在梦中还握着什么珍贵之物。 见她没有动静,玉团咬了咬下嘴唇,又凑近了些,提高了一点声音:“姑娘,姑娘,已过卯时了。” 玉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地摇晃着枝意和的手臂。 枝意和皱了皱眉,玉团赶忙停住,等她的表情舒缓后,才小声问道:“姑娘昨日吩咐今儿要与老爷商议婚事,是否还……” 枝意和猛的睁开双眼,果断起身,拉开床帐的一角,温婉的光芒一下子洒在她的脸上。 枝意和长舒了口气,拿起手巾擦拭额头的汗迹。她又梦到了那个夜晚,火光漫天,她想要冲进殿中去救外祖母和娘亲,却被人拦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姑娘今儿穿这身儿可好?玉饴这几日为了筹备命名礼,购入了好多绸缎布料,都可好看了!姑娘眼光独特,不如也帮她一起选选?” 枝意和垂眸,良久才回了声:“好啊。” 玉团闻言,立刻露出笑容,急忙转身去拿放在一旁的衣衫,边伺候更衣边道:三年守孝之期将满,不如姑娘也选些绮罗,多做几件明艳衣裳?”玉团余光瞟着枝意和,试探着询问。 透过镜子,玉团见枝意和做沉思状,便也缄口沉默。 “哎!姑娘进去了?”玉柱一瘸一拐地走至松风堂外,招手唤玉团。 “嗯,也不知道里头什么个情形。”二人并肩蹲坐在台阶上,双双托腮叹气。 “我倒是觉着这知许殿下挺好的呀,他如今代圣上监国,百姓能得以温饱,衣暖食丰,圣上似乎也有意立他为储,更何况现在圣上亲笔御书赐婚,这不是明摆着属意姑娘……” “闭嘴!你知道个什么呀,你在这瞎说!我看你另一条腿也是不想要了!” 玉团脸上有些不悦,打断了玉柱的话,目光又投向书房方向,若不是禁卫森严,她真想贴过去好好听听姑娘和老爷聊的怎样了。 三年前,姑娘闻悉老夫人病危,情急之下允诺了言家的要求,与知许殿下订下婚约,孤注一掷闯进皇城救人。 两天一夜的激战,整座皇城只剩一片让人绝望的废墟和无尽的哀伤,地面都被鲜血浸透,断肢残骸随处可见……那惨烈的景象,她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不敢回顾。 随后,昭定帝扭转乾坤,平定了这场战乱,封尽起手刃亲父后,圣上为了弥补自己昔日所犯罪愆,非但没有对封尽起问罪,反而还册封他为丰王。 然而言家军在这场战事后,近乎全军覆没,就连映仪皇后和少虞将军也殒命……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玉团的秘密 原本以为姑娘与知许殿下的婚事会随着这场浩劫云消雾散,不料会在三年后被昭定帝重新提起,还会在病榻中,亲自下旨赐婚。 其实三年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老爷是有意撮合姑娘与三川城城主烟越的,在圣旨抵达的前夜,老爷便已接获密报,并将烟城主召来,与姑娘商议成亲之事,借此推了赐婚。 好在姑娘坚决拒绝,只不过现在圣旨已至,哎~难道真要违抗圣命不成…… 玉团一脸愁云,实际上,她心中还有一份忧虑,那就是她背后的真正主子——封尽起。 在她还是孤儿时,被驸马挑选出来,带入允府成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只是在她成为孤儿前,她有爹,有娘,还有个年长她两岁的哥哥。 好在允家老爷和夫人为人仁善,姑娘待她,更是情同姐妹。 起初她不过是将府中的一些情报秘闻传递给父亲,后来略长大了些,她便只负责将姑娘的日常细枝末节单独告知主子,可是越与姑娘朝夕相处,她越来越觉得,允府才是她的家,姑娘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愧疚感煎熬着她,她传信给母亲,她不想再留在姑娘身边了,她想回家。 尚未收到回信,她就随姑娘入了宫。她以为就此会断了与家中的联系,直到玉饴从糕点中吃出银片,那银片上独特的纹饰,她一眼便认出,那是哥哥蹀躞带上的银片。 她也有一只镯子,与哥哥的银饰纹饰一样,是母亲给她和哥哥亲手打制的,莲子,怜子,空洞的莲蓬,是希望他们彼此心灵相通,事事通达,行事有多条出路。 看到银片的那一刻,她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哥哥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因为自己想要离开允府,父亲以此为警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哥哥不愿她陷入两难,于是急于想推进尊主计划,提前给白掞下药,却被白家人发现,将他囚禁于牢狱中。 后来,她随姑娘关在随园中时,周颂告知她,哥哥已遭严刑拷打致死。周颂说,他远远看了一眼哥哥的遗体,遍体鳞伤,受尽折磨,行刑手段不下十数种。 于是,为了哥哥,她又坚定地留在了姑娘身边,不遗余力地揭露白家恶行,只有将姑娘牵涉其中,驸马方才能不得不被迫出手…… 那年上元节,她本计划趁夜色,尊主举兵反叛之际,逃离允家与家人团聚的,岂料家主不幸中了毒。 