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汉》 1 女汉穿越到异世 歇会儿客栈只是个小酒馆,小小的店面只摆的开五六张桌子,客房也只有五六间,加上掌柜的跟老板娘,人手也不过六个人--两个厨子,一个柴夫,一个店小二。 生意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虽然客人不多,但好歹也算是在濒海城市,挣得的钱也正好能保证六个人的每日饭食。 此时正是上午,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的正趴在柜台后边算账,明明没几个数,他算了一遍又一遍。可别以为他多认真,他手底下算着账,眼睛可瞄着另一边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四个店员正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喝着没味的白水,津津有味地说着什么。 再仔细听听,原来全是四人中最瘦弱的黑衣少年在说,那三个大汉一直在问“然后呢,然后呢”。 黑衣少年把大汉的胃口都吊足了,看着他们满嘴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突然一拍桌子,来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散会!”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那三个大汉哪里肯,伸手就把他拉了回来,摁在桌子上,一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整齐划一地吼道:“别来这套,快说,接着怎么着了?” 黑衣少年眉头一皱,不情不愿道:“三位哥哥,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一天一段,今儿个兄弟都破例讲两段了,不带得寸进尺的啊。你看这都快晌午了,客人说到就到,快去准备准备吧。” 掌柜的抬起头来,眯着眼,向那黑衣少年说道:“小凌子,又讲荤段子呢?要讲就一口气讲完它,这把他们憋的,客人可说饭菜不比以前好了。”ωww.xSZWω㈧.NēΤ “我的老掌柜,您要听就大大方方听,小凌子又不单独收您费。这一心二用的,回头账算错了,老板娘不让您上炕,没处泄火可怎么办?”被叫做小凌子的黑衣少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轻车熟路地打趣掌柜的。 掌柜的也不生气,笑骂道:“你这浑小子,缺个媳妇管管这张破嘴,说,是不是看上拐角摆摊那小姑娘,裤裆里憋着火呢?掌柜的帮你提亲去。” 小凌子急忙转移话题:“掌柜的肯定私藏小金库,不然哪有钱给我娶老婆?可得小心老板娘搜出来,再以为您拿这钱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那后果……” 说到这,小凌子扭回头来,一脸猥琐,对三个大汉说道:“哥哥们,你们要是猜出来我出的谜题,兄弟就讲下一段。掌柜的猜出来不算啊,他又不听荤段子。” 三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见达成一致,把小凌子松开,问道:“什么谜题?” 小凌子不紧不慢理了理衣服,神秘一笑,小声说:“听好了,就说一遍。丈夫亲了媳妇的手,后来媳妇的闺蜜---就是好朋友怀孕了,怀的是这位丈夫的哥们儿的崽。猜猜,怎么怀的?” “这有什么难的,”一个厨子满脸不屑,“他俩有一腿呗!”小凌子摇了摇手指:“不对。信息都在这了,他们俩并非夫妇,也没有通奸,甚至可能根本不认识。猜吧,慢慢猜。” 掌柜的一拍柜台:“快去干活,猜什么谜!”待三个大汉一脸思索地走去后堂,掌柜的一个纸团砸到了小凌子头上:“臭小子,诚心是不是?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段子!” 小凌子擦着桌子,嘿嘿一笑,心说我这些段子哪来的?听来的呗,在学校的时候,连淑女都知道那么几个呢,何况我女流,氓? 这个小凌子,可不是什么少年,她叫凌晓晓――家里给取得名字是凌霄,但登户口那位说什么名字太大她撑不起来,就自作主张给她改了这么个名字――原本是一名普通女学生,十多年学子生涯专职ixi女同学,兼顾招猫逗狗上房揭瓦,典型的iug女汉子。连身材都很配合,没胸没腰没屁股,脸长的还酷似李宇春。 可是不知怎么的,某天她翘了课,正在树荫底下睡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道胡同里。举目望去,青砖,飞檐,瓦当,雨滴,全是古代房屋特色;儒衫,劲装,长靴,佩剑,都是影视剧中古代男子打扮,甚至这些男子都是长发。 凌晓晓呆住了,我这是穿越了还是做梦呢?她不会狠狠掐自己一把的,那太疼了,虽然她对受点小伤不在意,但自虐她是做不出来的。 醒来时凌晓晓还穿着自己的夏季校服,短袖-恤配长裤,跟街上的人格格不入,所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好像是在看……乞丐?因为衣不蔽体嘛,而且长发乱糟糟地绑成马尾,看哪里都不会让人认为她有什么身份。 最让凌晓晓无语的是,她的年龄居然改变了,变成了十五六岁,万一像柯南似的二十年都不长大,那不成天山童姥了?凌晓晓在街上晃了两天,终于确认自己是穿越了。手里拿着那些自以为“行行好”的人扔的钱币,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去买点包子什么的来果腹,饥一顿饱一顿地撑了下来。 这里的钱币长相和中国古钱币还不一样,居然是半个太极图的样子,在黑白点的位置是个孔。凌晓晓搜寻了自己所有这方面的记忆,发现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样式的钱币。 不管怎样,反正这是钱。凌晓晓攥着手里仅剩的一条太极鱼,按照“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的精神指导方针,决定去找工作。 可是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基本都是男的,她以女孩子的身份去找正当工作肯定不成。当即利用了自己的体貌优势,装成了男生。一开始的两天她也没闲着,转了几处大的店铺,把其中招工的那几间都记了下来,挨个找过去,不管是当铺还是客栈,她来者不拒,全都走了一遍,结果屡屡碰壁。都是大店铺,谁会要个乞丐呢? 就在凌晓晓走投无路,以为自己要成为穿越史上第一位乞丐时,现在的掌柜的出现了。他请凌晓晓吃了一顿饱的,送了她两身新衣服,跟凌晓晓说:“我这客栈小,生意一般,在这干活可以管你的吃住,但是没钱给你。我看你找了一天活,也不像普通乞丐,是个靠自己能力吃饭的,愿不愿意来我这?” 凌晓晓挂着满嘴面条,拼命点头。有没有钱发给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受那些扔钱的人的白眼了,而且还有饭吃。 于是她就这么在这间客栈落户了,还给客栈改了个这么逗比的名字。老板和老板娘对她都不错,她也卖力,客栈生意也不忙,闲暇时候讲讲改编版《水浒传》--《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来几个荤段子,逗逗那三个傻大汉,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2 生活如此多娇 据掌柜的介绍,凌晓晓所在的是一个叫[北川]的地方,北川又只是[泽理大陆]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濒海城市,而所谓泽理大陆,则是只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地方,这里的人们信奉天圆地方,崇尚武力,修习各种功法,投入不同门派,成天打来打去,追逐某某范围第一的名头…… 倒也真有个争夺的结果,目前泽理大陆第一大门派名为[梦澜天宗],现任宗主聂远风,门中弟子基数之大远非常人可窥,平日里慕名而来的求师拜门的人更是数不过来;第二大门派名为[云沧门],现任门主严啸,门内弟子基数也是极大,慕名而来之人也是不少,但比之梦澜天宗总是稍逊一筹;第三大门派名为[燃尘阁],现任阁主墨乾坤,与以上两大门派不同,燃尘阁走少而精的路子。出人意料的低调,也就理所当然的“门可罗雀”了。 据说三人几乎同时上台,而在他们上台之前,梦澜天宗、云沧门与燃尘阁是以三大门派之名鼎立于泽理大陆之上的,虽常有角力,但素来势均力敌,并无谁先露峥嵘之势。可三人上台后,一切暗地里的竞争都挪到了明面上,三大门派之名出现在人们口中时也有了先后顺序,渐渐的,顺序就固定了下来,再后来的明争暗斗都无法改动此排名一分。 据江湖传闻,三大门派的现任掌门人早就相熟,据说互相之间两两看不顺眼,也有一说他们私交甚笃,还有一说一切都是他们的互相制衡之策,可排名已定,何来制衡之说? 听着掌柜的滔滔不绝,凌晓晓无聊地快要睡着了,心想,别人家的争斗与我何干,他们私交如何又与你何干,亏您老人家说的口沫横飞满面红光的。什么修习功法,什么投门立派,凌晓晓根本不去想,她只想等什么时候睡着睡着就又穿越回去了,跟好朋友说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如何如何。 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很在意的,北川位于大陆东南沿海,每年夏秋季节经常会有海盗肆虐,抢功法,抢粮食,还抢人――女人,不分老幼,除了房子抢不走,其余都搬走,一点友好临邦的觉悟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夏初了,再有不到一个月,海盗就会如约而至,到时候,这间客栈怎么办?本来就是个老鼠都要含泪出走的地方,再被抢掠一番,可就什么都没了!老板夫妇待凌晓晓如子,从老鼠嘴里省下来的东西都给了她,凌晓晓实在希望自己能帮上点忙。 “不用担心,”掌柜的招招手,接着说:“这些年不也过来了么,客栈也还在。而且今年海盗不来了也说不定。” “为什么这么说?”凌晓晓恭顺地递上一杯茶,问道。可别以为她只是猥、琐,十几二十岁的学生有几个真的没心没肺,凌晓晓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什么时候张扬什么时候乖巧,只要没犯倔,她明白的很。 “三年一度的[梦澜天宗]选拔要开始了,就在这个月底。这些日子陆续会有无数武者前来,提前为选拔做准备,还有梦澜天宗的长老到此督阵,以免比试中有假公济私、恶意伤人等情况出现。 “比试恰恰持续到夏末,在此期间,强者云集,海盗到底是乌合之众,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修习得法的强者呢?而比试结束之后,前三甲将获得进入大陆第一大宗派梦澜天宗学习的机会,即刻启程跟随长老回到梦澜天宗。其他那些被淘汰的武者大多不会立刻返程,而是在此地多逗留一些时日,若是海盗在这时前来,碰上了输了之后没处发泄的武者,那可就有乐子了,绝对的得不偿失。 “所以,如果是你,你还来么?”掌柜的一挑眉毛,抿着嘴嘬了一口茶。 凌晓晓点头,表示了然。想来那梦澜天宗应该属于清华北大一类,是万千学子眼中的西施,求之者众,得之者寡,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呢。 “梦澜天宗的总部在北川吗?为什么武者都来北川呢?”凌晓晓又问道。 “总部?哦,不在北川,在北边呢,挺远的距离。这场选拔赛是区域性的,北川区的武者都来这参加比试,擂台就在西边四条街外,过些日子就该重新投入使用了。 “人一多,客人就多,客人多了钱就多。啧啧啧……你们可得仔细招呼着,那可都是财神爷!”掌柜的美滋滋地摇晃着藤椅,眯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又咕哝了一句什么送谁回娘家的话,估计是老板娘。 凌晓晓撇了撇嘴,越咂么前一句话越别扭,怎么那么像妈妈桑煽动姑娘们的话呢? 不过既然不用担心海盗,那凌晓晓也就没什么要烦心的了。回家的事不能急,急又没什么用,等待机缘吧。 放下心来之后,凌晓晓就提着一桶水,里里外外地擦,桌子凳子,门板招牌,算盘柜台,看得到想得到的,她都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又穿越回去,掌柜的的收留之恩无法报答。只能趁着自己还在,帮他们多做些事,多招徕顾客,多赚点养老钱。 世上最纠结的就是欠人情,凌晓晓更是把它列为自己最怕事物之首,第二就是怕死,除此之外还有恐高、怕黑之类,不过后面这些都不重要就是了。 虽然掌柜的只是给了她一顿饭一个住处,但这在凌晓晓心里无异于救了她一命,若是任由她堕落去乞讨,早晚会被人打死,而一个小乞丐死不死跟掌柜的根本扯不上关系。 可他收留了凌晓晓,而且待她如子,视若己出,凌晓晓怎么能心安理得只索取不付出呢? 只是不知掌柜的家眷为何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夫妇二人年介不惑,就算父母双亲已经身故,也应该有儿女在侧吧,为何也没有?难道掌柜的寡人有疾?或者老板娘不孕不育? 凌晓晓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是有儿女的,却被海盗掳走了,生死不明,之后一直没心情再生。 也不对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怎么没心情也得咬着牙生几个啊。 实在不行,凌晓晓曝出自己的女子身份给他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可以还了人情,让她去挖坟掘墓鞭骨焚尸她也照做。 正胡思乱想着,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凌晓晓一惊,转身却见三大傻汉正站着,一个推一个,仿佛很纠结。 “怎么了三位哥哥?”凌晓晓把抹布投进水桶,满面得意。 她已经猜到了,三大傻汉一定是猜不出来,又想听下一段,实在憋不住了,来问答案的。 果不其然,柴夫哥哥被推出来了,他挠挠头,问道:“凌子,那什么,我们没猜出来,你看能不能……” 凌晓晓一挥手,话里甩出一步道:“不能,猜出来再讲。” “哎呀不是,是……你能不能把答案告诉我们?”两个厨子蹦了出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凌晓晓一笑,一副法外开恩的样子道:“既然不是听故事,那就等明天吧。哥哥们,晚饭准备好了么?” 三大傻汉根本没听出来凌晓晓挖的坑,等明天?等明天干嘛啊,讲故事么?可是你们没猜出来谜底啊,我说的是“猜出来就讲下一段”,并没有说时限是今天啊。 三大傻汉一起点头,憨憨地回答:“做好了,就差你没上桌了。” 凌晓晓看他们果然没有意识到陷阱,突然就乐开了花:“三位哥哥,你们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三大傻汉听的一头雾水,只知道好像是在夸他们,跟着嘿嘿地傻笑。 凌晓晓看着这三个大黑熊似的傻老爷们儿,噗地一下就笑喷了,一个劲地拍他们,含糊不清地让他们先进去,说自己一会儿就来。 又笑了一会儿,把抹布水桶什么的收拾了,看了看即将褪去的火烧云,对着街角处独自收摊的可怜小姑娘抛了个媚眼,把那姑娘羞得红了脸,大笑一声:“生活如此多娇,引无数流、氓卖弄风、骚!”转身进了客栈。 有傻哥哥逗,有美女ixi,有一对无子夫妇疼爱,其实这日子挺美的!如果真的走了,可能还怪舍不得他们的。 3 三巨头 歇会儿客栈每天客流量少的可怜,时间段更是不固定,不过有两个人每天总是准时来。 这天打烊时分,两个长身玉立、环珮香扇的公子哥儿并排着挤进了歇会儿客栈的门框,但门口太小,两人卡在里面动不了了,像街头混混似的你挤我我挤你,互不相让。 不过,这两位公子可不是普通人。 青衣公子是北川三大家族中罗家的三少爷,全名罗锦程,传闻中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且每一样中他都是行家里手,绝对的权威,放在现在就是专家级,坐在椅子上就赚钱的主。 白衣公子姓于,北川三大家族于家的二少爷,名为于思哲,风度儒雅,笑容和煦,熟读诗书,武艺超群,几乎是完美的代名词。不过在凌晓晓嘴里就变成了“一派儒雅装逼范”。 这两个人,是除客栈人员外,凌晓晓交的第一……对儿朋友,一对儿打着灯笼都不一定找得到的活宝。 罗锦程生性散漫,最大的爱好就是满城游荡,到处寻找饭菜可口的客栈、曲子好听的伎馆之类,一个月前瞄上了歇会儿客栈的招牌菜,拉上于思哲就来了,进门时突然发现,本应弯腰低头的小二居然站的板直,眼睛也毫不避讳地直视二人,态度一点都不谦卑。罗锦程就不舒服了,我是大家少爷,你是店家小二,一个高端到白云上,一个卑微到泥土里,你居然敢对我不敬!当时就为难凌晓晓给他掸衣服下摆。 凌晓晓当然不干,衣服下摆只比鞋高那么一点点,罗锦程态度却高到了鼻尖上,凌晓晓直接就送客了。 罗锦程怎么会肯,硬要凌晓晓为她的无礼赔礼道歉,凌晓晓不干,掌柜的赶紧出来和稀泥,但凌晓晓就不让步,罗锦程更不愿意丢自己面子,两人针锋相对,谁都不服谁。 这时候于思哲忽然笑了:“锦程,你们的脾气,好像很像啊。” 罗锦程居然眼睛一亮,马上就放下了自己少爷的身价,说道:“也是!想必你曾经也是一位少爷,不要气馁,你傲骨仍在,必会重振家族的!人海茫茫,相逢即是有缘,交个朋友,我叫罗锦程……” 然后三个人就稀里糊涂的是朋友了。 现在,两位身份地位都不低的大家少爷,就挤在一家小客栈门框里打嘴架。 凌晓晓立即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二位客官,里边请。” 罗锦程截口道:“凌子你别闹,快把他弄走,他挤着我我进不去了!” 于思哲明明在发力把青衣公子往外挤,却带出一股儒雅范,他悠悠然道:“罗少爷,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明明你在挤我,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罗锦程眼睛一瞪,道:“逼我发大招——思哲哥哥,你便让一下嘛,人家求你了~好不好嘛~” 于思哲哆嗦一下,还是义正词严拒绝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让。” 凌晓晓打圆场:“哎哎,你们俩各退一步行么?我们这门要坏了。” “不行!” “我才不让他!” 凌晓晓可不管他们什么身份,一脚就踢了过去:“不进来就出去,我们打烊了!” 两人同时一躲,退到了店外,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居然没再争,白衣在前青衣在后顺次进到了客栈内,乖乖在窗边坐下。 罗锦程还在抱怨:“凌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今天可是专程找你喝酒来的~” 凌晓晓一边上菜上酒,一边回道:“你哪天不是专程来喝酒的?” 一旁于思哲悠悠然道:“他从来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凌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晓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向掌柜的示意后,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罗锦程泫然欲泣,幽怨地说道:“你们……你们奸夫淫夫狼狈为奸,欺负我……”只可惜手里没有手帕,不然他肯定叼上了。 于思哲立即一身鸡皮疙瘩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得都能做饺子馅了,再放点孜然,绝对好卖。 凌晓晓对恶心别人抱有极大兴趣,张嘴就是经典台词:“我们就是要欺负你,不仅轮番欺负你,还要一起欺负你,你叫啊,大声的叫吧,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啊哈哈哈哈~” 罗锦程感到一阵恶寒,要接的话也忘了,咧着嘴半天没动,于思哲趁机倒进去一杯酒。 “咳咳,你们……” 于思哲打断他的话,对凌晓晓说:“凌子,我们今天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咱们谁跟谁啊,说吧。” 于思哲沉吟一下,开了口:“过些天的[梦澜天宗]选拔,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我们两个,也报名参加了,所以,以后,我们可能不能一起喝酒了。” 凌晓晓愣然:“没听说过你们俩还会这个啊……不是,你们藏的够深的啊,居然都不告诉我。” 罗锦程道:“非是不告诉你,这事整个北川没人不知道。” “你骂我不是人呗?”凌晓晓撇撇嘴,“可就算这样,距离选拔开始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用得着这么早准备吗?” 于思哲苦涩一笑:“一点都不早,为了进入梦澜天宗,所有武者,基本无不是出生时就在准备着了,有些家世背景的更不必说,往往孩子还未出世,便已将他一生安排好了……” “呵,那是不早了。”凌晓晓随口附和,想起了曾经看似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参加高考,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上四五年,考研,然后求职,结婚生子,何尝不是已经将一生安排好了?曾经感觉自己比古人多些自由,现在才发现,只是被困在更大一些的笼子里了而已。 “怎么就不能再在一起喝酒了呢,”凌晓晓赶紧将不利于思想建设的消极情绪压制下去,“选拔期间还可以吧?再说,天宗选拔强者云集,你们……是可能还会回来的吧?” 罗锦程一挑眉:“凌子你不能说些可心的嘛,比如提前祝贺我们挺进前三,获得进入大陆第一大门派修习的资格云云,瞧你这张臭嘴,罚一杯!” “真是,这张臭嘴……”凌晓晓咬咬嘴唇,一口吞下杯中酒,等着二人的回答,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有回答。 短短的沉默过后,于思哲开口,语气罕有的认真:“这次选拔,我们志在必得!凌子,相信你已经听出来了,从我们修习功法的开始,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去参加这个选拔,无论自己意愿如何,都不重要,而我们两个,无论自身多么抗拒,多么渴望自由,都必须要进入天宗,家族已经培养了我们这个实力,我们必须给予回报。你也曾是大家族出身,应该很清楚,家族内部,利益素来多于亲情。” 今天的于思哲怎么说出这样话来,这是有多大的怨念才会让这个装逼惯犯宣之于口?眼见着气氛要沉重,凌晓晓忙道:“哎呀你说什么呢,本来挺好的酒菜气氛,哎呀罚酒罚酒,赶紧的。我重申一遍啊,我从不是什麽少爷,就是个店小二,就叫小凌子,千万别再那么说了,听着就别扭。” 于思哲攥拳,举起杯:“惹了两位兄弟伤感,我也当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你们会错意了吧,”凌晓晓满面愁容,“我在发愁你们不在,我只能吃员工餐,去哪蹭这好酒好菜好招待的,本以为可以一直蹭下去呢,你们竟然撂挑子不干了,唉,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罗锦程回复情绪最快,立刻就来了劲:“竟然打的这个主意,枉我们想了一箩筐的话安慰你,思哲,一起上,今天灌死他!” 于思哲儒雅地回道:“这太不文雅了。凌子,来,我一杯,你十杯,你干了,我随意。” 凌晓晓被按在椅子上强灌了两杯酒,忙向地上一摔,躲过后续的杯子,站起来举杯笑道:“既然是我们三巨头最后一次聚首,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许是酒精作用,许是情绪作怪,三人竟都毫无倦意,酒量最差的罗锦程都没有趴倒。 又是几杯下肚,凌晓晓捧着肚子摇摇晃晃站起来,道:“不行不行,盛不了了,我去吐一下,吐一下。”嘴巴突然一鼓,她马上跑到外面,吐的声泪俱下,两位少爷都听不下去了。 吐完后,凌晓晓脚步轻飘飘的,头重脚轻,酒劲竟然上来了,客栈内两位少爷变成了四个,一会儿又变成了多手多脚的怪物,然后天旋地转,星空突然出现,凌晓晓晕倒前最后的想法是——很好,p2.5不超标。 罗锦程于思哲二人将凌晓晓搬进客栈,招呼掌柜的过来,结了账,又啰啰嗦嗦地嘱咐掌柜的一定照顾好凌晓晓,反复说了好多遍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走出客栈,罗锦程笑着对于思哲说:“总说我酒量最差,原来是之前没挨到凌子吐,以后就叫他凌一吐算了!” 地上趴着的凌晓晓突然坐了起来,眼神游离目无焦距,小声咕哝道:“丫丫个呸的,不知道我让着你呢啊!嗝~” 掌柜的上好门板,没有让凌晓晓收拾残局,放她睡觉去了。 4 天王盖地虎 4天王盖地虎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来天,罗锦程于思哲果然没有再来过,凌晓晓每天都觉得无聊了许多,总是逗弄别人而没有人耍她、和她斗嘴,也是很烦的。 此时,外来的武者们陆陆续续地入住了北川中心最大的几间客栈,不知是好面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管他们有钱没钱、穿好穿坏,全都去北川档次最高的[川楼]排队,有的人拿出自己的房间竞价,还有的人为了一间房大打出手。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掌柜的,这川楼距离擂台不近,花费还多,他们抢什么?要是我我就住咱[歇会儿客栈],又近又便宜,还清静。”凌晓晓倚在门框上问道,连带着拍马屁。 掌柜的躺在藤椅里,哼着小曲,回答道:“年轻人,你懂什么?他们比的不只是财力,还有实力,看看他们,是不是差不多把自己的功法内力调出来了?现在把对方压倒,等对垒的时候就轻松了。不过也有例外,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情况,也有为抢房间弄出人命的。你看的多了就知道了。” “比试之前弄出人命,没人管吗?”凌晓晓很难想像这个选拔赛这么乱。 “死了那是没能耐,实力不济还要蚍蜉撼树,救下了也是个庸才。不过比赛开始之后,直到最后一场比试结束,这段期间,任何人都不能做小动作,否则取消资格。还有,不得给当地居民造成损失,否则取消比赛资格。” 凌晓晓一撇嘴,抱怨道:“说得好听,督阵长老来之前,他们就是杀人放火都不会有人管,遑论取消比赛资格。” “祸从口出!”掌柜的突然变色,怒斥凌晓晓,:“本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是自作聪明的!” 凌晓晓一怔,赶紧回过身来,低头认错。 掌柜的也不深究,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也不过十五岁。以后注意些。今天,就不要出去看热闹了。” 凌晓晓低头应是,心里却也叹了口气,自己的实际年龄可是二十岁,怎么还会犯这低级错误,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什么都往外说吧。 凌晓晓摇了摇头,走到掌柜的身边,问道:“掌柜的,续一杯茶吗?” 掌柜的挥了挥手,颓然道:“城中几家大客栈未满,今日应该还是不会有人来,关门吧。” “掌柜的可是要下逐客令?”门口突然冒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位老者出现在门口。 高个子老头浓眉大眼鹰勾鼻,须长过臂,臂长过膝,白袍上用金线绣了一条龙,栩栩如生威风八面,正瞪着两只眼睛怒视凌晓晓;矮个子老头方嘴阔脸红鼻头,人头正顶一汪地中海,白袍上绣了一头虎,正隐于青石后,四足微曲,蓄势待发。 两位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烁,走起路来步履轻快,落地无声,简直就是某钙片的**广告。看见他们第一眼,凌晓晓就觉得这两个老头绝对是高手,因为他们长的够丑。 掌柜的也是一愣,随即起身亲自迎接,显然也是察觉到这两个人不是普通老头。 “开门做生意,哪有逐客的道理?您两位这边请。”掌柜的躬身领路,亲自擦了擦靠窗的位置,请两人落座。 “两碟小菜,一壶好酒。”个子稍高的老者开口说道。 凌晓晓赶紧记下。 “两间客房。”矮一点的老者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太极鱼,拍在桌子上。 “往年可都是住在川楼,今年也已经预留了两间……”高个子老者出言阻止。 “那是他店家自作主张,那破楼距离擂台太远,人太杂,老夫住着不舒服,哪比得上这里顺心思!”矮个子老者一句话咬断后路,打定主意就住在这了。高个子老头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Www.XSZWω8.ΝΕt 凌晓晓不禁撇了撇嘴,这老头脾气比国足的脚还臭,人家要拿你炝锅,你就以为自己是葱了?惯例如此又不是川楼上赶着巴结你,说不去就不去,你以为你是天宗宗主啊,你如果是,那天宗迟早玩完。 酒菜上齐,两个老头开始聊天,全不避讳外人。 “天王兄,”矮一点的老头面带微笑,“依你看,此次选拔,能否收上几个惊才绝艳之辈?” 高一些的老头也是微微一笑:“地虎兄心中有数,何必多此一问呢?” 天王,地虎,盖一下,凌晓晓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幅动图,手一抖,差点把酒倒洒。 “抱歉了两位,新来的,有些紧张。小凌子,还不给两位客官赔不是!”掌柜的急忙打圆场。 被叫做天王的老者一摆手,貌似挺大度:“无妨。不知小友因何紧张啊?” 凌晓晓干瞪眼,哪有这么问的,还不如直接骂我几句呢,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有没有点长者风范啊?又不能跟他们说“天王盖地虎”的动图内容,太有伤风化了。 凌晓晓把酒壶放下,局促不安地说:“我,我新来的,我怕服务不到位,砸了饭碗。对不起!对不起!”说一句对不起就鞠一躬,态度极其诚恳。 “装模作样,不尽不实!”地虎突然拍案而起,“明明在忍笑却装的一脸惶恐,这顿饭吃的不舒服,换一家!”说着就向外走。 凌晓晓皱皱眉头,这老头脾气太暴躁了,可凌晓晓脾气也不好,火气一上来就把收留之恩丢到西天去了。 凌晓晓啪地一拍桌子,吓了天王一跳,喝道:“前辈请留步!听晚辈一言。 “两位前辈长的……额,精神矍烁,想必也是高手,高手呢,都有自己的面子,我说话不尽不实,那也是在照顾前辈的面子,难道我应该把酒壶一扔,指着两位哈哈大笑,笑的嗝儿过去? “说我装模作样,两位前辈可是认为自己朴实无华、返璞归真了?不客气的问一句,刚刚是谁端着架子难为我这个小后生?气度去哪了? “这是客栈,教您个常识,这里是迎来送往、小心赔客气的地方,不是跑江湖,笑脸相迎虚情假意那是生存手段,得罪人是绝不可以。活计就是这么个活计,前辈若是看不起,换多少家也都是一样。 “晚辈言尽于此,您的押金在这,赶紧去川楼吧,还给您两位留着门呢。”凌晓晓把剔透的太极鱼双手奉上,态度平淡,连表情都是“生意不好也不差你一个”。 掌柜的伸手入怀,不知小凌子何时把定金掏出去的。 天王地虎面膛泛紫,胸口起伏不定,呼吸都出了粗声。 凌晓晓手向门口一摆,送客。 地虎最先顺过气过来,拍着凌晓晓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如此训斥老夫的后辈!对脾气,我喜欢!!” 天王却是思忖片刻,站起来,抱拳拱手,道:“敢问小友名讳?” 凌晓晓原意就是赶走他们,这样刁蛮的顾客早走早好,结果越说气越大,没想到连损带骂地不仅留住了客人,还把自己变成了“小友”,一时间有点大脑短路,连忙施礼回道:“晚辈姓凌,您叫我小凌子就行。” 5 保送生 对于之前凌晓晓那一通连损带骂,天王似乎有些感触,思忖之时,表情变来变去,直到好像是想通了,这才恢复正常。wWW.xszWω㈧.йêt 地虎更是不计较凌晓晓笑了二人名字,硬拉着她要共饮几杯。 “咦?小子,你肌肉怎地……?”地虎松开手,捋着胡子,围着凌晓晓细细打量,越打量,神情越是惊疑不定,口中兀自“咦”、“诶”、“嗯”个不停,愣是揪下了一撮白胡子还不自知。 天王见地虎如此反常,不禁也围着凌晓晓打量起来,神情竟也越来越是惊异,恐怕见到恐龙他也不会达到这种惊异地步。 两个人,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围着凌晓晓转来转去,不时地对望一眼,嘴里“啧啧”一声,竟然带了点兴奋。 凌晓晓被两人看得头皮发麻,难道这两个老头子看出了自己是女的?应该没有看出来吧,那他们兴奋什么,我靠,不会是那啥啥癖吧?! 正胡思乱想着,面前的地虎突然动了手,在凌晓晓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上捏了两把,激动得不能自已:“太棒了,太棒了!” 身后,天王扣着凌晓晓的肩胛骨,居然激动的两手发抖、满面红光:“不错,不错!” 凌晓晓感觉一身鸡皮疙瘩你挤我我挤你,争先恐后地向外炸。她赶紧从侧面突破封锁线,施礼转移话题道:“那个那个,适才小子出言不敬,多有得罪,亏得前辈大人大量,不与晚辈计较,晚辈在此谢过了。” 话音未落,就见四只大手在面前摇晃,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同说道:“无妨,无妨!” 两个老头此刻如同合体变身为一个人,不论是捋胡子、微笑、点头、甚至眼睛冒光,都一模一样,完全同步。 凌晓晓顿时涌起一股寒意,难道两个老头子互为基友搞基多年,对对方厌烦了,都想找找新鲜?而且一起看上了我?我很像弱受吗? 凌晓晓不禁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很结实啊!她在满是女汉子的现代女生中,自己的肌肉也绝对算得上是发达的了,力量在男生中也不可小觑,怎么穿了个越就变得貌似纤瘦单薄,变成小受了呢? 地虎竟把凌晓晓请到座位上,然后和天王二人依次落座,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晓晓,欣赏激动之情毫不掩饰。 凌晓晓急忙起身,面色拘谨道:“在下只是小辈,而且还是个跑堂的,怎可与前辈同座,使不得的呀。” 虽说凌晓晓不是个讲究长幼尊卑的人,但穿越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时代,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天王地虎眼中欣赏之色更甚,似乎对凌晓晓讲文明懂礼貌感到很高兴,一同伸手将凌晓晓按回座位上,笑道:“江湖人哪有那么多规矩,何况英雄不问出身,小友不必拘谨。” 凌晓晓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变身英雄了? 故作为难地看了掌柜的一眼,见掌柜的默许,她这才腼腆一笑:“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说凌晓晓装蒜的功夫,那也不是盖的,在学校何时用不到装蒜?考试作弊需要吧,逃避值日需要吧,泡妞耍人需要吧,厕所插队需要吧,装蒜几乎是生活必备技能,根本不需要技能冷却,随心使用。此刻凌晓晓用来装文明装深沉,更是用的得心应手。 敬了两个老头一杯之后,凌晓晓问道:“二位前辈要晚辈同座,可是有什么事?” 两个老头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不答反问:“凌小友年龄几何?” “我了去……”这不是怪蜀黍哄骗小萝莉的吗?下一句是不是“你的粑粑麻麻嘞”?凌晓晓鸡皮疙瘩前呼后拥地涌了上来。 “晚辈虚度十五年。” “令尊可是江湖中人?”天王捻着酒杯问道。 果然是这句! 凌晓晓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答道:“江湖若指普通意义上的江湖,那么家父只是普通人;若按照‘有人就有江湖’的说法,家父不是江湖人也是江湖人了。可我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位家人了……抱歉,晚辈本不该说这些的,言语之失,还望前辈海涵。” 凌晓晓无所顾忌地打着太极,但太过无所顾忌,不小心把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赶紧打住。 但是听在天王地虎耳朵里却是变了味道。本来小凌子一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可是却突然遭受了无妄之灾,小凌子小小年纪逢此大变,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致不愿再对人提起此事。 说不定,夫妇二人已不在人世,不然,小凌子为何不去寻找? 可是,既是普通人,又有何变故导致他们无辜身亡呢? 江湖仇杀,殃及池鱼? 天王眼中还有思索之色,地虎却已经对自己的推理全然相信,面色沉重地拍着凌晓晓肩膀,安慰道:“小友不必烦心,相信令尊令堂一定逢凶化吉,你凌家众人定会重逢!” 凌晓晓闻言,顿时啼笑皆非,怎么和罗锦程说的差不多,她急忙解释:“不是那么回事,他们都没事,是我出事了。” 说完突然发现破功了,急忙故作悠然端起酒杯,问道:“二位前辈问及家父,可是有什么事?” 两个老头又对视一眼。凌晓晓就特别不明白,你们俩老对眼干嘛,情、人都没有你们秋波送的多! 天王笑道:“小友可愿进入梦澜天宗修习?” 进入梦澜天宗?凌晓晓?什么都不会的凌晓晓? 啪--掌柜的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这一声如水入油锅,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甚至有一股无形压力泄露出去,而压力的源头,竟然是那两个老头。 天王紧张地盯着凌晓晓,似乎生怕他会不答应。 地虎则已经决定,若是小凌子拒绝,绑也要把他绑走! 可是凌晓晓思考的问题,不是去不去,而是这俩老头可信不可信,脑子里都是打起滚来没完的草泥马。 若可信,他们的身份是什么?督阵长老吗?有什么权力确定凌晓晓绝对能够进入梦澜天宗? 现实生活中可是有好多用类似手法施行诈骗的,老妈说自己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尤其不要随便听信陌生人的话。 “晚辈从未修习任何功法,甚至根本不知功法为何物,选拔这一关就过不了,恐怕是要辜负了前辈好意。” 地虎拍桌子就要发火,却被天王压了下来。天王身体前倾,一字一顿道:“天宗求才若渴。可巧小友体质特殊,乃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以不经选拔直接晋级。只看小友意下如何了。” 凌晓晓却在心里撇了撇嘴,累死累活上了十多年学,穿越之后才当了个保送生,而且还不一定可信,真是够讽刺的。 6 英雄救美 凌晓晓眉头紧皱,端起酒杯,在手中捻了两圈,抬至嘴边,慢慢将酒嘬了下去。 她的酒精启蒙是67度,低于这个度数的酒,小酌几口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有时反而会帮助思考。 她手里的酒,据品尝,连40度都没有,正是最合适的度数。 嘬完那杯酒,凌晓晓开始思考。不得不说,归心似箭的凌晓晓对进入梦澜天宗修习功法的事情根本不在乎,但唯一可以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两个朋友可是要进去的,看来这两个老头的身份她还是要搞清楚的。 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梦澜天宗督阵长老? 若说是,支持理由有三个:一,两人聊天时说“这次选拔能否收上几个惊才绝艳之辈”,而此次选拔为梦澜天宗主办,人才也应该是梦澜天宗所得;二,川楼为这俩老头预留了房间,能够让寸土寸金的川楼主动预留,而且对方还不赏脸,应该是梦澜天宗的人吧;三,他们二人许诺凌晓晓可以不必参加选拔,直接进入梦澜天宗。 第三点稍有点牵强,但却是重要的一点。梦澜天宗作为大陆第一大宗门,实力必然不可小觑,若是冒它的名招摇撞骗,后果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可若不是,理由同样是上边三个:一,可能是别的宗派拾瓜落,梦澜天宗只要前三甲,很可能漏过天赋异禀却实力低微之人,而其他小宗门为发展自身,绝对没有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的可能。 二,能让川楼主动预留房间,也有可能是其他惹不起的势力,毕竟目前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川楼只预留了这两间房间。还有可能是为种子选手预留,不过这两个老头白须白发,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种子选手。 三,冒名后果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却不是没有人或势力可以承受。像梦澜天宗这种大宗门,若说没有与之相当的敌对势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在梦澜天宗吸收新血之时,来一出特招好戏,必定搅乱正常选拔秩序,重则使选拔无法进行。而且此法还可能为自己一方招揽到不少人才,为以后对抗提供筹码。 若凌晓晓是那敌对势力,绝对不吝这么做,没准还会做的更阴损。尛說Φ紋網 两种观点在凌晓晓脑海中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间无法分辨哪种可能更大。 实际上,想要知道答案很简单,但多年做题经验与岛国正太教她的是――简单问题复杂化。 正在思考新的根据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其中隐隐夹杂有男人的淫笑声。 凌晓晓抬头,发现天王地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好像并没有听到,而掌柜的好似在算账,实则已经把眼神飘到店外拐角去了。 凌晓晓一愣,拐角?那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来不及多做考虑,凌晓晓甚至没有跟俩老头客套,直接冲了出去。 拐角处,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瘫坐在地上,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宽大的衣服明显是由大人衣服改过来,鞋子也不合脚。 她的身前是一个摆着粗陋首饰的地摊,而此刻,上面的首饰已经被一双大脚踩得稀巴烂。一个身高约一米八、穿土黄色长袍、身材像虾皮的男人正俯下身来,咧着一嘴黄牙对着小姑娘荡笑:“姑娘,躲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吗?识相点,本大爷可是要上梦澜天宗的人,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 那姑娘显然吓坏了,四处张望着,希望过路的行人有人能来帮她一把,可人人都是只扫了一眼,就又匆匆走开,即使有人要出手相助,也会被好心人拉走,避免惹祸上身。 就在小姑娘即将绝望之时,一道带着厌恶的少年声音传了过来:“嘿,凑那么近干嘛呢,没见过人长什么样是么?” 虾皮男一怔,真没想到这事还有人敢管,偏过头去,却发现居然是一个纤瘦的少年,年龄比地上的小姑娘大不了多少。 小姑娘看到少年的一瞬,突然就有了主心骨,爬起来扑进少年怀里,哭道:“凌哥哥!这个无赖,他欺负我!” 来人正是凌晓晓,她摸着小姑娘的头,柔声道:“没事了,茹儿,别害怕,到哥哥身后去。” 每次听到别人叫她“哥哥”,凌晓晓就很憋屈,尤其面对这个茹儿的时候,因为她还得自称为“哥哥”,实在是……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她凌晓晓没奶,那不就是雄性了么? 虾皮男一看到嘴的鸭子被人放飞了,气势汹汹地骂道:“小杂种,报上名来,竟敢破坏大爷好事!” 凌晓晓眯着眼,回骂道:“臭虾皮,拿你炝锅都嫌脏,还想知道我叫什么,你配么!” 此话一出,茹儿破涕为笑,银铃般的笑声差点让凌大流、氓忍不住回过头去挑逗一番。 “小杂种你敢骂我!?”虾皮男面红耳赤,在听到茹儿笑声之后更是怒不可遏,指着自己鼻子叫道:“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 凌晓晓这才注意到虾皮男右手没有食指,居然是用中指指着自己鼻子的,她顿时就笑了,哥们儿你用大拇指也行啊,怎么想的! “我都骂了两句了,你刚知道我在骂你吗?”凌晓晓眉毛一挑,把身后的茹儿推向歇会儿客栈,继续骂道:“我倒真好奇你是谁了,居然要反应这么长时间,就这智商还妄想进梦澜天宗?赶紧把脑子抠出来吧,小心哪天拉屎顺出去!” 茹儿已经不重要,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臭小子奚落,面子才是要紧的。虾皮男脸色狰狞地咆哮:“小杂种,牙尖嘴利,大爷今儿就先处理了你,再去捉那小美人!” 叫着就向凌晓晓扑了过去。 凌晓晓活了二十年,虽然性格上是女汉子,思想上是女流、氓,但行为上,却从来没有打过架,不要说还是和男生打架。虾皮男一扑过来,她就慌了手脚,直后悔为什么要强出这个头。 堪堪躲过一记拳头,拳风划着脸颊兜过去,火辣辣的疼痛感使凌晓晓把这种念头甩出了脑袋,别人不出头,自己也不出头,难道任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人凌辱吗? 这么一想,凌晓晓注意力集中起来,竟然真的和他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虾皮男虽然有招有式,但他身体并不太灵活,凌晓晓虽然是混混打架,但胜在行动敏捷,尽管光是躲避就已左支右绌,她却还要时不时地黑虾皮男一下,下个绊子来个假动作,正经玩招式的虾皮男哪会这么打,火气越来越大。 凌晓晓趁着一个空档连退三米,拍打着身上的土,再次嘲讽道:“就凭这么点能耐就想进梦澜天宗?你这样的,上了场也是第一个淘汰。” 虾皮男怪笑一声:“好小子,说话可要负责的!”话音一落,突然平地起风,扬起无数灰尘,能见度不足五米。行人纷纷躲进就近房舍围观,大街上霎时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或者说只剩凌晓晓一个人,虾皮男早已融入漫天尘土,灰尘遮住了他的土黄色身影,空气摩擦声掩盖了动作的声音。 凌晓晓摸摸鼻子,这人不见了还怎么打? 捡起一块土坷砾丢了出去:“哎,你还在那么?不在了我就走了啊。” 7 你不一样 凌晓晓不是个惹事的人,她的原则恰恰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此刻她能不管不顾的跳出来搞英雄救美,那是绝对准备好了后路的。 她的信条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就在跳出客栈的前一刻,凌晓晓突然想到,这个天王极好面子,绝不允许有人轻视,而且那个地虎还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这样一个添砖一个撤瓦的搭配,若不是梦澜天宗,小宗门与对立势力都不会派出来的。 这样算起来,就算他们不是督阵长老,也一定是梦澜天宗中人。 既然这样,那凌晓晓就可以有恃无恐地英雄救美了! 凌晓晓挠挠鼻头,装腔作势喝道:“哎,你在哪啊?信号好不好?我说话你听得见吗?梦澜天宗选拔规定,选手不得给当地居民造成损失,此刻你却置规则于不顾,对我动手,你把天宗置于何地啊?!” 虾皮男果然上当,不知从何处传出声音,嘿嘿怪笑道:“小子,规则是给督阵长老定的,可他们并未入住川楼,现在不知在哪晃悠呐!你若打算让那老匹夫救你,真是想的太美了些!” 凌晓晓听他骂督阵长老是老匹夫,心里就乐开了花,乖乖,我只打算引出你前半句的,你居然能举一反三,真是甚得我心呐! 客栈内,天王地虎正打算好好看看,什么都不会的小凌子如何对付虾皮男,却突然听到虾皮男骂上了督阵长老,可真是没把梦澜天宗放在眼中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地虎一顿脚,啪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虾皮男正要发动攻击,却见烟尘全部落地,那坏他好事的小杂种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秃顶红鼻头的矮个子老头,那老头厉声道:“那今日,我这老匹夫非要来救他一救!” 说罢双目一瞪,一股沛然气势磅礴冲出体外,发出一串噗噗声,直奔虾皮男。 虾皮男赶紧护头,没想到督阵长老竟然就在此地,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上了!看来今年要被取消资格,只能下次再来了! 轰然一声响,烟尘四起,虾皮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屁股后边还跟着一溜烟,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远处,连翻几个跟头,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凌晓晓看呆了,一瞪眼就飞了,这特么杀人于无形啊! 这时天王缓步从客栈走出,向虾皮男招了招手,一块玉牌飞到了他的手中,沉声道:“黄广伢,罔顾规则,辱骂长老,藐视天宗,从此取消比试资格,永世不得参赛!” 玉牌应声而碎! 天王扬起头:“所有人,以今日之事为鉴,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莫怪老夫二人下手无情!” 一时整条街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呃,除了凌晓晓。 凌晓晓摸摸鼻子,不情不愿地配合气氛,却很清楚这老头是敲打自己呢,说自己不该惹事。可是保护当地居民不受损失不是他们的责任吗,若自己不出手,他们就打算不管了么? 不过他们出不出手,跟凌晓晓也没什么关系,就连凌晓晓出手都不单纯是为了救茹儿,又何必管他们如何做呢? “臭小子,有胆量,竟敢拿自己的性命试探我们。还好那黄广伢实力不济,不然现在你就是一堆碎肉。”进到客栈里,凌晓晓安顿了茹儿之后,就被掌柜的摁在藤椅上边上药,天王喝着酒继续敲打她。 凌晓晓心道,这哪里扯着命了,闭着眼睛嘿嘿一笑:“晚辈哪敢呢?只是求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罢了。” 打的时候还不觉得,凌晓晓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了。明明一下都没打到,怎么会肿了呢?靠拳风吗?若只是拳风就如此厉害,那如果有一下没躲过去……想想就疼! 地虎喝着酒,呲哈呲哈地给凌晓晓的表情配音,玩的不亦乐乎。这个老头意识到自己被小凌子耍了之后,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死过去,被掌柜的掐人中掐了回来,就此立志要向小凌子报仇,特意在他上药痛不欲生的时候逗他,看他想哭不能哭,想乐不能乐,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爽! “如何,决定了么?”天王轻轻晃着酒杯,“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使你是天才。” 凌晓晓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不一样,”天王放下酒杯,正色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武者中,修行的功法分为很多种,很多类别,有些相辅相成,有些互相克制。受先天体质所限,任何人可以修习的功法类别都很有限,大部分人都只能修习一门,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一些人穷其一生还不得要领。 “可是也不乏有专修一门,取得不错成就的人才。天宗寻找的,就是这种人才。所以才举办了三年一度的区域选拔,在大陆范围内进行挑选。” 凌晓晓插嘴道:“听前辈之言,晚辈是其中之一咯?” “不不不,”地虎兴奋地接话,“他们是人才,你是天才!” 