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婚综后，顶流哭着说她不想离婚》 1、第1章 【惊爆！著名k-pop女团igirl''''sp深陷假唱丑闻！】 【从怪物新人到划水小丑，igirl''''sp到底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个月连开十场演唱会，唱跳全开麦，气息还这么稳，这要不是假唱我跪下来叫她们女王。】 igirl\''''sp风头正劲，出道还没两年就已经斩获无数奖项，创下历届k-pop女团专辑销量最高新记录。 没想到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igirl''''sp爆出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舆论四起。 igirl\''''sp的两位成员在事情爆出后，马上发微博怒斥别有用心的人。 【传出这样的谣言，我感到很愤怒，保留追诉的权力，希望造谣者好自为之。 音乐是我心中最圣洁的殿堂，尤其这次唱的，是我们共同创作的歌曲，中间那一段很考验唱功和技巧。 每一次，我都唱足8拍e6，感受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原本igirl''''sp的微博写的十分诚恳，让不少人相信假唱一说都是谣言。 可在“8拍e6”这个说法出现之后，全网都绷不住了。 1l：【8拍e6是个什么水平？】 2l：【是不是把b5打成e6了？】 3l：【姐，咱一个月开十场演唱会，嗓子肯定受不了。我知道你在假唱，但是你非说自己是真唱，还e6，还8拍，是有点自欺欺人了吧……】 4l：【能不能来个人给我这个乐盲解释一下，e6到底是什么意思？】 5l：【目前活跃的歌手，风格最多变，音域最广的是厉棠，这一点大家没有疑问吧？】 6l：【没有！厉棠要是算华语乐坛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7l：【厉棠那首《witch''''schant》最高音吟唱也才6拍d6，我不敢想象8拍e6得是什么样子……】 8l：【哦哦哦，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厉棠都没有唱过8拍e6，igirl''''sp吹牛也太过了。】 9l：【搞不明白igirl''''sp，高音又不是她们擅长的领域，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10l：【来个好心人解释一下，凭什么厉棠唱不上去的话，你们就觉得igirl''''sp也不行？】 11l：【因为厉棠是一个形容词。】 12l：【她是厉棠，这还不够吗？】 13l：【棠神在央视直播，正好到了评论互动环节，看看棠神能不能唱得了！】 此刻，厉棠正在参加一场央视举办的公益直播，突然间弹幕刷屏。 清一色的：【棠神唱一下8拍e6吧！】 屏幕里长卷发及腰，穿笔挺修身西装的酷飒女人看着评论，微微侧着脑袋，举手投足透出慵懒的漫不经心。 一米七三的身高，坐在直播间的小凳子上，修长的腿几乎无处安放。 大v领的西装穿在她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 金色的耳环和叠戴的项链轻轻晃动，衬得她锐利的眉目明艳妩媚。 厉棠抬手，两根手指在太阳穴上敲了敲，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苍白细腻的皮肤下微微地凸起半透明的紫色血管，掌心和骨节处泛着微红。 哪怕只是一双手，也美得不可方物，像是神作的艺术品。 “e6？”厉棠微微地思索，神色里尽是淡漠和睥睨。 【是不是她也唱不上去？】 【区区e6小看谁？】 【这是棠神！】 【e6接近哨音了，让棠神的嗓子唱这个？你们真是想得出来。】 【我棠神就是能唱也不唱，多毁嗓子！】 【我看就是唱不出来！】 弹幕里粉丝和路人打架，但屏幕里，厉棠神情没有波动。 她眸子一抬，坐在位子上，不假思索，即兴改编了自己的歌曲。 弹幕里长久地寂静，而后炸了。 【好美的声音，好空灵。】 【看看这就是实力！】 【我棠神可是坐着唱的！】 【igirl''''sp怎么敢自封华语乐坛第一的，洗洗睡吧！】 直播结束，厉棠戴着墨镜，在保镖和助理的簇拥下离开直播间，从后门离开。 即便事先做了保密工作，但依然挡不住狗仔和粉丝的热情。 厉棠露面瞬间，各路人马举着长枪短炮蜂拥而上，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女人的身影在闪光灯下越发酷飒明艳。 推搡尖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无数人为她疯狂。 可厉棠从始至终没有摘下过墨镜，脸上神情波澜不惊，如神亲临。 经纪人和助理开路，终于把厉棠送进了保姆车里。 厉棠开嗓随便唱了两句，却已经在微博上刮起了腥风血雨。 igp粉基数惊人，战斗力也是出了名的强悍，但面对厉棠不经意间展露的绝对实力，也只能把这颗苦果咽下。 毕竟厉棠自十八岁横空出道以来，就如一颗紫微星，震颤了娱乐圈七年之久。 从籍籍无名到斩获各大音乐奖项，只用了三年时间。 每一次发出专辑后，能超越她的，只有她的下一张专辑。 她的音乐造诣高，人也生得酷飒冷艳，出道七年，无数绯闻缠身，却从未被拍到任何实质性证据。 粉丝们对她的感情生活感到好奇。 1l：【棠棠最近出歌的速度怎么慢了？要不要谈个恋爱找找灵感呢？】 2l：【这么漂亮灵活的手，不谈恋爱可惜了。[色][色]】 3l：【棠棠！老婆！】 4l：【话说这么多年，棠神真的一直单着吗？】 5l：【我觉得应该是母胎单身，毕竟她从出道以来，那么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不是在录音棚里，就是在去录音棚的路上，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6l：【而且，我感觉棠神应该喜欢势均力敌的爱情，不知道什么人配得上她。】 7l：【我觉得楼上说的有道理，这样的话，棠神只能单身到老了。】 8l：【你别说，真有可能。】 ———— 京市最贵的小区，东洲君庭，以五十多万一平的房价登顶京市豪宅榜首。 一处别墅的书房里。 室内萦绕着一股高贵淡雅的香气。 屋子一角点燃的线香插在康熙中期景德镇民窑烧造的陶瓷香炉里。 缕缕青烟配着釉色透明的香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颜孟以在看书，忽地电脑上响起了提示音。 一段香灰被声音惊扰了似的，簌簌地落下。 是她们“手作群”里有人发了消息。 【小以！你的新作品也太好看了吧！】 【舔屏！不愧是大神的作品！】 【你是怎么用热缩片做出绒花效果的？太厉害了！】 【什么！那是热缩片？？？】 【震惊+1！】 【我是真不明白，你怎么什么都会！以你的水平，你应该拿几个非遗传承人的头衔！】 【你刚来，你不知道！咱们小以本来就是专业的，那些虚名，只是她不想要而已。】 颜孟以看着手作群里的群友们对自己的称赞，哭笑不得忙回复。 颜孟以：【大家太捧场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有这种手艺，就应该多多发作品呀！怎么最近一个月才发了一个？】 【大神！！！你在干什么，不要浪费你的天赋呀！！】 【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是不是又因为你老婆伤心了？】 【老婆？小以你结婚了？】 【是我冲浪的速度不够快吗？】 几个新进来的群友很震惊，颜孟以很年轻，看上去不像是结婚了的模样。 【不知道了吧，传说中的校园恋爱，高中一毕业就领证了！】 【好甜！】 【甜什么呀？她那个老婆不知道干什么破工作的，一天到晚全球各地飞来飞去，结婚七年，真正待在家里陪小以的时间根本没多少。】 作为极度社恐宅人，颜孟以所有的朋友几乎都是在网络上认识的。 尤其手作群里的几位老朋友，彼此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已经认识五六年了。 她们参与了彼此人生的重大决策，从择校到择业。 群友对颜孟以来说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听说颜孟以婚姻遇到了麻烦，几位潜水的老群友也被炸出来了。 【难怪我一直感觉小以你最近情绪很低落，她是不是又一个月没回来了？】 【又？合着经常这样？】 颜孟以解释：【她工作性质，没办法。】 【行吧。但是聚少离多说实话挺影响妻妻感情的，你们结婚纪念日什么时候？ 趁各种纪念日赶紧沟通一下感情吧，毕竟从校园一路走来，七年了，不容易。】 颜孟以：【可是，我们不过纪念日。】 【告白、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结婚纪念日，这些都没有吗？】 颜孟以抱着玩偶，苦苦思索一番，最终打下三个字：【没有哎。】 【惊呆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感情里是需要点仪式感的。】 【那生日啊、情人节、七夕节，你们互送礼物吗？】 【不会也没有吧？】 颜孟以被群友说中了，沉默了一会儿。 七年了，她一直觉得这是正常的。 可是，从大家的反应来看，她这段婚姻很不正常对吗？ 【有时候相处久了，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没事的，每对情侣，情况都不一样。你们那个应该还活跃吧？】 【确实，可能七年了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只要还有那个，应该问题不大。】 颜孟以还是沉默了。 【你们，床死了？】 【这样事情有点严重了。】 颜孟以说：【以前也有，但好像都没有这次时间长。】 【这样的话，你自己斟酌一下吧。】 颜孟以：【有时候，离婚的念头会忽然蹦到我脑海中。】 【可以理解你。】 颜孟以：【对方身边有很多喜欢她的人，我想如果我跟她离婚了，她或许会快乐一点。】 群友：【……】 【小以……这种坏老婆，她对你这么差，你为什么还是先考虑她，后考虑自己呢？】 【姐妹！你要自信起来，离婚的话，不是因为你配不上她，而是因为她配不上你！】 【而且！不要做娇妻！哪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老婆呀！】 【嘿嘿，也是。】颜孟以赞同道。 群里气氛有点尴尬，大家提议说点开心的事。 一个群友把厉棠直播的视频切片转发到了手作群里。 【报！棠神再开嗓！痛打落水小丑！】 【igp疯了吧，e6都敢吹，被棠神按在地上打！】 【棠神好美啊，怎么会有这么强又苏到我心里的人！】 【如果还有人没看过我棠封神的照片，我都会伤心的！】 【哪张封神图？】 群友转发了一张厉棠演唱会上的照片。 舞台上暖光撒下，厉棠穿着缀有银流苏的演出服，抱着吉他，她忘我地演奏，微仰着头。 光束照得她发丝透亮，面庞如玉，白皙的手上青筋微凸。 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自信从容，薄唇轻启，嘴角上扬，这一刻她如美神降临。 谁看到这张图不会像微醺了一样呢？ 会联想到黄昏时光，自己和棠神并肩走在海畔，微风和落日让这场景美到目眩。 【嘿嘿嘿，想跟她结婚，感觉她很会的样子。】 【+1！】 【+1！】 【+1！】 【小以，你怎么不跟上队形？】 【你不喜欢厉棠吗？】 颜孟以：【我……】 【喜欢你老婆去吧！你这个没品味的家伙！】 【哈哈】颜孟以发了个表情包。 大家继续互开玩笑，去讨论其他的事情了。 有个新进群的小簪娘，是颜孟以的粉丝，总是“姐姐”“姐姐”地叫着她。 眼见颜孟以心情郁结，小簪娘悄悄地私信颜孟以。 【姐姐，你老婆好坏！你值得更好的！[拥抱][拥抱]】 —————— 不等颜孟以回消息。 忽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一阵旋风扑进来，带着夜间的寒气和露珠，挂在了她的身上。 把她缠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手从她重工的改良旗袍上抚过，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这被万人敬仰的巨星，此刻霸道地把娇小的颜孟以紧紧禁锢在怀中。 “我去给你倒杯茶。” 颜孟以要起身，却被对方按在了椅子上。 “别动，我再抱会儿你。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个月。”颜孟以向后靠了靠，也贴着对方的面颊。 脸挨着脸的柔软触感，美神眷恋过的面庞就在眼前。 “老婆，”那人把颜孟以抱得更紧了，呼吸炙热，“十分钟后，我们楼上浴室见。” 2、第2章 颜孟以雪白的面颊瞬间滚烫起来，耳垂坠着的珍珠也似乎被烈火烘烤着。 身后，厉棠的唇贴在她柔软的耳廓上，感受着陡然升高的温度。 原来，不是床死。 只是物理距离上的无可奈何。 颜孟以害羞地低下头，推了推那双环住自己的手：“你先去。” “可是我一秒也不想跟你分开。” 人前高冷酷飒的棠神，此刻只是贴着香软老婆的棠棠。 拖鞋不知道遗失在哪一级台阶上。 两双脚，步履蹒跚，纠缠着进了浴室。 身高上仅仅十公分的差距，颜孟以却像可以被单手拎起来的玩偶。 浴缸里的水位不断上升，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中两个窈窕的身影。 唯一有耐心仔细摘除的是身上那些尖锐的饰品。 厉棠那双被无数人称道过的修长的手，摘下上面佩戴的戒指。 颜孟以望着她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紫色血管，脑海里莫名想起了群友们说的那些虎狼之词。 用温吞的身体，感受着她的每一寸欢喜和爱意。 金属镂空的腰带“丁零当啷”掉落在地板上。 穿着v领西装的厉棠是封神的酷飒御姐，可西装褪下后，内里近乎真空的景色也不由得让人呼吸一滞。 一双手把颜孟以向后一推，却又在她要撞上冰冷墙壁的时候用一只手垫在她背后。 手掌张开，用一拃的长度测量着她的腰围。 在她的双腿发软倒下去之前，那双手温柔地托住了她的后颈，却又立刻收紧。 “小以，有没有想我？” 她羞红了脸，轻咬的唇已经无声地述说了答案。 肌肤的战栗不是恐惧而是渴求。 旗袍的盘扣一向很难解开。 厉棠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只手慢慢地解着扣子。 另外一只手则顺着她旗袍的开衩贴着她柔软的肌肤算作耐心的补偿。 浴缸是特意订制的，不算大，却也足够两个人用。 厉棠靠着浴缸，颜孟以乖乖背对着她坐着。 那一双激烈弹奏吉他的手，此刻温柔地插进颜孟以浓密的长发之中，轻抚着她的头皮，微微地按压。 水的热气蒸腾得两人雪白的肌肤生出微红。 厉棠的手跟着心的指引。 颜孟以后知后觉，本能地要逃，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禁锢。 浴缸里的水激荡着，泡沫暂时地分开，露出水面下的绝对掌控。 “怎么在这里？” 她向后靠在厉棠的肩头，把脸深深地埋着，可是她红透了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的神情。 “已经结婚七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中学的时候，我们不也是一起洗吗？” “中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颜孟以声音微小得像蚊子一样。 “哪样子？” 颜孟以咬紧嘴唇，她的理智也被一寸寸侵占了。 “老婆，你也很想我，对吧。” 身体不会骗人。 “你好欢迎我。” 颜孟以羞得抬不起头，只想把厉棠那张嘴捂住。 这样好听的声音，这样美的人，怎么说出这样不敢让人应答的话。 “小以，中学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美？” 到底是谁在说厉棠高冷啊？ —————— 总是这样，洗一次澡，半个浴室都是水。 厉棠把颜孟以从浴缸里捞出来，帮她吹干头发。 厉棠的手机不停地响着。 她扫了一眼，把来电挂断了。 “好像是你的经纪人，确定不接吗？” “没必要。”厉棠如画的眉眼中带着锐利。 她向来这样，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没有一点耐心。 但她今天没把手机扔进浴缸里，显然，她在等另一个人的电话。 替颜孟以吹头发吹到一半。 响了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 厉棠马上把手机抓起来，但手上还抓着吹风机。 “没事，你去忙。”颜孟以把吹风机接过来。 厉棠指了指手机向她解释，高兴溢于言表：“华静妍，韩国最棒的流行歌手，最近她邀请我跟她合作，我很期待。” 颜孟以也很为厉棠高兴，她知道厉棠在音乐上有无限追求。 厉棠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琴房走去，很快消失在颜孟以的视线之中。 颜孟以对镜吹头发，镜子忠诚地映照出她雪白脖颈上点点的吻痕。 “只要还没有床死，这段婚姻就还有存续意义的对吗？” 颜孟以给自己打气。 今晚，她终于不会孤单了。 步入衣帽间，指尖从各色衣架上划过，最后在一件流光溢彩的镂空睡袍上停了下来。 穿上这套睡衣，颜孟以在卧室里点了助眠的香，拍了拍床上蓬松的枕头。 把两个枕头并排放着。 但是，直到线香燃尽，倦意如潮水一阵阵袭来，厉棠还没有回到卧室。 颜孟以的手机响了一声，触碰指尖的颤动，让她陡然惊醒。 是浏览器推送的无脑新闻。 但其中一则名为“厉棠华静妍两大顶流跨国热恋”的新闻还是引起了颜孟以的注意。 她来到琴房前，隔着玻璃看到屋内的厉棠兴奋地抱着吉他大笑，跟电话那边说着什么。 颜孟以没有打扰，独自回到了卧室。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好像对音乐的事一窍不通。 厉棠回到卧室时已是深夜，她站在床边凝望着床上的妻子。 这个自己中学时的同桌，如今变成了自己的妻子，还已经有七年了。 想一想就像做梦一样。 颜孟以睡梦中轻蹙眉头，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个人小小的一只缩进被子里蜷曲着身体，猫一样娇憨可爱。 厉棠知道她浅眠，怕自己再上床睡觉惊醒了她，只浅浅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忍住咬她面颊的冲动，去了隔壁卧室。 颜孟以睡不安稳。 她又梦到了那天。 从噩梦中惊醒，颜孟以手脚冰凉。 抱着枕头，颜孟以赤脚踩在地板上，推开了隔壁卧室的门，轻轻地爬上了床。 厉棠睡得很沉，但迷迷糊糊地把颜孟以裹了进去：“抱。” 颜孟以眼眶一酸，脸埋进厉棠的长发。 ———— 早上，颜孟以醒来，听到洗漱的声音。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厉棠已经换下了睡衣，一身行头，像是要外出。 “你要出去？” “有点事情。” 厉棠走过去站在床边，颜孟以抱紧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身前。 “那你早点回来。” “这段时间我都不走了，陪你。你再睡会儿。” “嗯。” 颜孟以又躺下了，只是在厉棠出门前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喜欢华静妍吗？” “当然，她挺厉害的。” 厉棠出了门，没注意到妻子在被子里悄悄地蜷缩了起来。 手作群内，消息接二连三。 【@颜孟以，小以，你老婆是不是出差回来了？】 颜孟以：【对。】 颜孟以没有过多披露她们私人生活的细节。 群友们安慰她：【也许只是七年了，日子有些平淡，她应该还是爱你的。】 爱我吗？颜孟以想到昨晚，厉棠甚至不愿意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觉。 【今天你们有安排什么活动吗？两个人一起出走走，建立共同生活记忆，对增进感情也挺有帮助的。】 颜孟以：【好哒。】 放下手机，她睡不着了。 今天，厉棠应该是去了那边。 可是，厉棠好像从来没有打算过把她介绍给“那边”的人。 —————— “我的棠神姐姐，你可算接电话了。” 经纪人没想到这通电话会被接通，一时间语气里还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不用你催，我在去那边的路上了。” “那就好，”经纪人说，“我知道那边对你不怎么样，但那边影响力算大，你总得走动走动。” “知道了。”厉棠挂断电话，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漠神色。 车子开进一处私人庄园，虽然地处市中心，却闹中取静，周围全用栅栏围起来，隔绝掉外人窥视的目光，满目苍翠之间暗藏金碧辉煌的庭院，像是一处小型王朝。 管家把厉棠带到大厅，告诉她：“厉总正在书房，要麻烦您等会儿。” 厉棠抬了抬眸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辆电动小汽车横冲直撞，撞在厉棠的鞋尖上。 她双手插兜，动也没动，眸色冷冷，丝毫不掩饰鄙夷看向那朝她跑过来的小孩。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左右，本该是天真活泼的年纪，却因为家人的过度溺爱和喂养，呈现出了些许的步履蹒跚。 管家跟在小孩身后跑了出来，看见厉棠，忙朝她颔首。 管家是知道厉棠的脾气的，怕她发火，忙讪讪地解释。 “大小姐，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一一，快跟姐姐说对不起好不好。” 厉一疑惑地捧着遥控器，回头看管家：“她是谁呀？怎么总来我家，还这么没礼貌？” “不许胡说！” 当着厉棠的面，管家忙让厉一闭嘴。 “这是一一的家，也是棠棠姐姐的家。”管家解释。 厉一挠了挠头，很疑惑：“她的家？这里没有她的房间，没有她的玩具，也没有她的照片，怎么是她家呢？” 童言无忌，却让老管家汗流浃背。 厉一自己觉得理清了逻辑，更加理直气壮对厉棠说：“这不是你家。” “你说的对，”厉棠平静地微笑着，抬脚踩坏了那辆小汽车，“这不是我家，我有自己的家。” 3、第3章 管家知道厉棠，她看上去对什么也不上心，用睥睨垃圾的眼神扫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厉一倒是没哭，把手里的遥控器一扔。 “小汽车我有很多，可是，你真的很没礼貌，我要找爸爸把你赶出去。” 说完，厉一朝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管家一把没拦住，看着圆滚滚的厉一倒腾着两条腿直奔书房。 厉棠好整以暇，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那扇沉重的门。 小时候每次她惊扰那扇门里的怪兽，都会经历劈头盖脸的训斥。 厉一径直推开书房的门，一双手将她温柔抱起。 “棠棠回来了呀，都怪阿姨事情太多，前两天我还跟老厉念叨着去机场接你，可是事情太多，一忙就忙忘了。” 穿着小香风套装的秦碧菡看上去圆润富态了不少，脖颈上挂着的正阳绿翡翠项链尤其夺目。 “秦阿姨费心了。” 厉棠漫不经心地拿起手边的花瓶细细地看，只是不想目光落在那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身上。 “你难得回来一次，我让老厉亲自下厨，做点你爱吃的，别见外。” “我是客人，不敢叨扰太久。”厉棠说，“我该回去了，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 ———— 厉棠走了之后，颜孟以没再睡着。 她爬起来，在保险柜里翻出她们的结婚证。 照片上，两人的面孔还带着青涩，笑容还有些僵硬。 