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重生不舔了,全府都跪了》 第1章 杀人 “老子养你十几年,也该讨点利息了!” 耳边声音嘶哑又急促,身体上似有千斤巨鼎,让李寄奴喘不过气。 在极度不适下,她清醒过来。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青紫色胎记, 眼前胎记越来越清晰,李寄奴心中惊骇, 竟是养父李屠夫! 她不及细想,养母年翠兰刺耳声音自门外传来: “我出门有点事,老李你小心点,人弄死了,咱可担待不起。” 听着养母刻薄的话,李寄奴浑身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她竟重生在名声尽毁的前一夜! 前世今日,皇城镇南侯府派人骑马查看,确定她是侯府真千金,答应第二日来接她。 结果她晚上便被养父和村霸毁了清白! 这还不止,养母找人捉奸在床,对她极尽羞辱。 结果平日里脾气暴躁的李屠夫被沉塘,失了清白的她成了笑话。 她满心想等侯府为自己做主,却未曾想,侯府嬷嬷听闻此事,竟当场验身。 她名声尽毁,从此在奴才面前也矮了三分。 原以为,入了侯府会得善待,却未曾想,她刚到府门,那占了她身份的叶锦棠便留下绝笔, 绝笔用鲜血写成,说自己不知当年真相,但毕竟是恶人之女,无颜再见侯府至亲,以死谢罪。 而后竟真用三尺白绫,险些吊死,从此侯府对自己百般厌恶。 后来……后来亲兄长将她卖入青楼,还带着同窗去欺辱她…… 青楼之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若非奇遇,她不知余生会如何。 今生,也会如此吗?李寄奴不知道,但这一切,都是从这一晚开始的! 李屠夫粗糙大手已经开始撕扯衣服,语气急切,口中蒜味喷入鼻腔,恶心至极, “寄奴,听话,爹会对你好的!” 李寄奴心中满是恨意,但她立刻冷静下来。 她心中清楚,若想报仇,便要解决眼前困境。 她屈膝欲顶李屠夫要害,但她一整日未进水米,有些脱力,四肢又被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身上人误以为她扭捏迎合,更加激动,手上动作也快了几分。 李寄奴深吸口气,忍着极度恶心,咬住对方小臂。 前世的怨恨都化作力量,只一下她口中便充满铁锈味,随之而来是一声痛呼,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 李屠夫怒极,他撑起身,蒲扇般的大手抡圆了就要扇下去。 李寄奴空出一只手,倏然拔下木簪,挥臂刺去。 李屠夫闷哼一声,瞪大双眼,随后巴掌有气无力落了下来, 有血滴在李寄奴脸上,一滴,两滴, 温热的。 他抽搐几下,肥硕身子倏然倒下,太阳穴上插着一只木簪,死不瞑目。 此时乌云散去,一缕月光照入柴房,宁静又庄严,似能清洗一切罪恶。 李寄奴看着双手,心中掀起巨浪, 她刚刚的动作,竟如此快,与她前世做暗卫时一样快! 随意摆了几个招式后,她慢慢展开笑颜, 这具身体除了体力差些,其它的与前世做暗卫时毫无二致! 青楼恩客奇人多,前世机缘巧合,她救了逃亡中的鬼医,学了一身医术。 说来也是老天垂怜,给她机会毒死老鸨,逃出青楼, 逃亡时险些被抓回去,她仅凭一把剪刀杀死数人,被路过的皇长孙赏识,成为暗卫。 到了训练营,她才知道,她天生是学武的料。 苗子是好苗子,但本事却丝毫偷不得懒。训练营里,她不止是资质最好的,也是最能吃苦的。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练功。 勤奋的人可敬,拼命的天才注定大放异彩。 出师后,她的刺杀任务从无失手。最惊险的一次,她被几十只饿狼包围,仅凭一柄剑逃出生天。 经此一役,她成为大夏最负盛名的天才杀手,暗卫排号第二,人送外号:玉面罗刹。 众多权贵想收买她,无数暗卫迷恋她,原本她有大好人生,却未曾想,竟死于爱人的一杯毒酒。 想到前世,她心中似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窗外风吹树叶沙沙响,她低头看着李屠夫,目光愈发凌厉。 顺手抄起板凳,她毫不犹豫砸向屠夫脑袋, 一下,两下,直至面目全非。 而后淡定走出柴房,看着月光下的斑驳树影,扯起嘴角, 解决掉一个,该第二个了。 她立于阴影下,眼睛明亮,似等待猎物的孤狼。 不多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缓缓走来, 借着月光,那人样貌,与前世玷污自己的人渐渐重合。 恨意让她血液几乎沸腾,她缓慢蹲下,右手压住声带,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上几分男人的粗犷: “王哥,你不是喜欢我家赔钱货吗!她就在里面,” 果然,那人影停了一下,似在辨别自己在何处, “我是屠夫老李!只要你以后能护着我家生意,那赔钱货你想咋睡就咋睡!” 那人影似是酒醒了几分,站定脚步疑惑开口: “老李啊?你声音咋变了?” “嗨,这不是最近买卖被挤兑,上火了!要不我也不舍得我那漂亮闺女啊!” 那人恍然大悟,不再犹豫,边解裤腰带边走来。 房门后,李寄奴如垂钓老者,耐心握着簪子,等待猎物上钩。 第2章 嫁祸 脚步声越来越近,酒味随着风卷入柴房,略带醉意的声音响起:“老李你放心,以后咱们村,我罩着……唔……唔” 木簪狠狠插入喉咙,李寄奴咧起嘴角,对自己身手还算满意。 一击毙命,是暗卫的基本功。 她心中的仇恨并未散去,反而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无限放大, 前世的仇,不是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 自私狠毒的养母,心机深沉的叶锦棠,狠毒的兄长,极致偏心的侯府夫人,以及那最后一杯毒酒…… 这些人,都该死! 前世她名声尽毁,今生她定要风光回府,让恶人尝尝,绝望的滋味! 之后,她打算浪迹天涯,过一次真正为自己而活的生活。 将二人拖在一处,她准备火烧柴房。寻找火石时,余光扫到卧室, 一个点子似烟花绽放在脑海,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她要给年翠兰一个更妙的死法。 窗外不时传来猫叫,让原本寂静的夜多了些诡异。 李寄奴自衣柜中,取出年翠兰的绿色小衣和一只银簪,放入村霸内怀。 顾不得休息,她知道年翠兰会带人捉奸。她要在此之前,将自己摘干净,顺便弄死年翠兰! 换身衣服、洗净手脸,她向村长家中跑去。 未过多久,年翠兰带着一群长舌妇快步走来。 这些都是村中有名的泼皮,尤其是嘴角有黑痣的王媒婆,素来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年翠兰很开心,忍不住腹诽, 若这群人看到李寄奴与两个男人躺在床上,其中一个还是养父,那得多精彩!这几个婆娘就能将人骂死! 呵呵,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如何?失了清白,还有什么用! 她在勋贵人家做奶娘,自是知晓贵人们婚嫁皆是利益, 况且贵人挑剔,谁会容得下失贞的媳妇? 到时候侯府还不是要用自己的女儿结交权贵! 想到此,她更加得意,恨不能马上到家。 却不曾想,刚转个弯,便看见村长带人站在自家门口,有人骂出了声: “年翠兰竟然偷人?!我要掐死那个贱蹄子!” 竟是她姑婆的声音? 她心中咯噔一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乡间保守,被扣上偷人帽子,自己满身嘴也说不清! 心中百转千回,她顾不得许多,借口肚子疼,赶快溜了。 等几个女人走到李家门口时,便看见李寄奴跪在柴房外,悲恸大哭。 村长看着媒婆,目光审视,“年翠兰呢?” 媒婆满脸茫然说了实情, 听闻此话,李寄奴仍在痛哭,心中却有了思量, 年翠兰惜命,又最看重叶锦棠,前世被卖入青楼就是这毒妇的主意,还有那死死按在胸前的烙铁…… 前世的摧残仿佛带到今生,让她身体一阵刺痛。 待缓过神,她几乎一瞬间就确定,那女人没走远。 躲在了哪里了呢? 很快她心中便有了猜测,便向村长磕头,语气诚恳: “爹爹最爱吃萝卜馅饽饽,我想做一些给爹爹路上吃” 孩子悲痛的嗓音让村长忍不住动容, “好孩子,你是个孝顺的,去吧。” 顺着记忆,她来到家中后院, 拿萝卜是假,来地窖抓人是真。 地窖只有一层木板挡着,外面声音能清楚传进来。 年翠兰能听见前院哭声,心中咬牙切齿, 老李死了,为何那贱蹄子没事! 她心中焦急,还在想着毒计陷害养女,就在此时,一阵月光照了进来,随后是一声尖叫, “啊!!!” 村长闻声快步走来,“丫头怎了么!” 李寄奴眼疾手快,打晕年翠兰,抱着人嚎啕大哭: “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发现是逃跑的年翠兰,村民将人拖至前院,泼了几盆冷水。 她清醒后打个冷颤,并不知情况,只得质问村长:“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抓我?” 村长显然是气得不轻,“你还有脸问?” 他使了眼色,有人抓起她,拖入院中, 年翠兰想起在地窖中似乎看到了李寄奴,但心中还在侥幸, 那贱蹄子一定是毁了清白,躲着哭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房门被踹开,借着火把,众人看清了里面景象, 两个男人直挺挺躺在血泊,一阵微风吹进房中,裹着血腥味卷入鼻腔,让年翠兰忍不住瑟缩几下。 她怎么也想不通,原本李屠夫已经控制了贱蹄子,自己离开一会儿,他又怎会和村霸死在一起。 她心中一沉,那村霸素来欺男霸女,定是撞上了这事儿,两人才起了冲突,这才让这贱蹄子逃了! 再看见旁侧跪着的李寄奴,也不知事情成没成, 不行,若是没成,她岂不是愧对女儿嘱托? 她今天就是豁出一条命,也得将这蹄子名声搞臭! 心中有了决定,她开口怒骂: “李寄奴,你这丧门星!你自己贱也就算了,为何要勾引外人杀你爹!你爹好歹将你养大,他死的冤枉啊!” 看着冲向自己的养母,李寄奴不躲不闪,缩成一团,失声痛哭: “娘我错了,你别打我,我啥都没看见!” 不等巴掌落下,村长将年翠兰制住,对着李寄奴开口: “好孩子不怕,你把看见的说出来,伯伯给你做主。” 李寄奴养父母苛待她,村里乡亲都接济过吃食。 这丫头有良心,吃人家一个土豆,她便把鸡喂了;人家给她旧衣服,她便趁着休息给人家砌墙。 就是这日久天长的接触,大家都很喜欢这可怜孩子。 似受到鼓舞,李寄奴声音仍旧颤抖:“爹爹……爹爹撞见那人与娘躺在一起,这才打起来……” 她眼泪流的更凶了,“爹爹让我找村长,告他们通奸。” 百姓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年翠兰的眼神多了几分晦暗。 几个妇人朝着年翠兰呸了几口, 媒婆更是冷哼一声,“自己偷男人,却要诬陷女儿,烂心肝的玩意!” 村长冷眼看着年翠兰:“你还嘴硬?” 年翠兰现在不止嘴硬,拳头更硬,挣脱束缚冲向李寄奴,口中不干不净: “你个贱骨头,给你脸了?别逼老娘打死你!” 李寄奴似被吓坏了,将自己蜷成一团,口中求饶不止, 看着孩子的惨样,村长怒极,一拳将人打倒。 这时一个汉子突然咦了一声,看见村霸怀中东西露出一角, 他快步上前,将东西拉了出来,待看清手中物件后,似烫手一般扔了出去。 第3章 火烧豺狼 他这一扔,一件翠绿色肚兜直直飞到李屠夫头上,地上掉落一只银簪。 媒婆素来胆子大,捡起簪子仔细端详,语气多了几分戏谑: “呦,这不是年家娘子最喜欢的簪子吗?怎么在这儿啊? 肚兜这种贴身小衣都送人了,也难怪你男人气的杀人。” 这时李寄奴已经停止了哭声,只是还有些抽泣,看着年翠兰的眼神晦暗不明, 李翠兰心中怒极,但情况不利,她也知道不能硬钢, 眼珠一转,她身形矮了几分,放轻语气,戚戚然开口: “寄奴,娘知道你迫不得已与那野男人勾搭,但也不能将你贴身衣服送人啊!” 她又拿起银簪,“你就要离开,娘没别的值钱东西,这簪子明明清早便送你了,可为何在那男人身上?” 年翠兰生的矮小,又因为经常被丈夫殴打,显得格外瘦弱,身形竟与十几岁的李寄奴相差无几。 听她这么说,几个妇人看着小衣,再看看李寄奴,眼中多了几分怀疑, 就连村长面色都凝重了几分, 年翠兰死死盯着李寄奴,心中愤恨, 死丫头,还敢攀咬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这是个心思多的, 不行,这丫头今天必须出事,若是回到侯府,她那单纯高贵的女儿一定会吃亏! 李寄奴似被吓傻了,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嘴唇颤抖,说出的话让所有人意外: “娘您说什么呢?这件肚兜,与爹爹的是同样面料,我洗衣服时见过的。” 而后她又委屈极了,低低补了一句:“我怎么配用这么好的料子。” 村长闻言,冷脸上前掀开李屠夫外褂,里面翠绿色还绣着槐花的里衣便露了出来。 不等众人有反应,村长一脚踹出去, “毒妇!自己不检点,竟然诬陷一个孩子!你良心让狗吃了!” “这毒妇偷人,害了两条人命,还要栽赃孩子!此等恶人,应当火刑!” 大夏民风淳朴,百姓最是痛恨此等腌臜事。 此时众人皆咬牙切齿,早已有人开始准备火刑物品, 即便年翠兰再不甘心,也抵不过群情激奋,被绑上刑架。 柴火被浇上火油,只差村长一声令下, 李寄奴站起身,但还有些瑟缩,她似刚反应过来,抓住村长衣袖: “伯伯,我……我想与娘说几句话。” 