凌晓晓翻了个白眼,这意思是说我比他们二呗?无奈脸肿的太厉害,这个表情根本无法露出来。 天王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没错,他们只能算人才,而你,是真正的天才! “你体质空灵,肌肉柔韧均匀,骨骼轻盈且有雾气充斥其中,简直就是天生的完美容器!你明白吗?以你的体质,你可以接受任何类别的功法,只要保持同步修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你是老夫见过唯一一个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最可贵的是,你从没有修习过任何功法,身体干净的像是一张纸,发展空间大到难以估量!这样的你,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各个宗门抢夺的对象,当然,也是暗杀的对象,这你应该能明白吧。 “天才不能就这样被埋没!所以,尽早进入梦澜天宗,才是上上之选。” 这一句总结之后,天王地虎就巴巴地望着凌晓晓,喉结一动一动,紧张地观察着她的任何一个表情--没办法,毕竟脸肿的像猪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表情有什么变化的。 凌晓晓看了一眼街上武者向客栈投来的复杂目光,淡淡道:“此事,还请前辈容晚辈再好好考虑一下。” 8 空洞的眼睛 “小子,老夫说过,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天王难得的发了火。 凌晓晓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怕虾皮男会报复客栈,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可是从那些武者复杂的眼神中,她却看出,不论他们之中谁在虾皮男的处境,这件事都不会善了。只怕是长老们前脚一走,虾皮男后脚就码好了人来砸店了。 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耍耍小聪明她凌晓晓还可以,若论到正事上,她就麻了爪子,穿越之前基本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有事也都有人帮她摆平,何时让她自己动过脑子?小說中文網 掌柜的见小凌子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替他说道:“二位长老不要误会,天宗盛名,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只是今日惹下这祸,小凌子不忍让我们代他受过罢了。” 地虎情不自禁呼了一口气,马上意识到不对,装得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这倒不必担心,刚才老夫在他体内留了一股暗劲,不出一个时辰,黄广伢就会彻底消失了。” “什么?”凌晓晓猛地站了起来,藤椅被绷直的腿弯推了开去,撞上柜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死人呢? 似乎是看穿了凌晓晓的心理,天王适时的说了一句:“现在,应该是在城外[武者墓地]了,大概正在埋。”言外之意,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 竟然真的杀人于无形,可是……她只是想想,并没有要任何人死啊!何况,虾皮男根本罪不致死啊!一个时辰之内,现在过了多久了?凌晓晓看向太阳--竟然已经一个时辰了,那,虾皮男不是死透了吗? 这两个老头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等待自己答复?这是杀人啊,他们心里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地虎杀了人,不怕会受到制裁吗?难道……没有制裁吗? 难道,杀人已经是如家常便饭般自然的事情了吗? 凌晓晓一怔,脑海中闪过天王那句“这样的你,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各个宗门抢夺的对象,当然,也是暗杀的对象”---如果我不同意去梦澜天宗,他打算杀了我吗? 这个可能性不可谓不大! 一时间凌晓晓如遭雷击,嘴唇乌紫,脸色煞白,拳头紧握,骨节突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缩,导致四肢严重供氧不足。 终于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头垂了下去。 这一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低垂的头也没有泄露任何心理变化,谁都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天王误以为小凌子是被地虎杀黄广伢一事吓到,冷哼一声,不满道:“妇人之仁!如此猥琐狂妄之人,本当该杀,今日你不杀他,来日他定杀你!该死之人而已,竟也能使你如此震荡,凭这份心性,天宗不要你这天才也罢!” 地虎猛地一惊,急忙喝道:“你要干什么!” 天王早已打定主意,这小凌子只报姓而不报名,对家中过往也绝口不提,敢凭空身斗黄广伢,还设计试探自己二人,如此少年,纵然天赋如何之好,也是当杀则杀。 地虎却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凌子,只为两个人对脾气,名字家世都不重要,只要这个小子人心赤诚,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若是天王执意杀了他,自己定要阻上一阵! 掌柜的突然扑跪着挡在凌晓晓身前:“天宗长老请手下留情!小凌子年龄尚幼,阅历甚少,一时惊吓也在情理之中,还望长老三思啊!” 客栈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天王脚下隐隐现出漩涡,盘旋的气流将他整个人缠绕其中,须发纷飞遮挡住了表情。地虎挡在凌晓晓身前,全神戒备,身上也隐隐出现光斑,显然和天王对上了。 掌柜的浑身颤抖着跪得笔直,将凌晓晓完全遮住,脸上满是焦急――若是小凌子此刻服个软,道个歉…… “掌柜的,何必如此呢?”凌晓晓颤颤地站了起来,眼睛藏在额发的阴影里。她扶起掌柜的,慢慢说道:“小凌子为您所救,愧受照顾月余,对于小凌子来说,您就是父亲,怎可累您为我受过?那虾皮本就该死,地虎前辈不杀他,我也会择机动手,如今一死正是永绝后患。天王长老只是在传授生存之道,哪里有别的意思?您不要误会了长老好意才是。” 掌柜的愣愣地看着凌晓晓,却看不出她的表情,而且她身体抖的厉害,说出来的话却平静地不含一丝颤音。刚刚摔坐在地的真的是她么? 天王地虎也是一愣,不知小凌子一个十五岁少年为何变脸如此之快。 地虎一阵高兴,却没注意到天王心中忌惮更浓。 凌晓晓并非同意了天王的说辞,而是强迫自己接受。该死之人?在凌晓晓心里,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得不到就要摧毁的天王才该死!最重要的是,他要摧毁的,是凌晓晓!那就更该死! 这种压抑,直到她亲手杀了一个人之后,才得到释放,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天王。 凌晓晓瞳孔散大,带着一种恐怖的空洞,什么都不去想,额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她的眼睛,同时将她的厌恶遮挡。她的声音如枯井一般,淡淡道:“长老盛情邀请,如此好意,晚辈却之不恭,感激不尽。梦澜天宗乃第一大宗派,晚辈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又有何理由推辞?来日成为一代长老,气度凛然,杀伐果决,为天宗保证势力稳定,也不枉天王长老您今日一番苦心孤诣的教导。” 掌柜的一听这话,险些晕死过去,如此得罪梦澜天宗,还得的了好? 果然,天王愤然大声喝道:“无知小儿!你可知说这话的后果?!” 地虎忙拦住天王,小声道:“发个屁火,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凌晓晓却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小子无知,小子不知,这世间除了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不知前辈可否屈尊降贵,示与小子?” 地虎苦声道:“臭小子,再说下去连我都保不了你!” 凌晓晓抬起头,眼神空洞,却歉意一笑,深深地鞠下躬去:“晚辈实在吓坏了,还望天王长老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于我。” 这下,三个人都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注意到了那份空洞。 还有其内泛起的野兽静伏般的死寂。 9 选拔开始 是夜,客房。 天王盘膝坐在床上,周围隐隐有氤氲雾气围绕流动,却又不只是单纯的流动,就如同一群调皮的孩子,不时地到他身上触碰一下。 天王却似全无感觉,只是一呼一吸间隐约有和那种触碰同步的效果。 地虎沉着脸坐在桌旁,样子极不高兴。 从他进去天王的客房,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可天王一直在打坐,明明感觉到了地虎的存在,却偏装作无心无我,似乎到了神游之境。 两人多年搭档,地虎怎么会吃他这套,只是怕他正思虑小凌子生死存亡的大事,被自己一打断,做错了决定,小凌子就身首异处了。 不过地虎怎么也想不明白,天王为何要杀了小凌子?心性不好可以后天养,生下来就对死亡免疫那是**;语焉不详可以细问,有致命破绽再决定动手不迟;小凌子已表达自己愿意进入梦澜天宗的意思,防患未然的考虑也不必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小凌子可是毫不留情地骂他来着,若是妄图打入天宗内部的居心叵测之徒,怎么会这么做! 想到小凌子骂了天王,地虎就皱起了眉头,对于小凌子那个空洞的眼神很是疑惑,也很是忌惮。 这个眼神一出现,小凌子的气场就变得不一样了,或者说,他突然产生了气场,这种气场根本不改变他毫无实力这个事实,却令人感觉,在他身前的这个扇面内,所有人都被他锁定了,任何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刺痛感适时再现,地虎浑身一颤。 他瞥了一眼还在床上装蒜的天王,终于不耐烦道:“装什么装,快快下来!小凌子送来赔礼道歉的饭菜都凉了!” 这饭菜是地虎进来之后不久凌晓晓送进来的,虽说是来赔礼道歉的,可凌晓晓连行礼都没有,说的也都是检讨书的套话,另外加了几句文章道歉信的内容,说完之后,也不管天王听没听、原谅与否,转身就走了。 不过她对地虎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进门先对着地虎行了下礼,并尊称了一声“前辈”,出去前也对着地虎告了一声“晚辈告退”。虽然没有很亲近也没有笑,但比对天王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无他,这个老头对她脾气,而且阻拦了天王下手。 对于这种程度的礼节,虽说有些与人拉开距离,地虎却感觉很受用,若是凌晓晓对他很热情,他才要好好思索一下凌晓晓的目的,以及天王要杀她的原因。 若是地虎也产生怀疑,那么就基本宣布了凌晓晓的死刑。 不过还好,凌晓晓在没有消气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自己一命。 天王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周围的雾气也随之消散,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幽幽道:“那个小凌子,绝对有古怪!且不说他的身世姓名,就凭他在听到黄广伢已死之后竟然瘫坐在地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怀疑他!” “你是不是想说,这菜里也有毒?” “我在和你认真说话!” 地虎满不在乎地夹了一口菜,哼哼道:“有什么可怀疑的,正常人都会害怕。我看,倒是你疑神疑鬼了。” “呆子!”天王居然有些气急败坏,“活了多少年还是个呆子!正常人害怕,会害怕到坐到地上吗?更何况,那黄广伢是要对他不利的!换做是你,你会跌坐在地,还是兴奋居多?” 地虎又扒了两口饭,嘟囔道:“真是凉了。”咽下去后才答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傻子,你要杀他,他会不知道?若一开始你说的话还算威胁,姓黄的一死,威胁便不再只是威胁。没有人不怕死吧?他只是跌坐在地还算镇定呢。” 不得不说,地虎说对了,但天王可不这么想。对于天王来说,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 天王闭上眼睛,沉沉地呼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或许,这是一个局,他们是一起的。” 地虎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的确,这么想也可以大致解释整件事,先是自己二人发现小凌子天资不错,而后再来一出英雄救美显示小凌子侠肝义胆,接着黄广伢取消资格后小凌子入天宗就没有人再起疑心。所以,黄广伢之死就是计划之外的同伴之死,小凌子表现也解释得通了。可是这里还有问题无法解释,抛却他们如何知晓自己二人会入住这所客栈不谈,单是小凌子会骂天王这一点就够想的了,对于用同伴的死换来的机会,他怎么会不珍惜呢? 对此,天王给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地虎啪地一摔筷子,其中一根弹到了墙角,另外一根直接折在了桌子上。他压着一股气说道:“别和我扯你的非常理论,放在这不合适!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么深的城府,更不说这么做有几成把握成功。你这么想,你不觉得太牵强附会了吗?难道你非要杀了他吗?” 不待天王开口,地虎低声道:“你生性谨慎,难道他们不该准备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对付你吗?何以这样漏洞百出!这个孩子绝对真诚,他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我敢用命保证!若他真的是什么势力派来的奸细,我必亲手杀了他,然后以死谢罪!你不必多言,咱们多年兄弟,我信任你,今后也信任你,也请你相信我,尤其,是这一次!” 说完,地虎转身走出了天王的客房。 房内,天王幽幽一声叹息,颓然自语道:“兄弟,若非为了大局,我何必费力不讨好呢?既然你保他,那我也轻松一刻吧。只是,他今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啊……” 在小厢房里躺着的凌晓晓并不知道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正在瑟瑟发抖:“我特么**吧,本来就打算宰了我,自己还往枪口上撞,真宰了我怎么办啊?我还得回家呢,把命扔这算怎么回事!我勒个去,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一秃噜就给骂出去了呢?” 这个没心没肺的货反反复复叨唠这几句话,叨吧叨吧就给睡着了,呼噜还响起来了,整的三大傻汉轮番用枕头捂她,结果都没用,呼噜照响觉照睡。 第二天一醒就看见地虎笑眯眯的老脸:“从今以后,你就跟着老夫啦。你的掌柜的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的十多天,地虎一直在教授她功法的修习路径、注意事项以及基础知识,只是碍于手头没有什么可供修习的卷轴,无法练手,只能让她先牢记这些,待日后修习时可以少有弯路。 对凌晓晓来说,这些就如同老师们反复唠叨的上课注意听讲、课下多做练习一样,她几乎可以举一反三背下来,除了一些需要特别记忆的,基本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你来我往的教学中,传说中的选拔比试终于到来了。 选拔采取捉对对抗晋级制,标准的二进一。这样的比赛制度有着明显的漏洞,若是最强两人第一场就对抗,那么实际意义上的前三甲就会空出一个名额,由实力不济之人顶上,这样的话,梦澜天宗选拔上去的,除了冠军,就不是他们想要的人才了。 而事实上,在各个参赛选手报名时,他们的个人资料就已经被梦澜天宗所掌握并分析,将最有实力的选手分开几个擂台记录进了准考证中,同时也将第一场比试对手记录其中,尽量避免真正实力卓绝之人提前对战。 虽然偶有失误,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保证了实力前三。尛說Φ紋網 至于准考证,就是之前虾皮男被捏碎的玉牌,上面有编号,也就是准考证号,一个号码对应一个人,若选手有违规或输掉比试,督阵长老会捏碎玉牌,该选手失去继续比试资格,情节严重者-比如虾皮男-会被判定永世不得参与比试。 其实,比试是有年龄限制的,十四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才可以参与,所谓永世,也只是二十五岁截止,只不过“永世”这个说法更唬人罢了。 10 于家 罗家 左家 10于家罗家左家 凌晓晓站在擂台前,看着目测三米多高的八座擂台,噗噗直放屁。早上出门前,就因为讲故事留了个悬念,被三大傻汉摁着喂了一大把黄豆,结果连着放了一路的屁,地虎都不敢靠近她,就剩下庆幸:“他们三个够仗义了,没喂巴豆!” 这八座擂台她早就见过,跟着地虎的十多天里没少往这跑,平均三米三的高度让凌晓晓望而生怯,这个高度,让她直接跳下来她敢,让她爬上去……有梯子吗? 不过还好,凌晓晓不用上擂台,不然就糗大了。 地虎径直走向了最中间的十米高台---裁判席,据说裁判席上有两把椅子,明显就是天王地虎所坐,不过凌晓晓没有上去过,不清楚他们二人如何能够同时关注八个擂台的胜负情况,靠这个高度差吗?高度差也无法弥补一心四用的缺点吧。 天王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别具意味地看了凌晓晓一眼,然后飘身而上,眨眼就落到了高台之上。地虎突然提住凌晓晓腰带,带着她一起飞了上去。 “好好看,注意试一下可不可以区分他们修习的都是什么类型的功法。”高台上居然有三把椅子,地虎在中间,一侧的小椅子是给凌晓晓的。 “这……不太好吧?”凌晓晓试探着问,其实她想说你让我上来我也看不清啊,四楼看二楼可以,给我一副望远镜好不好? “哈哈,无妨!”地虎啪啪地拍着凌晓晓肩膀,愣是把她拍进了椅子里,“注意观察,对你以后修习是有好处的!怎么说来着,哦,好处呦西呦西!” 凌晓晓无奈捂眼,这十多天,地虎也学了不少东西啊…… 偷偷瞄了天王一眼,见他脸色如常,对自己观战持默许态度,凌晓晓也就放下心来,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里,还扭了扭屁股,结果噗地又放了一个屁。 “真不应该把你弄上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天王站起身来,沉声道:“入场!” 凌晓晓视野中突然呼啦啦出现一片人,根本没看到他们从哪冒出来的,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高台下乌泱泱的都是人头,如果这时候扔进去一个手榴弹什么的……凌晓晓双手比枪,站姿对着台下“biu~biu~”开枪玩,然后又跪姿,接着卧姿,似乎觉得不够劲,又站起来,肩扛火箭筒,轰了出去,身体霎时后仰,差点翻下去,惊的地虎立即把她捞了起来,她还在念叨“没事没事,后坐力太大了而已”。 她玩闹这么会儿功夫,第一波十六名选手名单已经宣布完毕,。选手就位之后,突然一声钟鸣,比试正式开始! 天王地虎闭上了眼睛。 睁着眼都看不全呢,闭上眼能知道什么?凌晓晓心里纳闷,嘴上却什么都没问,反而是很识趣地向台下看去,虽然不可能看清所有,但好歹也比干坐着好受。 一看之下,凌晓晓才明白地虎为什么会让自己“试一下”区分他们的功法类型,因为这些选手基本都没用功法,而是纯粹在用招式对打,这要怎么区分啊! 当日虾皮男一开始对凌晓晓动手就是纯招式,后来被激怒才动用了功法,他同时修习了两种类型,风和土,风为主,土为辅,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天才,修习两种功法是为了给自己加码,却超出了他的能力,顶多做到平地扬尘,还被地虎给破了。 随着玉牌粉碎声不断响起,已有七组决出胜负,第一轮第一波快要结束了,可凌晓晓只观察到了三台五个人的功法类型,还不一定对。 “只剩下一台了,大胖子对小瘦子。”凌晓晓揉了揉眼睛,定睛向东南角的擂台看去。擂台之上一个胸毛壮汉对阵一个白衣公子,不过凌晓晓能够看出他们的身材就不错了,观察胸毛这种细致活她是办不到的。 壮汉一直在进攻,而每一次进攻都能恰好被对方躲过去,甚至他拔了剑,巨大的剑身挥舞起来,剑气几乎可以覆盖整座擂台,就算这样,还是会被对手翩翩然躲过去。 一场比试下来,壮汉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反观白衣公子气定神闲,悠然地立于擂台一角,好整以暇地斜睨着胸毛壮汉。 台下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都在狂吠。 白衣公子却似全没听到,只是定定地看着胸毛壮汉,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凌晓晓双眼冒光,心道:“好帅!这不是白凤么!我不会穿越进《秦时明月》了吧?” “如何?”地虎突然问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此刻正和凌晓晓一起看着那座擂台。 “厉害!”对于白凤,凌晓晓是绝不会吝惜溢美之词的,“不管什么攻击都能躲过去,动作轻盈而精准,一招未出就完败对手!啧啧啧,他是谁?” 地虎一笑:“他是这届选拔的重点观察人物之一,北川三家族中于家二公子于思哲。你看,他的功法类别是什么?” 凌晓晓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驭鸟!” 闻言,地虎险些从高台上掉下去,正了正坐姿才好笑地问她:“从哪看出来的?”小說中文網 凌晓晓咧咧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他的应该是风吧?”心里已经骂开了,好小子,什么都不告诉我。 天王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惊讶:“小子好眼力!” 见天王跟自己搭讪,凌晓晓不自然的笑了笑,客气的回了一句“谬赞”,就把视线扭回了擂台。 擂台上,胸毛壮汉以剑拄地,呼呼喘气,终于倒下,昏死过去。玉牌自胸口飞出,啪地碎了一地。 在台下观众的愕然中,于思哲转身向裁判席躬身行了一礼,随后施施然飘了下去,人群立即分开一条路,一个青衣公子突然从人群中闪现出来,二人一同向场外走去。 “于二哥果然是最厉害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傲然道,好似赢得比试的是他一样。说完就远远的跟了上去。 眼见于思哲就要在视线中消失,凌晓晓突然拉住地虎的胳膊,央求道:“长老大大~后边的比试我不看了好不好?我想去……结识一下这位于家二公子!” 地虎笑眯眯道:“不行,除非今日比试中你可以看出五百个人的功法类型,我就带你去于家拜访。” 五百个?!等我看出来了,他就没影了! 凌晓晓撇嘴,不甘心地放开了手。 一天的比试终于结束,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武者,凌晓晓肌肉一松,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毫无形象感地叉着腿,上身则扭了回去,趴到了椅子上,双手揉着眼睛。 不过累了这一天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眼力要比之前好上很多了,早上观察于思哲那十六人时,费了半天劲才看出六个来,虽说概率达到了三分之一,可那并不代表稳定的成功率,果然,在观察第二波的时候就出了问题,十六人中她一个都没看出来,还因此挨了地虎一爆栗。 从第十波开始,凌晓晓的观察开始步入正轨,成功率稳步提升,虽然没有百发百中,可也基本稳定在了百分之六十。这样算起来,五百人的限制很快就会达到。 可是在数到了四百九十九之后,凌晓晓的观察能力似乎失效了,从她嘴里报出来的功法类别竟然一个都不对,而她本人却全不在乎,甚至是怡然自得的样子,搞的地虎很没脾气――这个小凌子绝对是故意报错的!! 凌晓晓当然是故意的,虽然对于思哲这个人很感兴趣,但还没到去他家里拿人的地步,尤其还要面对他的老爹老妈,凌晓晓最烦的就是这群家长,面对你的时候笑的跟真的似的,你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告诫自己的孩子“离这个人远一点,不要被他带坏”。可怜天下父母心,凌晓晓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被她翻译成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当然了,这与她一直是那个被众家长要求远离的小孩子有不可摆脱的关系。 不去于家登门拜访的原因,还有一个,但这个就不是因为凌晓晓自己了。 北川有三大家族,也就是地虎口中的三家族,分别是于家,左家,罗家。这三家在北川鼎立已有很长一段历史,至少家中几代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掌柜的是不知道到底多久。 据两位少爷说,三家实力旗鼓相当,互相之间明里暗里的斗争从没断过。 不过近年来,于家和罗家有走和的趋势,原因单纯的可笑,因为于思哲和罗锦程不知怎么的打了一架,打完之后就成了好朋友,据说罗锦程的妹妹还看上了于思哲,不过后者的可信度就没有保证了。 若是于家与罗家联合,维系多年的三足鼎立局面势必被打破,左家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忍辱求生,反正这两家不会让他们好受的,至少左家可能会这么想。 可是三年一度的天宗选拔给了左家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将自家子弟送去梦澜天宗,以梦澜天宗作为大靠山,从而继续与于家罗家对峙。凌晓晓从地虎口中得知,此次选拔有四名种子选手,除却于思哲罗锦程,其余两位都是左家人,分别是大公子左壬然和四公子左墨然。若论胜率,左家实在是最大的,两位公子中必然有一位会进入梦澜天宗,若是二人都进去……那么估计左家就会萌生什么扩张计划了。 而且计划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事实上,三家并不是有什么两两矛盾,而是以于家和左家的矛盾为主,两家关系几乎到了一言不和血溅当场的地步,这种情况在家丁中最为常见。罗家则一直持**态度,说不好听了就是墙头草,今天和于家喝酒,明天和左家吃饭。所以,若左家两位公子都进了天宗,不管被挤下去的是于思哲罗锦程中的哪个,罗家必定立即依附左家,然后于家必定受到重创! 于思哲和罗锦程的兄弟情谊?他们又不是封建大家长,让这种情谊见鬼去吧,说不定为了罗家的未来,罗家老爷子还会忍痛软禁罗锦程。 所以,这种情况下,梦澜天宗必定不愿插手其中,地虎如何想那是他的事,但凌晓晓可不愿意这个老头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惩罚。 当然,这有过度估计三大家族影响力之嫌,可凌晓晓心是好心。 11 北川[四大佳婿] 十一、北川[四大佳婿] ??????????回客栈的路上,凌晓晓轻松地走在天王地虎中间,看样子心情十分愉悦,甚至吹起了口哨。不成调子的哨音引得今日失利的武者怒目而视,但他们看到两位督阵长老之后又强行把这种怒气压了下去。 地虎拉住凌晓晓,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小凌子,你不会是只会数到四百九十九吧?” 凌晓晓一拱鼻子:“怎么可能,我智商完爆你几条街呢啊!”和地虎在一起时间久了,她也越来越没大没小,这句话还是看天王在旁边给留了客气,结果还是赚了一记大白眼。 地虎给了她一记爆栗,若无其事地问道:“不能结识于思哲,你好像并不着急啊?” 凌晓晓捂着头嘟囔道:“反正都会去天宗,急什么。” 地虎一脸惊讶:“你就那么确定他会通过选拔,进入天宗?” “当然!” “你这么大的把握,从何而来啊?” 凌晓晓扭过头来,笑的牙缝里都是猥琐:“长老,我们来猜个谜吧,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如何?” 地虎敏锐的感觉到了小凌子的猥琐,却一脸刚正坦然地说道:“出题吧,老夫洗耳恭听!” 另一边的天王已经快步远离了这两个人。 凌晓晓心里骂着为老不尊的家伙,想听荤段子还能装出一脸正直,太无耻了!嘴上却已经把谜题说了出来:“萝卜烂在地里和女人怀孕,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共同点吗?倒计时一柱香,计时开始!” 地虎绞尽脑汁在想,旁边的凌晓晓已经快要笑喷了,这个老头对于荤段子居然比三大傻汉还要执着,不会是年龄原因导致某方面不足,只能歪歪脑补了吧……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苦苦思索无果,地虎一把提起凌晓晓,粗声问道:“答案!” 凌晓晓徒劳地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手脚,谄媚道:“答案就是,拔晚了嘛……地虎大大,能先放我下来吗?” 地虎刚正不阿地摇了摇头,道:“把握从何而来?” 凌晓晓挣扎了几下,最终认命般垂下了头,瓮声瓮气道:“直觉……猜的……蒙的啦!”说完立即小声补了一句,“这里人多耳杂,回到客栈再与您细说?” 地虎停下了将凌晓晓扔出去的动作,想了一下,反手把凌晓晓倒吊在背上,晃晃悠悠走回了客栈,一路上惊起武者无数…… 经过一夜休息,凌晓晓的眼睛终于不那么疼了,不过浑身各处都像散了架一般。 她可没打算把三人关系告诉地虎,好像搞裙带关系似的。头一天回到客栈,地虎迫不及待地扔下她就问,她却嘿嘿笑着来了一句:“就是瞎说的,在大街上挨揍不是太难看了么,把你忽悠回来先……”于是挨了一顿结实的。 “前辈,”凌晓晓扭着腰,发出咔的一声响后露出了一个痛并快乐着的表情,“今天有没有数额限制?” “没有,不过不要勉强自己,眼睛若是累了,就好好歇息一下,不然很容易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地虎满意的看了一眼凌晓晓,这个小子,仅一天就可以达到六成成功率,虽说对象都是些实力低微之人,但这种学习能力还是让人刮目相看。 尤其是,他竟然可以看出并未使用功法的于思哲是风属性,这份眼力着实令人惊叹。 若是地虎知道,凌晓晓只是想到了白凤肩上那飘忽的羽毛,从而进行胡诌的话,估计就一口唾沫呛死自己以谢天下了。 所谓观察,无非是看加想,凌晓晓只不过是把想的范围扩大了而已,就是想到的东西有些杂,比如某个雷电属性的人施展功法,凌晓晓想到的是某个从红白球里蹦出来的黄色萌宠。 三人一接近擂台范围,那些武者就静了下来,并自觉让开一条路,眼神颇为恭敬,或许还有点忌惮,但当他们看到夹在两位长老中间的黑衣少年时,表情就精彩得有些怪异了。 窃窃私语声也传入了凌晓晓耳朵。 “这个小子是谁啊?怎么能和两位天宗长老走在一起?” “他居然走在中间!这小子什么来头?难道是宗主的……” “可是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属性的功法运行的痕迹,怎么可能是呢!” “啊……他是那天那个人!就是他,长老亲手杀死黄广伢就是因为他!” “什么!?”人群立即沸腾起来,黄广伢与店小二冲突被长老就地处死的事,几乎所有武者都知道,但具体细节却众口不一,此刻看到了当事人,一些人就管不住嘴了。 凌晓晓正要开口辩解虾皮男之死是他咎由自取,却见地虎面不改色像全没听到一般走过,摆明了对这茬不理不睬,她就压下了到嘴边的话,跟着二人向裁判席走去。 目光扫过人群,凌晓晓突然注意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衣,飘忽轻盈,如鱼入水穿行于人与人的间隙之中。 于思哲! 他不是比完了么,而且这种程度的比试他也不会有兴趣观看的吧。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凌晓晓轻声问道:“地虎前辈,今天有左壬然比试,还是罗锦程比试?” 地虎嘴巴不动,声音却传了过来:“两个都有。而且不是同时比试。怎么,有兴趣?” “嗯!” 何止是有兴趣!若不是周围人太多,凌晓晓此刻已经摩拳擦掌了! “前辈,他们两个的比试,我可不可以近距离观看?” 地虎早已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于思哲,斜睨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自己小心,我不能分神照顾你。” “是!”得到地虎同意,凌晓晓矮身消失在人群中。那些武者普遍高大壮实,凌晓晓小鸡子一样的身材极不显眼,不过三个人突然变成两个人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凌晓晓快速的在人群中穿行,不知为什么,武者们总是与别人保持一定距离,不过这个距离正好容下凌晓晓,她跑起来一点阻碍都没有。 不过令凌晓晓头疼的是,于思哲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搞的她不得不好几次转换方向,有时甚至是在一个范围内来回折返。 跑了一刻钟,愣是没追上。 “嚓,你遛傻小子呐!”凌晓晓停下来,支着膝盖喘气,刚要直起身子,突然感觉腰后顶上了什么,很尖利。 “亚答西(朋友)寇浪泥塔脱(别动手)喔字阿达木(自己人)!”凌晓晓高举双手慢慢转过身,反正于思哲不会动手。 身后,于思哲一派儒雅的脸上全是得瑟。 闷、骚。后来地虎问及她对于思哲的印象时,凌晓晓十分精准地给出了这两个字。 “不是刀子,是手。”说着,于思哲还把手举起来晃了晃。他的手指修长,此刻五指并拢,整个手掌平整锐利,真正的并指如刀,而且外部隐隐有一层薄膜,在中指指尖处尖利突出。 凌晓晓摸了摸后腰处,嘿嘿赔笑道:“对付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那里用的到刀子呢?于二少你又调皮了。”Www.XSZWω8.ΝΕt 于思哲眯起眼睛,瞬间消去那层薄膜:“那天你和黄广伢冲突,我全程在场。你打的很认真,够难看。” 凌晓晓本来还自鸣得意,最后三个字一出,她嘴角没升上去就落下来了:“于二少昨天的比试我也看了,在整个台上飘来飘去,身姿真是曼妙,台下男人都沸腾了,衣服底下全是小帐篷。” “……”于思哲撇撇嘴,“于某甘拜下风。” “嘁,看我挨打还不出手,真没品。” 听凌晓晓抱怨,于思哲却笑了起来,一把搂住凌晓晓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过谦了,若非早打定主意引出二位长老,我想你也不敢出手的吧?不过放心,这是你知我知的秘密。” 凌晓晓扁了扁嘴,对肩上的手忽略不计,答道:“你当我傻啊,,这事怎会仅你知我知,不过传来传去变了味道才让别人不明真相罢了。不过关于我出手,于兄倒是猜错了,那小姑娘本就与我相熟,见义勇为也是头脑一热没想太多,至于引二位长老出手更是出门前一瞬间的急智。我现在完全不记得打斗过程,只余后怕了。” 于思哲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你特意来找我,不是为了站在这说话的吧,锦程今日是第一场,去不去看?” 似乎是配合他这句话一般,原本乱七八糟站着的武者忽然各自选定一个方向聚了过去,人数虽多,场面却一点也不杂乱。这景象头一天在高台之上凌晓晓也已见过,但今日处于其中还是让她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在她印象里,乱糟糟如同放假校门口才是正常的。 见凌晓晓愣神,于思哲又追加了一句:“北川四大佳婿的比试,可遇不可求啊。” 凌晓晓挑挑眉毛:“于少爷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四大佳婿的名头别人说还有点味道,可由你本人说出来……不嫌害臊啊?” 所谓四大佳婿,就是此次比试的四颗种子,不知何人传出的排名。第一名就是于思哲,温文尔雅,芝兰玉树,家世好,无妻室;第二名则是左壬然,令他屈居第二的原因是他年已二十,比其他三个稍老些;第三名是罗锦程,据说fg流成性,眠花宿柳,虽说妻子不能管丈夫在外如何,但难免心里难受,难怪将他排名第三;最后一位就是那左墨然了,仅仅十四岁,当然不是待嫁女的佳选,不过怎么也是左家儿郎,家世给他拉了不少票。 于思哲不以为然,扯着凌晓晓便奔去了西南擂台,擂台上罗大佳婿正扇着一把金折扇等他的对手爬上来,一双狭长的眯眯眼儿光芒乱闪。见于思哲出现,深情款款抛了个媚眼过来,惹得凌晓晓差点吐出隔夜饭。 12 逗比罗锦程 于思哲动用功法将凌晓晓托了起来,以免她看不到场上的比赛情况。 一坨肉山带着馊味摞在了擂台之上,顿时造成了退避三舍的壮观之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肉山要对罗锦程行礼,可抬了几次手都没有合到一处,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要挠头也够不着,蒲扇大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惹得台下诸人一阵忍俊不禁。 罗锦程也是一笑,但随即止住,抬手见礼:“在下罗锦程,请指教。” 肉山憨憨咧嘴,却呼哧呼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白的急出了一头汗,实在是太胖了,发声都困难。 台下凌晓晓险些笑出声来,这个身材还能上台真是不易!但要把他打倒也不容易,不知道罗少爷会怎么办呢。 偷偷瞄了一眼于思哲,却见他似乎并不在意,嘴角含笑,悠闲地盯着罗锦程,一派儒雅装逼范儿,看不出深浅,不过种子选手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台上罗锦程已经开始围着肉山转圈了,表情丝毫不见严肃,反而极其精彩,转了三四圈之后,终于憋不住,蹿到擂台边缘大口呼吸,眼中含泪,马上就要吐了一样。 于思哲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悄声道:“别磨蹭了,嫌臭还不快点。” 罗锦程苦着脸抛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突然反身冲了回去,到肉山身前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登登登又后退几步,笑眯眯地说道:“有人等我呢,反正我不会输,你认输吧。” 肉山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好像不懂罗锦程为何停止进攻,反改劝降。 罗锦程叹了口气,似乎不情不愿说道:“那我动手了啊。”话音未落,只见他打开扇子扇了一下,肉山忽然倒地不起,居然自己滚到台下去了。随后玉牌碎了一地。 围观群众惊呆了,下巴纷纷离体表示它们也很震惊,全身上下就剩膝盖还镇定了。 罗锦程首战告捷,在满地下巴中走下台去,对着于思哲灿然一笑,又对着正捡下巴的凌晓晓挑眉,不明其意。 “凌子,你真的仅凭这么单薄的小身板英雄救美最终还全身而退?恐怕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佩服啊!哎,那姑娘漂亮吗?年方几何?可有婚配人家?” 尼玛神转折啊,罗锦程若是在现代,那一定是个理科生! 凌晓晓眉毛一挑,讽刺着开玩笑:“漂亮又单身!只是年龄稍小了些,才十二岁,恐怕还不知婚配是什么东西,每日于街口摆摊卖些粗制首饰贴补家用。怎么,罗少爷想要她作妻?” 罗锦程也不恼,眼角勾了于思哲一下,满脸失意道:“世人皆误会我生性fg流,眠花宿柳,谁知我早已情根深种,却无法将之曝于日光之下!我的情意可昭日月,却注定不会为人所容,虽然我已下定决心不顾世人眼光,但却不能不为那人着想,只能装出一副浪荡子弟样,于午夜梦回时独自怅然……唉,思哲哥哥,你是真的不能接受我吗?” 凌晓晓一阵愕然,本以为大庭广众下他会收敛些,居然还这么逗比。 于思哲将他一脚踹飞,笑骂道:“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凌晓晓在一旁幽幽劝言道:“于兄你也不必这样,须知男子之间也是有真爱的。” 此言一出,吓得于思哲一哆嗦,不自觉得就离她稍远了一步,这时罗三少飘然而回,截住于思哲后路,幽怨地接道:“是啊,思哲哥哥,你我心中早有情愫,若非世俗偏见,又怎会走到以兄弟之名掩盖真相的地步!还难为了我唯一的妹妹……唉!” 凌晓晓也趁机叹了一口气:“坊间早有传闻说罗家小姐喜欢于兄,没想到却是小姐委屈了自己,为自己的哥哥挡箭。于兄一再推辞,可不只是伤了罗兄的心,还污了罗小姐清白啊!” 于思哲见罗锦程又要开口,忙截道:“这才几句,你们就给我扣上了这么大的帽子。我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默契甚笃,定已心心相印,这断袖之雅我就不参与了!”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没了踪影,凌晓晓乘胜追击喊道:“于兄千万不要误会,我也是喜欢你的啊!” 罗锦程听了这句,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停住,却见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的瞪着自己,这才发现下一组选手已经上场了,急忙扯了凌晓晓到一边去。 “凌子,合作愉快!看他落荒而逃真是世上最舒心的事了。” “嗯不,我说喜欢他像在开玩笑?”凌晓晓一本正经的表情不似在说假,直看得罗少爷也要逃跑她才绷不住笑了,“我也是捡了很少开他玩笑的便宜,不然你看下次他还这么狼狈么?” 罗锦程摸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突然眼睛一眯,伸手圈住了凌晓晓的脖子,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一脸邪笑得说道:“小凌子,这店小二的活计实在没什么前途,要不要跟少爷去喝喝茶听听曲啊?没准本少爷心情好还能留你做个近~侍~什么的呢。” “哎呦我擦,罗少爷满血复活了呀,”凌晓晓轻轻转了个角度,把两个人的姿势调整地更**了些,做出一副男人模仿女人的样子来,手指顺着罗锦程的胸口慢慢向下滑,“就是怕,罗少爷满足不了奴家的要求啊~” 话说完,手指正好停在小腹某处。罗锦程一个哆嗦,赶紧退了几步,捂住自己的同胞兄弟。心道这小凌子简直就是个人妖,男女莫辨,“奴家”二字也是男子说的?但他喉结滚了几滚,终究没说出话来。 凌晓晓傲然一扬首,眉毛乱飞道:“还跟我比臭不要脸,告诉你吧,比别的我可能不行,比这个我还真没输过!咱这张嘴,还不知道积德是神马玩意呢。” 罗锦程立即很给面子地点头,谄媚道:“是是是,我输了,凌子,凌一吐师傅,教教我呗?徒弟是认真的!我原定着中午与思哲去川楼小酌几杯,现在改了,我哪里有空陪他啊,今儿中午的,就是我给您的拜师宴,我这就吩咐下去……” “打住,罗少爷就是与众不同,骂人的话都能说的那么好听,”俗话说有便宜不占非君子,凌晓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不能免俗的机会,“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番孝心,为师便忙里偷闲,去上一去吧。” 罗锦程瞪大了眼,咂吧咂吧嘴,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果然够无耻!是个交朋友的好人选。” 凌晓晓倍感无语,原来罗三少你的交友原则就是无耻者优先吗? 那温文尔雅的于思哲得有多无耻? 真正的大隐隐于市啊! “好了罗少爷,玩笑到此为止吧,”凌晓晓想起地虎,说话没了放松,“我有事,不能多待,先走了。” 罗锦程忙挽留:“凌子别急着走,咱们一个月没见,好不容易凑齐了,不该一起喝喝酒吗?思哲已经去安排酒菜了,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还是算了吧,我真的不方便,改天,改天方便了,我请你们,再不醉不归。”凌晓晓脑中闪过天王地虎的脸,突然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能与罗锦程于思哲关系亲密。 罗锦程拉住凌晓晓:“有什么不方便,你含着尿呢还是嚼着屎呢,赶紧吐出来,别耽误时候,思哲等着呢,你要是舍不得就带上走,有空再吃。” “罗锦程你敢恶心我了?而且大庭广众恶心我!”凌晓晓深吸一口气,“我不和你计较,我当真有事,不去了不去了,先走了,你们好好吃哈。” 罗锦程突然上前一步拦住她,直视着凌晓晓的眼睛,目光灼灼,凑近道:“你何必那么多顾虑?上天宗就上天宗,何必管别人怎么看?我和思哲都无所谓,靠关系走裙带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了,只当作没听见,说说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你又操什么心。当我们是兄弟,你就不要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 凌晓晓怔住,猛然抬头,看着罗锦程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他跟平常很不一样,然后就可耻地脸部发烫了。 妈蛋,怎么会这样呢?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想想该想的问题。凌晓晓赶紧调整状态,马上将思绪转移。 自己被天宗选上的消息,当日在场众人都被三缄其口,在选拔结束前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罗锦程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凌晓晓和两位长老形影不离的情况?好像是可以推测出来,但证据不足啊。 不同于凌晓晓的迅速调整,罗锦程明显不太好受了。他原本只是情绪激动低下头来,可看到凌晓晓思索时低垂的眼睛,突然耳根充血烫的不得了,后背也僵硬了一般,他赶紧摇摇头,勉强自己转过身去,尽量保持语气淡淡说道:“我们走吧,思哲等着呢。发什么愣,跟上啊。” 13 兄弟聚首 北川城南,距离比试场地几条街外,是整个北川最大的树林――休时林,这片林子占地方圆几百里,其内尽是巨大古木,层层叠叠,隐天蔽日,具体有多古老,没有人知道,自北川出现初始居民时,它就在这里了,就是这样的形态,万余年间没有丝毫变化,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站在森林外缘,便可听到清晰婉转的鸟儿啁啾声,风穿过林隙,树叶拍打声也跟着凑热闹,隐约间偶尔还可以听到轻微的动物奔跑声,机会好的话,还能碰上泉水叮咚叮咚地凑趣。与喧嚣城市相比,这里为人们的心里洗涤出了几分自在、几分静谧,再加几分博大。 城市与树林之间没有任何过度,就那么突兀地各自止步,这边还是肉铺酒肆人来车往,那边就是绿树浓阴鸟语花香,各自为政互不干扰,令人惊叹,仿佛置身于重叠世界中。 虽然距离歇会客栈没有太远,但凌晓晓从没往这边来过,采买用不到她,每天逗弄三大傻汉也够她满足,天王地虎入住后,凌晓晓的全部任务就是伺候这两位爷,更没功夫到别的地方游荡了。 如今见到了这跨越式的清新,她忽然就迈不动步了,像个傻子似的站着瞪眼。 于思哲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好笑道:“凌子,这里景色再美,就只能看进眼里啊,这片林子可没人动的了。” “没想动,我没想动它。”凌晓晓抹抹嘴角,嘿嘿傻笑两声,心说这里的人什么脑子,放着这么大一块五花肉居然不吃,等她凌晓晓有了钱,肯定要把这里圈下来干房地产,弄森林公园什么的。 “罗少爷,你刚刚说这里谁都动不了是什么意思,有主了?” 罗锦程面色变得很精彩:“那倒没有,实在是真的谁都动不得,若是可以的话,这里早就被砍伐一空改作他用了,怎么会万余年完好无损?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我爹试过,我也试过了,连一片树叶都折不断。” 凌晓晓扯扯嘴角,余光正好瞥见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地从枝头断落,缓缓飘下来,她立即说道:“罗少爷夸张了吧,你看,那不正有一片落下来么?” “这里每天都有落叶,不分季节,虽然这树硬度一般,但若要以人力折枝却不可得,现在整个北川可能都找不出一个人。” “呵,或许老来成精了吧。”凌晓晓随意打了个哈哈。 这时,一个身穿米黄色短衫、袖子高高挽起的少年走了过来,在二人身后问道:“请问二位爷哪位是罗家三少爷?” 罗锦程转过身:“我是。” “小的是悦来客栈的伙计,于少爷托小的传话说,酒菜已备好,速来。于二少原话是……是……”小伙计急的满头大汗,显然于思哲非要他原话复述,不过温文尔雅的于思哲会说出什么样的原话才让他紧张成这样呢? 罗锦程皱眉,貌似已经猜到了内容,很大度地挥手给了伙计一些小费,说道:“原话内容不必再纠结了,你前面领路吧。” 小伙计立即把赏钱接了,弯腰打头领路。 凌晓晓看不过眼,开口道:“嘿小二哥儿,我看你年岁不大,应该还在长身体,这么弯着腰不好发育的。” 那小伙计受宠若惊,却把腰弯的更低了。 凌晓晓撇嘴,心道,朽木不可雕! 罗锦程却凑过来,小声说道:“他不会听的,倒不如多给些赏钱,也是给他点好心情。” 凌晓晓突然觉得罗锦程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虽然他本来就不矮。 三个人向着客栈走去,浑然不觉那片落叶后有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走进客栈,拐上二楼,穿过中厅,三人停在了一间雅间门口。 “二位爷里面请。”小伙计果然心情很好,不知罗锦程到底给了他多少小费。 房间里自然只有一人,就是于思哲。 于思哲端坐在唯一的桌前,仍旧一派儒雅装逼范,面对着一桌子热气腾腾馋死人不偿命的饭菜,居然岿然不动,自顾自地拈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轻轻放下,这才好似刚刚看到凌罗二人一样,一脸惊讶:“你们到了。” 罗锦程把凌晓晓扯到座位上,嗔怒道:“你个死鬼,一声不吭就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于思哲温柔地夹起一大口菜,递到罗锦程嘴边,突然连筷子都捅了进去,脸上微笑不变,柔声道:“别着急,慢慢吃,别噎着。” 凌晓晓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夫夫交流方式还真是特别,那个,两位需要住宿么?有大床房、钟点房,提供安全措施,同时请相信我们,绝对为您二位保密,。而且只要九九八!” 罗锦程噗地一口将嘴里的菜喷了于思哲满脸,咳着道:“要一间!” “罗锦程,你还需要全北川的龟公!”于思哲扯掉鼻梁上的菜叶,儒雅地道。 处理完于思哲乱七八糟的脸,罗锦程举起杯,深情道:“真没想到,我们兄弟还可以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我,我先干为敬!” “你丫不会说话别放屁!”凌晓晓抬腿就是一脚,“酒要一起喝才有意思,来来来,干杯!”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三个人的话匣子也大开了。 “你们两个太不够意思,”凌晓晓将酒斟满,“我还想着若是你们败了,我们还可以聚一聚,谁料你们竟是最有可能进入天宗的人选之二,你们嘴巴太紧,竟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罗锦程接过酒杯,撇撇嘴角:“我们哪里不仗义,最不够意思的就是你,闷声不响地就已经进了天宗,我们可是只有个提名而已。” 进入天宗有什么好?若不是生死威胁,我会不会答应还两说着呢。凌晓晓苦笑一声,握着酒杯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一下,却换了话题:“你们是如何知道我进入天宗的?我记得我没有提起过吧。” 罗锦程好心解释道:“你本是个店小二,却可以每日跟在长老身边,而且不是伺候他们的饮食,傻子都能猜到你们的关系。好比基本整个北川都知道你裸、奔,只有你自己以为自己是透明人。” “罗少爷,推己及人是好习惯,可裸、奔这事就不必了。” 看二人要打起来,于思哲赶紧从中调停,详细解释道:“选拔比试只是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事实上在每三年的选拔外,还有不限时不限期的一种选拔,这种选拔就是靠外出长老的机缘,将遇到的天赋绝佳的少年带回天宗,这一项天下武者皆知,恐怕又是只有你不知道。不过现在你应该就知道了,因为你就是那个幸运儿。” “呵呵,那还真是幸运。不过也是个招仇恨的事,现在肯定不少人对我羡慕嫉妒恨了吧。”凌晓晓很清楚这种心理,当初同届同学被保送入大学时,她心里的滋味就是这五个字,那些天整个人都是灰色的。 “管那些干什么,”罗锦程最是看得开:“现在你是全北川最不能惹的人,他们心里再别扭也只能别扭着,难道还能杀了你不成?借他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Www.XSZWω8.ΝΕt “没错,借他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于思哲笑着,突然眉头一蹙,有些犹豫地说道:“除了羡慕嫉妒恨,可能还会有人去与你交友,希望可以得到好处,比如,增加进入梦澜天宗的筹码。” 罗锦程于思哲双双拈起酒杯饮尽,表情比吃了苍蝇还纠结。 “此次,就是家中要我们来与你结交的。可笑的是,我们竟然走到了家族的前面,我们两个可真是先知。” 凌晓晓愕然,家族间的争权夺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实力明明已达种子选手之一,有四分之三的成功率,竟然还是不够吗?家族将他们的自尊自信踩在脚下,竟然还要他们去笑脸求人? 一时三人俱是沉默,捏着筷子却是一直不动。 罗锦程眉头深皱,拿起酒壶连连喝了三杯酒,抬头看看,突然墩下酒壶歪脖子叫道:“我这么忧郁喝酒这么猛你们怎么不拦一拦啊?” 凌晓晓拈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你会忧郁才怪,咱们三个最没心没肺的就是你了。拦你,我们吃饱了撑的?” 罗锦程娇羞捂脸:“这么说也太直接了吧!好歹委婉点,照顾照顾人家薄如蝉翼的面子嘛。” 凌晓晓突然向于思哲方向倒过去,边倒边叫:“罗锦程,你的脸皮顶到我了!” 被罗锦程这么一打岔,之前越加低沉的气氛一扫而光,三人都是一笑。三人说说笑笑,再没提起于罗二人此行的目的,一顿饭直吃过了中午,酒不知喝了几壶,三个人都有些精神亢奋。 凌晓晓看了一眼太阳,站起身来向两人告别:“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估计天王长老会杀了我的。我先告辞了。” 于思哲也站起来:“我们送你。这一次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同座饮酒。为避嫌,至少选拔结束前我们三个不会再聚首了,想想就觉得久。” 凌晓晓潇洒一摆手,转过身去:“基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梦澜天宗见!” 话音未落,陡变突生,三人所在雅间窗户突然崩碎,纷飞的木屑中,一道寒光直取凌晓晓心脏位置! 14 刺客! 事发突然,三人均没有防范,桌子紧挨窗口,凌晓晓位置又是居中,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寒光之下,听到床棂破碎声后根本来不及躲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某处涌了出去。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于思哲催动功法,一股气旋凭空形成,将那寒光去势滞了一滞,这才看清寒光本体原来是一把短剑。令于思哲不解的是,气旋刚出现时,短剑居然顿了一下。 另一边,凌晓晓本是向前迈步,听到声音后又要转身,剑尖触身时更是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虽然血流量很大,但万幸没有伤及要害,只要止血便好。 罗锦程将凌晓晓拉到门边,及时封住伤口周围几处要穴,暂时止血,又扯下衣摆包扎固定,整个过程一直挡在凌晓晓身前,同时紧紧注意于思哲战况,以防万一。 短剑一击未果,猛然回撤,妄图摆脱气旋束缚,若让他成功摆脱,以客栈外的地形,只怕不消片刻就可远扬千里。但不想于思哲变招极快,气旋沿短剑攀爬直上,瞬间就已锁紧持剑的那只手,同时发力回拉。二人如同拔河,一时僵持不下。 于思哲不可泄气,便由罗锦程出声喝道:“这位兄台,你无故伤我朋友,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短剑主人稍一分神,立即被于思哲拉向店内,当即凝神与于思哲角力,不理会罗锦程。 罗锦程义愤填膺喝道:“这世上不理我罗少爷的只有两种人,一是闺中待嫁暗恋于我的黄花大姑娘,一是青啊楼伎馆中欲擒故纵的头牌花魁,却不知兄台是哪一种啊?” 未及短剑主人表态,于思哲突然手上一松,但马上咬牙收紧,怒道:“罗锦程你哪边的?!” 短剑主人见于思哲分心,立即加力,却不是后撤,而是前推,同时手上光芒一闪,手臂顿时柔若无骨,居然从气旋中挣脱了。 于思哲始料不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可能出于装逼考虑,他竟生生稳住身形,马上要追出去,却见那行刺之人居然自己冲了回来,手上又出现一把短剑,这次剑尖直指于思哲! 于思哲一派儒雅,不慌不忙,再次催动功法,在自己身前结了一堵风墙,时间整整好对上短剑,短暂的撞击竟然爆出嗡鸣之音,刺耳绕梁,于思哲不禁皱眉。 凌晓晓从突变中缓过劲来,扑面而来就是这个超高分贝噪音,一瞬间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怒极大叫:“卧槽,还特么有法系兵器,小样,看我不弄死你!” 那人闻言,只以为凌晓晓要加入战局,立即抽身而退,退了两步没见有人捣乱,转眼一看,凌晓晓正疼的坐在地上抽冷气呢。 “思哲,好机会!”罗锦程看于思哲也直眉瞪眼看着凌晓晓,不禁出言提醒,却也提醒了那名刺客。 只见那刺客再次举剑向于思哲刺去,剑势比之前更加凌厉,三次冲杀两次被打断,他的耐心也要磨光了。 于思哲以气聚剑布防,接连接下几招,突然一声笑:“兄台为何不用功法,难道是怕被人看出身份来路么?” 那刺客却不上当,攻势更猛,闭嘴不发一言,只是在剑尖和剑刃上浮现点点金光,却是动用了功法,属性也呼之欲出了。 二人酣战一处,全都无暇开口,攻防各有其道,一时难分高低。 那刺客剑招越来越快,且招招都是杀招,间歇性挑于思哲防守薄弱处下手,逼其要害处露出破绽,而他自身却是全不设防,空门大露,但于思哲被自身防护所拖累,贸然反守为攻只会给对方送去机会,得不偿失! 两人一个攻之不得,一个守而无功,又对换了几招,突然四目一瞪,双双发难,提腿向对方扫去,不同的是,于思哲扫的是刺客的大腿,而刺客却扫向于思哲的脚踝,两下一比,高下立判。于思哲慌忙在脚旁结下一面气墙,堪堪挡住这一击,另一脚攻击也落了空,此时短剑忽然下划,毫无凝滞之感,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招,他只得狼狈收腿,同时后退以防可能的后招。 凌晓晓目不转睛盯着二人的攻防战,此刻见于思哲有落入下风的趋势,急的一把抓住罗锦程的胳膊,狠狠拧了一圈:“种子选手么不是?g他啊,雅拉那一卡,正面上啊!” 罗锦程将可怜的胳膊抽出来,嘟囔道:“你受了伤,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若不是怕弄死他死无对证,思哲那用得着这么费事!”ωww.xSZWω㈧.NēΤ “那你还看着,快去帮忙生擒了他呀!” “你不比我看的带劲啊?思哲自己可以,不用帮忙吧。”罗锦程咕咕哝哝,脸上明明有些不自信。 凌晓晓突然想起刺客的功法属性好像是金,金克木,那罗锦程的就是……此时,刺客一记高踢腿直奔于思哲面门,凌晓晓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不用你正面硬撼,”凌晓晓快速说道,“你只要照我说的做,绝对妥妥的!” 于思哲余光看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二人脸上还不时露出猥啊琐的笑,气不打一处来,我在这拼命,你们不帮忙就算了,居然在后边看戏说笑话,真是岂有此理!但咱这儒雅范不能破坏了,与刺客对拼之余,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容。 二人又互换一招立即分开,随即又打在一起,罗锦程瞅准机会,趁刺客前冲之时,骤然发动功法,两条藤蔓自木地板下激射而出,牢牢缠住刺客脚踝,使之动弹不得,同时一个板腰滑到刺客身前,双手呈碗状向上举起。 刺客下盘被制,前冲之势不减,身体霎时俯倒,正催动功法准备消弭脚上藤蔓时,不料身下突然出现一双手,正对着自己的胸…… “无耻!”一声娇斥,刺客拧身想要躲避,但脚下还被束缚着,只扭过一半便动不得了。 这次于思哲没有愣神,消去气剑,化为无形绳索,紧紧绑住了这名女刺客,将她放在地上坐着。罗锦程默默加重了藤蔓的厚重,虽然也还是会被消去,但也够她费劲得了。 凌晓晓万分得瑟地走了过来,不过那动作怎么看也不像得瑟,倒像是中风,后背受伤,真心伤不起啊。 她一把扯下女刺客的蒙面巾,秀丽眼睛下英挺的鼻子、小巧的嘴,此刻全部都含着羞怒无声讨伐着罗锦程。 凌晓晓双手呈碗状,隔空抓了两下,幽幽叹息道:“女人啊,弱点总是太明显。瞪他干什么,我出的主意,这是我的知识产权。” 女刺客从谏如流,马上就把满眼怒火喷向了凌晓晓:“我记住你了!” 凌晓晓又一次幽幽叹息道:“女人啊,也总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你伤我在先,应该说是我记住了你才对。不过看你那么乖,让你瞪谁你瞪谁,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个细节了。” 若是可以,女刺客恨不能撕了凌晓晓这张贱嘴。 凌晓晓恍若没看到她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只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于思哲罗锦程同时补充道:“谁派你来的?” 若是在别处还做罢了,凌晓晓每天跟在天宗长老身边,根本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在今日她与自己二人在一起时受了伤,且不说责任怎么算,光是自己心里这关就是过不去的。 女刺客脸色有些尴尬:“我不是来杀你的。” 三人一愣,随即表情各有各的精彩,罗锦程惊讶地盯着于思哲,于思哲凝重地注视着地上的女刺客,凌晓晓则哭笑不得,自己这伤也受的太冤枉了。 “目标人物也能搞错,你怎么干这行的?于兄有我这么纤瘦么?哎呦……啊,于兄,既然她的目标是你,那就把她交给你处理吧。”凌晓晓忍不住吐槽,结果太过激动,后背又是一阵疼痛。 于思哲白她一眼,问道:“谁派你来的?” 女刺客立即变的满脸愤恨,目光喷火一般怒视着于思哲:“薄情寡义,人人得而诛之!” 于思哲一脸迷茫,似乎根本想不起自己何时薄情寡义过。 凌晓晓感觉怪怪的,出言道:“这里边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罗锦程拉住凌晓晓:“凌子,你伤口还没有好好包扎过,我们去寻个郎中来看下吧。” 然后不由分说就要把凌晓晓拉出去,打开门才发现客栈之中已经没有别的食客了,店小二也不知躲哪去了,凌晓晓一后背的血,难道让她自己出去找? 此时雅间内已经响起了于思哲的声音:“是……她派你来的?” 接着就是那女刺客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于思哲的声音竟不复儒雅,带上了一丝苦涩:“是我于思哲不配这份姻缘。于某有几句话,希望姑娘代为转达,就说,于某初心未……不,请姑娘告诉她,我于家聘礼未下,一切未为定局,于某如何算得负心?如何算得薄情?不过将玩笑之物退还,还请她不要多想,少时玩笑话,也当不得真…… “锦程与凌子年少顽劣,对姑娘的冒犯,还请姑娘原谅。三刻后,风锁自会消散,于某先行告辞了。” 于思哲出来后,又恢复了那副儒雅装逼范,好像刚刚那番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但屋内的姑奶奶明显要扯碎他的伪装,一声长笑:“好!好!竟然自认是个情种!好!” “走吧。凌子,抱歉,她伤你我来负责。”于思哲刚刚挂上的儒雅瞬间消失不见,声音也变的黯然。 15 毒 于罗二人非要送凌晓晓回客栈,但凌晓晓不肯,实在怕有人说闲话,可又拗不过这两位少爷,最后双方各自妥协一步,叫来店小二去歇会儿客栈报信,找人来接凌晓晓。 此时天王地虎都在比试场地,客栈内基本没有活做,没一会儿掌柜的就带着柴夫哥哥到了。 一看到凌晓晓,柴夫哥哥突然咬牙切齿,好像凌晓晓骗了他们一样,直接忽略她还被人扶着,走到凌晓晓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拍在后背上:“臭小子,还说你受了伤,这不没事吗!” 凌晓晓一声闷哼,疼的牙都要咬掉了,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来:“卧槽……肥贼,自己看你的手!” 柴夫哥哥摊开手,手心里居然是些半凝固的血。 罗锦程赶紧再次给凌晓晓止血,同时狠狠剜了柴夫一眼,吓得柴夫哥哥山大的个子愣是缩成了一个宠物精灵球。 掌柜的赶忙过来,从于思哲手里接过凌晓晓,对二人道谢:“小凌子给二位少爷添麻烦了,小的这就把小凌子带回去,好好管教。” 掌柜的到底是人精,并没有多问凌晓晓为何受伤,也没有请罗锦程于思哲到客栈内好好招待,在场除了柴夫谁都懂,当下也没耽搁,道了别就各自走了。 客栈内,凌晓晓乖乖光着后背趴在床上,正被一个眼睛都睁不开了的资深外伤老大夫检查伤口,若不是伤口还在疼,她就无聊地睡着了。 掌柜的望了一眼那皮肉外翻的剑创,转身便要向外走。 “掌柜的,你干嘛去?”三大傻汉愣愣地杵在一边,问道。 “你们好好照顾小凌子,我去通知两位长老,看好客栈!” “掌柜的别去!”凌晓晓撑着床就要起来,根本没想到露、点这回事,幸好挤到了伤口,噗通又摔了回去,“哎呦……别去,掌柜的,一点小伤,何必小题大做惊动两位前辈,上了药也就没事了。” “小伤?刚才不好问,现在你说说这伤怎么受的?出去还是囫囵个,回来就平白缺了块肉,这是小事?不该告诉给两位长老?”掌柜的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大踏步向门口走过去。 “掌柜的,掌柜的!我招我招!”见掌柜的停下脚步看着她,凌晓晓嬉皮笑脸道:“是这么回事,我呢,在外边看到了一位姑娘,腰细屁股大,胸挺脸蛋好,就跟着人家要勾搭勾搭,谁知道是个练家子,我要跑没跑了,就被人家刺了一下。您看这都是我的错,就别告诉他们老二位了,回来再说。” 掌柜的气的胡子都在抖,终于大吼一声:“我信你有鬼!你小凌子什麽人我不清楚?你就会口花花,送你八个胆你都不敢勾搭人家。被人刺了一下,怎么不打死你啊?别说别的,我这就去通知两位长老。” 眼见着掌柜的往外走,凌晓晓心里急的开了锅,刺客目标人物是于思哲,放她走的也是于思哲,而给他们制造机会的是罗锦程,此事宜小不宜大,若是两个老头突然小宇宙爆发,冤枉到于罗二人身上,再将他们资格取消,那这事可就大条了! 以地虎的一根筋、天王的多疑,这不是不可能的! 凌晓晓立即向三大傻汉使了个眼色,道:“三位哥哥,拦住掌柜的!” 三大傻汉根本不懂凌晓晓眼神的意思,傻愣愣地向着掌柜的迈了下腿,就不敢再动了。 “非得让我自己来啊?好,我自己来,你们就别想听故事了!”凌晓晓咬牙就要起来――当然只是作态的,不然就走光了,虽然没料吧。 三大傻汉马上堵住掌柜的。 “让开,你们添什么乱,小心我扣你们工钱!” “拦着,掌柜的从没给过工钱!” “我……我不管你们饭!” “哥哥们,你们每天都自己做的!” “我把你们扫地出门!” “别怕,咱客栈离不开你们!” 每次三大傻汉要撤,凌晓晓都及时把他们吼回来,直把掌柜的气的嘴角都抽搐:“小凌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关心你你别装傻,你分明明白若是现在去,还可能捉住伤你的人,你为什么要阻拦?别说什麽是你自己弄伤的追查无益,鬼才信。” “是是是,您比鬼聪明。”凌晓晓把事情经过和每个人的话都再次回想了一遍,道:“您觉得,天王长老会觉得是谁做的?于二少和罗三少,对吧,毕竟若是追查不到刺客,那么完全可以认为当场只有我们三个,他们两个的嫌隙就是最大的,所以是最先怀疑到的;若是捉到了刺客,刺客会说谁指使她的呢,这两位少爷。可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是最不可能的了。但以天王长老宁错杀不放过的个性,他会想到哪一步呢?他会选择怎么处理呢?答案呼之欲出。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最多留个疤,又何必把他们搭进去呢。” 凌晓晓一笑,将于思哲模糊的感情问题咽了下去。 笑容还没消失,就听一道颤颤的声音从耳边说道:“伤口不深,只是出血多了些,已经止住了,不过,这剑上有毒啊。” 这一句如晴天霹雳,劈得几个人外焦里嫩,有毒?小凌子中毒了?! 凌晓晓浑身一抖,中毒?我要死了么?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突然感觉好紧张,适应一会儿先。不过怎么不害怕呢? 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老先生,他中的什麽毒?可有解法?” 三大傻汉这次反应不慢,一齐冲出客栈,却被凌晓晓喊了回来:“都不许去!这么久了,我这不一直没事吗!” 老大夫幽幽开口:“不要争,该通知的人就通知去吧,这毒老夫解不了。” “大爷,您没开玩笑吧?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我不是血癌划个口子就活不成,也不是艾滋随便感染什么就必死无疑,您不能一句话分给我俩病吧?” 三大傻汉一听这话,鼻头一酸,扭头冲了出去。掌柜的也带上了哭腔:“到底是谁伤的你,你还是不想说吗?” 凌晓晓紧抿双唇,并非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可以避开于罗二人的部分,而且,她根本就不记得那名刺客有什么特征啊。 凌晓晓一咬牙,既然要死了,就更不必把罗锦程于思哲牵扯进来了:“知道是谁伤我又有什么用,背后不知道转了多少手,怎么找得到幕后黑手?若是找不到,还要连累他们被冤枉,倒不如不去找。”小說中文網 老大夫收拾了药箱,便要告辞,掌柜的急忙出言拦下:“大夫,这毒真的没得解?您知道有谁可以解这种毒吗?” “这毒是由多种不同量的剧毒拼凑而成,毒性叠加相消程度老夫毫无头绪,虽说老朽不才,但好歹也读了一生医书,实在没见过此类叠加之毒的解法。再说天下药理相通,有没有别人可以解毒……那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大夫本来要说别的人也是解不了的,但到最后,看着掌柜的充满祈求的脸,他还是改了口。 凌晓晓说:“那老先生也不要急着走,请稍等片刻,关于我的伤一会儿还有人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您是行家,录完口供再走不迟,讯问期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好好斟酌你的……” “小凌子,你到底担不担心自己的命!” “哈抱歉,我越紧张越会乱说话。”凌晓晓穿好衣服下了床,还跳了两下,掌柜的眼眶也跟着跳了两下。 “反正快死了嘛。话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出现一个天使姐姐,跟我说,来,您这边请,玉帝给您预留了上房?然后我要怎么回答才不算失礼呢,天使姐姐,你们这疙瘩提供特殊服务么?” 突然砰的一声响,天使姐姐没出现,罗锦程风尘仆仆出现了,客栈的门直接被他掀飞,不过掌柜的没空找他索赔。 “凌子,你怎么样了?除了伤口哪里不舒服?我带来了罗府最好的大夫,快让他们给你瞧瞧!”罗锦程进门便冲到凌晓晓身边伸手去扒衣服,身后羊拉屎一般跟进来一拉溜中老年男人。 凌晓晓赶紧躲开:“没事了没事了,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妨碍我和天使姐姐调、情。” 罗锦程完全不信的表情,却还是道:“思哲找到了那柄刺伤你的剑,本来还奇怪那女刺客为何不把剑带走,仔细检查才发现,那柄剑连剑柄上都涂满了不同的毒,一边还掉落着缠绕剑柄用的布条――现在你还确定自己没事?你想一下,若她的目标是思哲,与思哲角力时,她有大把机会将毒剑划向思哲,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弃剑,这说明什么?” 掌柜的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叫道:“难道是于二少指使她对小凌子下手?!” 罗锦程狠狠瞪他一眼,看向凌晓晓,凌晓晓果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刺客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没错。思哲已画了她的画像让家丁去贴,通知了北川城门守备帮忙留意出入城人口,现在距解开风锁的时间已过去近两刻,希望为时不晚,可就怕她逃入休时林。你好好想一下,你有没有什麽一定要杀了你的那种仇家?” 凌晓晓认真的说道:“我讲文明懂礼貌上车给孕妇让座下车给美女撑伞哥们儿裤子掉了我只踩一脚美女裙子飞了我只看一眼我能惹谁啊?” 罗锦程看她一眼,默默将自己带来的大夫推了过去:“我突然发觉带的大夫不够,他们不能完全治好你的所有问题。” 16 思哲之殇 对于于思哲放过那名刺客的原因,凌晓晓心中已有猜测,听当时于思哲与她的的对话内容就已经够清楚了,可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女汉子又一次未能免俗。 罗锦程也怕三人间有什么误会,何况当时于思哲也没有要避讳这个话题的意思,当即便把前因后果和凌晓晓说了。 原来于思哲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有了未婚妻,是罗家的附属家族南宫家同样十七岁的二小姐南宫曼。 于家和南宫家素有往来,在罗锦程和于思哲关系之前就已相交颇深,南宫夫人更是经常带着当时还小的南宫曼到于家做客,便是在那时,年少调皮的于思哲见到了比自己小上几个月却恬静乖巧的南宫曼,看进眼里就再没拿出来过。 “那个装逼惯犯还年少调皮过?”凌晓晓抑制不住哈哈大笑,“他是不是撒尿和泥来着?额……我不插嘴,你继续,继续。” 罗锦程收回目光,继续叙述。 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南宫家也开始放了心思在二人身上,虽说像这种二流家族都会选择用姻亲关系来巩固家族在北川的地位,但南宫二小姐却是深得父母喜爱,南宫家主不希望她像其他女孩一样为家族欢笑而坐在花轿中哭泣,所以见二人关系近,他也乐见其成,便着意撮合。在他心里,虽然家世有些许差距,但于家作为拥有无数附属家族的一流家族,是不会太反对这种姻亲的,这点差距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他错估了于思哲对于家来说的重要程度。 于思哲在风的修炼上天赋极佳,十四岁时便已闯入过三年前的天宗选拔八强,但当时毕竟年龄还小,学历不足,不懂人心险恶,在与对手对阵时被暗器所伤,虽说对方也被取消比试资格,但他终究是与那次的前三无缘了。 可家中希冀更深,十四岁便已可以闯入八强,再过三年呢?从此于思哲便没了自由,他心心念念的南宫二小姐也是见不到了。 另一边,南宫二小姐却是肝肠寸断,并非因为再未能见到于思哲,而是因为参与天宗选拔之人,都必须没有妻室,连婚约都不可以有。更令人伤心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到了南宫二小姐耳中,那消息说,于思哲一心想要进入天宗,整日的修炼修炼,已经将她忘到不知何处了。 凌晓晓想到于思哲说的话,插嘴问道:“那也不至于杀了他吧?既然没有婚约聘礼,南宫二小姐便还是自由之身,婚嫁之事毫无影响啊。” “你想的太容易了,女儿之情最是入骨,更何况,不仅坊间已猜测他们的关系,思哲还曾给过约定。”罗锦程表情突然变的深情,悠悠吟道:“廿载浮世逾梦芽,莫道无牵挂。此生惟卿话诗茶,天涯共华发。”而后叹息一声。 凌晓晓也叹息一声,伤感道:“一个字都听不懂。” 罗锦程突然觉得凌晓晓就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看到罗锦程不善的眼神,凌晓晓赶紧做了个“你继续”的表情。 于思哲并不知还有这种小道消息,伤好之后就立即投入修炼,越来越高级的功法越来越稀有的药材,他从不问出处来历,照单全收,他以为只要他比之前选拔时更强大,家族就会还他自由,他就可以再见到南宫曼。到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他从来没有过自由,大家族中根本不存在自由,他也才理解天宗选拔上去的必须是单身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必须在天宗与南宫曼之间做一个选择。 家族的选择是天宗,他没得选。 “思哲与我不打不相识,便是因为此事。”罗锦程看着又一个大夫摇头离开,不由心里一沉,叙述也是停了一下,凌晓晓的角度看不到大夫,忙问道:“难受就找人打架?打了一架回去就妥协了?太怂了吧?” 罗锦程郁闷道:“你能不能认真想想,若你是思哲,甚至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凌晓晓一窒,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有说出答案,却明确了自己的选择,显然,她也是会选择天宗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家族的养育之恩不能忽略,身份带来的责任不能抛开。 “女子痴心,感情最是不能错付,由爱生恨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过思哲发觉此次刺杀还有些蹊跷,他已经赶去南宫家了。” 罗锦程看着一个个束手无策的大夫,停止了这个话题,将将要叹出的气闷回胸腔――新交的朋友,居然命不久矣,可是谁会盯上她,又敢对她下手呢……此刻只能寄希望于两位长老能够有法子救人吧。 凌晓晓趴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后面越来越模糊,她竟然睡着了。 相比于她的心宽,掌柜的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一会儿到门口看一眼,一会儿到门口看一眼,三个傻胖子怎么还没回来,两个长老为什么也没有出现,难道小凌子中了毒,对他们没有价值了,就可以不顾他的生死了么? 他扭头看着凌晓晓恬淡的脸,突然觉得很心酸,本是无忧的少年,应有结婚生子平静的一生,却过早被生死存亡问题折磨,有价值便威胁,无价值便抛弃,十五岁就尝尽世态炎凉,就要被人结束一生…… 念及此处,掌柜的不禁潸然泪下,老泪横流,本还想不发出声来,可越忍越忍不住,终于哇地哭了出来。 凌晓晓正做梦,梦到自己化身魔卡小樱正要收服皮卡丘,突然亚古兽哇地一声冲了过来,她顺手就抄起魔法棒砸了过去,亚古兽居然哎呦一声,声音还很熟悉。仦說Ф忟網 凌晓晓睁开眼,不知不觉就醒了,眼前一条大腿,向上看,是罗锦程,手里拿着本应在凌晓晓脸下面的枕头。凌晓晓扯回枕头打算接着睡,结果又被罗锦程扯了回去。 “你干嘛?” 罗锦程关心问道:“你刚刚砸我,是遇到梦魇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凌晓晓一把抢回枕头,嫌弃道:“感觉自己萌萌哒!很困,睡了。” 掌柜的抹把眼泪,鼻涕在脸上连成了网,三步并两步扑到床前,紧张道:“你感觉蒙蒙的?难道是毒发了?小凌子,你别睡,你跟我说话,小凌子睁开眼啊!我儿去的早,你可不能再有事啊!” “掌柜的!”凌晓晓满脸感动:“你不要哭了,再哭下去,我不死都对不起你了。放心吧,我有预感我死不了,眼泪可以节省点了,水费太贵。” 掌柜的只当凌晓晓安慰自己,又怕自己惹凌晓晓伤感,转身到一边抽咽去了。 凌晓晓刚要继续睡,客栈的门突然咔嚓碎了,这门板被罗锦程掀飞后就一直在地上扔着,掌柜的踩来踩去也没坏,现在却是一声脆响,可想而知是谁回来了。 三大傻汉一人捧着一个小玉瓶,尽力快速地到了床前。三瓶药一内服一外敷一备用,交给了最后一名大夫。 “你们怎么那么慢,小凌子命在你们手上不知道吗?”掌柜的眼圈通红,对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三大傻汉解释道:“两位长老担心凌子,怕关心则乱再有什么疏忽,配药费了不少力气,时间上就耽误了。” 掌柜的嘴一撇,又要哭:“太好了,就说这毒不是无解。” 罗锦程抿着嘴唇想了一下,阅读障碍似的不小心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凌子中的毒太过复杂,两位长老并不知道凌子的情况,三位小哥也不可能说的上来,我看这多半是压制毒性延长余寿的药物,毕竟病理不同,世上是不可能有包治百病包解百毒的药物的。” 凌晓晓见掌柜的又要崩溃,情绪大起大落实在不好,赶紧说道:“那就是说我有的救了,不然延长寿命是要做什么。罗少爷你就别吓唬掌柜的了,吓出了毛病我吓唬谁去?” 罗锦程立即会意:“还以为是担心你家掌柜的,原来藏的这个心思。上药使点劲,看不疼死他。” 凌晓晓毫不在乎道:“我是怕疼的人么?要上刑快上,拿着药有会儿了还不动。” 话一出口,其余几人突然变色,罗锦程惊道:“你感觉不到么?正在上药啊!” “没……没感觉啊……”凌晓晓呆住了。 罗锦程说的简单了,事实上何止是上药,那真的是上刑。已结痂的伤口重新被撕开,止住的血也向外渗,药粉洒进伤口中立即蓬起一片白沫,还要将布伸进伤口擦去,光是看着就已经后背发紧了,本以为小凌子是逞英雄不喊不叫,事实竟是根本感觉不到! 17 上路吧 “一点也感觉不到?凌子,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你觉得我这样像感觉得到什么吗?”凌晓晓快要哭出来了,惊慌下也忘了自己上身还光着,支起肩膀便要向后扭头。 罗锦程赶紧将她摁回去,为了上药已经把伤口扯开了,若是她本人再乱动将伤口撕大,刚上的药就白费了。 凌晓晓被摁着,还在试着抬头:“真的在上药吗?我看一眼,就看一眼!罗锦程你是不是逗我呢?干嘛不让我看?让我知道你逗我我灌死你,让你把直肠大肠十二指肠都吐出来!” 摁着凌晓晓,罗锦程对那大夫吼道:“老方,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失感?” 被称作老方的大夫满头大汗,吞吞吐吐答道:“老朽才疏学浅,不敢妄言。但……大致可以确定,这位公子失感的原因,恐怕就是,毒发了。” 掌柜的啊的一声,晕了过去,三大傻汉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回了房间,小凌子情况不好,老板娘又早就回了娘家,所以掌柜的被扔在了床上就没人管了。 罗锦程早知是这个答案,但听到老方说出来,还是心里一凉,毒发之前或许还可以靠压制将毒发时间延后,从而延长寿命,可是现在毒发了,还能压得住吗? 罗锦程突然拉住老方,向外走了几步问道:“老方,这药你看得出材料吗?如今毒发,它的作用可还能发挥?多配几份用上有效果吗?”完全没注意自己的手都陷进了老方的胳膊里。 方大夫轻轻将另一只手搭上罗锦程的手腕,并不见什么动作,却将罗锦程情绪安抚下来,这才道:“少爷,老朽知道凌公子是你的好友,但这药是不能乱用的,不是任何药物都有累加效果的,何况,这也算不得药,而是二位长老以自身功力凝结而成,用以护住凌公子骨骼经脉,尽可能减轻毒物带来损害的,老朽无法配出。但已造成的伤害无法修复,凌公子的失感怕是就这样了。而且,这种保护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到那时,凌公子就……不过少爷放心,若是在效力减退前能够找到可以同时解开这些毒的大夫,或许凌公子还有一线生机。” 罗锦程不信地垂下眼,同时解开所有的毒,说的容易,连中了什麽毒消了什麽毒产生了什麽新毒都无法得知,谈何解毒? 老方看罗少爷想不通个中环节,再次出口道:“少爷不必担心,二位长老阅历丰富,既然为凌公子延寿,想必是对何人可解此毒有些把握,不然仅是延寿的话,岂不徒增了凌公子的痛苦?” 这句话提醒了罗锦程,他看了一眼时辰,跑到客栈门口张望,片刻后又焦躁地踱来踱去,而后再张望一番。 方大夫见他焦躁,没再多言,取了水将另一份药给凌晓晓服下,就在一旁候着了。 此时凌晓晓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服下药就从床上下来了。可后背失去感觉,总有一种突然瞎了一样的腻歪,她想动不敢动,害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将伤口撕开,而自己作为身体的主人却丝毫察觉不到痛苦。 明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凌晓晓根本没有想过,这会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感觉,她以前受伤时只在想,若是没有痛觉多好,不用那么难受,也不用强忍着告诉爸妈自己没事惹他们难过,现在才知道,拥有痛觉是多么幸福的事,也才明白,老师讲过的知识不全是废话。 失去了才懂珍惜这句话才是废话,已经失去,如何珍惜? 自己中了毒,命都要失去,一个后背又有什么,还谈什么珍惜,死了或许还算干净,不用回家后让家人徒增伤感,也省了被那个天王老头威胁,一了百了! “不对!”凌晓晓突然猛摇头,咬牙想道:“既然命不久矣,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天王肯定不会平白为我续命,无利可图这个老头怎么会干?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只要还有价值,他就肯定会让我活下去!后背感觉不到就感觉不到了,只要还活着就好,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凌晓晓的目光突然变的狠厉决绝:“还不够,还有那害我的人,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试着活动了活动,四肢都没有问题,触觉痛觉也还在,见方大夫一直仔细盯着,就大胆地动了动肩背,发现行动也无碍,忙回头看了方大夫一眼,见他面色如常,顿时放了心,伤口没崩开。 “锦程。”凌晓晓回忆以前走路的自然,尽力让自己走的和以前一样。 罗锦程回头,惊讶的发现凌晓晓竟然已经笑意盎然地站在自己身后,方大夫表情安然站在屋内角落,倒是自己紧张的样子显得怪异了。 “你怎么下来了?碰着伤口怎么办?” 凌晓晓微微一笑:“我都不紧张,你紧张的什麽?你看方大夫,他的表情像是我会出事吗?再说,现在对我来说,除了死,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事情发生吗?” 罗锦程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凌子不一样了,具体那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并非陌生,而是多了一点什麽。 “凌子,你没事吧?”罗锦程抬手去试凌晓晓额头,又轻轻碰了碰背后伤口处,“你怎么了?” 凌晓晓眨眨眼:“没怎么啊,不过是接受了现实而已,瞧把你吓得,像掉进水里的猫。” 罗锦程不信:“还说没什么,若是以前,你会说我像掉进屎坑的狗。” “掉进屎坑绝对是狗的最大理想,应该用于祝福,你也想的太美了。”凌晓晓身子一歪就要倚门框,但一怔,又站直了回去。 罗锦程强装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呵呵笑道:“你就损吧,不知道积点口德……” “对哦,该我死的早。” 凌晓晓说的云淡风轻,罗锦程却听的心惊肉跳,刚刚变浅的焦躁又席卷上来,程度比之前更甚,几乎让他窒息,脚底下也没了根,向外踱了出去。 可巧,被掌柜的和罗锦程轮番站岗等了半天的二位长老终于回来了。二人大步流星,几乎是脚不着地地飞了回来,甫一出现在视野中就到了眼前,直直的向着凌晓晓扑了过去。 地虎最是激动,完全忽略罗锦程,直接拉起凌晓晓手腕探知她的身体情况,。 凌晓晓怕他探出什麽别的毛病,把手收了回来,主动向他汇报,又把方大夫指给他看,这才让他放了点心。 “孩子,你可看清了伤你那人是谁?”地虎眼神慈爱明亮,凌晓晓以前竟从没觉得他的眼神像是父亲一样。小說中文網 “是女的,”凌晓晓将自己认为最有力的证据放在了第一位,这里舞刀弄棒抛头露面的多是男人,凭女性这点应该就很好缩小范围,“身高看着比我高一些,人也比我瘦一点,长相漂亮但是没有特点,听声音,应该在二十岁左右年纪。但不排除她得手后会化妆躲避追查的可能。” “你想的倒全面。”地虎随口说了一句,却在记下这些特征中有用的部分。 “嗯,心里满是这个,就想的多了些。”凌晓晓也随口回答,可不能说是从军事杂志还有小说影剧看来的,不然绝对对牛弹琴。 “她的脸上应该是戴了面具。记住,刺客杀手之类的人,是绝不会给人看到真实面容的。不过小凌子你的主意太坏,她恼羞成怒之下,声音应该没做过改变,所以声音应该是真的。”天王并没有直接扑向凌晓晓,而是和罗锦程搭了几句讪,将遇袭情形详细了解了,又听了凌晓晓描述,才做出分析,同时也是给两个少年人上课。 罗锦程恭恭敬敬地――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行礼道:“晚辈受教。” 可凌晓晓并不领情,她很讨厌天王,于是微微一笑,很自然的说道:“晚辈也这么想的。” 谁知天王并没有计较,而是还之一笑,开始说别的事,弄的凌晓晓心里很腻歪。 “小凌子,我和地虎长老本来打算选拔结束后再将你和前三一起带回天宗,但现在出现突发事件,恐怕你等不了那么久,我们决定,让你先回天宗,天宗上有位奇人,兴许他能解你的毒。” 凌晓晓一愣:“我自己?怎么去?走着?什么时候出发?哪个方向?有多远距离?大概要多久?我有生之年能走到么?那个人叫什么?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就是要保住你,若你有生之年到不了,还不如让你直接死在这。”地虎听小凌子嘴巴那么溜,抬脚就要踢,但抬到一半就又落下了,“放心,不是让你走着,专门给你找了个车把式,他速度很快,日夜兼程,不出意外的话,四天你就能见到宗主了。” 凌晓晓呼了一口气:“那他在哪?” “他在路上,”天王接过话头,“为你配好药之后,我们就通知了他,他是唯一在山下的自由人了。他本来和我们同路,可他是要来北川游玩的,但沿途风景也不错,他便和我们分开走,多玩玩。现在却要因为你提前回山了,心情可能不好。记住要叫师兄,说话乖觉点,不要惹他。” 凌晓晓点头,眼角不自觉扫过罗锦程,但马上移开,问道:“我在这等他来?” “不,我们把你送到他手上,两边一起动,总要快些。”地虎看天王一眼,两下里想法达成一致,“别磨蹭了,上路吧。” 说罢袖袍一挥,将凌晓晓卷起来,三人直直拔向高空。 “啊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有告别呢锦程天宗见替我向掌柜的和于兄道别啊……” 18 猴哥猴哥 罗锦程仰头看着火烧般的天际,终于放下了心,和三大傻汉简单交代了一声,就带上自己的大夫大军回了罗府。 黄昏天空之上,两道白光急速掠过,向着北方闪略而去。 “地虎长老,”凌晓晓小心的将鼻子和脸颊遮进地虎的袖子里,不知是夜风太凛冽还是飞得太快,吹的稍微有些疼,“我受伤的事,和锦程于兄他们无关,追查凶手时不要太难为他们好吗?” 地虎有些诧异于凌晓晓的请求,问道:“怎么这么说,我们怎么会难为他们?” 凌晓晓摸摸鼻头,小声道:“长老,你是直肠子,但天王长老平常谨小慎微惯了,思虑复杂,我受伤时和他们在一起吃饭,难保天王长老会想到哪里去,若是不小心搞错了,那天宗不就少了两个人才嘛,所以,就只能您辛苦辛苦了。” 地虎哈哈大笑:“你还在对一开始那件事耿耿于怀啊,放心吧,他不会那么做的,再说当初对你也没有怎样,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不是么?” “长老你说这话自己信么?” “你早晚会明白他的。” “但我现在不会理解。”凌晓晓偏过头,眼神一阵一阵闪烁。 地虎看她一会儿,渐渐收敛笑容:“好,我会仔细看着的。不过,如果真是他们下手呢?” 凌晓晓眉梢一跳,灼灼盯着地虎道:“我从不怀疑朋友。” “那也要他们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若是有利益冲突,还能是朋友吗?” “首先,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其次,”凌晓晓对地虎突生一股厌恶,“我们不会被利益左右,也不会被人挑拨。” 地虎突然又哈哈大笑,摩挲着凌晓晓的头道:“好小子,天宗内竞争激烈,以后会有更多人来挑拨你们的关系,你可要牢牢记住你说的!” 凌晓晓马上释然,原来地虎是为了她好。 独自在前方的天王自知凌晓晓心怀芥蒂,所以远远在前方开路,根本没有去听他们说什么,但这样还是听得到地虎哈哈大笑,不禁又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wWW.xszWω㈧.йêt “对了,长老,”凌晓晓又向地虎的大袖子里缩了缩,大概马上入夜了,气温降了下来,“北川的南宫家也卷了进来,可我估计,他们只是替罪羊,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所以,嘿嘿……” 地虎也嘿嘿:“我堂堂天宗长老,你一个小毛孩用的倒顺手,不管。” “长老~” 这时前方天王突然停了下来,白色的身影在逐渐灰暗的天空中格外扎眼。地虎赶紧加速跟了上去。 天王面前,一个头发枯黄卷曲、身着明黄色短装、脚蹬尖头皂靴的青年男子手拿一根树枝立于空中,雄赳赳气昂昂地拦住三人去路,垮门野调喝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可以凭空而立,这人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可他竟然还要拦路劫财,而且还是上天劫财,这拦得都是什麽层次的人啊。这人不是脑子有泡就是活腻歪了,可想死还要这么费事,看来是脑子有泡了。 凌晓晓正在给这人诊断,天王长老已经和他对上话了。而且说的话让凌晓晓险些把耳朵抠下来―― “财没有,色可以吗?” 黄毛立即双眼冒光:“可以可以必须可以,但你们两个老头,哪来的色?” 地虎大袖一挥,凌晓晓就这么被抛了出去。 “救命啊!!!!” 黄毛接住凌晓晓,仔细打量一番,嘿嘿笑道:“这小子不错,不错,好,准你们过去了!” 天王地虎潇洒一挥手,转身向来路飞去:“我们不过去!” 凌晓晓瞪大了小眼,这是怎么回事? 黄毛在凌晓晓胳膊和腿上连点几下,将她夹在腋下,转身快速离开。 “嘿嘿,小子,知道我是谁吗?”黄毛依旧垮门野调,问着还在凌晓晓胳膊上摸了一把。 凌晓晓张了张嘴,半个字没说出来。 “告诉你,我是这一片的土霸主,谁要从这过,可都要跟我打招呼。看刚刚那俩老头没?居然还想偷偷过去,门儿都没有!这不,你就有福了。” 凌晓晓皱皱眉毛,感觉这段话有什麽不和谐的地方。 “跟着我,你就高兴去吧,那两个老头能满足你什麽?我可什么都能满足,好吃,好喝,还有好床,吸溜~”黄毛眯起圆圆的眼睛,看着凌晓晓,吞了一口口水,“好招待,哈哈哈哈……” 凌晓晓一阵反胃,又一个基佬!我很像弱受吗?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知道这个劫财劫色的黄毛是谁了。就是不知天王地虎怎么会那么纵容他。 “那个,大王,”凌晓晓手脚动不了,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既然好招待,那能麻烦你给我找点什么保暖的东西么?我有伤在身,受不得风。” 黄毛看她一眼,口里叫着“休要耍我”,行动却是更快了些,挟着凌晓晓向一片密林掠去。 在那密林之中,黄毛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包袱,从中掏出两件长衫将凌晓晓一裹,不做多停,又飞上天了。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黄毛的明黄色身影格外明晰,流星般划向北天,速度堪比音速。 凌晓晓已经感觉不出拍打在脸上的风了。 “大王,”凌晓晓并不拆穿他的身份,而是很配合地搭着戏,“这大晚上的还亲自上岗,辛苦你了。” “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来,”黄毛猥、琐一笑,露出满嘴齐牙,“哪能让别人先动我的钱我的人一下呢?” 凌晓晓应和道:“也是,大王就是有大王的范。不过,咱这寨子在哪啊,你管的这一片也太大了,飞了这么远还没到啊。” “本大王走哪哪归我管,走哪都是我的地盘!”黄毛貌似对“大王”这个称呼很喜欢,至少它比土霸主好听多了有气势多了。 凌晓晓第一次有在不要脸这方面投降的念头,这货太不要脸了,走哪哪是他地盘,他要误入女厕所还不得建立**了? “不会吧?这么厉害!”凌晓晓绝不服输,“以天为盖以地为庐也挺有情、调。” 黄毛颇有些惊讶地看了凌晓晓一眼,回道:“你喜欢这样?我……本大王倒还没这样试过,一直是下面铺一件衣服上面盖一件衣服的,喏,就是你身上这两件……” 凌晓晓啊的一声大吼,念头直接升级为行动:“卧槽!你要不要这么恶心啊!不陪你玩了!” “嘁~”黄毛鄙夷地瞥她一眼,“还以为碰上了一个能当对手的,居然只接住了两句。” “我还没把衣服扔掉呢!” “那是因为你动不了。”黄毛表情突然变得阴沉,“记住,你欠我一次游玩,我是你师兄,我叫潘陶,瑞阁长老座下弟子。我等你来还我!” 凌晓晓咽一口唾沫,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不过等等,他说他叫什麽?蟠桃?凌晓晓眼前立刻出现某国产动漫的多画面,可越想越觉得,他长得一点也不像蟠桃,反而像咬他一口就扔掉的某大圣。 不对不对,这都不是重点,凌晓晓惹了他,好像应该道个歉,免得路上被给小鞋穿。 但一着急,师兄二字说错了:“猴哥,我一定会还你的!” 19 帕夫柳琴科 “你叫我什么?信不信把你扔下去?”潘陶说着就把凌晓晓抓起来,提到身体一侧做向下丢的动作。 凌晓晓向下望了一眼,很干脆地吐了。 实在是太高了,脚下都是黑漆漆一片,根本望不到底,直觉就是万丈深渊,之前没意识到倒不觉得,此刻一看真是全身都软了。 “嘿!你吐什麽,咽回去,别弄脏我衣服!”潘陶要扔不敢扔,嫌弃地把她举得更远。尛說Φ紋網 凌晓晓手脚都被潘陶封住动不得,想抓东西抓不了,吓得她紧闭着眼哇哇大叫:“我晕高晕高别扔啊啊啊啊!” “你大男人还晕高,害臊不害臊啊?”潘陶将凌晓晓拉回来,另一只手一弹,凌晓晓嘴边的呕吐物立即干燥粉碎,顺着他手弹向的方向飘飞出去。 “谁说我是大男人啊,”凌晓晓仍旧闭着眼,但脑子又开始正常运转了,赶紧改了下半句,“我才十五岁!” 潘陶果然没听出凌晓晓在意的问题:“十五岁?你可不像十五岁,哪个十五岁的少年敢去试探天宗长老?” “我啊!”凌晓晓猛地睁开眼,却不想脸竟然还是向下的,“呕……” “卧槽!”潘陶再次将她拎到旁边,能拎多远拎多远。 子夜时分,夜空渐渐变得透明,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洒下来,将星辰点亮,相互辉映,整片天空如同镶嵌宝石的丝绒一般令人目眩。 凌晓晓再睁开眼睛便是这样景色,不由得一时有些晃神,夜空怎么是静止的,难道我真的被扔下来了?那我为什么没有死,还是说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 或者,我穿回去了? 静止的夜空,星光无比璀璨,星辰密密匝匝地布满视野,一颗颗又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一阵夜风拂过,搅起片片白云,却遮挡不住背后耀眼的光芒。 “唉,没有雾霾,根本没穿回去啊……”凌晓晓坐起来,发现手脚都能动了,望着虽然炫目却没有认识的星座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自己失踪已经两个多月,爸妈肯定急坏了吧,可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就算能回去,也无法面对他们,失去感觉的后背,不知还能不能挽回的生命,该如何交代?如何安慰他们?说了也没人信的吧。 “叹个什么气?” 凌晓晓徇声扭头,见潘陶正盘腿坐在一块平正的大石头上,周遭黄绿色雾气涌动,在呼吸间从身体上方钻进去,从下方钻出来,一呼一吸下,枯黄的头发隐隐有了些光泽,而地上原本翠绿的草渐渐变得枯黄。 “我在可怜师兄你修习路径竟然是吃屁,你的属性不会是屁吧?”凌晓晓满脸认真道,好像她真的在想这个一样。 潘陶一窒,却没有和她斗嘴,而是解释道:“我修炼的属性是木,不是屁!” “木?”凌晓晓不明白了,“不可能,我有个朋友也修炼木属性,可他是让平地长出藤蔓而不是把草熏死。” “我说了是木不是屁!”潘陶骤然收功,枯草突然粉碎,甚至带出了一声崩碎声,“你什么都还没修炼过,你懂什么?一年有四季,草木有枯荣,他练的是生机,我练的是枯败,冲突吗?都是木属性,有什么不对吗?” 凌晓晓皱皱鼻子,问道:“就是说,他是春天,你是秋天?你们俩虽然都是木属性,但却对着干?” “没错。” “那不对啊,”凌晓晓想不通,“地虎长老没有和我提过啊,这么奇怪的属性,他讲解的时候是肯定该让我知道的吧。” “那老头又不是木属性,哪能了解得那么清楚,”潘陶对地虎丝毫没有恭敬,“他也就给你瞎讲几句,不能当真的。” “嘁,我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和谐。” “这种小问题就不要纠结了,睡够了没?睡够了就继续赶路,你死在路上我可没法交代。”潘陶摆出一副后妈嘴脸,明明是好意,说出来却那么不好听。 凌晓晓刚要说睡够了,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潘陶不耐烦地掏出一小袋东西丢给她:“我去给你找吃的。” “这里面不是吃的吗?”凌晓晓拉开袋口,一股死亡的威胁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吓得她急忙把袋口收紧,“什么东西?” 潘陶撇撇嘴:“保命的东西。过些天将要给你疗伤祛毒的人给我的,说是遇到对付不了的凶兽野兽之类就拉开袋子,即可保命。不过我一次都没用过。” “苏告咦(好厉害)!师兄,那些野兽你都打的过?” 潘陶露出一个很憋屈很愤懑的表情:“打不过也得打,因为里边这个更**!不知道那怪老头饿了它多久,宗主就想看一眼就差点被咬!放它出来,不知道我是想活命还是嫌命长!” 凌晓晓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太狠了,如果野兽填不饱它的肚子,使用者这辈子就谢幕了。 可这么小的袋子,里面的东西能有多大?它胃口能有多大?难道还能是饕餮幼崽? 凌晓晓正想着问一下潘陶,潘陶却已经走了开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奇怪,它怎么不窜出来咬你?” “哎师兄,还有没有别的替代品啊?这个太危险了!” 潘陶的声音远远传来:“没有!” 凌晓晓抱着袋子,看着周围开阔的地形,感觉自己像悬空站着一样,全身都软了。 这种地形,若是出现什麽野兽,压根没处躲,凌晓晓可不认为自己能对付得了野兽,随便来一只狼幼崽就能了她。打开袋子这种事就不要想了,除非她嫌自己死的不够惨。 潘陶这边已经深入密林,身影快速在树木间隙闪略,同时尽力避开大型猛兽,仔细寻找那些善于隐蔽自己的小型动物,比如野雉。 