她无法忘记，领证的那天，摄影师让她们：“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两人还没有熟悉这样的身份转变，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最后是厉棠一把揽住了颜孟以。 照片定格了当时颜孟以脸上的惊讶和害羞。 七年了，颜孟以早已经熟悉了有厉棠的生活。 即便因为求学和工作，两人一直聚少离多，可厉棠这两个字在颜孟以心里就如同灯塔一样。 无论何时她感到迷茫和困惑，只要遥遥地望着在惊涛骇浪中一直望着那座不灭的灯塔，她的心就安定不少。 厉棠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把她拉出深渊。 她不愿意自己成为厉棠的深渊，如果厉棠的心意发生了变化，那么，她会愿意退步。 师姐又找上了颜孟以。 【小以，七年了，你当年的毕业作品可一直还是在展出中收获不俗的评价，你真的不考虑出来工作吗？ 有个卫视的导演想请你出山做她们的节目服装造型顾问，她也算校友，找我说好几次了，你看……】 【应该可以，什么时候见面谈谈？】 【小以！你终于想明白了！等等，我马上问对方约时间。】 一想到要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颜孟以还是有几分忐忑。 但她又因为确认了自己还有工作赚钱的能力而松一口气。 在经济方面，厉棠从来不含糊，每年固定将自己的版权收入和投资收益转到跟颜孟以的联名账户中。 数额巨大，颜孟以拒绝过几次以后，厉棠也不再勉强。 厉棠转而设立信托基金，将版权作为信托资产，把妻子颜孟以指定为受益人。 在厉棠身边的七年，颜孟以从未有过钱的概念，那只是一个账面上的数字。 离婚以后，总要靠自己赚钱才行。 厉棠还没到家，颜孟以先等来了一个人的电话。 是她中学时的班长虞真打来的。 看到这个名字，颜孟以脸色煞白，挂断了几次，但虞真还是一直打。 颜孟以不得已，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小以，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颜孟以僵硬地问。 “见面吧，这些事，当面说比较好。”虞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太方便。” “我不想你再被蒙在鼓里了，厉棠她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她用了卑劣的手段，从我的身边把你抢走了，原本跟你在一起的人应该是我……” “哦。” 虞真迫切地想要见面，怕自己说的这些话太过荒诞而不能让人相信。 可眼下颜孟以决绝的态度，还是让虞真动摇了，决定在电话里讲出那些埋藏在心里的秘密。 虞真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颜孟以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 当年的痛苦还在散发着余威，她不能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厉棠从外面回来，还不到中午，她推开卧室的门，却没有见到颜孟以的影子。 阳光洒在浅绿缎面的床单上，映衬得室内静谧悠然。 床单上倒扣着颜孟以的手机，如此刺目。 厉棠走过去，拿起颜孟以的手机。 一通刚挂断的电话引起了厉棠的注意，让她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 ———— 书房的门被推开。 坐在飘窗上抱着鲸鱼抱枕发呆的颜孟以抬头望向厉棠。 这一对昨晚还亲密无间的爱人，此刻却被照进屋子的阳光所分隔。 横亘在她们面前的，似乎是不可逾越的银河。 “棠棠，”颜孟以艰难地开口，“我们谈谈。” 厉棠坐在椅子上，头发半扎狼尾，眸色淡淡，眉头轻皱，显出生人勿近的气场，黑色的细chocker贴在她脖子上，有几分禁忌意味。 她抬手不小心碰到了键盘，电脑被唤醒，浏览器中跳出来的“离婚”页面映入眼帘。 “我想……” “我同意。”厉棠说。 在虞真说了那些事情之后，厉棠没奢望过会得到颜孟以的原谅。 颜孟以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楞在那里。 “如果不能做那个让你幸福的人，至少，我不会做那个让你讨厌的人。” 厉棠懒懒地起身：“那就今天吧。” “今天什么？” “去把离婚证领了。” “今天吗？”好快。 即便心里想过这件事，当这件事出现在时间线上的时候，还是那样地陌生，叫人猝不及防。 “我知道的，你不可能原谅我。” 厉棠好像很轻松，把颜孟以的包拎在手上，装好了两个人的身份证和结婚证。 出门前，颜孟以坐在换鞋凳上，不等她弯腰穿鞋，厉棠先捏住了她的脚踝。 “你腰不好，我来吧。” 给颜孟以穿上了系带的小皮鞋。 细细的珍珠链子在颜孟以白皙肤色的映衬下也有几分失色。 “走吧。” 颜孟以起身，不敢回头，怕让厉棠看见自己眼里的水光。 所以颜孟以也不知道，身后拎着她包的女人，不住地仰头望向天花板。 下车，厉棠扶着颜孟以，揽过她的肩膀，在她手臂上按了按。 ———— 婚没离成。 现在有了个为期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 三十天之后再来。 这是颜孟以没想到的事情，她看着攥在手心里的照片，有些无措。 听说离婚要上交结婚证的，她偷偷撕下结婚证的照片想留作纪念。 没想到撕早了。 车子里很沉闷。 司机问：“老板，现在去哪儿？” “哪儿不去。” 司机识趣地下车。 “我还是想知道，”厉棠长腿交叠，手搭在腿上，“虞真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什么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要跟我见面。” 厉棠仰了仰头，手指勾了勾脖颈上的chocker，只觉得有几分喘不上气。 “她怎么揭穿我的？” “我没听。”颜孟以低头，目光盯着一处亮光的仪表盘，“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听她诋毁你。” “你没听到她说什么？”厉棠有些惊讶。 颜孟以心里念着师姐跟自己约好的时间，准备起身去赴约。 厉棠见她要走，一把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你没听到她说的话，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你不是跟华静妍……你们……”颜孟以说得很艰难，“我对音乐一点也不懂，但我知道你只欣赏有才华的人，我想祝你幸福……” 颜孟以说完，逃也似地走了，没注意到把包落在了车里。 厉棠还为今天发生的所有荒诞事情而感到懊悔。 “她没听到那些，我这婚还有救吗？” 厉棠拿起颜孟以的包，把两本结婚证放在一起。 打开颜孟以的那本，照片的位置空荡荡的。 ————— 经纪人上门找厉棠。 厉棠懒懒地躺在沙发上，领口微微地敞开着，带着些宿醉的颓败，可她分明没有喝酒。 她只是重复地抛起橙子又接住，一言不发。 “在那边受了气？”经纪人问。 “她们还不配影响我的心情。” “我也觉得，”经纪人说，“这次你回家见到老婆了，怎么还不高兴？” 厉棠没理会。 “你说你也是的，我知道你厉害，能唱e6，你非挑那天唱，搞得好像我们跟igp过不去一样，你也知道的，igp背靠容情资本，得罪她们无所谓，但得罪容情很可怕，就算你是棠神，也得掂量一下。”经纪人苦口婆心。 “得罪她们又怎么样？” 棠神不在乎任何人。 “可是，她们总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对你的名声也不好，”经纪人说，“这段时间，咱们避避风头，正好之前给你接的歌唱类综艺赞助商出了问题，咱们就不参加了。这段时间，接几个生活类慢综艺，散散心。” “没兴趣。” “你先听听看，说不定感兴趣呢？目前有两个综艺我觉得比较适合你，一个是婚恋综艺《我们结婚了》，是国内首档妻妻婚姻观察综艺，我知道的，你跟你老婆结婚七年了，你们感情又那么好，你要是上这个综艺，绝对……” “选另一个。” “为什么？”经纪人问。 “我……”厉棠眼神失焦，“要离婚了。” 4、第4章 颜孟以下车之后才发现没带手提包，但刚才那个氛围，她已经不可能硬着头皮回去了。 她无法想象以准“前妻”的身份跟厉棠相处。 好在手机带了。 颜孟以给师姐宋瑜璟打了电话。 宋瑜璟嘱咐她：“告诉我你的位置，你站在原地别动。” 颜孟以等了大概五分钟，看到一辆奔驰朝自己开过来。 “小以，好久不见，”宋瑜璟感慨，“咱们上一次见大概是什么时候？” “去年十月份，国庆长假咱们见了一面。” “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只喜欢钻研那些旧物，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这一毕业，你倒是彻底隐居了，想见你一面真的难上加难。” “哪里的话，师姐要是想见我，天上下刀子我都来。” 颜孟以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对她这样不怎么社交的人来说，能主动见面，已经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像高中刚毕业的，”师姐说，“看起来，你跟你那位感情很不错。” 颜孟以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师姐只知道颜孟以中学一毕业就跟同桌结婚了。 至于对方是怎样的人，颜孟以不肯主动说，于是她也不问。 这次颜孟以一反常态要出来接工作，想来是婚姻出了点问题。 宋瑜璟最心疼这个小师妹，还是没忍住。 “不怕，你要知道你自己有多厉害，那个人不知道珍惜你，是眼睛瞎了。” 颜孟以嗫嚅着：“不是她的问题，她其实蛮好的。” “有机会带出来见见，她敢让你伤心，等我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宋瑜璟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戾气太重，忙找补了几句。 “我刚才是不是爆粗口了？你别介意，”宋瑜璟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系里牵头，搞学术论坛，近现代纸质文献脱酸保护技术文化，我忙得晕头转向。” 即便这么忙，还是挂念着自己，颜孟以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去往银河tv的路上，师姐简单聊了下。 银河tv的陆制片找上了宋瑜璟，表示正在筹备制作一档文博探索节目，指名了想找颜孟以。 宋瑜璟最疼这个小师妹，于是马上从中牵线。 不多时，两人到了银河tv楼下，陆制片把她们两个带到办公室。 “宋教授，你说要给我把颜老师带过来的，今天人没来吗？” 陆制片目光从颜孟以身上扫过，并没有把她和顾问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她就是我师妹颜孟以。”宋瑜璟笑了笑，正式向她们介绍彼此，“这位银河tv金牌制片人。” “她？”陆制片小小地吃了一惊，又重新打量颜孟以。 一头浓密长发染成出挑的银灰色，用碧绿的发簪挽起，身上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旗袍勾勒出窈窕身段。 无论容貌还是气质，放到娱乐圈来说也是出挑。 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个人跟文物修复这种枯燥的行业联系在一起。 “这位就是你说的专家？”陆制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怎么？搞文物修复的都得像我似的，穿黑白灰再戴个黑框眼镜，灰头土脸的像是跟社会脱节八百年一样吗？” “哪里，宋教授您说笑了，您推荐来的人，当然可信，只是我始终没想到传说中的颜孟以长得这么好看。” 陆制片透露了一些节目的核心，颜孟以不假思索很快能说出相关文物的背景故事和制作工艺，这一点，陆制片颇为赞许。 只是陆制片支支吾吾地说还有一个条件。 宋瑜璟和颜孟以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 “你希望顾问挂我导师的名字，实际上由小以负责跟进对吗？” 陆制片点了点头，毕竟她们的导师吴教授是top1大学文物修复研究所的所长，公认的业内大佬。 而吴教授这两年潜心研究，拒绝参加任何节目的邀约，甚至央视的。 如果能请吴教授出山，那节目噱头就有了。 宋瑜璟脸色有些难看了，没想到陆制片原来从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听说颜小姐你是吴教授的爱徒，请她帮忙挂个名，应该不难吧。” 陆制片说完，看出来宋瑜璟和颜孟以都脸色难看，于是拿出了杀手锏。 “我们这个节目是s级的制作班底，还有顶流厉棠加盟，”陆制片说，“颜小姐，我保证，只要节目一播出，你就会有接不完的工作。” “陆制片，少画大饼了，这是我亲师妹，不是外人。”宋瑜璟说，“不是传厉棠要去参加唱歌选秀节目了吗？” “业内消息，那个节目黄了，近期应该会发出公告的，你不是业内人士，当然不清楚。” 宋瑜璟又说：“厉棠那个层次的艺人，听说还有个s级的综艺在接触她，她未必来你们这个节目。” “那个是婚综，”陆制片大手一挥，“厉棠还没结婚，上什么婚综？对她来说，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在宋、颜二人犹豫的时候，陆制片出去接了个电话。 很快，陆制片回来告诉她们晚上台里领导组了个饭局，厉棠会来，让她们两个也一起去。 “厉棠？”颜孟以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惊叫出声。 “不要惊讶，我们银河tv就是这么有实力。”陆制片说，“厉棠也是你的偶像吗？等会你就能梦想成真，见她一面，说不定还能请她给你签个名。” 签名，颜孟以没那么想要。 毕竟几个小时前，厉棠才在民政局离婚预约的文件上签了名。 颜孟以心里有些乱，没想过会跟即将离婚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宋瑜璟心里想着，不论这次合作成不成，带颜孟以去混个脸熟，拓展人脉也好。 颜孟以有很多顾虑，但是为了不辜负师姐，硬着头皮去了。 饭局的酒店在唐宁公馆。 唐宁公馆始建于1902年，曾是某京剧大家的私人宅邸，由二十一栋花园洋房组成，现如今被改造成了高端的私人宴会厅，不对外开放，除非熟人预约。 陆制片开一辆库里南，她见颜孟以打量车子内饰，以为颜孟以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车，于是轻飘飘地报出这辆车的价格。 “落地要六百万。” “哦。”颜孟以轻哦了一声。 “不过这不是我的车，我替领导把车开过去。” 到了地方，陆制片带两人进去。 唐宁公馆的饭局以“宁府宴”，取自红楼梦，内中陈设也都古色古香。 只是在颜孟以和宋瑜璟两个专业人士看来，多少有些东拼西凑，附庸风雅的意味。 包厢很大，能容纳二十多个人。 她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得算晚。 颜孟以不善社交，只跟在师姐身后，目光略略地扫过餐桌上的人。 主位还空着，副主位上坐了个年纪稍长，但很有威严和风情的女人，她脖颈上戴的翡翠项链水头很足，像是老物件，让颜孟以不由得多看两眼。 陆制片称呼这位副主位上的人为“秦导”。 宋瑜璟微笑：“秦导，久仰了。” “宋教授客气了，请入座吧。”秦导颔首，并马上招手把陆制片叫到她身边吩咐着什么。 宋瑜璟本想郑重地介绍一下颜孟以，但没找到时机，于是跟颜孟以在下座挨着坐下了。 颜孟以倒没有觉得被忽视，她不喜欢这种推杯换盏的社交场合，做个小透明蛮好的。 “等会儿有机会你站起来跟秦导敬个酒。”宋瑜璟小声提醒颜孟以。 “一定要去吗？”颜孟以一想到自己要开展这样的社交，整个人都不太好。 “在她面前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能帮上你。” 宋瑜璟告诉颜孟以，秦导本名秦碧菡，是银河tv元老级的编导，银河tv从九年前开始，首次提出“工作室战略”，将团队拆分成7个节目组和3个大制作人独立工作室。 秦碧菡作为制作人，现在负责cmt工作室的运营，陆续推出过《遇见·玉简》、《如果文物会说话》等多个高热度节目，将晦涩的历史带入大众视野。 “原来那些节目都是她策划的！” 两人交头接耳时，感觉包厢的门被推开，先听到陆制片谄媚的声音，再感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秦导，厉老师到了。” 颜孟以身体一僵，不由得坐得笔直。 一只手按在颜孟以的座椅靠背上。 众人的目光都朝着颜孟以身后的那人看去。 秦碧菡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厉棠看到了空着的主位，只能朝那个方向走。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随着厉棠的走动而移动，颜孟以总算松了口气。 她抬头，正看到厉棠回头。 眼神相接，厉棠挑了挑眉。 颜孟以摇了摇头，她这种社恐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于是厉棠没有勉强，还是坐在了主位上。 “小以，你看厉棠手里的那个包！” 宋瑜璟眼尖，抬手戳了戳颜孟以的手肘。 “她的包怎么了？” “她那么酷飒的一个人，怎么拎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包？” 颜孟以低下头：“可爱吗？bv家的经典款，算正式场合带的出来的包吧。” 宋瑜璟“啧”了一声，没有被颜孟以说服。 “这个包怎么看，怎么跟她不搭，不像是她的包，倒应该是你的包！” 5、第5章 “师姐，别取笑我了。” 颜孟以耳朵发烫，她不想对师姐说谎，可眼下，如果她说厉棠手里的就是她的包，只怕师姐不信。 陆制片见厉棠总盯着包厢门的方向看，以为她是饭局怎么还不开始，于是去催了菜。 饭桌上各路大佬觥筹交错，颜孟以和宋瑜璟自己低声说话。 “话说，我真觉得厉棠是个当老婆的不错人选。”宋瑜璟说。 “是吗？”颜孟以没想到师姐对第一次见面的厉棠评价很高。 “她这个人有些才气和傲气，再加上工作那么忙，一年休息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恐怕不到二十天，又能赚钱，又没有时间出轨，又不会在家里让人心烦，多么棒的结婚对象。” “也没有那么好吧。”颜孟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也是，我们都是观众，看到的是屏幕上的她，至于她私底下是个怎样的人，我确实不了解，”宋瑜璟说，“突然感觉她这个工作节奏跟你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婆好像。” 颜孟以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是真的怕被学姐发现她跟厉棠的关系。 毕竟厉棠一直不希望婚姻状态和私人生活被关注，所以结婚这么多年，从未在公众场合的平台表露过已婚的迹象。 “不过，事业做到她这个高度，才有资格一年到头不回家，”宋瑜璟说，“你老婆做什么工作的，能比顶流还忙？” 颜孟以摇了摇头，表示不能说。 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正对面主位上的厉棠。 厉棠只是坐在那里，就天然地像是有一束聚光灯照在她身上，清冷酷飒，姿态松弛，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周围人轮番朝厉棠敬酒，她眉头微皱显出些许的不耐烦，但身体一直朝颜孟以的方向倾斜。 颜孟以的目光盯上厉棠，厉棠于是也很快捕捉到她的眼神，不经意间微微歪过头，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 “她好像察觉到我们在讨论她了！”宋瑜璟捂住嘴巴，声音压得更低，“坏了，我刚才说她适合做老婆的那些话不会被她听到了吧！” “应该不会吧，她离我们那么远，还有那么多人围着她。”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盯着我们看啊？” 宋瑜璟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没想到年近三十又已经是教授的职称，还能体会一把被老师注视那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不是错觉，厉棠一边盯着她们的方向，一边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因为厉棠身份的缘故，她们是由经理亲自接待的。 经理马上过去，厉棠指着颜孟以的方向对经理说了什么。 经理连连点头，很快走出包厢。 “我们摊上事儿了吗？经理怎么还出去叫人了？”宋瑜璟一头雾水的同时，思绪也杂乱起来。 不多时经理进来，把颜孟以和宋瑜璟面前的酒水换成了矿泉水。 经理说：“厉老师看到您二位不怎么喝酒，所以叫我换成矿泉水，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宋瑜璟松一口气，再看向对面的厉棠时，眼底的光就更亮了。 “多好！一个顶流！一个大腕！能注意到我们两个寂寂无名的人。” 宋瑜璟拿起矿泉水，眼睛更亮了：“菲力高矿泉水！还真是缘分，经理随便换的饮品，正好是你最爱喝的矿泉水。” “那还真的是缘分。”颜孟以尴尬地赔笑。 “我是搞不明白，这么一瓶水怎么卖到四位数的，”宋瑜璟知道颜孟以嘴巴刁，对饮食的要求很高，但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这水就是瓶子上有两个小翅膀，味道上能有什么不一样？” “跟一般的水还是有一点区别。” 菜上齐后，秦碧菡开始发表长篇大论，饭桌上众人都停下来，听她讲。 席间，秦碧菡提到了自己正在筹备的综艺节目。 “棠棠，你一定要参加我们节目，”秦碧菡言语间已经对这桩合作十拿九稳了，“你知道的，能给你提供这样资源和平台的，只有我们cmt工作室。” 厉棠样子有些漫不经心，像是被谁绑来的一样，她一向这样，对毫无兴趣的事物不加一点演示。 “银河tv仇总只说请我吃饭，”厉棠说，“至于合作的事，再说。” 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去。 宋瑜璟跟颜孟以打字：【这厉棠到底想不想跟秦导合作呀？】 【我猜原本是有合作计划的，不然以厉棠的性格，她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她。但是感觉厉棠跟秦碧菡有点私人过节，秦碧菡自以为拿捏住了厉棠，厉棠不高兴了。】 【你这么一分析，是有点道理的，】宋瑜璟飞快打字，【你平时自诩社恐，没想到这么懂人情世故。】 颜孟以垂下眼眸，她不是懂人情世故，她只是懂厉棠。 秦碧菡没想到厉棠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面子，虽然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但是那笑容是有几分僵硬了。 “棠棠，我知道你是聪明的人，”秦碧菡说，“像我们这样的制作班底，可遇不可求，我知道有另外一个s级制作在跟你接触。” “是有这么一回事。” 秦碧菡意味深长瞥了厉棠一眼：“你结婚了吗？那个是婚综，你一个未婚人士凑什么热闹，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结婚了，婚综你上得了吗？” “我为什么上不了婚综？” 