村长看着李寄奴的样子,面色很是复杂, “丫头,你不要心软。这毒妇偷人出了人命,还想陷害你, “若不是你及时找我,今日倒霉的就是你了!” 李寄奴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您说的我都懂,但她毕竟是我娘……” 话到此处,村长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此时年翠兰披头散发,消瘦的身体因为恐惧不断颤抖,看到面前李寄奴,恨不能用目光杀人, “你这丧门星,贱蹄子!你做了什么!” 背对众人的李寄奴哪还有半分惧怕,她眼神凌厉,竟让年翠兰不敢直视, 她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如恶魔低语, “我做了什么?当然杀了那两个畜生。” 看着年翠兰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扯动唇角: “你是第三个,你猜,谁是第四个?” 想到正在享福的亲生女儿,年翠兰的眼中终于露出惊恐。 两辈子了,李寄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 前世的烙印隐隐作痛,她轻按胸口,接下来的话让年翠兰遍体生寒, “我猜,第四个是叶锦棠,你的亲女儿。” 看着眼前少女,分明是熟悉的脸,但那双眼睛里满是恨意和漠然,年翠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寄奴又贴近一些,几乎顶着对方鼻子,声音冰冷,似带着蛊惑: “你放心,我会将她的骨灰与你葬在一处,那样你们便团聚了。” 年翠兰眼中泪水不断落下,忽然癫狂叫骂, “丧门星!贱人!我、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寄奴后退几步,颤抖着躲到村长身后,痛哭出声。 村长忍无可忍,夺过火把扔出去。 刺啦一声轻响,火苗顺着木架爬上年翠兰的衣衫。 火光下,李寄奴面容晦暗不明,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人痛苦挣扎。 她勾起嘴角,享受着复仇的快感, 我准备好了。 叶锦棠,叶家的恶人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尽情感受绝望吧。 …… 一夜很快过去, 天蒙蒙亮,一辆华贵马车停在门外,从上面下来一个贵气嬷嬷。 李寄奴认得此人,是叶锦棠的心腹,容嬷嬷。 因为李家昨日死了人,村长带着几个妇人陪着李寄奴等待侯府之人, 却不曾想,这容嬷嬷趾高气昂,一副屈尊降贵的姿态, 让村民一愣一愣的,还以为她是侯府的尊贵主子。 这老虔婆很傲慢,眼睛似长在头顶上, 明明李寄奴谈吐落落大方,她仍如瞎了眼一般找茬。 容嬷嬷上下打量一番,满是不耐的招手,说出的话让人极不舒服。 “京中贵女无不温柔贤淑,岂会如你一般,随意散漫!” 容嬷嬷在侯府伺候几十年,自诩阅人无数,这种乡下丫头,定是轻易便拿捏住了。 她先在此处来个下马威,等这村姑回到侯府,她们家小姐可是还有一份大礼等着呢。 想到回到侯府的光景,她笑的更加肆意,指缝夹着缝衣针,看着李寄奴,蠢蠢欲动。 第4章 容嬷嬷被针扎(新书求追读~) 谁知李寄奴似并未听到一般,与村长媳妇说话,不时点头。 容嬷嬷何曾被乡下丫头如此怠慢,拽人时不动声色扎了几下, 她用针技术一流,就不信制不住这村姑! 她高声呵斥,唾沫到处飞, “奴婢与大小姐说话,您没听见吗?” 她嗤笑一声,“就这般教养,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让满皇城勋贵看笑话?” 李寄奴看着眼前人,想起上一世,容嬷嬷也是如此刁难自己,还在年翠兰的暗示下,命人给自己验身。 当时她只是十几岁的乡野姑娘,何曾见过如此架势,再加上失贞的痛苦,被所有人辱骂也不曾反抗。 可是今生,她看着容嬷嬷,心中恨意点点升起。 她不卑不亢,迈步向对方逼近, 容嬷嬷被她凌厉的目光盯的很不自在,不自觉退后几步, 随即反应过来,又站定脚步,再次呵斥: “小姐是哑巴吗?奴婢的话,您听不见?” 啪!啪! 李寄奴左右开弓,用了全力,容嬷嬷当下脸颊肿的老高, 众人惊呆,特别是侯府下人,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泥腿子大小姐,竟是个狠角色。 那两巴掌,听着就疼,他们下意识后退几步,生怕殃及池鱼。 容嬷嬷捂住脸,感受着口中血腥味。她脸颊发烫,心却慢慢冷了下来。 “我是侯府派来的人,你凭什么打我!等回到府中,定要让夫人治你的罪!” 李寄奴嗤笑,她不在乎胳膊的刺痛,但她不允许奴才对自己使阴招, 她抓住嬷嬷手腕,在对方惊骇目光中,抽出缝衣针,而后用内力拍入嬷嬷肩膀。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容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便传来剧痛。她惨叫一声,跌坐在地,疼的冷汗直冒。 李寄奴太狠了,那一掌,使针钉入肩胛骨,容嬷嬷觉得自己整根胳膊都动弹不得, 常年用针的,一遭失了手,她怎会甘心,心中对李寄奴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李寄奴冷冷看着她,语气森森, “我打你,你没躲,那你也有一半责任!” 她冷笑出声,声音不带温度: “说好听点你是侯府嬷嬷,说难听点,你就是个奴才。怎么,要让我给你磕头吗?也不怕折了你狗命!” 容嬷嬷看着口齿犀利的姑娘,心中惊疑不定。 自己得到消息,大小姐分明是个普通乡野丫头,善良又懦弱,怎会如此牙尖嘴利,看样子还有些功夫在身上! 见自己无法拿捏,她眯着眼,放出大招: “奴婢可是侯府派来管教小姐的!你如此不服管教,将侯府主子置于何地?” 见李寄奴并不言语,她心知拿捏了此人,却不曾想,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一掌下手极重,大牙都被打掉一颗,耳边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我若规矩不好,或失手将你打死,侯府便不认我了?” 容嬷嬷看着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眼前人的疯劲,说不定真能将自己打死。 她是叶锦棠心腹,叶锦棠受宠,连带着她也被人高看。府中即便是大少爷,也会给她几分脸面, 却不曾想,今日被这野丫头羞辱, 忍着剧痛,她将断齿连带着屈辱吞入腹中,咬牙开口: “自是没有,是老奴僭越,老奴给小姐赔不是!” 李寄奴满意点头,“甭管多会咬人的狗,打疼了,也就老实了。” 她抬起眼眸,看向其他奴才,脸上满是戏谑:“你们也想试试?” 其他人如见鬼了一般,纷纷后退几步,口中说着不敢。 刚刚那一巴掌太响了,他们都不敢想得有多疼。 心中暗下决定,以后可得小心点,千万别在明面上得罪这个杀星。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松了口气,这大小姐看着也是有勇无谋的,此时得罪了容嬷嬷,待回了府,背地里还不知要被如何磋磨。 一时间,几个仆从心思各异,面上却都没表现出来。 容嬷嬷狼狈离开,在赤脚大夫家拔出缝衣针,疼的冷汗直冒, 将李寄奴骂了几百遍,又在心中琢磨回府后,如何告状,一定要让主子们厌烦这个没规矩的小贱人! 不多时,一个娇俏丫鬟找来,低声说了昨晚的事。 容嬷嬷顾不得疼痛,心中百转千回,边出门边低声叮嘱: “咱姑娘虽准备了绝笔信,但就怕到时候这贱人发疯!咱们之前的消息有误,绝对不能将这她带回去!” 看着不远处的潋滟水光,她眼神一亮,“去找大小姐,我要在湖边,给她赔罪!” 丫头找来时,李寄奴正与村长媳妇聊天,看着小丫头,她似笑非笑: “容嬷嬷要给我赔罪,在湖边?” 这容嬷嬷素来狠辣记仇,前世不知为叶锦棠做了多少肮脏事,最后还成了府中掌事嬷嬷。 她记得清楚,自己胸前的烙铁,是容嬷嬷递给年翠兰的。 这人是对叶锦棠绝对忠心,又睚眦必报。 约她去湖边,该不会是想溺死她吧? 她心中有了打算,对着村长媳妇耳语几句,便跟着丫头离开。 等到湖边,容嬷嬷冷脸质问: “勾引养父,又陷害养母偷人,” 容嬷嬷向前迈步,眯起眼睛,“您回头看看,您养父母正趴在肩头看着你呢!” 李寄奴挑挑眉头丝毫不在意,她勾起嘴角,声音似银铃悦耳,说出的话却很是诡异: “呀嬷嬷,你看不到吗?那被你吊死的王氏在你头顶,正吃你头发呢!嘻嘻嘻~” 提到被自己弄死的儿媳妇,容嬷嬷忍不住眼皮狂跳,火气又被激起了三分,“胡说八道什么!” 她向前一步,拽住李寄奴右臂便向水中拖去, 她使得巧劲,眼看着将人甩入湖中,心中正得意,却未曾想自己被李寄奴反手扣住手腕,一起掉了下去。 此时已是夏末,湖水带着几分凉意,容嬷嬷惜命,何曾入过如此险境, 她奋力挣扎,却发现李寄奴死死踩着自己前胸, 强烈求生欲让她急中生智,拔出发簪,狠狠刺向李寄奴小腿。 她得意抬头时,却看到一张冷静面容,正对着自己冷笑。 第5章 双杀 李寄奴觉得好笑,都这个时候了,这老虔婆竟还想弄死自己。 果然是叶锦棠最得力的爪牙,大难临头还不忘为主子分忧。 不过她今日要失算了,李寄奴就是要将叶锦棠的爪牙一个一个拔光! 年翠兰是第一个,这是第二个。 她轻飘飘抬腿躲过,又一脚踢开。木簪离手,带着容嬷嬷的希望,一起深入湖底。 反击失手,容嬷嬷震惊下竟呛了口水。她本就水性不好,此时难受至极。扑腾着挣扎一会儿,便动弹不得。 李寄奴谨慎,换气后探脉,确定人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抓起容嬷嬷双手,抓向自己脖颈。 就在她准备用力时,忽觉脚下刺痛, 竟然有埋伏! 她稳定心神,连忙松手躲至一旁,待定睛看清袭击之物后,顿觉好笑, 是一只巴掌大的青灰色螃蟹, 怪的是,它竟有三只蟹螯,六个眼睛。 长相如此诡异,可能会有毒, 但一定很鲜美! 李寄奴摇摇头,这一耽误,便只得换口气,再做行动。 在湖底将容嬷嬷双手握住自己脖颈,她运用内力,假想要掐死人时,需要多大力气。 在她有些难受时,在湖中隐约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黑色人影, 在极度的不适感下,她倏然想起,年翠兰曾经藏起来一件东西…… 这时,她就知道,自己出现了幻觉,已经差不多了。 待松开双手,她脖颈一圈青紫勒痕清晰可见,不知情者,定会认为有人要掐死她。 她前世坎坷,做了暗卫后更是什么苦都吃了个遍,这点小伤痛她并未放在心上,只要达成目的,她还能更狠。 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湖水清澈,能清晰看清岸边情况。 这时,她看到,那花枝招展的丫鬟翠柳向这边跑来。 李寄奴扯了扯嘴角,扑腾着让自己脑袋露出水面,故作惊慌: “救……救命!” 远远看见一颗脑袋,翠柳急忙定睛查看。只见湖面上上上下下浮动的人脸,确实是李寄奴后,还是有些焦急。 容嬷嬷难道买针去了? 看不见容嬷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冷了几分,快速开口: “快来人,救小姐!” 不等她音落,李寄奴看到,一个三角眼八字胡小厮一跃入水,向她游来。 她不禁冷笑,勋贵人家小姐的贴身丫头,哪有不会水的? 翠柳可是叶锦棠的贴身大丫鬟,怎可能是废物? 却派一个小厮下水,真是司马昭之心。 李寄奴小厮那张脸越来越近,淫邪的表情也越来越清晰。 她认出来,这是容嬷嬷的儿子, 前世被卖入青楼前,这畜生还曾轻薄自己, 不止一次。 这两日,她本以为,杀了几个仇人,自己已经麻木了。 然而,当不堪过往再次袭来,她的心脏还是会如针扎一般疼痛。 低头看了看面白如纸的容嬷嬷,她有了更好的想法。 既然一个两个来送死,那她便杀人诛心! 她自小养在村中,夏天农闲,她除了要干家务,闲下来也要来湖中抓鱼虾卖掉,补贴家用, 可以说,她是在湖中长大的。水性更是一等一的好。 心中有了决定,她停下动作,慢慢向容嬷嬷所在之处落去。 鱼儿,快要上钩了。 那小厮满脸淫笑,向李寄奴游去。 一清早,他第一眼看到李寄奴时,便起了色心。 无非就是一个乡下丫头,能翻出多水花来?天塌下来,还有二小姐顶着, 再看那姑娘惊慌模样,他更加确定,翠柳在危言耸听。 色从心中起,恶自胆边生,此时的他只想一亲芳泽。 然正当他马上要触碰到衣角时,他猛然看到湖底旁还有一人。 那人身上衣物为何如此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心中有了好奇,便向旁侧游了几下,看清那人面貌,他目瞪口呆, 竟是他娘! 小厮心跳都停了半拍,顾不得美人儿,捞起容嬷嬷便要上岸。 李寄奴在一旁看着,心中起了思量, 让他走…… 怎么可能,这狗东西回去,还不知要起什么祸事,还是让他死在这里比较好。 她似每一个溺水之人一般,紧紧抓住小厮脚踝,让他上上下下呛几口水后,给他点了穴, 而后小厮眼睁睁看着自己带着母亲落入水中,看着那美人儿继续在水面扑腾。 他清醒了。他想上岸告诉翠柳,这大小姐绝不像所有人认为的一样,是个泥腿子废物, 她会水,还会功夫。 但这些真相,注定只能与这母子的命一样,永远断送在这一滩死水中。 李寄奴依旧在扑腾,翠柳却快要急疯了。 那小厮是容嬷嬷独子,前面死了个媳妇,这会儿又要议亲了。 