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首富:团宠农家小厨娘》 第1章 穿越成了寡妇 竹林风骤,雨打初歇。 这阵子下了好几日的雨,恼人的很,连日不见阳光。 竹林村的屋子多是茅草屋,连日有人家屋顶漏雨,村民们纷纷自顾不暇。 所幸的是这缠绵的细雨终于浇透了这干涩的秋意,也湿透了杜家的茅草屋顶,让这骤然乍起西北风也只是带走了这湿重屋顶的几根稻草,不然老弱孤儿寡母的这个冬天不知道要如何过的下去。 江雉鱼穿到这个时代已经五日有余,前几日看这雨下的缠绵,今日就瞧这风刮的冷冽,这样的天气让前世是个厨子的江雉鱼想要吃一碗鲜香麻辣的水煮鱼来取取暖。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在这个刚失去顶梁柱的家里,连吃顿白米白面都是奢侈的,更不用想那有鱼有肉的日子。 江雉鱼看了看天色,挽了袖子准备开始做今日的朝食,麻利地给家里圈里的鸡拌个鸡食,再从窝里掏出几个刚下的鸡蛋,今天蒸两个,剩下的放在篮子里。 锅里点几滴薄油,把新洗好的腌菜头放到锅里快炒,炒出汁水扔半把黄豆下去一起咕嘟,不多时起锅。 然后就着这鲜香的汁水,加半碗水进去,下几个前几日山林里刚摘下来的鲜菌子和夏天晒得干野菜。 最后放几个馒头卷子顺带蒸上一晚鸡蛋羹,这便是今天家里的吃食了。 看着不大的菜窖里已经空了大半不由得发愁,不知道这些菜还能撑几日。 杜大娘是被香醒的,虽然没有肉,但是腌菜头和菌子的咸鲜味已经钻进她鼻子里去了,她就知道一定是她的大儿媳妇在做朝食。 洒洗洒洗,并未仔细打理,杜大娘挽了挽发上的荆钗,系上粗布裙就出来了。 “我的稚鱼,怎么起的这么早,这几日风大,你小心又吹了风病倒。”杜大娘赶紧把在烧柴的江雉鱼往一边赶了赶,自己拿起烧火棍开始往里加柴。 果然杜大娘才是烧火的老手,刚刚有些落的发蔫的火历时就旺了起来。 江雉鱼看了一眼也没跟着抢,反倒是转身拿了三副碗筷放水里洗了洗。 “娘,我看这天气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要不我还是去外面接点伙计吧,不然靠着咱家几亩薄田,哪里活的下去。” 江雉鱼边说边打量着杜大娘的神色,生怕说错哪句话就又惹得婆婆伤心。 “稚鱼啊,是娘对不起你,怎么就让你进来就守活寡了呢。” 果然、果然还没等江雉鱼多说什么,天生心思敏感的婆婆就又泪水涟涟了,江雉鱼只好在内心叹了口气出声安慰。 几天前的江雉鱼还正在为餐馆里新到的一批鲜鱼发愁,这么多的鱼她这个小馆子是吃不下的。 但是又实在便宜了她就没忍住下了手,心想大不了就做成应季菜,低价促销。 没成想冻鱼的时候不小心鱼一个挺身溅了一地水,导致连了电,就这样刚刚当上小老板的江雉鱼就一命呜呼了。 再醒来已经穿到了这个叫做江雉鱼的少女的身体里了。 而这个少女身世说来既简单也复杂,她是杜大娘从人贩子手里给儿子买来的媳妇。 而现在这个媳妇已经换了个芯子是肯定记不得以前的事的,所以这个少女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就更是不为人知了。 “娘、嫂子,我这几日正好无事,我和虎子昨个儿约好上山能不能摘些菌子,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捉只兔子回来。” 