秦碧菡目光幽幽：“你要是有老婆，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从没有让人见过？” 颜孟以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在她是微不足道的人，纵然冷汗直流，这张桌子上不会有第三个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厉棠的眼神朝颜孟以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碧菡没想到厉棠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她面子，何况，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不为外人知的关系。 “棠棠，我记得你出道上的第一部综艺就是我们银河tv出品的，算起来，你和银河tv也是老朋友了。”秦碧菡说。 显然秦碧菡在打感情牌，要让厉棠想一想银河tv对她的知遇之恩。 宋瑜璟和饭局里的其他人一样，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厉棠是音乐上的天才，带着锐利的棱角，她孤傲乖张，只肯俯下身跟她看得上的人交谈。 对于秦碧菡的感情牌和话里话外的敲打，厉棠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睥睨眼神。 “秦导，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不是因为银河tv我才有今日的成就。 而是因为我在银河tv首唱了《不召之臣》，银河tv，尤其是你的cmt工作室才有了今天。” 一席话，让秦碧菡不做声了。 厉棠又补了一句：“当初，银河tv不是我的首选，你知道的。” 厉棠出道之初已经展露出巨星苗头，有很多电视台邀请了她参加跨年晚会，但因为秦碧菡在银河tv，厉总向她施压，厉棠只能妥协。 秦碧菡到底年长十多岁，不可能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厉棠争执。 她只是笑了笑：“确实。当初银河tv遇到了一些风浪，全靠那一场跨年晚会力挽狂澜，尤其最后出场的国宝级的歌手褚老师，她贡献的神级现场至今令人难以忘记。” “确实是啊，褚老师的实力有目共睹！那也是褚老师的最后一次公开演唱了！”陆制片附和道。 “当初的银河tv借各位顶流的光，筚路蓝缕，一步步才走到现在。”秦碧菡说，“当然，今天生态模式不一样了，流量掌握在平台手里，有曝光，有话题，就算是素人，从我们cmt出去，也能镀上一层金身。” 秦碧菡言下之意是平台不差厉棠，只要银河tv有心，她们随时可以推出新的偶像歌手。 “是吗？”厉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秦碧菡目光在饭局中搜寻了一圈，定格在颜孟以的身上。 虽然只有一米六上下的身高，但胜在骨相和皮肤都很优越，往那里一坐，仿佛自带补光灯一样，肤若凝脂，衬得旁人灰头土脸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秦碧菡抬起下巴问颜孟以。 “我吗？”颜孟以指了指自己，被这么多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真的很不好受，“我不是圈内人。” “是不是都没关系，只要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就是nobody，现在，如果有一个可以名扬四海的机会给你，你想不想抓住？” 秦碧菡铁了心要跟厉棠较劲了，她要证明给厉棠看cmt工作室的造星能力有多强。 陆制片就坐在秦碧菡的旁边，一边感慨颜孟以的命怎么这么好，一边疯狂示意颜孟以马上点头。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这样砸在了颜孟以的头上。 “不好意思，我对这样的工作没有兴趣。”颜孟以摇了摇头。 她轻声细语地拒绝了秦碧菡，秦碧菡的脸色当场垮了下来。 还没有人敢这么拒绝过她。 颜孟以察觉到气氛不对，弱弱地补了一句：“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结婚了，不太适合做偶像。” “英年早婚，可惜了，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 颜孟以瞥了一眼厉棠，见对方没有反对，就继续说下去了：“娱乐圈，她是艺人。” “是吗，那巧了，”秦碧菡说，“她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们的节目可以给她留一个位置。” 颜孟以小心翼翼的目光在秦碧菡和厉棠的脸上来回扫过。 “我想，我的妻子应该对这个工作也不太感兴趣。” “不用顾忌，”秦碧菡察觉到了颜孟以目光的游移，“尽管说她的名字。” “是啊，”厉棠也淡淡地说，“没事的。” 颜孟以不想耽误其他人的时间，又见厉棠默许了她，所以轻吐出两个字。 “厉棠。” “好巧，你老婆跟厉老师名字一样哎！”陆制片有些惊讶，“我在圈内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跟厉老师同名的人。” 6、第6章 其他人本来想附和陆制片。 厉棠可从来没说过她结婚了。 可是饭桌上，秦碧菡的眼神同样耐人寻味，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臂，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颜孟以脸上扫过。 宋瑜璟看了看自己的师妹，又看了看坐在正对面的传说中的棠神。 颜孟以把头低下去，一抹红从耳廓蔓延到面颊。 厉棠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时看向颜孟以的眼神，却隐约带着几分亲密和占有。 宋瑜璟想起所有颜孟以妻子的事迹，她的忙碌，她的神秘。 宋瑜璟：?!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厉棠从没说过自己结婚，可是，她在微博上，从来也没有说过自己单身。 陆制片说完那句笑话，却没人附和，场子冷了下去。 冷得陆制片心里刺挠。 面前人，一个是寂寂无名的故纸堆里的人，另一个是名字如雷贯耳，海报贴遍大街小巷的顶流巨星。 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怎可能？ “就是她？” 秦碧菡转向厉棠问了一句，简短的问句，没有废话。 像是知道点什么。 所有人把目光移向厉棠。 厉棠依旧那般懒散松弛却不失矜贵地坐着，好整以暇地看向颜孟以。 那双淡漠的眼睛微微地弯了弯。 “既然已经公开，那我们就没必要避嫌了。” 厉棠拍了拍秦碧菡的椅背，对颜孟以抬了抬下巴。 “坐到我身边来。” 如同炸弹投入湖水，水面上波澜不惊。 秦碧菡没想到厉棠真的疯到这种程度，竟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下了已婚的身份。 陆制片的嘴巴不自主张大了。 颜孟以坐在椅子上没动。 厉棠站起身：“算了，我过去坐。” 起身后，厉棠拎起座位上的包，走到颜孟以身边，递给她。 “今天你下车走得太急，包都忘带了。” 宋瑜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站起来让出了位置，又是何时被其他人请到主位上的。 颜孟以接过包，对厉棠说了声：“谢谢。” 颜孟以抬手时，瓷白的手臂上露出一只天然帝王绿翡翠手镯，色泽浓郁，质地细腻，真正做到色、种、水三方面都达到顶级。 秦碧菡不由得握住了自己手腕上水头差一点的镯子，把镯子给藏了起来。 没想到那只让她魂牵梦绕的镯子，戴着这个女人手上。 “难怪厉老师总往那个方向看，我还以为厉老师盯着门口，在等什么人……”陆制片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厉棠把手覆在颜孟以的手背上。 颜孟以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那只手想要逃跑似地，被厉棠攥在了手里。 弹惯了吉他的手抓着那只莹白且柔弱无骨的手。 厉棠的手上，隐隐的紫色血管凸起。 陆制片不由得把目光移开，明明只是看手，却看得她面红耳赤。 “那看来棠棠你是打算接下婚综了？”秦碧菡问。 厉棠看着颜孟以，没说话，只是默认了。 “没什么，下次还有跟cmt合作的机会，你一直都那么忙，这次总算有跟妻子相处的机会了，应该好好珍惜，我理解。” ———— 饭局结束。 厉棠拉着颜孟以先离开，只是不等电梯门合上，一只尖头的高跟鞋从门缝中抵了进来。 于是电梯门又缓缓敞开了。 其他人吃足了瓜又嗅到了火药味，便没有跟上。 秦碧菡走进电梯，貌似不经意地回头，却又朝着颜孟以伸出了手。 “七年都没见过面，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你的真容。” 颜孟以握住了秦碧菡冰凉的手。 秦碧菡微笑着：“忘了介绍，我是厉总的现任妻子，也就是棠棠的继母。” 颜孟以松开手，面带惊讶之色看向厉棠。 厉棠从来没有说起过她家里的事情。 “这些事她都没有跟你说过吗？”秦碧菡的语气里带着嘲弄，“七年了，突然这么急迫地公开？你们之间还好吗？” 此时，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 秦碧菡没有给颜孟以回答的机会，拎着包走到门外，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在等她了。 大厅里铺着地毯，并没有刺耳的高跟鞋坠地的声音。 但秦碧菡最后留下的那个问题，让厉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但一双手温柔地揽过她的腰。 怀中的颜孟以正在抬起头定定地望向她，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真诚闪耀。 即便两人已经走到了协议离婚这一步，但七年来两人相处的习惯刻入骨子里无法改变。 “她就是那个坏女人吗？” 厉棠从未主动说起过自己家里的事，也没有把颜孟以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但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说厉棠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 “不是她，也会是别的女人，”厉棠说，“我们相处的时候，没必要提到那些令人厌恶的人。 “好。” 坐上车，厉棠让司机等半个小时再回车库。 “去参加婚综的事，我是为了气她随口一说的。” 厉棠一手撑着自己的面颊，斜斜地靠在座椅上，她眸色淡淡，眼睛并不看向颜孟以，而是看向车窗。 玻璃上映照着二人的面容。 “我可以去。”颜孟以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不论这段关系走向何处，颜孟以永远记得她们最初的模样。 “没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公开场合，也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不用勉强。” “我愿意的。”颜孟以拉住了厉棠的手。 七年，她们都很尊重彼此。 颜孟以不想厉棠被秦碧菡笑话，她想要好好经营完这段婚姻的最后一程。 回程路上，颜孟以身侧的厉棠一直捧着手机在发消息。 颜孟以给宋瑜璟发消息。 【师姐，不好意思，刚才那么多人，我太紧张了，都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走了，改天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 宋瑜璟显然早等着颜孟以的消息了。 不到一秒，宋瑜璟的信息一连串地发了过来。 宋瑜璟：【你是该请我吃饭！但不是因为这个！！】 宋瑜璟：【你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你老婆是厉棠！！！】 宋瑜璟：【七年！你怎么瞒得住的！】 宋瑜璟：【要是厉棠是我老婆！半天之内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 宋瑜璟发表了一大串感慨，最后忽地想起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 宋瑜璟：【等等！】 宋瑜璟：【你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 陆制片自从知道厉棠已婚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感受到一种从里到外的震惊。 她联系了狗仔，打算把这个猛料卖一个好价钱。 “什么料？你张嘴就要一百万？不是厉棠这个级别的你还是免开尊口了。” “巧了，不仅是这个级别的，还正是厉棠本尊。” ———— 车辆还没行驶到家，司机咳嗽一声，瞟了一眼后视镜提醒厉棠。 “后面有车跟上来了。” “甩开她们。” 司机小声提醒：“这里限速，周边路况复杂，出于安全考虑，恐怕很难。” “我结婚的消息才刚说出去，这么快就有人嗅着味道上门了。” “现在公开我也没关系的，”颜孟以不希望司机为了甩开后车做出一些危险行为，她说，“后续上综艺，我迟早是要曝光在公众视野里的。” “我当然会公开你，但不是现在，来的这群人绝不友好。” 几年前巡演的时候，有个狂热黑粉藏身在拥挤的人群中，等厉棠走近时拔刀，虽然没有伤到她，但自那以后，厉棠的公开行程会有两位保镖跟在身后。 今天参加的是私人行程，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 “等会儿要委屈你了。” 车辆开进附近商场的地下车库。 狗仔们尾随而来，下车后四处搜寻，发现了躲在柱子后面厉棠，厉棠的旁边还站了个人，只是瞬间被厉棠环在臂弯里挡得严严实实。 “厉老师！”随着狗仔的第一声惊呼。 一群人扛着长枪短炮朝着厉棠的方向冲了过去。 厉棠则尽力用身体挡住臂弯里的人，两人朝着车库的出口跑去。 瞬间车库内闪光灯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速的快门捕捉着厉棠回头望时飘起的发丝和飞扬的衣角，如同潮湿盛夏里一场永不落幕的少女心事。 狗仔们还是围了上去，挡住了车库出口。 “厉老师，听说你结婚了，这是真的吗？” “你会跟老婆一起上婚恋综艺吗？” “你跟老婆是怎么认识的？方便透露一下吗？” 话筒都要怼到厉棠唇边了，她冷冷地皱眉，把话筒推开，脸上却露出狡黠的笑，松开了怀抱。 狗仔们用相机对准了她臂弯里的人，一阵闪光灯亮如白昼。 她们再次适应车库里的昏暗光线后猛然发现，厉棠揽住的人，是她的司机。 就在同时，厉棠那辆远远停在后面的库里南突然启动，从另外一个出口开走了。 ———— 颜孟以回家后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厉棠才回来，跟经纪人万翠容前后脚一起走进来的。 显然万翠容给厉棠收拾完烂摊子之后还有事放心不下所以跟着一块儿回来。 “那群狗仔路上那么堵我，跟疯了一样，我骂她们两句过分吗？” 万翠容今年三十四岁，保养得当，十分自律，体脂率常年保持在17%，总穿着修身的白色西服套装在公开场合亮相，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可面对厉棠，万翠容总显出心力交瘁的疲态。 “我的厉老师！您能听我一回吗？”万翠容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你的实力放眼全球都是顶尖的，可你更要知道舆论是能杀人的刀！你再前途无量，一旦骂人、动手，被打成劣质艺人，你再有才华有什么用？” “容姐进来坐吧，要喝茶吗？”颜孟以探出脑袋问。 她的声音清甜，倒让大声争执的两个人熄了火，不好再那么失态。 万翠容收敛了脸上不满的神色，对颜孟以微笑：“不用，我说两句话就走。” 但颜孟以还是跟管家进了厨房。 厉棠心情终于平复一些，懒懒地问：“想说什么？” “你现在又闹离婚，又要上婚综，你真的想好了吗？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那就别想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万翠容说，“合约的细节我会再帮你过一遍，明天拿给你看，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这部婚综导演很难搞的，追求节目的真实效果，就算你是顶流，她也不会顾忌你的面子。曾经有个女艺人在她综艺里耍大牌讲脏话，她一刀没剪，全放上去了，那个艺人本来风头正劲，一下子查无此人了。” “真实的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尽管拍，尽管播，我都接受。” “我的厉老师，这次你拍的是婚综，你知道婚综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爱！”万翠容说，“不论你们平时到底怎么相处的，你收敛一下，上节目这段时间对你老婆好点吧！” 厉棠：？！ 厉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小以不好？” 7、第7章 “你要是好，”万翠容瞥了厉棠一眼，“小以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坚定地提出离婚？” 厉棠有些烦躁，双手插进头发里：“这件事很难解释，当中有一些误会……” “如果不是那个误会，你觉得自己有把握让她回头是吗？”万翠容说，“可是，你们之间的问题依旧存在。” 此时颜孟以端着茶出来，万翠容识趣地岔开了话题，微笑着接过茶来。 “明天早上十点我会和yoha的莫导一起来，再敲定一下具体的拍摄细节。” 厉棠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会配合的。 万翠容见天色不早了，喝完茶以后很快起身告辞。 颜孟以一直把万翠容送到门口。 “不用客气，快回去吧，要是你被蚊子叮了个包，回头她又该埋怨我了。”万翠容开着玩笑，挥手跟颜孟以告别。 熟悉以后，颜孟以并非是个无趣的人。 颜孟以把万翠容送到门口，其实也是想回避跟厉棠的相处。 两人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是又隐约有一丝微妙。 不过，不等她回头，一只手像以前一样搭在她肩上。 “容姐那么大年纪了，又不会迷路，你还送到门口。” 颜孟以垂下眼眸，她不敢回头，怕自己情绪上的异常被厉棠察觉到。 厉棠难得陪在身边，颜孟以不希望让她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 不过，厉棠好像什么也没察觉。 “跟以前一样，出门逛逛吗？” “好。” 住处附近有一家大型商超，卖的几乎都是进口商品，被称为全京市最贵的超市，颜孟以很少去那边买东西。 但是厉棠在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她们有一个宠物推车，一起空着推出去，花二十分钟走到超市，再满载而归推着推车回来，这是颜孟以最喜欢的时光。 超市里，厉棠推着推车，颜孟以跟她并排走。 她们逛得最多的是膨化食品区，看到新出的总要放进小推车里。 剩下逛得最多的就是饮用水区和咖啡区。 厉棠固定地给颜孟以买fillico矿泉水，颜孟以买厉棠最爱的咖啡豆。 她们在一起谈论着天气，食物还有喜欢的电影。 过马路等绿灯的时候，停在她们身后的也是一对。 热恋中的人实在是太肆无忌惮，那些本该在四下无人时的呢喃情话如火山一样源源不断地向外喷发。 没有人故意想听，但是那些话还是钻进了颜孟以耳朵里。 红灯闪烁着倒计时，颜孟以如玉的面庞。 厉棠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我爱你”，也没有谈论过音乐。 “走吧。”绿灯亮了，厉棠推着车，提醒着发呆的颜孟以。 “哦，好。”颜孟以于是快步跟上。 睡觉前，颜孟以还在想，晚上该怎么面对厉棠。 可困了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醒来的时候，颜孟以发现自己不意外又是在厉棠的怀里。 有人给厉棠打电话，屏幕上来点显示是三个醒目的字“华静妍”。 厉棠看也没看，抬手把电话挂断了继续睡，还拍拍颜孟以的手臂示意她再睡会儿。 “已经八点多了，我们还是起床准备一下吧，容姐等会儿不是会带莫导过来吗？” 颜孟以先推开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去洗漱了，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厉棠才迷迷糊糊坐起来。 厉棠一直有很重的起床气，能让她早早醒来又不发火的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音乐。 “早！” “早。” 要离婚这件事好像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 十点，万翠容准时带着莫珍伊莫导前来。 yoha工作室的y代表的是young，不仅他们做的是面向年轻群体的节目，制作团队本身也很年轻化。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面前长相稚嫩的莫珍伊，总会让人对她的专业程度表示一丝怀疑。 “这是我的简历，请厉老师过目。” 莫珍伊显然因为年龄和这么一张娃娃脸遭遇过很多次质疑，所以早有准备，一边推出简历，一边介绍着自己负责过的项目。 莫珍伊刚毕业，不过毕业前就在实习了。 算上加班时间，她刚毕业一年，却有了三四年的工作经验。 莫珍伊原先在cmt工作室的，担任过几次导演组的组长，因为理念过于前卫先锋，在秦导手下做得不太开心。 好在仇总看到了她的能力，又觉得cmt的节目太固化，所以成立yoha让莫珍伊担任总导演，希望更贴近年轻人喜好。 “《枕边恋人》是一部周播综艺，一共请到了三组嘉宾，受众群体是18-35岁的女性群体。” 厉棠打断了，问她：“你为什么想到做这档节目？” “今年是同性可婚法案通过的第十年，大家一直期待多元化婚姻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但时至今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依旧广泛流传，所以我想借助这档综艺，观察妻妻婚姻中，希望婚姻里有‘我们’，也有‘我’。我希望《枕恋》不仅是一部综艺，更能帮助观众和嘉宾诊断婚姻，让结婚多年但归来之后，枕边的依旧还是恋人。” 莫珍伊说完自己的节目理念，厉棠身体向沙发的一侧倾斜，眼睛看着莫珍伊。 “诊断婚姻？”厉棠对这个概念很有兴趣，将这个名词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们这档综艺以真实为本，绝对不会引战或者设置剧本，每一对嘉宾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莫珍伊说完，适时转向坐在沙发另外一侧的古典美人，对方气质好像跟厉棠完全不搭，但是厉棠的身体倾向她，所有的肢体语言都是信任和亲密。 “姐姐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颜孟以抿了抿唇：“我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件事，我和棠棠都觉得应该让你知晓。” “请讲。” “我们处在婚姻关系中，但……”颜孟以说，“我们目前是在离婚冷静期内。” 