姑娘入宫寻觅解毒之法时,她也趁乱出了府,她要寻父亲求解药。她曾多次询问父亲,他皆言不会伤害允府中人,为何家主还会不幸中毒! 然而,她发出的信号未迎来父亲的回应,待她返回允府,全府上下已是空无一人。直至她被人带到姑娘身边,目睹小姐浑身是血的躺在那儿…… 她反复追问,父亲总是说,尊主从未下过令要对允府出手,又看到主子为了保护姑娘,费尽心力安排一切,她方才放下心来,安心照顾姑娘。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出主意 枝意和与枝忆安的谈话终究还是不欢而散,她气嘟嘟地下了楼,正准备去酒窖取一坛子酒消消火气,迎面撞上了正欲上楼的烟越,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地猛地将他一把推开。 烟越踉跄间稳住身形,抓住枝意和的手臂,回首调侃:“哎呦喂~谁又惹了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枝意和“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不愿与他多做纠缠。 烟越却紧追不舍,截住她的去路:“哎!师长还是执意要你嫁给我?” 枝意和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他。 烟越再次抢前一步,拦截道:“哎哎哎~走什么啊!要我说,你既已接了圣旨,何不准备准备,启程入京得了,何苦拉上我,陪你担着这抗旨的风险!” 枝意和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踹去,被他灵活躲掉,漫不经心的继续道:“依我看呐,你和知许殿下也算的上青梅竹马,此番重逢,指不定就看对了眼,嘿嘿,你若一朝为后,可得记得提点提点小的啊~” 枝意和看着烟越一脸坏笑,恨不得手撕了他,这个奸诈小人,一面当着父亲的面百般顺从讨好,一面又让自己誓死反抗,所有好处全让他收了,十足一彻头彻尾的自私的利己主义。 枝意和转念一想,歪嘴笑道:“好啊~待我进了京,觐见了陛下,就将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通通告诉陛下!比如你是怎么将这三川城变成你烟家的,比如在他们封家内战时你是怎么……” “咦~这可不兴说啊~”烟越急忙打断枝意和,四下环视一番后,才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师长是一万个不同意你回京的,要我娶你不过也就是个权宜之计,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这事糊弄糊弄过去,就得啦~”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可是圣旨啊大哥!唉!当年若是听了你的,现在也没这糟心事儿了。” “阿弥陀佛!因缘而起,因念而生,善哉善哉!”烟越蓦得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着离开。 枝意和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走远,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想。 “我看姐姐与那个烟越谈笑风生,莫非真有嫁娶之意?” 枝意和扭头,只见思齐自松风堂外探出个头来,“你是来找爹的?”枝意和走过去,为他掖了掖毯角,握住轮椅把手,缓缓推着他进了院子。 “姐姐作何打算啊?”枝思齐没有得到回答,继续追问道。 “尚在迷茫中,你可有什么良策?” “我已许久不见皇外祖父和知许哥了,说不定能托姐姐的福,与他们得以重逢呢。” “哈~那当初圣上派人接你回宫时,你怎么选择留在三川啊?皇城你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嘛!还要你姐姐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枝意和半开玩笑地说道。 话音刚落,枝思齐霎时脸色骤变,面色凝重。 枝意和顿时觉察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以笑掩饰尴尬:“邹广呢!快扶你主子上楼吧!”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话不投机 枝意和深知自己与这个弟弟是聊不到一起去的,他向来就是爱一板一眼,言语拘谨,让她颇为不自在,尤其又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夺走了他母亲的性命后,她就总不敢面对他…… “姐姐!”枝思齐高声叫住她:“姐姐是回去准备进京事宜吗?” 