一道明亮的清晰的童声传来,男孩其实也不过懵懵懂懂五六岁的样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但是失去了往日大哥和父亲的庇护他也不得不早早地懂事了起来。 说起江雉鱼那见都没见过几面的丈夫,就要说到今日战乱纷飞的北方了。 宋朝虽然和乐富足,但是夏朝虎视眈眈。 夏人天生骁勇好斗,一路逼得大宋南下,所以朝廷也不得不招兵买马,对外抗敌。 竹林村位临西夏,江雉鱼的丈夫杜翟和公公杜知秋也就不得不被充军入伍了。 自此这个家也就倒了,婆婆耗尽半数家财讨来的儿媳妇杜翟也没用上就走了,杜大娘不但失了过冬的银子,也还要多养一张嘴,日子倒是越发难熬了。 但是杜大娘确实是个心眼好的,从没见她短过江雉鱼吃穿,平时除了让她做些浆洗和家里的杂事,从不让她下田受那雨淋风吹,真把她当成了自己养在深闺的小女儿。 所以就算只有两日的相处,江雉鱼还是很快将自己融入了这个温暖的小家。 江雉鱼摆好朝食,乘了大半碗汤给小叔子,道:“杜风,吃完饭再去吧。” 杜大娘似乎有话要说,几番欲言又止,却还是攥了攥手里的布裙,没再多言。 “娘,儿子懂得,在外面睁眼看的是儒家圣贤,合眼听得是清风疏叶,绝不在意乡里人的胡乱聒噪,娘放心,儿子不会在外面打架闯祸的。” 杜大娘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哽咽地“唉”了一声。 江雉鱼内心感叹,杜风也就才六岁不到的样子。自从父兄离开后却宛如十六岁般懂事,每日进山里找些能打牙祭的东西,对母亲嫂子也是敬重听话,这也许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没多会虎子就来敲门了,杜风囫囵地吃了一个卷子喝了一碗热汤就要走,还没出两步就被江雉鱼提住了领子。 杜风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这个新来的嫂子,只见她往自己怀里塞了两个馒头。 杜风连忙推拒:“嫂子,一个就够了,真的。” 说着还硬把另一个掏出来放在追上一溜烟地跑远了。 江雉鱼拿着篮子开始整理杜大娘今天下田要吃的伙食,把余下的两个馒头一个卷子都塞了进去,自己只留下了半个馒头。 杜大娘知到她的饭量也就没再多说,提着篮子出了门,送走了婆婆和小叔子,江雉鱼收拾了昨日换下的脏衣服打算去河边洗衣服。 今日虽风大但天晴,已经是近几日难得的好日子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闻着大自然的味道,踩了一脚泥泞的江雉鱼这才有了活着的踏实感。 “呦,原来是杜大娘家的新媳妇啊,我说大老远看着就不像咱们村子里的人,长的真是俊俏。” 附近的村妇有的抬眼看了江雉鱼一眼就低下头接着浆洗了,有的倒是在她身上反复逡巡打量,看的她有些不自在。 江雉鱼没有当回事低头洗着自己的衣服,周遭的议论声却难免入耳。 “刚进门就没了老公,这不是守活寡吗?” “是不是克夫啊,光漂亮不行啊。” “你说杜大娘还留着她图什么啊。” “真金白银买的,不留着送给你家啊。” “嗨,估计是想转手卖个好价钱,再顶不齐不是家里还有个小的吗。” “嘿,你这老不羞。” 似乎看着江雉鱼没有发火,村妇的言语越发放浪露骨,不堪入耳。 靠的远处些有个婆婆,实在听不下去,喝了一声:“差不多得了,怎么嘴巴要把人往死里逼。” “老东西……” “啪”的一声水声,一个棒槌落入了那几个村妇附近的水里,渐起了一片水花,打湿了几人的衣服,这瑟瑟的秋风一吹,给几人吹了个透心凉。 “啊,你干什么臭丫头。”接着就传来了几名村妇的尖叫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我的衣服,冻死我了,死丫头,我要打死你。” 说罢,刚刚最先开口的村妇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撕打。 “怎么,想打人?今日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去县老爷那告你聚众伤人,还要告你辱人清白,按大宋律例你不仅要挨棍子还要罚钱,你碰我一下试试!” “你这个小蹄子,你给我等着。” 江雉鱼当然不明白什么大宋律例,她不过是信口胡诌来骗一骗这个无知村妇罢了。 果然对方上了当,一听又要罚钱又要吃板子,霎时间如泄了气的球,但似乎这么走了又有失颜面,放了狠话,拿着衣服就走了。 江雉鱼倒是没把这话当真,村里的男人大多都走了七七八八,就剩些老弱,这妇人能如何,不过传些闲话罢了,只求婆婆不要听了生气,其他倒是没让江雉鱼放在心上。 周围剩下的几个妇人看那几个多舌的村妇走了似乎很是开心,有几个更是对着她们背影啐了几口道:“什么东西。” 可见平日里这几人的嘴巴确招人恨,村里的人家似乎都不太待见几人。 “杜家的媳妇,别放在心上,这几个人成日里没的正形,他们几家男人以前在镇子上给员外家当护院,成日里瞧不起咱们惯了,倒是你这次给咱们出了口气,杜家嫂子人好就是脾气软,一来就被欺负,没想到倒是娶了个好儿媳。”说话的是个婆婆正是刚刚说话的。 江雉鱼笑了笑没多说,去小溪里拾起刚刚落在水里的棒槌开始搓洗脏衣服,看着老婆婆年纪大了,不怎么便利,帮老婆婆又洗了几件。 回到家已经是日中了,婆婆和小叔子似乎并没有回来,江雉鱼又把早上剩的半个卷子吃了,开始打扫屋子,这几日连着的阴雨天,屋子其实已经有几处开始漏雨了。 江雉鱼之前在现代是个孤儿,大了些从孤儿院出来自己过日子就是住的最廉价的农村平房,像是修补屋顶不在话下。 江雉鱼到邻里借了些工具,又从家里找了些以前盖屋子剩的泥瓦片,上屋修起了屋顶。 修完屋顶,看着院子里晾的衣服,日头已经歪歪地斜了下去,天边的彩云烧的热烈,吹得风却是冷飕飕的,江雉鱼伸了伸懒腰准备架火做饭。 几把干柴进了火塘,里面已经烧的极旺了,暖的扑脸,江雉鱼的脸上也扑了一层黑灰,平日里素静白皙的小脸看着有几分滑稽,当然江雉鱼自己是看不到的。 从菜窖里拿了棵大白菜和一根茄子,洗了个干净,又麻利地把大白菜切了一半放回了菜篮子,把另一半切丝,锅里倒上一层薄油,扔下几颗蒜炝锅,再倒下大白菜炒,不一会香味就扑上来了,闻着这香味江雉鱼却遗憾,要是能用几个干辣椒就好了,但是看了看手边的茱萸汁,灵机一动,尝了尝,虽然是一股和辣椒完全不同的辛辣,却也别有风味,为了照顾杜风只点了几滴进去,一股辛辣蹿上鼻尖,尝了尝炒的鲜香的白菜带着几分微微的辣意,身子都暖和了。 “好香啊,嫂子做什么好吃的呢?”还没见人,一个童稚的声音就传来了,接着杜风像个小风火轮似的跑进了屋子。 杜风看着满脸黑灰的江雉鱼,江雉鱼看着脸上三道泥印子的杜风,二人不由而同地哈哈大笑。 江雉鱼把白菜盛出来,拿筷子喂给杜风一勺,小家伙吃的连连拍手,直道好吃。 然后打了一盆热水叔嫂二人都洗了洗脸,把一盆干干净净的水洗成了泥汤。 “亏得嫂子发现的早,要不又要唉阿娘的念叨,今日我抓了只野兔子,还捡了许多菌子和野菜,嫂子看看能用吗。”