莫珍伊有些惊讶，这对妻妻虽然从刚才到现在没有语言交流，但潜意识里肢体表现的动作仍是依恋。 但很快莫珍伊就对这个情况表示了接受。 “既然厉老师和太太仍同意一起上节目，那我想这就是这档综艺存在的意义。” 颜孟以朝厉棠看了一眼，好奇她是否也会期待这段关系的存续。 “既然我们仍有合作意向，那我介绍一下节目的录制流程。 今天下午我们导摄团队会入驻，在你们的生活区域安放摄像头。 明天，也就是周三录制你们的生活素材，周五发节目的先导片，周末两天录制第一期节目。” 莫珍伊介绍：“每周五20:00更新一期节目，四期录下来的话……” “离婚证需要在冷静期满后30天内领取，”万翠容接过话，“也就是说四期都播放完之后，你们还有时间可以再深入考虑一下这段关系。” “好。” 两人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下午导摄团队入驻，开始安装确定定点机位并在客厅安装了云台监控。 “我们完全尊重你们的隐私，卧室里的摄像机明天早上六点定时开始工作，夜间是不会开启的。” 这一条虽然在合同里已经有书面约定了，但莫珍伊还是跟颜孟以又说了一遍好让她放心。 只是，莫珍伊总感觉厉棠看向自己的眼神隐隐有些不满。 她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自己的错觉。 没一会儿节目组空镜导演去找颜孟以说话确定一些细节。 莫珍伊看到了厉棠看空镜导演的眼神，不是错觉，是真的不满。 机位都设置好之后，导摄团队的人先离开，莫珍伊跟万翠容后走的。 “我开车了，我送你。” 万翠容上车之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提醒莫珍伊也把安全带系好。 回头确认的时候，万翠容注意到莫珍伊直直地看着自己，像是小狗一样。 万翠容犹豫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揉了揉莫珍伊的头发。 “干的不错，我看得出来，厉棠是认可你的。能让她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莫珍伊笑着抱住了万翠容的手，靠在她身上。 “姐姐，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四下无人，万翠容允许她抱住自己片刻，而后还是推开了。 “我让棠棠接下这部综艺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帮她。”万翠容启动车辆，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我跟你的私人关系，止步在那天晚上就可以了。” 跟莫珍伊的开始，是一个意外。 没想到酒吧买醉遇到的小狗，竟然甩不掉了。 “如果我说我对姐姐一见钟情了呢？” “打住！”万翠容耸了耸肩，打了个冷颤，“你叫人都叫姐姐？太肉麻了。” “可你跟别的姐姐不一样。” “都不是第一天出来玩的，你知道分寸。” 万翠容向来喜欢的不是这一款，可那天在舞池里，昏暗灯光下，穿着热辣的莫珍伊柔软的唇贴过来时，她还是在那片刻沦陷了。 “那万姐姐喜欢的是哪一款？厉老师那样的高冷酷飒，还是颜孟以那样的安静温柔？”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停车。” 万翠容把车停稳。 “我真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莫珍伊穷追不舍。 “不……” 没等万翠容说完，莫珍伊解开安全带，侧过身，一手撑在中央扶手，一手轻压着万翠容的锁骨，俯身封住了万翠容的唇。 过了很久，莫珍伊才松开驾驶位上的女人，她舔了舔唇，听着狭小空间里的急促喘息，问道： “万姐姐，你的身体比嘴诚实。” “你很会亲，”万翠容不等莫珍伊的脸上浮现笑容，就又补了一句，“我想厉棠应该没有你这么会，否则哪里落得到老婆提出离婚的地步？” 这种时候，万翠容还在想着工作。 莫珍伊在自己失态前迅速开门下车了。 只是夏夜的风一吹，莫珍伊清醒了，怎么感觉刚才姐姐那句话还是在夸自己呢？ 8、第8章 韩国人气歌手华静妍新专辑登上billboard200（全美当周专辑销量榜单前200），排在当周销量第10位。 为了回馈粉丝的喜欢，华静妍在家录制了一首弹唱版歌曲，将视频上传到youtube。 视频中华静妍长发随意散开，发量惊人，一颦一笑，妩媚动人，比她的美貌更引人瞩目的是她手上的那把吉他。 吉他是nikhuber的，被誉为吉他中的劳斯莱斯，颜色很美。 吉他上面还有一个签名。 广大网友很快扒出签名是厉棠的。 【哦豁！】 【互送礼物！】 【磕到了！】 【如果这不是真爱，那什么是真爱呢？】 【我心目中的两大天菜，有生之年能看到她们两个同框吗？】 【附议！她们两个势均力敌，我都不敢想同框的话该是怎样的视觉和听觉盛宴！】 【可是，我怎么听说厉棠结婚多年，最近还有上婚综的打算？】 【不会吧，不是已经辟谣了吗？】 【我印象里她告过狗仔造谣，但没说自己单身。】 【等官宣吧，《枕恋》应该会在本周五放出先导片。】 【不要吧，什么人配得上棠棠啊？她结婚对象不是华静妍的话，我的心都要碎了。】 【楼上也不能那么说，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一定有原因，选择谁作为结婚对象是棠棠自己的事情。】 大批粉丝，甚至外网的粉丝也注册微博，催促《枕恋》节目组放出先导片的声音越来越大，各国语言都有。 此时刚过零点，《枕恋》节目组取回机器，粗看完了录制的素材，一时间都沉默了。 “其他两对的素材都剪好了，亮点还是很多的，”总编剧猛喝了一杯咖啡，“我本来觉得厉棠自带热度，她的部分应该也很有话题度，没想到这都是什么呀？” “既然决定上婚综，那就要有曝光的觉悟和准备，她老婆周三在家全程戴口罩把脸遮住是什么意思？开玩笑呢？” “难道她老婆长得不好看吗？担心舆论压力？所以戴口罩？” 新来的实习生弱弱提问，之前导摄团队去厉棠家里布置机位的时候，没让她去，这导致她一直很好奇。 “她老婆是素人，不是圈内人，没必要对素人的颜值有要求或者评判。” “况且，凭心而论，她老婆挺好看的，赌上我的名誉，以我的审美来看，颜孟以长相可以，甚至毫不夸张，比起厉棠的绯闻对象华静妍，颜孟以这个素人更胜一筹。” “不会吧！”实习生吃惊，“华静妍可以算是神颜了，但姐你的审美我是信的，我真的好后悔昨天没一起去……” 莫珍伊把话题拉回正轨：“我想这应该是厉棠的授意。之前我跟她老婆说了两句话，我都感觉她好像不怎么高兴。” “我们节目要录制四期的，每一期至少保证有一个小时的有效素材，她老婆不露脸，节目怎么做？游戏进行得下去吗？” “这就是我们做节目的初衷，”莫珍伊出言，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大家，“我们的节目没有剧本，尊重嘉宾原本的生活方式，帮助她们梳理婚姻中的问题，厉棠这一对是我最看好的。” “也是，她目前表现出来这么强的控制欲，我敢保证，光是放出先导片就会被骂的很惨，我们的收视率有了。” “《枕恋》是接档《遇见·玉简》的，她们首播收视率是0.26%，有厉棠这一对，我觉得分分钟超过她们，让秦导看看咱们年轻人的实力！” “好，看来目前我们没有其他问题了，编剧组这边梳理一下厉棠这对的故事主线，出个剪辑大纲，好了之后要辛苦剪辑老师和花字老师了！” 莫珍伊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打起精神，务必保证先导片在周五12：00准时上线。 编剧组这边加班加点，很快完成了厉棠这一对录制内容的复盘。 “故事线有点普通，早上醒来，一起吃饭，然后一个做手工，一个玩音乐，再吃饭，再做自己的事，晚上一起睡觉。” “其他两对嘉宾，要么是一起过纪念日，要么是互送惊喜礼物，厉棠是顶流没错，但是也太傲慢了吧，一点都没把录制节目当一回事。” “但好在其中有个情绪点，我觉得应该剪出来。就是这里，厉棠早上接到一个电话以后，就去家庭录音棚了，这个时候，她老婆颜孟以眼神是有看向她的，希望她留下陪自己，但是没说出来。” “附议！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厉棠在录音棚哼唱的那个旋律……”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那个旋律像华静妍的新歌！” “反正我觉得这部分要放到先导片里，绝对是个爆点。” “大家都没异议的话，我就写进去了。但其实，我对厉棠的感情还蛮复杂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厉棠的铁粉？” “我歌单里都是她的歌好不好！只是我现在不关注她的私人生活，好久之前传出她耍大牌的事情，不是有张图吗？她站着，助理蹲着给她穿鞋，我觉得人的才华和私德是两回事，所以就分开看待了。” “你说的给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按厉棠的性格，肯定在婚姻里是甩手掌柜，那她们这组后面活动中多一点家务或者琐碎的事，而且要想办法让颜孟以去做其他事情，彻底把厉棠的傲慢撕开来给大家看。” “赞同。” ———— 周五12:00，《枕边恋人》节目组准时发布了微博。 @枕边恋人官微： 【#枕边恋人开播# 先导片今日上线 从相爱到相守 从爱情到婚姻 是堡垒还是围城 枕边的她，是否还是恋人 每周五晚20:00，与三对嘉宾携手同行】 官微配上了视频，伴着温柔女声的解说词，三对嘉宾的身份渐渐揭晓。 【从恋爱到婚姻 从裙子到婚纱 昔日的轰轰烈烈是否渐渐归于平淡 琐碎之下，望向爱人的眼眸是否仍有心动 （花字：枕边恋人） 爱是能量 温柔地托举 是爱人，也是知己 一块拼图找到了另一块拼图 让我们看到了世间所有的可能 有你的陪伴，令我走得更远 （画面：igp组合两位成员甜蜜互动） 爱是理解 十二年前一见钟情 一路走来磕磕绊绊 为成全彼此选择放手 为成就彼此选择相拥 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孤单 （画面：知名演员姜半夏、周秋曈过纪念日） 爱是相守 从校服到婚纱 从寂寂无名到一飞冲天 七年，幸运的是，你一直在 （画面：厉棠和颜孟以相拥入眠） 有时，爱也是毁灭 放大所有的脆弱 爱也可能是自恋的投射，是自卑的孪生 愿爱中不只有我们，还有“我”！ （花字：三对嘉宾，有一对正在经历冷静期） （花字：投出你的答案！）】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嘉宾阵容。 【啊啊啊！棠棠真的结婚了！】 【棠神不仅结婚了，还是校园恋爱，算起来高中一毕业就领证了，有点纯情哎！磕到了！】 【节目组把棠神和igp放到一个节目里，真的不是在引战吗？前段时间棠棠啪啪打脸igp的事件还历历在目！】 【节目组这是要挑事呀！不愧是你，诡计多端的莫导。】 【趁乱顶锅盖说一句，只有我一个人在磕igp的糖吗？】 【还有我！】 【她们在韩国当练习生那会儿我就觉得甜，反霸凌事件让我永远对她们有甜蜜滤镜！】 【她们不仅好看，而且也太会拍照了，谁懂呀，每次她们的拍立得发出来都好有氛围感！】 【而且她们记得每一个特殊的日子，用心给彼此准备礼物！】 【不敢想象如果我在生日的时候收到这么贵的定制王冠钻戒该有多高兴！二十万！姐妹是把一辆车戴在手上了呀！】 【姜半夏和周秋曈也不错呀，三十二岁的妻妻组合，是很成熟知性的一对姐姐。】 【+1！喜欢这一对。】 【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细水长流，是我向往的那种。】 【笑死，她们真的很有居家感，结婚纪念日，姜半夏准备了豪华晚餐，周秋彤嘟囔着浪费钱，刚开始吃就卡了鱼刺，一万多一顿的大餐两人是没吃几口直奔医院，折腾一天，十几块的路边摊吃得挺欢。】 【不愧是我喜欢了很久的姐姐们，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属于我的夏天呢？】 【厉棠的部分，为什么她老婆的画面那么少呀，大部分时候都是表现厉棠在做音乐，这难道不是一部婚姻综艺吗？】 【对啊！节目组怎么回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老婆戴着口罩，导致节目组根本剪不出什么内容！】 【会不会是脸上刚好长痘了，所以戴口罩遮一下？】 【就算有特殊情况，也没必要全程都蒙着脸吧。】 【既然上综艺捞钱了，那就应该有打工的觉悟吧！】 【我感觉她有点无趣。】 【她是自由职业，也就是没有工作的意思对吧。】 【这是想借棠棠的名声，博眼球出道是吗？】 【说实话，我有点幻灭。从七年前棠棠出道我就开始喜欢她了，我一直在想，有能力陪伴在她身边的会是怎样的人，至少得是个独立、自由的音乐才女吧，可是视频里，她的妻子，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 【在大家吵起来之前，我问一句，就没有人关心最重要的问题吗？】 【这个投票意思是有嘉宾要离婚了？我的理解对吗？】 【嚯！要离婚了？】 【你们把票投给哪一对呀？】 9、第9章 【igp两位成员才刚订婚，甜甜蜜蜜的，不可能是她们吧。】 【姜老师和周老师相恋十二年，中间分开过，但最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现在平静幸福，应该也不是她们。】 【越看越觉得是棠神那一对。】 【有点道理，她们这一对好像都没有什么互动。】 【如果感情出现危机，那好像解释得通为啥她老婆要戴口罩了，面对讨厌的人，当然不愿意多给任何的表情。】 【可是，她们是脸贴着脸睡在一起的，如果是讨厌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显然是准备离婚以后蹭热度立人设，下一步就出道当网红。】 【厉棠就是跟这种女人结婚吗？】 目前网上的舆论已经一边倒了。 ———— 宋瑜璟下午在学院上公共课《科技与考古》。 课程内容还算轻松有趣，所以选修的人也多。 只是今天宋瑜璟能感受到，课堂上应答的声音少了，大部分人都在交头接耳刷手机。 她有些不满，不过考虑到很快有一个小长假，学生们或许已经收拾好行李箱，准备一下课就直奔机场，无心学习，所以她也并没有真的生气。 课间休息，宋瑜璟拧开保温杯，靠在第一排座位前跟学生聊天。 “陈同学，作为我的课代表，今天可得接受我的批评哈哈。” 宋瑜璟虽然已经是教授，但年纪并不大，为人也全无架子，笑着跟学生说话。 “整整一个小时，没人回答问题，其他人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给老师捧场？” 课代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神神秘秘地手机屏幕给宋瑜璟看。 “教授，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网上爆出厉棠结婚了，大家都在吃瓜，您的课固然精彩，可是顶流的八卦更吸引人。” “至于吗？”宋瑜璟瞥了一眼屏幕，故作镇定。 “顶流结婚不奇怪，可是能跟厉棠这种顶流结婚的人真的很令人好奇，”课代表说，“您看视频了吗？感觉她老婆完全配不上她，我估计三对里面要离婚的也是这对。” “你也这么觉得？”听到课代表的观点，后排打瞌睡的好几个学生也全都清醒了，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往前探。 “视频里她不怎么讲话，看不出有什么好，厉棠怎么会跟这种普通的人结婚呢？我一直觉得至少应该是华静妍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这两个人从恋爱到婚姻，能相伴七年，肯定有原因。再说了，我看厉棠一年到头未必能回家几次，也算不得什么好妻子。”宋瑜璟没想到风评一边倒，忍不住替颜孟以说了两句话。 下课后，大部分学生都趴在课桌上补觉，少部分人去接水或者上厕所。 楼道里，学生们行色匆匆，也没有人停下来注意到宋教授拿着手机给谁发语音、说什么。 【小以，】宋瑜璟问她，【《枕恋》先导片出了，你看了吗？】 【还没。】 【别看了，网上有些评论真让人生气，人一旦上了网，就开始恶毒起来，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面对的是个立体的人。】 【谢谢师姐。】 颜孟以知道师姐今天有课，但是课间还抽空专门跟自己说这件事，显然被气得不轻。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走到荧幕前，颜孟以对于恶评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戴口罩的事情，万翠容专程赶来跟厉棠沟通。 书房里，颜孟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鼠标的“咔哒”声。 然而《枕边恋人》官微的投票结果大大出人意料。 票选离婚妻妻。 47%的网友把票投给了igp。 45%的网友把票投给了姜周。 只有8%的网友认为厉棠和妻子会分开。 投票结果和舆论截然相反，很多人一度怀疑节目组数据作假。 结果，很多网友跑出来自己澄清。 【我是觉得厉棠表现太差了，说不定是故意的。】 【观望一波，感觉是剪辑的锅，故意剪成这样引战的。】 颜孟以关掉网页，起身燃香，视线望向窗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拿起手机。 手作群里消息从中午开始就响个不停。 【你们把票投给谁了？】 【我投igp。】 【我投姜周。】 【哈哈哈，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口是心非的？嘴上不看好厉棠那一对，实际上根本没投给她。】 【我觉得肯定是节目组搞事情故意剪成这样的。】 【根据综艺套路，第一选择往往是错的。】 【看她们家书房的布置，感觉她老婆应该也是簪娘。】 【啊啊啊！你也注意到了吗？那个改造过的uv紫光灯，我一眼就看到了，用来做热缩发簪应该超方便！】 【我感觉那个设备好像小以也有，@颜孟以。】 突然被cue到，颜孟以心跳停了一拍，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群友解释。 好在一直很敬仰她的小簪娘跳出来打圆场。 【这个设备之前小以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过改造方法，应该圈内人都知道。】 颜孟以松一口气。 小簪娘此时却突然私聊颜孟以。 【小以大神，今晚有空吗？我正好有事想请教你，方便出来见面谈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她们家做云南菜特别正宗。】 颜孟以对这个妹妹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她总在群里分享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人也谦卑有礼貌。 但是社恐的本能让颜孟以很犹豫。 好在此时，有一位颜孟以合作过的工作人员发消息，把颜孟以从纠结中解救出来。 【不好意思，临时要处理事情，今晚来不及见面了，下次有机会吧。】 给小簪娘发完消息后，颜孟以打开工作人员给她发的消息看。 【颜老师，多亏你帮忙了，我们的短剧在短视频平台刚上线播放量1就破亿了！】 这部短剧名叫《回家》，展现的是流落海外的文物拟人化，从各国强盗的博物馆中一夜潜逃，欢欢喜喜回到故土的故事。 脑洞大开，但剧情扎实，尤其是各文物拟人后的造型上下了大功夫。 当初剧组在拍摄时放出花絮，颜孟以无意中看到，在底下评论了两句，给了颜色和花纹细节上的建议，瞬间被工作人员捕捉到。 后来，该剧组知道颜孟以的专业背景以后大为震惊，索性直接跟颜孟以签订了合同，充分照顾她的社恐，请她远程指导。 在片尾部分，工作人员本来打出颜孟以的名字对她表示特别感谢。 但是颜孟以惊恐拒绝了她们的好意，也不希望她们把自己的手作店铺名发出去。 最后，她们短剧的片尾鸣谢改成了“小以”。 【不用客气，主要是你们的短剧立意很好，我给的服化道建议只是锦上添花。】颜孟以说。 【颜老师，是这样的，有个知名制片人看到了我们的短剧，对你很感兴趣，她手上有个项目比较急，想跟你合作，】工作人员说，【你看没问题的话，我这边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对方。】 【我接下来一个月行程会比较满，如果对方手上的项目很急，那恐怕我没办法参与了。抱歉。】 工作人员没办法，但还是把颜孟以的原话转述给了那位传奇制片人。 被拒绝后，对方对颜孟以反而越发好奇了。 【你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亲自跟她说。】 —————— 颜孟以坐在书桌前发呆，厉棠推门进来。 厉棠站在椅子后面，一脸的懒散，想来是刚送走万翠容，万翠容罗里吧嗦的话让她有些不耐烦了。 颜孟以抬手握住厉棠的指尖。 不等颜孟以说些什么，厉棠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原本无视了那铃声，奈何对方不打通誓不罢休。 厉棠另一只手接通电话，懒懒地说了声：“喂？” “我。”电话那头，是个威严的男人声音。 不出意外的话，是厉棠的父亲。 “什么事？” “前几天你阿姨说是约你谈事情。” 厉棠淡淡地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人在接听电话的时候，手上总无意识地摆弄着什么。 颜孟以向后靠，挨着厉棠，却没想到把自己的面颊送了过去。 厉棠修长的手在她如玉又柔软的面颊上抚弄，像是抚摸吉他一样。 弦阵阵轻颤，然而乐手浑然不觉。 “那天回来之后，你阿姨心情一直不好。”电话那头，厉总的语气很差。 “是吗？那可太好了。”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有一点孝顺的样子吗？” 厉棠轻笑：“我说的当然是人话，如果你听不懂，那我没办法。” 厉总倒吸一口气，显然被这个离经叛道的大女儿气得血液上涌。 “其他的我都不管你，但是有一件事，由不得你乱来。”厉总厉声道，“不要带你那个乱七八糟的老婆上什么婚综，你秦阿姨的节目为了请你可是特意延期开工的……” 厉棠手上的力道重了，顺着面颊滑到颜孟以的肩膀上，恰到好处地揉着。 明明没有揉到她的耳朵，她的耳廓却红得像是能透出血一样。 “我就要跟她上婚综！你管不着！” 厉棠说完，把手机关机丢到桌上去了。 “刚才容姐跟你说什么了？”颜孟以小心翼翼地问，“算了，你现在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夜深了，明天我们还要赶航班，我先去洗澡。” “容姐严厉批评了我，说我不应该像个独裁的暴君一样让你戴上口罩。”厉棠说。 甚至在厉棠的要求下，节目组没有放出颜孟以的名字，只是以“厉棠妻子”来指代她。 如此行为，更遭到容姐的咆哮斥责。 厉棠终于也做出了让步。 只是容姐有一句质问，厉棠没有告诉颜孟以。 “你为什么不敢让大众知道你老婆的名字，你在害怕什么？” 颜孟以以为厉棠不想谈到这些，于是还是起身决定先去洗澡，给厉棠一个冷静情绪的空间。 然而，侧身之际，厉棠看到了颜孟以通红的耳廓，于是一把抓住了颜孟以的胳膊。 颜孟以刚才就被她摸得心不在焉，猛地被她冰凉的指尖抚过小臂，整个人更是不敢看厉棠的眼睛。 “刚才，是我忽视了的你的情绪。”厉棠在颜孟以耳边道歉。 温热的气息拂过颜孟以脸上微小的绒毛，让她的心更乱了。 “虽然是在冷静期，但是如果妻子有需要但我没有照顾到，我会很愧疚。” 10、第10章 颜孟以一向很少表达自己的需求，无法将心里想的事情宣之于口。 “你想吗？”厉棠双手揽过颜孟以的腰。 她俯下身，闭上眼睛，鼻尖蹭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 颜孟以双手轻轻地环住了厉棠，回应了她。 ———— 没有到很晚结束。 