枝思齐背对着她,枝意和想看清他的神情,停顿了片刻,走回到枝思齐面前,疑惑地问:“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是向来对爹马首是瞻吗?怎么这回反倒……” 枝思齐目光坚定地盯着枝意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难道姐姐不想助父亲重返朝堂吗?” 枝意和无语地笑出了声:“不是,咱爹都退休多少年了!” “姐姐以为,父亲甘心在这城中虚度余生?壮志未酬……” “思齐!”枝意和打断他:“大家都已经放下过往了。” 二人于风中静默对望良久,枝意和率先打破寂静,拍拍枝思齐的肩膀:“小小年纪,别心思那么重。风大,快进屋吧。” 枝思齐死死地盯着枝意和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 “和姑娘似是不愿成婚的样子。”邹广在枝思齐的耳边低声说道。 枝思齐未置一词,邹广则默默用袖子掩住自己虎口处的被掐出血的指甲痕,搀扶着枝思齐坐回了轮椅。 玉团挽着枝意和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姑娘,姑娘,你和老爷谈判进展如何了?” “他已写了婚书,要我签字画押。”枝意和无奈摊开手。 “啊!姑娘不会真要和烟城主成亲吧?!” “我当然是不肯啊!” “那……难道姑娘要进京做王妃了?姑娘你可得想好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入宫门深似海……” “我自然也是不愿意的啊~” “那姑娘……” “你们说,这世间有没有’假死药‘这种东西?”枝意和问。 “啊……’假死药‘?”玉柱迟疑地重复。 “或者找个跟我相似的,让她替我去嫁,然后我就可以行走江湖,游山玩水啦!”枝意和笑得狡黠。 玉团和玉柱对视一眼,摇头叹息:“姑娘,你还是想想实在点的法子吧。” 枝意和努努嘴,心中暗自计较:“宣旨使臣明日就要启程返京了,须得备些什么,让他带回去才行啊。” “哎!对了!姑娘给玉饴家女娃想好乳名没有?”玉柱忽尔转变话题。 枝意和一拍掌心:“对啊!咱们家这几年来,就新增了这么一个小人人儿,嗯……叫什么好呢,也不知道爹这几日有没有给小宝想名字,也就还有两日,不如我们留宣旨官参加完命名礼之后,再启程返京吧!” 三年来,枝府都笼罩在朴素压抑的氛围内,没有张灯结彩,宾客往来。即使是逢年过节,也不摆放任何喜庆的物件,就连墙上悬挂的富贵花开,或是松鹤延年之类的画作都被取下,换成色调灰暗、内容庄重的书法作品。 如今孝期即将过去,又逢玉饴家女儿呱呱坠地,全府上下一致决定,在孩子百天这日,大摆筵席,一扫往日沉痛。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上山 羊肉在火舌舔炙下滋滋作响,油脂沿着肌理缓缓流淌,包师傅巧妙地撒上孜然与辣椒粉末,瞬间香飘四溢。 鸡翅经过精细腌制,呈现出金黄酥脆的质感,外焦里嫩,令人垂涎。枝意和急不可耐地从烤架上取下一串,轻咬一口,鲜嫩多汁。 继鸡翅之后,又品尝了一串肥美多汁的烤鱼,鱼皮烤得焦脆,鱼肉鲜嫩可口,质感恰到好处。 包师傅手艺高超,翻转烤串的动作宛如流云,确保每一串都达到最佳风味。枝意和目光紧随烤架,期盼着下一串美味佳肴的诞生。 不顾炙热,枝意和大口品尝烤串。众人纷纷跟随,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 允京墨吃得满脸油光,赞不绝口地赞赏包师傅的厨艺与美味佳肴;林箹苏边品尝,边与允禾闲聊生活琐事,欢笑声连连;富贵儿则专注于享受美食,旁若无人。 尽起独自坐在一旁的小石堆上,默默无言。 枝意和递给尽起一串烤鱼,笑容满面:“表叔,尝尝这个鱼,愿你‘鱼跃龙门’!” 他嘴角缓缓上扬,接过枝意和的烤鱼,笑声中带着愉悦:“小和,愿你同样快乐。” 枝意和陪他一同坐下,外祖父母陆续送来烤红薯、香菇、猪肉粒、牛肉丸…… 虽已饱腹,但美食的美妙滋味仍令枝意和回味无穷。 竹沥手捧一串烤玉米找到枝意和。 “真的吃不下啦啊啊啊~”枝意和双手抱肚,躺在石堆上,状若大字。 “家里的姑娘独爱脆玉米,这是包师傅特意为你烤的!”竹沥捧腹大笑,挥舞着手中的烤玉米。 “救命啊!我的肚子已经极限了,但烤玉米的诱惑实在难以抗拒啊啊啊!”枝意和无助地在石堆上翻滚。 竹沥掩口而笑:“姑娘点的菜,可得吃完,不可辜负包师傅的辛勤劳动!”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 尽起接过玉米,笑容满面:“我也喜食脆玉米,不如我们分而食之。” 枝意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兴奋地点头,感激地看着他。 枝意和手捧半截烤玉米,一粒一粒剥食,与表叔闲聊。 “表叔是独自前来仙石郡的吗?” “与几位同窗结伴而来,特为观赏‘洒金碧桃’的奇景,可惜未能一见,他们已先行回去了。” 枝意和眼中闪过惊异,好奇地问:“四种颜色的桃子?如此神奇?