晚上是万物休息的时间,但总有那么几位不按时作息的异数,潘陶的寻找不是没有收获,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么一只精力旺盛的野雉,而凌晓晓却同时遭遇了一只两三米高的大野熊。 野雉惊叫着到处跑,从潘陶两脚间逃到了一边去,潘陶赶紧转身双手向下合去,却合了个空,那野雉倏忽然再次转变方向,又从另一边逃到了之前的地方。 凌晓晓躺在地上眯着眼睛装死,大野熊俯下身来嗅了嗅,并不上当,一对厚重的熊掌夹杂着腥风就砸了下来,情急之下,凌晓晓屈身抱膝从它胯下滚了过去,随即舒展四肢向着潘陶走的方向跑。大野熊虽然看着笨重,行动却不慢,轰隆隆几步就堵住了凌晓晓,硬是又将她逼回了原处。 野雉体型小,且行动敏捷,一直在潘陶脚边草中绕来绕去,潘陶几次三番要抓住都被它扎进草丛躲了过去,潘陶倔劲上来,催动功法,将周围可供它藏身的草丛全部粉碎。 “我看你还往哪藏!” 凌晓晓借着体型优势躲过几次攻击,但此处地形不佳,而且大野熊体力方面高出她不止一筹,等到体力不济挨上一下就便当了,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就跑出它的攻击范围跑出它的视线,要么就放倒它一劳永逸! 拼了! 凌晓晓跑出一段距离突然转身站定,腿还在哆嗦,一双小眼却直勾勾怒视着大野熊赤红赤红的大眼,愣是将它震慑住了。 但她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鬼吹灯》怎么说的来着?” 没有了掩体,野雉鸣叫声更大,扑着翅膀向一个方向直冲过去,估计是发现这个大块头不好逗,打算回家搬救兵了。但潘陶哪会给它这个机会,看它即将冲进清理范围之外的草丛,功法二次催动,一侧草丛瞬间枯萎,而野雉冲进的那丛草瞬间疯长,杂乱的草叶将野雉包裹其中,缠住了它的爪子。一时间只闻鸡叫声,不见鸡突破。 “再跑啊,跟我斗!我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小师弟,你又欠我一次!”潘陶拾起战利品,扭断脖子,向着来路快速走回去。 震慑总不是退敌之法,只瞪了一会儿,大野熊就发现上当,嗷嗷一声爆吼,再次冲了过来。凌晓晓汗如雨下,它已经识破了凌晓晓没什么能力,就是把眼珠子瞪掉了它也不会再上当,捏着袋子,凌晓晓已经快坚持不到潘陶回来了。 “啊!”凌晓晓把手放在袋口上,大吼一声,“来啊,看我灭了你!德玛西亚之力!” 大野熊动作再次一滞,马上又嗷嗷叫着向凌晓晓冲来。 “试一次!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凌晓晓一把扯开袋子。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破空而来:“趴下!” 凌晓晓连男女都没作区分,只以为是潘陶赶了回来,五体投地式就趴在了地上,一激动手没有抓稳,袋子顺着卧倒的方向滑了出去。 娇喝声未落,凌晓晓还没趴稳,一道尖锐声响咻地打断了大野熊的嚎叫,随即就有什么东西从凌晓晓站的位置穿了过去,直打进了大野熊的胸腔心脏位置。 “rf!准!” “嗷――”大野熊眼睛红的要滴下血来,一只爪子捂住伤口,另一只爪子就要向凌晓晓方向拍下来。 “你拍我干嘛!又不是我打的!”凌晓晓在地上连连打了几个滚,直到自己认为安全才停下。 这时又是那道娇喝传来,就一个字:“破!” 大野熊就像肚子里过年一样整个炸了开来,一些凉凉热热的东西配合着腥臭喷在凌晓晓身上。 凌晓晓及时平躺避开伤口,同时将外衫向上一拉遮住脸,腥臭的血全都洒在了潘陶的衣服上。 衣服下,凌晓晓闷闷喊了一句:“!” 估摸着血雨结束了,凌晓晓才从衣服下面钻出来,头一抬突然止住,面前近在咫尺一张精致巴掌小脸,柳叶弯眉蹙在一起,明媚的大眼睛含满惊讶,樱桃小嘴也因惊讶而微张。 少女后退几步,红着小脸道:“小女子情急出手,可伤到了公子?” 凌晓晓这才想起后背的伤口,忙摸了一把,还好,并没有崩开。天王地虎给的到底是什么药,这么折腾都没事,不会是502吧? “没事没事,谢姑娘出手,那一下贼啦准啊,要没有你我就死定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帕夫柳琴科,就是我心中的神!”凌晓晓一把扔下血衣,握住少女的手用力摇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公子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少女将手抽出来,背到身后,皱着眉毛,脸上红云更浓,一点都不像刚刚粉碎一头巨熊的刽子手。 凌晓晓赶紧道歉,心里却快要憋屈死了,我也是女的啊,哪来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少女仿佛有些厌恶凌晓晓的轻浮,简单应付了一声就要告辞。 “臭小子,食给你打来了!”人随声到,潘陶适时地回来了,但入目就是满地的血,他一下就破了音,“师弟!师弟!” 20 袋子呢 “师弟!你在哪?师弟!”潘陶声嘶力竭大吼,以他为中心,草木放射状匍匐枯萎,直达凌晓晓脚下。 凌晓晓还要看他着急,但枯萎的草叶搭上她脚尖的瞬间,潘陶就把头扭了过来,她只得嘿嘿傻笑着应了一声:“师兄!我没事。” 潘陶气冲冲冲过去,确定了小师弟真的毫发无伤,兜头就是一个脖搂,扇得凌晓晓七荤八素,骂道:“看我着急很好玩是吗?你就那么不想回天宗吗?不想活就自己在这呆着吧,我游山玩水还自在了呢!” 凌晓晓捂着后脑勺,恨不能脱下鞋来砸死他,老爹都没打的这么狠过,被你抢了先,真是卧槽了! 大概看凌晓晓捂着头一直没说话很难受的样子,潘陶气顿时就消了一半,抬手在她后脑揉搓几下,咔哒一声响,他闷声说了一句:“好了。” 凌晓晓瞥他一眼,没说话。 潘陶不管她态度如何,问道:“这些血是怎么回事?这么臭,我还以为是你的。” 凌晓晓不情不愿答道:“血是大野熊的,是这位姑娘救了我。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地上的血或许就真是我的了。” 潘陶这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姑娘,忽略凌晓晓话中带刺,转身向那姑娘方向作了一揖,抬起头来,感谢的话还未出口,人先傻愣愣地呆住了。 面前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着一身水蓝长裙,外套浅粉色夹袄,别一颗纯白碎珠领花,面如新桃,唇似嫩樱,目若墨晶,发比乌云,发间一支透雕木兰白玉簪,只那么一站就透着一股温婉和顺。 潘陶似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美人一般,站立原处,比着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雕塑,就差嘴角流涎了。 那少女也是做好了客气几句的准备,但对面要道谢的人却没了动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来和那握着手就不放的黑衣少年一个德性,都是登徒浪子。尛說Φ紋網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还是天宗中人,天宗也不怕辱没了门风么? 凌晓晓见潘陶愣神,根本没打算惊他醒来,就让他在美女面前出出丑,谁让他刚刚打我来着! 三人间诡异地静了下来,偶尔有夜禽飞过也会被惊走。 凌晓晓还等着看笑话,却不料那少女竟先开了口:“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话不好说?但说无妨。” 凌晓晓暗暗撇嘴,这就给台阶了,看来没什么笑话可看了。 潘陶果然就坡下驴:“姑娘到底是救了他一条命,不是什么小事情,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少女浅浅一笑,即使在夜里也有极清晰的魅力,推辞道:“举手之劳,公子不必费神,小女子也无挟恩图报之意,此事就算了了吧。小女子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了,就此告辞。”说着抱拳一礼,便要告辞。 潘陶垂眼略一思忖,若是游山玩水还可以邀她一起,但小师弟毒伤在身等不得,若是立时报恩又没什么堪比人命的宝物可以赠与,就此分手倒是正合适的选择,当即还了一礼道:“姑娘既有要事在身,在下也不多话了,咱们就此别过,日后若有缘再见,潘某定以重礼答谢!” 凌晓晓也不觉得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有何不可,何况还是一招完败大野熊的帕夫柳琴科,也没做挽留,直接道别:“今日救命之恩,日后有缘,凌某定当重谢,请姑娘留下芳名,以便日后报恩!” “程青曼。”少女欠身,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即转身离去,并未问两人姓名。 凌晓晓追着少女体香喊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啊!” 待程青曼走远,潘陶嗤声嘲讽道:“瞧你那没出息样,没见过女人么?” 凌晓晓回讽道:“瞧你那没出息样,没见过女人么?” “你……”潘陶知道凌晓晓是在报被打那一下的仇,吸一口气道:“好了,既然你没事,就将袋子还给我吧。” 凌晓晓嘴巴一张,愣住了:“袋子?” “怪老头给的保命变、态。”潘陶看凌晓晓张慌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圆眼睛,“难道你把它弄丢了?” “而且打开了……”凌晓晓已经不敢继续说了,从潘陶如欲吃人的脸色她已经看到了自己花样百出的死法。 “丢哪了?” “那边吧……” 潘陶狠狠剜她一眼:“找啊!站着等它来找你吗?” 凌晓晓一头扎进了草丛。 潘陶直接双臂一震,一股气势轰然炸开,原本翠绿的草地瞬间秃得只剩土壤,腥血碎肉等等尽皆四散而去,整片空地只一眨眼就全部被清了出来。 潘陶神识放出,全力感应着袋子的方位。袋子中的算得上是饿鬼啊,放它出来的后果是潘陶想都不敢想的,是以他从未有过打开袋子的想法,将袋子给小师弟也是怕自己不小心将它放出来,却没想到小师弟将袋子打了开来,也怪自己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此地竟有熊出没,小师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不向这个未知的袋子寻求自保呢? 远处忽然一声惊呼,程青曼竟然又跑了回来,边跑还边与什么东西打斗着,不断有呼喝之声传来。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死亡气息蔓延开来,正埋头寻找袋子的两人都是一怔,这是什么野兽,连面都没露就能给人死亡的压力! “这股气息好像很熟悉……”凌晓晓用力回想,上次感受到这股气息是在……她突然张大了嘴巴,指着程青曼方向吼道:“出来了!就是它!” “你把话……”潘陶瞬间明白了凌晓晓所指是什么,正与程青曼纠缠的东西就是袋子中的变、态怪物! “袋子呢?袋子呢?!”潘陶闪掠过几个角落,无一发现,可程青曼那边已经要坚持不住了,“你继续找,我去帮她,找到后立即将袋子给我。” 话毕闪入战圈,与令他失神的美女并肩作战去了。 凌晓晓趴在地上愁眉苦脸,怪物已经放出来了,要袋子还有什么用啊? 之前虽然看见程青曼在与什么打斗,但却压根没看到对手,此刻潘陶加入战圈才发现,对手竟然是一团黑雾,其上银光点点,远观如同星空,正与地平线处的星空融为一体,难怪看不到。 潘陶一加入,便立即分担了程青曼的压力,趁着怪物没有反应过来,接连几下强势攻击出手,生生将黑雾逼退了近一丈。 “谢公子出手相助。” 程青曼得了空闲,第一件事竟是致谢,潘陶顿时给对她的印象减了几分:“姑娘不要大意,那怪物难对付的很,稍有分神便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潘陶并不打算在这等时候告诉她这怪物是她刚刚救下的黑衣少年放出来的,非是贪恋她的助力,而是此刻实在不是致歉的时候。 程青曼闻言不敢大意,凝神运转功法,一层白色雾气渐渐凝于纤手之上,化为一柄清丽女剑,寒气森森,真有些震慑之感,但凝实程度比不上当日于思哲聚气成剑的十分之一。 黑色雾气中沙沙作响,苹果大的两颗幽紫光团一闪而过,冰冷而毫无生机,闪现的一瞬间死亡气息暴涨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程度,它似乎被潘陶的攻击激怒了,一种王者暴怒的威胁毫无保留地铺展开去。 一侧潘陶程青曼两人严阵以待,暗自将各自的内力调动到了收发自如的程度蓄势待发,可那光团出现的瞬间,二人竟同时晃神,无形的恐惧感在心中升腾而起,仿佛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二人居然同时收起了外围防护! 黑雾中桀桀声起,咀嚼骨头吞食血肉的声音如破伞外的滂沱大雨般浇进二人心中,无处躲避无力抵御的无助席卷心神,几欲崩毁二人最后的清醒。 两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触手自浓雾中伸出,试探了两下,突然向恍惚中的潘陶程青曼激射而去。 “小心!” 凌晓晓一声呼喝及时将二人拉回现实,潘陶条件反射般双手交叉,一枚黄绿色盾牌于身前出现,堪堪挡住这一击,身侧程青曼柔指轻弹,女剑化作冰盾护住要害范围,到底实力有差,她并未如潘陶一般挡住攻击,而是被击飞了,一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摔在了凌晓晓身旁。 凌晓晓好死不死地正在此处摸找袋子,手正被程青曼压住,痛的她大叫一声:“啊!着陆错误了!” 程青曼抬手就是一巴掌,羞恼之极骂道:“登徒子!”站起身来,气的咬牙切齿一跺脚,重返战圈。 “喂,是你自己坐上来的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凌晓晓捂着脸,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受伤、中毒、遭遇大野熊、被扇脖搂、放出怪物,还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抽了嘴巴,看来下次出门前一定要看黄历! 但说到底,那怪物还是她凌晓晓放出来的,打一下就打一下吧,好像也不冤。只是这个位置实在是所有女人的禁忌,凌晓晓虽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但心里却留下了一个疙瘩。 潘陶无暇关心程青曼,只在她刚刚返回战圈时扫了一眼,看似身体没有大碍,可脸怎么红了呢? 程青曼把一腔羞怒全都发泄到了对面这团黑雾上边,攻势愈发凌厉,水箭冰凌齐发,一招紧似一招,一招狠过一招,竟然渐渐将潘陶的压力分担了过来,甚至隐约有压着黑雾打的趋势。 不过估计雾中的怪物也在纳闷,这女人怎么被打飞一次就厉害了这么多呢? 潘陶目瞪口呆,女人发起火来真可怕,小师弟到底怎么她了,竟让她发了这么大火。 21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青曼的无序攻击虽然一时勇猛,貌似强大,但总归只是一时泄愤所为,心劲过去就只是个空架子,实力的绝对差距不可能全靠这种东西弥补。 密密麻麻的冰凌过后,紧接着就是又一波水箭,看得潘陶眼眶直抖,这样毫无保留地打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可他想上去帮忙也没缝插手,出声喝止又怕程青曼露出破绽,只能先待在原处注意战况以备后需。 战斗区域竟成为了程青曼一个人的舞台,连黑雾中的怪物都沦为配角,一味地被动挨打,不躲不闪地承受一波一波的攻击,不时发出惨叫,好像很惨的样子。 可连凌晓晓都看得出来,它一点都没伤到。 “冰封!”程青曼喘息一声,素手疾挥,无数冰水咻咻激射而去,将黑雾团团包裹,一声娇喝下,冰水整个冻成一坨,把黑雾困在了里面。 但她也身形一晃,幸亏潘陶及时扶了一把,不然她就瘫坐在地了。 “快走!”程青曼推了一把潘陶扶住自己的手,却没有推开,面上微微一红,也不再磨蹭,两人一起向着凌晓晓方向跑了过去。 冰封并非杀招,只能拖延一会儿时间,三人最好能在这短时间里逃出生天,若是不能,便只好等死了。 潘陶扶着程青曼,因诸多男女忌讳而行动不便,若是小师弟直接夹在腋下就好了,哪有这般麻烦! “猴哥小心!”凌晓晓突然喝道,在潘陶背后的冰坨里伸出两只触手,仿佛狂怒仿佛委屈地上下摆动着向二人激射而去,速度比被冰封之前快了一倍。 潘陶没有回头,直接抱紧程青曼卧倒侧滚,同时一道凝实的黄绿色劲气向着后方划去,动作之熟练、速度之快比程青曼强了不知多少。 凌晓晓放下寻找袋子的事,猫腰急急向二人跑去,程青曼已近虚脱,继续待在潘陶身边只能是累赘,得赶紧带到一边去。 潘陶余光瞥见凌晓晓动作,便没再管程青曼,一声清啸向着冰坨冲了过去。 触手被击,黑雾情绪激动起来,一声怪叫下,冰坨四散炸开,无数的冰凌以它为中心辐射状射向四周。 潘陶转攻为守,化功为盾,顶住巨大的冲击力继续向前挺进,若想三人全部全身而退,为今之计就只有尽力干掉怪老头的宝贝了! 凌晓晓却没有他的能力,只能靠着反光躲过冰凌,险险到了程青曼身边时,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多处,身上也多了好多伤口,不过好在都不深,不影响行动。 她一把拉起程青曼:“走!” 程青曼却甩开了她的手,捡起一块冰凌就要向胸口刺下去,面色绯红,眼中隐隐有泪花在打转,一副被强×了要以死明志的样子。 凌晓晓劈手将冰凌打落,扯着程青曼便向远离战斗区域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吼道:“吃饱了撑的啊自什么杀,谁怎么你了吗?再说自杀你也分分轻重缓急行不行,我师兄救你不是让你再去死的!” “女儿清白不可辱,今日连番与男子肢体接触已是大过,我已无颜面对父母亲人,无颜活在世上!” “扯淡!”凌晓晓暗骂一句迂腐,谁毁你清白了,我被那么多男人看过了还没寻死呢你着的什么急,“贞洁重要还是命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贞洁没了,还要命有什么用?” 轰然一声巨响,潘陶已然和黑雾对上了,黄绿色光芒闪烁,潘陶瘦瘦的身影在黑雾周遭穿来穿去,对雾中怪物拳脚相加,拳拳到肉的彭彭声不绝于耳。怪物怪叫连连,数不清的触手覆盖住全身,同时对潘陶在和可能在的方位甩动抽打,激起无数砂石飞溅四周,直接间接地打中了潘陶数下。 凌晓晓见砂石飞来,扯着程青曼便趴在了地上,抬手将两人的头护住,砂石全部砸在了二人身上,一根不知何处飞来的树枝刺入了她护住程青曼的头的胳膊,若是没有她挡着,脱力的程青曼漂亮的脑袋就被开了瓢了。 待这一波过去,凌晓晓咬牙扯起程青曼,捂着伤口继续向前跑去,头也不回地喘道:“愿意死就死吧,反正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已经还了,我要是再拦你我就不姓凌!” 说完后,她果然没有再看程青曼一眼,而是忍痛撕下衣服的一条,绑住伤口上方,扑回去接着摸寻袋子去了。胳膊上的树枝不能贸然拔出来,不然只是失血就会把凌晓晓拖垮,留着还能起到一个止血的作用。 程青曼咬咬樱唇,还是将寻死的念头抛到了一边去,向凌晓晓靠拢。 半空中啪的一声,潘陶终于被打上了一记狠的,打着旋摔了下来,半边膀子耷拉着,好像是脱臼了,他另一只手掐住上臂,向上一推又接了回去。略略瞥了一眼二人的状态,见小师弟身上多处划伤,胳膊上还插上了一根树枝,鲜血淋漓,不由喊道:“师弟,你没事吧?” 凌晓晓满头虚汗,咬牙回道:“还死不了!”抬头却见一条触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潘陶射去,情急之下一边喝道“小心”,一边将手头摸到的一块碎石头丢了过去,这一动扯到了伤口,血瞬间涌得更多了些。 “尼玛出师不利!”凌晓晓叼住布带勒紧,粗鲁地给自己止血。 那块石头是铁定砸不到触手的,但它是凌晓晓给潘陶的偷袭来向的提示,潘陶按小师弟提醒向旁边一滚,避开了攻击,同时并掌成刀,将功力运于手掌之上,一下劈断了这只触手。 雾中怪物嗷嗷一声大叫,状极凄惨,抽动着将所有触手收了回去,黑雾一抖一抖,不像受了很大伤害,倒像受了极大惊吓,如同一头受了欺负的普通小动物一般,无所适从地缩成一团。 这绝对是个干掉它的好机会! “引渡破灭,神箭,现!”仦說Ф忟網 潘陶双臂大张,双手间黄绿色光线闪烁,渐渐汇成一把劲弓,弓上光华流转,全部会于弦上,潘陶伸手将其握住,右手凭空一抓,抓出一支箭来搭于弓上,聚力拉满,瞄准黑雾中央,同时提醒地上二人道:“趴好了!不要抬头!” 弓拉满的瞬间,突然平地起风,之前落下的砂石全部被卷上半空,缠绕在弓箭之上,一股破灭之势缓缓生成。潘陶忽然胸膛一鼓,又迅速压制了下去,双手间光芒大炽,弓箭上光华流动速度更快,慢慢汇聚成一道光河。 黑雾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破灭气息,抖动幅度更大了。 潘陶嘴角逸出一抹鲜红,显然他并不能负荷神箭所需,神箭蓄势已成,手指松开,箭便消失在了弦上,空气中留下一串光影,却没有任何声响。 “抱歉了,怪老头。”潘陶消去手上的弓,抬起手来揩掉嘴角血渍,喃喃道,“不杀了它,天宗就少了个好徒儿。” 话音未落,就听凌晓晓一声疾呼:“猴哥趴下!” 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道黄绿色光芒已然出现在身前,全然避过已无可能,潘陶霎时后仰,神箭划破胸膛而去,咚的一声钉在了树林边缘一棵孤零零的老树上,连同老树后方钝角扇面内的树木一起化为齑粉,以老树树根为角,地面留下一个硕大的扇形坑洞。 潘陶骤然受创,反应不及,保持着后仰的势头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才落到地上,登登登连退几步,还没站稳,触手再次出现,啪得一声脆响,潘陶被抽到了数丈之外,脸颊一鼓,一大口血块吐了出来。 黑雾涌动,触手一击得手,立即撤回黑雾之中蛰伏,伺机而动。 神箭都没效?!凌晓晓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拾起之前潘陶扔在地上的野雉丢了出去:“你不是饿吗?吃啊!” 野雉落在黑雾旁边,黑雾中伸出一条触手拨了拨,就不再动它了,转而向潘陶靠近,一条触手再次从黑雾中探出,向潘陶射去。 凌晓晓心里发狠,一咬牙将胳膊上的树枝拔了出来,向着黑雾扔过去,不喜欢鸡,喜欢人? 幸亏有之前绑住的布条,鲜血并没有喷出多少,但剧痛还是真实地传入了大脑,凌晓晓捂着伤口,又是一头汗,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凌晓晓的疯狂似乎刺激到了程青曼,她呆坐在地上,全然忘了应该做些什么。 树枝打着圈砸进了黑雾之中,发出一声轻轻的“梆”。 黑雾停止了前进,停在原处一动不动,不知要干什么。 凌晓晓压住伤口,面色苍白,转头轻声对程青曼道:“怪物是我放出来的,与你无关,快逃吧,反正我本来就快死了。” 程青曼要说些什么,但她突然面色一变,眼睛望着潘陶方向,张大了嘴巴。 凌晓晓抬眼望去,触手竟继续向着潘陶射了过去。 “住手!!”凌晓晓一把推开程青曼,迎着黑雾踉跄着站了起来。 这时,一道金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凌晓晓身后,向凌晓晓突刺过去! 程青曼只来得及抓住凌晓晓脚腕将她拉了一个跤,可金光还是刺入了凌晓晓后背,从锁骨处刺了出来。 22 半个男人 “啊――”凌晓晓跌倒在地,冷汗涔涔落下,左肩全然失去力量,剧痛一阵一阵袭击着大脑皮层,几乎将她击垮。 暗器透体而出,嵌入她面前的地表,是一节双头剑尖一样的东西,月光下闪着点点寒光,光亮如新。 虽然武器不同,但凌晓晓很清楚,这次的刺客和上次是一个人,她果然跟来了,能避过天王地虎两位长老的神识感应,潜行技术真不错,就是准头差了些,不知这次有没有淬毒。 不对,不是准头差,若是自己没有被抓倒,那么暗器刺穿的将是――腹部?腹部有什么可以一击致命的弱点吗?这不符合杀手行事风格啊…… 程青曼看着凌晓晓肩上鲜血涌出,勉强催动刚刚恢复的功力凝出一根冰刺,挥手向暗器来向射了出去,同时不再顾及男女之别,翻过凌晓晓护在怀里,运功在她伤口周围凝出几片冰。 远处潘陶见到小师弟用自己的血吸引黑雾注意力时,被他的疯狂举动震撼到了,忙运转功法再次把黑雾引向自己,却没想到此时此地竟然还有第三方在,而且一击得手伤了小师弟,当下不顾向着自己激射而来的触手,功力凝于双手之间,一柄黄绿色匕首闪电般向偷袭来向投掷过去,但光芒比之前暗淡了不少。 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道理,杀手怎能不明白,恐怕暗器出手的瞬间她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凌晓晓眼前渐渐模糊,一天之内接连受创,又没有功法护身,能躲过要害已是万幸,她已经不奢求自己还能够清醒着了。 “程姑娘,”凌晓晓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了,但她尽量不让自己晕的太快,“放下我,你走吧……我不想临死还欠人情。” 程青曼维持着凌晓晓肩上的冰,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将她之前的话还了回去:“人情重要还是命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最怕欠人情,第二才怕死。”凌晓晓眼角瞟过暗器,灵光一闪,咳嗽两声,深提一口气道:“程姑娘,能否麻烦你一件事?将暗器收好,交给我师兄,让他带回去。雇凶杀我如同挑衅梦澜天宗,天宗不会善罢甘休,大概,会给我报仇的!” “潘公子已经自身难保,恐怕今日你我三人都将命尽于此,如何能将暗器带回去?”程青曼眼眶一红,眼泪就要往下掉。 凌晓晓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说道:“我有办法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就趁机逃跑。耳朵过来,凑近些。我身上有药,帮我拿出来。先把血匀在咱们两个身上,用气味混淆杀手判断令她不好贸然二次出手,然后你用这把暗器攻击黑雾之中的怪物,将它引到这里来,记住,跑曲线,还有,不要在暗器上染上你的气息。我负责把那名杀手引出来,等他们互相咬上之后,我们就跑路。” 程青曼听完后,秀眉一皱,反对道:“不行,你这是在拿命赌!就算能够成功,你也可能会死!” 凌晓晓感觉自己已经要撑不住了,咬牙道:“我拿小泽玛利亚发誓,我不会出事!放心吧,我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快去!” 程青曼咬咬唇,依言从凌晓晓身上摸出天王地虎给的玉瓶,刚刚的冲击竟然没有将它打破,取出里面的白色药丸塞进凌晓晓嘴里,运功助她化开药力,看着地上的血水却犯了难,好不容易才把胃里的翻腾忍下去,将其冰冻转移到两人身上再化开,使得凌晓晓身上本就刺鼻的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实际上她身上的血腥味也不淡,从气味上根本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弄完这一切,程青曼轻轻把凌晓晓放在地上,捡起那枚暗器,躬身在空地上跑起了圈子。 随着她的跑动,树林中也传出了一些不自然的轻微声响。 凌晓晓仔细调整呼吸,稳定情绪,药力没有叠加效果,但吃了总是多一重保障,省得逃跑时拖后腿。其实,这个计划确实是要他们狗咬狗,但成功与否与自己的状态根本无关,完全是靠程青曼这个假的小凌子把杀手引向黑雾,然后三人就跑路了!可不能怪凌晓晓没有和程青曼挑明,虽然三个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毕竟不是一条心,若是明说,难免程青曼怀疑凌晓晓用心,到时阳奉阴违,行动上可就没有保证了。 潘陶那边,无数的触手在空中飞舞,看似杂乱,实则将潘陶可以逃走的路线已经全部封锁,但它似乎对于解决掉潘陶不感兴趣,而是呆在原处,自顾自将黑雾越缩越小。 眼见着小师弟旧伤加新伤,潘陶急得冒了烟,偏偏自己已经后继无力,面前的对手又是个玩弄猎物的怪物,还有一个杀手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此时此刻,己方情况真是不利到了一定地步! 正自焦急着,却见程青曼画着圈向着自己跑了过来,她不应该和小师弟在一起么,难道小师弟已经…… 潘陶心中一紧,自己可是拍着胸脯发过誓的,会平安将小师弟护送到天宗,可如今……这该如何向两位长老交代?又该怎么和宗门交代? 念及此处,潘陶双手光芒大盛,轰然一掌击向一侧触手,不顾嘴角逸出鲜血,趁这一击赢得的空档突破黑雾封锁,向树林声响源头掠去! 程青曼不禁出声喊道:“潘公子!” 凌晓晓正潜心调整状态,不料程青曼却出了声,如此一来还何谈混淆杀手判断?但也是自己疏忽,连两位长老的神识探测都可以躲过的杀手,怎么会在面对三个菜鸟时暴露行踪?多么明显的将计就计,自己竟没有发现! 现在她一下咬住了这边仅有的两个主要战力,一侧还有一个傻愣愣呆着的怪物不知何时会暴起发难,情况远没有凌晓晓预料那般顺利,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转移杀手注意力了。 这么想着,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还是把自己算进去了! “杀手姐姐!”凌晓晓猛地提气喝道,眼前一黑,险些疼晕过去,“我已身中剧毒无药可医,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现专程追我而来,可是思念公子我的摸~奶~龙爪手?” 刚一发声,只有程青曼以为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脸红心跳地继续奔向黑雾中渐渐显形的怪物,其余两人都是生生顿住身形,都是诧异状,不过诧异的方面不同罢了。 杀手隐于暗处,哪是这么容易就引得出来的,凌晓晓向程青曼方向稍稍一瞥,再次耍流、氓:“白天才见过,这就想不及了?可我记得你白天还羞中微嗔,怎么到了晚上就这般手辣,若我留下身子上的毛病,你后半生的幸福可怎么办?须知,我好你也好啊!” 话音一落,一道羞愤娇喝裹着利刃破空声由远及近传来,“真真是无耻之尤!” 同时潘陶突然秒懂了小师弟的用意,手中一闪,竟用功法将残碎草叶凝成一柄剑,硬是借格挡把这凌厉一招引向自己,以余力与女杀手缠斗起来,令她暂时脱身不得。 此刻突闻一声爆吼,显然程青曼已经得手,什么东西鞭笞大地的声音瞬间就到达了凌晓晓耳畔,大地的震动引得伤口抽痛,一阵比着一阵重,致使她眼前都出现了万花筒,本就脆弱的意识也渐渐不受控制地向着模糊的深渊滑下去,滑下去…… 程青曼早已远远跳到一边,从另一个方向向凌晓晓抄过去,她清楚的很,以凌公子的状态,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逃走,基本没逃出攻击范围就已经被轰成渣渣了。 事实自然不出她所料,凌公子已经完完整整得晕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赶紧架起凌晓晓就跑。 潘陶与那怪物交过手,比起女杀手来更清楚它的攻击路子,一边以剑招牵引着女杀手的注意力,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她甩向了凌空劈来的一根触手,算好时机猛然抽身而退,虽然体内功力将尽,但这一下却是又准又稳,自己整整好躲过触手,女杀手整整好被拍在下面。潘陶得意一笑,似乎于他而言对付人比对付野兽简单,但他不敢多留,拧身退出战圈追向程凌二人。 那怪物周遭黑雾已去十之**,一双紫色眸子随着潘陶的离开晃动了一下,随即就被触手下的挣扎勾去了注意力,目中如欲喷出火来,触手一条一条地狠狠砸向女杀手,直砸的地面轰隆隆响,远处刚刚逃出攻击范围的三人险些踉跄摔倒。砸着砸着,它似乎觉得不解气,抬起一条前腿猛地踩了下去,其上斜插着一节剑尖,正是这杀手暗算凌晓晓用的暗器。 这一脚若是踩实,杀手就算不死也得瘫一半,可那怪物却在半途硬给止住了,看看脚掌,看看层层的触手,好像知道踩到自己会痛,苹果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犯了犹豫。 “它怎么不动了?”逃跑中,潘程二人也不忘关注身后战局,以备后需。 “管它呢,趁现在快跑才是正道!”潘陶背着凌晓晓,感觉哪里不对,却想到了别的方面去,原来小师弟只是半个男人,难怪比一般男子身形单薄声音尖细,唉,可怜的孩子…… 23 认主了?! 就在怪物犹豫的一会儿,层层触手下突然一阵蠕动,道道金光自缝隙中透出,一股自内而外的压力膨胀开来,愣是将触手震断了! 女杀手如破土般冲天而起,却并未借居高临下向怪物发一招一式,反而轻盈落于几步之外,足下未稳又连翻几个跟头逃过触手攻击,行动速度竟在反应速度之上,看的程青曼直蹙眉。 同时,潘陶脑中却闪现一个疑问,这杀手突破封锁的时机把握的如此完美,为何会放过小师弟落单的最佳刺杀时机呢? 若是凌晓晓醒着,还可以告诉他杀手姐姐曾和于思哲打了个平手,虽然不乏放水的成分,但于思哲也没有出全力,算起来应该是相差无几。以选手的水平如何能与长老的脚程相比?加之交接之后潘陶也片刻未停,故而凌晓晓落单时杀手姐姐还没追上来也说不定。 疑问在潘陶脑中一闪而过,并不深思,当务之急是趁机逃跑,尽快将小师弟送往天宗救治,其他的都是次要。 女杀手稳稳落地,竟似毫发无伤,不攻不逃,定定望着现出形来的怪物,淡定的样子好似她有一战之力一般。 怪物明显对自己那几下攻击极有自信,但看到对方竟然没事,它也不禁歪了歪头。说是歪头,也不过是看到两只紫色的大眼睛歪了一下而已,虽然黑雾散尽,可怪物本身就是黑底银花的,仍旧与夜色融为一体。ωww.xSZWω㈧.NēΤ 忽然,女杀手动了起来,然而她只迈出了一步就喷出一口血,面色苍白,身体无力地晃了一下,只得放弃进攻,转身踉跄着逃开去。正是潘陶等人的方向,显然想把这个**烦引回去。 “这个女人!”潘陶咽下后半句不堪入耳的咒骂,空出一只手拉住程青曼,低声提醒了一句“抓紧了”,脚一跺地,愣是咬着牙又飞上了天,不过这一次晃晃悠悠的极不稳当。 黑底白花的怪物一声怪叫,居然带出很人性化的兴奋感,也不知它在兴奋什么。它大步追来,一条触手直直射向女杀手,其余触手如拉开的渔网向女杀手前路射去,将她前行的路全部堵死。 女杀手突然足下一点,整个人向斜后方掠去,那个方向,正是怪物身侧一处没有触手的大空档,以怪物为对称轴的另一侧也有着一个相同的空档,无论哪边都是绝佳的突破点。 那怪物也似刚刚发现自己的疏漏一般,急忙将两侧触手回撤布防,可如此一来又出现了更多更大的漏洞,手忙脚乱的样子与磅礴的死亡气息根本不搭调,简直就是在放水。 女杀手心下一喜,突然足下一点改后撤为前冲,竟又向潘陶方向冲了回去。她所处位置其实距离怪物还是较远的,反倒距新的缺口较近,反冲势头又比之刚才更猛,怪物再想重新封锁这边已经来不及了。 潘陶内里有损,带着两个人飞不快,转头就看到女杀手要突破包围,不禁咬牙暗骂了一句什么,正要提速,却听到背上有什么声音,似乎是一声“嘻”,还带了嘲讽得意的滋味,便问了一句:“小师弟,你醒了?” 程青曼并没有听到什么,只以为凌晓晓动了,便抬头向凌晓晓望去,却见她双目紧闭,面上痛苦之色不减,丝毫清醒迹象也无,就回应道:“凌公子并没有清醒,以如此伤势,许是痛苦所致也说不定。” 潘陶也当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却不想此时凌晓晓却又出了声,而且还是一个长句子,这次连程青曼都听到了。 “上当了吧,哼,玩不死你个臭娘们儿!” 话音未落,地上突然一声巨响,二人立即向下看去。 只见两条触手从女杀手脚下土地射出,紧紧绑缚住了她的下身,又是三条触手从她面前地下射出,缚住了她的双臂和躯干,将她重重拉倒在地上,其余触手一拥而上,把她绑成了粽子,举上空中狠狠向地上砸了几下,到女杀手没了动静才罢休。 半空中的潘程二人齐齐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满是同一个念头:它解决掉我们,定也是如此易如反掌!必须快点跑路! 念头刚起,地上怪物突然抬头,视线如有形般直勾勾射到三人身上,毒辣的目光扫过潘程二人,最终停在凌晓晓身上,瞬间变得火热。随着目光的锁定,怪物忽然一声嘶吼,后爪在地上一蹬,偌大的身躯拔地而起,一对流溢着黑紫色光芒的翅膀倏忽展开,足有三丈宽,一振之下就堵到了三人身前,颈上触手包裹着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女杀手在身后一甩一甩,颇有些威胁意味。 潘陶将两人护在身后,回瞪着怪物,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狠辣些,不要露怯,但这一瞪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这是自怪物周遭黑雾散尽后,潘陶第一次正视它。只见这怪物通体漆黑,体型似豹似虎,隐隐有些许银光闪烁,巨大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迹从眉际直流到獠牙突出的嘴角,两颗苹果大的紫色眼眸寒光闪闪,但此刻最抢眼的却不是它的眼眸,而是额上忽隐忽现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字――“凌”。 潘陶感觉一阵窒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这种迹象代表着面前这只凶兽认主了! 天宗弟子在修习功法有所成之后,便有机会结伴进去后山兽林寻找属于自己的御兽,潘陶曾有幸寻找过,但结果不是双方不匹配,就是互相不认可,所以至今他还一只御兽都没有。 “凌”字忽隐忽现证明认主时间就是不久之前,如此算来,它认的主,只可能是此刻身受重创昏迷不醒的凌姓小师弟! 可是,认主的条件极为苛刻,不是有人兽双方就可以。双方都要对天地造化有自己独特的感应,而且这种感应要有相通之处;要对世间万物皆存敬畏之心,不得有任何污浊念头;双方对对方都要打心里认可,不可心存杂念。 认主过程也不比条件简单多少,首先要双方同时进入极端专注的状态,也就是“我的眼里只有你”;接下来要天地为证,这个简单,上不遮天下不庇地的地方就可以;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订立血契,即取双方血液相融于一处,以血为引订立永生契约,互相建立联系。血契一成,便心灵相通,永不背叛对方,除非双方同时解除血契,不然背叛一方将承受惨痛代价。订立之后,便是天地共同公证,承认此契成立。只待“凌”字凝实,就会有天地异象发生了,只是不知会是什么异象。 潘陶眉毛拧成了一团毛球,心里波澜起伏。 难道小师弟内心深处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难道面前的凶兽竟然对世间万物存有敬畏?难道这两种相悖的态度可以同时存在于一体?难道他们两个竟是互相认可的? 最想不通的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订立血契的呢?最让他在意的是,小师弟这是走的什么运,连修行都没有修行,居然就有了自己的御兽! 不对,不仅是拥有了御兽。凌晓晓突然的那句话和凶兽的行为在潘陶脑海中重合起来,原来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合作,而且是那么合拍! 程青曼在潘陶身后,正看不到那个逐渐凝实的“凌”字,见潘陶身躯僵硬,她也不敢乱动,暗自开始想主意,但脑袋不给力,越是着急就越是没想法。她不觉就转头去看凌晓晓。凌公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出办法来援救自己和潘公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出来,这要有什么样的心胸和气魄?自己竟然还抽了他一巴掌,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个没有功法基础的人都可以做到这份上,那么这次,就我来引开怪物! 程青曼主意一定,就松开了潘陶的手,没有潘陶的支撑,她瞬间就坠了下去。 “程姑娘!”潘陶被这突然一下惊到,条件反射地就伸手向下抓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急忙改用功法,一面布下防御一面去捞程青曼。 可却有人比他更快。 手上水气凝结,水箭再次成形,然而还不等程青曼发出这一击,下坠的身形突然止住,腰上被什么拉住拉了上去。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触手,向上望去,那怪物正将自己拉向它!既然你给机会,那我不能不接着!手上水箭集聚,程青曼看着极速靠近的巨脸,决定给它重重一击! “程姑娘,不要妄动!”潘陶看出她的意图,急忙喝止,“它现在是自己人了!!” 程青曼正凝神控制水箭,突然听到潘陶喝声,一时反应不及,一把将水箭推了出去,等反应过来,再条件反射地去抓,水箭已经到了怪物的面前。 “完了,小师弟与御兽之间的默契还没有那么好,这一下恐怕要被迫中止第一次合作了。”历来被迫中止合作,控制方都会遭到反噬,以小师弟的身体状况,不知道撑不撑的过啊。 24 局里局外 眼瞅着水箭突至御兽面门,马上就要来个亲密接触了,那御兽却不躲不闪,只目光一晃,轻描淡写地将水箭行进方向给改成了左右分开。 潘陶吃了一惊,这一下不知是小师弟的手笔还是御兽的实力了,若是前者,那么小师弟的驾驭力该有多强,潜力又有多大?这实在是不敢想象。 御兽将程青曼稳稳放到自己背上,带着情绪又看向潘陶,分出几根触手纠结成一张床的形状伸了过去。 “我上去?”潘陶一愣,怎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它是母的,看上我了? 御兽毫不掩饰地鄙视了他一眼,龇牙咧嘴地将床又向前伸了伸,鄙夷地用视线提醒潘陶,它是让他把凌晓晓放上去。 潘陶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小师弟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放了上去,待御兽将小师弟安置好,他才坐上它的背去,不料一根触手将他扯了下来,甩到了触手织成的床上,看意思是让他照顾凌晓晓。 潘陶只得乖乖呆在小师弟身边,其实血早已止住,又有两位长老丹药护住心脉,小师弟除了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也并无大碍,真不知要照顾什么。仔细想了想,以这御兽远超自己的飞行速度来看,它飞起来时风一定非常大,小师弟有伤在身,实在不可受寒。 这么一想,潘陶立即运转功法将整个床包裹起来,御兽果然露出安心神色,振翅向天宗方向飞去,速度之快,令潘陶根本看不清地上之景,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东方地平线上的一抹白。 与此同时,北川城内,罗锦程像只无主小狗似的蹲在于宅门前,一点大家公子的贵气也无,活像凌晓晓初来乍到的乞丐样子,那般可怜,不过现在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一定有人敢给他扔钱。 一名小厮抱着披风站在一旁,声音有些嘶哑地劝道:“少爷,天亮前是最冷的,您就是非要在这等,也把这披风披上吧,不然老爷知道了,小人肯定要被教训的,您就体谅体谅小人吧!” 罗锦程看都不看他一眼,皱着眉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说了让你穿上,本少爷练过的体格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你快别烦我了。” 那小厮跺了下脚,碍于少爷吩咐又不敢去敲门,自己心里暗暗嘀咕,少爷既然怕扰了于家老爷休息,何苦天还没亮就溜到于宅门口蹲着?这一大早的来了,又不进去,少爷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那小厮摇摇头,主子的心思,哪是下人乱猜的,遂立在一边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罗锦程突然站起来,自语道:“回来了!”转身几个点地就没了踪影,独留小厮在原地愁眉苦脸。 于思哲刚刚潜到后门附近,就被身侧突然出现的一股劲风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原来是罗锦程,忙拉了一把把他拉住。 身形还未停稳,罗锦程便问道:“如何?” 于思哲拍拍他,压低声音戏谑道:“不问我怎么现在才回来,倒没头没脑地问我如何,什么如何?” “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玩笑,”罗锦程把他的手扯下来,焦躁道,“自然是凌子被刺一事,南宫家怎么说?” “不出所料,南宫家族是无辜的。”于思哲面色微微一沉,“不过这一问倒问出了旁的事来,我们进去说。悄悄的啊,我爹不知道我一夜未回。” 两人一纵身便跃进了于宅内。可怜的小厮才刚追到侧门处,特务对暗号似的小声唤了一声“少爷”,自然无人应声,他又做贼般小心翼翼地向后找去。 进到于思哲房内,罗锦程一愣,他房内丫鬟下人竟都没有半个,只有他们两个活物。 “原以为于老爷子会把你牢牢看住,没想到你身边一个眼线都没有,难怪你能夜不归宿。”虽然这么感慨着,罗锦程还是条件反射地将门窗都关紧,欲盖弥彰得好像提醒别人这间屋子里不一般一样。 “丫环下人是我不要的,何况像这种明显的,我爹也不屑于用,眼线都在看不到的地方呢。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早已摸清了。”于思哲手指一弹,风自动把门窗打开了几扇,做的好似他刚刚起床一般。 罗锦程撇撇嘴,这于思哲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巩固修行,难怪他是四大公子之首。回归正题问道:“你刚刚说打听到了旁的事,是什么事?”wWW.xszWω㈧.йêt “曼……南宫家二小姐出走了,”于思哲坐到罗锦程身旁,面色不再平静优雅,“已经有一天多了,派人找过也没消息。这是昨晚向南宫老先生问来的,曼曼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是上天宗求师去了。” 罗锦程眉毛一挑,戏谑道:“真是个痴情的女子,你老丈人有没有托付你找到她?” “什么老丈人,不要乱说话!”于思哲目光闪烁,斟了一杯隔夜茶一口灌了下去,“曼曼她从没离过家,这次又是孤身一人上路,以她的水平不一定护得了自己,若是碰上什么普通小毛贼还好,就怕是……” 罗锦程赶忙安抚他道:“思哲你也别着急,天宗二位长老就在此地,曼姑娘她可能是来这里寻长老来了,她脚程不及你,又要躲着自家的人,慢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于思哲又灌下一杯隔夜茶,摇头道:“我看了那信,清清楚楚就是上天宗去了,而且天宗规定,女子求师不同于我们有公开选拔,必须亲自上天宗去求,她一定是自己去了。” 罗锦程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下来,又把那一壶隔夜茶放到一边去,拍拍于思哲的手道:“放心吧,曼姑娘脚程不快,走的大概是捷径,她又要休息,这一天时间也走不远。而且昨天二位长老已经给凌子暂时止住毒性,遣人送往天宗了,我听他们说只四天就可以将凌子送到天宗,走的应该也是捷径,两下里速度一比,算算时间,他们兴许能碰上。” 于思哲抿抿嘴叹了口气,道:“希望吧。凌子受伤,曼曼出走,你我被陷害,南宫家也被拉了进来,还有选拔,这些事都赶在一起,总感觉不是什么巧合。” “若是巧合,我把自己挂城墙头上去!”罗锦程赌气地胡言乱语一句,凑近于思哲低声道:“我看,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把我们几家都套了进去,为的就是那前三的名额。可他扯上南宫家是为了把你拉下来,瞄上凌子是为的什么,凌子并没有占用任何名额啊。” 于思哲把他推回去坐着,徐徐道:“我们不知道这个局是什么人在何时给谁设的,不妨以你的逻辑反推――这个局是给你我二人设的。那么问题来了,谁会想要除掉我们呢?” “从时机和动机上来说,是左家!”罗锦程立即接话,语气肯定,可表情却捎带犹疑,“但做这么大动静,就有些不自然了,倒像怕人不怀疑左家似的。” 于思哲点点头,半肯定半否定道:“若真的要除掉你我二人,在选拔之前才是最佳时机,众所周知选拔期间做小动作有什么后果,左家也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罗锦程恍然道:“所以这个推测不正确,那,这个局是给谁设的?啊,难道是凌子?可是……” 于思哲顺着他的话道:“凌子被天宗选上也才一个月左右,被人察知也就是一个月内,筹划这个圈套就是在更短的时间内。什么人能有如此魄力,为了一个尚无实力可言的小凌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策划出一个几乎把整个北川都拉扯进去的计划呢?” 罗锦程揪着头发**道:“还是左家嘛!可也因为这样就摆脱嫌疑了啊,这不就又绕回去了?” 于思哲抹了抹额头,好像冒出了冷汗似的,“你动动脑子行不行,还记得那把毒剑吧,记得上边的花纹吧,知道那象征着什么吗?” 罗锦程回忆起那把剑上怪异的花纹,不觉扁了扁嘴角。那花纹极其简单,一条蛇缠绕着一块石头而已,虽有些眼熟,但并不多显眼,难道有什么意思不成? 于思哲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忽略了这个细节,直接解释给他听:“那个花纹象征着静湖山庄,泽理大陆第一大杀手组织。凭他左家的财力,请的起吗?” 听到“静湖山庄”四个字的瞬间,罗锦程心脏骤然漏掉了一拍,这个名字他不是没见过,作为一家势力的公子怎么可能没有了解过大陆上各大势力的相关消息呢,那花纹也不是什么蛇缠着石头,而是一汪泛起微波的湖水。但罗锦程当初也只是过了过眼,心想这种层次的势力哪会与他有瓜葛,也就没往心上走,略略一眼就算过去了。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如今就扯上关系了呢。 静湖山庄一向行事诡秘,对外公开的只有几个固定的堂口和高的离谱的要价。外界对他们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有钱有势,不然连一个堂口都找不到。 若说唯一为人所熟知的,也就只有那出了名的高价了,不管雇主要求处理的对象是三大宗门的掌门人还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乞丐,只要他们同意这单任务,价钱就由他们定,而且基本上都是漫天要价信口胡诌,雇主还只有拿钱来的份。 但他们的开价也是与绝妙的手艺和极高的信誉度相契合的,自静湖山庄存在以来,只要接下了单子,还没有砸过自己的招牌。 罗锦程一怔,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前后踱了几步,惊道:“静湖山庄从没失手过,难道这次是故意放走凌子?不不不,难道这次的任务是伤而不杀,借凌子被刺搅乱北川选拔?天,什么人敢干这种事?” 于思哲抿嘴不言,手里不知何时又捻起了一只茶杯,捻了两圈,重重往桌子上一顿,沉沉道:“只是扰乱北川选拔么?” 罗锦程一屁股坐回去,不耐烦道:“于二少爷,四大佳婿之首,求您了,看穿了就快解释吧,这弯弯绕绕的比女子发式还乱,我最不愿去想了,你就别引我了!” 于思哲瞥他一眼,道:“这个局是设给梦澜天宗的,凌子并不是目标,而是一封宣战书。这样看来,这个局并不是一个月内完成的,而是早有预谋,就算没有凌子,它也会搅乱这池春水,如今有了凌子这个大变数,倒给了它更为方便的捷径了。” “那么是谁干的,你有头绪吗?” 于思哲不禁叹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难怪你大哥二哥明争暗斗那么厉害,你却可以幸免,你这性格真是对他们一点威胁也没有。你自己想想,能够跟天宗对着干的,整个泽理大陆有几个,掰着手指头也数的过来吧?不是几家之一,就是互相联合,可无论哪个都是我们这些棋子惹不起的,你那乱转的心思就放放吧。趁着现在还可以选择置身事外,我们还是赶紧放手的好。” 罗锦程却道:“思哲,你怎么现在糊涂了,事到如今我们还可以置身事外吗?北川已经被搅了进去,若果真如你所说,这个局是针对天宗蓄谋已久的,既然它已经开始运作了,那么不久之后整个大陆都会被搅进去,到时还可能逃出局外吗?那就连选择权都没有了。