嬷嬷把他当命根子护着,就盼着早点抱个孙子。 若是命根子出事,嬷嬷还不扒了她的皮! 就在她纠结是否下水时,村长媳妇与刘嬷嬷一行人赶来, 看着在水面扑腾的人影,刘嬷嬷面色大惊,想也不想跳入水中, 李寄奴看着刘嬷嬷,心中安定几分,故意呛一口水,让她抱住自己。 待二人上岸,她吐出几口水,大口喘气。 刘嬷嬷轻柔为她抚背,口气中却带着几分焦急,“大小姐,您如何了?” 李寄奴刚缓过来,便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 “快,容嬷嬷和那小厮还在湖里。” 当猜想变为现实,翠柳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语气尖锐: “容嬷嬷在湖中,你怎不早说!” 李寄奴深深看了翠柳一眼,起了杀心, 这个奴才,决不能留。 翠柳被毫无感情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她掩盖住心虚,转身看向湖面。 等已经溺死的嬷嬷母子捞上岸,翠柳的面色比死了三天的人都白。 她颤抖着手试探二人鼻息,而后慢慢扭头,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说出了肯定的话, “你怎么敢害死他们?” 李寄奴听闻此话慢慢抬起头,露出脖子上的青紫勒痕,又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村长媳妇连忙过来,手指轻轻拂过勒痕,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该天杀的,究竟是谁这么狠!这是想要你的命啊!” 翠柳猛地打了哆嗦,她不知容嬷嬷为何会如此极端,若被侯府发现是她们故意害死小姐,不知会有如何惩罚。 不管她心中对李寄奴有多不服气,但血脉摆在那里,她不得不忌惮。 但此时她心中焦急,还是忍不住开口: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杀人。” 李寄奴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似吓坏了的小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婶婶,嬷嬷,报官吧!” 第6章 棕色盒子 翠柳是家生子,自小伺候叶锦棠。 主子受宠,连带着贴身奴婢都多了几分脸面。 这些年,她在府中顺风顺水,以往所有惊吓都没这一日多。 早知如此,当日她就该在她家小姐面前当鹌鹑,坚持不来睢县。哪怕被小姐斥责,也比现在提心吊胆强! 若是报官,容嬷嬷弑杀侯府嫡小姐的事情传入勋贵圈子,那她家小姐可怎么活啊! 不能报官,绝对不能报官! 紧咬牙关,翠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疯了吗?怎么能报官?!!” 李寄奴面色仍旧惨白,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翠柳,不带一丝感情, “因为容嬷嬷要杀了我。” 翠柳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众人看着李寄奴脖子上骇人的青紫痕迹,不禁咽了咽口水。 刘嬷嬷是府中管事嬷嬷,与容嬷嬷一行人同时出发,路上去庄子上办事,这才赶到了。 她在侯府浸染多年,自是能将事情猜到八分, 她眼神带着警告瞥了翠柳一眼,而后走上前,对李寄奴说声‘小姐得罪了’, 而后命小厮扶起容嬷嬷,抓起些僵硬的手,在李寄奴脖颈上比量一番。 当猜想变为现实,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容嬷嬷,胆子真大啊!连侯爷亲女都敢杀, 若是得到机会,岂不是敢用针扎公主! 翠柳遭到连续刺激,早已没了往日嚣张,惨白着脸瑟缩在众人身后。 即便如此,她心中仍存着几分理智,眼珠一转,一咬牙,悄悄对着一个小厮耳语几句。 一旁的李寄奴轻摸脖颈,面色淡了几分,她对着刘嬷嬷,再次恳求, “我还在村中,便有人痛下杀手。说些得罪嬷嬷的话,剩下的人,我一个都不敢用。” 刘嬷嬷虽对这半路大小姐有几分怜惜和尊敬,但她到底是侯府的人,自是偏向侯府。 她叹了口气,轻声安慰: “老奴路上有事耽误,让小姐受委屈了。” 她爱惜搂住李寄奴肩膀,“老奴虽是奴才,但说话也有分量。您放心,这一路,不会有人再为难小姐了。” 她威严抬头,再无慈祥模样,厉声开口:“你们听着,这一路你们若再生事端,回府后,我就算脱层皮,也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这番话颇重,原本蹦跶的最欢的翠柳也泄了气,低声应是。 李寄奴看着刘嬷嬷,也明白她的顾虑。 侯府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若是闹到官府,好说不好听。 若有人添油加醋捅到圣上耳中,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那便依着嬷嬷所言,不报官了? 怎么可能! 侯府倒霉,与她李寄奴有何关系? 这刘嬷嬷,前世虽然对她还算照顾,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遵从己心。 正当她打算求村长媳妇帮忙时,眼尖的她忽见远处官道上,一个骑马身影越来越远。 她轻眯双眼,打量着在场之人。 昨日与容嬷嬷一起来的小厮,少了一个。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若是如此,那这官,晚点报也无妨。 刘嬷嬷看着正在思索的李寄奴,心中有些复杂, 了解昨晚之事,又经历了这一遭,她若是看不出容嬷嬷母子的算盘,那她便白活了这些年。 但这姑娘说话做事,却总能四两拨千斤。 平心而论,她自己若是被如此算计,亦难保证全身而退。 这姑娘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脖子受了伤。但是昨晚到现在死了几个人了? 五个人!足足五个人! 如此这般,真是巧合? 她心中盘算,面色却不显,亲自用一个华贵大氅换掉村民的衣服,为李寄奴披上, 而后轻声开口:“姑娘,天色不早,我们尽快赶路还能赶上去驿站,您看如何?” 李寄奴轻轻看了翠柳一眼,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我养父母虽然待我刻薄,但那个家我毕竟生活了十几年。” 李嬷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您去吧,只是莫要误了时辰,老奴这都是为了您好。” 待回到那破旧院落,李寄奴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顺着记忆,将年翠兰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东西在哪里。 前世她在侯府过得如履薄冰。但她知道,府中丫鬟都讨好叶锦棠,只要得叶锦棠喜爱,府中的狗都能多吃口肉。 她不是狗,但她活得还不如叶锦棠的狗。 她也想讨好叶锦棠,也想过舒服日子。 拿着身上最后一只银簪,她贿赂后厨,又亲手做了点心,悄悄去了明月苑。 当时她还奇怪,为何原本热闹庭院突然没了伺候的人, 她小心翼翼走到窗边,想给叶锦棠一个惊喜,却不曾想,竟看到年翠兰手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棕色盒子。 她不知年翠兰何时来了府上,但她惧怕这位养母,生怕对方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事,转身便想走。 但刚迈步,声音便传了出来。 她知道偷听不好,但她实在好奇,鬼使神差的站定脚步。 她听到了年翠兰的叮嘱, “这可是娘……奴婢前些年用二十年阳寿换来的,能保小姐在侯府荣华富贵一辈子,可千万莫要再丢失了!” 前世她不懂,但做过杀手后,她能隐约察觉到那东西的古怪。 若是能被她找到,这东西也许能成为她刺向叶锦棠的致命一刀。 深吸口气,她闭上双眼,回忆年翠兰平日行事习惯,假设自己便是年翠兰, 如此重要的东西,关乎亲生女儿命运的东西,她会放在哪里? 地窖! 几乎是同时,她冲出房门。 年翠兰每次被丈夫殴打之后,都会跑到地窖中,而李屠夫每次见她躲入地窖后,便转身便走, 两口子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默契。 李寄奴虽然着急,但很细心,没放弃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在将白菜全都搬开后,在底下发现一处有些古怪,上面用石板挡住,下面像是空的 若非有心寻找,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发现。 等她小心翼翼打开上面砖头,看清里面时,不禁脸色沉了下来。 第7章 找到替死鬼(求求追读~) 暗格里,是空的。 那东西如此重要,所在之地必不能草率。她实在想不出家中还有何处能藏此物。 深吸一口气,她将愤怒与失望压在心里,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 追忆前世,想到今生,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母女应当早已联系上了! 若是如此,这东西,应当在侯府…… 想到叶锦棠,她又想到那封绝笔,说不定能为她所用。 看来,她要探访一下叶锦棠的明月苑了。 回到湖边,那里除了侯府下人,还有村长带着村民在此等候。 李寄奴没想到,这些人都是来给她送行, 饶是她性情冷淡,这份心意仍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咚、咚、咚、咚、咚 村长敲鼓,村民吟唱,为李寄奴送行, 鼓响一声,邪祟让道,一路平安; 鼓响二声,厄运无踪,平安喜乐; 鼓响三声,神佛庇佑,余生顺遂; …… 村民的祝福很美好,但李寄奴也知道,自己前路一片荆棘。 回京一路虽然颠簸,但好在未再出现异常。众人终于在日落前赶到客栈。 几间上房挨在一起,李寄奴不需要人伺候,插好房门,换身衣服,又将脸抹黑,便从窗户跃出,暗中监视翠柳房间。 过了许久,翠柳都没有异常。 李寄奴甚至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那小厮提前离开,或许只是有事回府。 虽心中怀疑,但她仍未掉以轻心。翠柳是条毒蛇,且对自己有了杀心,她不能将自己立于危险之中。 她正思索中,走廊忽然传出轻微脚步声,若非耳力不俗,几乎注意不到。 几瞬后,那小厮发出几声猫头鹰叫声,而后翠柳推门,左顾右盼确认安全后,才走出来。 二人极小心,就着客栈走廊的烛火,翠柳指向李寄奴所在房间,而小厮用手指点开纸窗,自怀中拿出竹筒,便要吹气, 见小厮拿出的药瓶,翠柳险些惊呼出声,伸手阻拦: “你疯了?若是被查出人被毒死,咱俩就死定了!” 小厮砸吧下嘴,将药瓶收起,又要向房间里吹气,他见翠柳又要发飙,表情虽不耐烦,但仍轻声开口: “放心,是迷药,让她一觉到天亮,免得听到咱们说话。” 吹过迷药,二人死死盯着房门,估摸药劲上来了,翠柳又贴耳轻声唤了几声: “小姐?楼下有新做的点心,您要不要来一些?” “小姐?” 房中没有声音,她不放心,又捅开一点窗纸,看到床上人并无动静后,才放下心来,带着小厮入了房间。 李寄奴挑挑眉,心中对翠柳的杀意又重了几分。 好在她谨慎,提前将一床秋被放在了凉毯下。 快速行至房顶,她悄悄挪动一片瓦,将二人计划听的清清楚楚, 岔路,流寇,压寨夫人…… 事成之后,既将他们撇干净,又能除掉敌人。 毕竟流寇居无定所,人被抓走,便是寻无可寻。 真是好精妙的手段。 闭上眼,她不禁轻笑,忽然有些释怀, 自己前世那么单纯,被这些人算计致死,好像也是必然的。 再睁开眼,她眼中哪还有半分受伤,有的,只是恨意和决然。 一夜再无异常,第二日一早,她推开房门,看到眼底一片乌青的翠柳,心中很是好笑。 她这个被算计的人还未失眠,加害者竟然失眠了? 难得有了玩笑心思,她似一个天真小女孩,好奇开口: “翠柳你昨晚抓耗子去了?那么大个黑眼圈!” 翠柳被吓一跳,反应过来是李寄奴后,她急忙低头,掩盖眼底的算计。 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见过大小姐。” 她昨夜确实一夜没睡,主要是激动。 只要再过两个时辰,走入那条路,那么被买通的流寇就会径直抓走这个泥腿子。 至于被抓走后,那贱人会如何,她自是不关心。 左右名声坏了,便再也没人能抢她家小姐风头了! 她此时心中正得意,却也注意到李寄奴此时换了一身衣裳,虽然没有补丁,但也朴素。 翠柳一愣,而后连忙回到房中,拿出东西,躬身递过去: “奴婢忘了将小姐衣物奉上,还请小姐息怒。” 李寄奴看着面前湖蓝色绸缎衣裙,上面还有几只华丽金簪,忍不住笑了。 她才不信翠柳是忘了,不过她也乐得演戏。 笑盈盈接过东西,她语气带着几分深意:“那便多谢了。” 翠柳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忍不住翻了白眼,暗自呸了一声。 