能食用吗?是否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桃树,桃花有四色:红、粉、白、玫红,同一朵花瓣,半红半白,独具匠心。”他低头轻笑。 “满树繁华,定是美不胜收!” 允京墨听后,抚须微笑:“这‘洒金碧桃’又称‘四进士’碧桃,若能一见,或能预示金榜题名。” “那我摘许多桃花给念哥哥,他一定能金榜题名!”枝意和兴奋地说。 “或许如此哦!”允京墨微笑点头,开怀大笑。 枝意和拉着表叔的衣角,恳求:“表叔,我们再去寻找一次吧!” “只闻其声,未睹其形,花期短暂,恐已凋谢。”表叔回答。 不等他回应,枝意和已迫不及待地跑向外祖母求助。 “不行!你和玉柱放放风筝,或与富贵儿玩耍即可。”允禾坚决拒绝。 枝意和闷闷不乐,躺在祖母怀里。 “宝贝孙女儿,不妨多处游玩,让更多人跟随,四处逛逛又有何妨。”林箹苏轻声安慰。 “娘,我不想让和儿……” 林箹苏被枝意和晃动得捂住脑袋,笑着。 “去吧去吧,天黑前务必返回!”于是,她拉上表叔。 “我与允伯父交谈甚欢,今日不去了。”尽起婉拒。 “过几日,我赠你几本医书,待你阅读后,再来讨教,医学非一日之功,正是青春好时光,你们年轻人尽情玩耍吧!”允禾说。 “是啊,表叔,一起去碰碰运气吧!”枝意和劝说。 尽起转向枝意和,轻轻一笑。 允禾还想说什么,但枝意和已经欢呼雀跃,拉着玉团玉饴向山的那头奔去。 “别跑太快,小心摔倒!”允禾在身后呼唤。 “待我找到桃花,定捧一大束回来献给您!”枝意和边挥手边告别。 踏上蜿蜒山径,清新空气迎面扑来,枝意和高兴地跑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他们也是笑容满面。 然而,未至半山腰,枝意和已感疲乏。 她缓缓地走到一块平整而光滑的山石旁,轻轻地坐了下来,仿佛那石头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休憩之地一般。轻柔的微风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面庞,带来一丝凉爽和惬意。 从她所处的位置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山脚下那一望无际的翠绿田野。那田野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波涛起伏,一直绵延到遥远的天际。田野中的农作物随风摇曳,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又好似在向人们展示着大自然的生机勃勃。 远处,雄伟壮丽的群山耸立在天地之间,与这片翠绿的田野相互映衬。山峦连绵起伏,有的高耸入云,有的则宛如巨龙蜿蜒伸展。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点缀其中,给大山增添了一抹浓郁的绿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洁白如雪的云彩,它们悠然自得地飘荡着,时而聚集在一起,形成各种奇妙的形状;时而分散开来,如同一群顽皮的孩子在嬉戏玩耍。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姑娘,还要爬多久啊?我都出汗了!”只见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方玉团手帕不停地扇动着,似乎想要驱散身上的热气。她娇俏的脸上泛着红晕,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确实有些疲惫不堪。 “唉!想当初咱们也曾不辞辛劳地攀爬到这山巅之上,满心期待着能够有所收获,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他不禁长叹一声,言语之中满是感慨与无奈。 而此时,一旁的枝意却目光炯炯,神情坚毅,她用沉稳且坚定的语气说道:“既然那梦寐以求之物不在这阳光普照的山顶,那么它很有可能就隐藏在太阳所指引的方向。与其在此处徒然伤神,不如我们就沿着这日光的轨迹前行吧,或许在路的尽头就能找到我们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说罢,她率先迈开步伐,向着太阳所在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时光流逝,闷热空气令人窒息,汗水湿透衣背。 夕阳西下,光辉渐隐。 “那位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山坡之上,微风轻轻拂过她那如丝般柔顺的秀发。此时,一旁的玉团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四色碧桃树实在难以寻觅,即便再找下去恐怕也是徒劳无功。