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修仙靠献祭师门》 第1章 改天逆命? 真他么想干碎这里。 若非此处是养她六年的师门。 高大威武的石门旁,一处杂乱的草丛中,瘦瘦小小的身影藏匿其中。 唯有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是蓄势待发的孤狼。 她腹部还有一块汩汩血洞,里面残余被碾碎的丹田。 “唳——” 燕青雀的嘶鸣划过天际。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道嘈杂的声音:“快分头找!宋均瑜可是宝罗仙子算出来的煞星,绝不容活!” “快捏诀跟踪!” “不用了师兄不用了!东面!” 不知是哪个弟子足够眼尖,竟是发现了伏草的摆动。 为首的男子一个猛子扎下来,直接逼近石门附近的草垛,又细细打量一番蜿蜒的血迹,眼底泛起冷意。 想跑? 下一瞬,他一道剑光扫过,竟是生生拔起两侧枯草。 草根被拦腰斩断,飞散在剑光打出的气流中。 “唰——” 一条小路的尽头,那道狼狈的身影就那么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衣衫破碎,边缘处被血水浸透,甚至还微微凝固成了血块,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双手手腕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扭曲状,显然是被打断了筋骨。 露出的两截腿微微打晃,枯黄的皮肤上,再添一道新伤,朝外翻卷的血肉深可见骨。 刚才的剑光太过凌厉,几乎将她双腿生生削断。 尘烟散去,宋均瑜咬紧牙关,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盯着面前那清白衣衫的俊美男子。 云绪。 镇天宗宝罗仙子的首徒。 她曾经的,大师兄。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嘲冷,竟是让云绪心头有几分不舒服,他望见宋均瑜的双腿,到底语气温和半分,道: “回去受罚。” 宋均瑜深吸一口气,咧嘴笑笑:“云师兄说笑了,丹田给你们碾碎了,经脉也让你们挑断了,镇天宗最重的刑罚,已然件件不落,如今我还要受哪门子的罪责?” 她话说的慢,甚至还伴随着轻微的吸气声。 整个人自上而下,就像一个被血糊住的骨架子,云绪眼前忽然就闪过昔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心间多了一丝不忍。 云绪动了动唇,心想到底要仁慈些,叹口气:“无需其他,只要你在师父门前诚心跪过七七四十九日,便算了去这桩事,不予怪你。” 怪你? 宋均瑜闻声,险些笑出声来,但终归是身子破碎不堪,无力嘲弄。 脑海中闪过昔日的一幕幕,喜乐交织,却让她的记忆愈发清晰。 初来镇天宗,她不过一个几岁孩童,本是在百年奇才柳姑那里拜师学艺,但一朝事变,柳姑外出历练之际,身陨道消。 她瞬间从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弟子,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杂役。 就在万念俱灰之际,是云绪把她领进了宝罗仙子的门下,说是要精心教养。 她当真以为,自己得遇再造之恩。 可笑不出半年,这些人送来的一块糕点,就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均瑜思及此,心头颤动,不敢再回忆当时神魂被强行剥离身体的痛楚,更不想再忆起彼时,宝罗及众弟子,竟是用她的血液淬炼珠液,没有半分怜悯。 思绪抽离间,一道暖阳倾洒而下,明媚到刺的她都睁不开眼。 光色大盛,天际五彩之色辉映半空。 随着云绪一道追杀宋均瑜的众弟子,竟是高呼起来。 “果真是天算煞星!如今气机垂危,竟是迎来祥瑞异象!” “云大师兄!你可谓是替镇天宗换来百年安宁!” “异象已至,煞星必除!” “杀了她!” “杀!” 遥遥天际,无数锋利的声音四处散开。 身着白色大宗衫服的弟子们,群情激奋,满眼杀意,群起而攻之那最下方,落寞而又凄惨的黑影。 宋均瑜耳畔被呵斥声灌满,直入肺腑,众人聚声有如魔音,几乎撞碎她的头颅。 她微微眯眼,终究是看向众人,发现其中几人格外眼熟。 柳姑还在时,这几人常常给她送些吃用,颇为关照她,倒是不曾想,今日顶在最前面要杀掉她的,还是这些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那几人似是有些心虚,往后退了退身子。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云纹猛地扣下来。 还伴随着威严的命令:“门口宣杀,成何体统?!” 强悍的力道瞬间把弟子们的喧嚣之声打碎,一个个老实下来变为鹌鹑。 却见那云纹中掉落一个温润的玉牌,下坠之时,云绪旋身赶上,堪堪接住。 玉牌之上,有两行字,云绪快速掠过,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但又很快掩住。 他捏紧牌子,缓身转头,望向那个不再做声的人,心中不知为何竟是越发不舒服了。 “均瑜,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认罪还是求死。” 云纹是宝罗仙子的意念,此刻尚未弥散,化为漫天盘旋的仙鹤之灵。 阵阵鹤鸣间,宋均瑜一点点低下了头,在众人看来,似乎是认了罪。 “呵呵呵……” “当真可笑。” “我自入宝罗峰已有六年,自孩童至少成,除了在柳姑那里有几分骄纵,从未不尊、不敬、不爱宗门。” “先拿我躯体炼化珠液,后不问青红皂白刑罚重重。” “如今让我认罪?” 沙哑的声音透着悲凉,震的众人一时无声。 “云绪,劳烦告知宝罗仙子。” “我没做的,我不认。” “今日命数在此,任你磋磨。” “若是再见,诸君血肉,便是我逆命之基石!” “你……” 云绪被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惊的心神一颤,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漫天仙鹤灵身,竟是化为疾驰的剑雨! 天边威压碾碎尘石,千万剑雨穿透宋均瑜脆弱的身子,竟是又穿透而出! 一条破碎的仙骨被生生抽离悬置半空。 “嘶——”众人噤若寒蝉。 痛意弥漫全身,宋均瑜被抽去筋骨,犹如枯叶般,被仙鹤灵体的风势掀翻,从宗门百尺后的悬崖生生坠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逐渐模糊起来,隐隐看到自己飘摇的双手。 入门六年载,恩仇难两清。 凭何? 凭何她一颗真心落得这般田地?! 可笑仙门大义! 可笑师门情谊! 她今生便是碎肉一摊,来世也要穷极手段,逆命重生,要那些满嘴胡诌之人,为她献祭! 宋均瑜猛地咬碎牙关,感受着皮肉崩碎,拼命睁大双眼盯着苍天。 她不知道的是,眉心竟是有一金色图腾隐隐闪烁。 忽而天际乌云腾挪缠绕,形成涡轮,一道金色雷电骤然冲下,直接撞向她的身躯! 那娇小黑影,迅速消弭于金色的天雷之中。 遥遥的天际外,一素衫老者静坐山头,望见金色天雷,竟是颇有兴味的眯起了眼睛。 “千年一遭,有意思。” 第2章 入道无望 镇天宗万里之外,一方玄门水潭前。 “滴滴答答”的水声不停,水潭中心的金色蚕似是被惊醒,动了动。 瞬息间,那金色蚕竟是悬空浮起,从四面八方吸纳着天地灵气,金色的丝线抽丝剥茧般,探出数百米,所掠之处,留下丝丝电光。 足足半个时辰,金蚕总算吐纳完毕,厚重的力量从内碎开,一道人影隐隐显露。 “呼……” 点点金丝环绕人身,最终化为一件黑金色缠绕的衣衫。 女子飞扬的发丝随意垂落,直到双脚落在地面上,才堪堪睁开眼睛。 “醒了?” 突兀地一道声音,让女子本能的警惕起来,她正准备躬身撤后,却又被什么力量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跑什么?” “守你三年,当如恩人待我。” 三年? 难道她非但没死,还到了三年后?! 女子正是宋均瑜。 她整理了一番混乱的思绪,再看向不远处那安然坐在青石上的素衫老人,不禁打量起来。 衣着简朴,眉发尽白,双眸静然若水,似是无牵无挂,淡于世间万般。 缓过神,才开口道声,只是许久未语,嗓音粗哑:“多谢前辈,只是前后缘由,我确实不记得了。” 当时只记得她满腔怒火,为命数不甘,似是看到天雷,听到其间的鸿蒙之音…… 再细想,她竟是有些头痛,却毫无收获。 钟息抬眸瞥她一眼,了然于胸,随后起身抬步:“跟上。” 一老一少穿过面前的林涧,眼前竟是又出现一道玄门,门口两兽环伺,颇为狰狞。 宋均瑜暗暗打量,与这兽头对视之际,竟是觉得直刺心扉的寒凉。 “此为鹰由和赤鸢,镇天宗初代老祖开山立派的守护兽。”钟息淡声解释,曲指敲了敲门边,玄门应声而开。 “镇天宗?”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宋均瑜脸色猛地一白。 骤然想到了昔日种种,霎时间眼底恨意翻卷,手骨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魂魄之痛仍在,犹如刻印如影随形,她若是不杀上宝罗峰,恐怕这重塑之喜都是—— “莫要着相。” 一个弹指打到了她脑门上,瞬间弹碎了她满眼的仇恨,让宋均瑜清醒过来。 待抬头望去,就见玄门打开,古朴的气息丝丝流出。 钟息背手静立,话语凌厉:“若你这般心神不稳,那我当真白废一株雪月神花。” “你不会以为,凭你一腔怨怒执念就能得天道机缘,重塑筋骨?” 宋均瑜咬紧牙,低了低头,半晌才收敛了情绪。 纵然她才疏学浅,未曾经见天地广阔,不晓得这神花妙用,但能当得“神花”二字的,必然稀世难求。 前有宝物为她生肌育骨,后又待守两年,于情于理,她都当抵力还恩。 短短一瞬间,她便灵台清明,平静下来:“是我浪费了前辈好意,当初金色雷电冲击而下,本应化为粉末,如今能重获肌骨,感激不尽。” 说着,她郑重的朝着钟息一拜,又转眸望向他身后。 “如今前辈带我来此,可是要我做些什么?” “引你入道。”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小小的石台升了上来,钟息招招手,宋均瑜连忙跳上石台。 流光四散间,宋均瑜这才发觉,此处竟是一个传送阵! 再睁眼,就见眼前青色绵延数里,巍峨错落的修炼石遍布山头,悉数环绕着中心位置的楼阁。 那腾飞的三个大字“镇天宗”深深刺痛了宋均瑜的眼睛,但她到底没有再做声。 柳姑曾说,若欲事成,缓缓来也。 她听柳姑的。 钟息一直分神关注着身后人,见她有意敛息,气态平静,心中满意。 倒是个一点就透的丫头片子。 须臾两人来到了镇天宗宗主后方的庭院,阵阵风卷过,一道黑扑扑的身影忽然而至,夹带着兴奋:“钟老,今日又带了什么宝贝?” 钟息:“雪月神花。” 说罢,一把将宋均瑜推了出去。 纪融刹住脚步,上下打量,随后凑近猛地闻了两下子,兴奋劲瞬变失望:“你给她吃了?” “真是浪费呀浪费——” 还不等纪融念叨完,钟息已淡淡打断:“三年前,你宗门见金雷降世。” “千年百代,仙雷不过天、地、仙三种,但从无金色之相。” 纪融动动眉毛,神色也严肃几分:“以你博识,早已确认是神雷,今日复提一嘴,可是和这丫头有关?” 钟息转身,温淡一笑:“是,神雷为她而来。” “不过,她并未被神雷洗练成就仙体,反倒激发了体内的玄门力量,作为镇天宗的第二始祖,你当知晓她如今的境况。” “玄门开,千年只从行炼体,难以入道。”纪融一字一顿接过她的话,沉沉道。 两人寥寥几语,便定了面前宋均瑜的命数。 纪融话落,又觉当着小女娃说这些太过残忍,转头正准备抚慰她几分,却听她平静道:“能重有健全筋骨,我已然感激不尽。” 言罢,宋均瑜又转而看向旁边人:“……钟老,来时你曾说引我入道,此时讲述这些,意味着也并非毫无办法,不外乎是入道之门于我万分凶险。” “不错,还有一门可入道,端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 无比坚定的两个字,让钟息都错愕半分,但很快,他又恢复面上的淡然。 滔天仇恨,纵再收敛,也不代表消逝。 如此也好,或许这股力量能催着这小丫头,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仙路。 “罢了。” “神花并非无缘无故给你,我要你五年内养出仙灵,届时不论如何,我自会寻你。” “可别死的太早。” 言罢,他身影竟是化为一抹云雾,消散无影。 “走得倒是快。”纪融嘀嘀咕咕一句,旋即望着宋均瑜笑了起来。 “小丫头,和你说实话,玄门奥义,便是我也不懂。钟老将你送来,不外乎是给你留点拥有自保能力的时间。” “自今日起,后山有三条路都能直抵你真正的修炼之地,我只予你一本入门功法,剩下的路,就看你怎么走了。” 一道光点飞来,宋均瑜抬手接住。 此时始祖纪融早已不在,她也未曾怠慢,只是双手抬书,举过头顶躬身行了礼。 风漫过,宋均瑜才将书一点点拿下,露出的那双眼眸,竟是翻飞着金黑色交织的气流。 “宝罗峰。” 轻轻地呢喃后,她拔地而起朝着后山掠去,唯有原地留下一块被脚尖点碎的石块。 只见本应不在的纪融已然盯着那碎裂的石块笑了起来。 “宗门,可要热闹喽。” 第3章 无法修炼? 后山静地。 宋均瑜找到山峰中一处满是落尘的山洞,盘腿坐下。 昔日对宝罗仙子满心信任,换来的却是那般折磨。 钟老尚算自己的恩人,也是有事谋求,至于那位从未听闻的始祖纪融……她更是不敢托付信任。 只是两人看起来皆是仙界大拿,应当不至于给她这个小喽啰下绊子。