而且,或许你的曼曼还可以追回来,但凌子是已经彻底卷进去了,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是不会站在兄弟的对立面的,既然早晚都要站队,那么我要掌握这个先决权。” “锦程……” “思哲,你听我说,”罗锦程打断于思哲的话,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出于家族方面的考虑,我也有,但是,我也很清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才做抉择,你我肯定都会听从家族意志,站在凌子的对立面,那种感觉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经历,后半辈子就别想好过了。” 罗锦程看于思哲挣扎的神情,凑近他,诚恳地说道:“思哲,我们早就被卷进局里了,逃脱不了了。这是一场豪赌,现在,家族未来或兴或亡,都在你我的一个选择上,我们看不到结果,但必须做个抉择。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啦!” 本来还挺严肃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于思哲顿时啼笑皆非,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略沉吟片刻,便笑着点了点头。 25 变天了 罗锦程兴奋地一拍桌子,“好!其实如果没推测出这些事来,我们也是要奔着天宗去的,现在就更加志在必得!说定了啊!” 于思哲敏感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心想自己还能被这缺心眼坑了?但前前后后的又将罗锦程的言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原来直到说出“这局是给凌子设的”都是罗锦程算计着的。不禁失笑说道:“锦程,参赛众人哪个不是为那前三来的,你实在不必拐这么大一个弯来劝我。” 罗锦程直愣愣看着他,明明已经满脸都是“你怎么看出来的”的惊愕表情,嘴上却说着:“不要自作多情,我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情精力劝你这四大公子之首?” “你呀,藏不住事情,就是放个婴儿在这都能看透了你。都暴露了还装什么装。” 罗锦程只好作出一副招供的无奈表情,“说我好懂,倒像你有多高深莫测一样。外人看着这天宗弟子名额已是你囊中之物,可我都看的真真的,你的心思都在你的曼曼姑娘身上呢。自从知道家族的态度后,你就没有过再次冲击前三的念头。连于家老爷子老夫人都骗了过去,看你温和如玉,但你心里就是头倔驴,主意正着呢,没准都想着怎么让自己永远失去资格了,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话头于思哲不会接,罗锦程也没指望他接,就继续说下去,“要不是家族生你养你恩情难偿,恐怕你都能把你于家从北川抹了去,以你的本性也许这都是轻的。但是,你这么做最后伤害的还是你自己啊,你仍然得不到你的曼曼,你也失去了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机会,何苦呢?我实在看不了你消沉的样子,挺好的食材干嘛要放烂了它?所以要用咱们三个的情分把你捆绑了绑上天宗去。说句话不怕你不高兴,听到南宫二小姐居然出走去天宗时,我高兴大于担心,以为你会为她全力以赴,哪想你居然要把她找回来,又搞出个什么阴谋论要把……” “锦程,”于思哲突然有了反应,打断他的话,表情严肃得有些凝重,“有人给天宗设局,这是我的推论,也是你的推论,并非托辞。或许是杞人忧天,但也要认真应付。换句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要认为它是真的存在的。我们不知道这个计划有多大,也不知道它进行到了哪一步,我只是不想我们都陷入这场阴谋,但既然现在已经决定踏进去了,我们就要做好步步为营的准备。” 他拍了拍愣怔着的罗锦程,让他回神,“不用这么惊讶,你不理家事,自然不懂这些明枪暗箭,咱们三家都你来我往暗潮汹涌,大的势力之间只能是变本加厉。 “你放心,我是真的应了你,反正避不过,就如同你说的,这淌浑水我们要按着自己的心思趟。” 罗锦程傻呆呆地坐着,有些回不了魂,面对这个并非托辞的阴谋论,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些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想法,嘴巴蠕动了很久也没说出一句成型的话来,大大地吸了几口要镇定一下倒险些岔了气。 真的有人会、有人敢阴泽理大陆第一巨擎梦澜天宗?这是个什么概念,蚍蜉撼树?抑或者志在必得? 罗锦程没那个脑力去思索这种阴谋成行的可能性,晕晕乎乎地只感觉似乎有什么沉闷的东西压了下来,眼前都黑了,视线所及都渐渐暗了下来,直到于思哲再三叫他才好歹有了些反应。 “思哲你可别耸人听闻,我让你吓得眼前都黑了,你快伸两根手指头给我数数。” 于思哲啼笑皆非地把他拎到窗边,“少来耍嘴,反正是说给你听了,爱信不信。至于你眼前黑了,自己看吧,我到希望是你眼睛瞎了。” 罗锦程眨眨眼,眼前虽然有各种物件的轮廓,但色调依旧漆黑一片,自然不可能是眼瞎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看我一宿没睡,上天就把时间倒回去送我一个囫囵觉? “刚刚还是天光初露,怎么这一下又黑了?这也太快了,难道你于府有人正在施行暗属性或影属性功法?瞬间遮天蔽日,你我都没有发现端倪,这得是修炼到什么程度的人才能做到的啊!”罗锦程眯起眼睛,将功法内力运于双目,才把周遭景象找回来。却发现并非什么人施展功法遮天蔽日,而是天空自己压下大片大片的乌云,将天光完完全全遮住。看这幅度,至少整个北川及周遭几个城市都被笼罩了起来。 “上到闭关十多年的老祖宗,下到洒扫庭除的下人,于府一个能做到这种事的人都没有。而且,若说是有人施为,怎么也要有个来向,这黑云却似凭空出现一般,实在是……”于思哲以凝视着这片黑暗,将神识都散了出去,却并未发现任何不自然的痕迹,反而是一股被压制的胁迫感直直打进了心里,如有实质,引得他一蹙眉不得不运功抵抗。 此等天地异象,自然不可能只在于府范围内可见,。 整个北川城内家养动物纷纷不安地冲撞着笼子,无数家禽家畜死在自己的冲撞下,只余神经性地一抽一抽。同时无数武者从栖身之地或奔出或飞出,紧张莫名、惊诧莫名地瞪着眼睛,凝视着这如同混沌初开的黑暗,运功抵制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胁迫感,功力不足者已被压的喘不过气,更有甚者已失去比试能力,大概终生饮恨了,倒不如平头百姓只看得光线差异却无其他感觉来的幸运,世间祸福果然不可一概而论。 不止北川城,泽理大陆一片漆黑,到处鬼哭狼嚎。黑云出现,无数不世出的强者隐士之流露出复杂神色,恐慌、无所适从、犹豫挣扎皆有之,终是一声长叹,待黑云尽去便将家人安置好,收拾细软离家而去,无论妻儿如何哭喊,也再不回顾。 大陆一隅,不知名的黑暗深处,无数野兽争相嗥叫,声音凄厉绵长,隐隐有狂暴嗜血之感。随着一声力压群兽的悲鸣,嗥叫瞬间停止,一头似虎非豹肋生双翅的野兽一步一步郑重地走上了高崖,将军般俯视着台下,凡是被目光扫到的不论飞禽走兽全都立即身姿挺拔,如同令行禁止的军队,不闻一丝异响,更无一分违逆。似乎对台下士兵的表现很满意,那似虎非豹的将军缓缓将目光移了开去,两道精光射向了遥远的天边。 “吼――”带有鼓励性质的嘶吼自将军口中发出,立刻得到台下的山呼海应,狂热的气氛霎那间充斥了这方天地。 歇会儿客栈内,天王地虎一站一坐,神色复杂。 “天王兄,”地虎皱着眉头,用脑子的神色罕见地出现在他脸上,“此等天地异象,你可能解读?” 天王抿着嘴唇,嘴角下压着,许久才道:“不能……但,我隐隐感觉,这只是个开始。泽理大陆,大概要变天了!” “变天?!”地虎闻言一怔,看向手中萎靡不振瑟瑟发抖的信鹰,询问宗门的想法也只能打消了。 此刻大陆北方,梦澜山巅,一座焕发着彩虹光芒的琼阁孤独地立在那里,其下云雾缭绕,其上可接苍天,不过此时接的是乌云,此处正是大陆第一大宗派梦澜天宗的主殿绝尘殿。天宗内出奇的安静,正该吸收天地灵气修炼的清晨,竟一个门人都没在修炼。宗主聂远风负手立于虚空,白袍乌发迎风飞扬,方正刚健的脸上是少有的凝重,目光仿佛穿透蜿蜒的时空般射向南方不知名处,眼神复杂挣扎,但下一刻便回复了古井无波。凌空一晃,身子飘然而下,沉稳的声音通过特殊渠道传向两个方向―― “在下聂远风,泽理大陆变天,请墨阁主、严门主尽快前来梦澜山议事!” 此时此刻,致使整个大陆陷入天昏地暗的罪魁祸首之一凌晓晓正浑身是血地瘫在潘陶怀里昏迷不醒,对外界变化懵然不知。虽然满身伤痛,却露出三分恬淡安定,三分快意,剩下四分全是洋洋自得,硬是一分痛苦也不见,看的潘陶一愣一愣,这人都奄奄一息了还在得意什么? 另一罪魁祸首正载着凌潘程三人极速飞翔,双翅一振下便是千万里河山掠过,漫天黑云竟丝毫未入它眼中,一丁点影响也欠奉,方向直线相北。 不消多说,凌字成形的一瞬,便是黑云突然出现的一瞬,而如此大范围的黑云竟就是属于凌晓晓与这凶兽血契的天地异象!而且,恐怕还不止这些。黑云之外,宇宙星辰通通移位,眨眼间重新达到一个平衡点,星象变得一片混沌,互相之间的作用也变得复杂而不可察。 由此而来的影响中,不可避免地加上了一条,从此星属性武者的功力终其一生也不得寸进,实力不济者甚至会渐渐退步,慢慢沦为普通人。 不过此刻乌云下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给他们提示的只有心中那若隐若现的不安。 潘陶程青曼亦不例外,二人神色沉重,更兼有兴奋之意,最多的却是茫然失措,二人并无太多江湖经验,更没有对于天地异象的理解,但二人同时感觉,从此之后,这片大陆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似乎原定路线变了方向,伸向了未知的地方…… 26 试探 黑暗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但如同它来的毫无征兆,去的也是奇快,瞬间就天光大亮,一时大陆上呲呜喊叫此起彼伏,凡是在黑暗中将功力聚于双目的武者都倒了霉,戴着夜视仪看曳光弹还有得了好?众武者轻则恍惚重则盲目,反正没一个舒服的了。经此一暗,又是一批武者无奈退出了选拔,恐怕这一届的比试要比往届结束的早上许多,凌晓晓若是知道自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指不定怎么自恋呢。wWW.xszWω㈧.йêt 突如其来的亮光下,罗锦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睛哎呀哎呀叫个不停,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啦哗啦流了满脸,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若以这般模样再去于府门口蹲着就该有人扔钱了。 于思哲比他好上一些,只是眼前偶尔有光斑闪现,运功缓了缓就已无大碍,打发走于老爷子派来的管家,简单帮罗锦程处理了眼部问题,就让他沿着进来的路出去,若是让于老爷子知道暗哨形同虚设可就有受的了。 罗锦程出了于府,不顾眼睛还有些沙沙的疼,找到小厮让他回家报平安,自己径直奔向了歇会儿客栈。如斯天地巨变下,不知凌子状况如何啊! 嗯,捎带着也把曼曼姑娘的事捅给两位长老,没准有她的消息呢…… 于思哲被老爷子叫去,照常问了些修炼进度自身安全的事情就让他回去了。于思哲心里奇怪,凌子受伤垂死一事由于消息封锁不及时,短时间就轰动全城了,父亲也该知道了,而且此事疑点颇多,他怎么就不近水楼台问一问当事人之一呢? 但转念又一想,疑点虽多,却也不是无迹可寻,父亲虽不在现场,可自外围消息也可推测出这是有人在搅乱选拔秩序,自己也不过比他多些证据,能够知道有大势力参与其中而已。想到这,于思哲一愣,敢和梦澜天宗作对的又岂同小可?如此,就算没有什么证据也能推测出和自己一样的结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仍然太嫩了些。 没错,父亲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洞悉了大势与人心,只要推测就可得出事实! 早些时候还想等自己羽翼丰满,要以最残酷的手段报复家族,还沾沾自喜认为无人知晓。如今看来,这想法是多么可笑,一个大大咧咧的罗锦程就把自己看穿了,更何况老姜一样的父亲,他该是以什么心情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蹦哒的呢?之前听凌子讲孙猴子蹦不出佛祖的手掌心还觉得好笑,呵呵,自己何尝不是没蹦出父亲的手掌心? 还有自己院子里那些暗哨,想来父亲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经常出去夜不归宿,那他为什么不下命令再看紧些,彻底绝了于思哲的念想? 于思哲甩甩头,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毕竟不是什么必要的问题。重要的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父亲还希望不希望自己进梦澜天宗呢?若是初心不改那自然好,若是不希望,就怕这老头背后玩阴的啊……看来得找时间探探老爷子口风,不然等自己半只脚踏进天宗了再被他一棒子打回来可不行。 于思哲一路算计着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罗锦程一路飞奔地冲向了歇会儿客栈,到门前突然停住不走了,比赛选手这么冒冒失失地去见裁判员是不是会被人误会啊?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甩飞了,先前还劝凌子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婆婆妈妈了。来都来了,哪能不进去?主意一定,罗锦程立即步入了客栈。 此时太阳早已窜出了地平线,正渐渐向南挪动。若按以往,这个时候的歇会儿客栈应该大门紧闭才对,因为开店迎客是凌晓晓的工作,她总是按照以前打工的经验在约摸九点十点的时候开门营业,现如今她已不在这里,掌柜的又按着自己的习惯早早地开了门。 一进门,罗锦程就感觉心里一空,看着与往昔一样懒洋洋窝在柜台后算账的老掌柜,和战战兢兢给两位长老上菜的厨师兄弟,心里很不舒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吐不出咽不下的不舒服。 掌柜的注意到了罗锦程,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布满血丝,招呼道:“罗公子里边请,饭菜还要老一套?” 罗锦程微微欠身,道:“谢掌柜的好意,不过今日锦程无心于酒菜,心领了。” 掌柜的也没接茬,继续算账去了,也不知道这个状态能算出几个数。 罗锦程深提一口气,向天王地虎走去。没进店门他就感觉有两道神念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用脚趾甲想也知道是这两个老头搞的,不过,“你们扫个什么劲啊,再来十个我也不够你们热身的,还怕我能强、奸了你们不成?” 腹诽归腹诽,罗锦程依然面带崇敬地站到了天王地虎桌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晚辈罗锦程,打扰两位长老了。” 前一天晚上刚刚见过,天王对他实事求是不卑不亢的性格很欣赏,但当时与地虎两人心思都在凌晓晓身上,对他没有太上心,知道他是最有力的前三争夺者之一而且功力比诸别人要强就够了,哪管别的?谁成想他竟然来诣见两人,不由得天王不好奇地打探两下。 地虎受凌晓晓之托,了解到面前这个青衣少年是小凌子的朋友,本不想为难他,但转念一想,突然变了主意。于是他佯装不耐,瞥了罗锦程一眼,哼了一声道:“知道打扰了我们你还来?没看我们正准备吃饭,你现在戳在这干什么?” 天王一愣,昨天还好好的啊,今天哪来的邪气,罗锦程也一窒,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这个秃顶老头,看来说话得小心些了。“是,晚辈来的不是时候,扰了二位长老,晚辈知错了,还望两位长老不要怪罪。只是,晚辈……” “知错还不赶紧退到一边去,叽叽咕咕你叽咕什么叽咕,”地虎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模样凶恶,“没这点眼力价!” 这一下凶恶表情可表演的有些过了,天王一眼看出来他在装,可他装什么劲儿呢啊?罗锦程却没看到,他正恭恭敬敬低着头呢,心里直骂街,这谁惹了你啊把气撒我身上来,肯定是因为那个女杀手,卧槽,死秃顶,你生气你抓她去啊,冲我来算什么本事啊? 但嘴里还不能这么说,压着气让自己看起来涵养极好,“晚辈今日前来只为一事,绝不会耽误二位长老太多时间。请问二位长老,从昨晚起和凌子有没有过联系,今早巨变实在不寻常,我……我很担心凌子的情况,所以才一大早前来,得罪之处不求二位长老原谅,只想知道凌子到了哪里,是否还好。” 罗锦程怕再被地虎打断话头,一口气不松说完了这一串,这才深呼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着他们。 天王抚抚长须,眯起眼睛,眉角带笑,或许在他心里,罗锦程比凌晓晓可塑性更高,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地虎语气不善道:“告诉你?让你,还有那个姓于的后辈再组织一次刺杀吗?” 天王浑身一震,不知道地虎从哪里得来的结论。掌柜的也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罗锦程,完全没有理由地瞬间就信了一半。 “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要杀凌子?”罗锦程突然悲愤起来,虽然想到了会被问及此事,但没想到这死秃顶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当即将礼节放下,站的挺直,目光灼灼地瞪着地虎。 “嘿嘿,你可别说不是,小凌子都跟我说了,当时可就只有你和那个姓于的小子在啊,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地虎故意把话说的含含糊糊,逻辑关系不清不楚,然后死死盯住罗锦程。小凌子当他们是朋友,完全不怀疑,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享有的,若是他们不值得,地虎不介意替小凌子做个决定。 只见罗锦程一愣,然后突然就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说:“前辈,凌子说过,他从不怀疑朋友,您现在是在挑拨离间么?虽然不明白你为了什么,但恐怕你不要失败了。” 地虎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们算他的朋友和这两个所谓的朋友在一起差点把命丢了,你认为他还当你们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哼!别自以为是了!” 天王蹙了蹙眉,这才几句话啊,话里话外的重点怎么转了方向了? 罗锦程一怔,认真沉思了一下,诚恳答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谨记。”地虎闻言不禁有些替小凌子不值,交友不慎啊,可怜他还专门为你们开脱。但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就听罗锦程接着说道:“我们没有保护好凌子,确实不能算是够格的朋友,实力方面我会注意的。不过,长老你的说法不能代替凌子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不是朋友,还要我们自己说了算。” 罗锦程对于地虎插手三人之间的事很腻歪,几乎忍不住骂他,但怎么讲也是和于思哲约好了一起上天宗,此刻实在不好节外生枝,最起码不能太过分。 地虎一听罗锦程嫌他多管闲事,险些气的吐血,吗的,老夫还不是要替小凌子把把关,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过这小子跟小凌子一个脾性,吃软不吃硬,直来直去的,不愿旁的人插手自己的事,倒也不会让小凌子吃了亏。嗯,这口气老夫先忍下了,若是日后这小子行差步错,老夫再来出这口恶气! 27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天王看看咬牙切齿的地虎,又瞅瞅一脸不忿的罗锦程,心说这老伙计真是不好彩,到了北川先是被一个店小二明嘲暗讽了一顿,又被一个臭虾皮骂成老匹夫,现在发发善心又让一个后生小子嫌弃了,而且说到底还都与小凌子有关,真是这一辈子都不一定遇得到的倒霉事都因为这一个人齐活了。 天王轻咳两声,打断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刚才问,小凌子的消息?” “是!还请前辈告知。”一回归正题,罗锦程就恭谨起来,该有的礼节也全都挂回身上,不过对于地虎,他是选择性忽略了。 “放心吧,那小子命大着呢!”地虎气哼哼地接过话头,像个老小孩似的,“昨天的药里混入了我们两人的神念,用以护住那小子心脉,神念无损,他就没死。” “真的?” “老夫有骗你的必要么?”地虎怒目而视,大大灌了一杯酒。 罗锦程赶紧拱了拱手,似是用心地答了声谢算是揭过去了。反正地虎的反面形象是在他心里落下根了。不过这个天王长老倒是比较好相与的样子,看来曼曼姑娘的事可以拜托给他。 只是,要怎么开口呢?而且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个面子可以驱使两位长老。 见罗锦程就那么站着,没个要走的意思,天王问道:“还有事?” 罗锦程赶紧回道:“晚辈听闻,女子也可拜师天宗,只是需要亲自登上梦澜山,才有可能留下学艺,不知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没错。”天王眯起眼睛,“不过这并不是传闻,作为北川三家族之一,罗家的家族藏书里面应该有相关记述,你有此一问,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不,不是。”如果是在卡通或者漫画里面,被这么怀疑了的人一定会横着划过一只手,然后另一只手握拳在胸前,表情激烈地争辩。但这毕竟不是动漫,罗锦程只是变了眼神而已,“一个朋友留下了一封信就失踪了,信上说是去了天宗――独自一人。北川至天宗路途遥远,沿途地形复杂多变,气候更是无常,她这样一声不响地,着实让人不放心。故而想从长老这里了解一下,还请长老不要多虑。“ 地虎显然耐不住寂寞,看这两个人聊了起来就忍不住插嘴:“那你想了解些什么?“ 罗锦程一时语塞,自己根本不是了解相关信息来的,看来说到底还是不好使唤这两个丑老头啊。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小凌子,如果易地而处,这小子会怎么开口呢?他或许会直接说,也有可能讲个荤笑话再引入话题,还可能装作漫不经心地话赶话赶到这,可是不管怎么说,小凌子都是有恃无恐,反观自己貌似没有筹码。若是于思哲??????算了,他的心思不好猜,得知曼姑娘离家出走之后也没采取什么实质性行动,只看到他空着急了??????不对,心思不好猜但人比较好懂,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那么我在这边做什么会不会与他那边有冲突? 罗锦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瞎说八道,“既然天宗收女弟子,大陆各处也皆无女子不可修炼的限制,那为何没有女子选拔呢?若有的话对哪一方不都更方便些?“ “所以说你还是嫩,“未等两位长老开口,掌柜的瞪着两只红灯似的眼睛插话了,“谁家愿意自己的姑娘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外人品头论足?罗公子,你愿意自己的妹妹去抛头露面?或者说你愿意娶这样的姑娘?女人一辈子就是相夫教子才是正经、是传统,就算开设了女子选拔,谁会去呢?” 虽然明知掌柜的还是在怀疑是于罗二人伤了小凌子,但一听掌柜的截了两位长老的话头,罗锦程第一反应还是一个大角度鞠躬代他赔罪:“两位长老不要介意,老掌柜虽然与凌子并无血缘关系,但他们有父子的情谊,他大概是被凌子遇刺吓着了,又对凌子安危放心不下,才会言语有失,还请二位长老体恤他爱子心切,不要怪罪!若前辈仍无法消气,任何责罚,晚辈都愿代领!” “无妨无妨。谁没个要紧的人,何况他说得对。”天王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地虎有些诧异,一直以来端着架子的天王怎么性情大变了? 罗锦程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位天王长老真好说话,比那秃顶好多了――不过,凌子好像并不喜欢他,昨晚还故意出言不逊来着,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不过罗公子跟凌子的感情倒是真的很好,地虎兄也该放心了吧?”天王给地虎打了个圆场,回过头来道:“今日大发天地异象,正常比试怕是要停一停了,左右无事,和你聊聊天也没什么。” 知道自己误会了地虎,罗锦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前辈们在用早饭……” “你终于看出来我们在吃早饭了?”地虎揶揄道,猛塞了一口鸡腿,嘴角上都是油。天王有些无语――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罗锦程险些被地虎闪亮的嘴晃了眼,心下一阵恶心。凌子很聪明,绝不会在清晨就准备这么油腻的饭食,后厨也肯定习惯了。但不该出现的油焖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桌子上,傻子都看得出来肯定是有人特意吩咐的,至于是谁,除了那个满嘴油的秃顶还能有谁?大早上的吃油焖鸡,这什么奇葩口味?他对地虎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Www.XSZWω8.ΝΕt “无妨,”天王起身换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这里就可以了。” 罗锦程紧忙跟过去,两个人像是避粪堆似的躲了地虎,郁闷得地虎吭吭往嘴里塞东西。这两人完全无视掉他,聊天聊得火热。 “古语有之――武者无分别。武者,向来是最为包容的职业,无分性别,自古以来泽理大陆出过多少位令男人都要仰望的女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王抬起头,真似在仰望着什么,“千年之前的三位更是后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袖里乾坤林秀尔,两管窄袖走天下,加之身姿曼妙面容姣好,一时风头无两,多少意气风发少年郎为之倾倒,可惜最后她却堕入魔教,令人扼腕;红尘杀手洛情殇,心如磐石断肠人,轻纱蒙面金雾缠身,遇神杀神遇佛斩佛无人能敌,一身修为已入化境,至今无人可与之比肩,可算得上是万古第一女魔头,不过在九百多年前忽然销声匿迹再未出现;半步天涯风寄月,潇洒来去快意恩仇,纵横江湖数十年间无一人不服,只可惜最终被卑鄙小人暗害,生死不明…… “自此世人皆知女子不可小觑的道理,当时的宗主路奇峰更是力排众议举办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女子选拔,因为根本没有人来参加,就是因为那可笑的原因,最终这项措施也就就此搁浅,路宗主也广受诟病,气急郁结地规定日后若有女子妄图师承天宗,必须独力登上梦澜山顶跪于绝尘殿下方可见其真心,之后心病愈发壮大,在一次闭关时走火入魔自爆经脉而亡。但那条规定却因是他心神最为激荡之时所立而激发了天地见证,无人可违,就这么沿用至今。”天王说起这段算得家丑之事时,面露可惜,默然唏嘘了一阵之后就继续道:“但毕竟路宗主已经身死道消,经过这近千年来的消磨,他当年的怨气也减弱不少,近年来变化愈发明显,虽然聂宗主几次想要废掉这项规定都被天道之力反噬,可反噬也一次不如一次猛烈,冲破之日倚马可待。” 罗锦程暗道这路奇峰的小心眼程度也算是亘古奇谭了,居然影响了后世近千年,须知现如今这世道对于女子的约束早已没有那么多,若是再来举行女子选拔简直是不要再简单。可就因为他一时的心胸狭隘不知给天宗带来了多少损失,还得让后辈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给你擦屁股,真是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 罗锦程正在腹诽,突然想到了于思哲的阴谋论,赶忙问道:“聂宗主这般劳神费力实在令人佩服,只是一次次地承受天道反噬,难道不会于己有损?若是此时有宵小之辈暗算于他不是糟了?” 天王淡淡一笑,“损害自然是有的,不过宗主已窥天地造化之门径,这一点点的损伤也算不得什么了。至于暗算,除非是洛情殇那等实力之人在最近的距离偷施暗算,否则半分成功率也没有。但这样的人,呵呵,哪里找呢?” 罗锦程闻言稍稍放心,至少从内部瓦解梦澜天宗的路子暂时是走不通的,只要不是从内部瓦解,其余的方法就都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凌子就算是安全的。只是这南宫姑娘实在走得不凑巧,若是再晚些时候没准就能直接走公开选拔这条路了,也少了这一路的危险,省的家里和思哲担心。 只是这所谓的阴谋不知天宗是否得到了消息呢? “罗锦程?”见罗锦程有些心不在焉,天王便轻唤了一声,没想到居然把罗锦程吓得一哆嗦,不由得有些不悦,语气一下也没那么好了:“罗公子可还有事?” 罗锦程正为走神懊恼,却听天王下了逐客令,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话还没说完呢啊,怎么就赶我走了呢? 天王可不会等他纳过闷来,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就火冒三丈,扭头拂袖而去,之前的亲和力一扫而光,活似变了个人。 罗锦程不明白怎么回事,地虎可明白,这才是天王本来的样子,这是又把架子端起来了,嫌罗锦程在跟他说话时走神,唤回来又行为无矩,感觉和这种人说话大失面子这才走的。 地虎放下油焖鸡,走到罗锦程身旁,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我们会给你留意的,现在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南宫曼。”看地虎过来接话,罗锦程一时大脑有些短路,这什么转折?这两个人交换性情了? 地虎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歪歪秃脑袋,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28 醉老 话分两头,罗锦程这边还在迷糊,凌晓晓一行已经进入了梦澜山范围。潘陶全力施为也要四天的路程,这头御兽居然只用了不到一顿饭功夫就走完了,这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转念一想人何必跟牲口比呢,心情就又好了。 凌晓晓一直被潘陶小心护着,状态没有恶化,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但呼吸已经均匀了不少。可是一边的程青曼就没这么舒服了,大夏天的一张巴掌小脸硬是被风吹的挂了霜,想要运功布防却意外的提不起劲来,偏偏屁股底下这头御兽还越飞越快,真是气死人。 当然了,若说倒霉谁也比不上那位杀手――她已经被冻成一只大虾环了,还是急冻保鲜的那种。 御兽一连飞过几座子峰,而整个梦澜天宗竟无一人阻拦,确切的说是没有人看到他们,弄得潘陶很是诧异。眨眼间已经到了绝尘殿上方,四人一兽笼罩在彩虹色光芒中,潘陶说道:“御兽大哥,弟子回归山门按理要先去拜见宗主的,你将我放在这里吧。” 那御兽连理都不理他,双翅一震拐了个弯,又绕了几绕,落在了一片竹林外,似乎十分不情愿地低吼了一声,便唤出了一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潘陶正在心里边骂畜生果然不懂人话,就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男子,瞬间他就吓得跪到地上行礼,因为他看见这年轻男子腰上缠的是一条银色的腰带。 在梦澜天宗,衣着颜色是与各人所习功法有关的,例如火属性弟子便穿红黄渐变色,木属性便穿翠绿色,暗属性一身黑,夜属性则是黑衣之上一轮明月,腰带亦是与衣服成套,该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但这些分类之中并无银色服饰,更别提银色腰带了。银色腰带只属于一个人,一个令整个梦澜天宗谈之色变的人。 这个人行事作风怪异非常,干什么全凭自己性子来,心情好了极好说话,让他吃屎他都去;心情不好……那就谁都不知道他会干嘛了,没准就大醉一场,没准就逮谁捉弄谁,点子是出了名的邪。天宗众人恨得牙痒痒。据说有一次,他趁半夜摸进宗主的房里,把宗主衣服都偷了出来,包括宗主身上的和柜子里的,而宗主却浑然不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天宗众人暗地里兴奋,这次他绝对踢铁板上了。却没想到宗主竟然不追究,好说好道地把衣服求了回来,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如此一来,天宗就更没人敢招惹他了。 不过,没人招惹他并不全是因为他脾气怪,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有一身不俗的修为,不管是风火雷电还是金木水土全都信手拈来,控制精准,说打你门牙就打你门牙,连嘴唇都不带碰的。而且他学习能力极强,过目一次的招数转手就能使出来,那威力自不必多说,强过原主十倍跟玩一样。所以没多久他就把梦澜天宗高层中大部分人的功法都学会了,不仅是会,还精于你。这么一来,谁还会把脸送上门去让人家羞辱? 再一个原因就是,他医术极其高明,垂死之人都能鼓捣得活蹦乱跳了。试问武者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受伤?到时候可都得指望这位脾气怪异的大夫呢,现在惹了他,等日后万一有那么一天,不就抓瞎了嘛!不过平常小病小灾的自己就能解决,谁也不会去找他唠嗑就是了。 这么看好像他在天宗被孤立了一样,事实上一点也不,谁让人家长了一张帅脸呢?更兼修为深厚驻颜有术,看上去就和二十五岁没什么两样,成天情书跟雪花似的往头上砸,有天宗女弟子送的,也有其他门派女弟子送的,更不乏某些家族或门派生了巴结之心来卖女儿的。一开始他还笑着扔到一边去,长此以往就不能忍了,再有送情书的直接当面撕个粉碎,这还不算完,他还要恶语相向,恫吓人家再送这种东西来,谁送的把谁摁茅坑里吃屎,情书内容捡最不堪的一段公之于众。 但女人对于帅哥的好奇心哪是这样就断的了的,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一个个的都装起病来,谁让你医术高明呢,医者就是要救死扶伤,你不能不管我们啊!虽然明白这些女人都是装的,他却也不好直接拒绝,如此意思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闭门谢客了,门上挂个牌子――“非重伤者不救”。 但是,这还没结束。多数女弟子都恢复了矜持,只剩下少数竟然连面子都不要了,竟然去爬墙头,只为了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背影。于是他终于忍无可忍,带上徒弟搬进了这片竹林,并在林外设下禁制,这下他连宗主都不见了。 最后知情的宗主勃然大怒,责令凡天宗女弟子不可烦扰他,爬墙头的那几个更是重重责罚了一顿。又亲自去那竹林想要劝他撤了禁制,但几次“求见”未果,宗主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ωww.xSZWω㈧.NēΤ 这么一个连宗主都让他三分的货色,就这么自然和煦的出现在潘陶面前,吓得潘陶是魂不附体,跪下结结巴巴道:“醉老……晚辈晚辈无意打扰,只是这这这……” 被称为醉老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走到御兽身前,看着它脸上的伤眯起了眼,淡淡道:“蟠桃儿啊,你看,我说会用到吧,你还不愿意带着,这不还是把它放出来了么。而且,居然还认主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一声重过一声,到最后一个字出口,潘陶简直就吓得瘫在地上了,枯黄的头发都哆哆嗦嗦的。 “不过,你们都安全回来了,挺好的。”醉老搀起受宠若惊的潘陶,“你回去吧,不过暂时先不要去打扰宗主了,过一阵,等这孩子清醒了再去。” 看来这怪老头今天心情不错,潘陶赶紧道了声谢,眼神扫过程青曼和那女杀手,趁热打铁道:“前辈,这两……” “快回去吧,瑞阁长老肯定会很高兴看到你完完整整地回来的。”醉老眯着眼,把“完完整整”四个字读的很重。潘陶一哆嗦,赶紧一溜烟跑了。 程青曼看潘陶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所以即便冻得全身僵直,还是僵硬地行了一礼,想说句客气话,舌头却打不了弯,眼睛却一直紧张的打量着。 醉老连看都没看她,收敛了笑容走到凌晓晓身旁,摸了摸脉象,眼睛一亮又眉头深皱,突然就把手按上了凌晓晓肩上的伤处,肉眼可见她肩膀塌了下去,足见他用力之大。 程青曼不由得眼眶一跳,大着舌头道:“咸辈(前辈),赢公纸叉肉伤债身(凌公子他有伤在身)……” “公子?”醉老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伤口上汩汩流出血来,凌晓晓面色又白了回去,嘴唇都掉色了,仍昏迷不醒。 醉老松开手,面色阴晴不定,嘀咕道:“伤的还挺重。”然后抬起头吩咐道:“沧海,带这位姑娘先找个偏房住下;傲云,把这个半死不活的给我背过来。”说完扭头就走。 两个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突兀的出现在程青曼眼前,表情一样的拒人千里,一个对程青曼做了个请的姿势,一个背起凌晓晓跟在醉老身后隐入了竹林。 而那只御兽眼神危险地盯着醉老的方向,捆着女杀手的触手一甩一甩,突然就甩了过去,砰地一声,女杀手的身体像是撞上墙了一样弹了回来,再次被缠住。御兽恨恨地瞪了竹林一眼,几乎能从它眼神里读出一句“你二大爷的”,但它也对这无形的壁垒无可奈何,扁扁嘴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另一边,傲云感觉背上有些不对劲,好像这位凌公子某个部位少点啥,难道是被人切了?“师父,这就是天王地虎二位长老说的天才少年?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醉老头都不回,哼了一声,明显心情有点不妙,“不对劲?哪不对劲啊?不就是女扮了个男装么,多大事啊?这俩笨蛋,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傲云脸上一红,道:“哦。师父,她女扮男装难道是有什么图谋?” “你问我我问谁!”醉老没好气道。以醉老的眼力,自然是看出了凌晓晓体质有多特殊,也比天王地虎更清楚这样的体质到底有多大潜力,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谨慎。眼珠转了转,转身从傲云背上撸下凌晓晓,如同托一盘菜似的托着,说道:“你快去追那颗桃儿,问问他这姑娘的来历,越详尽越好,回来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我。” 傲云领了个是,转身要走,又被醉老叫住:“不行不行,把他给我抓回来,对,抓回来,不能让他回去跟那个死老婆子通气。听见了么?去吧。” 傲云仍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很是无奈,你骂瑞阁长老死老婆子也别当着我的面骂啊,好歹也装得跟在外人面前似的矜持点嘛,哎呀真是…… 这么一腹诽,转身的动作就慢了点,醉老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快点去,磨蹭什么呢!” 29 疗伤 醉老托着凌晓晓一闪而没,眨眼间出现在一间竹屋中,竹屋正中一张竹床,靠墙位置一个小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将凌晓晓放在竹床之上,醉老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那些小的擦伤割伤都没什么大碍,肩膀和上臂的也只是皮肉伤,只是失血严重了些,都好处理。真正的重伤在后背上,就是那浅浅的一剑,其上蕴含的剧毒。 “这么多种毒,这孩子得罪谁了,心胸这么狭隘,对普通人下这么重的手。”醉老摸了摸下巴,表情是与语言不相称的不屑,很显然他并没把这“无解剧毒”放在眼里。将手覆在凌晓晓背上,手上白蒙蒙的光芒一闪,以伤口为中心,凌晓晓后背上瞬间黑紫一片,颜色向伤口缓慢收缩,而伤口则缓慢渗出黑紫色的不明液体,再凝结成粉末。 醉老无聊地撇撇嘴,随手一挥,一只无色玉瓶迅速飞来,瓶口对准凌晓晓伤口,黑紫色粉末就被吸了进去。他一边慢吞吞给凌晓晓处理其他伤口,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么简单的毒都对付不了,这俩废物蛋。” 本来挥挥手就可以瞬间处理完的伤口,愣是被他拖了半个时辰才包扎完。醉老抹抹头上的汗水,太久没有用纯体力给人治疗,突然猫着腰猫这么久还挺不习惯呢。再看看凌晓晓,上半身像刚从埃及挖出来的,包满了绷带,腿上零零星星几块白布,倒是没受多少伤。wWW.xszWω㈧.йêt 醉老恶趣味一笑,显然是故意把凌晓晓包成这副样子的,想想她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男人看过了之后寻死觅活的样子就激动,到时候只要稍加威逼利诱就可以把她收归自己门下……醉老摸着下巴不禁笑出了声。 此时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师父?”是傲云。 被从歪歪中打扰,醉老没好气地咳了两声,装出一脸高深莫测,说道:“进来吧。” 傲云身后跟着潘陶,二人在外边等了近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屋内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二人都是一个激灵。得到许可,傲云走上台阶正要开门,就听见里边叫道:“哎哎哎等会儿!”过了一会儿,里边才又淡然道:“进来吧。”傲云眉头跳了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嘀咕装什么装,整个天宗谁不知道你什么货色啊。 “师父,潘陶到了。”傲云看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白布帘,却没有看见凌晓晓在哪,心里一转就明白过来,女孩子疗伤也是要褪去衣物的,怎么好就堂而皇之摆在几个男人面前呢,定是遮在那白布帘后边了。 潘陶战战兢兢行了一礼,“不知前辈特意召回晚辈有何吩咐?” 醉老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送来的那个小……子什么来历?细细说来,知道多少说多少。” 潘陶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其上绿色两道线条,他抚上线条,绿光一闪,天王的声音冒了出来:“潘陶,速速赶来北川,火速护送一位重伤弟子回天宗。此子乃千古奇才,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少一根毫毛拿你是问!” 潘陶肃手而立,依旧战战兢兢的,道:“晚辈也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醉老嗤了一声,指着那块石头说:“真当我多年不下山就什么都不知道?这破石头只能承载简短信息,你手上必然还有一封记录这小??????子来历、经历的信。拿出来。” 潘陶一哆嗦,一面将手捂在胸口,一面提醒了一句:“这是留待交予宗主的……”醉老一瞪眼,潘陶立即老实了。 接过信封,幽紫色光芒一闪,封口自动打开,天王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凌子,现年十五岁,泽理大陆北川歇会儿客栈店小二,生辰不详,家族不详,具体姓名不详。资质上佳,本性,额,重情重义,优柔寡断。 后面就是这段时间与小凌子之间发生的事,从初遇到见义勇为再到死亡威胁及至后来共坐裁判席、会友遭袭,事无巨细尽皆言之,甚至自己二人被骂的狗血淋头都讲了出来,语气平静,丝毫不以为耻。 醉老听完啧啧两声:“出去一趟,本事没长,脸皮倒厚了许多。白头发白胡子的被个小孩子蒙头一顿教训,竟还如此心平气和,啧啧,啧啧啧。” 潘陶一阵无语,亏你还特意把我招呼回来,完全关注错重点了好吗!你要的不是小凌子的来历吗!相比于潘陶,傲云就显得镇定的多,毕竟自家师父自己清楚――他就这德行,嘴里说着无关的话,心里已经把要记得记下来了。 醉老浑似没注意到潘陶的表情,眯眼笑着说道:“那你护送她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也说来听听吧?” 潘陶又一个激灵,自己师父瑞阁长老说过,醉老这幅表情肯定没什么好事,要是看见他这样,那就有多远跑多远吧!可是潘陶现在往哪里跑能跑得了?只好完完本本都说了,包括小凌子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包括自己被讽刺都没敢略过,只不过讲述这段的时候蔫头耷脑的,像霜打的茄子。 果然,醉老又没注意重点,拍着腿哈哈大笑,形象也不维持了:“屁属性?哈哈哈哈,真难为她怎么想得出来!嗯……还真是像,像!想想你师父那老女人吞屁吐屁的样子……哈哈哈哈……” 正笑着眼中精光一闪,笑声骤停:“不错,对我脾气,是我徒弟。” 潘陶一听,几乎窜了起来:“前辈,宗主还未……” “傲云,带他先找间空屋子住下,顺便给他治治伤,我看他似乎伤的也不轻,可能要住个十天半月的,别怠慢了。”醉老根本不听潘陶说什么,他也不在乎,我醉老看上的徒弟,谁敢来抢?当然啦,前提是凌晓晓成了他正儿八经的徒弟,要是这么早放这颗桃子回去了,把消息捅给那死老太婆,再捅到聂远风那去,到时候这口肥肉可就不一定能吃到自己嘴里了。 他看着潘陶,继续笑眯眯地道:“别想不开,不管她是谁徒弟,不都是天宗弟子吗?我就不给宗主添麻烦了。你呢,也先在我这住几天,放心,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乖。” 潘陶无法想象,天宗之内还有这么无耻无法无天的人!若说以前他都是在胡闹,那么今天这事算什么?完全无视宗主!就算他比宗主老上那么几百上千岁又如何,难道不该自恃身份,不参与小辈们之间的事么?就算是实在想要这个徒弟,只要在宗主将所有长老召集起来为小凌子择师之时稍稍透露那么一点意愿,在场众人谁又能说个不字?何苦现在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一声痛苦至极又虚弱至极的闷哼自白布帘后传了出来,三人都是一怔。醉老反应最快,瞬间就消失在原地,只留布帘微微晃动。潘陶听出那是小凌子的声音,也要冲进去,却被傲云拦了下来:“师父为人疗伤时,不喜旁人在侧。” 潘陶不知道小凌子是女的,他可是知道的,所以任潘陶怎么表示担心,他都坚决不放行。 只隔着一道布帘,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凌晓晓后背已无黑紫之色,那玉瓶仍似在用力吸着什么。但她全身皮肤火红,像是一块烧的正旺的炭,两道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牙关紧咬,身体肌肉不住的抽搐,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是除了刚才那声闷哼之外,竟再没发出一丝声音。 醉老有些讶异,但这都是细枝末节,他迅速收起玉瓶塞好瓶口,搭上凌晓晓手腕,只觉入手尽是一片滚烫,险些就将手移开了,忙稳住心神,但当他诊出脉象后,却似忘了手底下是块火炭一般,只恨恨骂了句什么,失声道:“焚心木!” 帘外傲云一惊。 焚心木,原名分芯木,因其旺盛的生命力而得名。本身虽为木质,却是火属性,并非什么毒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兼容性极差,被外力一激就会发热,本身也并不被习武修道之人所看重,加之具有数量稀少、生长缓慢等缺点,几乎成为植物界最令人讨厌的一种。而且它不管哪一部分,落地即生根,方圆三尺,寸草不生。随着它的长大,裸土面积也会增加,待它长成,方圆百里再无生物。 本来不算什么好玩意,却被有心人看中,在做饭时稍稍切那么一块进去,不用明火,短时间内饭就熟了,而且可反复使用。后来被游医得知,便用此法熬药,效果竟是出奇的好,慢慢的就流传开来,致使一段时间内焚心木几乎灭绝,各大宗派及家族都想尽方法整来一枝半枝的以备后患。 后来,又有人发现,熬过药后焚心木中居然也会残存一点药性,次数越多,药性也越大,可惜这次的发现没有被用在正途上,而是被用于作为投毒的媒介。但是炼制过程远比熬药复杂得多。凡是生物都是有灵性的,都懂得趋利避害,故而将一小块焚心木投入毒药时,它突然就弹了出来,高温将地面烫出了一个洞,待人们将它取出来时,它已经将自己烧成了炭。所以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只能慢慢来,依次增加毒药的量,直至这一小块焚心木饱含剧毒。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像凌晓晓所中的这块,其上毒类如此丰富,不知是几代人的心血呢。 当时凌晓晓被刺中时,由于金木属性相克,焚心木中的毒性并未立即发挥出来,而是等到了金气散尽后。长时间的淬炼已使焚心木与毒药融为一体,故而当毒发时焚心木并没有发热,直至醉老大意为凌晓晓祛毒。 “傲云,把那潘陶交给沧海看着,你快去园子里采三片焚心叶来!” 30 焚心 焚心木之所以为焚心木,并不是因为谐音或发热特性,而是因为它真的焚心。 当初焚心木喂毒之法问世不久,便有一位名医提出应对。焚心木乃是火属性植物,但万物相生相克,自然界永远保持着一份平衡,故而火属性并不能一家独大,五步之内必有制衡。以其霸道的占地来看,五步之内哪里还有别的生物在?不得已,此名医从焚心木本身入手,终于发现它的叶子似乎和它不是一体,而是一种寄生植物。于是几经试验,这位名医终于确定了,焚心木最大的克星就是它身上盘绕的水属性叶子,并将此叶命名为焚心叶。 具体使用方法特别简单,焚心叶绞碎取汁,涂抹于伤处,以内力推至体内焚心木处,至此医者的部分就结束了,接下来就全看患者的身体素质与意志力了。木叶相遇,如同宿敌决斗,逐渐升温的热浪随着血液游走四肢百骸,然后归于心脏,剧烈的灼烧感刹那就可令人神志模糊,放弃挣扎放弃坚持,最终化为一撮飞灰。 不过从古至今,能有资格被假借焚心木下毒的都不是易与之辈――错非正面难铎其锋,谁会自降身份施以暗算呢?故而拔毒虽苦,却无人挨不下来。像凌晓晓这种又是普通人又昏迷不醒的,还真是第一次出现,尤其她体质特殊还失血过多,若是轻易以古法拔毒,基本瞬间她血管里就是一团浆糊了。醉老实在没把握。 醉老眯起眼睛,一股火属性夹杂些许木属性内力输入了凌晓晓体内,暂时安抚下了这块疯狂的木头,但这只是暂时压制,不要说治本了,连治标都够不上。 接下来,就是要和小姑娘谈一谈了。 醉老一面让傲云火速备药,一面运功于指尖,点上凌晓晓额头,待她睁开眼睛眼神聚焦,才缓缓问道:“丫头,你现在感觉如何?意识可算清醒?” 凌晓晓闻声转动眼珠,看到一侧站着一个男人,脑子里很混乱,问道:“爸爸?” 醉老立即很兴奋:“瞎叫什么,我是你师父!” 凌晓晓瞬间清醒,眼前也清晰起来,这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古装帅哥怎么会是她爸。费力地扯动一下嘴角,笑道:“放屁。” 醉老也不恼,也不着急,倒跟凌晓晓逗了起来:“嘿,那你觉得我是谁?” 凌晓晓知觉不很灵敏,思维也不甚清晰,但生死大事忘不了,说道:“不是来杀我的,就是要救我的,咳咳,出不去这两种。大哥,看你不像坏人,大概是救我的吧。” 醉老头一回听人说自己不像坏人,有些飘飘然,情不自禁就想做些好事,眼珠一转,做出一副诚恳之色:“我确实不是坏人,可我能力有限,可能救不了你,你要是有什么遗言需要向什么人说,我还是可以帮帮忙的。”