或许您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精心绘制一幅四色碧桃树的画作赠予念少爷呀。”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应和道:“没错啊,姑娘。家人们此刻都在山脚下焦急地等待着我们呢。若是再不归去,他们该担心啦!” 枝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心中暗自思忖道:“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怎么能仅仅只是爬爬山而已呢?就算是要画一幅画,那也得先了解清楚所画之物真实的模样才行啊!”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起来,深吸一口气后,毅然决然地说道:“我自己去找找看,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吧,千万别跟过来哦!”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走去,只留下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她已经向光照方向奋力跑去。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未命名草稿 枝意和默谋于心底,思忖若在闹市中搅动纷扰,即使未能引得思齐的关注,料他们亦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抢劫。 于是她继续编织谎言:“因急于行程,银两耗尽,初来乍到,不知银庄所在,腹中饥馁,口渴难耐,只得将随身首饰典当。” 那粗犷的地痞见首领点头允可,方才释放了喜哥儿,喜哥儿扑入兄长怀中,泪如雨下。 “谅你也不能掀起何种风浪!” 枝意和与众地痞被围夹于中央,缓缓步向巷口之外。 “真烦人!哭什么丧气话!”喜哥儿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们这是何意!不是已答应引我们去取银两了吗?”枝意和护住喜哥儿,义正辞严。 “掌柜的!她袖中有刀!”一人惊呼。 枝意和心中一紧,抽出匕首挥舞于空中,逼退众人一步之遥。 “真是小觑了这小娘子!得了银两,还不是任你们逍遥快活!” 话音刚落,十几人蜂拥而上,枝意和眼疾手快,一刀刺向最近之人胸前,那人伤口鲜血淋漓,眼中凶光毕露,举棍便朝她身上挥舞。 “不许伤害我姐姐!”喜哥儿竟然挡在她身前,推了那人一把。 然而,枝意和右耳还是被棍棒击中,头脑嗡嗡作响。 “这娘们儿还真有种!兄弟们,先解决她,看她还敢嚣张!” 枝意和头脑昏沉,兄长夺过她手中匕首,与几人搏斗,枝意和也竭尽全力,踢、咬、抓发,无奈还是被两人制住,一路拖入幽暗的巷陌。 她心中绝望,踢碎每一件可触之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声嘶力竭地呼喊:“枝思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枝思齐!” 数道身影自高墙跃下,轻灵落地,于光影交错中,两人已倒地不起,无声无息。 一名身着夜行衣,面覆轻纱的女子,稳稳扶住枝意和,动作熟练而准确,似早已料定一切。 枝意和惊魂未定,抬头望向这位突如其来的救星,只见一双深邃如星河的眸子。 她惊慌失措地跪地:“属下来迟,少主恕罪!” “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夜空。 “快去救人!”枝意和无暇他顾,急切地催促着冲向巷子深处。 地痞流氓很快被制服,枝意和赶到时,只见尸体横陈,一片狼藉。 喜哥儿蜷缩墙角,昏迷不醒,衣衫褴褛,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 “快!快送他去看医师!”枝意和焦虑不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兄长!兄长?” 她低头寻找,扭头却发现,兄长的喉咙处,赫然插着她的匕首。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自责和悔恨如潮水般涌来,若非自己过于张扬,又怎会招来如此横祸…… 枝意和满怀愧疚地蹲在兄长身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向香香姐交代。 “少主,这些尸体我等自会处理,请少主移步秋枫庭,与齐公子一晤。” 枝意和无神地回答:“这位是我的恩人,他的夫人正在巷口等候,我需先将他们母子安顿好,让枝思齐来见我。” “领命!属下即刻去购上等棺木。” 枝意和踉跄着往外走,那名女子默默跟随,欲言又止。 “阿和!这是怎么了!他们……我家老李呢?” 