颜孟以躺在书房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一条不算长的空调毯，累得要睡着了。 厉棠带着沐浴后的水汽走了进来，隐隐带着些冷感的玫瑰香，身上穿着一件极简设计的浴袍。 明明是最慵懒，也毫无妆造的时刻，却越发有一种清冷的美。 颜孟以上下眼皮在打架，勉强睁开眼睛跟进来的厉棠打了声招呼。 厉棠把散落在地的衣物一件件捡起。 颜孟以的目光忍不住在对方的手上聚焦，一张一握之间，白皙纤薄的手背上微微地凸起紫色的血管。 厉棠抬眼轻轻一扫，就知道颜孟以在看什么。 颜孟以用空调被盖住自己的脸，索性不看了。 “去洗澡，洗完再睡。”厉棠捡完地上的衣物，坐在床边晃了晃颜孟以的肩膀。 “好困，”颜孟以困得哈欠连天，蜷缩在空调毯下，试图蒙混过关，“明天起来再洗。” “你不去？”厉棠抓住空调被的一角，“那我拿走被子了！” 颜孟以向来内敛，知道厉棠真的会把被子抢走，忙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双手抱着被子挡在身前。 “怎么还这么害羞？” 厉棠说着说着，或许是想到这段婚姻即将走向尽头，以后再也见不到颜孟以这样子，于是声音逐渐淡了下去。 “快去吧。” ———— 颜孟以洗完，几乎困得站不住回到卧室，看到厉棠已经背对着她躺下去。 颜孟以褪掉浴袍，钻进被窝里，迷迷糊糊地贴着厉棠的背，轻声说了句“晚安。” 至于厉棠有没有回应，颜孟以就没听到了。 刚才两人不知不觉都太投入，竟像高中刚毕业那会儿一样玩得那么疯，结束后才觉困倦。 疲惫像是绑在腰上的铅块，拖着她坠入意识深渊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出发去录制节目让她心里有些压力，许久没做过梦的她竟做了一场清醒梦。 梦里，回到了高中教室，低头看，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 正是课间的时候，周围一片吵吵闹闹的声音，窗外传来刺耳的蝉鸣。 一抬头，桌上多了瓶冒着冷气的饮料，厉棠给的。 当时的厉棠还是刚来没几天的转学生，短发，清清爽爽高冷少女，进班级的时候，脖颈上挂着耳机，像是不耐烦跟任何人说话。 之前厉棠扔纸团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颜孟以，不疼，厉棠道过歉，颜孟以也觉得没什么。 没想到厉棠还是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买了饮料赔罪。 颜孟以来不及说谢谢，同桌的女生一把将冷饮拿起来扔回到厉棠手上。 “她这几天不方便喝冷的。” 同桌……那个人！ 颜孟以转头，却发现阳光刺眼，模糊了那个人的面目，她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是感受到对方对厉棠明显的不喜欢。 怎么会梦到这些。 颜孟以梦中身体陡然下坠，却是在床上猛地睁开眼惊醒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抚了抚胸口，屋角的熏香幽幽燃尽，红色的火点化作一缕青烟灭掉了。 怎么会梦到虞真呢？ 颜孟以难过之余又有些感慨，当初那个清冷倨傲的转校生，如今是她的枕边人，时间真是最厉害的小说家。 平复了心情，颜孟以打算继续躺下，却瞥见厉棠那侧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光照着厉棠的侧颜，勾勒着她立体的五官，眼睛轻闭，睫毛微微颤动着。 没想到厉棠竟然看手机看到睡着。 颜孟以帮她把手机充好电，目光无意中瞥到她屏幕上停留的界面。 是“567班级群”，这个微信群是高中毕业以后班长虞真建的群。 虞真…… 颜孟以没有进过群。 群公告要求大家改昵称，不过好多人没改，朋友圈也设置了权限，所以也无法把群里的人对上号。 这么多年，厉棠在群里，但是也一直没人知道。 群聊已经沉寂很久了，有人把《枕恋》的微博截图发到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想到这辈子离顶流最近的时候，是我还在上学的时候。】 【上学那会儿，好多人喜欢她，我知道有人准备毕业后告白的，没想到毕业后人家直接出道，遥不可及了。】 【是啊，以前暗恋她，最多是她目光里的十分之一，现在，那么多人喜欢她，连她眼睛里的万分之一也当不了。】 【也没那么遥不可及吧，如果像官博里说的那样，她结婚七年，从校服到婚纱，那很有可能她老婆就是同班的，或者同年级的！】 【哦！她老婆也在我们身边？】 有人把年级毕业合照发到班群里：【看看谁像视频里那个影子？】 照片已经有点模糊了，几年前大家还是青少年时期流行的审美也确实过气，好多人已经无法直视照片里的自己了。 唯有厉棠，经得起时间的审视。 合照里，她最扎眼。 她在最后一排，剪着清爽的短发，穿着学校的制服，身上再没有多余的装饰，可就是一眼会被注意到。 连阳光也偏爱她似的，一缕光穿过树荫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发丝清爽发光，面容平静，目光望向远方，神色中有种隐隐的忧伤。 看到她，就会想到风吹树叶、叶片沙沙的摩挲声、蝉鸣声，操场上飞扬的裙摆。 颜孟以忍不住把合照放到最大，目光聚焦在厉棠身上。 班群里同学还一直在发消息，她们猜了好几个人，一一都被否决了。 【之前读书的时候，谁跟她关系比较好？我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好像没见她跟谁特别亲近过。】 【当时她就一直在频繁上乐理课和演出了，在学校的时间不多。】 【我永远记得毕业典礼上她抱着吉他演奏的样子，那么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到底会爱上谁呢？】 【算了，别猜了，等下周五节目出来，咱们就都清楚了。】 颜孟以把厉棠的手机息屏。 随后回头望了一眼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厉棠。 厉棠向来不热衷八卦，可今天却一反常态看手机看到睡着。 她是在害怕什么吗？ ———— 早上十点多的航班，厉棠起点被闹钟叫醒后脸色奇差无比。 万翠容只好嘱咐颜孟以：“小以，这次有你跟她一起参加节目，我放心不少，让厉棠管好自己的嘴巴。” “我尽量。” “我知道她看不上igp的唱功……”万翠容说。 正洗漱到一半的厉棠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我不是看不上她们的唱功，我看不上她们的一切。” “我不管她们是做口水歌还是做什么，你上节目，少点对别人作品的评判，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乐感和天赋，她们已经很努力了，”万翠容说，“我只要你保证一件事，不要出言不逊，保持正面形象。” 厉棠回到卫生间接着洗漱，不知道有没有把万翠容的话放在心上。 万翠容拿起手机看了看三亚的气温，隐隐叹了口气。 “大夏天去这么热的地方录节目，也真是亏导演组想的出来。” 按照合同要求，是不允许带助理去的。 助理和万翠容把她们送到机场就回去了。 两人在飞机上简单地吃了午餐，又睡了大概四个小时才落地。 在机场，有工作人员接机，替她们拿行李箱，开车将两人送到摄影棚的化妆室内，请她们稍作休息。 厉棠去上洗手间，颜孟以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发呆。 此时，一个造型师推门走了进来，跟颜孟以四目相对。 为了方便旅程，厉棠跟颜孟以都穿着简单，白t长裤，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造型师看着颜孟以清澈的眼神，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没挂实习的牌子？” 不等颜孟以解释，造型师招呼她：“正好看到你了，那跟我过来拿一下衣服吧。” 颜孟以想着帮对方一个忙也没什么，举手之劳，于是跟着对方去了衣帽间。 “你到这边多久了？” “刚到。” “谁带你啊？怎么让你坐到化妆室里去了？那间化妆室是给厉棠准备的，她脾气很大的，要是看到闲杂人等在里面，恐怕要发火了。” 颜孟以惊讶：“不会吧，她脾气很好。” “厉棠很难搞的，像你这种一般都是从屏幕上看到她的，你不懂。对了，你来帮我看看，”造型师有点纠结，“你觉得这件衣服搭配这条裤子会适合她吗？” 颜孟以摇了摇头：“我觉得她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造型师叫颜孟以给意见，其实不是真的想让她发表意见，只是想听对方吹捧自己，却不想对方真的是一点情商也没有。 被一个“实习生”驳斥了面子，造型师神色一冷，有些难堪：“那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 颜孟以看了看赞助商提供的服装，从衣架上取了两件出来，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可能这套会好一点。” 造型师初见颜孟以拿那两件衣服时有些不屑，两件衣服花纹都有些跳，一直是被放在角落里的。 但颜孟以把它们搭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是有点东西，放进来吧，跟我一起把衣架推过去，看看等会儿厉棠来了会选哪一套吧。” 两人把衣架推到化妆间，造型师又接到个电话，于是招呼颜孟以一起过去搬东西。 “来了一批道具，人手不够，你跟我一块去拿吧，是贵重物品，千万别摔了。” 造型师搬着箱子在前面走，颜孟以跟在她后面。 路过一处玻璃墙面，造型师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了，她回头看。 看到顶流厉棠那双用来弹吉他、上过千万保险的手在搬箱子。 而“实习生”双手插兜站在边上，让厉棠搬东西！！！ 造型师眼前一黑，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11、第11章 造型师放下自己手上的箱子，转头，三步并做两步，把厉棠手里的箱子夺走，重新塞回到“实习生”手上。 “实习生”扭头看了厉棠一眼。 厉棠竟自己又把箱子接过去。 造型师炸毛了。 “厉老师，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搬东西？” 厉棠语气淡淡，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老婆搬不动，我来吧。” 你老婆？谁？ 造型师于是扭头，终于仔细地打量了面前的“实习生”一眼，从她帽子的边缘看到了银灰色的碎发。 漂亮的泛着光泽的银灰色，是先导片中厉棠妻子的发色。 难道……造型师小小吃了一惊。 “走吧，别愣着了。”厉棠搬起箱子，带头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问，“这些东西要放到哪儿？” “仓库里。” 造型师一边走，一边出了身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支使顶流干活。 但是，厉棠的脸色好像还好，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高冷暴躁。 回到化妆间，造型师问厉棠喜欢哪套服装。 厉棠指了指坐在边上发呆的颜孟以：“先给她选吧。” 造型师怕刚才的轻慢让厉棠不高兴，于是快步上前对颜孟以伸出手。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老师您也太低调了，又长得年轻，我把你当组里新来的实习生了。” 颜孟以摘下帽子和口罩，同对方握手。 “我叫颜孟以，您叫我小以就好，我算不上什么老师了。” “好的好的，小以老师。” 颜孟以底子很好，造型师给她搭了一套一字肩上衣配黑色学院风短裙，休闲简约，气质恬静。 造型师跟颜孟以沟通时，厉棠已经去换衣服了。 等她从更衣室走出来，造型师定睛一看，厉棠选的正是颜孟以搭配的那套。 厉棠不喜欢太浓的妆造，加上皮肤状态好，她的妆容是先完成的，于是她把凳子拖过来，坐在颜孟以边上看化妆师给她化。 厉棠看得认真，还拿出手机来拍。 化妆师心惊担颤：“厉老师，如果您觉得我给小以老师的妆容不合适，咱们还可以改。” “你看得人家化妆老师都紧张了。”颜孟以抬手去挡厉棠的镜头，“这有什么好拍的？” “就拍，就拍！” 厉棠跟她斗嘴，看着她因为社恐突然间受到关注又羞又恼而忍不住发出笑声，随后把手机息了屏。 “不拍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你来我往，却让两位化妆师听得心惊胆战。 毕竟厉棠虽然盛名在外，但是有关她私德的传闻却不是很好。 譬如“停车场冷眼与狗仔对峙”、“同台合作全程面无表情”…… 化妆师随时担心颜孟以的举动会惹得厉棠暴跳如雷，谁知镜头被挡住的某人竟然只是一笑，竟然乖乖地听话，把手机收起来了。 而且，被“呵斥”要求收手机，某人嘴角勾起的笑是怎么回事？ 化妆师们眼神交汇，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话。 好想要签名。 可是直接让厉棠签名的话，她会拒绝的。 不如从她老婆那边着手。 化完妆，化妆师悄悄地递给颜孟以一个手账本。 颜孟以拿给厉棠。 厉棠不能拒绝，签了名，还画了个小表情。 节目组的车载着二人前往正式的拍摄地点。 造型师拿起手机一看，好几个小姐妹都给自己发了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给厉棠做妆造什么感觉？】 【咱就是说你们有点出息行吗？也不是第一天出来上班了，顶流咱也见过不少。】 【那厉棠呢？见到她真人有没有幻灭？】 造型师回复道：【这个倒是没有，厉棠本人妆前妆后差别不大，真人超有气质，不愧是正儿八经书香世家，伯克利音乐学院出来的。】 【那她老婆呢？摘口罩了吗？】 【是不是长得不好看啊？】 说到这个，造型师激动起来：【才不是网上猜的那样！ 她老婆很娇小的一只，长相是可以直接出道的水平，人蛮好的，说话声音软软的，温温柔柔，审美也很好。 我知道你嗑厉棠和华静妍的cp，但我真觉得厉棠这一对感情还蛮好的。】 ———— 车子静谧无声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 冷气不知疲倦地工作，让人觉得舒爽。 高大的树木翠绿欲滴，从树叶的缝隙中漏出毒辣的阳光。 颜孟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高温预警，暗暗地叫苦。 正是下午两点，温度最高的时候，气温在三十七度徘徊，不敢想象车门外的世界该是如何的蒸腾。 厉棠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窗外的风景，又在低头回消息，显然是觉得打字回复的速度太慢，又直接发了语音消息过去。 用韩语回复的。 颜孟以有点好奇，厉棠于是把手机屏幕给颜孟以看。 “这是我一个音乐上的朋友，她刚录了一首demo。” 厉棠把耳机分给颜孟以一只。 颜孟以不太懂音乐，也不懂韩语。 厉棠每听到一处自己觉得好听的地方，都要暂停下来给颜孟以解释。 “……伴奏部分只用了一把吉他，她的声音真的是无可挑剔的空灵。尤其刚才那句歌词一出来，听得人浑身汗毛战栗，触电一样……” 颜孟以点点头，把厉棠说的都记在心里。 开车的司机瞥了一眼车内的gopro，不知道要不要提醒这一对，从她们上车的时候，录制就已经开始了。 汽车又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风景渐渐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海面在树影之外缓缓铺开，泛着粼粼波光，山顶一栋别墅远远地伫立着。 车子在半山腰停下。 工作人员告诉她们：“现在需要两位拿着行李箱出发啦，在前面有一处站牌，你们耐心等待其他两对嘉宾到来，人到齐后，会公布接下来的任务。” “现在？”厉棠看了一眼外面被热浪熏蒸而扭曲的景色。 “对。”工作人员回答，“所以，现在两位要下车了。” 两人出发前没想到导演会来这么一出，手边只有一把伞。 推开车门的瞬间，她们都感受到了三亚的真实温度。 仿佛迈进了什么蒸笼一样，又热又潮，只是呼吸就让人汗流浃背。 热浪翻涌着，颜孟以朝车外迈出一步，感觉皮肤被炙烤着。 而工作人员说的站牌，在几十米外的陡坡上。 从车辆停下的地方到站牌，一路上并无树荫遮蔽。 两人下了车，拖着行李箱，虽然戴了墨镜，但还是忍不住把手挡在额头前，远眺着，预估走到站牌下面要花多久。 “上去吧。”厉棠左右手各拖了一个行李箱，并不打算让颜孟以分担。 “等等，我拿一个，你拿一个吧。”颜孟以担心。 因为坡度实在太陡，而这样的气温，又太让人心烦意乱。 “不用。”厉棠怕颜孟以追上来夺箱子，自己闷头先朝前走了。 她们两个对生活品质都有些要求。 带了一堆东西，诸如全套的紫砂茶具还有咖啡豆研磨工具，遑论其他七零八碎的小物件。 已经一切从简，但两个箱子还是又大又重。 行李箱有轮子可以拖行，但在这样的天气下行走，又是这样陡的路，拖着两个箱子想要到高处去仍算得上一件苦差。 颜孟以一眼看到厉棠双手通红，心疼不已，但厉棠已经走出了一段，这时候再从她手里拿箱子，是很危险的。 “那我帮你撑伞。” 颜孟以撑开自己的黑胶遮阳伞，小跑着去追厉棠。 但是工作人员给她搭配了一双细高跟的凉鞋，她走起来分外艰难。 “不用给我”厉棠说，“你遮住自己就行，别把你晒伤了。” 颜孟以手上的遮阳伞不大，不能把两人全都盖在伞下。 但颜孟以心疼厉棠，坚持想为她做点什么。 细高跟的鞋子却在此时拖了后腿。 颜孟以崴了脚，摔在地上，伞也飞了出去。 厉棠听到声音，扭头就见颜孟以跌坐在陡坡上。 颜孟以挣扎着爬起。 厉棠手上拖着重物，也没办法即刻回头去扶她，只得先把箱子拖到站牌下的水平处，确保两个箱子不会滚下去。 此时，节目组的车再次驶来，送来了第二对参加节目的嘉宾，正是igp的两位成员，裴娜琏和金宥淑。 裴娜琏一头粉色波浪长卷发，穿着露脐粉色短上衣和一条同色的工装裤，戴着棒球帽，甜美飒爽。 而金宥淑有着一头金色的公主切短发，穿白色的背心配一条深色牛仔高腰短裙。 两人亮相，朝着固定的机位摆了几个pose，随即才不紧不慢拖着箱子朝站牌的方向走去。 她们的箱子轻飘飘的，没装什么东西，拖上去游刃有余。 “那边有个人摔倒了。” “你还好吗？”裴娜琏快步先走到颜孟以身边去，金宥淑紧随其后。 两人一左一右将颜孟以扶了起来。 “谢谢，我没事。”颜孟以向两人道谢。 “你好，我是igp的naree，旁边这位是我的未婚妻yau-shuk，很高兴见到你！” 裴娜琏生性热情爽朗，给了颜孟以一个大大的拥抱。 金宥淑则相对内敛安静一些，同颜孟以握了手。 “姐妹，你好美，你也是艺人吗？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我怎么称呼你？” “naree你好，我叫颜孟以。我不是艺人。” “你怎么一个人……” 裴娜琏左右望着，看到了从站牌处赶过来的厉棠。 “刚才我不小心摔倒，她拿着行李先上去了。” “你就是厉前辈传说中的妻子啊！” 裴娜琏跟金宥淑对视一眼。 之前她们在微博上发布博文，又被厉棠无意打脸的，没想过如此冤家路窄，会在节目里遇到厉棠，更没想到厉棠刚开始就把这样大的把柄交到了她们手里。 “她怎么丢下你，一个人走的那么快？” 12、第12章 拍摄现场会遇到的麻烦永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莫珍伊正在跟进拍摄进度，忽地接到了一条微信，这让她嘴角不禁勾起笑容。 她摘下耳机，跟副导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有事离开现场一会儿。 到卫生间，莫珍伊把隔间的门锁好，才拿出手机仔细看，不知道万姐姐给自己发了什么消息。 【今天第一天拍摄，还顺利吗？】 【整体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是厉棠，厉老师已经热搜预定了。】 万翠容看到这条消息，知道莫珍伊跟自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这种小女孩的手段，不管是恫吓还是调情，都无法打动万翠容。 【是吗？那我很期待。】 【万姐姐，你就真的不担心厉老师录节目出什么状况吗？】 【有颜孟以在，厉棠出不了什么乱子。】 眼见万翠容不上自己的钩，莫珍伊径直开门见山了。 【万姐姐，我们之间难道没有别的事你想知道？】 【你觉得我应该好奇什么呢？】 【最近我收了个翡翠项链，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被骗了呀？】 万翠容不认为莫珍伊这个年纪的会喜欢翡翠，何况以前也没听莫珍伊说起过这个爱好。 但作为朋友或者前辈，万翠容倒是乐意帮她掌掌眼。 很快，莫珍伊发来一张照片，脖子上戴的翡翠是这张照片中最不起眼的部分。 照片是俯拍的，图中人敞开外套，露出里面的热辣短裙，故意凹出的造型让好身材一览无余。 领口过分地低了，一根紫色的血管潜藏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蜿蜒蜒地延伸进衣服里面去了。 这种热情火辣的性感尤物不在万翠容的审美上，她喜欢文静恬淡的小兔子。 不过，莫珍伊这张照片视觉冲击实在过于强大，万翠容看了几秒。 “有紧急的事你先处理，不用管我。”坐在万翠容对面的制片人邬诗文对她说。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万翠容把手机息屏了翻过来放在桌上，“你难得回国一趟，跟你吃饭才是正事。” “我这次回来，大概会待几个月。” 邬诗文说起自己最近在筹备的项目。 万翠容切牛排的刀叉停了下来，耐心地听这位同门师妹讲话。 “你听说过《窃簪记》吗？” “看过，这本书蛮火的，作者好像是大学的教授，讲封建时代两个女仵作相知相守的故事。不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时代背景，都让人有很强的代入感，算是近几年数一数二的佳作了。” “我是前段时间读完这个故事的，我很久没有读到这种有深度、有厚度的小说了，所以马上买了版权。这次回国，我就是在筹备把《窃簪记》影视化。” “你的眼光一向独到精准，”万翠容说，“提前祝贺你圆满收官。” “你老是这样，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邬诗文问，“你们家棠棠有没有意愿参演？” “你的项目，我必须让她支持，但是你这边开机时间定了吗？”万翠容问，“后半年她行程很满，我不确定她能不能挤出时间。” “开机时间还没能定下来，”邬诗文说，“其他方面也一团糟。我看中一个人，想请她来做服化道指导，但是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了我的邀请，我的外甥女虞真又想塞个人进组。” 万翠容没有见过虞真，只是从邬诗文口中断断续续地了解过她这位外甥女的事情，知道虞真暗恋一个人，暗恋了好多年了，从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 “她想塞进你组里的人，是那个她单恋的人？” “除了那个女孩，她还会为谁讲话呢？”邬诗文也是无奈。 “这么多年，虞真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邬诗文摇头：“没听她说过别的人。” “对方知道她的心意吗？” 邬诗文依然摇头：“我不清楚，她把所有的情感都藏得太深了，不过最近看她这么卖力为对方钻营，感觉对方的婚姻可能出了问题，她觉得自己会有机会吧。” “那祝她成功吧，她要是安定下来，你这个做姨妈的也算是了却一桩心头事。” 两人碰杯，杯底的红酒晃动着，杯壁发出一声脆响。 莫珍伊发完消息很久，没看到万翠容回复自己，她心底里的征服欲反而更强。 万翠容有耐心，而她也一样。 莫珍伊不紧不慢地对镜整理着衣衫，她会把这个节目做好，让姐姐看到自己有足够匹配她的实力。 刷朋友圈的时候，莫珍伊看到邬诗文的朋友圈，定位是在国内。 