又似想到什么,傲气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转身下楼。 等李寄奴换好衣衫,所有人不禁倒吸口凉气。 这大小姐自小长在农家,虽不算肤白胜雪,但在皇城闺女中,也绝不算黑;五官精致立体,是个美人胚子。 如今换上一身绸缎衣裙,梳好发髻戴上金簪,配上她清冷的气质, 众人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这哪里是泥腿子,这明明就是名门闺秀!’ 看着众人夸赞,翠柳心中冷哼不止, ‘哼,且让那贱人再嘚瑟一会儿,过了今晚……’ 还不等她意淫完,一支金簪竟直直插入她的发髻,紧接着是第二支。 看着眼前人,翠柳有些发懵,她不明白,李寄奴明明讨厌她,却为何这般做。 李寄奴面色有些臊红, “这么多簪子太重了,坠得我脖子疼。翠柳姐姐,你我年纪相仿,你替我戴一路吧。” 她又有些难以启齿,似鼓起勇气般,再次开口:“等到府门时,你在还给我。” 翠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冷哼,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瞧她那眼皮子浅的样子!果然是没见过好东西,这些可都是她们家小姐不愿意要的。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将黄白之物看的这么重。 这么想着,她紧紧盯着李寄奴头上另一只玉簪,那是一只种水极好的玉簪,若是戴在她的头上…… 就在她想象时,李寄奴笑着将簪子给她戴上,而后又给她添了一只金簪。 翠柳素来得宠,衣衫料子也是极好的。如今再加上贵重的簪子,俨然一副富家小姐姿态。 李寄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时她头上只剩一只银簪,不再管窃喜的翠柳,缓缓上了马车。 而翠柳也不傻,她始终记得一会儿的大事。 虽然流寇收了他们的钱,但难免会见财起意。她恋恋不舍将簪子放入包裹中,妥善收好。 李寄奴上了马车,便将身上衣裙脱下,换上麻布衣衫,这才吩咐车夫赶路。 李寄奴自己一辆马车,刘嬷嬷与翠柳一辆,众人顶着日头,向官道走去。 待行到一处村落后,李寄奴吩咐车夫:“我们走那条路吧。” 她的声音不算小,翠柳闻言连忙拉开车帘,语气焦急: “小姐莫开玩笑,这条路是最近的,您难道不想快点回府见到老爷夫人吗?” 刘嬷嬷也很诧异,她想不通李寄奴为何会临时绕路。 但她年纪大了,出差几天很是困乏,一心只想早点回去,所以翠柳此举,她并未阻拦。 翠柳还在焦急劝说,终于,李寄奴似被劝动一般,不再多言。 她心中冷笑,自己给过她机会,可这翠柳上赶着找死,可就不怪她了。 第8章 又杀了三个 她顺手将银簪换成木簪,又用提前准备的草木灰将脸颊脖颈弄脏, 而后靠坐,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警惕四周动静。 过了村子,大概又行了一刻钟, 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车颠簸几下,不再动弹。 来了! 李寄奴慢慢拉开车帘一角,手握铁针,暗运内力,射入车夫后颈。 车夫本就毫无防备,又遇到李寄奴这个狠角色,铁针入体后便靠在车上,失了声息。 这车夫便是昨日与翠柳密谈之人,此人见过山匪,绝不能留。 李寄奴觉得,自己与前世比,还是太温柔了,竟然让这些人以为,可以轻易将她拿捏。 太慢了, 她杀人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透过车帘,远远看着已经下车的翠柳,她扯起嘴角,眼中杀意尽显, 今日,她不止要杀了翠柳,还要将事情闹大。 她要报官,还要去换掉叶锦棠的绝笔信。 掀开轿帘,她一步跃下,看着八个持刀人的样貌,她不禁眼睛微眯, 带头之人她认识,李旺云。 前世她曾领命斩杀此人,那时,此人已是白莲教的核心。 李旺云功夫不错,手段狠辣。有了权势后,不知从何处寻来方法,竟以活人为祭,为某个大人物行续命邪术。 此人死后,李寄奴从其密室中,看到累累白骨。 一眼望去,饶是她杀人无数,也不禁毛骨悚然。 入目所见,全是没比饭碗大多少的头骨,细如胳膊的腿骨, 全是孩童。 终于,她在一个角落,救出9个瘦弱男童, 这些孩子赤身裸体,胸前刻着古老又复杂花纹,花纹下,有拗口文字: 彼命之尽,吾命所归; 以子之身,塑君生魂; …… 那一长串文字似恶魔低语,饶是李寄奴素来沉稳,仍觉得头皮发麻。 稚子何辜!白莲教该绝! 可惜前世直至身死,她都不知白莲教究竟为谁所用,否则,她定会先除了此人。 无碍,那便先以这些人开刀祭魂, 李旺云,必须死! 她敛眸,心中思索。 原本,她只想借流寇杀了翠柳,并不想暴露底牌。 但她若想杀了李旺云,便不得不谋划一番。 她心中刚有思量,便见李旺云将阔刀向外一抛,随着一声脆响,翠柳那匹马一声未吭,倒地不起, 抽搐的马身竟与头颅分离,滚烫的血喷的到处都是。 阔刀打着旋回到李旺云脚下, 如此功夫,引得一众流寇朗声大笑,连连称赞。 别提翠柳,就连人老成精的刘嬷嬷,也是死死扶住马车,才堪堪站稳。 李寄奴说不震惊是假, 斩人容易,斩马难,所以战场上将士对付骑兵,主要是砍马腿。 但隔空飞刀,将马头整个斩下,绝非易事。 要么此人内力强悍,要么兵器非凡。 李旺云的实力她知道,虽然功夫不弱,但此时的他,绝不会有此等实力。 看着那把宝刀,她起了心思, 要是能将此物送给前世恩人,当是绝配。 另一流寇拉弓射箭,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入车厢,如此几番后,他朗声开口: “大哥,车里没人了。” 翠柳此时脸色煞白,她不知小厮从哪里找的煞星,竟如此骇人。 不过她此时已顾不得计较,急忙转身,对着李寄奴开口: “小姐快跑!奴婢就算是死了,也不让他们伤害你!” 这是暗号,只要她一开口,流寇便会依照约定,带走李寄奴。 然四周寂静的骇人,她扭过头,用眼神疯狂暗示李旺云, 李旺云笑的更大声了,说出的话让翠柳不明所以: “侯府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翠柳之前太过得意,这才发现事情的异常,再次缓慢转头,这才注意到李寄奴装束, 她穿的是什么!脸上又是什么?泥巴? 事情的变化超过预期,她心跳都慢了半拍,顾不得许多,对着小厮开口: “你快说句话!别装死!” 似是回应翠柳的话,小厮身子一歪,重重摔下马车,再无动静。 李寄奴似受到惊吓,快跑几步,抓住翠柳软腰,用力掐了一下。 翠柳吃痛,下意识将人推开,李寄奴顺势倒在地上,不再做声。 李旺云此时饶有兴致看着翠柳: “大小姐,看来你不适合演戏,适合做我的压寨夫人啊。” “哈哈哈哈哈” 流寇一阵狂笑,老二看着李寄奴,淫笑开口: “这丫鬟五官不错,洗干净也能用。大哥,不如一起带走?” 这几人本就不是流寇,原本在此地谋划大事。 但昨日一小厮不知为何找到他,自称是京中贵人,趾高气扬的要他帮着做事。 他本欲一刀宰了,却得知要对付的是侯府小姐。 想到那些皇城贵女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就心痒痒,想尝尝贵女的滋味,看看在床上是不是都一个样。 如此才顺势做了这场戏。 因为行事隐秘,所以他原本也没打算留活口。 听老二如此说,他只是点头。 眼见着计划有变,李寄奴不再犹豫,趁乱将手中钢针拍入翠柳哑门穴, 顾不得软倒在地的翠柳,她看似慌乱,实则一直关注围过来的几人。 她没有趁手兵器,再加上体力并未恢复,她与对方硬碰硬并无把握获胜, 所以只能智取。 现在要做的,是夺刀。 眼珠一转,她开了口: “此乃镇南侯家眷,尔等如此,不怕府兵围剿?” “这小妞儿有胆量,爷喜欢,给爷抓来,有赏!” 李寄奴心情凝重,在这凝重的氛围中,她想到前世狂妄的李旺云, 那可是连皇孙都敢暗杀的人,怎可能惧怕小小镇南侯。 但她本就没指望震慑住对方,她现在需要的,是兵器。 看着朝自己淫笑的老二,她蓄势待发,四周响起匪徒们的狂妄笑声,她不再藏拙,扬起一把沙子直奔老二面门, 那老二也不是吃软饭的,他动作敏捷向侧方一躲,面上讥笑更甚, “小妞儿有点意思,大爷我……” 可他话未说完,便被一只银簪刺穿喉咙。 李寄奴不管其他人或惊或怒的反应,快速拿起砍刀,向其他人冲去。 李旺云面皮抖了抖,咬牙切齿:“弄死这贱人!” 伴随着一声怒吼的,是空气中突然响起箭矢破空声。 而后,原本怒气冲冲的李旺云便软倒下去,后脑正中一箭,死不瞑目。 紧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剩下一人心中惊诧,顾不得软香温玉,也顾不得已经死了的兄弟,敏捷躲过几箭翻身上马,扬鞭欲逃。 李寄奴怎会放弃,捡起一把钢刀,直直抛出去。 奈何她虽有前世能力,但体力还是弱了几分,钢刀砍到马腚,反倒让马加快了速度。 自知追不上,她定睛看向箭矢射来方向, 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青年长身而立,目光带着审视,也在看着李寄奴。 那青年并不非常英俊,长相反倒有些普通,但气质超然,有几分睥睨众生之感。 李寄奴眼里震惊做不得假, 因为那是她前世恩人,大皇孙夜朗庭。 已经有几人前去追杀余孽,夜朗庭只带着一人,慢慢走向李寄奴。 按理说,此时的李寄奴不应该认识大皇孙, 她正在思索如何面对这位殿下,忽然看到马车下将脑袋死死埋在膝盖上的刘嬷嬷, 她伸手去拍,刘嬷嬷吓得连连惊呼:“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寄奴:…… “嬷嬷,没事儿了,这位公子救了我们。” 她想到,夜朗庭是去过侯府的,刘嬷嬷是掌事嬷嬷,应当认识。 果然,刘嬷嬷慢慢爬出来,在看到救命恩人之后, 又给跪了。 “老奴叩见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寄奴松了口气,顺势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 夜朗庭回忆着刚刚看见的一幕,略带玩味的看着李寄奴, “平身吧。” 刘嬷嬷颤抖着想要扶起李寄奴,却见她并未起身,反倒深深磕头, 她接下来的话,让刘嬷嬷缓慢转头,一双眼睛似不会转动一般,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李寄奴。 第9章 叶锦棠的心思 “恳请殿下准许,民女要报官。” 李寄奴音落,郑重叩首,额头紧贴在冰凉地面,可她心中一片火热。 她一定要报官,只有事情闹大,侯府才不会像上一世那般,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有如此,她才能风光回府。她要在入府时,就在身份上,将叶锦棠死死压住。 她上辈子是被夜朗庭所救,也自然在他手下做暗卫。 她了解夜朗庭,这人自幼养在佛寺,不得父亲喜爱,所以他比其他皇嗣,多了许多怜悯心。 清冽声音自头上传来, “贼人由本王追杀,你不必插手。” “请殿下容禀,民女所说,乃是家奴弑主一事!” 她心中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火,但一旁的嬷嬷却心中拔凉。 刘嬷嬷的天都塌了。 她觉得自己几辈子积的德,全在今天用完了。 太缺德了!大小姐真是太缺德了! 她怎么就,怎么就提起报官的事了?若是一不小心被大皇孙知晓侯府下人的恶行…… 若此事被政敌捅上天听,侯爷定会被圣上训斥持家不严! 到时候,她这个接回大小姐的嬷嬷,还不得被侯爷扒了皮!!! 心情恍惚中,她看着官道旁的柳树,忽然觉得,戴上她最爱的柳叶簪,埋在树下也比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强。 与刘嬷嬷不同,夜朗庭眼中多了几分好奇,“你且细说。” 李寄奴并未添油加醋,但也并未说出全貌,只将刁仆欺主之事说了一遍。 夜朗庭越听,眼中嘲讽之色越浓,直到最后,竟嗤笑出声, “镇南侯,好得很啊!” 他一摆衣袖,对侍卫开口: “带叶小姐去县衙。” 他骑马,看着车厢,回想李寄奴抛出长刀的情形,忍不住勾起嘴角,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镇南侯府要有热闹了。” 他本长相不算惊艳,但此时浅笑,桃花眼微微上扬,活像一只要恶作剧的狐狸。 …… 镇南侯府,明月苑。 叶锦棠身前放着一把匕首,她得意的神色下,有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担忧。 原本侯夫人苏芸要亲自去接那乡巴佬,这可将她吓得够呛。 若是苏芸去了,容嬷嬷要如何行事? 所以,她便病了。 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打湿衣衫吹吹冷风,只一夜,她便高烧不退,满口胡话,不住喊娘亲。 已经上了马车的苏芸得到消息后,便顾不得许多,急匆匆赶去明月苑,亲自照顾。 这会儿叶锦棠心中正得意,便见心腹翠枝走了进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这么久了,竟还没消息?” 叶锦棠原本不算红润的面色,此时又白了几分, 翠枝轻声安慰: “小姐您放心,城门有咱们的人,只要那乡巴佬入城,您定会得到消息!” 叶锦棠看向一处暗格,仿佛那里有让她心安的东西。 她按住心中焦躁,拿起桌上匕首。 翠枝急忙伸手:“小姐,让我来。” 