枝意和见到香香姐,几次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启齿。 “啊!啊啊啊啊啊!老李!老李!你怎么了啊!你醒醒啊老李!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们!老李啊~” 枝意和伫立不动,眼神空洞,仿佛透过泥土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胸口闷痛,“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深处,束缚着她的声音。 “少主,齐公子行动不便,尚请少主亲至秋枫庭。” “思齐怎么了?” “少主……见面自明。” 枝意和只得请求先将棺木暂放秋枫庭,并为香香姐母子安排住处,方才安心前往面见枝思齐。 “和儿!你来了!” 枝意和未曾想到,出来迎接的竟是瑞麟公主。 数月过去,经历了诸多变故,她对眼前这位公主的情感复杂难明。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沉默,瑞麟公主只是引领她,步入园中。 秋枫庭宽敞开阔,穿过一扇雕花月洞门,是幽静的竹林,穿过竹林,又见一方碧波荡漾的池塘,假山嶙峋,奇石错落。 假山之后,是一处精致花坛,花坛旁,一条曲折小径通向深处,沿小径前行,一座六角凉亭隐于绿树之中,枝思齐正坐在亭中 枝意和的心情颇为不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讥讽,语调冷冷的,唇角轻轻上扬,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嘲弄:“父亲如今身陷囹圄,身处困境,而你却在这里优哉游哉,享受着这份清闲。”说罢,他转身悠然坐下,背对着枝思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然后缓缓地喝了一口,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和姐姐,咳咳!一路辛苦,咳咳!” “齐儿!”瑞麟公主忧心忡忡地为枝思齐顺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身体不适就在屋内休养,何必跑到这里来闲情逸致!” 枝意和口出锋芒,心中却柔软,虽未回头,却已伸手为枝思齐把脉。 脉搏细弱,如同秋日的最后一丝清风。 枝意和这才转身,仔细打量枝思齐,只见他身形消瘦,肤色苍白,血管清晰可见,眼眶周围是深深的青灰色阴影,尽显疲惫与憔悴。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格外费力。 枝思齐抬起手,手指细长,关节突兀,动作缓慢,仿佛每一点力气都需精心计算,生怕消耗过多,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散:“和姐姐,临终之际,还能见你一面,我也算无憾了。” “你体质虚弱,这我是知道的,怎会至此?” 枝意和心跳加速,这是她的弟弟,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瑞麟公主泪眼朦胧:“自允太医过世之后,齐儿的身体每况愈下,虽遍访名医,却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齐儿……” 枝意和望着枝思齐那双不甘的眸子,语气冷然:“什么嘱托不嘱托的,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来人!速将齐公子搀扶入室!” 一男子熟练地弯身,稳稳托起枝思齐的双腿和脊背,将其背出凉亭。 “怎么会……竟连行走都困难了吗?” 瑞麟公主悲痛地点头:“先是食欲不振,接着吃什么吐什么,再后来即便是不吃也吐,齐儿一直强撑着,恐怕等不到你来……” “之前外祖父在时,可有留下药方?” “有的,只是那药房存放在宫中,也是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去,都是有去无回,最终只能放弃了……” 此时,枝意和想到和风的容颜,自己或许,可以找他一试。 于是她急匆匆来到书房,将思齐的病况告知,恳请他能施以援手。 她深知这一举动风险极大,但依旧选择信任和风,他会帮助她。她深知这一举动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孤注一掷,然而内心的坚信如同一盏明灯,指引着她无惧前行。她深信,与风同行,即使荆棘满布,亦能抵达彼岸。在这场命运交织的较量中,信任成为唯一的赌注,它如同一枚无形的筹码,承载着双方的期望与寄托。而她,面对这无法预知的挑战,选择了毫无保留地投入,即使前路未知,她亦愿赌服输,用一颗坦诚的心去迎接每一个可能的结果。 