莫珍伊于是马上给邬诗文发了消息，问对方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两人之前在一次合作中相识，莫珍伊是个小实习生，挨了不少秦碧菡的骂，邬诗文看不下去，暗地里帮了她，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邬诗文告诉了莫珍伊自己接下来的安排，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聚聚。 莫珍伊：【想跟诗文姐一起吃饭，不过我刚挑了大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一定能约上饭。】 【好，等你。】 邬诗文回完消息，发现万翠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在回谁的消息呀？脸上还带着笑。” “一个朋友，她虽然比我们小十几岁，但是为人认真可靠，单纯善良，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好啊。” “不对，还是不能介绍给你，”邬诗文说，“这孩子心性纯良，小白兔一样，介绍给你，我怕被你嚯嚯了。” “师姐，在你心里，我是这种形象？” ———— “她怎么一个人丢下你？”裴娜琏又说一句。 “搬行李吧，毕竟厉棠手上两个箱子，不可能上坡上到一半丢下箱子。”金宥淑打了圆场。 眼见厉棠没有接下自己的挑衅，裴娜琏自讨没趣，也就终止了话题。 只是裴娜琏对于金宥淑为厉棠辩解的行为依然心生不满。 厉棠和颜孟以这一对很安静，坐在长椅上，缩在一把伞下，炎热的天气让她们都神情恹恹。 裴娜琏不知道是不是在韩国太久的缘故，像典型的韩国人一样，聒噪，吵闹，不停地对着眼前的景色发表意见，尖叫着。 “好美的景色，好开阔的视野，我真的很久没来过这么漂亮的地方了！” “我上次来三亚还是六年前的事情。”金宥淑说。 “一起拍照吧。”裴娜琏跟金宥淑拍了几张，又招呼厉棠和颜孟以加入进来。 虽然之前几人之间有过嫌隙，不过出来玩又在镜头前，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所以厉棠也没反对。 裴娜琏把手机塞到颜孟以手上，拜托她按下快门。 她们拍了几张，裴娜琏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半山腰有人在打招呼。 姜半夏和周秋曈也来了，这两人穿着休闲随意，防晒衣把手臂和面庞遮得严严实实。 金宥淑和裴娜琏跳起来挥手，下去帮她们两位拿行李。 姜周两人向igp两人道过谢，很快目光又越过厉棠，落在了颜孟以的身上。 毕竟厉棠从出道起就一路长红，这样一个站在聚光灯下、金字塔顶尖的人，居然已经结婚了，而且是中学一毕业就结的婚。 七年了，娱乐圈那些顶尖的皮囊竟从未进入过厉棠的眼睛，叫人如何不对她的妻子心生好奇呢？ “她叫颜孟以，小以。”裴娜琏抢先回答。 冰肌玉骨，姜半夏看到颜孟以的瞬间，脑海中只想到这四个字。 颜孟以静静地坐在那里，与身后的景色仿佛是两个次元。 她该是一柄温润如玉又薄如蝉翼的象牙扇，叫人情不自禁柔声细语地跟她讲话。 “你好你好，久仰了。”姜半夏伸出手，颜孟以忙站起身来握住了她的手。 姜半夏忍不住仔细打量颜孟以，周秋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行了，别盯着人家看了，你当去动物园参观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姜半夏捂脸倒在周秋曈肩膀上笑。 “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好奇了，你问老周，她是知道的，出发前我就一直琢磨着，好奇棠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人，毕竟，我刚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挺花的……” 厉棠咳嗽一声：“这可冤枉我了。” “就是，当着人家老婆的面，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周秋曈道，“你什么时候见厉棠跟别人没有边界感？” “棠棠长这么一张脸，你让大伙评评理，谁不觉得她花呢？没想到还是个深情的，今天见到小以，我可是全明白了。” “行了，别取笑我了。”厉棠抬手在额头前挡了挡，“再这么晒下去，咱们几个都要风干了。” “人到齐了，节目组不是说会告诉我们接下来的安排吗？”周秋曈把防晒衣的帽檐拉了拉，向四周张望着，“除了摄像机，我也没见个人来。” “是这个吗？”金宥淑突然问。 她在路标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把信封扯了下来。 在里面找到了一把车钥匙和一张地图。 “走吧。”厉棠抬手接过伞，伞面朝颜孟以那边倾斜，两人各自拖了一个箱子。 按照地图的指示，六个人在树丛掩映的隐蔽处，找到了一辆商务车，并在车上找到任务卡。 任务卡：【请六位驾车前往山顶别墅。】 “谁会开车？”姜半夏问。 “你不是有驾照吗？”周秋曈问她。 “害，我……你也知道……”姜半夏抬手捂住了周秋曈的嘴，“绝命赛车你跟我坐坐还行，有其他人在还是别了。” “我们两个拿的是国际驾照。”裴娜琏和金宥淑也表示爱莫能助。 “那我来开。”厉棠招呼大家把行李箱塞到后备箱里去。 姜半夏和周秋曈先把行李箱塞进去，然后是裴娜琏和金宥淑。 颜孟以要把行李拖过去的时候，厉棠拦下她，让她先坐到副驾去。 随后厉棠一个人把两个巨大沉重的箱子安置好。 “我们第一次全员到齐，留张合影吧！”姜半夏把手机递给坐在驾驶位上的厉棠。 几人凑到镜头前，厉棠连按好几次快门，拍了些照片，就把手机还给姜半夏了。 “我来拉个群，大家把照片发到群里就行。”姜半夏说。 “好啊。”裴娜琏等人附和着。 但是，等大家都进了群，姜半夏发完照片以后，刚才一直叽叽喳喳的裴娜琏就不怎么讲话了。 金宥淑问：“刚才我们四个不是还拍了些照片吗？也发一下好了。” 裴娜琏给金宥淑递了个眼色，金宥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讲错了话，但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裴娜琏生气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裴娜琏不能不发。 看完照片，金宥淑好像明白自家未婚妻为什么生气了。 13、第13章 厉棠两口子拍照的水平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她们两个不会找角度，也没有任何拍摄技巧。 两个人都是脸蛋天才，随手一拍都有故事感和氛围感，苦了其他几个人。 姜半夏和周秋曈都是实力派演员，对照片的美丑并不在意，也注意不到这些。 裴娜琏和金宥淑是偶像团体成员，又是韩国退团回来的，常被拿来跟之前的队友做比较，她们每一次出镜、每一张照片，都要保证自己精致到头发丝。 随手的抓拍暴露了裴娜琏面部线条些许的不流畅，每一张都是。 她不想看这些照片，可是群里的其他人对这些照片都没意见。 “真不错，我选一张发微博啦！”姜半夏说着，就打开微博编辑起了文字。 “那你发吧，我偷个懒，等会儿转发你的。”周秋曈靠在姜半夏肩膀上，防晒帽拉下来半遮着脸，想睡，但又被热得睡不着。 姜半夏抬起头来问：“小以，你有微博吗？我好像还没关注你。” “人家是素人，肯定没有微博。”周秋曈耷拉着眼睛答。 “我又没问你。” “她没有。”厉棠替颜孟以回答。 “好吧，那我就只@棠棠你了。” “娜琏和宥淑，我也@你们啦。” 裴娜琏笑着说好，但双手抱臂，没有再说说笑笑。 天气炎热，姜半夏只以为她是被热得蔫蔫的，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前辈，等等，我看看您选的是哪张照片呀？”金宥淑问。 “这张。”姜半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金宥淑。 “这张啊，”金宥淑放大照片看了一眼，“这张我好像闭眼睛了，等会儿我修一下再发群里。” “这也没闭眼吧。”姜半夏拿回手机，也把图片放大细看，“本来我想卡个整点发微博的。” “四点整算整点，四点十分也算整点吧。”周秋曈说。 “不好意思，都怪我，刚才光太刺眼了，马上就好。”金宥淑一边低头道歉，一边手指飞快修图。 “没事没事，晚个十分钟，不影响。”姜半夏挥挥手，她是有点强迫症，但是还不至于要求自己之外的人全都顺着自己来。 金宥淑很快把修完的图发群里。 姜半夏打开微博，吃了一惊，双下巴都吓出来了，偷偷戳了戳周秋曈的胳膊让她看。 “你刚才手滑发出去了？没事，编辑一下微博就好了。”周秋曈跟她说。 “哦哦，说的对，”姜半夏一边操作，一边道歉，“我平时爱发微博，也爱发短视频，可是我对软件功能不太熟悉，老是误操作，大家见谅。” 姜半夏和周秋曈是真没看出修图前后的照片有什么差别，发完之后就把手机放一边去了，完全没注意微博下面已经开始吵起来了。 “宥淑，你也是韩国回来的吗？”姜半夏有些好奇。 平时裴娜琏打扮更出挑，性格也更活泼，所以即使不追星，不了解kpop音乐的人也会熟悉她。 相比较之下，金宥淑就内敛得多，她好像忠贞不渝的影子骑士，在两人的所有合照中，默默做着背景板的角色，总是不吝目光深情凝望着裴娜琏。 “对，我十二岁出的国，加入韩国最大的娱乐公司，成为她们旗下的签约练习生。” 姜半夏好奇：“那你跟娜琏是同一批进去的吗？” “不是，她比我早半年，算是我的前辈。” “韩国听说挺注重前后辈关系的，你是怎么把前辈追到手的？”姜半夏打探起了两人的恋爱故事。 “一开始，我觉得娜琏很高冷，也不敢跟她讲话。” “高冷，我吗？”裴娜琏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很惊讶瞪大眼睛，拖长了语调。 金宥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被老师表扬，叫你站在前面给所有人做示范。” “是哪一次呀？不过我跳舞是蛮好的，总是被当成范本，第一次遇到你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 金宥淑回忆起两人初见的场面，忍不住把头仰起，陷入回忆之中。 她平时很少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唯有说起裴娜琏的时候，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 “你站在阳光里面，只看了一次老师的舞蹈，就完美地复刻了她的所有动作，所有人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你，你就像光的女儿，我不敢靠近，不敢触碰。”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裴娜琏说，“我从四岁开始学习街舞，虽然国内大大小小的奖项也都拿了不少，但每次看了老师的示范总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新的东西。” “那后来呢？这么高冷又不可触碰的前辈，是怎么跟你走在一起的？”姜半夏追问。 “我经常练习到半夜，练习室里除了我，就只有娜琏了。但是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我们还是没有说过话，就这样默默习惯彼此的存在。” “四年！你们都没怎么讲过话！”周秋曈也有些惊讶。 “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金宥淑说，“成为练习生的第四年，有些谣言，说公司会让我跟几个厉害的前辈成团出道，因为这些谣言，我受到了一些恶意排挤，就是在这个时候，娜琏站出来了。” “我看不惯她们，虽然我们没说过几次话，但我一看到她们排挤你，我就很生气，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在裴娜琏说话时，金宥淑脑袋转过去盯着她，满心满眼也都是她。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熟悉起来。公司内部是不允许练习生恋爱的，而且这时候公司决定让娜琏出道，但要求她必须跟我分手。” 裴娜琏握住了金宥淑的手：“我练习了很长时间，能出道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在天台上待了很久，最后跟公司解约了。” “那不是还蛮可惜的？”姜半夏说，“毕竟你那么刻苦练习十几年了，在韩国练习生出道又那么难。” “人生总有很多遗憾，但是我想了很久，我不希望宥淑成为我的遗憾，我可以失去任何东西，但我不能失去她。” 说到这里，裴娜琏紧紧地握住金宥淑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也太浪漫了。”姜半夏真心为两人能相守感到高兴。 周秋曈坐起身来，怕姜半夏靠不到自己的肩膀上。 姜半夏此时也不困了，只是双手抱着前面座位的靠背，问颜孟以：“讲讲你们的恋爱故事呢？我一直很好奇，棠棠这样的人会为谁收心。” 颜孟以面色苍白，一直不怎么讲话，神色有些紧张，不住地盯着后视镜。 “我们是高中同学，毕业以后，她跟我求婚，我们就在一起了……”颜孟以神色紧张地看向厉棠，“你慢点开车。” 盘山公路又长又陡，天气炎热，车内更像天然烤炉。 厉棠这样向来处变不惊的人眉眼间也生出了些许的不耐烦，两边的树影飞快地向后倒退。 “我知道。”厉棠嘴上这么说，但速度不减。 颜孟以神色一冷，声音轻，却很坚定。 “停车！” 本来车内的氛围还算轻松愉快，破冰还算顺利，瞬间因为颜孟以莫名的冷意冷却下来。 裴娜琏和金宥淑面面相觑，就刚才短暂的相处来看颜孟以是个社恐的甜妹，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发了火。 周秋曈和姜半夏则坐起了身子，忍不住第一时间先去看厉棠的面色。 毕竟，厉棠出了名的性情冷漠，也一向对看不惯的人没有好脸色。 以厉棠的地位来说，几乎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之前厉棠传过好几次跟狗仔差点发生冲突，她们是真觉得厉棠脾气不好，怕厉棠和颜孟以吵起来。 周秋曈捏住了老婆的手，发现自家妻子是出了一掌心的汗。 这段公路是封闭拍摄的，所以不会有其他车辆。 厉棠把车停在路边。 从姜半夏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厉棠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 只是姜半夏看不清厉棠的神色，强烈的日光反射，只能让人看到厉棠模糊的轮廓。 车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厉棠对于她不欣赏的人一向缺乏耐心，裴娜琏领教过一次。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没有人这样指使过厉棠做事。 可是，下一秒，厉棠乖乖解开了安全带，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就下去了。 颜孟以跟她交换了位置。 厉棠轻轻关上车门，好像没有生气。 周秋曈感觉到姜半夏微微地松了口气。 车辆再次平稳行驶。 颜孟以开车的速度更慢，也更稳。 但经过这么一出，刚才的轻松氛围是彻底被打破了。 余下几人都默默拿起了手机，装作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到心情。 周秋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微博上，网友已经因为姜半夏编辑替换的图片开始争吵起来。 有网友把替换前后的图片进行对比，发现替换后的照片里裴娜琏的头明显小了一点、面部线条也更流畅了，但厉棠的妻子却受到波及，脸被拉宽了。 网友们已经开始根据这张图，脑补出了腥风血雨。 【姜半夏怎么只给裴娜琏修图，不顾素人死活？】 【拜高踩低也不是这样的吧！】 【说起来，姜半夏跟厉棠关系挺好的，不应该这么轻视厉棠老婆呀。】 【还能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欺负一个素人，肯定是厉棠允许的呗。】 【预告片刚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厉棠跟她老婆不对劲，在离婚冷静期的八成也是她们两个。】 眼见地下的评论走向越来越奇怪，金宥淑还是决定终止这场由于自己提出修图引起的谣言。 不多时，车辆抵达目的地，颜孟以把车停稳，几人下车去拿行李箱。 颜孟以站在厉棠身侧，看上去有些气鼓鼓的。 金宥淑走过去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修图没发现把你的脸给修到变形了，真的抱歉。” “什么图？”颜孟以一头雾水。 “这张。”金宥淑打开自己的微博，点开大图给颜孟以看。 “没事没事，”颜孟以意识到她们都认为自己是因为照片变形生气，忙解释，“我生气是因为她把车开得太快了，不安全。” 厉棠从后备箱取出她们两个的行李箱，推到颜孟以身侧，微微地低下头。 “她肯定是担心你腿上的伤口，想赶快找个地方帮你处理，所以才开那么快的。”周秋曈打圆场，一边把自己的遮阳帽摘下来给姜半夏扇风。 “我跟她讲过好多次了，不许这么开车，但她总不听。” 颜孟以转头看了厉棠一眼，还是生气的，只是她人长得娇小，又长一张甜妹的脸，虽然是真的生气，可看过去却有几分娇嗔的意味，一双眼睛隐隐噙泪，越发显得眉目如画。 向来对人漫不经心、怼人毫不手软的厉棠，顶着酷飒的狼尾发型，却在乖乖地挨训。 颜孟以语气越重，厉棠嘴角的弧度就越压不住，那吴侬软语的腔调纵是骂她也像蜜糖。 “是我看错了吗？”姜半夏难以置信，微微侧过头问周秋曈。 “我觉得没看错。”周秋曈对姜半夏的感受给予了肯定。 “厉棠贱嗖嗖的？被骂了，怎么龇个大牙乐上了。” “这个场景，你觉不觉得有点熟悉？”姜半夏拉住了周秋曈的袖子，“用网上的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谙世事的小女王和心狠手辣的忠犬骑士？” 14、第14章 此言一出，无意中听到的颜孟以不禁一声笑了出来。 厉棠则是投给了姜半夏一个很无奈的眼神。 “都说了，让你少看那些网文，什么乱七八糟的字母……”周秋曈说。 裴娜琏和金宥淑闻言，忍不住咬紧嘴唇捂住了嘴巴，没想到姜半夏和周秋曈妻妻私下了解这么多亚文化。 裴娜琏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前辈真的很……” 她在韩国待久了，词汇量也显著减少，此刻拼命在脑海中搜寻恰当的中文词汇表达自己的想法。 “很开放？”金宥淑也一样，疯狂寻找合适的词汇，“很花？” 裴娜琏连连摇头：“是很新潮，很潮流啦！” 一向大大咧咧的姜半夏忽地红了脸，一把捂住了周秋曈的嘴巴。 “什么字母？不懂别瞎说，我看的那种题材叫做abo！” 周秋曈挣脱出来，还想辩解：“abo难道不是三个字母吗？” “你……不一样啦……”姜半夏又气又急，羞红了脸，拉了拉周秋曈的手臂，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周秋曈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随即看向摄像头：“我知道我们这是一个绿色健康的节目，导演记得把刚才那段截掉哦！” 厉棠见颜孟以笑了，觉得她心情好了不少，也才揽过她的肩膀解释。 “我不是故意把车开那么快的，我知道你对热空气过敏，我想快点开车找到一个有冷气的地方而已。” 颜孟以也消了气，转而被姜半夏她们讨论的话题吸引了。 “她们说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颜孟以巴掌大的白皙面庞之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闪动着，用最纯真的表情问出了最不能大声讨论的问题。 厉棠俯身，修长的手指半拢着颜孟以精致的耳垂，低声朝她说着。 颜孟以如玉般透明的耳垂瞬间染血一样红透了。 “这样啊……很好玩吗？” “没玩过，不知道。” 一种旖旎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萦绕开来，她们不得不移开目光，无法对上彼此的眸子，仿佛一旦对视，就会有什么东西爆炸。 颜孟以坚持要分担一个行李箱，厉棠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裴娜琏也被热坏了，第一个推开别墅的大门，想要迎接清凉的风。 然而，当她张开双臂后，却迅速像含羞草一样蔫了下去。 金宥淑脸上的表情也满是失望。 其他几人随后也赶到。 姜半夏走了进来，看了看紧闭的空调挡风板，感受着比车内更高的温度，立即虚弱地喊道：“遥控器，快找遥控器。” 几人把行李箱推进来，开始楼上楼下去找了。 颜孟以刚要动身，厉棠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沙发上等。 “你膝盖上有伤，别到处乱走了。” “是啊，你还是先坐下休息吧。”姜半夏一边上楼，一边也回头附和。 颜孟以拗不过她们，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她望着厉棠的背影。 厉棠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手臂上浅浅的青紫色的血管，血管蜿蜒着蔓延到雪白皮肤的更深处，骨节分明，有力。 望着这样的一双手，颜孟以不知为什么坠入想象中去。 刚才厉棠向她解释的名词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循环，不同的是，主角变成了她们两个。 幻想着那样一只冰冷却又修长的手抚上她战栗的身躯，霸道地盘旋而上，攥住她的蝴蝶骨，鞭子破空，一阵战栗，皮肤泛红留下受过鞭笞的痕迹，无情的入侵，一轮又一轮的新痕覆盖在旧痕之上，身上一层一层地发着汗，求饶的颤抖被更强烈的冲击所覆盖…… 厉棠找了几个房间，也都空手而归，打算上楼，经过颜孟以，扫了一眼，发现她脸上呈现病态的红，眼神询问她是否还好。 从情欲的幻象泥潭中挣扎出来的颜孟以立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包里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消息提示音，她忙拿出手机看。 宋瑜瑾问：【节目拍摄怎么样？还顺利吗？】 【目前还挺好的，大家都很热情。】 【跟她相处呢？怎么样？】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跟她待这么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很开心。】 关心她的不止有师姐，还有手作群里的群友，在刚才没看手机的时候，有人@她，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点进了有99+条消息的群聊里。 【[照片]】 【可算是见到那位让厉棠神魂颠倒的女人了！】 【也不知道之前拍预告的时候为什么戴口罩，这不是蛮好看的吗？】 【不过说实话，还是跟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厉棠那种性格，我以为她喜欢的是小野马类型。】 【我也以为她的理想型是华静妍那种，毕竟两个人音乐上的成就都很高，应该很聊得来，而且她们两个站在一起性张力就很强，暗暗较劲又惺惺相惜……】 【看上去是会把酒店的床做塌的感觉。】 【还是有点可惜。】 【你们有没有觉得厉棠她老婆长得跟小以有点像？】 【+1！！！】 