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入门功法,叹了口气。 这本功法,与当初柳姑所予无异,只是更破旧些。 虽还不明了他们二人口中的神雷到底自哪里来,但想来就是当初要劈到自己身上的雷电。 如今自己既无作战底气,又不知天下诸事,多想无益,不如搞清楚如何入道先提升实力。 思及此,宋均瑜打开功法第一页,熟悉两遍后,她先试着运转气脉,但刹那间,一股剧烈的疼痛直冲头顶,几乎震荡识海! 刚才运转起来微薄的的灵气,已然把经脉撞的伤痕累累。 她倒抽一口气,再不敢贸然行动。 经脉如此脆弱,难怪无法修炼。 但若是止步在此,岂不是更搞不清楚如何入门了? 宋均瑜将功法再度往后翻了两页,确认自己只能运用第一页,一口气凝着再度聚气—— 刹那间,她的经脉直接崩碎! 巨大的痛楚让宋均瑜犹如回到三年前,她咬紧牙关,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难不成,纪融给的东西,根本是敷衍了事,不是真的能用? 思绪间,她唇齿已然是血水横流,就在此忍耐之际,体内忽生异样之感,一股黑色的小气团竟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她破碎的经脉。 半刻钟,宋均瑜发现黑色气团就像是仙药般,一瞬间重塑了她的经脉! 浓黑色的经脉交织连片,只可惜在黑色气团消弭之际,就不再生长了。 宋均瑜没有再急着聚气,而是细细观察一番,这黑色经脉来的诡异,但似乎异常坚韧。 乍然,一个念头猛地惊醒她。 “莫非,这就是玄门的力量?” 见了变化,宋均瑜便不再犹豫,她当即蓄力聚气,崩碎,再生长…… 不知何时,已是夜色沉沉。 那破落洞内,只余一个血人。 薄凉的月色中,却见宋均瑜眼眸极为明亮,自虐式的努力,成效极大! 一日内,她碎掉经脉几百次,眼下,终于将经脉重塑完成了! 不知是不是玄门力量的特别,重塑经脉后,没有刻意引气入体,眼下已是练气一层。 她起身捏了捏手指,一股畅快感油然而生。 这种轻快的感觉,甚至远超那时在柳姑那里修炼的练气五层! “若你这般下去,神雷之力,将再用不得。” 纪融沉沉的声音响起,宋均瑜下意识防备起来,在看清人后,又躬身行礼。 “弟子愚钝,愿听始祖教诲。” 纪融满面复杂,凝视她许久,轻叹口气:“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虽说神雷找人第一次见,但仙雷找人却也不是没有,天资聪颖得大气运者,百年来便见了五个。 本想着钟老救人许是还有其他思量,这小丫头不过是个幸运儿被选中罢了。 彼时钟老托付,无外乎借他之地给她做个保护罩,他因昔年旧事,对宗内如今事况一应不理,本也只是盛茶淡看。 更何况,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韧劲消化玄门之力? 但今日之事,动他心神,确是他见识薄浅了。 “教你修炼之前,先问问你,之前师从何人?” “柳姑。”宋均瑜低头应。 纪融皱眉,搜索了一番记忆库,发现查无此人,他略有尴尬的摸摸鼻子。 “不曾有他人?” “……”宋均瑜捏紧拳,嗓音低哑:“曾受宝罗仙子指点。” “宝罗?”纪融面色不明,笑了一声。 “如此,倒也能理解你运功走法的岔子了。” “宝罗也算是镇天宗百年来的大才,可惜孤高自傲,剑走偏锋,竟是将基本功给你教成这样。” 宋均瑜敏锐地捕捉到纪融眼中不喜,心中放心几分。 “来,你且看好,镇天宗真正的基础法门,究竟是何等模样!” 言罢,他抬手运气,走势如游龙盘卧,瞬息间,周遭天地竟是静止一般,唯有中间行功之人徐徐图之,很快又像一道清风化雨消弭。 不知何时,宋均瑜分明感受到面前之人与天地融合一般,静谧安逸,毫无气息可察! 可顷刻间,周遭静止空气猛地翻卷,随后千钧之力轰然而至,霸道蛮横的力量仅仅是从宋均瑜耳边擦过,却差点震碎她的心神! “如何?小丫头?” 宋均瑜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虽说心中惶惶,但眼底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好强大的力量,此法学会,轻似仙道,重有霸道,实在强悍! “……始祖,弟子斗胆一学,请您赐教!” 纪融见状,心中少见的畅快,当即抬手运气,行势再起:“那你可要瞧好了!” 一老一小便这般练了起来,一招一式宋均瑜都极力模仿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纪融早已不在原地,唯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反复练着。 “静心感受……” 她喃喃道。 忽而一道轻微的炸破声响起,宋均瑜猛地睁开眼,就见自己指尖竟是出现了一团小小的金色电光! 她不确定地再用了几番,竟是发现,自己能操纵些许雷电之力了! 晨光漫漫,早已破晓。 一方灰扑扑地储物袋映入她的眼帘,宋均瑜犹豫半晌,还是捡了起来,打开的刹那,丹香四溢。 这储物袋竟是储丹瓶的化形,里面足足有八颗疗伤丹! 昔日在宝罗门下,虽是见过众多珍稀丹药,但没有一颗是赐予她的。 想到这里,她心绪难平,也没犹豫,迅速服下一颗后,将其他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收好,就赶紧打坐吸收。 一刻钟后,宋均瑜动动手指,竟是发现伤口好了大半。 呼吸吐纳间,她隐隐感觉到,似乎又在突破的边缘了。 一夜之间就摸到突破的门槛……始祖教的功法玄妙,可见一斑。 就在她默默思考之际,几道嘈杂的声音接续响起。 “快来,我和你们说,昨夜我是真听到这里有大动静,指不定有宝贝呢!” “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老子的头给你们当球踢!” 第4章 初露锋芒 “嘘——” 为首之人蹑手蹑脚,似是穿过两侧的灌木丛林,挤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瞧!师兄!这里有血迹!” “就是这儿没错了!定是有人在这里夺宝留下的!” 杨文盯紧不远处的山洞,激动地搓搓手掌,心中满是欣喜。 能留下这么惨烈的现场,这宝贝怕是非同一般,今日也算是他的大机缘了! “快,你们先去探探路!” 几个小弟连连点头,摸着就往山洞门口去,就在第一个人要走进去之际,一道金色雷光骤然飞出! 小弟躲避不及,瞪大眼睛—— “彭!” 那星点大的雷电竟是力若重石,直直将他打在了对面的山石上。 宋均瑜缓缓收回手,自己内心也是波涛起伏。 这金色雷电,竟是有如此威力? 练气一层弹指一挥,竟是将一个练气二层打飞了。 杨文见状,瞬间冷了脸,手边蓄力,望着那黑黝黝的洞口。 “何人在内?” 宋均瑜低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想到昔日柳姑还在时,面前人日日厚着脸皮上门拜访,不过是想讨巧骗些丹药回去。 可笑叫嚣着杀掉她的万千弟子中,他便是其中之一。 思及此,她扯起唇角冷笑。 真是冤家路窄。 回忆当日,痛入肺腑的感觉猝然而至,宋均瑜捏紧拳头,压低嗓音嘲道:“怎么?就这破落山洞道友也想找出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杨文听到,总觉声音略有熟悉,但又没想起来,只得冷哼一声。 “谁同你是道友?不过一个躲在山洞里不敢出来的老鼠罢了!我劝你把宝贝交出来,不然……这孤僻后山里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能保证!” 这恶狠狠地威胁一出,山洞中忽而破空闪出一道明光,待看仔细了,才发现是道金色疾雷,它犹如一根银针般,直逼杨文面门。 但杨文到底是练气五层,折身躲了过去。 “居然还敢出手?你找死不成!” 杨文本就因着小弟被打落了面子,当下更是心藏怒火。 说话间,一个蓝色的兽影逐渐形成,旋即放大几倍,颇有几分凶悍的架势。 “玄狗,给我去!” “吼——” 感受到这股更强的力量,宋均瑜眯了眯眸子,冷静地捏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纪融当时所用的一招一式。 行风走势,借力打力。 她实力低微,只能出其不意。 万千大道,终归一途,山风水浪,尽在其中……宋均瑜再次运用招式,忽有一种灵台清明之感,举手挪步间,有如太极。 玄狗速度也不算慢,抵至山洞门口时,携卷着沙石,撞的山洞开始震颤。 唯有中心一人如履平地,闭眸静思般。 玄狗见撞山洞却无人理会,也越发懊恼,杨文见状咬紧牙,当即高呵:“冲进去!玄狗!给我把她咬碎!” “吼吼” 碎石纷纷,玄狗撞进洞里,獠牙尖锐,泛着冰冷的光泽,眼看着就要朝那个瘦小的身影咬过去。 就在獠牙挨到宋均瑜鼻尖的刹那,一双冷厉的眸子骤然睁开,黑色的眼瞳下透着明明灭灭金色的流纹。 “给我滚!” 小小地一个拳头扬起,玄狗的头被轰然撞飞,连带着庞大的身子一同飞出了山洞。 “嗷……” 杨文见状,眼中闪过狠意,“宵小!你竟敢!” 话语之间,一道小小的身影踱步而出,就那么站在悬崖的边缘处,因为逆着光,杨文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却听一道低低地嘲笑声响彻空气。 “道友,你让我三招,若我打不过你,任你磋磨如何?” 杨文:“笑话,如此猖狂,我需要你让我——” 等等,这藏头露尾的狗东西说的是什么? 他让她?! 宋均瑜只淡淡地望着,眼底满是嘲讽:“怎么?道友莫非实力不济,都不敢让我这宵小三招?” 杨文当即被激怒,嗤笑:“让你三招又如何?” “承让。” 话音一落,一道金色雷电如游蛇一般快速闪过,杨文看见不闪不避,只是放出一个防御阵法。 对面人身上毫无修为波动,怕只是个依赖法宝的废物。 三招一过…… 还不等想完,一股汹涌的灼热感瞬间逼近他的胸口,他连忙抬手抵挡,那游蛇忽然变成金针般,直直地穿透了去! “啊啊!”尖锐的疼痛让杨文浑身哆嗦,他用尽灵力凝聚在胸口,才堪堪止住攻势。 “贱人,你居然敢伤我——” “道友,接好第二招。” 说时迟那时快,杨文从储物袋赶紧拿出一个银色的弓箭就要朝着对面人射过去,可那金色雷光竟是比第一次还要快上几分,呼吸间又刺入他的右手! “啊啊啊啊——” 惨痛声流散各处,几个小弟早就傻眼站在了原地。 练气五层的杨师兄都禁不住,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干些啥? 宋均瑜站在高处,望着那惨叫连连的人,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最后一招,必须足够致命。 否则杨文反扑,可不是她耍计谋就能躲得掉的。 她不再犹豫,当即凝神,聚集全身灵力发于一处,模仿着刚刚杨文拉弓放箭一般,一道更为粗壮的金色雷电隐隐化为箭羽,蓄势待发。 “嗖——”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杨文惊恐地瞪大眼睛,就见雷电马上要穿透他的头颅,一道淡淡地叹息流散而出。 一只手的虚影隔空出现,将雷电打碎。 杨文已然惊恐至极,双腿抖得不停。 “不想死就赶紧滚,小子。” “多谢前辈!多谢!我这就滚!这就滚!” 突然而至强悍的威压险些把他压碎,又很快消弭无形,杨文双手无力的耷拉着,赶紧连连喊声就跑,头都没回。 直到所有的人都跑个没影,宋均瑜才猛地松了神经,瘫倒在地上。 刚才三招,是她全部的力量了。 纪融缓缓从远处的窄道走来,见她如此,没有批评,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眸中神色越发复杂。 小小年纪,有勇有谋。 能冷静地把自己的力量计算到极致,若是他不来,那个小弟子不死也是去了半条命。 见宋均瑜也不说话,他无奈出声提醒:“服下丹药。” “坐等着老家伙我给你收尸呢?” 第5章 选择大道 “呼……” 随着纪融的提醒,宋均瑜才想到自己还有七颗宝贵的丹药,她小心翼翼地服下,当地打坐吸收起来。 纪融也不催促,等她恢复后起了身,才眯眼笑了:“如此毅力和天资,宝罗峰竟是没看出来么?” 宋均瑜听到这三个字,眼中的仇恨一闪而逝,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许是神花滋养,以前确无天资。” “哼,神花何等功效,我还是知晓的,虽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尚未有改换体质之效。” “若非说获了机缘,怕是你误打误撞开了玄门之力,重塑了经脉。” “不过你这小丫头也别得意,这力量可不是那么好用的。” 纪融背着手,碎碎叨叨地说着,他身形微圆,似是有几分敦厚,走起路来也并无所谓的高人姿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 宋均瑜跟在他身后,下意识捏了捏衣角,掩住眼底的动容。 她虽说心有仇恨,可到底分的清谁是虚情,谁是假意,像始祖这般的关怀,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许久,宋均瑜才回神抿唇,试探开口:“始祖,我有一问。” “这玄门之力,可是人人都有?” 纪融闻声,扭头睨她一眼,满是恨铁不成钢:“虽说这炼体不同于仙门大道,却也是无数散修梦寐以求的。” “普通子弟若是经脉根骨条件不错,则是会被仙门留下引气入体,方形成丹田之力。” “而后随着修炼,在筑基期便会逐渐找到自己的仙道法门,有人擅刀、有人擅阵、有人擅天地之力。” “其中这天地之力是最上等,现在镇天宗的小掌门,便是会运转五行中的木之一道,方成就如今修为。” 宋均瑜默默听着,见纪融讲的眉飞色舞,把心头的疑惑压了压。 