在这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信任是一种珍贵的财富,它能让两颗心灵紧紧相依,共同抵御命运的冲击。她深知,在这场较量中,信任是她唯一的赌注,也是她最坚定的信念。她愿意以这份信任为基石,去构筑一座通往未来的桥梁。 即使前路布满荆棘,她亦无惧,因为信任的力量足以让她勇往直前。她明白,人生就是一场不断挑战自我的较量,而信任则是这场较量中最可靠的支撑。她愿赌服输,因为她相信,只有真诚的信任,才能在命运的风雨中破浪前行。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未命名 在这个晨光初照的清新时刻,枝意和拂晓轻拂,便早早地起身了。她身着一件淡雅如水的长裙,身姿宛若轻风中的柳枝,优雅而灵动。只见她细心地将一束新绿的艾草挂于门楣,那艾草的清香幽幽溢出,传说中能驱邪避凶,庇佑安康。 挂艾完毕,枝意和转身入室,恰逢好友玉饴来访。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并肩坐在桌前,开始搓制斑斓的五色线。她们指尖轻舞,如蝶穿花,不久,一根根精致的五色线便展现在眼前,色彩艳丽,寓含吉祥。 枝意和与玉饴决定将这五色线赠予守卫,以谢他们日复一日的辛劳。守卫们将五色线系于手腕,彩线在他们坚实的手腕上盘旋,为节日增添了无限喜庆。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清脆悦耳、充满活力的欢声笑语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一般,轻盈地飘进了屋内。那声音仿佛带着阳光和花朵的芬芳,让人闻之心情愉悦。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名叫和风的男子。 和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声犹如银铃般响亮而爽朗,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他一边大笑着,一边调侃道:“哈哈,我说黎明啊,今天这太阳都还没完全升起呢,你居然就已经这么早就醒来啦?这可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呀!平日里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哦,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新的一天呢?”说罢,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戏谑的光芒,紧紧地盯着黎明,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枝意和闻言,假装嗔怒,美目流转,娇嗔道:“你这顽劣之徒,又擅自踏入我香闺矣!”言罢,随手抛出一个香料盈盈的花囊,花囊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正中在和风的怀抱。 花囊中的香料,散发出醉人的芬芳,如烟似雾,弥漫整个房间。和风微微闭眼,深深地吸吮这绝妙的香气,仿佛沉醉于这浓郁的馥郁之中,他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急忙之中,又有何事忙碌?”和风一边接过香囊,一边将手中的肉干抛向半空。富贵儿如电闪般飞扑而出,追逐那空中翻飞的肉干。 枝意和见状,不禁嫣然一笑,她那双柔荑轻轻系一枚精致的端午结于和风腰间,低语道:“此结藏有驱邪草木之精华,愿君平安顺遂,无灾无祸。”微风轻拂,吹起她额前发丝,更添几分婉约。 和风笑而不答,双臂展开,任由枝意和为他系上五彩丝线。 “此为何物?”和风抬眸,眼中波光粼粼,柔情尽显。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在最后轻轻掠过,留下一丝暧昧。 枝意和低声细语,缓缓道:“此乃五彩长命索,不可折,不可弃,端午后首雨,当解之水中,以除不祥,换福瑞。” 和风闻言,笑容灿烂如花,他低头凝视手中的五彩绳,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喜爱。随即,他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五彩绳,动作轻柔,如同春风拂过水面。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4章 打卡 “留步,世子!”声音裂空而出,如晨曦破晓,响亮而坚决,字字铿锵,引人注目。 目光所及,他步履轻盈,踏入殿堂,面色凝重,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咳嗽,双手缓缓抬至胸前,掌心相对,指尖轻触,似捧无形之敬。