尐説φ呅蛧 凌晓晓思维混沌,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眼神逐渐分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还是要死的??????大哥,那你就帮我个忙,给北川一间客栈的掌柜送个信,就说,大恩大德小凌子此生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方可报答万一。客栈不大,名叫‘歇会儿客栈’,很好找的。谢谢你了。“ “咦?”这姑娘也太坦然了,醉老不禁有些惊讶,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岁呀,这种时候不该哭喊着不想死的吗?“没别的了?” 凌晓晓想了想,笑道:“还有一件事,我在北川有两个好朋友,罗家三公子罗锦程和于家二公子于思哲,罗公子为人直率鲁莽,于公子谨慎稳重,拜托你先和于公子说好,请他看住罗公子,不然罗公子一定会冲动的。除此之外,便没其他事了,麻烦你了。“ 醉老对这小姑娘有了些体质之外的兴趣,问道:“你不用回乡安葬?也没有其他口信?” 凌晓晓脑中闪过地虎,他对自己不错,但还不致特意告知,至于潘陶,他或许已经死了,于是便摇了摇头:“没了。回不回北川于我并没有区别,随意埋了就好,再说,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大夏天背着一具尸体到处跑。” 醉老不禁啧了一声,心里有了些底,以这姑娘的心性,或许可以撑过焚心之苦,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和她讲清楚,让她有个准备。此时帘外傲云声音响起:“师父,焚心叶拿来了。” 凌晓晓露出困惑的神情,醉老狡诈一笑:“其实你这毒也并不是无法可解,只是风险太大,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所以一面派人取药,一面看你意志如何。现在我有了些把握,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能活谁想死。”凌晓晓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说。” 醉老自动忽略她的白眼,将情况详细介绍了一下,并有意诓她,说由于凌晓晓体质特殊,焚心木已经扎根了,拔除会相当痛苦,希望她有心理准备。凌晓晓很认真地表示,只要能活,一切好说。 “当然,如果没成功,先前答应你的都作数。另外,”醉老眼睛又眯起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我救你之前,先叫我一声师父。” 凌晓晓也眯起眼睛,只要不是叫爸爸叫爷爷之类,叫啥都行,“师父。” 醉老心情大好,征得凌晓晓同意后便让进傲云,拿过焚心叶就直接在手中提炼出了汁液,屈指一弹,那团滚圆的绿色液体便没入了凌晓晓背后狰狞的伤口。这时候他的表情才凝重起来:“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保持清醒,撑不过去的话,一切白搭。傲云,摁住她。” 凌晓晓亲眼看着三片饱满舒展的树叶一瞬间就卷曲粉碎,只留下内部汁液像被什么力量限制一样飘在醉老手上,正处于惊叹中,忽然背部一凉,接着傲云的手就摁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以背部伤口为中心,一股恐怖的热浪缓缓辐射到了全身,凌晓晓仿佛看到那些绷带正一寸寸燃烧。 头刚刚感觉到高温的瞬间,针扎的刺痛感使凌晓晓心神一晃,险些晕过去,但她牢牢记着醉老的话,只得强迫自己去想一些事情来保持清醒。她想着北川那个小城,那里有个糟老头子,像父亲一样对自己好,慈爱又严厉;他的老婆正是慈母多败儿的慈母典型,每次凌晓晓被骂,她都会像老母鸡似的使劲护着;还有那三个傻呵呵的胖哥哥,单纯善良,经常被自己耍。若是这次又活了下来,一定要回北川去认义父义母义兄,哦,对了,还有个义妹,茹儿那个傻姑娘,若没有自己护着,肯定又会被人欺负。 刺痛感一波紧过一波,太阳穴如同被一根强力弹簧拉扯着,疼痛逐步而迅速地加强。凌晓晓思绪为之一滞,赶紧又强打起精神,乐观地想,还好灼烧感先到达大脑,头疼掩盖了其他感觉,不然自己还要感受各个神经末梢传递过来的痛感,想想就是折磨。刚想到这,一股异样却强烈的痛觉从脚尖飞窜到大脑,只一霎,凌晓晓瞳孔就放大了一圈。 “师父,她……”傲云手下一片滚烫,凌晓晓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要差,按以往的经验,瞳孔放大都是到后半段也就是焚心时才会出现的,而现在刚刚开始,他有些担心。 醉老却似浑不在乎,摆摆手:“没关系,你不要插手,别帮了倒忙。”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浑身烫红的凌晓晓,给普通人取焚心木他还是第一次,是以须臾不敢放松。 凌晓晓调整状态,继续努力分散注意力。罗锦程,罗锦程这个人就是个大二百五,想起一出是一出,开玩笑没遮没拦没羞没臊,还爱动手动脚的,没准还有多动症,还好有于思哲互补。于思哲整个一装逼惯犯,成天端着个劲儿,不过他还是挺靠谱的,还算沉稳,只是隐隐有些不靠谱的潜力,让人心里偶尔不安一下。对了,他还有份缘分,等以后再见一定要听听详细。可是,据说天宗宗主自己有个女儿,那么为何要求门下弟子单身呢?简直可恶!等身体好了一定要联合罗锦程捣乱一番……嘶,好疼啊,全身都疼,还好老爸老妈不在,不然难免要伤心。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就算被认为离家出走被惩罚一顿也好,好想回家啊……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痛苦洪水般拍打着凌晓晓的意识,无数次决堤的关口都这样被她硬撑了过来,感受着全身水分都蒸干的恐怖错觉,她终于撑到了焚心的阶段,不过此时的她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身体的皮肤已经干裂,嘴里几乎冒出烟来,三人都不清楚她是否能继续撑过去。 “师父,若小师妹自己不能……可否以外力协助?比如我将她体内的热量渡到我身上……”傲云手肘以下的皮肤已经肿胀变红,可他依旧面色不改,再次建议道。 醉老抿嘴不语,他心里也没底,毕竟没人试过。况且,若真要这么做,也不该是傲云出手。 “救……我……好疼……”凌晓晓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哪里发出的声音,只觉得脸上似乎有两行清凉,但这并未带来任何缓解效果,只让接下来的灼烧更加明显。 该来的总会来,伴随着一阵哔哔啵啵的爆破声,一股热浪一路烧焦着全身的血管一路直冲进心脏,轰然一下,心脏似乎在三人眼前化为齑粉,凌晓晓全身僵直,终于失去了意识。 31 夕影 面前一片混沌,无数尘埃漂浮着,远处无数的光点不停闪烁,其中一点极是夺目,那光很温和,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凌晓晓不禁朝它走去。 啪啪的脚步声在这无垠的虚空中格外刺耳,凌晓晓停下来,向脚下看去――是空的。这才发觉不对,自己应该是在疗伤,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哪里?身上怎么不痛了?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股恐惧――难道自己死了?这是要进地府了?凌晓晓甩甩头,不能这样啊,千辛万苦穿个越就是送死的? 怔然间,前方光点的吸引力突然像是加大了,背后也似有股推力,迫使她迈动脚步。凌晓晓心中惊惧,绷紧双腿决不妥协,用力太大她甚至听到了脚下摩擦的吱吱声――咦,脚下一片虚无,跟什么摩擦?尛說Φ紋網 凌晓晓力气大,却有个弱项,那就是拔河。此刻她全身绷紧,使劲往后坐,以使自己不至于一触即溃,可弱项不是白弱的,往后坐的力道控制不住,整个人突然就失去了平衡,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的腰扭得咔吧一声,一下飞向前去。 凌晓晓挣扎不得,双手双脚像灰太狼似的甩在后边,嘴巴张开全是气音,不禁心中一凉。这虚空之中再无别人,自己又做不到自救,难道穿越过来就是该死的? 卧槽! 想到这两天的遭遇,凌晓晓一阵火大。老天这么玩她,到底什么意思!濒死濒活这么多次,悲喜更迭往往复复,换了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早就彻底废了!就算凌晓晓,现在也有些吃不消――让死还是让活,给个准信成吗? 郁闷归郁闷,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困境。她的视野已经越来越模糊,似是被风刮得蒙上了一层泪,与那摩擦一样,真不知道这风是哪来的。 凌晓晓全身绷劲,四肢挥舞妄图触到一丝着力点,还别说,她的手竟真的划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布料。机不可失,不及细想,凌晓晓赶紧用力抓握,竟然真的止住了去势。 她心下一喜,身子一转就双手抓住,与此同时双腿紧蹬,整个人就这么站住了。凌晓晓不敢大意,感觉那股吸力有所减弱,便趁机又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定。气息未稳,忽然意识到那布料出现的蹊跷,却又不敢松手,只得顺着去看出处。 手中是一片广袖,底色纯黑,银光点点,再向上,是半面前襟,另半面是裸露在外的胸膛,其上一段劲颈,顶一张俊脸,脸上紫眸闪闪,额角一个银亮亮的“凌”字。 “看够了么?”清扬悦耳的男音自紫眸男子嘴中发出,凌晓晓听的一愣,忙收回视线,手却仍紧紧抓着袖子,被那冷冷的紫眸盯着也丝毫不松。 “你是谁?这是哪?”凌晓晓身高约一米七,抬头问话时却发现自己只到那人胸口,本来逼问的口气因角度变似慌乱,不由六个字一个比一个没气势。 那紫眸男子却不注意这些,或许本就没几个人比他高,他已习惯了,只是在凌晓晓与那光点之间挥一下手,那股吸力彻底消失不见。“我叫夕影,这里是虚境。你若走入了那点光,就真的死了,任谁都再无回天之力。” 此人目光虽冷,凌晓晓却察觉他并无恶意,似乎还有些好意在话中,忙追着问道:“虚境?虚境是什么地方?那道光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进去会死?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夕影转过身子,向一侧走去,凌晓晓扯着他的袖子步步紧跟,他也没有情绪。走到一处――凌晓晓也不知道是哪,虚空之中看起来哪里都一样,两人盘膝坐下,屁股底下空无一物,凌晓晓心里惴惴的。 “虚境是将死之人迈向死亡的必经之路,之前吸引你的那点光,就是门户,一步踏进去,从此世上就再无你这个人了。至于离开这里,于我容易,于你却难。” 夕影言简意赅,显然不喜欢多说话,凌晓晓只能主动问道:“这是为何?” “虚境只有一个出口,便是那里,”夕影指向唯一有蛊惑吸引力的那点白光,“却看不到任何入口,一般出去只有那一条路。若要活下来,倒并非无法,只是必须先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入口。我是活的,神魂与身体联系紧密,我要出去只需心念一动;而你,现下灵肉疏离,别说入口,就是大概的方向都摸不到,四处摸索的话,只怕还没找到入口,你的神魂已经磨损殆尽了。” 凌晓晓身上被他玄之又玄的话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笑笑不出来:“你是说,我现在是鬼?这、这怎么……”话未说完,她突然察觉到异样――自从到了虚境,自己身上的伤似乎都痊愈了,一处都没再疼过,她不禁伸手去摸,入手一片光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片缕不着……忙松了袖子,转身抱膝,就留个后背给他。 “!夕影,衣服借我一件!” 夕影打量她一眼,并未觉得这光溜的人类躯体有何不妥,生死来去赤条条,旦夕祸福庸人扰。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乖乖把外袍脱给了凌晓晓,这外袍极大,在他身上合适,在凌晓晓身上却成了曳地长裙,但有比没有强。 凌晓晓将腰带系好,这才转过身来:“你说咱俩都是呃神魂,那为什么你有衣服我没有?” “……这很重要吗?” “相当重要!” 夕影不懂人类的逻辑,简单答道:“我是活的,而且有修为,没太注意就把衣服带了进来;你是半死的,又只是个普通人,自然是光着。可以了?” 凌晓晓撇撇嘴,对这个问题就放过了,“嗯,言归正传。你有主意可以让我回去吗?你出去的时候我拽着你可行么?” “不可行。”夕影想都不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这里是你的虚境,我出入都不走你的路,跟我出去你也回不到自己身体里,时间久了你还是一个死。” “那咋办?”凌晓晓抓抓头发,心里觉得这情景真怪,“自己出不去,跟你又不行,难道等着?” 夕影终于眼神不冷地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个白痴:“我来这里,就是来救你的。” “你有办法?”凌晓晓话出口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他前言,这人可不就是有办法么,真是个傻问题。“怎么出去?” 夕影似是胸有成竹,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人类不是疑心很重么?你信我?” 我们人类?难道夕影是妖怪?凌晓晓不禁向后缩了一下,吞了口唾沫结巴道:“呵呵……不信你跟你扯这么多?不过,那个,你到底是……谁?” 夕影慢慢平伸出手掌,掌中一只锦囊,其上花纹繁复,甚是眼熟。凌晓晓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只锦囊正是自己打开的那只!那么夕影……一大段记忆影像洪水般涌来,凌晓晓似乎看到自己伸出触手捉住了杀手,轰隆隆地将她砸的头破血流;看到自己用触手织成网状,把自己的身体接了过来;看到自己凌于半空,背负墨宇,俯瞰群峦…… 不对,这都不可能是自己做的,只能是它做的啊…… “你救我出来,我救你出去。”见凌晓晓愣着,夕影收回锦囊,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怪异,“我已认主,你我便身心相通,只要我替你撑过焚心之苦,身体生机再起,你的**和神魂之间的联系就会加强,你要找到入口就容易多了。” “等等,我有点乱,”凌晓晓拽住他,眸中浮起些许迷惑,“你是、你是锦囊里那个……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外形都不一样啊。” 夕影有一点不耐烦了,暗中感叹醉老说得对,这些雌性人类的确是世界上最不知轻重缓急的动物。于是不理她的话茬,自行继续嘱咐:“我帮你撑过焚心,并不是以我的神魂支配你的身体,而是靠思维意志,神魂是在我自己身体里的,所以一会儿不要跟着我,那是寻死。另外,这件衣服你回自己身体之前一定要脱掉,不然有可能落下毛病,比如经脉受损或者瘫痪。这里我不能久待,你若记好了,我就走了。” 凌晓晓听他要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抓紧时间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入口出现时有什么征兆,或者入口本身有什么特点吗?” 夕影眼中第一次有了神色,是在回忆,还有些纠结:“入口出现时会有一种亲切感,让你不自觉想要靠近,与出口不同,出口处是吸引力,就是……你还是自己感觉吧,我也说不清。” 凌晓晓领会得很快:“明白了,入口处是家中亲人的感觉,出口处是心仪对象的感觉,对吧?” 夕影并不太懂人类的感情,只大略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便点了点头,“嗯,我可以走了么?” 凌晓晓点头:“可以了,谢了啊!” “……松开我的腿。” 凌晓晓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拽住的是夕影的裤腿,忙撤了手,顺便赔上一张歉意的笑脸,笑容还没扯大,眼前便已没了夕影踪影,不由撇了撇嘴,自顾自咕哝道:“他这么帅竟然不是人,啧。” 32 脱险 虚境中,凌晓晓在等待救援,现实中,醉老也正在努力将她唤醒,然而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凌晓晓的呼吸忽然消失了。 傲云试探几次之后才敢确认这个事实,不可置信地望向醉老――师父救人,无论这人距死多近,都从没失手过,可这次……观察了一下醉老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道:“师父,小师妹断气了。” 醉老面色不善,目光紧紧锁在凌晓晓身上:“脉搏。” 傲云的手搭上凌晓晓手腕,瞬间便红上肘部,汗水如沸腾般飞出毛孔,落在冰凉的竹地板上嗤嗤作响。约一分钟后,傲云已汗湿衣衫,才把手收回:“很微弱,时沉时浮,时隐时现。师父,是否可以将小师妹身上的热量引到我身上……” “不可以,一是为师没把握,二是,替她受罪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你。”醉老神色复杂,“把夕影带进来。” 夕影?傲云脱口问道:“师父不是说过,待它认主后就不再放它进竹林了么?” “特殊情况,带他进来。” 似是证明醉老的决策正确,床上的凌晓晓突然弹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咳嗽,睁开眼来,出现的不是黑瞳,而是紫眸。醉老眼前一亮,催促道:“赶紧去,最快速度!” 只片刻,夕影便降落在竹屋外,一只触手还裹着倒霉的女杀手,额上凌字愈发清晰耀眼。紫眸扫过竹屋,淡漠气息尽敛,把前爪交叠在一起,庞大身躯缓缓趴了下来。 醉老看着凌晓晓渐渐清亮的紫眸,放下了心,淡淡开口道:“为何不进来?离她越近,她活下来的可能就越大。” 紫眸中掠过一抹厌弃,凌晓晓偏过头去不看他,眉头微皱,面上浮上痛苦之色,新一轮焚心开始了。 醉老苦笑着摇摇头:“不至于吧,不过关了你几百年,就这么讨厌我?你可想好了,若是她没能活下来,你还得再被我关几年。真的不进来?” 屋外传来一声嫌弃的低吼,醉老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将注意力放在凌晓晓身上。 一份痛苦均摊成两份,果然就轻了很多,特别是在夕影有意分担大部分的情况下,凌晓晓的痛苦程度一直维持在一个范围内,屋子里的气温慢慢降了下来,恢复了正常水平。 而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夕影周围雾气腾腾,身下草叶由绿转黄,由挺转蔫,最后化为齑粉。开始这个过程只是缓慢进行,渐渐地,速度快了上去,半径也越来越大,逼得傲云步步后退,他不敢想象这样的热量该如何由一个普通人承受,这根本不是单纯靠意志力的事。 在傲云看不到的雾气之内,夕影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筋肉的抽缩和血管的暴胀都呈级数增长,从四肢百骸传递而来的灼烧感远比凌晓晓先前所受到的总和还要重上许多,而且还在持续加重,它的身体慢慢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红,银斑散发出些许清凉,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消片刻,银斑也染上了红色。又一轮焚心袭来,额上的凌字阵阵闪亮,夕影开始颤抖。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早已模糊的身影,夕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重的悲恸,“那时候,你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来,模糊的面容上只有笑意清晰,温和的声线似是穿过叠叠时空而来:“我没事儿,你快点好起来,说好了要陪我下山喝酒呢。” “好……”声音无法突破这重痛苦的外壳,闷在心中却是晚了多少年的承诺。泪水蕴在眼角蒸发成水汽,将那道身影遮得更加模糊,夕影闭上了眼睛,希望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这也不过徒劳。 “夕影啊,你觉得我和你提过的那小姑娘怎么样?”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委屈,“我觉得不错,各方面。可是我和她说了句话,她就要打我,这脾气也太爆了。” 夕影闭着眼睛,明知这是幻影,却在心中应着当初那句话:“你就该打。” “你都不问我说什么了么?” “你的话一句都不中听。”懊悔盈满心脏,泪水溢出眼眶。夕影痛苦地蜷起身体,心脏剧烈收缩,皮肤开始爆裂,而身体的痛如何及得上心里的痛。 这心痛已痛了几百年,不分日夜。 哔哔啵啵的响声自雾中发出,伴随轻微难察的呜咽,传入醉老的耳中,引得一声轻叹。叹夕影重情,也叹凌晓晓命大。夕影连几百年都撑得过,这对常人来说漫长的焚心之苦于他也不过眨眼般,凌晓晓这万年难遇的好苗子算是拾回了一条命。 焚心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停止时土地已被烤成一片焦黑,竹子因为醉老的护持免遭于难,而屋外空地早已看不出夕影的样子。不过醉老不担心,夕影不会有事的,取出凌晓晓体内失去作用的焚心木放好,又将伤口缝合,最后结结实实地包上几层布才满意地拍拍手,现在只等凌晓晓醒来了。 心情大好的醉老此时忽然想起了潘陶,自己整整一天都在紧张小徒弟,似乎忽略了这个小子,万一给他跑了,到手的小徒弟不是要飞了?这个顾虑在他掀开帘子的瞬间就打消了,潘陶被打晕扔在椅子上晕了一天,傲云做事就是靠谱,不过还差点。 “傲云啊,下次记得绑上。” 虚境之中,凌晓晓忽然坐直了身体,她感受到一种归属感,不浓烈却勾住了她的心脏,朦朦胧胧的,她猜到这就是夕影所说的入口了。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她向着那个方向跑去,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越跑越快。而那个入口却似随着她的跑动在移动,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凌晓晓跑岔了气也没跑到。 凌晓晓站定,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在心中咒骂不已。低下头打算休息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夕影的衣服,正在庆幸发现的不晚,一股不知所起的悲痛袭上心头,她弯下腰来,捂着心口,大颗大颗的眼泪低落进虚空消失不见。 那种归属感越来越强烈,凌晓晓等不及泪停,扯掉衣服继续跑起来。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视线中出现一片翠绿,似乎还有人影晃动,于是脚下更加有力,耳畔生风,她听到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心中激动难当,大步跨出,呼地一下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用了很大力气才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师父,小师妹醒了。”眼前一张面瘫脸,眼神却是喜悦的。凌晓晓确认,自己活下来了。 33 醉老(2) 刚刚醒过来的凌晓晓着实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何地。这是一间小竹屋,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身旁是两位一模一样的面瘫,气质一冷一暖。白帘掀开,走进一个略有些眼熟的青年男子,笑眯眯地挂点贱相。 醉老走近,笑得越发亲切起来,用自以为温柔的语调问道:“醒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哪不舒服吗?” 凌晓晓想不起他是哪位,正值胸中悲伤未散,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两行泪来,声音哽咽虚弱:“你是谁?” 醉老深吸一口气,保持住笑脸,“我是你师父,我救回了你的命。想起来了么?别哭别急,慢慢想。” 谁哭你了?凌晓晓闭上眼偏过头,记起来疗伤之前的事情,想起了他是谁,不禁无语凝噎,唉,既来之则安之,师父这种东西,认了就认了吧。脑中忽然闪过一双紫眸,又睁开眼:“夕影呢?” 醉老颇为不爽,这里三个大活人巴巴地守着你,你却念着一头御兽,尤其醒来一句师父都不叫,真是没心肝。于是慈善的脸也不端着了,阴阳怪气道:“在外面,它不进来。丫头,知道你睡了多久、耗费了为师多少精力物力吗?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师父?求你了,”凌晓晓泪水哗哗流,服软看起来都十分真挚,“我能出去见他吗?” 主人与御兽之间深刻的牵绊,无关情感,从订契一刻起,双方心魂相通,互相的情绪牵动着彼此心念,醉老暗道自己这醋真是吃的没水平。对着凌晓晓的的眼泪,不由于心不忍起来,于是道:“你伤太重,还没恢复,不能下床,我去叫他进来。” 看着醉老温柔离去的背影,双胞兄弟的眼珠差点掉下来,不过面上是看不出这种心理活动的。傲云很淡定地问道:“小师妹,要喝水吗?” 凌晓晓虚弱地摇了摇头,小声问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不久,今天第四天。”傲云细致地解释道,“但每一个时辰要喂一次水,每一个半时辰要翻一次身,每天喂四次药,一天换一次药。由于焚心,你的皮肤有部分烧伤,换药时要很小心,所以师父真的耗费了很大精力。” 睡了三天,感觉上却不过一天,虚境中的时间走得好快,若是出不来,大概也不会觉得无聊。五感正在缓缓回归,痛觉从身体各处汇集到大脑,凌晓晓疼得龇牙咧嘴,强行挤出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笑:“那真是辛苦了。师兄怎么称呼?” “他是沧海,大师兄;我叫傲云,二师兄。”傲云见她表情扭曲关切道:“伤口会疼一段时间,大概七天,这段时间不要乱动;然后会痒,你不要挠,不然可能会留疤。” 对于疤痕问题凌晓晓不是很在乎,她在乎的是:“我是小三子吗?” “不是。”这次回答的是沧海,一开口就似乎有一股冷气吹进了屋子,把心情都冻住了,“你要是没什么要紧问题,就不要说话了。” 凌晓晓表情僵了一下,暗自感慨这世上竟有如此不会聊天的人,穿越一次真是长见识。 傲云赶紧跟进解释:“大师兄是担心你的身体。若要排一下行,你算是老八。其他人都不在这里住,等你身体好转,我会带你到处转转,拜访一下他们。”尛說Φ紋網 凌晓晓龇出一排小白牙,明确地表达出对傲云的好感,“傲云师兄,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屋外空地,坐着两个大男人,一个锦衣银带一脸无奈,正是醉老;一个双膝盘起、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额头刻字,表情淡漠似已入定,正是夕影。 “夕影,”醉老将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那丫头醒了,感觉到你的心情波动了,哭得一塌糊涂,现在想见你。” 夕影不为所动,周身黑雾涌动,在给自己疗伤。焚心之苦,岂会半点痕迹都不留下,凌晓晓昏迷多久,他就给自己疗了多久的伤,然而手臂仍有一处破裂的血管未长好。 醉老凑近一些:“哎,进去见见她吧?” 夕影不为所动。 “去嘛!嗯?” 依然不为所动。 “你去不去?”软的不行来硬的,醉老站起来,指着竹屋说:“你们订了契,实力、心境都互相影响,而她现在比你实力弱,受你影响相当大,若是你不加以疏导,很容易给她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 夕影嘴唇微动,口型是在说:“放屁。” “那我们换个角度。你这样做会影响你们今后的关系,默契度会下降,然后到一定地步自动解契,你再次变成无主之兽,再次被我封进那个狭窄的袋子,几百年不见天日。” 夕影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啥也没说出来,专心疗伤。 醉老啧了一声,这是不疗好伤不说话的意思?于是抬手在他臂上晃过,一丝清凉气渗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光滑如从未受伤。夕影终于睁开眼睛,紫眸中写着多管闲事。 “刚才想说什么?” “你已经一千岁了,活不了那么久了,没有人类活到那个年龄。随便你关着我,又能关多久呢?” “那你说吧,你怎样才会进我的小竹屋看你的小主人一眼?”若不是多年相熟,醉老一直对夕影充满兴趣,光凭凌晓晓的面子还真不能让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 视线飘向竹屋,夕影轻飘飘开口:“我不想和你出现在一个空间。仅此而已。” “你是傻吗?”醉老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怀疑他是不是把大脑落在袋子里了,“你现在不是跟我在一个空间吗?进屋去正可以离我远一点啊少年。” 夕影有些尴尬,站起来都没有拍裤子上的土,赶紧跑进了小屋,身后传来一串嘲笑。 醉老止住笑声,目中疲倦终于难掩,翻身跃上屋顶,信手捻出一把竹叶扇,覆于面上,昏昏睡去。 人啊,还是要休息的,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那位被焚心波及的杀手姑娘,反正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34 熟悉 见到夕影的瞬间,凌晓晓心中的悲恸就暴涨起来,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泪水又开始哗哗流,流到一些小的伤口上,痒疼痒疼的。夕影忙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所有消极情绪收敛到最小程度,待她眼泪停住才近前去,对双胞兄弟道:“这里有我看着,你们也去歇一下吧。” 傲云稍稍颔首,转身去招呼沧海,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夕影,谢谢你救了我啊。”凌晓晓抬起未受伤的那条胳膊,抹了抹眼泪,碰到伤口疼得一龇牙。 夕影眼神依然淡淡的,不太自然地开口:“应该的。” 凌晓晓听出几分疏离之意,却不太明了原因,她也不是会问的人,她不问,对方也不会说,曾经很多朋友就是这么从身边消失的,起初她想不通,后来也就明了了,但她依然get不到这个技能点,却学会了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对对方的在意,这也算一种迂回策略了。 “我在虚境中感觉到很难过,直觉告诉我那是你的情绪,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受到你的心情,但是,那种程度的压抑,憋着并不好,或许说出来会让你舒服些。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说了,我都做好准备听着。” 面对凌晓晓诚挚的目光,夕影感觉心中压上一颗大石,转过头不去正视她的眼睛,避重就轻道:“你会感觉到我的情绪,是因为我们之间订契了,所谓订契,换种说法就是御兽认主,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御兽。订契之后,****之间神魂相通,在一定程度上会共享情绪、感知对方位置,待默契提升,还可以共享视野甚至互相控制身体,最终可以达到合一,但这只是理论上,自古至今,并未记载有谁做到合一。” 凌晓晓清楚他在转移话题,任谁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也不会说出自己心中最深的那处隐痛,于是她也就顺着问道:“订契?我们什么时候订的契?” “在那片空地,你向我丢了一根沾有你的血的木棍,恰巧我头上有道伤口也在流血,恰巧你砸中了那里,血液相合,就订契了。” 夕影神色淡淡,凌晓晓却听得替他憋屈:“不好意思啊,你那么厉害,我这么衰,却让你屈尊和我订契了。这个能解开吗?” “能,一是你死或者我死,二是降低默契度,低到没有默契就可以自动解契了。不过我们刚刚订契就完成了身体控制,别人要磨合很久才做得到这一步,所以后者就不要考虑了,还是死一个比较简便易行。”夕影眼神斜扫过来,显然他也是对和凌晓晓这个弱鸡订契耿耿于怀的。 凌晓晓赶紧避开这一计眼神杀,对她而言,前者才是最难做到的。 夕影收回目光,继续科普:“我也不算委屈,订契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都容易,难点在于人和。不过你和我,天时根本没有,地利勉强算是占了,而订契却简单迅速到了极点,默契度也是极高,只能说明,我们占尽了人和,也就是体质和思想乃至性格都很相称。所以,作为我的主人,你以后也不会太弱的。” 夕影语气平和,完全没有自大或调侃的意思,仅仅是陈述一件事实,凌晓晓心里却略有些不舒服。最让人纠结于心的,不是别人的嘲笑贬低,正是对你的信任和期待,因为会害怕辜负。“你就这么相信我?没准我就是个摆设呢?” “不会,”夕影目光灼灼投向窗外,似乎投到了另一空间,“主人与御兽的实力最差也是对等的,最不济的情况,我停止进步,而你也要达到跟我差不多才会停止。不过和你订契之后,”目光转移,移到凌晓晓脸上,“我发现我的实力提升空间忽然又大了很多,你怎么会差?” “你还挺会安慰人。”凌晓晓呵呵一笑,胸中忽然涌起一阵马上压抑下去的伤感,视野中夕影的表情失控了一瞬,她不知道这句话又戳到了他哪块雷区,赶紧换了话题:“对了,那个女杀手呢?她没死吧?” 凌晓晓感觉得到夕影的伤感,夕影也能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但他不太敢接受这份好意,于是也顺坡下驴转移话题:“交给醉老了,不知道被放在哪里,但应该没死,醉老说要亲自照顾她一番,估计且死不了呢。” “醉老?” “就是你的师父,沾酒就醉,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不死,简称醉老。”说起醉老,夕影的话变得生动起来,“不过他醉了的时候很好说话,你以后若是想问他讨什么不好要的东西,不妨骗他喝点酒,他什么都给,不过酒醒之后你的下场不会很好就是了。另外,他没事喜欢捉弄别人,若看到他笑眯眯的,就赶紧躲开,不然你连后悔都没地方哭去。所以,你一定要先修习风属性的上乘功法,跑得快。” 凌晓晓挑挑眉毛:“你这么清楚,不是以前经常被他整吧?” 夕影很坦然:“几百年前实力不济时,的确被戏弄得挺惨,不过后来都慢慢挣回来了,他也没落什么好。你要小心了,他可能会把对我的兴趣转移到你身上。”仦說Ф忟網 “那我跑不掉的时候,你会来帮忙吧?”凌晓晓赶紧拉近关系,夕影却兜头泼下一瓢凉水。 “不管,”夕影抱臂倚在墙边,“这种事情自己解决才有意思。我会在一边看着的,给你鼓劲。” 凌晓晓嘴有些干,让夕影取了杯水来润润喉咙,明知自己现在要多休息少说话,可话瘾上来了止不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俩谁跟谁啊,想当年赵云为了救刘备的傻儿子独闯敌营,你稍微帮我一下都不行啊?” “你刚刚说的人,是谁?很有名吗?”夕影几百年没有在世间行走,感觉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逮着机会就想多问几句。 凌晓晓吸了一口气,三国她就随手翻了几页,根本不知道讲的是啥,只能随口胡诌了:“很有名啊,刘备是三大势力其中一派的首脑,赵云是他的手下兼好哥们儿,身手好讲义气,刘备的儿子落入敌人之手时,赵云二话不说就杀进敌营,从那群穷凶极恶的混蛋手里抢回了孩子,一路拼杀身受重伤,最终将孩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交到了刘备手里。结果刘备这人脑子有泡,他觉得为了这么一个黄毛小儿险些让他失去一位好友很不值,随手就把孩子扔地上了。后来这孩子长大了特别傻,肯定就是刘备摔傻的。” 夕影听得入神,道:“世上竟有这般可笑之人,这刘备属哪一门派?梦澜天宗、云沧门,还是燃尘阁?一定是燃尘阁,燃尘阁盛产这种人。不知他是哪一任阁主,竟蠢致斯,燃尘阁没毁在他手上真是历任阁主天灵护佑。” 凌晓晓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咕哝道:“那个,我不太记得了呀,我也是道听途说……”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就变成了大笑,笑着笑着就传来嘭的一声,醉老掉到了地上。边笑边想,这个徒弟,真是对脾气,可怜的夕影,没想到你出来后竟然被她耍了第一次,哈哈。 夕影不知自己被耍,以为醉老嘲笑他什么都不知道,冲出去就要揍醉老,醉老怎会坐以待毙,闪身钻进了竹林。两人你追我赶,快活的笑声洒遍了整片竹居。 双胞兄弟立在屋檐下,皆是目瞪口呆,先是见了师父顺从温柔的背影,又是听到师父开怀大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师父怎么这么不对劲啊。一定是之前的天地异象带来的后果,一定是! 35 识字 醉老对凌晓晓关怀度极高,自从她醒来,一日三餐皆是亲自准备,从易消化的稀粥到复杂的肉蛋类,质和量都精心把控,循序渐进,医药类更是严格把关,喝的不许多煎一秒,敷的不能少抹一厘,在凌晓晓能自己走路之前,连她每天说多少话都控制着。 凌晓晓的身体素质也是争气,从小磕磕碰碰的,自愈能力很强,再加上醉老的优质干预,醒来不过五天就可以自己下床了,由人搀扶着可以走到屋外晒晒太阳,又过了两天就已经不需要搀扶,而可以自己围竹屋绕圈了,只是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这七天她和夕影的关系拉近了一些,常会拜托夕影四处溜达,然后共享视野,借他的眼睛看一看梦澜山的景色。不过两人距离不可以太远,基本上夕影走进竹林就会中断,凌晓晓每次都只能看到一片翠绿,然后就是一片漆黑。据夕影说,这是因为凌晓晓目前毫无修为,二人之间的联系也会受到影响,等她伤好,开始修炼之后,这种情况会好转。于是凌晓晓更加希望自己好起来的快一些。 但这种愿望在醉老确认她的身体可以修炼之后,被狠狠打击了一下。 在凌晓晓醒来十天后,醉老抱着一摞书走进了她的视线,并嘱咐道:“这十本书是功法基础,无论修习哪种属性都要先学基础。先自己看过,不懂的地方问你师兄,还不懂再来问我。” 凌晓晓满口答应,兴致冲冲地打开了第一本书,然后傻了眼,返回来看封面,接着把下边九本都翻了个遍,瞠目结舌――这上面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字。 “师父,我不认字……” 醉老已经走到门口,又反身回来,有些不相信:“你不认字?据天王地虎信中描述,你可是深明大义舍身救人的,没读过几本书,能做得到?” 凌晓晓扯扯嘴角:“这……**************,负心尽是读书人嘛。这上面的字,我真的不认识,骗您我五雷轰顶。要不,您先教教我认字?”Www.XSZWω8.ΝΕt 醉老侧头听了一阵,确定外边没有打雷后,才笑了笑:“丫头,刚才那句话,可不像是没见识的人说得出来的。不过你说你不认识这些字,我信。傲云这些天都很闲,你可以让他教你识字,只是你得给我个期限,多久可以学会。” 凌晓晓突然有些发毛,似乎自己距离被醉老捉弄不远了,虽然自认很有语言天赋,但也不敢托大,自己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这得看好不好学了,要是好学三四十天就差不多,若是不好学三四十年都有可能。” 醉老露出一个招牌微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十天后我会再给你一本书,随意指定一页,你若不能念下来,会有一个小小的惩罚。” “谁跟你说好了啊!” “至于什么惩罚,到时再说。”醉老双手背后,完全不听凌晓晓说话,优哉游哉地向外走去,“三十天后,你大概就已经痊愈了。” 凌晓晓正纳闷这是什么意思,夕影的声音适时出现在脑中:“大概会把你绑在树上吊一天,或者喂你吃点什么药让你跑起来停不下,总之是体罚。做好心理准备,到时他不一定会给你什么书呢。” 凌晓晓在心中大呼倒霉,同时将醉老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一个遍,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是要愁眉苦脸地捧着书去寻傲云,然而傲云正巧不在,只剩一个大冰疙瘩沧海,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大师兄求教。 沧海这人极其没耐心,看凌晓晓带着夕影搬着一摞书来找自己就皱起了眉头,待凌晓晓说明来意,他直接从腰上解下一枚白玉牌扔过来,“自己去藏书楼看,夕影认识路。” “去藏书楼?藏书楼有字典吗?有字典我也不认识啊。”凌晓晓怀疑沧海根本没听懂她来干什么,正要再解释一遍,沧海突然冷冷扫了她一眼,然后飞身走了,一眨眼就没了影。 凌晓晓只得又转战藏书楼,一路和夕影抱怨,而夕影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拿出水来给她润喉咙,说着说着,凌晓晓也就没了兴致,老老实实跟在夕影后面。 藏书楼,整座梦澜山只得两栋,一栋在主峰,比邻绝尘殿,第三任宗主所建,其后不断丰富图书数量及种类,至今已有万余年历史;一栋就在这简简单单的竹林内,是醉老当年搬进竹林时无聊至极所建,其内藏书量远远超出主峰藏书楼,除共有图书外,醉老将自己见过的功法、新作的药方以及一些从山下淘来的书画,都收藏进了这栋小楼。 但是,这座藏书楼的外观却很小,仅占地百余平方米,高两层,且全由竹子搭建而成,绿油油的,给人不太舒服的视觉体验。凌晓晓站在门口,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错觉一旦踏出这一步,头上就绿油油一片。 夕影将书递给凌晓晓:“把那块白玉牌放在门上的凹槽,门自会打开,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跟我进去吗?我不识字。” “御兽是进不去藏书楼的,我在外面等你就好。”夕影伸手向藏书楼方向探了一下,凌晓晓立即看到一片水纹一般的空气扭曲荡漾开去,而夕影的手停在水纹中间,无法再前进一分。 凌晓晓心中感受到一丝孤独,不太清楚是来自夕影还是自己。接过那几本书,转身穿过那层水纹,按夕影所说将玉牌放入凹槽,她走进了希望有字典的藏书楼。 里面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样,所有的书都是用那种看不懂的字编纂而成,光是看书脊心就凉了半截,不由暗骂沧海果然不靠谱,边骂边转身打算出去,然而转身的瞬间,门轰然合死,脚下开始轰隆隆震动起来,吓得她赶紧溜到墙角蹲好。 然后她看到地面凹陷下去,出现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一层层排满了书,书脊处的字闪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栋楼所有的书。而凌晓晓脚旁的地面逐级下陷,形成一道楼梯螺旋向下,连接每一层平台,直通到最底层。 凌晓晓惊呆了,视线扫过每一级台阶,掠向光芒所及的书,她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那些字,她都看得懂,并不是通过眼睛,而似直接钻进大脑,由意识做出理解。 她忙从手里抽出一本翻开,依然不知所云,再将书上的字对准地下的光芒,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字她也看得懂了。 她明白沧海为何让她来这里了。 36 书海 藏书楼中的藏书量之丰富,在凌晓晓上下走过一遍之后感叹不已,从天文地理,到历史人文,从玄奇功法,到奇闻异事,大大小小涵盖了人之一生所能接触到的全部方面,而且分类摆放清晰明确,如凌晓晓般浏览过一遍之后便可基本记得任意类型图书位置,便利程度比学校图书馆有过而无不及。 不过凌晓晓还是撇了撇嘴,这里没有科技方面的书籍,比如外星人研究――算了,这个还是不要有了,毕竟她大概算是外星人。 找一块平地,将十本书一本本摊开,凌晓晓按基础程度给它们编号,拿起一号开始读起来,但只翻了两页她就看不下去了。这本书中尽是一些名词解释和知识脉络,干巴巴的毫无看头,虽然基础,却极是浪费时间,写书的人能写得下来也是耐心极大啊。凌晓晓好奇地翻了几页,发现竟是醉老写的,纸张泛黄湿软,装订已经松散,看样子很有年头了。 将其他几本书也都翻开,却没看到醉老的署名。 这本词释是他写给谁的呢?凌晓晓再将那本书翻开,仔细观察推敲起来。很快她发现前面都是些简单的词汇,解释也是很短,以凌晓晓的水平完全可以看得懂,越往后,词汇越生僻晦涩,解释也越长,有一个词甚至解释了整整三页;除此之外,凌晓晓还发现,前面的字迹稍显稚嫩,写起来歪歪扭扭的,往后慢慢就变得规整起来,再向后翻,醉老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字体,甚至可以通过字去窥探他的内心,比如性格和心情。出乎凌晓晓意料,从字看,醉老竟然是极认真谦逊的人,甚至有些刻板,与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看来这是醉老自己写给自己的,大概是他当年的笔记,没想到他当年也是个好学生呢。 凌晓晓对窥探醉老的过去没太大兴趣,得到结论就把书放到一边,留着当作专业词典用,然后翻开了二号。开篇和神话故事差不多,讲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接着又讲了一个耶和华造星星的故事,凌晓晓以为后面会出现女娲造人,但翻到下一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世间万物,皆诞于灵,灵发于气,气始于地,地承于天。”凌晓晓错觉自己在看道家经典,自觉地在心里给它补上了一句“天法道,道法自然”,然后才向下看去。 世间万物,皆诞于灵,灵发于气,气始于地,地承于天。故而,天乃万物之源,欲行其是,先从天意,意从地起,标诸气而察诸灵,继而生物。浮云奔马,莫不如是。 然万年相濡,灵物合一,欲行修炼之事,需灵物分离,以物感灵,然后以灵感气,而从天道也。 气从地起,缥缈无形,据灵以攫,转通于物,方为己用。时天地气灵物皆通,入自然之行法,合无状之始终,切忌外力相扰,扰则乱,乱则伤。 只看了三段,凌晓晓头都大了,“灵物分离”是个什么鬼,难道要灵魂出窍?还有那个“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不只是无形,还没有概念呢。“入自然之行法,合无状之始终”又是什么意思?地虎完全没和她提过,一号里面也根本没有相应解释。 凌晓晓赶紧脑电波呼叫夕影,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收不到回信,这才想起来,御兽无法进入藏书楼,自然也无法收到藏书楼里的信息。幽幽叹一口气,看来只有等出去再问了。 慢慢向后看,凌晓晓发现有一些图示。第一张是一个人以几天前潘陶吞屁吐屁的姿势坐着,身上标出几处黑点和线条,周身隐隐画有虚线,其侧文字写道:“五心向天,气入方中,由上至下,气走全身,由下至上,交于方中,归于天地,此为一周。气走百周,修炼可始。” 凌晓晓跳脚大骂:“我去你二大爷的!气走百周,修炼可始?我还不知道方中是啥呢,就开始修炼了?能不能先告诉我,怎么灵物分离,怎么以灵感气?作为小学课本,你超纲了知道吗?这水平……这特么谁编的!” 呼呼气了一阵,凌晓晓重坐回去,又拿起了二号,接着往后翻。翻着翻着就要哭了,前边的看不懂,后面的怎么懂嘛。再翻开三号,凌晓晓欲哭无泪地将书砸在脸上,躺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跳起来,想起自己可是在图书馆啊,要什么书没有,反正自己是来认字的,看什么书不是看呢? 凌晓晓随便走到一层,闭着眼随手抽出一本书来,这下可是歪打正着了,这书正是写的人体结构,其中夹着几页图片,将穴位、经脉、筋肉、骨骼都一一标注,清晰完整。她看到在穴位图的最上端,也就是人的头顶写着两个大字“方中”,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穴位,不过人身上有这个穴位吗?她只知道人中和虎口,于是在图上找到这两个位置,写的却不是这两个名词,而是“天息”和“於钳”。 凌晓晓明白过来,如获至宝,捧着人体书回去将图片一一摆开,开始对照着看二号,果然好懂了不少――除了开头三段,那几段凌晓晓也没办法,只能出去问人了。 对照着人体书,凌晓晓很快看完了二号,并将几张图示牢记于心,然后打开三号,去寻来一本对照,再配合着一号,抓到窍门后,看的也是极快,接着打开四号,再接着是五号……徜徉在书海中的凌晓晓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等她感到饥火,已经把八号看完一半了,肩膀以下全都酸痛不已,尤其是左肩和上臂的伤口,翻书时不觉得,此刻稍稍动一下都会疼得冒汗。她忍着把八号看完,把泽理大陆变迁简史记牢,才将对照书籍物归原处,收好自己的书,用外套包起来拎出了藏书楼。 在她走出藏书楼的瞬间,地面轻颤,书脊柔和的光芒消失在地下。 楼外繁星点点,看月亮位置已是后半夜,夜风吹来寒意瑟瑟,四周竹树环合影影绰绰,似是藏着什么诡物,白天的美景,到了晚上却变得鬼气森森,凌晓晓不愿多看,直接循着感应去找夕影。 见到夕影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而夕影全不介意,接过书来,把衣服重新给凌晓晓披上,淡淡问道:“能在里面这么久,字都认识了?” 凌晓晓借着星光翻开一号,发现凡是她看过的部分,竟然真的都认识了,不由兴奋起来,照这样下去,她根本不用一个月就可以把字全都学会。 “没错!夕影,这三十天间,我要每天都来。”凌晓晓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我看起书来就会忘记时间,以后你就不要陪我来了,不然你自己在外面呆着多无聊。” 夕影视线扫过凌晓晓垮着的左肩,幻化成兽态,将凌晓晓放到背上,依然淡淡道:“等你痊愈再说。” 双翅振动,竹林瞬息过,二人回到竹居歇了片刻,天便亮了。 37 私心 吃过早饭换过药,凌晓晓马不停蹄地去找沧海,想要多借几天的白玉牌,本来已准备好要受几个白眼,没想到沧海极大方地把这玉牌送她了,惊得凌晓晓合不上嘴。 去藏书楼的路上,她问夕影:“你说,沧海怎么就变了性子呢?如此大方,而且说话都不带冰碴子,这还是那个可怕的大师兄吗?” 夕影手里一个小布包,装着凌晓晓的书,漫不经心地回答:“或许他是傲云,毕竟是双胞胎,长相完全一样。” “不是,这我还是分得出来的,”凌晓晓很坚定地否定了夕影的说法,“他们哥俩气质不同。” 夕影想到一种可能性:“你看看牌子,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上面应该有持牌人的名字。” 凌晓晓从腰上解下牌子,举到眼前细细观察,果然看到隐约的浮雕,这浮雕只得两个字――傲云。“他……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夕影显然比凌晓晓沉静得多:“依我看,他应该是在和傲云开玩笑。” “哈?”冰人也会开玩笑?凌晓晓脑子里冒出一副两人在人前面瘫冷酷,人后幼稚闷、骚的画面来,竟然是意外的反差萌。 夕影不太懂凌晓晓在笑什么,也看不透她又在想什么,暗暗摇了摇头,果然人类不好懂,等凌晓晓笑够了,才问了自己好奇的问题:“醉老给了你三十天,藏书楼中习字又是极快,你为何还是这么急?” “前些天换药时,我曾向师父提出,想要给北川寄一封平安信,你还记得吧?”凌晓晓心里有火,说着话就直翻眼皮,“他不同意。有他的话在,两位师兄也不会做代笔。昨天发现在藏书楼中学字效率如此之高,我就想,我自己写,不求人。” 夕影语气淡淡,却打击了凌晓晓的积极性:“他是不同意你写,还是不同意你寄?要是后者,你写了也白写。” “对呀……”凌晓晓摩挲着下巴思索起来。