掌门虽说年轻,却也有五百余岁,始祖得活了多久……才能如此称呼。 纪融不知小丫头的心思,继续讲了下去:“而炼体,是许多没有经脉天资之人会选择的道路,但其间也需要条件。” “首者,需重塑经脉,再者,要有力量不断锤炼身体。” “众多炼体之人,都会兵行险地,找环境淬炼身体,但大多,都是依靠丹药和外力。” “玄门之力是镇天宗开山老祖的独门,我虽是第二始祖,却也从传三代,也不过知晓其间寥寥密辛。” “但能确信之事,便是而你体内的玄门力量,极为纯正,能从内炼体强身,但正因如此,你要承受数倍之痛苦。” 宋均瑜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深吸一口气,抬头问:“但当日始祖并未让我一直使用玄门之力锤炼,可是这股力量并非完全有益?” 纪融闻言,眸中神色凝重几许,沉沉回应:“不错,据传,自老祖以后,所有会玄门之力的弟子,无一不堕仙成魔。” 宋均瑜闻声,却极为平静。 她定了定神,缓缓抬眸间,翻卷着惊涛骇浪。 许久,一道轻轻的声音递了过来:“始祖,我想报仇,我不怕……” “那也不能变成只会杀戮的活死人。”纪融抬手打了她一个脑瓜崩,很不客气地打断。 “钟息当初送你来,可不希望看到这般结果。” “当日神雷降世,应是入了你的身体,你现在所用之力,皆与之有关。只是关乎神雷记载少之又少,唯有其是天地之力不可质疑。” “钟息所言你能选择的仙道,便是平衡之术。你若能平衡神雷与玄门两股力量,便可走出一条你自己的路来。” 说到这儿,两人已经走到一处悬崖边缘。 宋均瑜微微低头,见下面万丈深渊,又见眼前一条窄窄的木桥,忽而福至心灵,转头看向纪融:“始祖之前曾说的后山三条路可是都这般难走?” “是。” “那弟子明了,多谢始祖一路尽心教诲。” 风飒飒而过,那站在悬崖边的纤瘦人影,就那般目光灼灼的看来。 纪融许久未见到这般合眼缘的小娃,心中也不由得畅快起来,忽然脑海中又闪过一件重要的事,他当即笑的有几分狡诈。 “还有那疗伤丹药,你尽管用,没了我会再给你拿些来。” 言罢,他就踩着轻盈的步子,瞬息不见了人影。 宋均瑜望着他的背影,略有失神。 不知修炼何时,自己才能这般踏风无印,过水无痕。 宋均瑜叹口气,收回羡慕的眼神,转头专注于眼前这条路,旧木横陈,摇摇晃晃,走上去一晃神怕是就会坠入深渊。 既然始祖说了,玄门之力其间奥义不过寥寥几语,那这平衡之术定然也没留下什么技巧法门。 而始祖为自己选了这三条难走的路,定是想借此训练敏锐感知,唯有把力量控制到极致,才不会受到反噬,能同时让两种力量各行其道,便是平衡。 虽说还未践行,但这想法,值得一试! 她当下不再犹豫,观察好四周,点步飞上第一块单木,眼中满是决然。 就在踏步的那一瞬间,风云变幻,只见四周忽然像是变了天气,一股飓风扑面而来,宋均瑜瞪大眼睛,迅速挪步,可终究反应慢了些许,被狠狠地拍下木桥! 眼看着要坠入深渊,下一瞬,天旋地转后,她竟是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这是……三季桥?” 后知后觉的宋均瑜,越发感激纪融。 三季桥是镇天宗的一处绝妙修炼之地,但是每年能来的弟子无一不是镇天宗弟子当中的精锐。 只不过每年多在冬日开启桥门,眼下倒是和众多弟子错开了时间,乐得清静。 如今她区区练气一层,有机会在此地修炼,若是无寸分长进,当真是对不住始祖给的这番资源! 短短一瞬想通关键,她沉下心思,再度冲了进去。 十日后。 第一道桥的尽头,一个纤瘦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从终点处冲了出去。 “呼呼……” 金色雷光环绕周身,宋均瑜却眼眸明亮,有几分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三季桥修炼起来,果然有效!短短数日,竟是突破到了练气二层,甚至已经有圆满之境的感知,只需一个契机,就可迈入新境界! 还尚未将全身变化收于眼内,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温和的笑声。 “哦?没有修为闯三季桥?” “小师妹,你很厉害嘛!” 只见一浅青色衫袍男子正慢条斯理地玩着怀中的灵猫,眯眼笑的和善,只是那打量的目光带上几分攻击性,让人有些不适。 宋均瑜定睛看清人脸的一刹那,浑身血液凝固。 她大口呼吸了一下,才定下飘散的心神。 宝罗仙子门下三弟子。 陈相水。 第6章 狭路相逢 刚到宝罗峰时,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那时他伪装成一个温润公子,初见第一面便温声细语的给了承诺:“小瑜儿,万事有我。” 这一句话,她是真的上了心也当了真。 彼时她对陈相水的依恋,甚至超过云绪这个大师兄。 那时候她以为,除了柳姑外,这便是她最大的靠山。 宋均瑜心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眼眶也渐渐殷红,但终归在回忆至那一小盒精美的糕点停了下来。 让自己魂魄离体,饱受削魂之痛的糕点,是陈相水亲自送来的。 沧海移转,事事悲苦。 她怪不得任何人,只怪自己天真,轻易交付真心。 “啧,小师妹?” 男人清越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宋均瑜抬头与之对视,一言未发。 陈相水望着她灰扑扑的小脸,弯唇浅笑:“不知小师妹师从何人?竟是从未见过。” 这小丫头的眸中,真是有趣,初看时清澈,细细打量却发现满是疲惫,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思。 宋均瑜掩藏好汹涌的恨意,低眸沉默,抬脚就往前面走。 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讲道理自己只是重塑肌骨,这陈相水怎会不认识自己? 莫非是现在容貌有异? 眼看着怎么问都没得到回应,陈相水也不急不恼,只管将怀中灵猫抱着抚,不紧不慢地跟上。 直到宋均瑜停到另外一处三季桥前,他才惊异地睁大眼:“你这丫头,还要连着闯不成?” 言罢,他微微蹙紧眉心。 说来也奇怪,刚才他一直反复试探这小丫头的修为,竟是发现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 但这三季桥,就算是刚刚最简单的“秋桥”,少说也得练气五层才能一试。 这丫头非但毫无受损地闯了过来,甚至还有余力,可见是练气五层之上,只是……他已是半步金丹,断不可能查不出来。 除非,她身怀掩藏实力的异宝。 想至此,陈相水面上多了几许若有所思,眼见宋均瑜就要闯桥,他忽而想到些什么,勾唇笑:“小师妹,夏桥可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没能备好丹药,恐怕刚踏入半只脚,就遭了罪。” 宋均瑜心中恨意滔天,但也知不能露出端倪,闻声沉默片刻,哑声应下:“我是死是活,似乎与这位师兄无关。” 陈相水凝眸望着人,总算发现她对自己浓烈的不喜,心中藏下不满,不过并未言明。 能凭借一己之力闯过秋桥,轻狂了些,勉强受下也无妨,谁让他对这小丫头感兴趣呢? 就在这时,悬空之处一道旋涡乍然闪出,一个满身灰土的人影掉了出来。 “咳咳咳……” 宋均瑜抿紧唇迅速闪后,几乎是没有犹豫折身就跑。 没听错的话,那个声音是杨文的。 当时他骄傲自大,她拿捏其心理弱点,借助天时地利方能出招伤了人,眼下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且不谈没有掩护之地,那惯爱看戏的陈相水便是大麻烦。 最关键的是……杨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重伤,还有精力闯三季桥,背后定是有人撑腰给了通桥令牌。 此人,非她能惹。 陈相水密切关注宋均瑜的反应,见她如此模样,好奇心顶到了极致,想挑事的心思按捺不住,索性眯眼笑道:“师弟,你把那位小师妹吓跑了呢。” 而宋均瑜不过练气二层,纵然再有能耐,速度也难以比拟修为高的人。 杨文反应过来时,恰好看到宋均瑜那让他难以忘怀的衣着。 黑金色的衣衫,整个镇天宗,也没找到第二个。 这是那个贱人! 她当日嚣张不过是狐假虎威,眼下定是那位前辈不在附近才这般慌不择路,如此……他定要洗刷耻辱,以报断手之仇! 陈相水眼睁睁地望着面前的黑煤球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周身还萦绕着锐利的杀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杨文一心都在讨好宗门众人,何时这般有骨气过?难不成俩人真是仇敌? 那这小丫头未免太幸运了一点,同这样一个废物当仇人,毫无挑战。 不过这热闹,他得看上。 心间想着,他摇摇头笑了起来,点步之间,如流光一般追了上去。 日头正盛,正在逃跑的宋均瑜却觉得浑身冰凉。身后追逐的脚步越来越近,她虽说跑不快。但感知却敏锐的厉害。非但能感受到杨文这个混账,还能感受到更远处那具有压迫感的人急速逼近。 她心头微紧,耐不住暗骂。 歪瓜带裂枣,修炼不见这般上心,追人倒是个赶个的有本事! 杨文眼见几步之遥,眼中狠辣之色瞬间闪过,他高高地扬起手臂,一道攻击猝然冲出,显然是要把人打残废的架势。 宋均瑜避无可避,闪身躲过,勉强站在了原地。 她拧紧眉头,打量着杨文,心中更是惊异,十日不见,这混账玩意似乎也是成长了不少。 “跑啊?” “上次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要把老子打死吗?” 宋均瑜抿唇,见这幅丑恶嘴脸,淡笑一声:“我自知打不过你,自然得跑。” “知道就好。” 杨文全然有了一种能宰杀仇敌的快感,抬脚缓缓走来,手中浮现出一个旋转的银色匕首,尖端处似乎还泛着明绿色的光泽。 “今日不将你丹田打碎,你别想走出这后山。” 话音落下,杨文就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意逐渐蔓延,他凝神过去,就发现宋均瑜沉着黑色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 “既然如此,不如签下生死契,今日只有一人走出后山如何?” “你——”一句生死契,刹那间将杨文的气势压倒。 宋均瑜未曾留有空隙,话语间步步紧逼,她不退反进,眼神凌厉:“怎么?没胆了?” “那真是让我失望啊,你简直和上次一般窝囊。” “难不成是吃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这才能恢复至此,实则至极废物,中看不中用——” “贱人!”汹涌的蓝色灵力包裹两人,杨文在一步一步的激将法下,早就没了理智。 巨大的气流风浪中,宋均瑜死死地站住,不动分毫。 她的脸被风刃刮破,却半分动容没有,偌大平地唯有冷厉的一道质问。 “签还是不签?” 咆哮声紧随其后:“签!老子杀了你!” 第7章 勇者得胜 下一刹,蓝色的气流中不知不觉卷入一些金色的雷光。 宋均瑜面容上被风刃剐的血痕遍布,她却纹丝不动,五指中央凝聚着一团金色雷电,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那雷电当中夹杂着丝丝黑色气流。 就在此时,天际乌云层层叠涌,中间一方白色阵印顺势下沉,中间有朝着四方怒吼状的兽痕,还附着着细密的古老符文。 宋均瑜见准时机,一道雷光飞窜而过,刮破杨文的手背,血滴落而下,随着宋均瑜纵横交错间伤口逸散的血珠,一起浮在半空。 她沉眸低语,眼中殷出疯狂:“生死缔结,唯一活尔。” 那一瞬,杨文有种被邪魔盯上的恐慌感,他指尖微微颤动,不自觉瑟缩了下。 这贱人怎么回事?为何会有种凌驾在他之上的骇人感? 内心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大数倍,又加之生死契约的阵契已然成了,杨文忽然有些后悔。 上次,已经感受过面前人的强悍,他就不该这么鲁莽! 但凡事不由他念,宋均瑜纵然浑身全是伤口,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竟是邪性的弯起唇角,抬手发动了攻击! 蓝色飓风中,三道灵气化出的匕首携卷凌厉的压迫感,贯透杨文的防御,硬是在他身上拉出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你!” “上次你能栽到我手里,这次也是一样。”宋均瑜冷酷的说道,旋即不留空档的再出一击。 但这次,却被那巨大的玄狗挡了下来。 凶兽有天然的敏锐嗅觉,这熟悉的仇人味道,让玄狗变得格外狰狞,它叫嚣着、踱着步子盯着中心的宋均瑜,似是想着如何将她拆碎入腹。 “嗤,贱人,你该不会以为,同样的手段,能成功两次吧?” 说着,他一步步靠近宋均瑜,鼻子几乎贴在她的眼睛上:“杀掉你,易如反掌,但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 “上次是从哪里开始的?右手?” “嗤啦——”玄狗的速度很快,应声咬住宋均瑜的右手,甚至还使坏一般扯了扯。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宋均瑜脸色煞白,但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唇。 杨文见状,眼中嘲笑之色更甚:“怎么?现在哑巴了?刚才不是很凶悍么?” “我的玄狗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你先献祭哪部分好呢?” “接下来是左手?” 