【@小以，你来看，厉棠老婆是不是超级像你！】 【人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小以她老婆这几天回家，估计小以处理家庭问题去了。】 【有小以这么美的老婆，我想象不到什么样铁石心肠的人能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 【真是一朵鲜花和牛粪的故事。】 ———— 别墅里，几个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遥控器，都累得坐在了沙发上。 姜半夏开玩笑似地把手上的遮阳帽一摔：“导演呢？导演！再这么热下去我要闹了！” 此时，莫珍伊款款登场。 “各位嘉宾你们好，我是《枕边恋人》的导演莫珍伊，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海边别墅进行第一期节目的录制！” 裴娜琏和金宥淑恰当地挥手，对导演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但其余四个人热到像是融化了一样，几乎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遥控器我可以给大家，但是需要你们六个人各自回答完节目组设置的问题。” “来吧。”姜半夏有气无力。 厉棠举起了她的手。 莫珍伊有些紧张。 摄制组也全都紧张起来。 早听说厉棠脾气不好，架子很大，性情孤傲，难以相处，这么快就要撕破脸了吗？ 如果厉棠现在宣布退出的话，是一个看点，但对于节目组来说更是重创。 “我不知道莫导你说的问题需要多久才能回答完，所以我想先给我太太处理一下伤口。” “当然可以，没有问题。” 节目组毕竟请来这么多大咖，在安保和医药方面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厉棠拿了些瓶瓶罐罐，和颜孟以一起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姜半夏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气息。 “你们关系真的好，一刻也不能分离。” 调侃的意味不言自明，贴创可贴怎么还要避着人？ “她热过敏，肯定起红疹了，有些地方自己涂不到。” “去吧去吧，需要我帮忙吗？” 厉棠回头给了姜半夏一个眼神。 姜半夏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等厉棠和颜孟以彻底走出大家的视线，姜半夏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味。 “你们注意到刚才厉棠的语气了吗？她说‘我太太’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个表情，有人懂吗？” 姜半夏转头，视线跟金宥淑对上了，金宥淑疯狂点头两人找到知己一般。 厉棠，一个在音乐界接近神的女人，私下里总以高冷的姿态示人，不经意间流露出作为人的柔软情感，巨大的反差让人想尖叫到爆炸。 何况“太太”这个称谓，多少自带着古典的浪漫了。 裴娜琏只是笑着说：“热空气过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情。” ———— 洗手池那边没有摄像头。 厉棠帮颜孟以贴好了创可贴，又帮她把紧身上衣从裙子里抽出来，将上衣推上去。 露出一截雪白的纤细腰肢。 “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 厉棠对颜孟以的好不容拒绝，也不上商量。 颜孟以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拒绝的话语在厉棠的强势面前稍显得有些无力。 那些关于字母的解释莫名其妙又在她耳边回荡，只是她清楚，厉棠的强势跟释义中的那种控制并不一样。 但冰冷的触感将颜孟以从想象中拉回现实。 厉棠冰凉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攀上了她的腰侧，不明意味的摩挲，激起内心深处渴求的同时，也忍不住让她的肌肤一阵战栗。 直到那只手越来越张扬放肆，颜孟以才心下一沉，隔着衣服按住了那只扰乱自己心绪的手。 她有些吃惊，压低了声音，亮晶晶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厉棠不是重欲的人，也不是不分场合的人。 “今天，你坐在沙发上看我的时候，”厉棠俯下身，凑在颜孟以耳边，气息温热，湿漉漉的，“在想什么？” 颜孟以结结巴巴：“我，什么都没想。” “结婚以后，我们相处得太少了，我好像对你真正喜欢什么一无所知，你需要什么，我都想知道，都想给你。” 两人说话间，厉棠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机响了。 “我继续帮你涂药，”厉棠把颜孟以的内衣扣解开，小心地擦拭药膏，“帮我看看谁发来的消息。” 颜孟以解锁了她的手机：“华……你朋友发来的信息。” 颜孟以没有点开消息，只是仍把手机递给厉棠，似乎自己没有立场去看。 “她发的什么？” 颜孟以只好看了一眼。 “她说很感谢你对她的指导，说，说很期待下次跟你的见面。” 厉棠头也没抬：“帮我回一下，会有合作机会的，我也很期待。” “嗯。” 两人擦完药，没有在卫生间磨蹭太久，毕竟其他几个人还在等她们。 而且不能低估喜欢读abo小说的姜半夏的想象力，要是两人再晚几分钟出去，不知道她要怎么尖叫，怎么挤眼，怎么脑补了。 厉棠帮颜孟以整理好衣服，拉着颜孟以的手走了出去。 颜孟以紧紧地握住了厉棠的手，心里不自主地想着刚才厉棠的话。 如果自己想要那种的话，厉棠也会配合的对吗？ 所以，厉棠也想挽救她们的这段婚姻吗？ 15、第15章 “我之前认识一个朋友，她对外说她阳光过敏，”裴娜琏长腿交叠，即使坐在沙发上，脊背也挺得笔直，时刻保持爱豆的姿态，“我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有这种过敏症的人。” “确实蛮少见的，对生活有不少影响吧？”周秋曈眉头微皱，对这种病症表示同情，她是很喜欢去海边度假的，总是po出和姜半夏在海边冲浪的照片。 就是要在阳光下享受被海浪冲击的感觉，倘若不能肆无忌惮地追逐阳光，在周秋曈看来，人生确实是少了很多乐趣。 “后来我跟她熟悉了之后才了解到压根不是这样，”裴娜琏说，“她只是为了逃避军训，才去开了个假的过敏证明，当然，后来我跟她也算不上朋友了。” “我确实感觉军训没什么必要，”周秋曈说，“但她为了逃避军训，也太卖力了吧。” “是啊，我很不喜欢不诚实的人，也绝不会跟这种人做朋友的。”裴娜琏说。 其他几人也点头附和着。 “不过我身上倒是有个蛮奇特的点，”裴娜琏说，“我每天只要睡三个小时就完全够了，我和宥淑昨天坐的红眼航班赶回……” 姜半夏对裴娜琏说的话题不太感兴趣，眼角余光一直在四处游离，注意到厉棠和颜孟以从卫生间出来，她瞟了一眼手表，又朝摄像头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干嘛？”周秋曈一扭头，就看到了姜半夏脸上不明意义的坏笑，作势拍打她的肩膀，“不要露出这种猥琐的笑容，会把后辈吓坏的，这么多摄像头盯着呢，咱有点老艺术家的修养和艺德行吗？” “人家两口子感情好，我羡慕一下还不行吗？年轻人的事你少打听。”姜半夏翻了个白眼，“跟你十几年了，真是一点当初的感觉都没有了。” “好好好，说不过你，投降！”周秋曈把双手高举过头顶。 金宥淑靠在裴娜琏身上，眼神投向姜周妻妻，她暗暗地攥紧了裴娜琏的手，想要预定这样的一个未来。 “抱歉，”颜孟以连连鞠躬，“我起了一身的疹子，很痒，涂药费了点时间。” “确实遭罪，导演该检讨！” 莫珍伊之前是真不知道颜孟以受不了热的环境，也连连道歉。 虽然厉棠从不在人前主动提起她和颜孟以的情感，似乎关系淡漠，但阅人无数的莫珍伊能清晰地感受到，厉棠冷漠的面容下那火山一样压抑着的情感。 莫珍伊看得出来厉棠有多在乎颜孟以。 要是颜孟以真出了什么问题，莫珍伊真的在这一行，不，在娱乐和传媒行业是找不到一条活路了。 “没事，是我的问题，”颜孟以让莫珍伊不用放在心上，“话说刚才在卫生间涂药，忽然间我有点回到中学时候的感觉。” 如果不是莫珍伊策划了这个节目，如果不是她过敏了，也不会跟厉棠再有这样的时光。 “是吗？”姜半夏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颜孟以点点头：“那时候，我住校，室友刚搬走，她转校，搬进了宿舍，成为了我的新室友。” “那么早她就对你有好感了？” 颜孟以脸一红，看了厉棠一眼：“应该没有吧。那时候她很高冷，我都不敢跟她说话。” “那你们怎么熟悉起来的？” “有一次她发现我在卫生间待了特别长的时间，就敲门问我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厉棠补充说：“我看她那么瘦，总觉得她很易碎，担心她低血糖在浴室晕过去，所以才问的。” 颜孟以抬头看向厉棠，眼眸中盛满了星星。 厉棠咳嗽一声，眼神却有些闪躲。 无法对外人说，她敲门后的眼神并不清白。 卫生间的灯并没有开，全部的光都是厉棠开门之后洒在了颜孟以瘦削光洁的脊背上。 她的学校制服被脱在一边，上身只穿纯白色的文胸，肩带细细的，后背带也细细的，钩扣解开了，胸衣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带子在光影的作用下，在颜孟以光洁的后背上落下纤细的阴影，衬得她的骨头如白瓷一样。 抱歉，我在擦药，你要用卫生间吗？ 早说，我帮你。 这一步踏进去，厉棠听到了上锁的声音，这不羁如风自由翱翔的心，自愿画地为牢，沦为囚徒。 无法对上颜孟以澄澈的眼神，厉棠害怕那双明媚的眸子映照出自己内心的欲望。 “因为擦药，你们就在一起了吗？”姜半夏眨巴着眼睛问。 裴娜琏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颜孟以身上，她端坐着，笑了笑，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好奇地看向颜孟以。 “还没有。”颜孟以摇头，“这件事之后不久，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不住校，搬出去了。” “你们的故事我能申请一口气听完吗？”姜半夏的着急真不像演的，“八点档连续剧都没你们的故事曲折离奇。” “没什么特别的。”厉棠只是淡淡地回应。 在谈到她们的爱情和婚姻时，厉棠似乎总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似乎存在着一些不能被触碰的话题。 “我也很想听，但是，”金宥淑抬手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好热，我们要不要先做完任务，开了空调，再听故事？” 大家达成一致，于是不再打听厉棠跟颜孟以的恋爱故事，乖乖地在导演面前坐好，等她分配任务。 导演让道具组捧上一个沉重的箱子，箱子上面挂了六把大锁。 “里面锁的是遥控器？”姜半夏问莫珍伊。 “对，需要每个人完成任务，获得钥匙，六把钥匙都集齐之后，才能开启箱子。” “你真行，破遥控器拿六个大锁锁住，当年恶龙抢公主就应该让你当军师。” “谢谢老师夸奖。” “锁能直接砸开吗？”厉棠瞥了一眼，锁看看上去大，都是唬人的。 “这个，恐怕不行。”莫珍伊坚决表示不行，只能按游戏流程走。 几人分别从莫珍伊手上拿到了任务卡，上面画着路线图，每个人拿到的路线都不一样，这意味着三对妻妻都要分开行动。 裴娜琏和金宥淑拉着手，给彼此加油打气。 姜半夏和周秋曈这两口子对了一下路线图，发现她们完全是相反的方向，互相撂下狠话要当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就立刻分头行动了。 “你找得到路吗？”厉棠看了看颜孟以的任务卡，路线不算复杂，但因为颜孟以一向是路痴，所以她不免担心地多问几句。 “我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两人分头行动。 厉棠在原地站了很久，并不急于完成自己的任务，她看到颜孟以坚定地走，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开始做自己的任务。 按照任务卡指示，颜孟以找到了位于别墅外花园中隐藏的密室，走进去后，墙壁上的屏幕开始亮起，一侧屏幕是10分钟倒计时，另一侧的屏幕显示的是厉棠的画面，厉棠也已经按照指示到达了她的任务区。 不等颜孟以细看，房间里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声。 “倒计时开始，请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5道题目的回答，超时则视为任务失败！” 颜孟以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可以开始。 “第一题，请从三方面描述你自己。” 颜孟以思忖半分钟，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缠在一起。 “社恐、不那么有趣、喜欢做手工。” “第二个问题，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并说明理由。” 这个问题，颜孟以没有过多思索，脱口而出：“鲸鱼。” “请说明理由。” “鲸鱼的声音是用来呼唤同伴和传递位置信息的，科学家在水下用扬声器播放了鲸鱼的声音，它们播放了36次，一条鲸鱼回应了36次，相当于一个人重复听到别人说‘你好’，但她仍然次次有回应。永远热情，永远有回应，永远不会离开，我想，这是我对鲸鱼着迷的原因。” “第三个问题，你认为厉棠是怎样的人，她身上的何种特质令你着迷？” “她是音乐天才，她永远坚定，知道自己要走那条路，这是我最欣赏的品质。” 接连几个问题都比较轻松，颜孟以轻轻地舒了口气。 虽然社恐，但是自己今天表现得很不错。 来之前颜孟以各种担心自己不适应拍综艺，怕自己对着摄像头不自然。 可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其他嘉宾人都很好，让她感到很放松，渐渐地也就不再对摄像头有恐惧了。 “第四个问题，说出你和对方的三个共同点。” 颜孟以一愣，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倒计时。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走。 她想跟时间赛跑，但是所有的思索都是浪费时间。 共同点？ 她好像想不到。 “对不起，我答不出来，”颜孟以艰难地开口，“我们好像完完全全都不一样。” “无效回答。请给出符合要求的答案。” “我们……” 颜孟以思索着，她喜欢宅，但是厉棠有一堆朋友，她喜欢手工饰品，厉棠只对音乐感兴趣，她喜欢吃各种新奇的零食，但厉棠唯一钟爱的只有咖啡。 她们有相似之处吗？ 颜孟以想到了压在心头的三十天倒计时。 撕开粉饰的面具，她还是逃不开要面对这个问题。 她的婚姻，亮起了红灯，她幻想中的次次有回应的鲸鱼，似乎也悄悄地游走了。 “倒计时一分钟！” 屋内瞬间响起了刺耳的劲爆，每一个倒计时的变化都伴随着闪烁的红灯。 “倒计时三十秒，任务即将失败！请认真作答！” 16、第16章 颜孟以还是答不出来，警报声越发刺耳，她神情恍惚，望着另一侧屏幕上厉棠的影像。 她和厉棠拿到的题目一样吗？ 如果是，厉棠又会回答什么呢？ 屏幕里，厉棠回答每一个问题都自信而从容，不假思索。 “倒计时结束！” 颜孟以有些垂头丧气。 果然还是不适合上节目吧。 只是回答五个问题而已，为什么还是做不好这件事呢？ 自己会让其他人失望吧，也会让厉棠失望的。 可是，就在颜孟以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看到厉棠朝摄像头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所以，厉棠知道自己在透过摄像头看着她吗？ “您的妻子厉棠提前完成任务，并获得两张道具卡，”房间内机械女声说着，“她选择将延时卡赠予您，帮您获得五分钟的额外回答时间。” 颜孟以对着自己房间的摄像头挥了挥手，屏幕里厉棠回应地挥了挥手，看来，她们之间是能看见彼此的。 本已经归零的倒计时重新开始启动。 即便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颜孟以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可以跳过这道题，先回答第五题吗？” “不行，请按顺序作答。” 颜孟以手指绞在了一起，牙齿咬住下嘴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厉棠似乎察觉到颜孟以情绪不对，于是朝着房间内的摄像头说了什么。 这边颜孟以的房间内响起机械声：“您的妻子厉棠拥有第二张道具卡，可以帮您回答您的第四题，您是否选择求助？” 颜孟以挣扎再三，回答了：“是。” 颜孟以听不到厉棠那边的声音，但是可以看到厉棠的表情。 屏幕里，厉棠的神色起了变化，那一双如山上雪的明亮眼眸瞬间暗了下去，如林间阴翳一闪而过。 颜孟以了解厉棠，可是，她从来没有在厉棠脸上见过那样的神色。 极微小的表情，却还是被颜孟以捕捉到了。 但厉棠的神色变化一闪而过，她没有思索，回答了问题。 节目组判定厉棠的回答为有效回答。 颜孟以好奇厉棠刚才说了什么，但节目组并不打算向她揭晓，只是告诉她。 “第五题，对于自己老去的生活，你有怎样的想象？” 颜孟以想了想，说道：“一间整洁的屋子，有书架，有很大的窗户，上午的时候，会有阳光洒进来照在床上。” “五个问题回答完毕，感谢你的作答。” 颜孟以面前的桌子响起了机械转动的声音，一把钥匙出现在颜孟以面前。 —————— 距离姜半夏发出合照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好奇的网友们聚焦着副驾驶上那张清秀却又陌生的面庞，无数的猜测一时间都浮现出来。 【姜姐姐的文案里怎么没艾特棠神的老婆呀？】 【素人吧，可能比较低调。】 【我好像认识这个人。】 【楼上细说。】 【+10086！】 【好奇x100！】 【我是京一外国语学校的，棠神大我一届，算是学姐。照片里副驾上的人长得很像棠神同班同学，但是，我也只能说像，不敢百分百说是，不然给这个学姐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我也是京一外的，楼上说的是谁我大概知道，可是当年，跟这个学姐有恋爱传言的不是棠神吧……】 总之传来传去，还是没有人能拍着胸脯站出来说自己认识厉棠的妻子。 无法从身份下手，大家又对厉棠妻妻的相处模式开始猜测。 【棠神出了名的高冷倨傲，她老婆看上去应该是那种家庭主妇，小受气包。】 【确实，相比于其他人脸上的笑容，副驾上的人多少有些拘谨。】 【虽然我整天嚷嚷着想看棠神老婆长什么样子，但她们真参加综艺了，我反而有点害怕。】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棠神在音乐上的成就无可非议，可是人的性格是始终如一的，她在家庭中或许像她在事业上一样强势，如果看到她对妻子呼来喝去，我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还会喜欢她。】 ———— 颜孟以拿着钥匙，慢慢地按原路返回。 即便已经是黄昏接近傍晚，气温依然很高。 颜孟以有些头晕，但也可能不是气温的原因。 走到中途，她看见厉棠慵懒地靠在院内的树上等她。 风微微地吹过厉棠的头发，夕阳的光映照着她淡色的眼眸。 “棠……”颜孟以轻唤了一声，做好了被她斥责和质疑的准备。 厉棠没有盯着她的眼眸，只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别墅走。 隐隐地，两个人都知道她们的婚姻出了很大的问题，但是谁也不肯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她们抵达别墅时，其他两对嘉宾早已经等在大厅里。 姜半夏娇嗔一般，假装埋怨地看着周秋曈：“哎，到底是年纪上去咯，一点也没有那时候的感觉了，你也不在乎我了。几个问题答得磨磨蹭蹭，你看人家娜琏和宥淑，速度那么快，多么有默契！” 周秋曈一把揽过姜半夏的腰，却又朝她肩头倒去：“越老越爱，我这不是忙着吹你的彩虹屁，才耽误了时间。” 姜半夏大大咧咧，周秋曈平静时一贯沉默。 但周秋曈说的情话，却总让姜半夏抵挡不住。 姜半夏佯怒，嘴巴撅得老高，却在听到周秋曈的话之后，再也压不住嘴角的弧度，撅起来的嘴巴抖成了波浪，最终在跟周秋曈对视之后彻底绷不住了。 厉棠拉着颜孟以推门而入，将她们掌心中的两把钥匙交给节目组，把重重深锁之中的遥控器拯救出来。 清凉的风灌满整个空间的时候，所有人都疲惫而惬意地坐在大厅中的蒲团之上。 裴娜琏跟金宥淑说起刚才她们回答的问题。 颜孟以这才发现，她们每个人拿到的题目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厉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她们两个之间的三个相似之处吗？ 颜孟以不敢相信，或许自己才是这段婚姻里的叛徒。 “棠棠，你拿到的五个问题分别是什么？”姜半夏有些好奇。 “没什么特别的。” “我也很好奇哎。”金宥淑撑着下巴看向厉棠。 “那么多道题目，我有点忘了，再说，”厉棠坐着，把颜孟以的手抓在掌心里，“节目下周五晚上播出，不就都知道了吗？” “我们姜老师可不是一个擅长等待的女人，约会的时候我迟到五分钟，她可是能给我甩一个星期脸色的。”周秋曈说，“让她等一个星期，她这七天非得夜夜失眠。” 周秋曈这话不假，她们两个情侣十二年，最出圈的是一张照片，那是在大雪纷飞的圣诞节，橱窗的灯光绚丽璀璨，街上的行人欢声笑语，然而姜半夏冷着脸，穿着短袖和单薄的牛仔裤，背了个小书包像是要离家出走，而刚收工回来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的周秋曈为了让她原谅自己，拉住了姜半夏的书包带子，跪在了她的面前，周秋曈穿着黑色的细高跟，脚腕上系着细细的带子，那两条带子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特别醒目，如同某种游戏中的镣铐，有些禁忌，却更添几分旖旎，姜半夏微微仰起脑袋，眼角微红，眼神中满是倨傲和愤怒。 当年年轻，谈恋爱要死要活，对于如今三十二岁的两人而言，再回忆起那张照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娜琏和金宥淑听着姜周的描述，忽然间也想到了那张照片，惊讶地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追问什么。 “我只记得一道题目，”厉棠说话，打断了裴娜琏想要追问姜周的欲望，“题目让我说明最喜欢的动物。” “那你喜欢什么？”周秋曈问。 “我先来猜，”姜半夏举手，“棠棠肯定喜欢鹦鹉。” 不知为何，颜孟以身上的那种脆弱的美丽，总是让姜半夏想起曾经自己养过的一只牡丹鹦鹉，小小一只，软软糯糯，可能会叽叽喳喳，但黏人度远胜小猫小狗，它会在水池边歪着脑袋梳理自己的羽毛，背上淡绿色的羽毛，茸得像是雨后雾气中森林的上空，恬静安逸。 “我喜欢鹦鹉，但它不是我最喜欢的动物。” “那么……我猜是熊猫。”裴娜琏举手回答，言语中有些必胜的决心，“肯定是熊猫，我记得你担任过熊猫保护大使，因为我也做过，当然不是大使，是类似于宣传大使的工作。” “也不是。” “所以是什么呢？”颜孟以抬头，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厉棠。 颜孟以忽地发现，在一起的几年里，厉棠看似冷漠，却永远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厉棠永远问颜孟以“你想要什么”，但是厉棠很少谈论她自己。 “我喜欢企鹅。” “因为它们走路一摇一摆很可爱吗？”金宥淑问。 “不，是因为企鹅中一些个体表现出的行为，让人着迷。” “是什么呢？” “有一些企鹅，它们会突然脱离群体，而后义无反顾地朝着世界尽头的群山走去。科学家对此做过研究，把离开的企鹅带回栖息地，但它们仍会再次选择朝着群山而去，路的尽头只有死亡，可它们仍然奋不顾身，”厉棠说，“它们这样做的动机至今没有找到确切答案，但那种宿命的悲怆，让我觉得它们可能在某一瞬间不再是企鹅，在寻找自我的道路上，不是只有人类做出了向死而生的选择。” 厉棠说完，霎时间室内寂静了，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老旧空调卖力的运作声。 “突然间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了。” 姜半夏傻了眼，半晌憋出一句：“你喜欢这么伤感的动物做什么？” “但人生的底色本来就是伤感的，生命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痛苦。”厉棠说着说着，察觉到了周围人的讶异，她同样惊讶，其他人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厉棠还没说完，就察觉颜孟以握着自己手的力道重了一些。 或许很多时候，你的世界我无法理解，但，我一直在你身边，任何时候，只要你抬起头，你就会发现，我从未离开，你并不孤单。 裴娜琏看了颜孟以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厉棠：“那你跟小以在一起，也不开心吗？” 17、第17章 裴娜琏的话，不由得让大家想起了那个离婚中的妻妻投票。 本来以为那只是一个节目的噱头，但如果按照裴娜琏所说的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像我刚才说的，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痛苦的，但小以是我的那一小部分。” 姜半夏认识厉棠这么多年了，哪里见过厉棠说这种肉麻话，两口子对视一眼，嘴唇微抿，但嘴角的颤动都是藏不住的。 裴娜琏闻言，立刻起身，坐在了颜孟以身边，双手握住了颜孟以的肩膀：“我的天呐，我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听到厉老师跟任何其他人说这种话。”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还被自己结婚七年的妻子热烈地告白着，颜孟以一时间有些眩晕，但她仍不适应这样被一个陌生人扶着肩膀的感觉。 只是，裴娜琏紧随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能跟厉老师在一起，你知道有多幸运吗？就像中十亿彩票的概率一样低，喜欢厉老师的人太多了，你这样平凡的人能嫁给她，真的很幸福！” 姜半夏大大咧咧，没听出裴娜琏的言外之意，也附和着：“那可不，之前甚至bv家的千金苦苦追过棠棠一阵，棠棠一点口也不松，那可是bv呀，拥有三百年历史的顶级奢侈品，你说当时棠棠要是答应了人家，现在棠棠得多有钱，还开什么巡回演唱会……” 周秋曈咳嗽一声，揽住了自己热情但单纯的妻子，给她塞了一颗糖堵住了她的嘴：“人跟人，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差一分一厘都是空门，还得看缘分，我觉得小以就不错。” “我们之间，幸运的那个是我，庆幸她选择了我，”厉棠把裴娜琏的话堵了回去，“是我高攀了。小以有自己热爱的事，在她的领域，几乎没有人能在专业性方面比她更强，她如果自称是全国第二，没有人能排在她的前面。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就在悄悄地观察她了，她专注的样子让我望尘莫及，我以为这辈子，都只能是同学了，没想到……” 姜半夏为两个人从校园就开始的恋慕而鼓掌，开始赞扬两个人多么登对。 “我是中学时候就认识棠棠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是网友，有个著名的音乐论坛，我在上面留言，棠棠回了我，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没想到当年的网友，现在成了现实中的朋友，”姜半夏不住地感慨，“当初棠棠是个中学生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她那时候的照片，英气但阴郁冷漠，后来她还是很冷漠，永远拽得二五八万，但确实能感受到那种阴郁没有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从她们结婚开始的，小以真的功不可没。” “还真是让人羡慕。”金宥淑说着。 裴娜琏还想说什么，但金宥淑揽过她的腰，问她：“今天累了这么久，饿了没有。” 金宥淑把裴娜琏的话堵住了，但也提醒了大家一件事。 “导演，我们的晚饭呢？”厉棠拉开空荡荡的冰箱，里面摆满了赞助商品牌的牛奶。 但牛奶可不抵饿。 她们上一顿饭还是在飞机上解决的，算下来已经有7个小时了。 莫珍伊笑着，请道具组推出了一个可以旋转的飞镖盘。 “得，我就知道，”姜半夏双手一摊，对周秋曈做了个“如我所料”的表情，“莫导不是让我们参加节目来了，是让我们荒野求生来了。就抠门到，一粒米，一滴水，都要我们铆足劲儿去抢。” “严格来说，这是破冰游戏，因为大家彼此可能都不太熟悉，”莫珍伊解释，“这算是快速拉近大家距离的一种方式。” “行，听你的！” 姜半夏有些饿了，起身的时候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她大笑起来。 周秋曈站起身，把这件事揽了下来：“是我的肚子在叫！” 姜半夏撸起袖子，拿起一只飞镖：“规则是什么？” “大家可以看到，飞镖盘上区域不同，颜色不同，每个区域上面都写了一道菜名。我会先把转盘转起来，你们飞镖射中什么区域，你们今天的晚饭就会有这道菜。” 姜半夏试探性地抬了抬手，问她：“第一次，可以让我先试一下吗？” “可以！” 轮/盘旋转起来，姜半夏拍了拍心口，深呼吸一口气，将飞镖用力一掷。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之下，这根飞镖跟轮/盘错身而过，扎到了莫珍伊脚边的蒲团里。 那样的殷切期盼，配上这样哭笑不得的结尾，即便是时刻注意表情管理的裴娜琏和金宥淑也忍不住笑得朝前一趴，倒在了地上。 莫珍伊捂住了心口，随后冲姜半夏抱拳：“求侠女留我一命。” 姜半夏尴尬地笑了笑：“这……姐们儿我还是有点子功底在身上的，十年仙侠剧不是白拍的。” 厉棠则不动声色走过去，看了看飞镖扎进蒲团的深度，她抬起轮/盘，把它转到靠墙的一侧，并抬手示意莫珍伊不要站在那边。 “都不是专业的，飞镖没个准头，导演你跟我们站一排。” 莫珍伊连连点头，听从了厉棠的安排。 姜半夏再次蓄势，按照节目组的要求，站在距轮/盘两米的位置，眼睛半闭。 其他人都在旁边，为姜半夏加油鼓劲。 莫珍伊转过头，眼角的余光瞥着厉棠和颜孟以。 厉棠依旧保持一贯的冷淡神色，只是手始终握着颜孟以的手。 【我一直以为厉老师上了这个节目会塌房，没想到，她对妻子的态度温柔的出乎我的意料。】 莫珍伊就在摄像机下，给万翠容发了这条消息。 【感谢莫导，我们厉老师绝对配得上你对节目的期待。】 万翠容回复得很快。 所有跟工作有关的事情，万翠容都很快应答。 莫珍伊没能问出口的是，你对待爱人，也像厉棠这样吗？ 可是终究没有立场去问。 过于仓促的开始，又怎么会让人相信真心？ 姜半夏扔出手上飞镖。 这一次，飞镖稳稳落在轮/盘上。 众人不禁为姜半夏喝彩，发出一阵阵激烈的欢呼声。 待转盘停稳，姜半夏急忙跑过去看自己飞镖扎中的区域，是“海南特色水果拼盘”。 “不愧是姜老师，就是厉害！”周秋曈卖力地鼓掌为姜半夏捧场。 姜半夏也如骄傲的舞者一样张开双臂朝四方致意。 “该你了。”姜半夏把飞镖递给周秋曈。 周秋曈自己说：“我不是很擅长这项运动，不过我还是希望我能为大家得到一份荤菜，我这种食肉动物是一天也忍不了不能吃肉的日子。” 周秋曈云淡风轻，轻轻一投，一击即中，而且扎中的区域看上去是靠近圆心的。 “抱罗粉？”周秋曈问，“这是什么？” 金宥淑脑海中闪过记忆，接了一句：“我小时候吃过一次，特别好吃，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尝到！” 有了金宥淑的称赞，虽然大家依然不知道什么是抱罗粉，但已经对这一餐有了足够高的期待。 “该你们了。” 裴娜琏接过飞镖。 “加油！最好再来几个荤菜和素菜！”姜半夏说。 裴娜琏忽地有些退缩似的，把飞镖先递给金宥淑：“你先。” “好。”金宥淑接过来，按了按心口，深呼吸了几次，没有丝毫迟疑，手很稳，把飞镖落在了轮/盘上。 “宥淑给我们所有人赢得了一份素菜，四角豆！”莫珍伊宣布。 “那是什么？” “一种当地特色蔬菜，很好吃，脆脆的。”金宥淑说话间，把飞镖递给裴娜琏。 “现在主食和蔬菜都有了，大家加油啊！我想吃肉！” “我以前很喜欢玩飞镖，我觉得有把握拿下椰子鸡。”裴娜琏说话间自信满满。 金宥淑也向裴娜琏传授着扔飞镖的诀窍。 “我来了！”裴娜琏自信满满，态度也很认真，摆开架势，像是极专业的。 “我看娜琏准能给我们迎来椰子鸡。” “我也觉得她肯定行，她那么高，手臂也长，正中圆心，这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飞镖脱手。 然而，却跟裴娜琏想的不一样。 飞镖越过轮/盘，碰到后面的墙壁，随即滚落在地。 姜半夏发出了长长的哀叹声。 裴娜琏雪白的脸瞬间由内而外地翻涌上了红，不住地弯腰鞠躬道歉。 “我错了！没想到直接脱手了。” “没事没事，反正该有的菜都有了，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周秋曈安慰道。 金宥淑也忙过去揽住了裴娜琏的腰：“没事的，毕竟你以前用的都是赛事级的装备，一时间不熟悉这种塑料的飞镖失手也很正常。” 本来就是游戏，输赢都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人会真的去责怪谁。 飞镖被交到了厉棠手上。 满屋的加油声里，裴娜琏恍惚了，她刚才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吗？ “没事的。”金宥淑敏锐地察觉到了裴娜琏的小情绪，拍了拍她的腰，“你已经很棒了。” 可这样的话，在裴娜琏听来尤为刺耳。 她不允许失败，她的人生只能有成功，安慰的话语却像讥讽的强调一般。 裴娜琏推开金宥淑的手，默默地站到一边，去看厉棠会投中什么。 金宥淑也只是沉默地站在裴娜琏身后，她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她， 厉棠一手插兜，另外一只手蓄力，她站得很直，并没有利用手臂长度的优势倾斜身体，风轻云淡，随手一扔，却赢得了能把屋顶掀翻的喝彩声。 “行啊你！” “厉害呀！” “一出手就把椰子鸡拿下了，不简单。” “什么是实力，这就是实力！”姜半夏不住地称赞，“果然强者无论在什么领域都有绝对实力！” 一席话引得裴娜琏眉头微微一皱，但是也没说什么。 金宥淑看向颜孟以：“期待哦！” 颜孟以从来没玩过飞镖，害怕让大家失望，多少不那么自信。 但面对大家殷切的目光，她又不好推脱。 “没事的，咱们扔飞了也没关系，主打一个重在参与。”裴娜琏对颜孟以说。 18、第18章 “那就先谢谢大家原谅我了。”颜孟以对于扔飞镖这件事没什么信心。 “没事，重在参与。”厉棠双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颜孟以正蓄力要扔，谁知飞镖直接脱手。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见飞镖脱手，也看见颜孟以脸上讶异的神情。 所有人不禁发出一声扼腕叹息。 然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那飞镖越过轮/盘碰到墙壁之后反弹，从背面扎在了轮/盘上。 一声又一声热烈的欢呼几乎将屋顶掀翻。 规则只说飞镖刺中某区域，则会得到该区域上标注的菜，并没有要求飞镖从正面刺中还是背面刺中。 颜孟以欢呼着，忍不住蹦起来，被厉棠一把按在怀里揉乱了了头发。 两双亮闪闪的眼睛毫无杂念地对视着，第一反应是与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 “怎么样，算不算？算不算！” 姜半夏指着痕迹问莫珍伊。 莫珍伊也有些惊讶，节目组之前多次试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但确实没有违反规则。 “当然算，颜小姐为大家赢得了海南特色饮品椰汁清补凉！” “好耶！”姜半夏欢呼着，“小以，你可真是综艺之神！” 只有裴娜琏，脸色不那么好看。 ———— 一群人围坐在餐桌旁，节目组已将她们获得的食物摆在了桌上。 “好香啊！”姜半夏忍不住合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我要开动了，感觉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你最近不是减肥不吃晚饭吗？”周秋曈幽幽提醒。 “今天例外，不要给我提不开心的事。” 颜孟以很长时间没有跟这么多陌生人一起吃饭了，好在厉棠坐在她的身边。 闻着厉棠身上熟悉的香味，颜孟以放松不少。 “宥淑，你怎么光吃菜？”姜半夏招呼道，“这个抱罗粉也好吃的。” 金宥淑颔首一笑：“在我小时候，离开中国前往韩国，最后一顿饭就是在三亚吃的，这道菜的味道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了很长时间。” “是挺好吃的。” “而且，其实我不是很喜欢韩国的饮食，”金宥淑说，“除了泡菜，还是泡菜，蔬菜和肉类很少，我一直没什么胃口。” “难怪你这么瘦，原来是练习生的时候饿坏了，”姜半夏一边吸着椰子汁，一边说，“之前我本来以为娜琏已经很瘦了，没想到你竟比她更瘦，这样单薄，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跑，你可得多吃点，不然按照你们那个工作强度，怎么撑得住。” 姜半夏是热心，但周秋曈朝她嘴里塞了一块肉，姜半夏躲开，杏目圆睁：“我跟人家讲话呢，你等会儿再喂我。” 周秋曈见堵不上她的嘴，只得作罢。 裴娜琏笑着，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放在金宥淑的旁边：“我胖吗？我也不胖啊。” “宝宝，你当然不胖。”金宥淑说。 可是，金宥淑能感觉到裴娜琏的心情并未好转。 一整个晚餐期间，裴娜琏都没怎么讲话，可见确实心情不佳。 “你们跟胖这个字丝毫不沾边，太瘦了。”颜孟以眼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也忙跳出来缓和。 裴娜琏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就连姜半夏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察觉到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低下头盘算着怎么安慰她。 但是只有厉棠，不紧不慢吃着菜，还给颜孟以夹了一块椰子鸡，俨然是没有把裴娜琏制造出来的低气压放在心上。 “没事，每个人对自己的标准不一样，既然她们对身材有要求，是为了永远给粉丝呈现最好状态的自己，当然要尊重。” 姜半夏一听也是，于是不再劝igp的两人吃饭。 “你们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那这盘抱罗粉的汤我倒在碗里拌饭没意见吧。” “求你了……”周秋曈扶额。 姜半夏对着镜头指了指周秋曈：“先声明，她在家里没饿着我，我就是爱吃，给演员们丢脸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秋曈仰头一笑，捧起了自己的碗，“我不是说你丢脸，我的意思是您能把汤分我一半吗？我也要拌饭。” 姜半夏哈哈一笑：“你早说。” 颜孟以望着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羡慕不已。 可惜，她总感觉她跟厉棠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着，她们想要靠近彼此，却始终仿佛带着假面，无法触碰到那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那边，裴娜琏本来朝着椰子鸡举起的筷子缓缓放下了，她和金宥淑只喝着白开水，不再动桌上的菜，问就是不饿，饿了也要为了给粉丝呈现最好的状态。 那边姜半夏和周秋曈捂着肚皮倒在椅子上，颜孟以和厉棠把嘴巴擦干净，也吃饱了。 裴娜琏和金宥淑看着一桌的杯盘狼藉，优雅地咬着吸管。 莫珍伊再次出现：“各位嘉宾，大家晚上好。” “莫导，你别告诉我，等会儿还有任务！”姜半夏第一个叫起来。 “今天的录制几点结束？”厉棠问，“小以她平时睡得比较早。” “没事，我不困。”颜孟以撑着眼睛，她有些困意，但还没到要睡着的地步。 何况，她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不想让大家失望。 “晚上的安排其实比较休闲，不算任务。” “真的吗？我不信！” 莫珍伊笑着：“现在是晚上时间六点半，给大家半个小时的时间来休息和放置行李，七点准时在这里见！” “行吧。”姜半夏冲其他人挥手，“你们先去选房间吧，我跟秋曈负责把碗筷洗了。” “得令！”周秋曈举起手。 “前辈，这不好吧，还是让我们一起帮忙吧。”裴娜琏主动提出来。 “她们两口子最喜欢洗碗，说挺解压的。” 厉棠说完，起身提起两个行李箱往楼上走，选中了一间房。 “这间小了点，但是早上起来，阳光能直射进来，你应该会喜欢。” 另一边，裴娜琏和金宥淑进了屋，不等金宥淑把行李箱放好，裴娜琏先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结结实实压在了门板上。 金宥淑惊讶，抬手轻轻地环住了裴娜琏的腰，靠在她的肩上。 “帮我看看，现在摄像头的角度能拍到我的脸吗？”裴娜琏压低了声音，在金宥淑耳边低语。 金宥淑抬眼看了摄像头：“看不到，只能拍到我的脸。” 说完，金宥淑一个闪身，环着裴娜琏的腰，把两人的位置进行了调换，轮到她将裴娜琏压在门板上。 “现在，就拍得到你了，而且，这个角度拍，你的脸会很好看！” “不行，不要拍我。”裴娜琏又抓着她换了位置。 金宥淑甜蜜地笑着，想要吻上爱人的唇，却在此时发现裴娜琏把唇抿了起来，压根不是要索吻的意思。 “怎么了宝宝？” “给我偷个鸡腿，真饿了。” —————— 下午时，邬诗文告别了万翠容，开车去见了自己的外甥女一面。 虞真毕业以后赴美留学，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就读两年之后选择退学，回国之后流连各大夜店，后来她母亲安排她经营家族旗下的一家酒店，虞真流连夜店的次数才减少，心似乎终于定下来了。 然而，在见过虞真后，邬诗文可以笃定，虞真的一颗心仍在漂泊。 邬诗文去的时候，虞真正在收拾行李，像是要出远门，但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出游的欢喜。 “真真。” 听到有人叫自己，虞真抬起头来：“姨妈。” 邬诗文看清了虞真的面容，那是一张青春靓丽却又写满疲惫的脸。 脸上画着浓妆，却遮不住眼底的乌青。 屋子里也很杂乱，散落着一档节目的海报。 邬诗文拿起看了一眼：“《枕边恋人》？” 看来，虞真在意的人，跟这档节目有关。 “姨妈，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这么大的人了，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邬诗文有些心疼，抬起虞真的下巴。 虞真却转过了脸，避开了姨妈眼镜之后的关切眼神。 “如果是我妈让你来劝我的，那不用开口了。” 邬诗文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要走的道路，我不劝你。放手一搏吧，成功了当然好，失败了，也解了这么多年的牵挂。” 虞真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转身搂住了姨妈纤细的脖颈。 她太脆弱了，脆弱到想要变成小时候，回到怀抱中，但是她又清楚，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不能脆弱，需得为自己的幸福做一次努力。 “姨妈，祝福我吧。” “祝你和你喜欢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不对，应该祝我成功。” “节目导演是我朋友，你要是方便的话，顺便替我问好。” “好。” 虞真收拾好行李，跟邬诗文告别后，就直奔机场了。 此时已经是黄昏，阳光是慵懒，也是希望。 伴着机舱内的广播声，飞机起飞。 窗外金色的云朵柔软地变幻着形状，叫人坠入了无边的梦境。 梦里，她一低头，看到自己还穿着京一外的校服，还在读书，还没毕业，还来得及吗？ 虞真拼命地跑起来，她轻快极了，不知疲倦，风一般跑到颜孟以的宿舍，推开门，她却已经不见，再转身，面前高楼融化着变成了一家酒店的模样，她分明看到厉棠拉着颜孟以的手，从酒店的大厅走了出来。 颜孟以眼眶微红，神情讷然，如精致苍白的人偶一般，被厉棠牵着。 厉棠转头，面容苍白，一双眼睛阴鸷却又充满挑衅似的意味，抬手将颜孟以的手举起，宣誓主权似的。 虞真愕然。少女朦胧的情愫在京市潮湿的雨夜中疯狂滋生，被情欲裹挟的失重感曾让她无所适从，她曾不惜一切代价逃离开让她窒息的风暴眼，却猛地在此刻看清楚了自己被剥开的心。 厉棠，最顶级的小偷，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她周围，听她述说着她对情感的茫然和无所适从，明明以戏谑的态度开了荒唐的赌约。 谁知，赌桌上，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戴着虚伪的假面。 只是面具揭开之后，图穷匕见。 “骗子！你凭什么抢走她！”虞真气不过，上前重重地一拳…… …… 她从座椅上醒来，溺水一般地深呼吸着，一拳砸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是梦啊。 虞真躺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无边夜色，而后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 明明只是梦，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空姐看着这样一个年轻得体又贵气的女人突然间挣扎坐起，忙走过去半蹲下身询问：“女士，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还有多久到三亚？”虞真轻声问。 空姐忽地认出这位贵客是最近在各大媒体中频频露面的酒店新贵，没想到真人比电视上看到的更没，双目如潭，眸光锐利，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深陷于旋涡中。 虞真歪过头，似乎为空姐的失神笑了笑，她浓密蓬松的长卷发如瀑布一般泛着耀眼的光泽，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 “还有半个小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