叶锦棠不知为何,今日异常烦躁,连平日里的温和都维持不住了。 鬼使神差的,她扇了翠枝一巴掌, “蠢货,若我身上无伤,怎能骗过旁人?” 音落,她毫不犹豫划过拇指,放血入砚台,执笔书写, 【锦棠本是清白之人,却因生母之恶,平白享受多年富贵人生……】 绝笔过半,血没了。 叶锦棠依旧持笔,淡淡看了翠枝一眼。 翠枝先是愣住,而后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划向手腕,鲜血汩汩流入砚台。 【……如今真相大白,锦棠自知有罪,无颜再见侯府至亲,今日以死谢罪,唯愿父母兄长一生顺遂,百年安康。】 洋洋洒洒一篇绝笔写完,她有些头痛,被翠枝扶到床上。 “你去厨房取些鸡汤送去母亲院中,看看他们的情况。” 此时主院正厅,苏芸正翻看账目,不时轻揉眉心。 原本她的生活很平静,公婆在京外老家,儿女孝顺,她与丈夫虽不算多恩爱,但该有的尊重一点不少。 原本到了这个年纪,她只需要为儿女寻个好亲事,便可卸下身上担子,颐养天年。 却未曾想,她视若珍宝的女儿,竟非亲生。 她这一胎怀的不容易,孕吐严重,几次差点流产。好不容易生出来,她更是像眼珠一般呵护。 可谁能想到…… 她心中很是烦躁。 她是个念旧情的人,哪怕是院中的狗儿,只要取了名字,她都愿意多照看几分,更别说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了。 只要稍有送走叶锦棠的想法,她额间便会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让她头疼不已。 啪的一声合上账本,便有脚步声传来。 苏芸抬头,看到自己儿子,她神色柔软了几分, “禹儿回来了,快来吃些糕点。” 苏泽禹匆忙行了个礼,还未起身,话先说了出来: “母亲,您决不能将锦棠送走!” 不怪他如此焦急,他本在城外与同窗狩猎,按计划过几日才能回来。 却不料,家中出了大事,他今日才得到消息。 叶锦棠,那个他自小便视作明珠的小姑娘,竟不是自己亲妹妹? 皇城最不缺的便是贵人,以往也有过抱错孩子的事,最后的解决办法,都是将假的送走。 但毕竟养了多年,不忍心看着孩子生活窘迫,也会再添一笔银钱,算是了却一段缘法。 想到此,他心中更加担心,锦棠自小生在富贵窝,若是送回乡野,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只是,在他的无限担忧下,有一丝窃喜似顽强藤蔓,不断蔓延。 如果,如果锦棠不是她的妹妹,那他的心思,是否可以见天日?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思,他死死盯着母亲, 苏芸被儿子盯得奇怪,将一块金黄色桂花糕塞入儿子嘴中,嗔怪开口: “谁说要将锦棠送走了?” “那你们要如何处置那个……那个人?” 叶泽禹越说越激动,糕点掉在地上也不在意, “那个教化未开的乡巴佬若是回来,岂不是让侯府蒙羞!她会抚琴还是吟诗? 大字不识一个的蠢货,您若是带她出去,还不被其他夫人笑话死!” 这话不好听,却直戳苏芸痛处。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平日里最在乎脸面,儿子说得对,若认回那丫头,她出门要如何介绍? 若让平日里不对付的夫人知晓此事,她还如何能抬得起头! 儿子说得对,这孩子,不能是侯府小姐! 她拿定心思,这孩子回来后,对外便说是远房亲戚。 这样想着,她额间黑气慢慢散去,这几日来,她的心头第一次如此轻松。 她看着儿子,开口时有些欣喜: “那对外,便说是乡下表亲吧。” 母子二人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 忽然一声马嘶鸣声传来,紧接着是急促马蹄声。 二人不明所以,有仆人来报,说是侯爷骑马赶去睢县了。 苏芸素来不管丈夫,此时更是没放在心上,“应当是办差,不碍事。” 一旁赵嬷嬷面色有几分古怪,纠结几瞬,还是开了口: “夫人,睢县,是大小姐自小生活的地方。” 下人们口中的大小姐,指的自然是侯府真千金。 苏芸听的一愣,与叶泽禹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孙妈妈说的不错,镇南侯叶思源此时正策马狂奔,赶向睢县衙门。 第10章 父女对峙,拿下侯爷(求追读~感恩~跪谢~) 此时,叶思源将满腔怒气全使在马鞭上, 今日下午,张御史派心腹寻他时,他刚从宫中回来。 听闻事情经过,他心下大惊,道谢后,便丝毫不敢停歇上了路。 这一路他又怒又怕, 本朝御史既耿直又不懂变通,特别是张御史,更是一个老顽固。 一不留神便死谏的硬骨头,皇上看了都脑瓜疼。 若是以往得到这等消息,那老头早就一本奏折送达天听,给他扣个不善治家的帽子。 好在,好在,他前几日救了那老头一命,巧的是,睢县县令是张御史侄子, 那老顽固念在救命之恩对他网开一面。 不过那老头虽卖了面子,说出的话却难听极了…… 想到那些话,叶思源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飞去睢县,看看他那“好女儿”! 此时,好女儿李寄奴正安静坐在衙门大堂。 她之所以相信报官有用,正是知晓睢县县令与张御史的关系。 她笃定,张御史会给侯府报信,也笃定,叶思源会来。 已经过了一日,她脖颈一圈青紫竟愈发严重,让人难以挪开眼。 不远处躺着容嬷嬷、小厮、翠柳,以及几个流寇尸身,竟是诡异的和谐。 李寄奴看都不看尸体一眼,仿佛这些人不是自己杀的, 不过,杀了又如何?他们罪有应得。 不多时,有人来了。 衙门大堂安静极了,便愈发衬得脚步声清晰, 李寄奴觉得这声音似战鼓,敲响了她接下来的征程。 她将侯府当做战场,将军在战场,自是要杀敌。 而第一个敌将,便是叶锦棠! 当然,上战场前,她需要一个不会倒的靠山。 这不,靠山来了。 抬起头,来人背对阳光,让她看不清容貌。但她知道,这是她生父,镇南侯叶思源。 想到生父,李寄奴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多疑,利益至上, 只要有用,哪怕路边乞儿他也会善待。但若无用,即便是她亲女儿流落在外,他也无动于衷。 可笑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孝顺至极, 当叶老夫人命他接回亲女时,他也毫不推辞。 前世这位侯爷冷漠,却从未插手后宅,也未伤害过她。 但,若非家主默许,侯府众人怎敢对她一再磋磨? 想到此,李寄奴心中那一点涟漪荡然无存。 她缓缓起身施礼,姿态端庄,礼数异常标准。 原本满身怒气的叶思源愣了一下,满腹的责骂硬生生憋在心中。 他忍不住仔细端详面前人, 这姑娘虽消瘦面黄,但五官轮廓一看便是叶家人, 可她不是自小养在乡野吗?为何有如此仪态?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有养分,便会生根发芽。 再看旁侧几具尸身,他压下怒气,心中升起多番猜测: 难道是自小被政敌教养,用来给叶家致命一击? 又或是敌国奸细,打算以贵女身份嫁入皇家? 想到此,他脊背发凉。 不怪他如此慎重,毕竟他这些年颇受重用, 还奉圣上密旨,暗中查探一件旧日密辛…… 想到密辛,他的心缓缓沉入谷底, 难道……难道这是当年真凶安插的奸细,想要自己手中的线索,再彻底毁掉? 叶思源相当谨慎,越是怀疑,他面色越不显。 调整好心态,他换上慈父面容,伸手虚扶,语气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放心,回府后,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 李寄奴意外极了。 出了人命,还闹到了官府,本是极不光彩的事。 叶思源素来极重脸面,她已经准备好了承受一番怒斥,但此时父亲是什么意思? 若她前世听闻此话,必定欣喜若狂。 但有过那样不堪经历后,她早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此时她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侯爷何曾如此慈祥?前世回府,她足足等了几日,才有幸面见生父, 那时……那时…… 不对!这老登起疑了! 她不动声色瞥了眼尸体,心中有了猜测。 同时心中忍不住腹诽: 上辈子是麻袋吗?这么能装! 老登能装,她更能装。她轻抬起头,露出青紫勒痕。 乍一看到勒痕,饶是叶思源平日沉稳,也有些心惊。 他是武将,一眼便看出,那是人手掐出来的。痕迹太重,可见下了死手。 若说不震惊是假,但他是习武之人,自是知晓,若有功夫在身,做假也不是难事。 明明这姑娘身体单薄,似乎能被一阵风吹走,但他就是觉得,这丫头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出身贵胄之家,后宅腌臜事见过不少。他不闻不问,不是不知,而是不屑。 王侯将相子嗣,若是连后宅事都玩不明白,便活该出局。 而看着一旁的尸体,他心中有了猜测: 要么是她杀的,要么是来杀她的。 不论是哪种情况,这姑娘都不简单。 他调整心态,露出不忍神色,声音都带上几分颤抖,继续试探道: “你的脖子……何人如此大胆!你放心,为父一定替你做主!” 李寄奴心中冷笑,若是等他做主,自己早就投胎了, 但戏还要继续演。 她面色惊恐,眼泪扑簌簌流下, “是容嬷嬷,她约女儿去湖边,想掐死我……” 看着眼前姑娘,叶思源觉得自己思路在被牵着走。他不愿如此,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她是奴才,为何如此?” 李寄奴眼泪依旧不停,她浑不在意的抹了把脸,又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 “因为,因为嬷嬷记恨我打了她。在湖边,她说我是乡下的泥腿子,不配做侯府主子,便要掐死我。我拼命挣扎,这才落水。” 那种被牵着走的古怪感觉又来了,叶思源讨厌不能把控的感觉。 但一时他又没有太好的想法, 更何况,他也真的好奇,这姑娘接下来能说出什么, “你打了她?为何?” 李寄奴的嘴角不动声色扯了一下, “凤鸣山上一位姑姑曾教导我,若是奴才没规矩,主子就要教训。不然主不主、仆不仆……” 李寄奴洋洋洒洒说了很多,但叶思源在听到凤鸣山的姑姑后,脑中轰的一下。 就是那种古怪感觉,他在被牵着走!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姑娘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出凤鸣山。 可明明每次都是他先开的口。 心中似一团乱麻,捋也捋不清。 他重重叹口气,想不明白便不再想,问出最感兴趣的事: “听你如此说,那应当是位识大体的姑姑。你可知,那姑姑如何称呼?” 李寄奴不再掩饰,似想起开心之事,勾起嘴角, “我一直唤她钱姑姑!” 叶思源轻轻闭上双眼,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这姑娘拿捏住了。 在凤鸣山,姓钱,又懂高门规矩的还能有谁? 自是当今圣上生母、圣母皇太后的掌事姑姑,钱姑姑。 第11章 这个靠山不会倒了(求求追读~) 想到钱姑姑,李寄奴心中又多了一丝怅然。 她十岁时在凤鸣山采蘑菇,远远听见有人痛苦呻吟。 她有些害怕,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向声音方向靠近。 然后她看到一位妇人身穿褐色素衫,靠在树上,揉着脚踝,额头上大滴汗珠滚落,看样子是疼极了。 她小心上前,发现对方并无敌意后,帮妇人处理被蛇咬的伤口,又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一座痷中。 那妇人十分感激,并且承诺,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她。 那时她并未放在心上,一个崴了脚后不能走路的人,能帮她啥?能帮她种地还是能帮她打鱼? 算了吧,要是再受伤,她还得将人送回去,耽误事儿。 后来她们又在凤鸣山碰到过几次。 那位姑姑人很好,给她带好吃的,还送给她一支木簪。 再后来,年翠兰突然不准她再去凤鸣山,若敢再去,就打折她的腿。 李寄奴素来害怕养母,从此便再未见过那位姑姑。 直至后来,她成为暗卫,才得知凤鸣山上竟有如此贵人。 现在想来,年翠兰定是得了叶锦棠的吩咐,才会如此。 就是怕她得了不得了的靠山,以后不好处理。 姑姑真是好人,送她的木簪也并非凡品,而是西域进贡的罕见木料,坚硬无比,不惧水火。 也正是这只簪子,让李寄奴重生后脱离险境。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自向姑姑道谢。 大堂中的父女二人心思各异,一时间无人说话。 ‘嗒、嗒、嗒’ “不愧是镇南侯的女儿,遇到流寇临危不乱,真有侯爷当年风范。” 竟然是夜朗庭。 李寄奴似并未听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恭敬施礼: “多谢殿下夸赞。” 叶思源恨不得将李寄奴嘴堵上, “家中丑事,让殿下看笑话了。” 夜朗庭也不生气,指着李寄奴问道: “侯爷既说是家事,那这姑娘是你何人?又为何闹到官府?” 叶思源满肚子的不愿意,但也不敢造次,他心知大皇孙最厌恶后宅腌臜事,思索着开口: “她是微臣流落在外的女儿。