玄狗极为配合的咬死宋均瑜的左手,獠牙穿透小小的掌心,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伤口的惨烈。 “呵,就这点……手段?” 瞧着杨文面上的讥讽,宋均瑜半分退让不曾见得,唯有始终如一的镇静,她惨青的唇微颤,眼底却毫无惧意。 能上当一次的傻子,自然就能上当第二次,对杨文勇激将法,百试百灵。 果然他脸色更差,被气得脸涨红,手下猛地用力,那把银色匕首狠狠地插到了宋均瑜的小腹。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就让我送你一程!” 宋均瑜却只是抬了抬头,眼中满是讽刺:“你也配?” “多年前你来镇天宗时,不过是一个小小杂役,是柳姑看你有几分勤勉,才将你带到修仙一途。” “靠着贵人提携,如今才有练气五层,天资半分没有,只想着如何伏低做小——” “杨文,他人看你,只觉是跳梁小丑!” “你真是废物中的极品!” “贱人!贱人!” 杨文气急,目眦欲裂,他的头离宋均瑜极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眼下理智全无,更是没有防备的意识。 就在这片刻呼吸,宋均瑜眸色中如沸腾的黑色水潭,几乎将人心魂吞噬掉。 她猛地张开嘴,一道黑金色缠绕的灵气几乎凝为实质,倏然钉在了杨文的眉心。 万籁俱寂。 翻卷的蓝色气浪即刻崩散,玄狗惊恐的喊叫起来,却挽救不了它即将溃败的生命。 杨文双眼瞪的极大,因着愤怒至极,面色还留有狰狞。 他感受到性命的流逝,终于惊惶起来:“不,我不……” “你,你是……她” 似是想到了让他恐惧到极致的事,还没说完最后的话,已然气绝。 “扑通……” 他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唯有盘旋不散的血腥气环绕四周,扬尘落下,中心处倔强的身影才挪了半分步子。 宋均瑜的右腿这才露了出来,顶着灵气压迫许久,皮肉剐尽,竟是只剩下小半截骨头裸露在外。 陈相水本是一直在看戏,看到这一幕,瞳仁猛地一缩,半晌无话。 他本以为,她应是练气六层甚至是七层的小弟子,唯有如此,才能轻易闯过三季桥。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修为很低,甚至低到杨文于她都是强劲的对手。 生死契一结,他出手干预,是劫人因果,于己身修炼无益,便是想帮,也有心无力。 千言万语都难以形容……面前的结局,如斯惊骇。 “你可是疯了……” 陈相水咂摸半天,还是问出了声。 回应她的,是漫天的寂静,和一道拖着残躯越走越远的身影。 不知为何,陈相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几步跟上去,想要探手碰她,又见其满身血水,不禁缩回了指尖。 一个精巧的青白色瓷瓶放在了地上,他满眼复杂:“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但你需得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他?” 空气安静下来,宋均瑜终于顿住脚步。 听听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的是什么话? 她险些被气笑,猛地扭头看去,眸中蕴着几许深意:“那我还真是多谢师兄了。” 师兄两个字,她咬的很慢。 陈相水虽觉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妥,忽而见天边飞散的烟雾,喃喃了一声:“舒儿?” 言罢,便也是胡乱安慰一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宋均瑜垂眸,望着地面上的那个放了丹药的瓷瓶,许久未动。 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都能如此关怀,对自己的亲师妹,却能下那般狠手。 送糕点是他,后来亲自下手取她血液是他,温声细语对着她的躯体说‘这是你该付出的’,亦是他。 从前她被蒙蔽,最后无力报仇,如今生死博弈未输留有一命,她倒是有心好奇了,当初陈相水他们为何那么对待她? 还有,刚刚他似乎很紧张一个人。 舒儿,是谁? 第8章 被宗主救了? 还不等她细想,天旋地转后,一片黑暗降下,彻底将宋均瑜拉了进去。 意识好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缓缓睁开了眼皮,但四周却不像是镇天宗,四周雾茫茫一片,深处是玄黑的雾气萦绕。 这里是? “你的识海。” 一道平静地梵音像是天边而来,携着几许悲悯,幽幽而至。 宋均瑜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虚影长发飞散,看不清面容。 她下意识开口问:“阁下可是……金色神雷?” 巨大的虚影动了动,似乎是歪头看来,语调也比刚刚多了几丝感慨:“嗯。” “若非你向死而生,吾等不会醒来。” 吾等……宋均瑜闻言,循着虚影往旁边看,一个金色皮肤但分外可爱的小男娃正酣睡,他的头发丝服服帖帖的包裹着小脑袋,只是发尾不间断地闪烁着雷光。 小小的身子下,有半片金色莲花叶托着。 不知小家伙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当即砸吧砸吧小嘴,扬起胖嘟嘟的小手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纵是宋均瑜如今冷心冷清,也难免被这样的小家伙萌化,她眼眸柔和些许轻声问: “你们,为何会在我的识海?” 金色虚影喟叹一声,拉开保护罩抬手将小金娃收了进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弹指点出一个光团,是一个玉片。 “待你至金丹期,再来唤醒吾吧……” 宋均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出来。 “咕嘟咕嘟……” 一股浓浓的药香蔓延在鼻尖,她微微皱眉,终于睁开了眼眸。 上方是雕花木做的屋顶,周边是微微晃动的竹子,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童子正忙前忙后,似是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笑起来:“你醒啦?” 宋均瑜下意识防备起来,警惕地扫视四周,感知到没其他人,这才低眸看向自己的双腿,小腿处能感受到被药敷着的冰凉,半条衫裤下有一方软布整整齐齐裹着,显然有人给用心包扎过。 童子见她不说话,也只是腼腆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张恬,是宗主座下小童,你呀是被宗主救回来的。” 宋均瑜太久没说话,嗓音沙哑,有些难以置信:“宗主?” “是啊,瞧见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昏倒在地,老吓人啦!” 张恬年纪小,说话间还带着孩童般的稚嫩,让宋均瑜放心几分。 虽说以前自己未曾见过镇天宗宗主,但也听说过他手下有两个天赋卓绝的小童,未来也定是镇天宗独当一面的强者。 没想到,传言中的小童竟是这般天真纯粹。 不知是不是张恬的单纯感化了宋均瑜,她不禁想到几年前的自己,语调也不自觉地温软下来:“救人……是好事,但以后可莫要什么都说给外人听。” 毕竟,曾经的自己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张恬听到,熬着药的手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但很快笑起来应声:“多谢提点,不过宗主说了,人生百态总会走一轮,届时该懂得都会懂得。” “只是在此之前,人生需快意,方才圆满。” 宋均瑜久久无声,心中更是绵延些许酸涩滋味,这般苦口婆心的教导,又何尝不是对弟子的满腔爱护? 可惜自己福薄。 “小恬儿,那丫头可是醒了?” “宗主,醒啦!”张恬笑眯眯地应声。 紧接着,就见一道卷着些许凉风的高大身影走进了门,宋均瑜望去,眼中闪过惊艳。 青年男子立于竹节木门之下,他身着一袭蓝色长衫,衫摆绣有云鹤纹样,衣襟端正,衣带飘逸。一头乌黑的发丝束以玉冠,额头下几缕柔顺的发丝轻拂,增添了几分柔和之气。 不同于陈相水的虚伪,这位宗主的温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他腰间佩戴一块碧绿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玉佩中央,一个苍劲有力的‘顾’字赫然在上。 “辛苦恬儿,你且看看你兄长那边如何了,这边我来。” 张恬乖巧的点点头,就一蹦一跳地出门去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宋均瑜深吸一口气,低头道:“劳烦宗主……弟子不知该如何报答。” 顾叁时轻笑了声,全然没有宗主的架子,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修长的手捏住矮勺,将小泥炉的药一下下的盛出来,放在白色小瓷碗中。 “几日前听闻始祖对一小弟子颇为上心,我格外好奇,左右打探也没得半分消息,没想到你自己撞到我眼前来了。” 宋均瑜有些意外:“宗主知晓始祖?” 顾叁时将小碗给她往过递,笑道:“始祖乃是我师父,你这丫头竟是连这都不知?” “他老人家向来不喜这些繁杂事务,若非我掌宗尚且不稳,几次三番求他坐镇,师父是不愿来的。” “如今你也算是他的弟子,不必对我这般敬畏,众弟子叫你一声师叔都是当得。” 见宋均瑜呆着小脸不敢动作,他又是低笑一声,语调更柔半分:“喏,先喝药,养好身子当紧。” 宋均瑜见状,也不好再推辞,索性大大方方接来喝了进去。 看她面不改色喝下一碗药,顾叁时眼中掠过无奈,真是不知这小丫头经历过什么,如此能耐得住苦。 “宗中丹药固然好,却没小恬儿熬的药管用,你且歇下,等养好精神是去是留,我一概不管。” “不过,小丫头,你叫什么?” 宋均瑜沉默,没有即刻应声。 顾叁时看见,没为难她,轻笑了声就起身往屋外走,临出门前,又回头嘱咐道:“虽说你受师父指点,我无权过问,但凡事有度,太过了,也不是好事。” 满室寂静,顾叁时也没等着小丫头回应自己,索性往外走去。 只是在走出小院时,一道黑影悄然落地,只见那刚才满面柔和的男人神色变换几分,多了些冷肃。 “查清楚了?” 黑影:“宗主,死的弟子是宝罗峰外门弟子杨文,其……品行恶劣,欺软怕硬,应是得了宝罗峰某位弟子的令牌,才能进后山历练。” “宝罗?哼。” “退下吧,继续盯着。” 一切归于寂静。 屋内的宋均瑜早已回归识海,她搜索几番一无所获,那金色虚影仿若一场梦境,却也无比真实。 ……金丹期么? 她必须快些了。 第9章 连升两级 宋均瑜并没有在宗主的院子内多待,感觉到双腿似乎能够行动,就循着一条小路快速往下掠去。 熬药疗伤,凡夫俗子的法子,这位宗主能想来用,也是个神奇之人。 在柳姑那里时,也听过这位宗主的一些故事,说他本是老宗主最不看好的一名弟子,但是在最后一次的宗门大比中忽然大放异彩,在整个修仙界出了名。 也正是因为他,使得本来要登上镇天宗宗主宝座的宝罗仙子含恨居后。 想到这里,宋均瑜心情畅快很多。 敌人的对手,就是同盟。 至少这位宗主目前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便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地方赶紧修炼,经过和杨文一战,她感受到吸纳灵力的速度更快了,眼下有着汹涌的灵力,只需要一个过程就能突破! 按照记忆的路线……这次还是悄悄找到始祖那里借住一会儿吧,免得再有人打扰。 她全然不知自己狗狗祟祟的身影被云端的两人尽收眼底,且都是她见过的熟人。 “小丫头,这回倒是肯来我这儿避难了。”纪融嘴上像是不愿,眼中却露出几许笑意。 旁侧的人正是宗主顾叁时,他披着长衣大氅,轻笑着问:“说起来,之前您老人家怎么也不愿意让我打探她,现在又为何要把她托付于我?” 纪融长舒一口气,收起不正经,神色逐渐转冷:“整个宗内四主割据,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老头我也只信得过你,叁时。” “最关键的是,我突破心里那道坎了。” 顾叁时极为惊喜,转头间,已然是道喜的话:“心境门槛卡您多日,如今能够突破,这是天大的好事!” 纪融沉沉叹气:“我寿元不过百年,如今只是心境突破,修为能否突破犹未可知,少说也得数年闭关。” “老宗主走后,你身上的担子并不轻,也需要一些帮手,这丫头是个好孩子,日后或许能帮得到你。” “唯有一事,我要你记住,不管她的功法多么惊世骇俗,你也要尽力护住她。” 他说的话沉重,顾叁时并未直接接话,半晌才听男人定声回道:“师父,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毁掉镇天宗,至于小丫头,我会尽力一护。” “惟愿能早日见您,登入巅峰大道。” …… 两人谈话,宋均瑜一概不知,她眼下被浓郁的灵力包裹着,心中无比畅快。 初见时始祖给过她一本看似普通的入道功法,随着修为变高,她才发现那本册子别有洞天,其间记录着众多晋升留存下来的心得,能避免修炼者走火入魔。 实战是最好的师长,她反复回想着和杨文战斗的细节,眼中泛着熊熊火焰。 唯有实力强大,才有话语权,她现在无比确信这一点。 呼呼—— 一声脆响,整个院子内的叶片被风势卷起,带着更具有穿透性的力量,以叶为刃向着四周散去。 