身姿微倾,腰身弯曲,宛若山间松柏在风中俯首。 腰间玉佩,发出清脆声响,低头目光凝于地面,双手平移至左侧,手臂伸直,掌心向下,额前发丝掠过眉梢,而后双手缓慢回收,身姿挺拔。 “十年苦读,每一次翻阅,皆是对未来的渴望与寄托。我志在科场一展才华,搏得官袍加身,不只为了家族荣耀,更是对国家的一份承诺,不为权势财富,但求为天下苍生换取太平盛世!” 世间自有是非曲直,公理法制,法律之途,唯公正而已。 若得益者无责任担当,享功名荫庇,不受国法惩处,那受害者何罪之有?受害者亲人又何罪? 隐患不除,遗患无穷。今日,我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民请命,为弱者代言,即便舍弃功名乃至生命,也要为无辜百姓争取公平正义! 在这一日,平凡得几近遗忘的时光里,一丝微风带着他的话语,轻轻掠过枝意和耳畔,犹如流星划破夜空,瞬间点燃了她内心的星河。那声音,不缓不急,却蕴含着难以抗拒的力量,穿透喧嚣,直抵灵魂深处,触发了一场心灵的革命。 枝意和感到胸口紧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心脏,使之跳动沉重而急促。 她闭上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捕捉那一丝心灵的震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沐浴在一种奇妙的感动之中。 当她缓缓睁开眼眸,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为明亮,生动。那些平日被忽视的细节,此刻却异常清晰。 “大人仁德,恳请为民女,一家四口,讨回公道!”小竹缓缓跪地,身体沉重,泪如泉涌。 “状元郎,您是好人。那恶人扩建宅院,强拆我家园墙,使我儿受伤,恳请您做主!” “民女被囚私牢数月,不见天日,如今却成纵火犯,请求大人明察,洗清冤屈!” “我姐被卖至白家,有人目睹她在千艳坊,大人救救我姐!” …… 阳光如金色绸缎铺满甬道,人群如被无形之力牵引,齐刷刷跪地,触碰坚硬的大地。 他们的面庞犹如被一层神圣的光辉所映照,那光芒仿佛来自于天际,使得每一张脸都显得格外庄重和肃穆。他们的眼神里,蕴含着错综复杂的情感,如同一幅色彩斑斓却又笔触细腻的画卷。其中有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敬畏,就像是站在巍峨高山脚下仰望着山顶时心中涌起的那种震撼;也有对未来的热切期待,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虽然微弱但充满希望之光;还有一种顺从之意,宛如潺潺流水般自然地流淌而出,毫无抗拒之力。然而,在这诸多情绪之中,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忧郁之色,如同清晨时分笼罩在山谷中的薄雾,让人想要看清却始终无法触及实质。 就连平日里自由不羁的风儿,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凝重的氛围,悄然停下了它匆忙的脚步,屏住了呼吸,不敢轻易打破这片宁静。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种静谧的沉思当中,唯有从遥远的地方偶尔传来几声清脆悠扬的钟声,穿越层层山峦与茂密树林,悠悠荡荡地传入人们的耳中。那钟声仿佛带着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沉淀,每一声都敲打着心灵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唤醒沉睡已久的记忆和思绪。“查!必须查!皇爷爷派本王前来,正是为了体察民情。先生主理此案,吾与皇兄一旁听审便好。”封知予从旁观者变为参与者,眼神由冷静转为热情,嘴角微扬。 当云霞褪去色彩,夜色如潮水涌来,覆盖大地,直至星光闪烁,世界仿佛换了一副容颜,开启了新的篇章。 枝意和离开官署时,仍有络绎不绝的人走过府衙门槛,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站了一整天,到家后,必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阿和,猜猜白掞最终会怎样?”余念伸出手指在枝意和面前晃了晃。 “数罪并罚,轻则流放,重则斩首!”枝意和摇头晃脑,一字一顿地说道。 “阿和,你会不会怪我今日没有挺身而出?” 枝意和不在意地摇头:“不会。” “我从未想过,尽起兄会有如此家国情怀,相较之下,我……自愧不如。” 喜欢一枝和月香请大家收藏:()一枝和月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