但今日之事究竟如何,微臣不敢断言,但定会查出真相。” 夜朗庭的狐狸眼睛弯了弯,不嫌事大开口: “李寄奴,你听清了吧?你爹说会给你做主。” 说罢,头也不回离开大堂。 李寄奴面色如常,恭敬施礼,但叶思源却如遭雷击。 他听到了什么?他的女儿,叫什么? 李、寄、奴? 他堂堂镇南侯,皇帝身边的红人,亲生女儿叫李寄奴? 他此时的心情,除了对李家夫妇的憎恨,更多的,是在皇孙面前的丢人和尴尬。 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名字都不能用了。 他想,等他回府后,定要与夫人重新想一个名字。 李寄将他心中想法猜透七分。 她看着父亲眼睛,趁机开口: “父亲,我听嬷嬷说过,皇城边有一座大悲寺,还请父亲允许我去求护身符。” 求护身符是假,夜潜明月苑才是真。她无法阻止叶锦棠自尽做戏,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若此生叶锦棠不如此便罢了,她若再敢如此,李寄奴定要让她吃个大亏! 睢县距皇城不远,主仆几人很快到了地方。 李寄奴顺着知客僧的指引,净手烧香,拜佛布施,而后求来了六块护身符。 当然了,布施钱是叶思源给的。 到了寮房,她拿出其中一块,递了过去, 叶思源有些意外,他以为李寄奴是为了求平安顺遂的,没想到他这便宜爹,也有一块, 刚要伸手去接,李寄奴却俏皮的摇摇头,她眼似含星,举起双臂,要给他戴上。 叶思源是武将,从不信鬼神,平日里与子嗣也不亲近,孩子们对他更多的是敬畏。 冷不丁有个女儿愿意亲自给他戴护身符,让他感觉有些古怪,心中某个地方柔软了一下。 看着那双纯真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竟真的矮了几分身姿,戴上护身符。 李寄奴轻扯嘴角,很是满意。 远处准备茶水的刘嬷嬷险些将托盘扔地上,心中惊诧: 府中小主子,哪有不怕侯爷的?就连最受宠的二小姐,看见侯爷都不敢多说话。 这大小姐真不一般,才第一天见面,就能如此,往后这府中形势,还真不好说。 她在心中默默记上一笔:虽然大小姐养在乡野,但日后她可不能怠慢了! 金乌西坠,天空慢慢蒙上一层灰色,四周景物渐渐看不真切。 李寄奴估摸着时间,离开寮房。 大悲寺外有一处马场,若是骑马,她有把握三个时辰内赶回。 出了庙门,她脚步不停,向马场而去。 然没走几步,借着月光,她看见一匹通体雪白骏马,正在路边吃草。 她眼力不凡,一眼看出此乃难得一遇的宝马。 此等宝物,千金难寻,为何出现在这里? 真是奇怪。 不过事急从权,这宝马温顺,她又给马诊了脉,确定没有异常后,她不再犹豫,策马向皇城而去。 到达皇城,她先潜入一家药房仓库,找到一瓶强力迷药。 如此行径,难道不是偷吗? 但她心中完全没有负担,毕竟,这是侯府的产业,四舍五入,就是她的。 拿自己的东西,顺手的事儿! 到了侯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即便到了深夜,明月苑依旧灯火通明,不为别的,只因为叶锦棠怕黑。 真是滑稽,满肚子阴险算计的人,竟然怕黑,说出来真让人笑掉大牙。 靠近明月苑,她惊讶发现,竟有守卫藏在暗处,且功夫不低。 这里怎么会有男护卫? 苏氏知道吗?侯爷知道吗? 李寄奴不自觉想到了前世, 叶锦棠后来给太子做续弦,可谓是风光大嫁。 结果没几年,太子薨了,她又成了太孙的女人。 不得不感慨,太子父子,玩的真花! 难道,这护卫是东宫的人? 想到此,她的心沉了几分,东宫与夜朗庭是宿敌。 眼珠转了转,她想了个法子,从府外抱来一只小猫,弄出声音引走护卫,溜进了院落。 明月苑很大,正房只住叶锦棠一人。 她顺着窗将迷药送入,算着时间潜了进去。 为防意外,她又给人补上手刀。 很好,主仆睡得都很香。 她找出那份绝笔,收入怀中,而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鸡血,提笔落字。 鸡血提前加了药,并未凝固, 而她前世成为暗卫后,便日日练习叶锦棠的字,只为了让自己能够不忘血恨。 多年苦练不白费,她现在这手字,不论形骨,皆与叶锦棠所写毫无二致, 即便是此间行家来了,这字也是她叶锦棠写的! 洋洋洒洒写完,李寄奴很满意。 她甚至有些期待,若是叶思源或苏芸看到这绝笔,还会如前世那般护着叶锦棠吗? 第12章 叶锦棠上吊未遂 她将绝笔折起,放到原处,而后仔细查找房间各处。 前世她来过明月苑几次,但那时她怯懦,又被叶泽禹吓破了胆,在叶锦棠身边,根本不敢到处看,所以也不知哪里能藏贵重东西。 这会儿她虽仔细查找,却毫无收获。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房间,她心中有了思量:此处应当有密室或者密道。 思索中,听觉敏锐的她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 “锦棠,你睡了吗?哥哥找你有事。” 李寄奴心中一惊,她听出这是叶泽禹的声音,前世所受折磨汹涌滚入心头,让她恨意大增。 她想杀了这对兄妹,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不能武断,更何况,外面还潜伏着一个高手。 退出院落后,一阵冷风吹过,让她混乱的脑袋清醒几分, 突然一个怪诞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窝草! 叶泽禹……喜欢叶锦棠? 结合前世种种,她忽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她眼珠一转,改变方向,去了叶泽禹房中。 …… 等一切都做完,明月已渐西斜。 她一身轻松出了城,奇怪的是,那匹白马竟然还在,就如一直等着她一般。 她策马狂奔,根本不知道,此时城墙上,一身玄色长衫的夜朗庭正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 他语气少见的赞叹,“这姑娘,确定一直在乡野长大?” 他身旁响起御姐音,书兰轻声开口: “已经查过了,她自小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凤鸣山,她见过钱姑姑。” 夜朗庭愣了一下,而后似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 “原来是皇曾祖母的人,难怪。那你以后便悄悄护着她吧,也算是本王向曾祖母尽一份孝心。” 书兰的表情有些怪,她不清楚主子为何能将如此不相干的事情连在一起,但她也不会置喙主子的决定。 而且,她也对那个姑娘充满了好奇,甚至每次看见那双眼睛,她都有些雀跃。 李寄奴不知道,那个让她前世避之不及、唯恐此生不见的女人,很快会成为她的丫鬟。 ……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一早,叶思源带队,众人很快到了城门。 城门处很热闹,奇怪的是,一个身着灰衣的瓜子摊主神色恹恹。 他不似其他摊主一般吆喝,有人问价也爱答不理,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城门,从未分神。 又打发走一个问价的客人后,城门新进来的队伍让他眼前一亮, 他使劲揉了揉眼,看清楚骑马之人后,他一骨碌站起身,顾不得摊位,飞快跑向一旁,翻身上马赶往侯府。 李寄奴此时正拉开车帘向外张望, 还是那个热闹的皇城,眼前景象熟悉又陌生,她轻扯唇角, 她要为这热闹再添一把火。 侯府离城门不远,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地方。 刘嬷嬷放好脚凳,伸出手,小心扶着李寄奴下车,生怕她磕碰着。 这番态度让李寄奴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过来。 她这人素来恩怨分明,刘嬷嬷向她示好,她也愿意给几分尊重。 轻声对着嬷嬷道了声谢,她跟在叶思源后面站定,并未向前。 长者先行的道理她懂,不会在如此重要时刻触了父亲霉头。 但她确实误会了,此时叶思源并没有试探的心思。 他皱眉看向小厮,语气严厉中带着一丝不悦: “大小姐回府,如此重要的日子,夫人他们呢?” 就在此时,翠枝煞白小脸上泪痕未干,踩着小碎步,急急走来。 李寄奴挑眉,知道好戏来了。 不出她所料,翠枝匆匆施礼,语气焦急: “侯爷您快去看看,二小姐寻短见了!” 翠枝面色焦急,心中却无半点急色,悄悄看着李寄奴,心中等着这泥腿子开口, 最好能将侯爷拖住,拖得越久越好。 等以后夫人与大少爷知晓,是这泥腿子拦着侯爷,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哼,亲生的又怎么样?要长相没学识,要文采没手腕,就这么进入侯府,还不是要成为她家小姐的垫脚石! 李寄奴心中直叹气, 前世倒是没有侯爷接她这一出,但她也能想明白这对主仆的打算。 明明都是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算计,前世她为何就看不清呢? 摇了摇头,她眼中快速蓄满泪水,焦急拉住叶思源, 翠柳死死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眼中得意几乎掩盖不住。 她正准备火上浇油时,却见李寄奴焦急开口, “父亲,我们快去看看妹妹吧,她虽然不是您亲女儿,但却实实在在养了十几年!” 她眼中带上几分责怪看向翠枝,“你还杵着干什么,快带路啊!我妹妹若是有什么意外,仔细了你的皮!” 翠柳傻了,剧本不是这样的啊!你的词儿不是这个!你应该拦住侯爷,蠢货! 但此时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带路。 叶思源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焦急不已的小丫头,违和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怪,太怪了! 他这个局外人都能猜出叶锦棠的心思,这姑娘能看不出? 他不信。 几人各有心思,很快到了明月苑。 还未踏入院子,毫不压制的哭声便传入耳中, “我的心肝啊,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是走了,娘可怎么办啊……” 悄悄看了一眼李寄奴,叶思源心中有一丝尴尬,他不清楚这孩子听了这样的话,会有多伤心。 李寄奴伤心吗?她现在没时间伤心。 她知道此时房中一定乱作一团,根本无人注意到那封绝笔。 她在思考,一会儿如何将那封绝笔,送到侯爷手上。 别人她不放心,苏芸不可控,看到那样的内容,说不定会将绝笔毁了; 叶泽禹更不用说,他定不会让其他人看见那样的内容。 所以,一会儿的事情她要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她要跟来此处的原因。 几人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很漂亮,她前世不敢看;昨晚天色太暗,就算有月亮,她也看不清晰, 此时,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明月苑, 这应该是府中除主院外,最大的一间院落了, 青玉地砖上并无一丝杂草,各色葳蕤牡丹争相斗艳,美不胜收。 当然,她无意美景,她在思索,若是此地有暗格或密道,应在何处。 她这番举动被叶思源看在眼中,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一句自己都诧异的话: “你若是喜欢,以后院子中也可以种些花草。” 李寄奴有些意外,但她不会拂了父亲的好意,只是点头道谢。 几人进入卧房,便看见了窝在苏芸怀中哭泣的叶锦棠,一旁叶泽禹眼中担忧几乎溢了出来。 李寄奴简单环视,便看见了桌案上,折起来的绝笔。 她眼前一亮,果然还没打开! 第13章 李寄奴发现黑气(求追读~求票票) 李寄奴正思索着,如何让侯爷看见绝笔才能更自然,却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 她抬起头,与李泽禹的眼睛对上。 就这么一瞬,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劲,这厮不对劲! 若是前世,别说她在明月苑左顾右盼,哪怕是将什么好东西多看一眼,都会被这厮好一顿训斥,说不定还会挨几下拳脚, 这也是导致她前世愈加胆小的原因之一。 但是此时,叶泽禹的目光中除了敌意,还有几分思索, 他在思索什么?思索如何折磨自己?还是…… 难道是她昨日送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想到此,她有些隐隐犯恶心。 两世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养在乡野这件事产生了庆幸之感。 叶思源被房间中压抑气氛弄的浑身难受,不耐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 叶泽禹沉默不言,苏芸还在轻抚女儿后背,叶锦棠一副垂泪模样,显然也是不能说话了。 只有翠枝斟酌着开口: “前一会儿小姐忽然将我们打发去小厨房做桂花糕,说是要给大小姐接风。” 