下一瞬,叶片又被春风化雨般的力量托着,晃悠着落在地上。 屋内的宋均瑜霎时睁开眼眸,满是兴奋。 三层了! 就在她准备动身时,忽而感受到了身体的剧痛,只见原本强劲的经脉骤然自行崩裂,身体内血流如注,但很快,从丹田深处似乎又钻出无数黑色的力量小蛇,攀爬而上,迅速修复着碎掉的经脉。 这次重筑的痛苦比上次只多不少,宋均瑜咬紧唇瓣一声不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石台。 上次她这般时,想到是淬血炼珠的过往,这次却不知为何,竟是想到了张恬。 人生须快意,方才得圆满。 她这小半生已经满是狼藉,后半生走的路必然也荆棘百倍,她真的能快意吗…… 宋均瑜思绪飘离之际,浓黑色已然一点点吞并她的双眸,眼看着就要彻底吞没—— “铛!” 意识深处一道金光如破空长剑,瞬间敲得她灵台清明。 不行,若继续这般下去,她很有可能会被恨意彻底吞噬! 她不怕被恨意吞没,但不想让柳姑在天之灵看到自己变成一个杀人成性的疯魔。 柳姑,是她心中最后的一抹光了。 她绝不容玷污。 便是成邪魔,也要她自己决定,由她自己的意识来掌控! 刹那间,金光大作,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唯有坐在院子中心的纤细身影神采奕奕。 这就是始祖书中所说的心境提升么? 这次,居然连升两级,成了练气四层! 虽说境界还有些不稳,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短暂的喜悦褪去,宋均瑜开始盘算起来,上次始祖给自己的疗伤丹药只剩下几颗,自己也不能完全靠着人,怎么也得想办法搞一些来。 加上这玄门之力诡异,每次灵力晋升都要重塑经脉,药效更是需要强一些。 只是,药堂需得弟子登记在册,自己眼下属于黑户,始祖也从未提及此事…… 要不偷一个? 就在宋均瑜打定主意准备跳出小院,一转眸,竟是看到自己不远处有个不打眼的储物袋,上面居然贴了张灵力符纸,几个大字歪歪扭扭:“我走了,给你的!” 宋均瑜当即想到曾隐约见过始祖屋内的一副墨宝,似乎……与这个字迹吻合。 看样子,这是始祖给她留下的? 只是,这前面半句的意思是,他要离开镇天宗? 想到关键点,宋均瑜抿紧嘴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和始祖并未相处很久,但他对自己的好,没齿难忘。本来还想给他见见如今自己的进步,眼下他老人家要走,也只能等他回来了。 想到这儿,宋均瑜从角落里找出一根树枝,顿了顿,在纸上也划拉了几笔,放在桌子的石台上,这才抱着储物袋从院子跳了出去。 ‘好的,始祖。’四个字规规矩矩留在灵纸上。 风中倏然逸散一道笑音,待彻底消逝,连带着石台上的纸条没了踪影。 …… 宝罗峰。 “你可知,你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儿,舒儿便有生命危险!” 院子内,两个男人隔空对峙。 云绪脸色愠怒,满是质问。 对面的青色人影微微低头,半晌只道:“这回是我错了,但师兄,舒儿昨日明明没有半分病态,我倒想问问你是如何看护的?” “你!” “大师兄,三师兄……别吵了。”虚弱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第10章 自选师父? “舒儿!” 云绪转身就朝着屋内冲了过去,眼中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陈相水虽说心中也担忧,但刚刚被云绪指责,眼下尚在平复心情,见远处那雕花小床上躺着的粉衣女子,虽说一副病容,但是柔美的脸犹如羊脂玉,一看就被养的极好。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竟是闪过在那三季桥碰到的黑金衣衫小弟子,与杨文一战浑身浴血,竟是半分不吭。 明明年纪一般大小,她遭遇的痛苦远比舒儿多上千万倍。 罢了,舒儿这般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小师妹,本就该被他们兄弟几个千娇万宠。 只能说,不同人不同命,旁人如何也非他能管的。 心绪翻飞间,便听到盛舒儿轻轻安抚道:“三师兄,大师兄关心则乱,哪有那般严重,你无需自责,我并无大碍。” 陈相水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他微叹一口气,抬手揉揉盛舒儿的发顶,道:“确是我耽搁了时辰,大师兄教训的不错,说吧,想让师兄如何补偿你?” 盛舒儿闻言,甜甜一笑:“若师兄真要补偿我,不若给我买点桂花糕,许久未吃,有些想念。” 陈相水柔声应:“定然给你买到。” 等把盛舒儿哄睡着,两人才相继走出房门,距离足够远之后,同时默契出声:“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大师兄,舒儿的身体你比我清楚,碰不得邪魅之气,当时也是多亏了淬炼血珠——” “闭嘴!”云绪听到血珠一事,变得格外敏感,厉声制止。 陈相水倒也没坚持说,只是低嘲:“现在大师兄倒是对此讳莫如深了,当时得知这法子,最先要用的可是你。” 云绪越发愤怒,只是碍于面前人与自己亲如兄弟,才忍下火气,扭头冷道:“给舒儿治病,那是她应该做的事,若非她不听话,我们也不会那般对她。” 陈相水之前从未觉着这话有什么错,可不知是不是受那黑金衣衫的小弟子影响,心中竟是有几分不舒服。 许久,他才回道:“但愿她不会成为你我需要还债的因果。” 言罢,陈相水飞身离开了小院,徒留云绪一人。 站在原地的男人眼眸深深,一点点捏紧指骨,面上少见的露出迷茫。 他们为救舒儿性命,何错之有? …… 宋均瑜离开纪融的院子后,心中不免有几分伤感。 虽说她同始祖并未有真正的师徒之谊,但始祖一直挂念自己,若是没有遇见他,恐怕自己早就被这个修仙界吃的骨头都不剩。 罢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摆在眼前,多想无益。 更何况始祖不在,越发没有了保障,以后修炼做事,需更加小心。 来时路上,她藏在草丛中听到一些小弟子的讨论,说今日乃是镇天宗一年一度的选师大会,除扫地杂役,所有弟子都要去盘龙广场见证几位长老择选亲传弟子的大会。 这对她来说,是个闯三季桥绝好的机会。 正想着,一道小小的影子似乎迎面而来,宋均瑜顾虑自己黑户的身份,三两下闪到了旁边的山石处。 那人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手边凝气聚力,只待出其不意。 正欲抬手之际,却听熟悉的声音传来:“咦?不在呀?” 宋均瑜颇为意外,皱了皱眉,不确定的再看了看,确认来人是张恬无疑。 宗主的小童,跑来后山作甚? 而且这里是始祖居所的必经之处,按道理没人知道—— “哇,你藏在这里干嘛呀?”稚嫩的一声传来,宋均瑜浑身一激灵,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小嘴巴。 “嘘,你跑来这儿作甚?” “唔唔┭┮﹏┭┮” 低眸瞧见张恬憋红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宋均瑜无奈,还是松开了手。 就见他逃离了魔爪后,忙不迭抬手揉揉小脸,耷拉着圆乎乎的眼睛,低声道:“宗主让我找你的嘛,他说你拿上这个,去前门登记处找老树,就能参加选师大会。” 张恬伸出手,一个挂着绳结的木牌一晃一晃,上面写着‘通行证’三个大字。 凡镇天宗弟子,都会在入门之际拿到这个,还能绑定神识,以免丢失被人拿去充数。 “宗主说,名字你自己起,师父你随便选,想去哪学就去哪学,除了宝罗峰。” 张恬一股脑说完,又怕宋均瑜不懂顾叁时的良苦用心,又暗戳戳的凑来小脑袋,把手别在嘴边,悄声补充: “眼下镇天宗看似和平,却是分了派系,宝罗峰乃是非之地,宗主不好护着你。” 宋均瑜抬手接过木牌,有些意外,又想了想那日见宗主时,他说了和始祖的关系。 ……此事恐怕也是始祖托付。 既是始祖交代,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若一直是黑户,修炼资源便成了难题,能有名有姓有师父,她定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那就麻烦你代我向宗主道谢了。” 张恬听见,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又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里掏了掏,取出一个灰色的戒指递来。 “这也是宗主给你的,宗主说了,虽说凡事靠自己没错,但适当依靠捷径能够更快达到目的。” “这木纹戒是宝品储物戒,能容纳灵植灵兽,妙用多多。” 说罢,他就把戒指塞到宋均瑜的手心,随后转身摆了摆手就望山下去了。 “东西都送到,我就先走啦!你也要快些,选师大会迟到了,可就没机会了!” 宋均瑜见他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目露复杂的盯着木纹戒瞧了一会儿。 仙器仙物分为五等,分别是凡品、珍品、宝品、仙品、圣品,再往上,据说都是上古之物,从未见过。 宝品的储物戒,在外有价无市,更别提能容纳灵兽的储物戒,更是稀有。 这个人情,欠的有点大了啊…… “呼,算了,待时机合适,问问如何能报恩吧!” 宋均瑜念叨一声,就赶紧往山脚下冲了去,重来一回,竟是还有机会去老树那儿报道登记,当真不易。 选师大会是镇天宗的盛事,只可惜当初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知之甚少。 更何况那时候她一进门就被柳姑看中,直接带了去,加上柳姑是客座堂主的身份,也不好掺和宗内的事,选师大会,也自然不用她们师徒参加。 今日一见,颇觉震撼。 山头里外环绕着密密麻麻的人,但大多都小心翼翼拿着木牌,规规矩矩的等候着。 看样子,都是外门的记名弟子。 宋均瑜刻意从纪融储物袋里翻出来一件灰扑扑的衣裳换了上,此时也乖乖地排在了队里。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哇,你的木牌好亮!” 第11章 初见盛舒儿 宋均瑜下意识捂住木牌,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格外好奇的看着她。 “你是?” 见宋均瑜面无表情,小姑娘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嗓子有些冒昧,当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噢噢,我叫李招娣,是杨柳峰的……杂役弟子,前几日刚成了记名弟子。” “我的木牌是灰扑扑的深黑木,刚才见你木牌上面似是发光,亮晶晶的,这才……实在抱歉。” 宋均瑜见她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了个清楚,心下也有些无奈。 莫非几年前受小人暗算太多了,如今老天竟是补偿起来了,总是让自己认识这些……天真之人? 不过,倒省的尔虞我诈了。 她收回目光,微微点头,捏住木牌不动声色的挪在了身前,顺手藏在了袖中,旋即指了指当头的太阳。 “许是光照的,与你的并无不同。” 李招娣也毫无怀疑,顺着看到刺目的白光,更是羞赧,只好点点头。 空气一时僵住,她又转了话头,小心翼翼地问:“你叫什么呀?” 宋均瑜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愣住,顿了片刻,这才转头回道:“柳……玉。” 李招娣不疑有他,往前凑了凑,眼中露出羡慕来,“真好听,我的名字不是我自己的,但我没办法,爹娘想要弟弟破凡走这仙路,但总是盼不来。” 宋均瑜看见她落寞的神色,没有多问,只是淡淡提醒:“进了仙门,你还可以取一个自己的名字,或者,让你未来的师父给你取一个。” 李招娣先是很期待,但很快又捏住衣角摇了摇头,低声道:“选名取姓受之父母,爹娘给的,便就这样吧。不过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总能提升实力,届时给爹娘争光,他们许是就愿意给我换一个了。” 宋均瑜听到这儿,没有再多说什么。 人各有命,她没有强行改变别人想法的习惯。 灼日当空,许多弟子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眼下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纷纷喊着能否快些。 山腰处一瘦瘦高高的老头,叉着腰灌了口灵力,毫不客气地骂起来:“催你娘的催,小兔崽子们,修仙一道讲究的是沉心静气,瞧你们有几个做得到的?” “再催我,就都滚回去!” 一声令下,瞬间拍的四周安静。 此人正是老树,他卸了力道,当即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一屁股坐下,又开始审起了木牌身份。 就在此时,一道柔和的嗓音如春雨般温和,道:“树老,我来帮您。” 老树一回头,见那娇俏的粉衣女子,却是皱起了眉:“此处是登记台,做事的人都是宗内挂职的,盛丫头你就别来瞎忙乎了,老头子我还看得过来!” 盛舒儿被这直白的拒绝说的有些挂不住面子,咬了咬唇,又继续道:“是师父让我前来帮忙的,我见这边弟子众多,虽说要熬着他们的心性,但长老们也要等上许久……” “哼,长老们视一日如一息,更不会因此觉得漫长,盛丫头,还是速速离开不要妨碍公务,再要不走,就休怪老头我赶人了!” “另外,告诉宝罗峰主,这登记一事,自有主峰的人管事,不劳他老人家操心!” 