若说是不同意写,他有什么立场不同意?写一封信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影响吗?并不会。那么只能是拒绝寄信了。可寄信对他有什么坏处吗?貌似,也没有啊…… 全心扑在推理上,凌晓晓全没注意到前方出现一道黄灿灿的身影,直到走得近了,那人影发出一声“咦”。 竟然是潘陶。 “猴哥,你怎么在这?”凌晓晓连跳几步,啪的一巴掌拍在潘陶身上,“师父说你已经走了啊。” 可怜的潘陶,醉老为防他泄密,将他关在竹居最为偏远的一隅,正和醉老的竹居成对角,每日饭食不缺,用度不愁,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只能在屋子里或门前空地游荡,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要不是这片竹林灵气充裕,利于修炼,他都不知道这十天自己要怎么熬过来。 想到就憋屈,想到就气愤,可他敢怒不敢言,这片竹林里他谁都打不过,只能忍着。今天得了自由立即就冲到了竹林边缘,然而又一次被打击了,原来那层禁制不止禁止外人入内,还控制里面的人出去,潘陶不得其法,冲撞了几次,不仅没能出去,还差点把自己震伤,只得作罢。 而失意乱晃的时候,巧之又巧地碰到了数日不见的小凌子,这小子恢复得实在太快了,不过十天就已能蹦能跳,除了面色还是有些缺血,竟已看不出一点病态。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醉老对他有多重视,而小凌子那声“师父”,更是似一把刀插在他心上。 潘陶心中憋愤,阴阳怪气寒暄道:“是该走,没走成。你身体恢复得很快啊,果然是抢手货,就连醉老都如此上心地伺候着。” 凌晓晓一听就笑了,你这是跟谁置气呢,怎么还拿我撒上气了?向夕影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动武,对潘陶道:“怎么了师兄,谁惹你了?咱先说好,在我这撒气可不顶事儿啊。” 潘陶一听“师兄”更是难受,“别叫我师兄了,你已经拜醉老为师,比我高了不知多少辈,我称你一声师叔祖我都占便宜呢。” 凌晓晓惊异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夕影,看着夕影淡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就有点烧得慌,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热气压下去,转向潘陶:“这都不重要。没走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么多天都在这里住着?那我怎么一直没看到过你?诶,既然你在这里,那程姑娘呢?也在吗?” 潘陶依旧阴阳怪气:“她在哪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留下来住了整整十天,十天间哪都去不了,一个活物没见过,今天才重获自由,你是我见的第一个活人。” 凌晓晓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问道:“十天?你被软禁了十天,期间没见过人?” “没错,哼!”想起醉老笑眯眯地脸,潘陶就一阵气闷,这个为老不尊的小白脸! 十天,正是自己卧病在床的时间,当自己可以自由活动了,潘陶也被从软禁中解放了……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呢?凌晓晓猛然想到另一件事:“猴哥,你说今天重获自由了,那为什么没走呢?反而在竹林里瞎晃。” 这次开口的不是潘陶,而是夕影:“竹林外有一道禁制,是醉老当年搬进竹林时所设,若不得要领,连聂远风都通不过。以他的能力,更不可能了。” 潘陶将夕影上下打量一通,对他直呼宗主名讳十分不满:“你什么人?” 夕影懒得解释,一股死亡气息目标明确地向潘陶掠去,一丝都没有泄露到凌晓晓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潘陶猛地抬头去看夕影额角,凌字已经渗入皮肤,只剩浅浅的印痕,大概不出五天就全无痕迹了。 将气息收回,夕影依旧淡淡地站在凌晓晓身侧,而凌晓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一本正经地介绍夕影给潘陶认识:“他是夕影,我的好朋友,咱们之前还打过一架的,你应该记得他,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 潘陶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御兽称为好朋友,差点笑出声,但慑于夕影威压,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夕影却是心中一荡,某个空了很久的地方突然涌进一股清泉,温润清凉。 “对了,我记得当时你受伤了,现在好了吗?师父有没有给你送药?” 潘陶别别扭扭的,“好了。当时我强行使用神箭,胸中闷了一口淤血,要说伤,这还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不过当时就被夕影一鞭子抽出来了,倒没落下什么病根。至于你那个师父,你指望他会给我看伤?” 凌晓晓哭笑不得,原来醉老只对自己那么上心。等等,上心……凌晓晓感觉脑子里有道忽闪忽闪的光,想抓抓不实。“那你知不知道,我师父为什么关着你啊?” “为什么?”潘陶嘁了一声,“他还不是怕我将你已至天宗的消息告知宗主,会有人和他抢徒弟?你是不知道自己多抢手么,怎么样,他是不是恨不能供着你,伺候得可周到了?看看现在,你在没见过其他长老的情况下,稀里糊涂认他做了师父,他的目的达到了啊!” 那道光终于明晰起来,凌晓晓瞬间领悟醉老为何禁止她寄信,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若是凌晓晓寄信回北川报平安,势必会暴露他已悄悄昧下这个徒弟的事实,到时天王地虎向宗主告状,恐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凌晓晓暗暗和夕影通气,印证自己的想法,却听夕影淡定回道:“你想多了,聂远风并不能把他怎么样,醉老也并不把聂远风放在眼里,他大约只是不想和别人闹得太难堪而已。” “这么厉害?可他偷偷收我做徒弟,根本不给其他长老机会,这事迟早暴露,到时不也是很难堪?”凌晓晓装出一副思索之色,不让潘陶知道她正和夕影对话,潘陶也确实没看出来,以为小凌子绕不过弯,兀自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不过根本没人在听就是了。 夕影淡淡的表情也是一成不变,“或许,他在等一个时机,化主动为被动。” “他有这么多心眼?” “活了一千多年,没有心眼也有经验了。” “哎你说,他在等什么时机?”凌晓晓问完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由我说出是我自愿拜他为师,而不是他要抢徒弟?” 夕影转过头来:“大概。” 凌晓晓莫名地有些期待,很好奇醉老会怎么让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她已经打算好,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38 夕影(2) 凌晓晓很兴奋:“夕影,那道屏障你过得去吗?替我跑一趟北川好不好?” “你要和他对着干?” 凌晓晓两眼冒光,嘴角勾出一个贱贱的笑:“玩玩而已嘛,他没给我选择的余地,我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为过,反正不会怎么样。” 夕影比较理智,好意分析道:“的确该给你选择的余地,可你初来乍到,对各位长老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无法做出最客观的决定,只能是听从宗主安排。而且,以我对醉老的了解,他的确是最适合做你师父的人,从各方面来说。” “我知道,我也只是小小地恶作剧一下,不会玩太大的。”凌晓晓捻着手指,一肚子坏水似乎就要捻出来,大略的计划也慢慢捻出形状。 “我出不去,”夕影似乎对泼冷水情有独钟,刚刚才嘲笑过潘陶,现在又来打击凌晓晓,“这道屏障被特别下了禁咒,只针对我。” “什么?” “前些时候,醉老察觉到我的机缘已到,不过是在山下,于是便要带我下山去寻,去向聂远风辞行时,恰巧碰到了潘陶,听到他说要下山游玩,便将封着我的袋子交给了他,说是保命用。 “醉老封了我几百年,烦弃了我几百年,终于等到了可以放我出来的一天,迫不及待地加固了一下屏障,加入了禁咒——若我认主,便再也不可进入这片竹林。不过天意弄人,我的机缘竟然是你,而你成了他的徒弟,我又进来了,只是这样就出不去了,除非他撤去禁咒。” 凌晓晓听得迷糊,揉了揉后脑勺,问道:“他怎么能察觉你的机缘?而且直接把袋子给别人难道不会让咱俩错过吗?还有,他为什么要封起你来?为什么你认主之后就又不管你了呢?” “第一个问题,他会看星象,可以推算出我的机缘;第二个,机缘既在,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三,”夕影眼神飘忽,瞳仁颤动,似乎内心在挣扎,“三,当时我脾气暴躁,经常伤人;四,认主会收敛心性,中和御兽暴虐,若我认主,就不必再由他看管了。”尛說Φ紋網 凌晓晓直觉这里还有料可挖,但听夕影闪烁其词,便作罢了。一些事,他越不愿提,就越说明这结在他心中扎根多深,外人无论如何都是帮不上忙的,只能他自己想通才算圆满,不然只会把结越解越乱。 凌晓晓就是这种人,她很理解夕影的状态,很清楚他现在需要什么,于是抓住夕影的胳膊,微微握住,给了一个很坚实的力度。夕影一愣,面部肌肉不觉就软了一下。 此刻,被晾在一边的潘陶终于察觉不对,自己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原来都说给竹子听了,而这两人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视自己为无物,才降下去的火气噌噌又涨了上来,故意超大声地咳嗽一声,震飞了附近的鸟儿。 夕影一个眼神杀过来,他立刻老实了。 凌晓晓看气氛有些尴尬,忽然想起昨晚上没看懂的那三段话,于是赶紧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将那三段都背了一遍,相当谦恭地向二人请教。 潘陶性格阴晴不定,但对修习功法却是很认真的,当即蹲下来在地上画出一个人形,边指点着边讲解道:“世间万物皆是物与灵的结合体,书中言,万余年前物与灵的结合并不紧密,物——你可以理解为人体——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有一个异物,那就是灵。这种情形下,人体对外界的感受是最灵敏的,可以很轻易地感受到气,并引导气通过自己的灵,而灵会将气中所蕴含的能量传递给人体,人便达到了修行的目的。 “不过经过万余年的磨合,物与灵已经结合为一体,对外界的敏感度已不似当初那般高,甚至很多人感受不到气的存在。在这时,想要修炼就必须令身体回归物灵相疏的状态,以便感应天地之气。所谓‘灵物分离’、‘以灵感气’,就是这个意思了。 “至于‘入自然之行法,合无状之始终’,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基本就是说,你人顺应天地,在修炼过程中与天地混沌本源相契合,感应最纯真最原始的气,从而与自然融为一体,进入无我境界。不过这时候要是有人捣乱,比如推你一下,你就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 凌晓晓不太能接受这番解释,“灵物分离,就是半死吗?我才刚活过来啊,又要我死?而且半死不活的时候,灵不是在虚境吗,这怎么感受‘气’啊?” 潘陶人生阅历有限:“虚境?虚境是什么地方?” “死过的人才知道的地方。”夕影不全然认同潘陶的解释,蹲下来重新画了一个人形,“他说的基本都对,但有一个却错了。灵物分离本意与他所说差不太多,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并不需要真的分离,而是以物去感受灵,它不是你的原配,又存在于你的身体之中,根本不需要分离就可以感受到。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完全,更容易感觉到它。另外,若要令灵物分离,必须先感应到灵才做得到,所以,感受到灵才是一切的前提。你刚才背的那句话,‘灵肉分离’四个字应该是谁做的读书笔记,再经过几次重抄,被错抄成了正文。” 潘陶不爽:“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根本没有这四个字。”夕影眸色幽幽,颇为瘆人。 “呵,这本书的版本……”潘陶的话戛然而止,这本书的最新一版,一部份存于绝尘殿旁藏书楼,一部分存于醉老这边的藏书楼,誊抄时间距今已三百年,上一版距今七百年,而这两版他都看过,皆有“灵肉分离”四字,再上一版由于年久日深损毁严重,早就处理掉了,所以,夕影看的是哪版?这么算的话,他岂不是比宗主都要大上很多? 凌晓晓显然没想这么多,她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昨天不是说,御兽进不去藏书楼吗?” 夕影眼神又开始发飘,“是别人带出来后,我看到的。” 潘陶又是一惊,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据记载,天宗于一千二百年前禁止带书出藏书楼,那么,夕影的年龄岂不是要大于一千二百岁?御兽有可以活这么久的吗? “别算了,”夕影站起来,手里拎着那个普通的小布包,“我今年不到一千三百岁,比醉老稍稍年轻一些。” 潘陶张大了嘴巴,如遇鬼魅。 凌晓晓歪头,一千三百岁很大么?这里修炼的人似乎都很长寿,昨晚看书,随便翻了几页就看到十来个人活到近两千岁呢。 不过她并不知道,纵观大陆历史,活到两千岁的也就那么十来个人,全被她随随便便翻到了。 39 逗比之魂 凌晓晓对别人的年龄并不感兴趣,学到知识便跃跃欲试,想要付诸实践。待辞别潘陶,她迫不及待问道:“我现在可不可以开始修炼啊?你刚才说,我正比别人敏感,那我立刻修炼是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夕影不赞成,“醉老只说让你看书,并没说让你开始修炼。” “可是他是在确定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可以修炼之后,才给我这些书的。他的意思应该就是,我看懂这些书,就可以开始修炼了,对吧?” 夕影淡淡瞟了一眼凌晓晓神经兴奋的表情,让步道:“你书还没有看完……看了多少了?” “八本,”凌晓晓抿嘴一笑,极是嘚瑟,“再有两本,我就可以着手修炼了?” 夕影没想到她看的这么快,稍稍怔了一下才说道:“一定要看懂,全部看到心里去,然后出来修炼,我给你护法,不然出了问题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凌晓晓一拳擂在夕影胸口,激动道:“好嘞!” 这一拳打得夕影很不自在,活了一千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他身为兽类也不禁提醒:“矜持些,姑娘家不要这么粗鲁,你简直比男人都放得开,这样嫁不出去。” 对于夕影的迂腐思想,凌晓晓及时展开了拯救行动:“首先呢,我就没打算将嫁人作为人生目标,它仅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并不是中心;其次,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若我和别人一样,毫无辨识度,那么我的丈夫娶了我和娶了别人有什么区别?再次,男人应该是怎样,女人又该是怎样,这不都是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定式么,既然如此,打破它又有什么不可以?” 以手背拍了拍夕影的胸膛,凌晓晓笑出前所未有的个性:“跟着自己的本心走,这是原则。这样,接受我的人,我也会接受他;而通过曲意逢迎得来一个接受我的人,实在没什么意义。” 夕影有些恍惚,类似的话,多少年前也曾有人说过,飞扬自信,世界都不在他眼中,世人的眼光又岂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凌晓晓目光炯炯,与夕影脑中的人影重叠起来:“活就活一个开心,何必被那些条条框框圈住呢?我想怎样装扮便怎样装扮,想如何行为就如何行为,只要不违拗本心去做那些自己所不齿的事,这些细枝末节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怔忪间,眼睛捕捉到两道明亮的视线,清澈如水,犀利如剑,夕影张开颤抖的嘴,想要叫出那个名字,可音至唇边,眼前却清晰起来,凌晓晓的五官出现在视野中,并非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也不是那样令人难以忘怀的神态。 大概,这丫头说得对,卓尔不群,才是个人魅力所在,就像自己数百年魂牵梦萦的人,即是个特别中的特别,简直与一切格格不入,令自己每每思及便心痛难抑。 凌晓晓心中阵阵抽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没事,只是想起一位故人。”夕影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了藏书楼前,“你好像还没说过,你叫什么名字。” “哎?你这转折也太生硬了吧?”凌晓晓接过布包,好笑地回答道:“全名凌晓晓,你叫我晓哥就行……额,你比我大那么多,还是叫我晓晓好了。” “晓晓?这名字太软,不适合你。” 凌晓晓挑起一根眉毛:“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不过被叫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听习惯了,一个称呼而已。” 夕影点头表示赞同,不忘嘱咐道:“看完书后,一定要出来再开始尝试修炼,不要自己乱来。” 凌晓晓感受到夕影与初识时的不同,乖乖答是,转身进了藏书楼。 这次,不仅是要看完剩下两本书,还要将人体图示全部背下来,最好能在最短时间内在自己身上找到相应穴位经脉。啊,时间就是生命啊。 但争分夺秒的凌晓晓还是败给了复杂的人体,九号和十号很快就看完了,但一直到夜幕合天,她还在背上身的穴位,而且背一个忘一个,毫无效率可言。腹中饥饿难耐肠胃翻搅,凌晓晓看着手中的书,都想把它们吞进肚里去,她实在不认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认真学习,只好无精打采地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 夕影以为她在里面那么久,会自己尝试一下感灵,正自惴惴,却见她蔫头耷脑地出来了,这次两个肩膀都垮着。 “怎么了?感灵失败了?” 凌晓晓摇头,很是憋屈:“根本没到那一步,我连穴位都没记住呢。唉,好难啊,学医的人好苦啊,我更苦啊!” 夕影被逗得失笑:“这种事急不来,你可以去问一下你师父,身为神医,他大概有一些学习经验可以传授给你。” 凌晓晓依旧摇头,生无可恋。经过这些天的熟悉,她发现醉老这人不太着调,越是有正事他越是不在意,除了凌晓晓的饭食和药物,其余他什么都不走心,若去问他,一定被百般刁难,没什么好下场。 夕影洞悉她的顾虑,安慰道:“醉老不靠谱,但终归是你师父,不会耽误你的。”见凌晓晓依旧兴致缺缺,夕影出了一个好主意:“记得他为何被称为醉老吗?” 凌晓晓一点即透,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给他喝酒!哎,可是哪里有酒?” 夕影神神秘秘地背起凌晓晓:“跟我来。” 足尖轻点,夕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黑色的身影高速掠过万顷竹林,疾风刮过二人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激感,凌晓晓想要拍着夕影后背放声大笑,但记起自己是要去做坏事的,连忙捂住了嘴,似乎怕这风会把她肚子里的坏水吹没了。 身旁景色急转,竹林从密集到稀疏,桃林由稀疏到密集,快要晃花了凌晓晓的眼,突然夕影停下来,落了地:“到了。” 两人降落在桃林的中心,面前一株巨大的桃树,主干粗壮,枝繁叶茂,却并不见桃花,这个季节,应该是要结桃子了。 夕影正在这株树下挖着土,土地松软,但他挖的甚是辛苦,足足挖了半个时辰,才从树下取出一个坛子,看大小,里面的酒不会超过一斤。 夕影将土重填回坑中,托着坛子交给凌晓晓:“埋时间太久,里面已经没多少酒了。” 凌晓晓猛然记起夕影被封了几百年的事情来,“这酒是你什么时候埋的?” 夕影回想了一下:“忘了,至少五百年前。” “那……不会喝死他吧?” “不会,几百年前都没喝死。” “……” 凌晓晓觉得,夕影淡漠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一个不羁的逗比之魂。 40 美少年 坛子的确很轻,以凌晓晓的抓力,抓着沿口一点都不吃力,估计坛身也是极薄的胎,外表花纹,细看竟是画上去的,数百年埋于地下,丝毫没有磨损或氧化,依旧清晰如新。 沿口附近大片留白,只两笔秋雁,一派天高云淡的疏阔之气,下半部分笔墨渐浓,远处寥寥几笔勾勒群峦,渐近竹松竞态,坚挺直立,状极堂皇,近处平坡小屋,篱笆小院,仅是一户简单的人家,门扉半掩,似是主人短短外出,马上归来,又似屋内有人正备晚饭,等谁归来,又或,一人在等,一人在归。 画中并无任何多余笔画,连日头都未得露面,但整体感强烈,似乎并不缺少什么。细想想,却会发觉不对,画中物,不论植物还是小屋,都没有画出具体的朝向,甚至两只大雁都是飞向不同的方向。 看画工,娴熟自然,不像是不懂绘画之人随手涂鸦。 凌晓晓心中微动,举着坛子问夕影:“这上面的画,是你画的吗?” “是一个朋友随手画的,”夕影看向坛身,“怎么了吗?” “他是不是很少见到外面的景色?” “为何这么说?”夕影并未看出不妥之处,不解地看向凌晓晓,“他爱好自由,一向无拘无束,四处游行。” 凌晓晓摩挲着坛身,问出另一种可能:“那他是不是曾有一段时间很迷茫?在人际关系方面。” 夕影抿了一下嘴唇,“不清楚,他什么都不外露。你为什么问这些?是从画上看出来的吗?” 凌晓晓示意他看手中的坛子,“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看,这幅画上没有画出太阳,树木长势均匀,大雁飞向不同方向,根本看不出东南西北,这些都说明他内心的迷失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另外,作为主体的这间屋子,门虚掩着,说明有人居住,却不知此刻是在内还是在外,当然也或许是一内一外、一归一等,我更倾向于一内一外,然后,就能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了。可是面对这样等待的房门,作画之人此刻却是迷茫的,大概,我猜,他是对两人的关系产生纠结了吧。” 夕影移开视线,仔仔细细打量着凌晓晓:“你怎么看出来这些意思的?” 凌晓晓正色道:“拿眼逮的。” 夕影接过坛子,再次背起凌晓晓:“这人早就死了,探究他当时的心境也没什么意思。已经拿了酒,我们回去吧。” 凌晓晓抓紧夕影肩膀,准备起飞:“他是谁?” “路奇峰,当时的天宗宗主。” 第二天一早,凌晓晓偷偷取了一滴酒,趁醉老转身之际悄悄滴进了自己的饭中。夕影说这酒本就是陈酿,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剩下的都是精华,对付醉老这种货色,一滴足矣,而且这酒最好一点就是,它没有气味。然后她开始演戏:“师父?今天的饭味道怎么和以往的不一样啊?好像有点糊了。” 醉老不信:“怎么会?” 凌晓晓用勺子剜起有酒的米饭,“要不您尝一下?若是没问题,难道是我舌头出问题了?” 醉老哪里想得到凌晓晓会坑他,张口就吃了下去:“没有糊味啊,你再吃一口试试。” 凌晓晓戏份很足,皱着眉头又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就是有味,不过好像是我嘴里苦。唉,我这两天总梦到北川的朋友们,睡得不是很好。” 醉老哼了一声:“就算你夜不能寐,也不能给他们写信。” 凌晓晓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央求:“师父,我就报个平安,他们都很担心我,我保证一定不勾生,求你了。” 醉老最看不得凌晓晓的哭相,摆手道:“哎呀,等你伤愈,我带你去北川看他们,行了吧?” 凌晓晓飚戏上、瘾,立即破涕为笑:“师父真好!对了师父,昨天我看书时,有些地方看不懂,想请教一下您。” 醉老面色开始发红,“这种基础的问题,去问你那两个师兄,我没时间。” “师父,是关于人体构造的问题,”凌晓晓紧张地等着醉老醉倒,“穴位和经脉太过复杂,我记不住,您有什么经验吗?” 醉老眼前发花,脚下发软,脑子开始变乱:“想空手套白狼?嘿嘿……不可能。” 凌晓晓心说,真让自己料对了,还好提前骗他吃下了酒,不过这酒劲还不够,在他彻底醉倒之前,凌晓晓只得继续做戏:“我是您徒弟啊,您就教给我吧?” “徒弟?哈哈,”醉老不自觉地晃脖子,喝醉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支不住脑袋的感觉,这是凌晓晓从酒桌上得来的经验,装醉躲酒时经常用,“你去问问你的师兄们,哪个是轻轻松松从我这学到东西的?哎,你得有表示,懂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嘿嘿,不是要钱,”醉老居然噘嘴,眼神痞痞的,“我说件事,你去做了就好,很简单的。” 凌晓晓一身鸡皮疙瘩:“什么事啊?不是给你洗内裤吧?” 醉老轻哼了一声,语调拐了八道弯,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了眼。凌晓晓推他两下,没有反应,成了! 凑近醉老的耳朵,凌晓晓轻轻地问道:“师父?您老贵庚啊?” “我才十八岁,叫我美少年,哼。” 胃里一阵奇痒,凌晓晓差点吐出昨天的早饭,“美少年,你知道方中穴是哪里吗?” 醉老像是听到什么白痴问题一样,随手在凌晓晓头上摁了一下。一阵轻轻地酥麻从头顶传开,凌晓晓瞬间记住了方中的具体位置。可是,不能这么让他一个个穴位点啊,不等点完他就醒了。 “美少年,这些穴位这么难记,你随手就能找到,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醉老得意一笑,真有种美少年的风采:“当然了。过来点,我就告诉你,不和别人说――穴位图是关键,背下来就好了。” 去你妹的,我也知道背下来就行了,这不是背不下来么!凌晓晓真想呼他一脸穴位图,这时却听醉老贼兮兮地继续说道:“穴位图在床下,封在一个油布袋子里,偷偷看,别让别人看到哦。” 听他这么说,这图不普通啊!凌晓晓转身去床下翻找,刚扫了两眼就看到床板有一处不明显的小缝,似乎经常开合,伸手抠开,油布包果然在里面。仦說Ф忟網 急不可耐地撕开袋子,里面确有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凌晓晓一股脑全都塞进怀里,然后把那一小片床板放回去,转身在醉老脸上抹了一把:“好孩子,今天有事,姐姐改天再谢谢你啊!”飞奔出去拉着夕影直奔藏书楼。 但是凌晓晓没考虑到一点,那就是醉老几百年间的功力变化,消掉酒劲的速度比以前提升了不少。她走了没有一刻,醉老便幽幽醒转,看着吃了一半的早饭和空空荡荡的房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目光掠过整间屋子,忽然注意到一小片纸屑,捻起来搓了两下,是油纸……醉老立即弯腰检查床下,那处床板果然被打开过了,探手去摸,里面已经空了。 醉老瞬间明白过来,右手在米饭上方一晃,一缕细细的淡蓝色酒气从饭中飘出,气愤羞恼冲上大脑,这丫头竟真的敢给自己喝酒,胆子真是太大了!看来,自己对她太好了。 而且那些图,哪是能给她看的?醉老一甩袖子,神识散开,于藏书楼外探查到了夕影的气息,飞身赶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藏书楼内,凌晓晓从怀中摸出图纸,呼啦一下展开,鼻血险些流下来――这的确是穴位图,不过并不是普通的穴位图,而是在十八禁图片上手动标注的穴位,点点画画的,把整张图衬得极是旖旎。这种东西,果然要偷偷看,不能让别人知道。 以醉老如今的造诣,穴位什么的早就烂熟于心,而这图却仍然放在床下,他还真是个血气方刚美少年…… 41 惩罚 凌晓晓收起图纸,这种东西实在是看不下去,趁师父没醒,抓紧时间给他放回去。 看凌晓晓跑出来,夕影惊了一下:“这么快就背下来了?” 凌晓晓不好解释,只说是拿错东西了,一个箭步蹿上夕影后背,催他赶紧回去,夕影被她的矫健整得一愣,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小說中文網 就愣神的这一瞬间,头顶忽现一股压力,夕影瞳孔一紧,刹那换了站位,原地残影被那股压力压得粉碎。 抬起头来,却是醉老追来。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凌晓晓咽一口唾沫,灰溜溜把头低下来,整个人缩在夕影背后,祈祷醉老看不见她。 醉老却不让她如意,怒气冲冲道:“下来!” 凌晓晓苦着一张脸,慢慢蹭下来,好像沾晚地一会儿,安全便会多一分,待她双脚着地,也不敢从后面出来,抓着夕影的腰带,露出眼睛傻笑:“师父……” “过来!” 凌晓晓站到醉老面前,垂着脑袋等着承受口水雨,却听醉老很小的声音:“东西呢?” “在这!我还没看呢,师父,我只是想把那些穴位和经脉记住……”凌晓晓赶紧从怀中掏出图纸,双手呈上,顺便给自己申辩几句。 醉老眯着眼,指尖轻捻确认数量无误,将图纸收入袖口,声音立即大了起来:“记穴位经脉?这是你骗我喝酒的理由吗?胆子不小啊,敢偷师父的东西!” 凌晓晓暗自后悔,这图纸交的太早了,可若是不交也会被他搜走,现在只能使苦肉计了:“师父,我错了,您惩罚我吧,我受得住!” 醉老哼笑一声:“咱们师徒俩还真想一块去了。丫头,你的身体情况我清楚,放心,不会影响伤势的。” 片刻后,醉老竹居前,凌晓晓跪在地上,两条细藤自地下伸出,绑在她的膝上,将她的膝盖与地面紧紧贴在一起。她面前铺着一张穴位图,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每一个穴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醉老随手塑一张摇椅,坐于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阶下之人,“丫头,既然你想学,为师也不能不教。来,这张图,今天把它都背下来,为师看着你背。” 凌晓晓暗呼苦矣,伤口全都集中在上身,罚跪正正好避开,又可以达到惩罚的目的,这老不死的太会整人了。她有心拒受,可形势比人强,自己被绑着,只能认栽地拿起那张图纸死记硬背。 刚看了没几眼,就听醉老悠悠然开口:“丫头,这么多天了,咱们也没好好聊过,这样,你一边背着,咱们一边聊着。” 什么?凌晓晓差点爆粗口,硬是给忍住了:“师父,你是让我背还是不让我背啊?” 醉老浑似没有听见,自顾自问道:“丫头,你是哪里人啊?是北川人吗?” 凌晓晓咬牙切齿:“不是,我睡了一觉醒了就在北川了。” “哦,被拐卖了?” “……差不多吧。” 醉老闭上眼睛,很惬意地斜在椅背上,半晌不语,就在凌晓晓以为他睡着了,正要继续背穴位时,他又开口了:“丫头,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啊?” 凌晓晓深吸一口气:“我得找份事做,挣点钱,活下去,不女扮男装,难道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 醉老哦了一声,又没了动静。凌晓晓翻个白眼,抖平图纸,继续向下看。看着看着,面颊一处忽然似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伸手去摸,却没摸到什么东西。见鬼了? 正自纳闷,醉老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这是哪个穴位?” “卧槽,我哪知道?”凌晓晓话音未落,刚刚被扎的地方一阵持续的刺痛,疼得她嘶嘶抽气,忙在图纸上查找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师父,是无冲,无冲!” 疼痛消失,醉老露出一个慈师的标准笑容:“如何?这样记得牢吧?” 凌晓晓心中连连骂街,嘴上却半分不敢表露,唯独表情出卖了她。 醉老似是没看到,悠然自得地晃着摇椅,稍顷,又开始聊天:“听说,你骂过天王,而且不止一次?” 提起天王凌晓晓就一阵不爽:“他欠骂!” “怎么个欠骂?” “他草菅人命、小肚鸡肠、自以为是,没人骂他不得上天啊?” 醉老点着头:“这倒是。不过,杀人的是地虎吧?” “额……” 一阵尴尬的沉默,凌晓晓大腿一痛,醉老又突击问道:“这个又是哪个?” “我还没看到这呢!”疼痛加剧,凌晓晓赶紧摁着图纸找,“嗷嗷嗷嗷找着了,上涉,上涉!” 醉老化掉气针,轻飘飘叮嘱道:“好好背,别分心。” 是谁害我分心的啊?啊?凌晓晓气得要吐血,啥都说不出来,只能举起图纸继续背,为了少受点苦,她快速将整张图浏览了一遍,将穴位分为几个区块,然后选定一块少的,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上穴位的相对位置和名称记熟,接着再背下一区块。 人在有压力的情况下往往会被激发出潜能,凌晓晓看着面前原本乱七八糟的图纸,在自己有意识的组织下,慢慢变得清晰明了,心里五味杂陈,直恨自己怎么没早点背下来,不然何至于沦落至此,可不沦落至此,又如何会背的如此之快。 太阳渐渐移至正南,凌晓晓已跪了一个上午,膝盖以下全没了知觉,手臂上的伤口也被汗水激得又痒又疼,汗滴渗透身下的土地,洇出一圈褐色印记。可是醉老会时不时的给她喝水,又经常东拉西扯,还在她身上的穴位扎来扎去,使得凌晓晓一直精神饱满,连中暑晕倒都做不到。 此刻醉老又端出一份饭菜,凌晓晓以为是给自己的,却见醉老端着饭坐在摇椅上,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边吃便含混不清地说话:“昨天和前天,你一直认真学习,连吃饭都忘了,想来今天也该是一样,这饭不能浪费,我替你干掉它。” 可怜凌晓晓肚子叫的震天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香喷喷的饭菜落入醉老之口,而自己只能吞口水充饥,还不定时被扎一下,真是要多惨有多惨。不过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醉老。 待身上所有穴道都被扎了一个遍,已是日落西山,繁星缀天,当然,晚饭也没吃到,凌晓晓却无暇顾及肚子,只觉得双腿已经废了,连醉老松开细藤都没感觉到,直到夕影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双腿一晃,才察觉到膝盖已经直不了了。 惩罚过后,醉老扔给凌晓晓一小瓶药膏,嘱咐她先均匀涂抹于膝上,揉至发热发胀,每日三次,连揉三天,方可行动自如,不能漏掉一次,否则后果自负。 “对了,”醉老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丫头,我给你腾出一处竹居,从这往东南方三百步便是。你以后就不要在我的屋子里睡了,为师要回来睡。” 向新住处走的路上,凌晓晓忍不住发牢骚:“你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啊?跪一天很容易出事的好吗?” 夕影万年不变冷淡脸:“嗯,我说话算话。” “哎?”凌晓晓察觉夕影态度不对,似乎在幸灾乐祸,“你不会是知道那坛酒不够劲,还故意让我去招他的吧?” “是这样。”夕影竟然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凌晓晓受了一天的苦,到晚上才知道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军师,这跟头真是栽得一点也不冤。 “好,够义气,好哥们儿,我认识你了!” 42 开始修炼 身体的惨状是凌晓晓无法想象的,她本想自己爬上床,可自脚道腰全都不听使唤,刚被放下来就像泥一样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无奈只好求夕影帮忙。 夕影很大方地把她放到床上,将被子和枕头倚在她的背后,问道:“需要帮你抹药么?” “这个不劳大驾,我自己办得到。”凌晓晓揪下鞋子,顺手就把裤子捋起来了,熟练地倒出药油,在淤肿的膝盖上揉搓,手法丝毫不输老大夫。 “你这手法从哪学的?” “没刻意学,久病成医。”凌晓晓疼得嘴角抽搐,边抽冷气边回答问题,“我从小就比较野,磕磕碰碰的就是家常便饭,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上药的,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 “你爹娘呢?” “他们早习惯了,一开始还会紧张,后来次数多了,只要不是伤筋动骨,基本就无所谓了。看这里,”凌晓晓撩起额发,露出一道小小的蜈蚣疤,“我十岁时从房顶上摔下来摔的,带着满脸血去找我娘,吓得她够呛,嘿嘿,不过我没哭,她也以为没事,第二天这里肿的老高,才带我去看大夫。大夫手艺好,缝合伤口时,还要给我绣一朵花呢。” “你没说伤势如何。” 凌晓晓仰着头很是回忆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忘了,这种事我哪记得。” 夕影从未见过能平静说出自己没人疼爱的事实的姑娘,笑着摇了摇头:“你和别的女孩还真是不一样。” 漂亮。看到夕影的笑容,凌晓晓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词,便是漂亮。什么昙花一现,什么拨云见日,什么春风拂面,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美,反倒是最简单的词汇概括的最为精准。 “夕影,你以后多笑笑,很好看。” 夕影瞬间恢复木头脸,“你好好休养吧,不出意外,你只有这三天清闲,三天后醉老就会开始亲自带你修炼,换言之,你的炼狱要开始了。” “卧槽?”凌晓晓啪的一声把手拍在了膝盖上,疼得脸都扭曲了,“这不会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夕影微微颔首,“你早些开始修炼,比成天死读书好太多了。另外,你修炼有益于加深我们的联系,会提升双方修炼速度。总之,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我还没痊愈呢,”凌晓晓掀起袖子露出厚厚的纱布,“这样怎么修炼啊?” 夕影帮她把袖子放下来,轻轻在伤口上拍了两下,“醉老早就把你伤中的经脉都接好了,每天用的药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用来温养经脉的,你现在基本只剩皮外伤了,都是不太打紧的部分,至少不会影响修炼。” 凌晓晓抚上手臂,痛感轻微,甚至比不上白天被汗水刺激的那几下,不禁用力摁了一下,没有血渗出,的确是好得差不多了,可这心里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大哥,你说吧,您这一招出手,还有什么后果在等着我?好让我有个准备。” 夕影偏头朝向窗外:“自己慢慢体会吧。” 凌晓晓直想拿手里的药油砸他,可看见那张淡漠的脸就扔不出去,叹了口气,“夕影啊,你还是多笑笑吧,这样很没有生气儿。” 夕影转身走了出去,很敷衍地答道:“好,你趁这几天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人真是典型的欠揍,凌晓晓在后边张牙舞爪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放下手,乖乖抹完药睡觉了。 一切恰如夕影所料,三天一过,醉老准时出现在凌晓晓面前,挂着招牌笑容,将她提到了后山一处林海,开始手把手教学。 此处极是隐秘,自高空根本看不出与别处的不同,走过来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有不断深入,才会体会到些许不同――越是向中心走,空气越是粘稠,流动速度也越慢,甚至会与皮肤摩擦产生拉扯感,呼吸也会变得相当困难。 “难受吗?” 凌晓晓憋气憋得满面通红,一句话都说不了,只拼命点头,拉着醉老想要快点离开。醉老却不买账:“忍着。今天呢,为师教你感气。你试试放松身心,以方中位置感受身旁空气的流动,仔细感受,有没有一些不同的、像是带有颜色的气在浮动?” 凌晓晓快到极限,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不行了,醉老还在教学:“感觉不到没什么,感气这一步是基础,基础都是不好打的,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感气,而最短时间感受到气的――嗯,就是我,也用了整整一天一夜。你才刚站到这里,感觉不到不稀奇,这里气很充裕,随便你尝试,很简单的。” 凌晓晓受不了了,扭身向来路跑去,感受着空气密度渐渐降低到正常水平,贪婪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进行气体交换。身后醉老跟出来,毫不留情把她拎了回去。 “想要呼吸,就好好练习感气,等你会用这些气,那些空气对你就没什么用了。用你的方中好好体会,捕捉那些带着颜色……闭上眼,感气不需要眼睛!” 凌晓晓按着他说的方法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脑瓜顶,尽力去捕捉经过头顶的每一丝风,可除却吹动发丝的凉爽感觉,什么都没感受到,心中不禁开启无尽咒骂模式。 连着跑出去进行了好多次气体转换,正当肺中空气第二十次快要用光时,凌晓晓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颜色:“绿的!” 一缕纤细的丝带状气,缓慢而轻柔地拂过凌晓晓头顶,盘盘旋旋不肯离去。明明只是一股气,却携着淡淡一丝柔弱感,像是林黛玉那双玉手,在为她轻捋发丝,带着爱意与自怜。 凌晓晓抬起头来,那双玉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抚过脸颊,抚过耳畔,温柔似家人,好奇类幼犬,又谨慎如惊弓,盘桓一阵,似是觉得安全,居然飘落在凌晓晓肩头,不动了。 “师、师父,”凌晓晓像是怕吓醒它,声音都不敢放大,“它趴我肩膀上了,我该干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站着,不要乱动。”醉老注视着那抹绿色,他看到的景象与凌晓晓感应到的完全不同,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什么丝带形状,而是一个极小的小孩子,正舒服地卧在凌晓晓肩头,甜甜地睡着,偶尔还在凌晓晓脖子上轻蹭几下。 是木灵! 木灵广泛存在与泽理大陆任意一片植被覆盖区,视当地气的浓郁程度,实力有强有弱,不过木灵天生不喜亲近人类,很少有人看到,极少被记录在书籍中。 不过世事无绝对,历史上有一少年,肩上坐了一只木灵而不自知,直到被一位得道高人路遇,试过发现,此少年竟天资极高,遂带在身边调教,果然不负期望。 醉老邪邪一笑,这丫头体质与天资都是上佳,,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43 五灵 正当醉老为自己的运气感慨不已时,忽听凌晓晓轻呼了一声,抬起眼来,只见那只小巧的木灵正搂着凌晓晓的脖颈蹭来蹭去,那亲昵之态,好似见到了亲爹妈一般,当然了,前提是它得有爹妈。 凌晓晓大张着双手,想拿下来又不敢乱动,闭着眼睛向醉老求救的样子甚是好笑:“师父、师父,这是个啥啊?它好像是个活物啊?” “安心,这是木灵,一种由气聚集成的灵体,比普通的气质量高出很大一截呢。它似乎很喜欢你,抱一抱你而已。” 凌晓晓立刻露出一脸衰相:“那我能睁眼看一看它长什么样子吗?” 醉老啧啧啧三声,开玩笑道:“不可以,青面獠牙,满脸绿毛,很吓人的,你还是闭着眼吧。” “啥?”凌晓晓伸手就要将它从脖子上抓下来看看,眼睛刚刚扒开一条缝,就听醉老懒懒散散的提醒,当然也是半句玩笑半句真话:“别乱动,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看不到也摸不到,若是吓跑了它,还可能对你日后的修炼产生阻碍,慎重啊少年。” 凌晓晓的手尴尬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放了下来,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稳定,愣是半个时辰纹丝不动,由着木灵在她头上肩上爬来爬去,一点脾气也没有。尛說Φ紋網 然而她也就定住了这半个时辰,眉睫一动,似乎感应到了一团黄色的东西,一颤一颤地围着自己转了一圈,然后在凌晓晓根本未作准备的情况下,对着她的头来了个迫降,如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凌晓晓脖子一缩,一下挤到了木灵。小家伙立刻不干了,挥舞着小拳头爬上头顶,给了后来者一拳,而后来者也不甘示弱,立即还之以颜色,两个不明物就这么厮打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凌晓晓的头作为主战场,一时晃到左边,一时又摇到右边,过了一会儿,干脆画起了十字,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多日看书带来的颈部不适。可她并不太乐意,双手抬起,一边小声叫着师父,一边向醉老方向摸索。 醉老却不敢与她靠的太近,飞身跳上了树梢。木灵惧人,若是凌晓晓靠近自己,极易使它受惊逃走,到时可是得不偿失。另外,醉老不敢靠近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后来的那坨黄色物体,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土灵。 土灵与木灵相似,皆是代表一种属性的灵体,有土的地方就有它,向来不喜人,它比木灵更甚,基本都在土里钻来钻去,很少出现在地面之上,所以从未被记载,若不是醉老活得够久,机缘巧合见过两次,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它的存在。 不过土灵的出现,令醉老产生一种想法,世间属性,是否都对应一种灵体呢?比如火灵、水灵、雷灵等,是否也存在?任何假设提出后,都必然跟随着查阅大量资料。醉老在翻阅过梦澜天宗所有藏书,包括时任宗主的私人藏书后,基本确认了自己猜想的正确性。在史书和一些奇闻中,星星点点地提过几种大小“可立于掌”的小娃娃,颜色各异,基本就是金色、蓝色、绿色和红色四种,加上自己发现的黄色娃娃,一共五种,醉老暂时将它们称为“五灵”。 查阅文献后,便是实践佐证。醉老用了整整三十年走遍整片泽理大陆,验证记载的真实性。由于所有提及五灵的文字中,都写有“见人便遁,再寻不得”字样,醉老每次得到有关消息,都会小心翼翼隐藏起自己的人气,再去寻乡民口中的“妖怪娃娃”。三十年努力没有白费,当他再回到天宗时,已经基本确定五灵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种类方面的发现稍差人意,只得这五种而已。 之后,醉老便给它们都起了名字,红色火灵,绿色木灵,蓝色水灵,金色金灵,黄色土灵。 火灵存在于火中或高温地带,数量稀少,但人类时常用火,倒是很常见到,常会发生灶火中跑出一个光屁股娃娃的事情。木灵存在于植被覆盖区,不常出现,但由于樵夫砍柴等人类活动,也被目击过。金灵常和火灵一同出现,在铁匠铺和火山口等地方时不时就会从火中跑出两个小孩。至于水灵,人们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不过不论出现次数的多少,它们都不太喜欢和人相处,基本都是被人发现就赶紧跑走消失不见,速度极快,感官极灵敏。醉老几次想捉一只来近距离研究一下,都会在动念的一瞬间被小家伙们发现,接着计划落空。 他将发现整理了一番,上报给宗主,不过可笑的事情发生了,由于醉老并未带回任何一灵,宗主并不认可他的发现,甚至意指他为博眼球而瞎掰,气得醉老拂袖而去。至于那位宗主的下场,自不必多说,每天都被耍得团团转,直到向醉老道了歉才算完事。 醉老看着树下顶着两只灵体的凌晓晓四处瞎摸,不禁感慨,原来五灵不是不喜人类,只是没有遇到对心思的而已,像那位少年和凌晓晓,不就得到了灵体的垂青么,凌晓晓还得到了俩。 醉老念头未落,眼神就定住了,凌晓晓得到的可能不止两只。只见一棵树后冒出一颗蓝色的小脑袋,怯生生地观望了一阵,就慢慢向凌晓晓走来,几步一顿,似乎很是犹疑,不过才顿过几次,它就迫不及待地紧跑几步,跳上了凌晓晓的脚,攀着裤腿向上爬。 凌晓晓浑身僵直,不敢再走,声音颤巍巍道:“师父,又来一蓝的……师父?师父你还在么?” 醉老轻轻应了一声,安抚道:“你别害怕,都是很可爱的小孩子,不信可以睁开眼看一下。” “你不是说我看不见吗?” “骗你的。” 凌晓晓如蒙大赦,盲人的世界太恐怖了,得令后就睁开了眼,正巧水灵爬到了她的领口,正撞在凌晓晓视线上,它居然没有跑,而是红了脸,像个怀春的大姑娘,向上爬的动作也停下来,挂在凌晓晓胸前。凌晓晓尝试伸手触摸,水灵居然也没有躲,而是低头受了,还舒服地打了个激灵。 醉老目瞪口呆,五灵居然是可触摸的实体,而不是像其他气一般可感不可触。 木灵和土灵此刻打得累了,躺在凌晓晓头上休息,凌晓晓一低头,两个小家伙顺着头发就滑了下来,四肢在半空划来划去寻找着力点,还没抓住垂下的发丝,就落在了凌晓晓掌心里,吓了一跳,然后赶紧爬起来向凌晓晓挥拳,活脱脱两个六七岁的人类小男孩。 凌晓晓盯着他们的粉雕玉琢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不满地瞪了醉老一眼:“师父,原来青面獠牙是长这样的啊?” 醉老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回应道:“有意见?” 凌晓晓立刻老实:“没有!” 醉老看着在凌晓晓怀里没有半分闪躲的三只灵,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这丫头对五灵都有吸引力…… “丫头,跟我走。不必放下它们,一起来。” 凌晓晓瞥一眼渐渐偏西的太阳:“去哪啊?师父,我还没吃午饭呢。” 醉老神秘兮兮压低嗓音:“熔炉。” 44 火灵 熔炉?凌晓晓不自觉将怀里的三个小家伙圈得紧了些,“你要干嘛啊?你不会是要把它们烧了吧?” 醉老险些从树梢跌落,扶了一把树干才站稳:“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一点都不聪明。熔炉是天宗禁区的代称,并非真的熔炉。再说,我烧它们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凌晓晓选择性忽略前半句话,松了口气,“你真要烧了它们,我就把它们给你,说白了,我只是不想跟这种缺德事有关而已……哎卧槽!?”土灵小手抓着凌晓晓头发,用力向下扯表达自己对这番话的不满,连连扯了十几下才罢休,木灵在一旁加油打气,水灵羞羞怯怯的,脸上红云还没退下去呢,显然没从刚刚那一眼中出来。 凌晓晓叹了口气,自己最讨厌的生物就是小孩子,以前根本没有小孩敢近身,现在却同时应付三个……摇摇头不去想穿越之前的事情,抬头向醉老问道:“师父,熔炉距离这里远吗?” 醉老轻描淡写道:“不远,看见前边那座山没有?山顶。” 凌晓晓立即站定,极目远望,只看到一个秃秃的山尖。心中愤愤然咒骂不已,所谓望近行远,那山只是看就远的要命,用两腿走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师父,您是会跳会飞,您打算让我磨掉大胯啊?” 醉老摆摆手:“你想为师背你走吗?这种苦力活去找夕影做。” 凌晓晓对夕影的位置有所感应,知道他就在附近,可他素来不愿和醉老出现在同一场合,凌晓晓不清楚该不该招呼他。正自纠结着,夕影忽然出现在凌晓晓身侧,吓得三个小家伙都石化了,随即开始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怀抱。 醉老刚要后悔,就见夕影冰冷地瞥了它们一眼,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将三个小鬼包围,压迫得它们瑟瑟发抖,最终失去抵抗能力,又滑落回凌晓晓怀里,抖似筛糠,状似鹌鹑。