她小心观察侯爷脸色,见并无异常,这才继续说道: “奴婢见小厨房干桂花所剩无几,便想询问小姐可否换种花样,谁知,谁知,” 回来便看见桌子上一封信,小姐吊在房梁上。” 她话音刚落,叶锦棠呜咽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气氛蔓延到每个人心中。 李寄奴没时间陪这绿茶演戏,她一副懵懂模样,指着那封信,清脆开口: “妹妹现在如此难过,自是不想言语。既有绝笔,我们便打开看看,也好知道事情原委。” 翠枝看着李寄奴,好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而叶思源看着那封折起来的纸,心中怪异感觉又来了, 他能感觉到,李寄奴在引导他, 他不想上当,却也真的好奇,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到底会写出什么东西。 叶泽禹听着最疼爱的妹妹不断哭泣,一颗心都要碎了,看着李寄奴更加不顺眼。 他确实想借李寄奴之手,名正言顺与妹妹在一起,但这只是利用, 他不允许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凌驾于妹妹之上! 他眼色冷了几分,嗤笑开口: “呵,锦棠如此难过,你竟然还在关心一张纸,好冷硬的心!” 李寄奴心中骂了一句大傻逼,面色仍是一副天真模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同样的,我们得知道原因,才能为妹妹解决问题呀!” 与此同时,她在警惕观察众人,不能让那封绝笔落入他人之手。 众人心思各异,叶锦棠被李寄奴的几句话弄的烦躁极了。 她不明白,明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怎会如此思路清晰, 被呵斥,她难道不应该跪地求饶,从此对哥哥言听计从吗? 她心情不好,抽泣声重了几分,连带着苏芸额间黑气又活跃起来, 苏芸轻揉眉头,不耐开口: “你哥哥说的没错,你初来乍到,确实欠管教了些。”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连叶思源都不自觉皱起眉头,想起钱姑姑和大皇孙,他有些牙疼。 叶锦棠嘴角勾了勾,柔声劝慰: “母亲莫要动怒,姐姐毕竟初来乍到,定不是故意的,您若是气坏了,女儿心疼。” 软糯嗓音带着一些鼻音,听的苏芸心里熨帖极了,她用食指点了点女儿额头,语气嗔怪, “既然心疼我,为何要寻短见?你这是要挖母亲的心头肉啊!” 叶锦棠被这句话刺激到,眼泪不要钱一般扑簌簌向下掉,口中不断说着舍不得母亲, 却半点不提自尽原因。 苏芸被哭的没办法,心中也想了解女儿想法,对着儿子开口: “泽禹,你将那张纸拿来。” 叶泽禹早就想看了,此时更是毫不犹豫,抬脚便向桌案走去。 不经意间,一粒石子打在他脚踝,让他一个前扑倒下,腰侧撞到桌角,发出一声痛呼。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左脚绊右脚,将自己绊倒了。 但叶思源有功夫在身,他看着儿子倒下方向,又看了看李寄奴,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李寄奴抬头,眼神带着困惑: “父亲想看?那女儿给您拿来。” 叶思源:? 此时叶泽禹还在地上没缓过来,李寄奴莲步缓缓,拿起绝笔。 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一阵炙热目光,抬眼望去,只见叶锦棠正搂着苏芸,面带挑衅看着自己。 若是前世的自己,看到这样的叶锦棠,会愤怒,会害怕,也会羡慕, 但是如今,她只会觉得好笑, 既笑叶锦棠的自大,也笑自己前世的懦弱。 她还给对方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 既然叶锦棠将她当傻子,那她演个傻子也无妨, 毕竟,敌人的自负,是自己最好的武器。 就在要收回目光时,她忽然注意到苏芸额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了闭眼,运用内力,而后发现自己并未眼花, 那道黑气十分缥缈,若非她眼力天生超群,定不能发现。 见苏芸要抬头,她急忙敛眸,垂头走了回去, 而后将信双手捧到父亲面前,面色十分乖巧, 站定之后,她迎着三道不善的眼神深施一礼, “母亲与兄长还有何吩咐?” 她这一礼标准至极,即便是想找茬,都无处下手。 苏芸母子面带错愕,而叶锦棠却是满目震惊, 她不断安慰自己,这些一定是刘嬷嬷教的,这贱人这两日一定刻苦练习,才有了如此标准的礼数。 懂些礼数如何,皇城贵女都有固定圈子,她们既孤傲又排外,怎会接受一个乡野村姑! 而且,过几日便是尚书府的赏花宴,到时候自有办法让她出丑! 只是她心中所想过多,手中力道不受控制,直到苏芸痛呼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 坐在一旁的叶泽禹紧紧盯着李寄奴,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此时房间陷入几分诡异的安静,直到一声怒吼将众人拽回现实, 叶思源面色铁黑,口中怒斥: “混账!” 第14章 发现暗格 他这一声吼,似当头棒喝,将房中众人震得不敢说话, 叶锦棠的哭声直接被吓了回去,忍不住直打嗝。 苏芸平日里敬重丈夫,但见不得有人欺负她的宝贝疙瘩, 等她反应过来,面色有些不悦,埋怨的瞪了李寄奴一眼, 而后责怪开口:“侯爷您突然这么大声作甚?吓到孩子了。” 她轻声安抚怀中之人,似在安慰一个孩童。 叶锦棠确实吓了一跳,她知道子女自戕是大不敬,但她心中并不慌乱, 但她始终自信,只要那封以血成书的绝笔被看到,那么所有人都会心神震撼, 母亲会心疼,兄长会袒护,即便是平日里不假辞色的侯爷,也一定会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生出怜惜之情。 她抬起眼,看着缓慢走来的父亲,眼中刚蓄满的泪水一颗一颗落下, 然而预料中的安慰并未到来,反倒是迎来了镇南侯的雷霆之怒。 啪! 响亮的巴掌落在脸上,一瞬间她感受到的不只是震惊,更多的是屈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都被那个乡野村姑逼得自杀了,她这么惨,为何父亲还要打她? 李寄奴暗中啧了一声,镇南侯的巴掌,就算是一头猪,也能被打蒙, 惹了他,你可遭老罪咯! 她前世也见识过这样的巴掌,不过却是打在了自己脸上,毫不夸张,当时她掉了一颗大牙。 房中很混乱,此时没人关注李寄奴,她慢慢挪步,走到昨日忽略的地方,细细查看。 此时旋涡正中心,满目震惊的不止这二人,苏芸几乎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在此之前,她一直是个合格的妻子,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与丈夫说话轻声细语,从未红过脸。 但此时看着自己娇养的女儿被打的如此惨,她自是不能容忍, 几下将人拽开,她咆哮开口: “你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打她!” 叶思源此时手都在抖,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她哪里是孩子,她心思多得很啊!湖中莲蓬都没她心眼多!” 他将绝笔甩在苏芸脸上,一字一句开口: “苏氏,看看你养的好孩子!她有一句话说得对,她是真该死啊!” 苏芸被训的莫名其妙,赌气一般捡起绝笔,一字一句看了下去。 那张纸上写的事情,似带着冰碴的冷水,一点点浇灭她心中的怒火,看到最后,她竟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房间一时间乱作一团,丫鬟们急忙去请府医,叶泽禹好奇捡起纸,越看面色越难看。 房间里虽然喧闹,但氛围却怪异的如同上坟。 叶锦棠此时若是还察觉不到异常,那她便是傻子。 她满面疑惑看向那张纸,却在看到“我让容嬷嬷传信给年翠兰,让她找人毁了姐姐清白”后,便似被雷击一般定在原地。 她闭了闭眼,一把将纸抢过。 细细看下去,她心中先是惊诧,慢慢变成了惊恐,恐惧越聚越多,让她几乎要晕过去。 这上面写了什么? 这上面将李寄奴回府前几日所经历之事,原原本本写了下来,并且承认了均是自己所指使。 最后一段,她写道: “我听说此事已经传到官府,我自知再瞒不下去,府中也再容不下我,遂决定以骨肉还父母,以洗清罪孽。” 叶思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声音平和,却让叶锦棠感受到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拆骨肉,能还清的只有你亲生父母的恩情;侯府的恩情,你打算如何还?” 叶锦棠不知那封信到底从何而来,但她仔细看过,那确是她的字迹,而且,而且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这么多年来,她在侯府顺风顺水,但凡看不惯府中哪个庶子庶女,只要她略施小计,便能让那人吃尽苦头。 栽个这么大的跟头还是第一次。 她瑟缩抬起头,便对上了叶思源几乎能杀人的目光, 前一刻还信心满满的人,这一刻眼中信念慢慢散去,精气神顺着那道巴掌印汹涌而出, “这不是我写的……” 她两眼一翻,竟真晕了过去。 翠枝看着晕过去的小姐,几乎是跳了起来,尖声开口: “小姐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 …… 没过多久,李寄奴已经绕到了暖阁,暖阁设施简单,是临时给守夜丫鬟住的地方。 那么重要的东西,叶锦棠会放在这里吗? 她在榻上坐下,仔细摸索,就在她就要放弃时,她摸到了一个凹槽, 那凹槽两指宽,十分隐蔽,若非她足够耐心,几乎会忽略掉此处。 手上稍一用力,她能感受木板活动了一下, 这里有个暗格! 正当她准备先探探此处奥秘时,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李寄奴心中啧了一声,这个叶泽禹,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默默翻了个白眼,她露出天真笑容: “这里真好,不漏风不漏雨,比我在李家时好多了。我真羡慕妹妹。” 她前世便吃了不会茶艺的亏,这辈子她得慢慢学。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上树! 叶泽禹眯起眼,直觉告诉她,这丫头不简单。 乡下长大的孩子他接触过,甭管男女,只要进了富贵窝,见了真正的贵人后,无不自惭形秽,畏畏缩缩, 如此坦然天真的,他还第一次遇到。 好奇归好奇,但他并不掩盖自己的厌恶和恶意, “我警告你,我只有锦棠一个妹妹!我不管你是谁,都别想代替她。” 他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若是前世的李寄奴,此时恐怕早已跪地求饶,恐惧不止了。 但今生的她,即便是阎王来了,她也要辩上三分, 她依旧是那副天真样子, “可是妹妹不是爹娘亲生女儿呀!我虽然生在乡野,却也知道,如果是一个爹娘生的,便不能成亲, 不是一个爹娘生的,才能成亲。所以,妹妹与我,确实是不一样的,我才是哥哥的亲妹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呢?” 她这句话看似天真,却大有用处。 若说昨日她送过去的东西是一颗种子,那今日这番暗示,却是肥料,来日再有人浇上一抔水,便是大功告成。 这颗种子一旦发芽,想要除根可就太难了。 她心中冷笑,这辈子她不但要毁了叶锦棠,还要将叶泽禹从世子位置上跷下来, 而叶锦棠,便是那块翘板。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准机会探清这暖榻里是什么。 第15章 验字 昨日府中太过混乱,苏芸晕了过去,所以没有给李寄奴安排院落丫鬟,这反倒让李寄奴她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临时的院落,虽不像明月苑那般大,设施也很简单,却比前世院落强多了。 前世,她一身屈辱入了府,苏芸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过街老鼠,仿佛多看一下都会伤了眼睛。 苏芸当时说了什么? 她说:“样貌、性情、德行皆不及锦棠,还失了清白身子。你难道不知女子贞洁最为珍贵?如此失了德行,你为何还要厚着脸皮回来?” 而后,将她打发到府中最后面的院落,开始了她悲惨的几年。 她心中委屈,又不甘心, 是啊,她凭什么甘心?吃亏的是她,十几年生不如死的是她,眼看着要脱离苦海,却被年翠兰彻底毁掉。 她一直在说,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愿意的,但是无人听她解释。 她的心思刚好让有心人利用,有小丫鬟撺掇她去闹,去伤害叶锦棠,只要叶锦棠死了,她便是府中唯一的嫡小姐。 可结果呢?