山腰处多出来的一个妙龄女子,自是被山下的很多人看了个清楚。 宋均瑜更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相处的不愉快。 她感知敏锐,因着淬血炼珠的过往,读懂唇语轻而易举,当即将两人对话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女子的师父,竟是宝罗? 昔日进入宝罗峰下,从未见过有除了她的女弟子,莫非此人是她昏迷三年新收的? 正在宋均瑜猜测之际,就见半截青色衣袖探了出来,似是将粉衣女子不情不愿的拉了走。 宋均瑜当下眼眸一厉,想到了什么。 这袖子的纹样,她绝不会记错,刚才探手的是陈相水!那日他急匆匆离开,嘴里念叨了一女子的名字。 难不成,这就是那个舒儿? 破了案的宋均瑜按捺住心中的仇恨,不动声色掩住眸中冷光。 老树是公认的相面无私,向来只忠于主峰,看得出来他刚才极为不耐烦,想来对这个舒儿也是不甚喜欢。 不过也是,宝罗那等冷血无情的老匹夫,手下能养出什么好鸟! 不知是不是因刚刚的插曲给老树气到了,后面的核查登记速度变快了许多,待轮到宋均瑜时,她微微低头,双手递上木牌,很是谦逊。 老树见她如此,摸了摸胡子,多了几分满意。 “名字?” “柳玉。” 就见老树正准备勾画的手微微一顿,又状若无事的放了过去,只是宋均瑜的耳中忽然多了一道秘音。 “小娃儿,我劝你换个姓氏。” 一瞬间,风云俱静,宋均瑜忽而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老树,众目睽睽下,她自是不能问出心中疑问,只得动了动唇,低声道:“烦请冠姓,纪。” 老树闻言,眸中闪过精光,点点头给她扣上了红印章。 “后方测修为。” “是。” 宋均瑜挪步走向后面,心中却无比沉重。 柳是柳姑的姓氏,当年闻名镇天宗的,再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姓氏。 老树必然是认识柳姑的,昔日她还年幼,尚且不知柳姑为何会身陨道消,只当是历练中出了岔子。 如今……恐怕柳姑的死,没那么简单。 正在抽丝剥茧猜测当年的宋均瑜,猛不防地被拍了拍后背,她骤然回神,堪堪收住想要将身后人丢出去的本能。 李招娣弯了弯眼眸,笑着指了指宋均瑜的身份牌:“柳玉,你的木牌是真的在发光。” 宋均瑜当即皱眉,看向刚刚刻上自己名字的身份牌,边缘处像是被印了光环一般,确实要比别人的亮一些。 她微微叹口气,望向李招娣转移话题道:“不过是身份牌罢了,选师还得靠本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李招娣果真被调转了注意力,猛地点点头。 “嗯嗯!我已是练气二层中期,这次定要拜个师父!”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惹来一阵爆笑。 “噗哈哈哈!练气二层也出口狂言?笑死人了!小妮子,我看你还是回家招娣去吧!” 第12章 强势打脸 宋均瑜闻声回头。 一穿着锦绸的白脸男子,正满眼戏谑的瞧着李招娣。 他眉眼倒算得上端正,只是眼眶微深,鼻梁高耸突出,颇有刁钻之相。两个手腕戴着明晃晃的宽玉镯子,质地温润,成色绝佳。 其腰间还挂着一个镶满珠宝的储物袋,十分精巧。 瞧着便是凡间大户人家送来的子弟。 李招娣毕竟是个小姑娘,被这两句话一说,当即涨红了脸,她鼓起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从哪反驳。 宋均瑜眸色冷淡,到底没有出声相帮。 昔日天真无缺的代价,她领教过了,且自己不过练气四层,也并无保护他人逞英雄的实力。 王兴龙见李招娣这般,更是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要我说,你这样的小娘们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嫁得了,一无天资,二无家底的,来修仙界?真是辱没了镇天宗!” “你!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李招娣终究耐不住这般刺激,一股劲上来大声反驳道。 “啧,臭娘们!” 王兴龙跋扈惯了,哪能忍得了有人这么朝着她大喊大叫? 下一秒,他冲过来就要朝李招娣的小腹踹过去。 就在他的脚马上挨到人的刹那,一只素白的手竟是挡了过来,瞬间化解了他的力道。 “谁——” 王兴龙转头之际,就对上了宋均瑜面无表情的脸,她眸色沉沉,甚至没有多余的波动,只是慢条斯理的把手收回来,将吓坏的李招娣拉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内门弟子。 “前面就要检测修为,若是被看到记了过,怕是无缘今日的选师了。” 王兴龙虽说嚣张,但也不是全无脑子,当即冷冷地瞥过李招娣,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均瑜,这才转身。 “哼,别让我再碰到你们!” 宋均瑜没有应声,也没有多看旁边的李招娣一眼,抬步上了台阶,见她还愣在原地,蹙眉提醒道:“快些。” 刚才那人应当是练气六层左右的水平,但能感觉到都是花架子,甚至还没有当初的杨文修为扎实。 若是两人实打实碰上,她有八成战胜的把握。 见过陈相水后,她特地确认了一番自己如今的相貌,与之前可谓大不相同,但若细细看去,还是有少许相似之处,难保不会被熟人认出来。 一旦正式登记在册,与人见面便是家常便饭,本应少惹事端,低调行事。 但一想李招娣不过是个单纯弱小的小姑娘……罢了,就当日行一善,给以后的自己攒点运气! 李招娣被刚才那一下吓得心神不宁,许久才轻声道谢:“柳玉,多亏了你。” 宋均瑜微微叹口气,没再多说。 宗门广大,不过萍水相逢,能帮的也帮了,旁的,就靠她自己的命数吧。 思绪间,检测修为的内门弟子已经近在眼前,他面容严肃,指了指面前的玻璃石块,道:“手心放上去,输入灵力。” 宋均瑜正准备抬手,就听到后面窃窃私语的声音:“据说,只要是练气三层以上,年岁较小的,都会从右边的那道门过去测根骨!” “为啥啊?” “人有天赋呗!” 内门弟子见她还没动作,又催促道:“手心贴拢。” 宋均瑜定了定神,将手放上,刹那间,身体中的金色雷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沸腾了起来。 她猛地咬紧牙关,想要控制住灵力的输入,雷电却拱着力量越来越强。 倏然间,一道玄门之力从深处窜出,朝着金色雷电撞了过去,两股力量就像是孩子一般,在宋均瑜体内扭打起来。 得了空档,宋均瑜深吸一口气,赶紧抬起手。 内门弟子凝视片刻,有些不确定,又看了看宋均瑜。 刚刚明明光色大盛,像是五层,怎么最后测出来才是三层?莫非是花了眼? 他思虑半晌,总觉得自己没错,最终道:“练气三层,过。” 很快又补了半句:“天赋不错。” 宋均瑜道了声谢,正准备将身份牌递过去打上印记,就听内门弟子声音忽然拔高:“等等……” “你从右侧通道走。” 宋均瑜狐疑,点了点前方问:“我并未到练气四层。” 内门弟子面无表情:“听话照做便是。” 内心却已经起了惊涛骇浪,什么到四层不四层的,那个灵力印记的身份牌,没记错的话,是堂主以上级别亲授的吧?也就是说,这小丫头背后的靠山是峰主级别的大人物! 在后门面前,修为要求算个屁啊! 只不过这小丫头看起来并不知情,就勉为其难不唾她一口了。 呜呜呜,可是真的好羡慕,自己苦苦修炼几十年才爬到了内门,这小丫头居然靠着一个身份牌就能平步青云!天道你不公平! 宋均瑜内心存疑,但多少也猜到了是身份牌的缘故。 可心中不免郁闷,白压抑半天灵力,练气四层尚算走的光明正大,练气三层……怕是又惹得人嚼舌根了。 果然一些离得近的人已经嘀咕起来,只是碍着内门审核弟子的面子,不敢大声。 忽然间人群中的李招娣猛地抬头:“有什么不满,你们找这位师兄说,何必说她的小话?” 一时间,众人默然。 李招娣这才仰起头笑着看向宋均瑜:“柳玉,那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啦,愿你顺遂过关!” 她的笑容太过纯粹,以至于宋均瑜恍惚一瞬。 许久,宋均瑜低眸笑了下,抬头回应:“嗯,也愿你平顺通关。” “好!” 宋均瑜没有再逗留,折身就朝着通道走了进去。 只是心绪还有些难平。 经此一遭,她竟是发现自己打着掩藏身份的幌子变得有些胆小了。 李招娣尚无实力,却敢当着众人面帮她制止非议,而她行事却是几次三番权衡长短。 说的好听,是三思而行,说的透彻,无外乎是不想惹上强敌。 虽本意如此并无不妥,但事事如此,难免束手束脚优柔寡断,不成大事。 思绪翻飞间,宋均瑜竟是感到自己心境似乎又松动许多。 她惊喜不已,行梯的脚步也快了不少。 天上云端,几个人影凑在一起,颇为惊奇的望着那个快速掠上的身影。 “哎?这小女娃的身体素质这么厉害么?” 第13章 展露实力 “嘿呦?还真是!” 一个身材魁梧,仅仅穿着一件薄衫的中年男子,眯眼瞧见,十分满意。 “先说好,这小丫头我绝武峰先看上了,诸位就再留心等等其他天之骄子吧!” “我呸!你少来!这丫头我看的分明,并非蛮干冒进,看似速度快,却对自己的力量把控有着极致的计算,不来我炼器峰,是屈了才的!” “非也,诸位,我香丹峰许久未收弟子,刚刚观之,颇合心意,”香丹峰的峰主道骨仙风的说完,就掀了掀眼皮,偷看了一眼众人,又很快闭上,继续道:“想必诸位都是心胸开阔之人,不会与我这等老家伙抢人,是也不是?” 众人被这茶言茶语噎住半晌,旋即很是默契的齐齐回头甩了个白眼。 是个屁!抠搜老登! 唯有后方台座上,一深灰百袖长衫的男人,眉骨微高,长睫浓密,远看容颜如浸高山霜雪,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他静静打坐,没有介入前面众人的抢夺之战。 杨柳峰峰主见状,微挑眼眸,将话题矛头轻轻一抛:“宝罗仙子今年,依旧不打算招徒弟?” 宝罗仙子闻言,微颤眼皮,仍然闭着双眸,应声:“天资聪颖者,未必是大道眷顾者。” “与其教他们法门,不如教他们踏入大道之巅来的自在。” 绝武峰峰主听见,哼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仙子当真苛刻,修仙一道中,又有几人是大气运者?如此择人,岂不是将诸多心性绝佳、勤奋当先的子弟关在门外?” 宝罗无悲无喜,只淡淡回应:“修仙之途,本就残忍。” “呵……”绝武峰峰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香丹峰峰主截住话头,“两位各有所选,这不是更好?” “快瞧,那丫头不动了!” 果然,他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云端下的宋均瑜忽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视线所及,似乎是通道左侧的石壁上,那密密麻麻却又被风化的有些模糊的字迹。 “大自在观……”宋均瑜喃喃念了一句。 她本是一直注意着自己体内互殴了一路的两股力量团子,正苦恼如何分开两者,毕竟它们扭来打去,冲撞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冷不防的一股痛楚,也挺折磨人的。 可谁知还不等她琢磨出来,自从走近这石壁,那黑色团子忽然就老实本分了,细细一看,竟是发现这文字边缘附着浅浅金光,颇有灵性。 她努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只可惜就看清了小半。 至于其中蕴含深意,自是也无法从这一时半会儿中意会清楚。 宋均瑜也不是纠结之人,确认自己记下来大半,就准备抬步继续往上。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拦住了。 “你是如何进来的?” 宋均瑜蹙眉,循着声音传来方向看了过去,不远处那穿金戴银,满身珠玉的男子,不是王兴龙又是谁? “喂喂,我问你话呢!” 再花拳绣腿,也毕竟有练气六层的修为,王兴龙一下窜到宋均瑜眼前,满眼挑衅。 那会儿若不是这个臭女人,早就把那个小娘们踢飞了,眼下冤家路窄,岂能不出手让她认识认识谁是爷? 人若不敬,姑且忍忍;可得寸进尺,那就没什么商量的了。 宋均瑜本就是遭过地狱折磨的人,杀人尚且能自毁八百,岂能让这样一个纨绔骑在头上? 几乎在瞬息间,一个明白色的风刃已经贴在了王兴龙的脖际,冷淡的女声响彻四方。 “问话就有个问话的态度,你凡间父母,没教过你礼仪么?” 王兴龙感受到脖子处的冷刃,心头大惊,内心不禁打起鼓来。 眼前这灵力这般凝实,少说也要在自己的修为之上了,看来自己还真是踢到铁板了! 可毕竟在凡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兴龙心口也是憋着一股火,没好气道:“你不也没礼貌?问你你也不回话啊!” 眼看他还有劲儿反唇相讥,宋均瑜更是冷笑一声:“若不是念在你没做再出格的事,光是当众羞辱女子,我就有理由把你揍成肉饼,还好意思问我?” “自己心里几个子儿没数?真当你狗嘴下半句能吐出来什么好牙?” 王兴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子出口如此凌厉,当下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又加上此时身上背负的压力越发重了几倍,他的双腿都有些打颤,思来想去,他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放开我!” 