对效果很满意,夕影施施然抽回了气息,若无其事地背起凌晓晓。 这样也可以?醉老眼珠子快要掉下来,早知如此,当年自己一定可以逮几个回来……算了,且不说当初自己没有夕影现在的实力,就是现在明白过来,也不能回到过去逮啊,何况现在有一位好徒弟,逮没逮到也没什么区别。 一行人升至半空,醉老抬起手来对着一个方向轻轻一划,打头向前飞去,夕影紧随其后,穿过某一位置时,凌晓晓顿生豁然开朗之感,而事实上她什么变化都没看到。凌晓晓闭上眼睛去感受,看到了身后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一层网。 有夕影作为代步,前行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眼睛一闭一睁,凌晓晓双脚就落在了实地之上。此处气温适宜,植被茂盛,高低错落,地面浮土细腻,很是眼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熟悉的气味,不过她一时想不起来了。转头去寻醉老,却见他已走到前边去了,站在一块石头前等了一会儿,招呼凌晓晓等人跟上。 走近后,凌晓晓看到石头上一个大字――禁,才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师父,禁区应该不能随便进的吧?” “没错,但不让进便不进了么?你是这么听话的人吗?” 凌晓晓抓抓头:“嘿嘿,谢谢您对我的肯定,我都不好意思了。” 太没有羞耻心了,醉老直想扇她,可手都举起来了,却换了方向,改为一挥:“走走走。” 禁区内景致绝对是凌晓晓见过最好的,纯天然无污染,树木都未经人工干预,从上到下,空间被充分利用,几乎没有什么缝隙,枝枝叉叉纵横交错,凌晓晓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出去时衣着褴褛不蔽体。小說中文網 走了一阵,植被渐渐稀疏起来,汗水流进眼睛里,凌晓晓随手抹了一把:“师父,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来这里干嘛啊?我感觉这里越来越热了。” 醉老脸上清清爽爽的,未见一滴汗珠:“热啊?那就对了。禁区名为熔炉,即是因为终年高温似火,任何生物在其中心地带都无法生存,只有活到成为干尸,接着被一群耐性稍强的小型生物吃掉。不过在这里还有宝贝,和你怀里的小家伙相似的灵体,只生活在火里,我叫它火灵。而你怀里的,分别是木灵、土灵和水灵。” 凌晓晓闻言立即低头去审视三只小娃娃,颜色似乎与属性有关:“金木水火土?” 醉老停住脚步,对这个不认字却什么都知道的丫头提起了很大兴趣:“懂的不少啊,从哪知道的?” 凌晓晓察觉一丝丝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说谎:“以前在家时,见过一个老大夫,他嘴里念叨着的都是之乎者也啊、金木水火土什么的,我就记住了……” “是么?”醉老继续向前走,“看来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了。” 醉老将凌晓晓带到一处崖边,崖下似有一台大功率电暖风在工作,吹得两人面上烫烫的,向下探头望去,只见千百米下红色的浓稠液体翻涌滚沸,不时冒出一个泡来啪得破裂。 火山!所谓熔炉,原来是一座活火山!凌晓晓突然想起那股熟悉的气味,是硫磺,在实验室闻到过不知多少次了。她赶紧后退一步,生怕自己掉下去化得骨头不剩,这死法还不如当初直接被毒死呢。 “丫头,闭上眼,在这里感气。”醉老眼带探究,相当期待且紧张,不知死活地要把凌晓晓拉回来,可手刚伸出,三个小家伙就开始挣扎,他只得作罢。 凌晓晓不敢靠近,站在原处再次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脑瓜顶,刚集中起来,瞥见一抹红色,就感觉头顶一热,接着是一股烧焦气味钻进鼻子――头发烧着了! 醉老及时搭救,双手一握,凌晓晓上方突然出现一颗大水球,如被某种外壁包裹一般,圆圆的滴溜溜转,随着醉老双手分开,大水球噗的一声爆裂,一点没糟践,全浇在了凌晓晓身上。 头发糊在脸上,凌晓晓无奈地喷出一口水,将三个小倒霉蛋放在肩上,腾出手来把头发全都顺到脑后:“师父……” “火灵脾气暴躁,它大概认定你是入侵者,所以惩治你一下。”醉老颇为在行地胡说八道。 “那它怎么只烧我?”凌晓晓抹了一把脸,将手上的水甩下去,“明明是你们两个太厉害了,它只能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未等醉老开口,凌晓晓自行闭上眼睛开始感气,心中愤愤然想道,小东西,爷可不是软柿子,你完了! 岩浆附近全是红色的气,几乎一模一样,完全没有辨识度,不过凌晓晓很快发现,这次感气比之前灵敏了许多,水灵等三只小东西的模样清晰可见,同理,若是火灵出现,也该是一个小娃娃的形象。 有了目标人物的形象特征,凌晓晓信心大增,全神贯注于感气,片刻就感觉到火灵的位置,它就在崖壁上挂着,壁虎游墙般飞速向上,眨眼就到了凌晓晓眼前。 机不可失,凌晓晓双手在衣服上沾了些水,伴随清脆的一声“啪”和短暂的嗤嗤声,火灵被攥在了她的手里,张着小嘴大叫,不过没有声音就是了。 醉老再次懊悔,原来徒手就可以抓到它们,自己当年到底是有多傻。 凌晓晓恶狠狠地凑近它的小脸,语气森然:“烧我?” 火灵小手撑在凌晓晓虎口,拼命挣扎,不知是不是离开火的原因,它身上一点火气都冒不上来,红色越发纯正,到后来,它已经变成了一只会动的橡胶娃娃。 这时,水灵土灵木灵攀着凌晓晓胳膊爬上她的手,一齐用力想把火灵救出来,笨笨的样子特别萌,凌晓晓看着看着突然就消了气,单手握着火灵,把水灵拿到自己眼前:“你们感情很好?” 小家伙忙点头,抱着大拇指晃来晃去,一脸乞求地看着凌晓晓。 “那好,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让它给我道个歉,我就放开它。” 水灵忙又点头,回到火灵身边一通比划,火灵鼓着腮,很是赌气地大摇其头。水灵又是一通比划,指着凌晓晓做出心悦神态,告诉火灵她是好人。小家伙瞪了凌晓晓一阵,最终还是弯下腰来鞠了一躬,然后再不看这边,将头扭到要折的角度,样子活像是集市上手艺人拧出来的气球。 水灵等三只一齐看着凌晓晓,眼神可怜巴巴的,仿佛路边的小乞丐。凌晓晓心里一软,对着火灵扇了一阵风,把它视线吸引过来,说道:“是这三个小朋友求我的,你记着感谢人家。下回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就烧人头发了,这次遇到的是我,下次碰到的人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知道吗?行了,你走吧。” 醉老正要阻拦,就见火灵和其他三只一起,沿着袖管爬上了凌晓晓的肩,那三只对凌晓晓又抱又蹭,火灵则很傲娇地别过头去不看凌晓晓,屁股却坐的很结实。 45 以灵攫灵 “师父,它这是什么意思?灵体也有认主一说?”凌晓晓要将它拎下来,却被小手一把扫开,火灵抱臂坐定,就是不挪屁股。 醉老淡淡瞥一眼:“不知道,自己摸索去吧。不过,它喜欢你是一定的了。” 凌晓晓刮刮火灵的脸蛋:“你喜欢我?”火灵立刻绷起小脸,眼珠不自觉地撇向一边,相当傲娇。其他三只比它直白多了,听到问题就一直点头,笑眯眯的极其可爱,其中水灵的脸又是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她在脸红什么。 逗了一阵,凌晓晓收回心思,问道:“师父,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金灵?也要找吗?去哪找?” “在那。”醉老指出一个方向,凌晓晓循着去看。一块石头后边闪着点点金光,金光中不时露出一只小巧的脑袋瓜,然后立即缩回去,等再露出来,已经离这边近了一些。“以我多年经验来说,金灵基本都与火灵出现同一个地方,不过在天宗,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它。” 金灵晃悠悠地,终于来到了凌晓晓身侧,像个小白痴一样躲在她脚后,还煞有介事地东张西望,确认安全后――不知它是从何确认得安全,飞身扒住凌晓晓靴沿,迅速爬上她的肩头,拉着四个小伙伴就要跑路。然后被火灵拽住,如此这般一通比划,终于给它解释通了。小家伙以手捶掌做了然状,接着扑进火灵怀里,使劲蹭了几蹭,火灵则宠溺地摩挲着它的头,在它脸颊亲了一口。 凌晓晓连忙捂上眼睛,这年头,连小屁孩都虐狗。醉老显然也是这个心思,等它们腻歪完了,才招呼凌晓晓开始练习捕捉“气”。 “‘气’的捕捉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易在基本能做到感气的人,都能做到捕捉其为己用;而难就难在,‘气’无意识,进入身体后并不会按照经脉流动,而是如在自然中一般,四处乱窜,毫无章法。因此,你一定要谨而慎之地引导它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须臾不可放松,不然很可能经脉爆裂而亡。你背的图,现在派上用场了。” 凌晓晓等了一会儿:“完啦?” “完了。”醉老抱起双臂,不太明白还有什么要说的。 凌晓晓单手狂拍头:“怎么捕捉气,你完全没说啊。” 对这个问题,醉老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文学涵养:“你家门口的过路人,你想让他进门,该用什么方法?” 凌晓晓领悟极快:“强拉进来,或请他进来……懂了,威逼和利诱嘛!” 盘膝坐下,摆出书上的姿势,五心向天,凌晓晓沉下心来,闭上眼睛,缓缓均匀自己的呼吸,慢慢进入一种类似入定的境界,五感似乎都延伸出去,周边的景色逐渐呈现在大脑中,渐渐变得清晰,连夕影衣角被风吹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凌晓晓忽然产生一种怪异的好奇――她想知道夕影有没有、或者说用不用穿内裤,念头刚起,就感觉一阵阴冷之气将自己包裹,同时听到夕影声音自脑海中响起:“你要干什么?” 凌晓晓吓一跳:“你能窥探我的想法?” “不能,”夕影淡淡回击道:“我只是感觉有人不怀好意地窥探我,想提醒她一下。” “提醒什么?” “提醒她,专心修炼,她一天没吃东西了,再拖拖拉拉,炼狱马上到来。” 不提还好,经夕影这一提醒,凌晓晓肚子就像是被摁下了开关,叫个不停。肠胃造反,大脑就要罢工,再想集中精神就没那么容易了,满脑子都是米饭馒头菜,完全做不了正事,不由就在心里感叹夕影狠。 凌晓晓精神刚一泄劲,醉老就察觉到了,等她调整了一会儿,仍旧没有调整过来,醉老忽然想到,这丫头一天没吃饭了,状态一定好不了,还是带她歇一阵,明天再继续好了,于是很温柔道:“精神不好了?要不……” 凌晓晓被他整出后遗症了,听他语气温柔就赶紧回答:“我没事!师傅你放心吧,我今天一定会成功捕捉到气!” 醉老以为凌晓晓是决心使然,不禁又开始感慨起自己的运气,也不再说完后半句,赞了一声好,便待在一边为自己的好运陶醉去了。 凌晓晓恨得牙根痒,直接一个眼神丢向夕影。而夕影在一旁全程目击,很是淡然地躲过凌晓晓泄恨的视线,跳上树,消失在树冠之中。 失去目标,凌晓晓再次闭上眼睛,将之前静心的步骤一轮一轮地重来了几次,终于找回感觉,全心感应起经过头顶的气来。 或许是距离岩浆太近的缘故,飘来飘去的气全都是红色的,偶尔有几缕金色,颜色很不协调。凌晓晓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决定不浪费时间,直接选中一条抓进来。 一条金色的小鱼游过头顶,凌晓晓像个弹簧一般,向上跳起,不出所料地把它顶飞了。不过凌晓晓不放弃,一连试了十多次都是这样,才明白此路不通。 脑海中闪过关键字“据灵以攫”,凌晓晓立即尝试将灵从体内放至体外用它去抓气。不过这一试也以失败告终,她的灵根本放不出体外,或者说,是灵根本放不出体外。 难道利诱比威胁好使? 凌晓晓重新坐好,感应到体内的灵,从方中开始,让它沿经脉走动起来。初行经脉的痛苦,远非常人可忍,全身肌肉之下顺序发胀,似乎有小虫在其中穿梭,痒麻痛胀。可不论怎么说,凌晓晓也算是经历过焚心的人了,这点痛苦,实在不在话下。 灵在体内走过三周之后,凌晓晓感觉到了外界的异动――五灵爬上了她的头,其中木灵还拨开她的头发,四处找着什么。当灵走过五周之后,木灵忽然对着方中钻起来,大头瞬间就钻了进去,两只小脚踢来踢去,没一会儿也钻了进去。接着,土灵、水灵、火灵和金灵也鱼贯而入。 以灵攫灵!还有这种修炼方式吗?醉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凌晓晓头顶闪过五色光,沿经脉缓慢游走,所经之处肌肤皆突起,真似有小虫爬行,看着看着,醉老就觉得自己的皮痒起来。 凌晓晓有心向醉老呼救,但此刻决计不可分心,若是分心,五小只很可能爬遍全身,最终撑爆凌晓晓。是以她即便是疼出一脑门的汗,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而是认真引导着这几个小东西运行一周,最终回到方中,把它们放了出来。 五小只好似做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如喷泉一般从凌晓晓头顶噗噗噗弹射出来,咧着嘴笑个不停,笑够了又开始拨拉凌晓晓的头发,还想再玩一次。凌晓晓可不想再来一次,睁开眼睛,挥手把它们捞了下来。Www.XSZWω8.ΝΕt 整个过程,醉老一直在场,见五小只一个不少的出来了,便像一个疯狂科学家一般,兴冲冲问道:“丫头,为师还从未见过以灵攫灵的修炼方法,你真是个天才!现在感觉如何?” 不过运行一周,凌晓晓就已感觉全身都被挖空了,嘴唇微白,呼吸急促,抬起头来对醉老说道:“我感觉很饿。” “只是饿?”醉老充满期待。 夜风吹过,凌晓晓微微打了个冷战:“还有点冷。” 46 独创 醉老正要细究,忽闻远处树冠扑簌簌一阵响声,夕影的身影冒出,向这边飞掠而来,手中拿着些黑乎乎的东西,近了一看,是几只不同的野鸟,头都偏向一边,脖子被扭断了。 “选一只喜欢的,”夕影将外袍披在凌晓晓身上,把野鸟递到她面前,一只只摊开,指向其中体型一般、羽毛一般的,说道,“我建议你选这只。” 醉老看着一地的野鸟,揶揄道:“竟然全不是咬死的,有进步啊。”夕影没理他。 凌晓晓早就饿得不行不行的了,这些野鸟刚刚进入视野,就已经被她的视线煎炒烹炸成了好多道菜,纠结到底吃那道好,此刻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是皇上的错觉,面前就是一盘绿头牌,任她翻选。 “听你的听你的,怎么做了它?” 半个时辰后,油脂滴落进火里,发出呲呲响,肉香味果香味弥漫到空气中,引来五小只口水成帘。那师徒俩也没有多少出息,一齐吸着鼻子,想把所有气味都吸进自己肺里,半点不愿遗漏。ωww.xSZWω㈧.NēΤ “好了。”夕影尾音未落,眼前就只剩了一根空棍子,醉老和凌晓晓各自捧着半只,烫得左右手一直倒换。 醉老脑子灵光忽闪,招来一阵风,把自己手里那半只吹凉,立即塞进嘴里狂啃,全不看凌晓晓手都烫红了,半点为人师的觉悟都没有,夕影只好自己把凌晓晓手里的处理了。 凌晓晓正要往嘴里塞,看到夕影手里什么都没有,将手里半只再次对半掰开,递给夕影一部分。 夕影没有接受:“我已经吃过了。” 凌晓晓立即领悟夕影吃生食的事实,也不坚持,低头开始和自己的食物作战。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晓晓的吃相跟醉老简直有一拼,歪着脖子用力撕肉的角度都差不多,不过她吃完后连嘴边都没有油渍,醉老的前襟和袖口却都油脂麻花的,白瞎了那么清洁的衣服。 醉老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唔唔地说话:“手艺不错,以前没见你会啊。” “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不做。这一只,原本也没你的份。”夕影转向凌晓晓,“饱了吗?要不要再烤一只?” 凌晓晓确实没有吃饱,可她整整一天肚子里都没有油水,实在不宜突然进食太多这样油腻的东西,半只已经算多,全没注意到五小只希冀的眼神,很艰难地拒绝了。不过在回到住处后,她还是问了一句:“等有机会,你能教我吗?” “不教。” “……” 一夜无梦,凌晓晓睡得死沉,极是舒泰,不过,若是能睡到自然醒就更舒服了。一大早,醉老就杀到凌晓晓屋里,强行把她从床上拎起来,逼问昨天以灵攫灵的感受。凌晓晓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直接被醉老扔到房梁上,硌到肋骨,马上清醒过来。 回到地面,凌晓晓摊手抱怨道:“师父,男女授受不亲,您看我这胳膊腿可都露着呐。还好我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您闯我闺房闯出习惯来,您晚节不保啊。” 醉老从谏如流,三下五除二给她换了药,便转过身去,一边等凌晓晓穿衣服,一边急不可耐地催促:“丫头,多少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你这种修炼方法啊,你这是珍贵的独创啊,你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到底有什么感觉,快说与为师听听。” 凌晓晓三两下换好衣服,今天穿了一身白,是用醉老以前的衣服改的,其上三株墨竹,稍稍把她衬托出些许出尘气息,“我知道,可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觉的累,比奔跑了一整天还累,累得喉头甜腥,要吐血一般。或许,这就是个巧合,这是错误的方法,没有任何意义。” “不不不,巧合背后基本都是必然。”醉老摸着下巴,忽然一拍手,“一定是了!昨天你只运行了一周,而且全天饿肚子,会累是一定的。一会儿用过早饭,你试一下十周、百周,也许就成了!” 原来醉老是个武学大痴,看着他激动到抖脚,凌晓晓理解那严谨的笔记是如何被写下的了。 醉老等不及凌晓晓梳好头发,转身扛起她就走:“不要磨蹭了,修炼之事宜早不宜迟,快快吃饭,吃完马上继续尝试!” 凌晓晓倒吊在醉老背后,顺其自然给自己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吃过饭后,凌晓晓等着动身去禁区,却见夕影不紧不慢地走来,肩上坐着油花花的五灵――五小只个个都是一副开心满意的表情,跟夕影的关系也亲昵了很多,傻乎乎的金灵甚至靠在夕影颈窝里睡着了。 这五个东西居然也在,凌晓晓一阵头大,难道自己以后都要看孩子了吗?炼狱啊,跟醉老的严苛和脱线相比,这才是货真价实的炼狱啊! 醉老站的远远的,扬声道:“都齐了,开始吧丫头。” 凌晓晓捏着兰花指拎起土灵:“师父,您确定要让这么油腻的东西在您宝贝徒弟经脉里蹭来蹭去吗?” 醉老无法靠近,只好又由夕影清洗五只邋遢鬼,说是清洗,其实也不过是把体表油渍凝结成固态,再击碎,扬风吹走而已,夕影一个眼神就做完了。 凌晓晓选定一处舒服的地面盘膝坐好,将五灵全部摆上头顶,开始第二次尝试。许是有了经验,许是吃饱饭有力气,凌晓晓坐定没一会儿便进入了状态,轻车熟路地引导灵运行起来,五周之后,木灵再次第一个起了反应,一马当先走入了凌晓晓的经脉,其他四只紧随其后。 痛苦如约而至,凌晓晓不为所动,固守灵台,潜心引领五灵走过一周,然后在醉老满怀期待的视线中,开始了第二周,接着第三周,第四周,第五周……十周之后,凌晓晓额上缓缓渗出汗水,汇聚成一滴汗滴落入土地,晕出一朵花来,而她还在继续。 “气走百周,修炼可始。”要想产生修炼的感觉,必须使气运行百周。凌晓晓不知对灵体是否也要运行到百周,不过书上的话牢牢地扎根于她大脑,迫使她一遍又一遍打破自己的极限,细致地感受着体内除了累之外的任何一丝不同的感觉。 当数到六十周时,日头已近正南,凌晓晓面色发白,汗水不要钱地渗入地下,将她周围一圈的地面打成了褐色,与罚跪时不遑多让,不过那时有醉老喂水,不至于昏厥,然而这次…… “她有水灵。”醉老对夕影的个性了如指掌,看他嘴角抿紧,淡淡开慰道。 七十周,凌晓晓身体开始发抖,五官已经纠结起来,运行速度也在变慢,可是她咬着牙,接着运行第七十一周。 八十周,凌晓晓已经坐不稳了,摇摇欲坠,就当夕影要去扶她的时候,忽然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自凌晓晓身上发出,虽然微弱,却是实实在在的。醉老握拳低声道:“成了!好孩子!” 凌晓晓灵敏地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抓住机会继续完成一百周的基本要求。随着周数增加,凌晓晓坐姿渐渐稳住,运行速度也升回初始速度,她的身心全部沉入修炼,不知不觉就运行了三百多周,当她终于将五小只彻底放出来时,已经又是繁星满天,皓月当空。两顿饭没吃,她却只有一丢丢饿,反倒是困倦比较明显,于是她吃着粥便睡着了,然后被夕影背了回去。 一夜好眠,当凌晓晓醒时,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全身似乎充满了力量,不禁傻想,吃了兴、奋、剂也就是这样了吧,想到自己嘿嘿乐。 不过乐了没多久,醉老再次破门而入,这次手里还拿着纸笔,眼睛冒着光,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丫头,说说!” 47 犯边 凌晓晓叹一口气,说道:“师父,您不要只对修炼感兴趣,这样容易孤独终老。” “为师已经孤独终老了。”醉老满不在乎,笔尖悬于纸上,化身记者,“昨天灵走八十周后,你的状态明显不同,说一下你当时的感觉。” “好吧。”凌晓晓一边收拾被子,一边接受采访,“第一到八十周,是一个渐渐变累、变痛苦的过程,但过了八十,就突破了一个临界点,像是跑步累到极点之后,反而会轻松下来,再向下跑便顺畅了,然后再经过一个临界点,再顺畅一段,如此往复。 “另外,前边八十周,我一直处于被那五个小东西耗费体力的状态,每运行一周,体力就要被抽走几分,而八十周过后,隐隐产生力量回归身体的感觉,随着运行周数的增加,这力量也渐渐清晰起来,它带有颜色,是那五个小玩意儿回馈给我的,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于是我用这股力量继续修炼,一直到突破了四五个临界点才停下。” 醉老记得很认真,笔迹与一号上面的一致,不过现今笔力更加锋劲。“八十周不算多,但我记得,你虽然意志很强,却并没有什么耐心,何况你认为以灵攫灵只是个巧合,怎么会坚持到八十周?” 凌晓晓抓抓头,回道:“我是打算放弃的,不过书上说‘气行百周,修炼可始’,您也说过,五灵是由气聚集而成,我想,修炼起来大概也和气是一样的,所以我至少也要等到一百周,若是仍然没有效果,再作罢了。” 醉老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不错,按你刚才所说,与他人相比,两种修炼过程以及感觉的确差不多,只是你的感觉更强烈一些。” 凌晓晓把屋子收拾好,才去找衣服,昨天那件被汗水浸透了,正在一边仍着呢。打开衣柜,全都是醉老的旧衣服,虽说样式材料都很好,也没有损坏,而且都配有一条帅气的银腰带,可穿着这种几百年前的衣服,她总有自己是从坟头爬出来的错觉,想得浑身都发痒。 看来得偷偷回北川拿几件衣服去了。 想到北川,凌晓晓立即想到醉老所设下的禁制,似乎就是昨天穿过的那张网,以凌晓晓的眼力,自然知道自己根本打不开它,要想出去,还是要靠醉老。 如此一来,少不得又要坑他了,万一成功,不知要被惩罚的多严重,为了几件衣服,实在不值得,可若不拿,每日穿这些寿衣,又着实别扭。 凌晓晓在衣柜前纠结了许久,最终也没做出决定来,随便拿出一身浅色衣服,近来日头渐毒,不能再穿深色衣服了。 “丫头?干什么呢?” 醉老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吓得凌晓晓一蹦,深呼吸好几口才缓下心跳,“你要吓死我啊?” 醉老啪地拍她后脑勺一巴掌算作惩罚,又问一遍:“看什么呢?” “看您老的衣服啊。”凌晓晓揉着后脑,龇牙咧嘴道,“徒弟对衣服一向没要求,但也不能一直穿您的,我想过些日子,您带我回北川的时候,把我的衣服都拿来。您说呢?” 醉老早就想到这一层,优哉地合上小本本,说道:“回北川?你骗为师许下的承诺还想作数?别想了,为师已经派沧海下山去给你买衣服了,你就在山上呆着吧。” “哈?”凌晓晓将衣服团成一团扔到床上,“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你许下承诺的时候还没有醉倒呢,这也算在我头上?” “没错。”醉老坐回床沿,随手一挥,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一点褶皱都没有。 凌晓晓自知拼不要脸拼不过他,只好放过这个问题,“大师兄下山多久了?” “你醒之后没两天,他就已经下山了。” “您确定?”凌晓晓掰着手指头数了三遍,“大师兄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下山,我前些日子还见过他呢,倒是二师兄很久没见了。您是记错了吧?” 醉老咦了一声,嘀咕道:“又认错了?” 不会吧,醉老连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徒弟都认不出来?凌晓晓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在上面揪出一个尖来,那样比较好认。正揪着,她忽然发觉时间不对:“师父,师兄下山已近半月,买衣服根本不用这么久,他又不可能去订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醉老反射弧简直是世界第一长,听凌晓晓说了,才意识到这点,不过他的关注点也是世界第一怪:“诶~他还真可能去订做了。” 凌晓晓为之绝倒,嘭一声关上衣柜,拿起床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坐在醉老对面,打算和他掰扯掰扯。但就在这时,响起来叩门声――门已经被醉老撞破,门口那人敲得是门轴旁的竹片。 “师父。”来人是生脸,体貌中性,音色中性,凌晓晓一时没看出其性别,顿时升起一股亲切感。wWW.xszWω㈧.йêt “唐木?”醉老挑眉,“进来。你不是下山玩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父,”唐木无视凌晓晓热情的眼神,向醉老行礼后说道,“徒弟游玩时,路遇二师兄,他被困北川,命徒弟回来报信。” “北川?”醉老与凌晓晓异口同声,“他怎么会在北川?北川出什么事了?” 唐木条理清晰回道:“师兄说是奉师父之命给小师妹取衣服,可是取了衣服将要走时,大批海盗来犯,瞬间围城。天王地虎两位长老率众武者抵抗,但仍然捉襟见肘,师兄便留了下来,谁知一留就走不脱了。” 凌晓晓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掌柜的说过,海盗一般都是夏末秋初才会来犯,因为那时有粮食丰收,有丰腴的女人,今年怎么会这么早?况且有天宗选拔正在进行,他们怎么还顶风作案呢?而且听唐木的意思,这次还是来势汹汹,竟然可以压着我方打。 醉老也要站起来,起到一半却又坐下,吩咐道:“跟我说没用,去告诉聂远风。” “已经禀报过了,宗主正调集合适人马,准备支援北川。” “城中百姓是否已安全逃离?”凌晓晓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没来得及,此刻都困在城中。” 凌晓晓听得消息,心中焦急,海盗似乎并不是为生计而来,倒像是纯粹想打仗。城中大部分都是平民,毫无自卫能力,面对敌人根本就是引颈待戮,而作为守卫者的武者人数又远远不足。情况不容乐观,凌晓晓拉住醉老:“师父,只等宗主那边是来不及的,我们需要一队先锋,先去缓解一下困境,这次海盗目的不单纯,不能指望他们像以前一样,抢够东西自己回去啊。” “我知道!”醉老音调突然拔高,像一条被刮了逆鳞的鱼,“可这事不归我管!我管不了!” 凌晓晓火气一下被激起来:“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我只知道此刻你徒弟也困在城中!你知道围城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迟早弹尽粮绝!你的确不必担心他是否安全,因为单人极易脱身,何况是他的身手!可是他不会那么做,不然就不会留下来!他会留到什么时候呢?你知道他会留到什么时候吗?以傲云的性子,不到百姓安全,不到弹尽粮绝,不到海盗驱尽,他不会离开!可他需要负责多大部分的战务?他一人办得到吗?与他并肩战斗的那些人都得用吗?他需要帮手,师父!” 醉老捂住脸,手掌慢慢攥成拳头,青筋暴起。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去见聂远风,你待在这里,哪都别去。” 凌晓晓上前扯住他的胳膊,收紧手掌,目光如炬:“带我去。” 48 请缨 “不可以。”醉老拂下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北川危险,你又太弱,不论我还是聂远风,都不会放你去的。” “师父!”凌晓晓抓着醉老死不松开,恳求道,“我虽不是北川人,但那里有我的朋友和恩人,我实在放心不下,一定要亲眼确定他们安全。您放心,夕影会保护我的,而且我绝对不添乱。” 醉老沉默不语,凌晓晓更进一步道:“师父的顾虑我也明白,我到这里已过半月,而除您与师兄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原因除了您的私心,还有就是我来历不明,您在确定我无害之前,不能贸然让我与中心人员接触。然而短时间内,三言两语无法自证,徒弟在此以父母之名起誓,若我对天宗存叵测居心、行不轨之事,必叫我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消于天地之间!” “誓也是能随便发的?!”醉老双目怒瞪,所有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瞪得凌晓晓心中一暖。醉老也知道她去意已决,又温和下来,“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服我容易,却要如何说服聂远风?” 凌晓晓心思急转,却没有万全之法,“弟子愚笨,并无完全把握说服宗主,但不去见他,就连机会都没有了。师父,我要去试一试。” 醉老思索片刻,答复:“好。唐木,把北川具体情况说一下。” 绝尘殿外,彩云漂浮,虹光飞舞,一派祥和。 绝尘殿内,却是气氛诡异。正座一位中年男子,黑发白面,脸庞方正,正是天宗宗主聂远风;右侧四位男子,左侧二男二女,有老有少,皆是仙风道骨,目高于尘,乃天宗八大长老,他们正争论着什么。 “宗主,”右首那位长老身着红袍,拧着两道粗眉,语气轻佻道,“自古以来,海盗就会在沿海一带抢掠财物,但也只是抢掠财物,并未发生生死冲突,想来,是弟子们在山上久了,没见过世面,仅是小摩擦就吓坏了,才传来求援信息。海盗粗鄙蛮夷之辈,能有多大能耐,呵呵,实在不足为虑。” 聂远风还未开口,左首的女长老就驳斥道:“晥谷兄说话还是如此不经大脑,傲云乃是醉老席下二弟子,几百年前就四处游历,经的事比你头发还多得多,说他没见过世面,你岂不是还没睁眼的小婴儿?” 被叫做晥谷的男子面色陡红,正要反击几句,就听那女长老转向聂远风道:“宗主,我认为,唐木带来的消息确实可信,请宗主多多抽拨实力可靠的人选,立即前去支援北川。” “多多抽拨,立即支援?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位于女长老身旁的一个青年男人斜倚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片光芒流转的幽蓝色叶子,慵懒道,“不过是海盗,此时正值选拔,那么多武者都聚集在北川,还收拾不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瑞阁长老,你是对天宗没有信心,还是对海盗高视过度?若是他们真的如此强势,那我们晚些支援,不也正好让他们替我们做了筛选。” “嘿嘿,想当然。”右侧最末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衣老头,脊柱佝偻,声音沙哑,“年轻人,考虑事情如此简单,你是怎么坐上这长老之位的?海盗常年生活在一起,而这些武者是因选拔才聚在北川,你说,谁是乌合之众?还筛选,等筛选出来,北川就死得没人了,天宗的名声也臭了。” 这老头明显是个老资格,他一开口,在座众人便齐声应是,然后就都不说话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殿中众人还未为打破尴尬做出反应,银光一闪,醉老已经立于殿上,银光再一闪,身旁又出现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看到二人腰间一模一样的银腰带,包括宗主聂远风在内,所有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难道是醉老的儿子?没听说他有老婆啊。好奇心一起,九道神识就在凌晓晓身上扫描了几个遍,几乎同时,九人就发现了她的特殊之处。 聂远风起身,快步步下台阶,向醉老微微行了一礼,问道:“前辈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我徒弟而来。”醉老拽拽的样子,与之前捂脸纠结的人简直不是同一个,“那孩子被困在北川了,我来听听你们怎么救他。” “正在商榷人数及人选,商定之后即刻启程。” “只是一队?”凌晓晓插话,引来九人齐刷刷的不快,她上前一步,念及醉老的辈分,只稍稍施礼,避重就轻道:“弟子凌晓晓,前些日子刚刚拜于醉老门下,来自北川。从唐师兄处听闻家乡有难,宗主正调集人马准备驰援,弟子虽不才,愿略尽绵力。刚才失礼,望宗主海涵。” 听到她已被醉老收为徒弟,九人都身子一萎,那位老资格更是直接被椅子吞没。聂远风笑容和煦,问凌晓晓:“你似乎有些想法?” “是。”凌晓晓目光如箭,“弟子愚见,认为应兵分两路,一路先锋,轻装疾行,潜入城中安抚,伺机转移百姓;另一路于城外接应,二次转移,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回来接应先行队。” “听起来不错,但可行性太低。”瑞阁长老看着这个丫头,愣头愣脑的样子,竟跟自己年轻时有些像,“海盗封锁了北川周边通路,武者身上带有自身属性气息,无法掩藏,想要潜入而不被发觉,基本不可能。” 醉老抖袖,惊喜地道:“巧了,早年我闲来无聊,做了些掩盖气息的药,那些药可能是不行了,但方子还在,再配出来简单得很。啊,放心,没有副作用。” 手持幽蓝叶子的男人下巴扬起,对这一出场就不可一世的师徒俩很是厌烦,“就算如此,道路被封锁,潜入也是有难度的。” 厌烦总是相互的,可凌晓晓清楚,要想让他们带上自己,就要让自己显得很重要,于是忽悠道:“封锁也不可能封锁全境,我对北川的环境了若指掌,哪里有什么漏洞都一清二楚,可以给大家带路。” 在座都听出来了,出谋划策都是幌子,这个才是凌晓晓的目的。 “要说带路,天宗难道没有北川人吗?你刚刚开始修炼,身上还带着伤,根本就是个累赘。” 凌晓晓继续忽悠:“天宗有北川人,可近些年来,因为人类活动,北川环境变化极大,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若由他们带路,只怕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晥谷嗤笑一声:“潜入潜入,可笑。天宗万年根基,人才辈出,杀过去就好了,还要你个毛丫头指路?” 这种脑子不好使又自以为是的人,是凌晓晓平素最不愿产生来往的,可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您比我年长,考虑事情大概也比我全面一些。请问,我们去北川,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还是杀海盗过手瘾?” “自然是救人。”瑞阁长老接话道。 “是了,既然是救人,就不可以大摇大摆杀进去。”凌晓晓以手势辅气势,压下晥谷的气焰,“海盗明显是有备而来,登岸悄无声息,派一小队强攻海岸,大肆屠戮,吸引注意力,令派一队从反方向抢掠财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北川,趁我方被打得晕头转向,立即封锁所有通路,等城中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食物消耗,消息断绝,持续的骚扰,性命威胁,他们很快就会撑不住,无论生理还是心理。然而现在距围城当日,已过去了十天,城中百姓早就崩溃了。”ωww.xSZWω㈧.NēΤ 晥谷截口道:“所以啊,这时候,就更需要大声势,震慑海盗,鼓舞百姓。” “震慑这种事,一般只出现在两种情况下,一是弱势一方对强势一方无必胜把握时,先声夺人,以假象吓退强者;二是强者赢战后,对弱者进行非致命性打压,使他们失去再战的勇气。你觉得我们应该是哪种?”凌晓晓压住心中焦躁,耐心解释,“况且,海盗在选拔期间公然入侵,抢掠物资后还要围城,如此嚣张,明显有恃无恐,恐怕早已设计好圈套应对援击。所以贸然攻城,于我们并没有什么益处。我们要做的是,抽调精锐弟子,低调进入城中,偷偷转移百姓,始终保持敌明我暗,在他们眼皮底下将北川掏成一座空城。” 宗主产生兴趣:“你要弃城?” “不,”凌晓晓目光狠厉,手掌狠狠一切,“百姓安全转移后,我方便再无顾虑,内外夹击,全歼他们。” 宗主依旧微笑:“好了,这里面,只剩下一个环节是含糊不清的——路线。” 凌晓晓心急如焚,完全笑不出来:“路线只有我知道。” 49 驰援 晥谷对凌晓晓极是不满,“身为天宗弟子,为天宗分忧乃是本分,而你,在跟宗主谈条件?” “是。”凌晓晓盯住聂远风,“不知宗主觉得弟子的意见如何,是否值这个条件?” “值。”,出人意料,聂远风答复的很快,惊得晥谷和捏叶男险些把脖子拗断,“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以全城百姓为交换条件,也一定要跟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凌晓晓脑中绷紧的弦松了一根,额角的汗水终于凝成了一滴,渗进了鬓发。“人之所求,一为利,一为情——我正是为情。北川有对我很重要的人,亲眼见过、亲自确认安全,我才会安心的人,在这种时候,我希望我能在他们身边。” 聂远风的微笑真的和煦下来:“这样的心思,你可以明说,又怎知我不会答应呢?” “这个请求太过任性,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同意,是我我也会拒绝。所以,我只好走曲线了,还望宗主勿怪。”凌晓晓压住飞奔回去收拾行李的冲动,再次向他行了一礼。 “这都是唐木回去这一会儿功夫,你就想到的?” “是,时间太短,并不细致。”凌晓晓脑中风暴一直没停,充斥着种种突发状况及应对方式,把整个作战过程演练了很多遍。 “你是否想过,若我不接受,你要如何说服。”聂远风很期待凌晓晓的回答,无论是或不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理由。 “想过,不过您接受得比我想象的容易。若是到我黔驴技穷,您还没接受,或者您有更好的方法,我会自己去北川,不会软磨硬泡给您添堵。” 聂远风赞许地点头,向醉老笑道:“前辈这次,真的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又转向凌晓晓,“不过,年轻人,对天宗还是要多些信任。” 凌晓晓耳边吹过天王阴鸷的理论,一句“我尽力”已经滚到唇边,硬生生换成了“是”。 “好,你回去尽快将计划细化,做出来交给我。” 凌晓晓留了个心眼:“跟您说没用,您又不会去北川,您挑好了人,我直接和他们说。” 醉老和聂远风都哭笑不得,刚刚答应多一些信任,转眼这丫头就留了一手,聂远风挥手道:“随你随你,去吧。” “哦,对了,”凌晓晓嘱咐道,“请宗主选人时,选那些实力对海盗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弟子,多多益善,我们搞突击歼灭战,需要速战速决,人数与实力都不可马虎。” 聂远风看她支使人的熟练姿态,觉得,凌晓晓才是宗主,自己只是个打杂的。这种想法太无稽,他赶紧把这师徒俩轰走了,眼清心明。晥谷此时站起身来,面色不爽,质问道:“宗主真的打算用那个丫头的方法?” “不错。”聂远风扬眉道,“她的方法很好,胜算大,代价小,为何不用?” “她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深沉,与自己师门讲利益谈条件,将来必非善类啊!” 聂远风目光追着凌晓晓,投向竹林方向,别有深意道:“这孩子如此简单,心思哪里深沉?况且这些年,难得出一个机灵的孩子,她需要机会。” “是……”晥谷眼神一闪,问道:“不知宗主要选什么标准的弟子、多少人前去北川呢?” “从各个属性中抽调中等偏上的二级弟子,要两千人,一级弟子五百人,再加上,唐木。” “宗主的意思?” “多一重保证。”聂远风负手立于绝尘殿牌匾之下,双眼虚起,那个凌晓晓,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唯一的路线,别的都是来真的,只有这筹码,竟然是用来诳人的。 梦澜山后竹林中,醉老与凌晓晓相对而坐,各有心事。 半晌,凌晓晓小心翼翼道:“师父,您与聂远风,是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吧,你怎么这么问?” “他表面上对您亲切,可并没有请您坐下,而且,在刚刚的对话中,他根本没给您说话的机会,额,就给了一次。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够尊敬长辈。”凌晓晓觑着醉老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道,“那八个人也没给您行礼,该不会都被您整过吧?” 醉老扯扯嘴角:“想问什么直接说,别跟我玩什么迂回策略。” “那我就说了。”凌晓晓坐直一些,眼睛高度的增加会给自己增添底气,“您在梦澜天宗,是不是挺没有地位的?”尐説φ呅蛧 醉老盯着凌晓晓,盯了有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人嘛,老了都讨人嫌,难免的。” “……您说管不了这事,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实权吧?” 醉老以手支颐,一副老年人的慵懒样子:“老人嘛,说话还有谁听呢?” “您不想说就算了。” 醉老从谏如流:“好,那就算了。” “……” 唐木从屋内取出茶具,沏了三杯茶竹,香气萦绕。醉老转而向凌晓晓问道:“丫头,你是否真的知道那么一条路,可以避过海盗,悄无声息地救出所有被困者?” “不知道,”凌晓晓伸手,取过一杯茶,“我蒙他的。我在北川只呆了一两个月,整天就是在客栈干活,哪有时间去四处跑。那样说,只是想让自己显得更重要而已。” “好孩子!”醉老的兴奋点总是来得突然又无法理解,“他不会看出来吗?” “他已经看出来了。”茶杯在凌晓晓手间转动,“不过被看出来也没有什么,我还有后手。” “什么后手?”醉老眼睛瞟过唐木,“唐木?” “嗯嗯,唐师兄是单枪匹马从北川过来的,聂远风不信我,就就会带上唐师兄,这样比带我靠谱多了。” 唐木一手托,一手扶,将茶缓缓送到唇边,小品一口,道:“你出谋划策,就为去北川,最后关头却换了我,你的计划不是落空了?” “不会落空,我有你在。”凌晓晓握住杯子,似是感觉不到其上的热量,道:“当出发去北川时,若是他选择带我去,便作罢了,若是他选择了你,请师兄务必通知我,可以的话,直接带上我。” 唐木瞥了这个小师妹一眼,“被他看出来,是你故意的吧?” “也是也不是,”虽说有傲云和地虎在,掌柜的和三位哥哥的安全不必担心,可凌晓晓心中总是惴惴的,手中的这杯茶,她一点也喝不下去,“一来,我本来就不是聪明人,想事情没有那么周全;二来,敢和堂堂天宗宗主谈条件,要是我再把计划做的天衣无缝,恐怕就要招来祸事了。” “你真是怎样都不吃亏。”醉老笑道,又开始陶醉于自己的运气。 “只是对师兄你有些抱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把你算计进去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唐木对凌晓晓一笑,一张俊脸更加雌雄莫辩,“只是还没玩够,留在山上也是无聊,去北川杀杀海盗,就当换了种玩法。” 凌晓晓肚子里盛满了不安,实在没有地方留给茶水,于是放下杯子跑去修炼,直练到月上中天,累得五个小东西晕头转向,才做罢休,带着一身臭汗回了房间,然而她躺在床上却失眠了,对着月亮发呆,坐过了后半夜。 聂远风的确是靠谱的,第二天清晨,绝尘殿便遣人来将凌晓晓和唐木一并唤走,令他们与先行部队——按比例在那两千五百人中抽出的二百五十人汇合,驰援北川。 这二百五十人从自己师父那里听闻自己要受一个黄毛丫头调遣,心中极是不忿,都要看看这丫头是何许人也,可当两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懵逼了,以至于后边高高大大最为抢眼的夕影反倒没人注意到。 聂远风负手凌空而立,立即将所有视线吸引了过来,沉睿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弟子,不废话:“情况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言。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次北川之行,既是任务,也是历练,悠关性命,需得谨慎,切莫儿戏。明白吗?” “是!” “这两位是醉老前辈的弟子,唐木和凌晓晓。”聂远风将凌晓晓与唐木简单介绍了一下,“计划是由凌晓晓制作,这次任务由她全权负责,有什么不清楚的细节问题,可以问她。” “好了,出发吧。”xh:.126.81.50 50 服气 二百五十人一同大喝,脚下生旋,倏倏拔地而起,五颜六色的光芒笼罩下,一同升空,矩阵严谨不乱,令观者胸中生出一股豪气,几欲乘风同去,剑指北川,屠尽海盗! 凌晓晓看着天上的矩阵,叹一口气,如此清晰的光芒,的确难以掩盖,需要醉老的……凌晓晓忽然一愣,揪住唐木,急道:“糟了,师兄,我把药的事情忘了!” 唐木拍拍她的肩膀,“在我身上。师父昨晚连夜做出来的,共五百颗,每颗支持一人掩盖气息三个时辰。二百五十人等着呢,我们走吧。” 唐木足尖点地,飞身到矩阵之前,凌晓晓看到,他身上没有光。身旁黑雾弥漫,夕影已经化为兽态,用触手将凌晓晓放到自己颈后,振翅飞上高空。 夕影的化形引起二百五一阵骚动,他们之中只有大部分一级弟子和小部分二级弟子才有御兽,这些御兽极少极少有可以化形的,而且皆是自己修炼到一定实力,拼出半条命才得来的,而这个小女孩,身上只有极微量的气在流动,居然就有这么高品质的御兽追随左右,如何不让人眼热。 凌晓晓无视他们灼热的视线,回身道:“出发。” 一行人以雁阵浩浩荡荡飞往南方,聂远风盯着打头的夕影,眼神捉摸不定。 有这群人在,极大地拖慢了行进速度,凌晓晓焦躁值急升,数次想要催促,但想到他们与夕影之间的差距,还是忍下了,只是表情越来越阴暗。夕影明显也嫌弃他们的速度,几次降速后,直接在空中又一次化形,以人形背负凌晓晓,又压着刹车,才勉强和他们速度保持一致。 唐木却一直和和气气的,缀在两个部分之间,不急不躁,不时还会拦一拦凌晓晓,或者催一催后边的大部队。拦了凌晓晓几次之后,见她神色越来越差,开始保持与夕影一致的速度和她聊天:“昨晚没睡好?” 凌晓晓的表情阴得光都照不透:“没睡。” “那要不要就这样睡一会儿?” “不了,睡不着。”凌晓晓不去看那群蜗牛,向唐木问道:“师兄,他们这么慢,到北川要多久?” 唐木回头看了一下,“大概,不到三天。” “这么久?!”凌晓晓黑眼圈都鼓起来,叫道:“去收尸还是去救人啊?” 唐木双手虚按,示意她小点声:“北川的情形是不妙,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坚持三天还是不难的。” “可是三天的胶着会死很多人,而他们本不必死。”凌晓晓攥着拳头,低声道,“聂远风什么意思,北川的人命都不算命吗?他给我找这些人来,让我带他们打怪练级的吗?” 唐木丹凤眼微微一眯,教训道:“晓晓,这些人中,拉出最差的一个也比你实力强,你的速度快,无非是因为夕影,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去藐视他们的?” 凌晓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师兄教训的是,怪我太急了。” 唐木神态又优雅回来,小声道:“不过确实太慢了,我去催一下。” 一路走走催催,到中午时分,终于走完了六分之一的路程,但多变的速度令部分人不太舒服,有个女弟子在空中就险些吐了,不得已,凌晓晓只得训了一处树林,让所有人落地休息。 如此一来,说不得又要耽误些时间了,凌晓晓站在一旁,恨恨地擂了身侧的树一拳。 “不疼么?”夕影走过来,眼神向凌晓晓胳膊上挑了一下,那里伤口因用力而崩开了,正渗着丝丝的血。 “没事。”凌晓晓随意扯了扯衣袖,使它与绷带产生一些距离,好少染些血,免得被看到。然后再次深呼吸,掩饰住自己的坏脾气,走到那名女弟子身边慰问,顺带树立自己亲民的形象。 “没什么,我一会儿就好。”那女弟子面色发白,坐在一棵树下,身旁围着十多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正斜睨着凌晓晓,用眼神表达不满。尐説φ呅蛧 凌晓晓实在不善于应对这些小女生情绪,说了句“那就好”,便将大家都集中过来,开始讲她刚刚想到的事情:“刚刚我们虽有队形,但太乱了,一会儿再上路时,我们分成几小队,每队把实力相对较强的人放在前面与两翼,注意,你们要保持速度一致;而较弱的在中间部分,跟上他们的速度,气息不要乱,不然极易发生状况。” 这些人对凌晓晓并无了解,听了她的话,立即有人发声:“让速度快的人领头,那我们岂不是更跟不上了?” “不会,快的人在前,可以给后面的人分开气流,减少他们的飞行阻力,提升他们的速度。后面的人,有时间休息,不止不会像之前那样累,领头的人累了之后,便退到后面,由下一位顶替,接下来也如此循环。 “当然,你们之中要是有修习风属性的同门,可以由他们领头,毕竟风属性可以控制气体流动,在这方面是比较有优势的。不过也要实力相当的,不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按属性分开,然后按实力强弱排队,我给你们安排一下顺序。” 凌晓晓在这些人中毫无威望,但沉静睿智的模样瞬间吸了不少粉,这部分人立即按她说的做,那些想作对的人也不好再呆着,便也去站队了。 凌晓晓观察过一遍之后,开始安排领头人选及次序,为他们再多讲了几遍。她边说着,边在地上画着示意图辅助讲解,用的是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虽不习惯,但画的也不难看。 唐木依稀记得,昨天她端茶时,用的是右手。 “你的右手怎么了?” 凌晓晓边讲解,边淡淡回道:“没什么。” 唐木余光一瞥,看到了那丝血迹,“伤口崩开了?”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这还没遭遇海盗,她身上哪来的伤口?只有一些女粉丝满目担心。凌晓晓撇过那些探寻的眼神,对唐木道:“不碍事的。” 不碍事?唐木的丹凤眼虚起一下,说道:“不碍事的话,为何不用右手画图?” 凌晓晓不敢动,她感觉得到,血已经流到肘部了,但她并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人看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忘了带药和绷带,于是没有动。 唐木看她这幅表现,就知道她情况如何,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来之前,师父特意命我带了你的药,一会儿讲完,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师兄,”凌晓晓忽然想通,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震震那些不服气的人,“就现在吧,我边讲解,你边处理,不用额外耽误时间了。” 解开袖口的绑带,把袖子全都卷上了肩膀,血注和被血浸透的绷带直接映入大家眼帘,当唐木把绷带解开,清洗掉血迹,愈合又崩开的狰狞伤口吓得一些人转过了头,不敢去看。 “不要分心,我们接着讲。”凌晓晓坐下来,方便唐木也方便自己,继续在地上画着,一直到新的绷带绑好,声音一点都没有颤过。当所有人都理解并熟记了这个队形,她放下袖子,站起来:“好,休息好了的话,我们继续上路。” 凌晓晓此举果然削减了很多不服气,一个男粉还特意跑来问她这伤口是怎么弄的,被夕影一眼淡淡一句“我伤的”给逼退了。 再次启程,众人按照凌晓晓提出的方式飞,速度果然提升了不少,到晚上休息前,已经又向前推进了四分之一。这么一来,对凌晓晓不服气的人又少了一批。xh:.126.8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