她闹了,甚至有一次在张御史来访时闹去了书房,让侯爷丢了好大的脸面, 她被罚跪了一周祠堂,从此父母对她更加厌弃, 她去给叶锦棠下药,被发现后,叶泽禹一脚踹折她两根肋骨, 叶锦棠却在旁边细声安慰,“算了哥哥,她毕竟是你亲妹妹,我……” “哼,她是地上的老鼠,怎敢肖想天上的月?” 那时叶锦棠看向她的目光,可不就是在看着过街老鼠一般吗。 从那时后,她彻底明白,她不重要,也从那时开始,她谨小慎微,企图融入一个坚固的家庭。 回忆就是这般,每次想起来,都似重新经历一般,彻骨的痛。 前世,真的太苦了,苦到稍一想起,心中便满是苦涩。 除了那一点甜,但那一点甜,却是要了她性命的毒酒。 她几乎陷入了回忆的漩涡,直到主院响起嘈杂声,才将她重新拉回现实。 她几步走出院落,看到不远处,管家正引着两个褐袍男子走向后院。 真是奇怪,平日里镇南侯最重规矩,怎么会有外男入了后院? 正想着去看看情况,叶思源院中的丫鬟便走了过来, 丫鬟恭敬施礼,“小姐,侯爷请您去主院,您随我来。” 李寄奴挑挑眉,心中正好奇,便欣然前往。 路上,她看到一处崭新院落,坐落在后院中心,甚至比明月苑还大上一些, 她知道这院子刚建好没几日,原本准备用作书房,现在还在添置家具。 李寄奴眼睛一亮,勾了勾唇角, 这座院子,她要定了! 若是叶锦棠发现,自己住的院子比明月苑还大,还不气死? 她想的很好,这新房子地基牢固,方便她挖地道挖密室, 院子够大,她不打算种花草,她要留一块地方,种菜, 种菜不是目的,带着叶思源一起种地才是目的。 有了亲手种的菜做引子,侯爷怎会不惦记自己女儿? 她清楚,整个叶家都是侯爷的,那她就要做侯爷最喜爱的女儿,才好做更多事情。 想到此,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上一世叶泽禹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妖道,说她克亲克友克全家,是百年难遇的孤煞命, 前世叶思源向来不管后宅事,苏芸自是相信儿子,联想到李寄奴来家里后,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便做主将她逐出侯府。 之后的日子更不必说了,她带着身上的烙印,入了青楼。 前世她伏低做小,谨小慎微,都能引得叶泽禹如此陷害,那么今生,在叶锦棠地位岌岌可危时,叶泽禹一定还会陷害她。 命格之事,似乎是个死局,她紧了紧双手,思索破敌之法。 二人脚步很快,前后踏入门槛,便见叶思源面色不显喜怒,站在书架边,正对着两个富商模样男人开口: “二位既是此间行家,还请仔细查看,这两份手稿是否出自同一人。” 李寄奴抬眉,看向桌案,只见其中一张,是叶锦棠手稿,另一张,是那绝笔。 当然,叶家不会傻到将家丑大咧咧的给外人看, 桌案上的,只是其中无伤大雅的十几个字,却已是足够。 李寄奴抬眼看着叶泽禹的面色,不禁眯了眯眼, 这货最是关心他的好妹妹,如今妹妹还病着,他怎么不在明月苑? 难道,这两个人被买通了? 不过,即便最后证实叶锦棠是被陷害也无妨,反正绝笔里面的事情是真的,并且父亲也知道,这就够了, 毕竟无论如何,这事儿也攀扯不到自己身上,倒霉的只会是叶锦棠, 她心里清楚,自从绝笔到了侯爷手中开始,她便立于不败之地。 她只要安静看戏,不时补刀即可, 更何况,这二人若是被收买了更好,她自有手段让二人将受贿之事供出来。 想到此处,她扯了扯嘴角, 好几日没杀人了,手怪痒痒的。 她不禁向前一步,看着二人反应,琢磨他们性格。 她在观察的同时,叶思源也在观察她, 叶思源不禁想到当日大悲寺的事, 他曾想与李寄奴说些有关钱姑姑的话,却发现人不在房间。 当时他想的简单,以为女儿只是好奇,出去看看风景,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一早,他满腔怒气散尽后,理智开始回归,便琢磨出了不对。 叶锦棠平日里确实有些手段,她折腾那些庶子庶女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不在乎, 他的女儿自是要高嫁,哪家高门没点腌臜事,女儿自小有些手段,是好事。 他一直知道,叶锦棠是个聪明的。 那么,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怎会因为还未证实之事便要放弃荣华富贵?甚至还如自爆一般,留下绝笔。 更何况,相比李寄奴,叶锦棠才是那个有优势的人,她这样做,完全没有理由。 所以,一个真相慢慢浮现在脑海: 叶锦棠想通过自尽,换取侯府的同情,同时,让李寄奴在府中遭到厌弃; 她也确实留了绝笔,只不过,绝不是眼前这封! 一件不符常理之事,想弄明白也简单,那便看对谁有利, 想到此,叶思源看向李寄奴的眼神更复杂了。 李寄奴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她抬起头,露出浅浅的笑容,乖巧又可爱。 叶思源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他虽不知李寄奴是如何办到的,但不妨碍他做出结论。 不过,他复杂的内心下,藏着几分欣慰, 若是两个女儿都是聪明的,即便他再冷血,也会偏向亲生的。 他是人,不是畜生,更没被邪术迷惑,如此简单的道理,他懂。 就在父女二人默契的错开视线时,两位先生对视一眼,拱手开口: “这两封字确实相像,但我二人精通此道,还是发现了端倪,此字,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叶泽禹悄悄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实证,有他和母亲的维护,锦棠不会有事, 她依旧是府中最尊贵的小姐! 第16章 吐茶叶沫的张御史 叶思源面色并无喜怒,他悄悄瞥了一眼李寄奴,发现对方面色淡然,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 他收回目光,带着审视重新看着两个先生,语气冷硬:“二位可知,本侯眼中容不得沙子,再问一次,二位可确定?” 他这话带着三分官威,让其中一人有些畏惧, 但另一个人尖嘴猴腮模样,一看便知平日里不好相处, 此时他遭到质疑,一时间脸憋的通红,但好歹顾着侯爷面子,并未说出难听的话: “这皇城中,最擅此道的便是我们兄弟二人,侯爷若是信不过,便另请高明!” 与此同时,李寄奴也在研究这两人, 那个不吭声的,明显聪明些,可以利诱;至于那个心气高的,只能棒子炖肉了。 她正想着如何让这二人翻供,叶思源便开了口: “好,先生既如此,那便赏!” 音落,有丫鬟上前,奉上两个不算小的荷包, 二人颠了颠重量,心中乐开了花。 一旁的叶泽禹明显松了口气,却见父亲又开了口: “今日我也请了一位掌眼先生,与二位切磋切磋。” 音落,一位胡须皆白的老者身着朴素蓝褂子,大步走了进来,直奔两张手稿。 看见此人,不止李寄奴,连叶泽禹都愣住了, 竟然是张御史! 见儿子要施礼,叶思源一把将人拽住,轻飘飘看了儿子一眼, 这一下让叶泽禹惊的不轻,忍不住心里发紧。 昨日,叶泽禹与妹妹私下聊过,那绝笔信不是她写的,但她看不出自己端倪。 若是连叶锦棠都找不出区别,再厉害的人物,还能比得过本人吗? 搞的叶锦棠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半夜梦游写下了这些东西。 叶泽禹心知父亲一直敬重张御史,若这老头也看不出来,那妹妹要怎么办? 他心头一团乱麻,面色也不太好看。 相比之下,李寄奴便淡定多了,只是,她觉得有点可惜。 若是真被这老头看出端倪,她也只能认了。 毕竟张御史耿直,像那茅坑里的铅球,难以下手, 打不得,喷不过!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清廉的不能再清廉的好官,就看他那便服上隐蔽的补丁就知道了。 她咂咂嘴,开始想下一步要怎么让叶锦棠倒霉。 时间过了许久,当李寄奴拍死第十四只蚊子时,老头开了口: “老夫眼拙,并未看出不同之处,这两封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话一出,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叶泽禹险些站不稳,他面色通红,看起来既惊讶又憋屈。 那暴躁先生看着老头,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指着张御史鼻子便骂, “哪里来的糟老头子?竟然怀疑我的能力。你算哪根葱?” 他又看向叶思源,阴阳怪气开口:“侯爷,您可别被他这一头老白毛骗了,有些人倚老卖老习惯了,便真以为自己行。呸,不要脸!” 另一位掌眼先生看着众人微妙气氛,转了转眼珠,仍未开口。 张御史气的胡子都哆嗦了,正要开启喷壶技能,却被李寄奴打断, 她递了一杯热茶,脆生生开口, “老大人您息怒,莫要与那不知礼数之人生气。” 她这一声‘大人’,让行家咽了咽口水,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一副不服输模样。 李寄奴继续开口: “看您气度不凡,应当是当朝重臣,国之肱股,今日竟遭人如此诬陷谩骂,有损您名誉。” 她瞥了眼父亲,见对方并未阻止,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大人与这位先生面见圣上,请求锦衣卫查探此事是否有隐情,如何?” 还不等旁人有反应,叶泽禹第一个跳脚,伸手指着李寄奴开喷: “本不算大事,怎可惊扰天子!你这个搅家精,你想害得父亲受到责罚吗?叶家怎会有你这种祸害。” 正所谓越心虚的人越嚣张,现在叶泽禹最嚣张, 李寄奴并不是前世那个怯懦的人,她看见叶泽禹指着自己就烦, 见他还在口吐莲花,她也不惯着,悄然弹指,一颗石子直直射到他门牙上。 看着仅仅只是松了一些的门牙,李寄奴有些失望,看来她以后得多吃点好的,尽早恢复体力。 下次一定要打下这狗东西一颗牙! 她现在,还是太弱了。 叶泽禹唔了一声,捂住嘴蹲在地上, 李寄奴缓步向前,在他耳边低语, “你说小事?是让年翠兰那毒妇陷害我清白是小事,还是容嬷嬷想溺死我是小事,亦或者,是勾结流寇欲取我性命是小事?” 她的声音似从三九天的冰窟中传出来的一般,冷极了, “你若觉得这些是小事,那我现在便将这小事用在你们身上,如何?” 叶泽禹又慌又怒了,他下意识推倒李寄奴,站起身便要踹,“你个贱人!” 他的脚刚抬起来,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将他打了个踉跄, 头顶上方一个压抑的声音响起: “混账东西,老实跪着!” 紧接着,叶思源看向那两个先生,连吓带骗: “这位是当朝张御史,他女婿乃锦衣卫百户,你们此时说实话,本侯可从轻发落。若是不说,锦衣卫的手段,你们也可以尝尝。” 锦衣卫在百姓口中素来是杀神形象,这二人听到锦衣卫,面色都白了, 此时哪里还敢耍威风,连连下跪,即便再不情愿,也磕磕巴巴将事情说了出来。 李泽禹听着这二人的话,面色愈发苍白,绝望的闭上了眼。 叶思源打发走吓坏了的二人,慢步走到李泽禹身前, 他身形未动,又一巴掌抽了下去,叶泽禹的左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不务正业的东西,滚去祠堂跪着!” 待众人散去,叶思源与张御史前往书房,遣散仆人,只留一个心腹。 桌案旁,张御史用碗盖,细细拨动茶碗,轻喝一口茶,而后熟练的将茶叶末啐了出去,这才开口: “侯爷啊,那两封手稿,即便你暗中未曾置喙我,我也是看不出端倪的。” 他似乎很喜欢这茶,又喝了一口, “我答应助你三次。前几日睢县的事,算是送你的,但这次,算一次。” 这话让叶思源颇为意外,他听到了什么?连张御史都看不出问题? 真是奇了怪了! 他养大的女儿,他太了解了, 叶锦棠不会如此糊涂,所以,他才提前用上好的雨前龙井贿赂张御史,请他坐镇。 却不曾想,连这老头都如此说, 难道叶锦棠真不想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斟酌开口: 那依您老所见,若是有人想仿写到如此地步,可行吗? 张御史这会儿还在与茶叶沫子作斗争, “侯爷啊,您也算是勋贵人家,怎么家中连点好茶都舍不得啊!” 你还好意思问,不都让你搜刮走了嘛! 叶思源无语,死死盯着面前老头,张御史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茶盏说起正事, “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需要相当持久的刻苦练习,即便是此道天才,也绝非短时间内能做到。” 话虽如此说,叶思源还是怀疑李寄奴,只是这样的怀疑让他说不出口, 心中捋不清楚,他便将这团乱麻扔到一旁,又捡起另一团, “圣上交代的那件事,有些眉目了,只是目前情况,不好办。” “人没找到?” “就是因为找到了,才不好办!” 两个位高权重的老大人在房间里苦大仇深,一时都没说话。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李寄奴现在没有丫鬟,行动很是方便。 如法炮制,她又去了明月苑,终于打开了暗格,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机关。 费了好大劲才打开机关,里面的东西让她有些困惑, 怎么会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