言罢,又瞥见宋均瑜闲庭信步,丝毫没有受到这条道路的重力影响,更是确认无疑面前人实力在六层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在最后一句话摆正了态度:“你是我姐!我认怂!” 话音刚落的刹那,冷刃就化入风雨,消弭无形。 待他再看去,就发现宋均瑜已然走上了数十台阶,满心憋屈的王兴龙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你是感觉不到累吗?!” “什么意思?”宋均瑜锐利的目光骤然回落。 王兴龙下意识躲了下,才不情不愿道:“这里是一片重力区,爬得越高,感觉越强烈,专门测考肉身的。若是用灵力抵挡,只会消耗的更快。你能这么轻易上来……肉身强度,不似常人。” 说完后,只见面前眉目清爽,双眼冷然的人死死盯着他。 “你怎么不早说?” 王兴龙:“……你不也没早问。” 宋均瑜见他那个突如其来窝窝囊囊的样子,感到些许烦躁,转念一想自己当下的表现,更是烦闷至极。 这既然是给筛选天赋根骨较好的弟子留的通道,那绝不会无人问津,定是有人潜藏在某处观察表现。 自己从入门到现在,所作所为,应当是被尽收眼底。 本想着不展露金色雷电,便是刚才发动攻击都只是凝聚了些许普通灵力,但不曾想,这强悍的肉身早在一开始就把自己暴露了个干净。 王兴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爹为何又黑了脸。 说了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女人的心思果然难猜,不怪爹说很多女人不好伺候! 就在他心里小九九活跃个不停的时候,忽而见旁边的宋均瑜满脸虚汗,下一秒,她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摇摇欲坠却也强撑着站稳了身子。 几息后,他眼睁睁看到,宋均瑜扑通一下,跪下了! 第14章 别样搭档 王兴龙:“?” 沉默许久,他还是没忍住,问:“你,这是作甚?” 宋均瑜面不改色,语气淡然:“累倒了。” 说完,又嫌弃王兴龙碍事,冷眼驱赶道:“你走你的,老看我做什么?排名靠前的定然有奖励,不想要了?” 王兴龙下意识就想说‘当然想要’,但下一秒却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想要?” 眼瞅着宋均瑜眼眸深深,又变得冷厉起来,王兴龙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 虽说刚才这女人没有把自己狠狠磋磨一把,但不代表不会真的发狠。 他自小嘴毒,行事嚣张,但能平安无事的成长到这个岁数,也是有几分眼色的。 几个呼吸间,他就佯装无事般,甩甩手恢复一脸跋扈:“那便休怪我抢先一步了。” 谁知刚一迈腿,就感受到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几乎将他的肩胛骨压碎。 迫不得已下,王兴龙动用全身灵力给自己建筑了防御罩。 但千钧之力岂能用片瓦来挡,下一瞬,他便整个身子被压趴在了地面上,也只有半根手指能动弹几分。 宋均瑜观见全程,眸中考究之色更浓,望着不远处那块明显有些凹凸不平的砖石陷入沉思。 多亏柳姑曾教诲,要时刻小心环境变数,多留意观察四周也是致胜关键,故而她虽于灵植灵兽知之不多,但对山石颇有了解。 此石乃娄山岩,是仙界极为坚硬的石头材质,能够给这等石材留下痕迹,必有外力作用。 她刚刚见状,便心有所想,果不其然在这个大傻子身上得了验证。 半晌过,见王兴龙还是毫无动作,宋均瑜拧眉,出声问:“你可还活着?” 王兴龙用尽全身力气蹬了蹬脚,算作回应。 见状,宋均瑜微微松口气。 不是她当真想和此人交好,而是不知潜藏观察自己的人有谁,若真出了人命,自己岂不是要被当堂提拿询问? 只是这半截路总归要走完,但如何才能淡化自己的存在呢? 思绪许久,宋钰瑜忽然抬脚往上又走了一步,紧接着,她像是不经意般,抬手往上推了一把王兴龙。 唯有当事人知晓,一股灵力灌体而入,让他浑身的痛意瞬间少了大半,他当下就想回头说些什么,却又被一把往上推了半个台阶。 空气中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拿个东西,拉着我!” 王兴龙愣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当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木杖般的东西,由着宋均瑜握住另一端。 于是两人便这般一推一上一拖的动了起来。 云端之上,众人陷入沉默许久。 终于,炼器峰峰主忍不住了:“这问天路为何非得掩去声音?这俩小娃儿不知说了什么,倒是搞得我一头雾水了!” 绝武峰峰主抱手哼哼一声:“老祖在问天路便在了,你有本事,你开个洞听听啊?” “依你们看,这男娃如何?”杨柳峰的峰主适时打断。 香丹峰峰主捋了捋长胡子,眼中露出几许精光,但笑不语。 虽说不知为何那女娃突然体力不支了,但总觉得,她似是心有成算,故意在天路分水岭这里停下的。 只不过一来是自己猜测难以证实,二来他断不会将这种消息放出去。 香丹峰百年难出一个有灵性的弟子,这女娃若真如自己所想,他这次用尽谋算不要脸皮,也得把人留下来! 始终居坐后方的宝罗,闻声缓缓睁开眸子,环视一圈,终于把目光对准了中心位置的水幕。 那粼粼光色下,两个缓慢攀爬的身影节奏忽快忽慢,甚至还会同时倒下,看起来颇像互帮互助的两位好友。 凝视许久,他淡淡评价:“拙劣。” 随后一拂衣袖,便离开了此处。 等人走后,绝武峰峰主忍不住愤愤道:“当真越发目中无人了!” 杨柳峰峰主勾唇,倚着身子靠在软塌上,眯眸笑的娇媚:“人各有志,咱们瞧咱们的,他不掺和咱们选人,岂不是更好?” 炼器峰叹气:“话虽如此,可别忘了那两位。” 杨柳峰峰主眼眸一凝,露出几分嘲讽:“刑司堂和灵兽堂?” 其余三人皆是默认。 就见杨柳峰峰主撩起发尾,淡笑补充:“居堂之位,就比不得峰主,诸位,相信宗主便是。” …… 云端之下。 “啊啊啊——累死了!” 宋均瑜同王兴龙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时,终于望见几个小亭,此处台面平坦,有数余人落空休息着。 见两人狼狈上来,少数人发出淡淡的嘲笑。 王兴龙本就受不得气,一进宗门受到最大的气就来自于宋均瑜,可一路上又受了人家不少恩惠,眼下恩怨相抵,自然就把矛头对向众人。 “笑什么?” 他眯了眯圆眼睛,哼了一声,抬手指向一个看起来最好拿捏的人—— “你!笑什么?” 宋均瑜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就见远处一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木剑,身形清瘦,着一袭黑衫。比之旁边人,瞧着身子骨确实单薄几分。 只是—— 宋均瑜眸光落在那人的面庞上,面上多了几分冷然,满心平静霎时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反复。 谢阳,宝罗的四徒弟,她昔日的二师兄。 论情分,她与谢阳没多少。论仇恨,她倒是同谢阳有一箩筐。 从她第一天进了宝罗的门下,谢阳就像是疯了一般,到处做小动作。 先是将她的新衣服丢到河里,后来又是将她悄悄藏好的灵石悉数拿走,再是犯了错误指着她的鼻子极尽嘲讽。甚至于彼时传出她是煞星的第一人,就是谢阳。 若说这些只是小打小闹,那灵魂脱体前夕,才是真的结了仇。 谢阳骗她宝罗峰山崖顶的树下有柳姑留下的遗物,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跟了去,谁知他先是一记攻击,后又有意杀死她,若非陈相水一路尾随最终制止,她恐怕早就没了今日。 沧海巨变,唯见仇人一切顺遂心绪难平。 眼见谢阳弯着眼眸,满目戏谑就要朝着王兴龙出剑,宋均瑜眼疾手快的把人一把拉在旁边,躲开了攻击。 风浪平静下,四目相对,一方打量,一方泠泠。 趁着谢阳准备张口之际,宋均瑜却是先发制人:“没记错的话,镇天宗门考核律令有一,路途异状维稳者可出手镇定秩序,但绝不能过界伤人,这准则……” “莫非这位师兄,是忘了?” 第15章 胡说八道 “哦?” 谢阳转眼看来,眸中探究之色浓郁。 “区区练气……”话头顿在口中戛然而止,谢阳面上带了几分狐疑,明显有些不确定,又探出灵力感知一番。 但得到的结果还是一如刚才。 面前这丫头片子,明明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他却无法准确判定她究竟是什么修为! 难不成是有什么法子作了遮掩? 宋均瑜循着谢阳只字片语也猜出了缘由,心下稍定,唇边挽笑:“见师兄这般风朗气清、丰神俊逸,想必是某位峰主门下的精英弟子,像是师兄这般气量和雅量决然远非常人,我刚年幼无知说错了话,这位师兄岂会计较,是也不是?” 言罢,不等谢阳反应,宋均瑜将王兴龙拉起来,按着他的脑袋就往下磕了一头,笑的越发和善。 “对了,刚刚我这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师兄,实在抱歉……若是师兄实在不解气……” “你打住!”谢阳终于出声制止。 他刚刚说什么了?为何听她这般言语一番,倒像是自己以权压人似的? 唯有宋均瑜低眸藏住讥讽。 她太明白面前人在意什么了。形象和面子,就是他谢阳能争到死的东西。 空气一阵安静,众人见谢阳不说话,皆是面面相觑。 许久,不知谁牵头道:“谢师兄……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走了么?” 谢阳拧眉,颇有几分不耐烦:“怎么?这点功夫都等不得?” 那人本就声若蚊喃,见状更是不敢再言语。 宋均瑜闻言审视一圈,果真发现这四周的人有许多已经露出焦急之色,原来不是大家都想在此处歇一歇,而是被强制留在了此处? 至于原因…… 不知是不是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太明显,谢阳直冲冲地望来,随后抬步走前,说:“喂,刚才你不是说的欢快么?怎么不继续说了?真当我听不出你故意挑唆?” 可宋均瑜却不见半分慌张,反倒应着这话越发认真道:“师兄万万不可这般说!我的话日月可鉴,童叟无欺,绝对保真!” “刚一见师兄,便倍觉亲切,甚至觉得如同兄长……只可惜……” 说到这里,宋均瑜忽然低下头,抬手抹了抹眼角,似是伤心难当,流泪不止。 旁边的王兴龙,默默也把头低了下来,很快肩膀也是一颤一颤,别人观之,倒像是两人一同伤心般。 只有他自己知晓,眼下憋笑多么辛苦。 她怎么说演就演起来了?甚至比刚刚突然间的‘跪倒’还来得真! 就听耳侧抽噎声不止:“兄长在我年幼时,便遭了意外,早早去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注视过来,甚至还有些好信儿的,抻着脖子想听得更真切一些。 站在原地的谢阳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格外难受,现在想要宣泄,可偏偏还不能朝着这个丫头撒火! 若是真因此大发雷霆,自己的面子哪里搁? 眼见谢阳现在憋屈,宋均瑜微微眯眸,浅浅拂去最后不存在的几滴眼泪,抬头满是渴求:“给这位师兄添麻烦了。” 谢阳触及面前这双干净澄澈的眼眸,不知为何心头竟是软了寸许,不禁叹了口气,面色也松快了些。 罢了,瞧着和舒儿一般年纪,倒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何必为难? 想到这里,他抬手握拳假装咳嗽两声,甩眸扫过一圈,压低声线:“要想通过此处,便需舍下全身灵石,意味着诚心求道,凡尘皆俗尔。” “刚刚这些人尽数犹豫才舍,便惩罚他们慢些进入,至于你……” 宋均瑜配合出一副好奇的目光,谢阳瞬间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崇拜了,当即心头舒畅,面上再度温和三分,最后补充道:“看你合眼缘,身世也凄惨,便直接过去吧!” 宋均瑜当即弯了弯眸子,浅浅一笑,准备踱步离开。 王兴龙眼疾手快地看出她的意图,马上哭嚎起来:“姐啊,我刚刚竟是把谢师兄认成了当初欺负你的那个人,我真是无颜面对谢师兄!” “姐,你先去一步,我就在这里诚心悔过!谢师兄何时原谅我,就何时起来!” “啊!我真是罪大恶极——” “闭嘴!”谢阳额头青筋直跳,狠狠打断他的话。 他猛地低头逼近王兴龙,一字一顿:“安静些,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容许你留一半。” 下一瞬,挂着两颗晶莹泪光的王兴龙忙不迭的拿出一小堆灵石放在了原地,旋即还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谢阳瞅着那最大的灵石堆,眸色都亮了些。 随后极为满意的摆摆手:“你们二人,过去吧。” 其余众人满眼羡慕的瞧着两人,也有少数按捺不住的反驳起来:“谢师兄,这就有些不公平了吧?!” “唰——” 一道剑光破空的声音后,再没听到后方有半分喧嚣。 宋均瑜二人以最快的步速冲进光幕,明光微闪,所有纷乱被隔绝之外。 “呼……我的妈呀!幸亏有你啊!” 王兴龙劫后余生,长长感慨了一声。一想到那谢什么狗东西差点把自己肋骨戳穿,就愤恨极了! “嗤,刚才风范尽显,不也夸得妙语连珠的?”宋均瑜睨他一眼,恢复以往的冷淡模样。 王兴龙愣了一瞬,随后挠挠头,低声嘀咕:“说我呢,你不也演的活灵活现的?” 见旁边人完全不搭理自己,他又眯眼笑起来,凑过去换了个话题:“咱俩也算是互帮互助了,之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呗?对了,我叫王兴龙,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柳玉。” 王兴龙琢磨一番,眼睛更亮:“好听!符合你的模样!” “不过说起来,我之前从未在练气层中听过你名字,你这实力,应当不是挂名弟子啊?” “我和你说,我在练气层中可是有名有姓的小霸王……” “闪开!”还不等他一连串说完,宋均瑜已经将人极快的扯在一边。 只见两人眼前,不知何时钻出一条巨大的青蟒,眸心阴冷,‘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这,这是青竹蟒……二阶灵兽!” 宋均瑜皱眉,迅速问:“与人相比何等实力?” “堪比半步筑基!柳玉,咱们还是先躲——” 不等话音落地,尖锐的獠牙已然迎面压来,千钧一发之际,王兴龙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挪动脚尖,做出动作! 第16章 共渡难关 一切变化,尽数收在宋均瑜眼中。她虽说早已习惯如此,但一抹淡淡的苦涩也从心中蔓延开。 从柳姑之后,被抛弃和厌恶,早已是一个现实了不是么?何必再去奢望? 也罢,前面那节路他能够帮扶些许,便也心满意足,剩下的路本也不需要谁来陪—— 下一刹,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撞进宋均瑜错愕的眸中。 王兴龙咬紧牙,一仰头,右手似是捏紧了腰间兜子中存放的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柳玉,你先躲一躲!我有个宝物能镇压它一二!” “快快快!此物威力极大!” 宋均瑜面色复杂,但很快反应,应声撤后数步,只是手心下压着一道极为凝实的金雷,已然做好了伺机而动的准备。 王兴龙丝毫不墨迹,拿出一个红色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词,倏然那红色火球变大,旋即形态也出现了转变,里面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顷刻间,满眼的红色流浆倾泻而下,朝着青竹蛇烫了下去! “靠!烫死你这个孽畜!” 一阵灼烧的气流流窜至空气内,王兴龙脸蛋红扑扑地转身,道:“柳玉,我还是很靠谱的吧?” 宋均瑜见他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眼底露出淡淡笑意,轻声:“嗯。”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哒哒”声传入耳际。 宋均瑜眸色骤变,她凝视着气流散开的地域,猛地扬手掷出一道攻击:“破!” 就见一道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起来,紧接着绿色的攻击漫天飞舞。就见那蟒的右眼已然血肉模糊! “还没死?!”王兴龙尖叫出声,见绿色威芒冲面而来,反应迅速地左右横跳躲过攻击。 下一刹,他就见到了此生拜服的一幕。 宋均瑜扎发的布带被气流撞碎,墨发飘散四周,她寸拳之上包裹着一层融融的金光,还泛着噼里啪啦的电光。 起手、抬臂、落拳,不过眨眼之事。 那青竹蟒的七寸被生生捶下去一个坑!尖锐的痛喊声从它硕大的脑袋传来,随后宋均瑜眸色狠辣,再次出拳,只不过这次的拳头又快又密,甚至打出了残影。 最后的一拳抬起,她双眸中氤氲的黑色气流已经冲至顶峰—— “给我爆!” 冲天气流飞溅,骇人的压力和重量双双落下。 王兴龙嘴巴张大,变成‘O’字,许久才回神,赶紧跑向那道削瘦的身影。 她发尾凌乱,浑身着灰色麻布衣衫,半垂下的手背有被鳞片的擦伤,侧脸垂眸之际,素白的面容上竟是有几分令人畏惧的压迫力。 “没事吧……” 宋均瑜微微敛神,抬脚踢了踢蛇头,这才转头:“无碍,倒是这青竹蟒,看起来像是幼崽。” “它应当没有半步筑基的实力。” 她倒也不是能感知到,而是自己倾尽全力,尚且拼一拼练气八层,半步筑基,断然扛不住的。 说话间,就见那巨兽浑身躯体化为细碎的粉末,散在了空气中。 紧随其后的,是掉落的两个玉坠,触手温润,色泽偏青,宋均瑜讲玉坠接住,分了王兴龙。 “哎?这是灵体做的伪兽?!”王兴龙看到,满是痛心的喊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解释起来:“这灵体做的伪兽,往往是实力强大的人才能办得到的,他们会化灵为体,辅助自己作战。不过这玉坠是何物?” 宋均瑜淡淡地将视线抽离回来,没有评论,毕竟自己还没旁边这个家伙学识渊博。 是个大问题,得女娲补天了。 两人清理完青竹蟒,剩下的路程就变得顺遂起来,拾级而上,随后就看到两侧墙壁上,逐渐显现一些虚影。 先是一个拿着斧头横飞直砍的大老粗出现,很快又变成了剑刃,甚至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变换了数种武器。下一秒,似乎还朝着宋均瑜看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虚影像是在眨眼睛? 很快大老粗迅速被撞飞,一个拿着锤子的小老头显现了,随着他的动作,一件件各种造型的东西被锻造出来,下一瞬,一个像是镜子般的东西被搬了出来。 王兴龙也注意到了这奇景,当下问:“这是啥?” 宋均瑜心中隐隐有怪异之感,但也不知从何而来,思绪良久道:“宗门……发家史?” “哦……那镇天宗还真是全面,耍杂的、做铁匠的……哎?柳玉你看又变了!” 就见虚影再度转化,竟是变成一个巨大的炉子,炉子上祥云缭绕,紧接着一颗颗的圆珠子从里面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就在最后,一个满是笑容的老头子忽然闪现,竟是扔出来一张灵纸。 上面晃晃有悠悠,勉强看清楚三个字:“等我……呦!” 宋均瑜:“……” 天际。 “小丫头等我呦!你恶不恶心?” 绝武峰几乎是一拳头就把灵画玉简震开,将香丹峰峰主凝入的灵绘哒的稀碎。 “此举,颇为不礼貌!”香丹峰峰主拽着胡子,据理力争。 坐在后端的美艳女子,杨柳峰峰主沈西月忍耐许久,终于甩出一道灵芒将玉简夺走。 “几个峰主,凑在玉简之后作出如此可笑之事,那丫头知晓,如何看待你等?” 炼器峰峰主悄声念叨:“这不是问天路没法子留人,才出此下策么?” “嗤,你且看好她身上的身份牌,那等手笔,是谁的?” 经她提点,几人才骤然发现,在身份牌不起眼的隐蔽位置,雕刻了一个小小的花纹,那个花纹,是宗主顾叁时独有。 “这丫头,是宗主给的通便?” 沈西月哼笑一声,眼中流传几分欣赏,旋即点了点玉简当中的宋均瑜:“这小丫头,定然不是一般人,未来成就,便是凭着她这一身本事,也能窥见一二。” “与其强留,不如传道,许是能让我们看到一个真正崛起的天才。” 说到此处,她微微弯唇,笑了起来,右手捏起轻轻打了个响指:“小丫头,既然他们都送了东西,我也不能落下呢。” “我便送你,一路繁花吧。” 下方问天路。 最后的数里,忽然自两侧的石壁疯长花草,犹如闯进了有人精心雕琢的园子。 宋均瑜满眼惊诧的望着这一幕,最终看见纷纷飞起的蝴蝶。 那些蝴蝶盘旋、舞蹈,像是引导她往前走一般,似是见她跟了上来,最后纷纷朝着一个晕着白色光源而去。 宋均瑜随之踏入,已然改换天地。 她似是心有所感,忽而抬头一望,遥遥天际间云卷云舒,有人藏在背后笑意盈盈。 抽离思绪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是你?” 第17章 好友联盟 宋均瑜闻声未动,只是微微侧眸,眼中充斥着疑惑,她问:“您是?” 来人身着青衣,本是挂着几分温和笑意,见宋均瑜如此,瞬间将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陈相水眯了眯眼眸,神思微转。 刚刚他本是在问天路值守,负责将走出来的弟子统一带过去,谁知先探出来的是众多争奇斗艳的花草,紧接着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初时他还难以确认,直到这身形轮廓,他才确认无疑。 说来,他已经很少对舒儿以外的师妹上心了,这小弟子,真是这么久的第一个。 谁知,她居然问了句—— “您是?”宋均瑜再度出声。 两次的疑惑,终于点着了陈相水心中不满的火苗。 “师妹这是忘了当日的赠药之恩?” 陈相水满眼痛心,颇有一种你为何会这般辜负我的模样。附近有三两弟子,早已被核心地带的两人吸引去了目光。 宋均瑜只觉现在一股怒火冲到脑门,若非知晓现在自己实力几斤几两,否则真是想一拳将人砸穿! 先是谢阳后是陈相水,一个搜刮灵石,一个卖弄面子,不要脸都能如此光明正大? 旁边王兴龙早就看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火药味浓烈的很,当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将宋均瑜往身后拽了拽。 旋即他仰脸一笑:“哎呦!这位师兄!您是哪位?” 陈相水终于将目光挪到旁边这小子身上,就见他浑身珠光宝气,脸蛋还透着一股健康的粉红,只是说话那两下子挤眉弄眼,格外欠扁。 “与你何干?” 王兴龙笑的更开花,当即道:“实在不是我非要叨扰师兄,只是我姐姐确实不晓得您是谁,这冒昧一问,还惹得不快……” 说到这儿他话头一转:“既如此,我们便也不会讨师兄嫌弃!” 话撂下的利索,他拽人更是拽的干脆,三下五除二,两人就距离陈相水数米远。 等站定之后,他悄咪咪凑近道:“如何?咱俩现在可算得上是朋友?够不够情义?” 宋均瑜回想刚刚他把自己往后挡一挡的动作,心下微暖,低眸应声:“算是。” “不过他是宝罗峰下的弟子,地位不低,你不怕得罪了去?” 王兴龙却是笑了:“柳玉,我也是有几分背景的,不然岂敢嚣张?” “凡间家族实力再强劲,不如仙家一口气来的厉害,不过是家族当中出来了几位厉害的修仙者。” 宋均瑜睨他一眼,轻笑:“啧。” 没想到这不尊重女子的小子,倒是有几分实力……和担当? 另一端被忽然甩下的陈相水余光扫到两人窃窃私语,面色冷沉如水,眸中藏着淡淡的狠厉。 眼下人多眼杂,不宜将事情闹大,找到机会定要敲打一番,若小弟子还是如此态度,那就休怪他不遵守承诺了。 两个时辰后,一道钟鸣声响彻天际。 须臾间,天际中出现数道身影,纷纷朝着远处的盘龙广场而去。 陈相水虽说有私怨 ……啊啊啊工作忙……要过12点更新了,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替换回来。 她这是……被引魂了? 所谓引魂,是第一个恶人“狂徒”曾研制的一门禁术,被封存在各位大都国的密室内,据说这种禁术成事条件苛刻,更是需要祭炼百十来号有精良血脉的皇家子。 而所谓恶人,就是像她这样被九都皇室定罪“十恶不赦”压入苦海深渊的人。 多年已去,恶人犹如低贱畜生那般地位,每三年便会被皇都军带走数人,做成各家王官贵人的家具摆件。 她至今都记得五年前,一个十岁的孩童竟是被当成恶人丢进深渊,不日后被扒皮抽筋做了一面供皇家幼子坐的玉骨椅。 这个所谓的圣洁九都,冠冕堂皇宣扬着为九都除害惩恶,清肃天下臣民的居存之地,故而杀恶人便是功勋,百般折磨恶人更是荣耀。 而这定恶人的第一罪,却是可笑至极的黄金血脉,若被查出为纯种赤色血脉,便会被视为恶人之种,不容存活。 姝女想到这里,眼底的杀意浓稠如墨,竟是让空气都凝冷起来。 良玉自然对姝女所想毫不知情,挠了挠自己的小鬓啾啾,有些怯生生地问:“小姐,你怎么了呀?” 姝女闻声转头,眼瞳微动,透过良玉的身体,看到她附着在赤色血脉上的淡淡金色,面色缓和了些。 倒是个幸运的,但凡没有这层薄薄金色,怕是在深渊能同这小丫头做邻居了。 “无碍,此地是哪里?” 良玉听见,差点惊的咬掉舌头:“朝都许府啊小姐!两日前你突然昏睡,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你只需静养,无甚大碍,奴婢便守着你等你醒来了……” 姝女眉心拧的更紧,又问:“我在许家排行老几?” 良玉眼睛睁的更大,小姐这是睡傻了脑子不成! “小姐,要不要大夫再给你瞧——” “回话。” 姝女骤然回头打断,睨了良玉一眼,她瞳仁冷黑,定定看来时竟像是没有瞳心般,极为阴冷。 良玉瞬间不敢出声,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好恐怖。 那一眼竟是让她觉得如坠冰窟,小姐仿若阴曹地府刚刚爬上来的恶鬼,能将她抽筋断骨。 姝女见状,折身时语调缓和了半分,“细说当下情况,问你,是想听听外人如何看我。” 她曾在各个皇都大肆杀人,自然见过官家小姐居住环境是如何,眼下自己住的地方估摸也是偏院之流,想来也是处境一般。 和这丫头片子解释自己为何不记事太过复杂,不若直接换个由头问问。 果然良玉当下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咽了咽口水,低首喏喏:“小姐是许家老三竟姝,嫡出,但是生母多年前殒命,又逢老爷出征在外,故而……时下过得有些艰难。” “但、但小姐放心,老爷一回来,你就有人疼了!” 有人疼? 多陌生的词啊。 姝女忽而勾唇,笑的莫名:“什么时日了?” 良玉又是被她这反应吓得一激灵:“鸿光二十八年七月三!” 姝女眼中忽然殷上一层幽幽的疯狂。 天赐良机,让她这个恶女有了九都臣民身份。 眼下还没有时差,正是她脱离自己身体的两天后。 如此,诸君请好好等待。 她恶女,以许竟姝的名字,回来了。 朝都皇宫。 鎏金碧瓦,恢弘至极。 此时一道狼狈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