ωww.xSZWω㈧.NēΤ 江雉鱼看着新鲜的野味们开心的很,当下又把茄子炒了加了个蘑菇汤,兔子倒是没动,只是烫了热水剥了皮。 没多会杜大娘也回来了,看着很开心,估计是今日的活计好干些,放下篮子,洗了个手一家才坐在一起准备吃饭。 “刚刚风哥儿逮了只兔子,我把皮剥下来,想给风哥儿作个袋子,以后上山上学都能背着。” “嫂子我不要,给你和娘拿去作手套吧,天也冷了。” “娘年纪大了,这班粗糙了不要了,给你俩做吧还是。” “我整日在家做手套也没处用啊。” 最后几人一番推辞,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杜大娘大手一挥,做活的人是她,让两个小的不要管,接着就把兔皮子收了起来。 就这样一顿晚饭吃的开心热闹,几人交流着白天的事情,讲到洗衣服时,杜大娘显出几分担心的神色,原来是之前总爱嚼人舌根的妇人是刘大嫂子,她一半在县里的员外家做工,认识些人,不免她暗处使坏。 杜风却拍了拍胸口道:“娘和嫂子不怕,杜风保护你们。” 一句话倒是逗的二人大笑,这一丝愁绪也就散了。 第2章 智斗刘大姐 第二日天微微亮时,江雉鱼就早早地起了,屋外风已经停了,拿起杆子支起窗,就见秋天的氛围更浓了,其他的树叶子都黄了落了满地,唯有竹林村的竹子还挺拔葱郁。 今日的杜大娘起的早,灶上的火已经烧的极旺了,杜大娘拿着把大掃着在打扫院子。 “稚鱼啊,娘做饭不如你,今日还是你来。” 江雉鱼却知道,这是婆婆在安慰她,他在这个并不是村里说的那样是个吃白食的,心中不免感动,撸起袖子开始做饭。 昨日就处理好的兔子已经拿竹子和竹叶裹好在灶的膛肚子里熏了一晚上,刚刚已经被杜大娘掏出来了,一打开就是香气四溢,汁水闷着肥油裹在兔子肉上,在院子里支个火堆,把兔子架在上面一烤更是滋滋流油,然后让杜风看着火,把院里的落叶往火堆里填,然后一层一层往上边刷野蜂蜜,香的杜风在边上直流口水。 把昨天的野菜洗了做个汤,轮个鸡蛋,上面还飘着刚从野兔子身上刮下来的肥油,鲜香四溢。 “这只兔子练出来不少荤油啊。”杜大娘感慨,其实这是昨晚江雉鱼把兔子的肥膘切下来练的。 “娘,够我们吃上七八的了。”江雉鱼回道。 “娘,以后都让嫂子做饭吧,真香啊。” “你个小馋鬼。”杜大娘佯装生气:“我前几年饿着你了。” 杜风虽然有些无措,但还是聪明的接了下来:“娘的手艺是顶好的,但是嫂子做的新鲜些。” “你哥哥和你爹都笨嘴拙腮的,真不知道你随谁。” “自然像娘了。” 说着娘俩没忍住笑了,但似乎又想到了父子已然出征,估计是马革裹尸的结局就是不免有几分悲痛。 “杜风,看火,糊了啊!” 江雉鱼一声喊到,把二人从哀伤里拽了出来。 “呀!”一声惊呼母子二人赶快救兔子,幸亏及时,倒也没真糊。尛說Φ紋網 兔子比较大,江雉鱼切了一半留了一半,又把兔腿切下来要给杜大嫂带着下地。 “唉,使不得,你和风哥儿吃,给我带着做什么。”江雉鱼却硬是把兔腿塞了进去,不等杜大嫂在说什么,催赶着杜大嫂吃饭出门。 直到在窗边看杜大嫂走远了才开门,已然看着门前放了个被竹叶子裹了几层的兔腿。 杜风此时正在院子里打扫刚刚的火堆,看来今日不打算上山了。 “嫂子,今儿个我把咱屋顶修了,你先进屋。” 江雉鱼看着这个五岁多的孩子还有些笨拙的神行有些好笑,看他小胳膊一审还没梯子宽又不免有些心酸,别的孩子还在泥地里打滚,自己孩子就要修房顶了。 “我昨日都修好了,你快歇着吧。”江雉鱼出声道,还在一边收拾今早的碗筷。 “嫂子,你病刚好,昨天这么大风,你吹了一下午?”杜风学着他娘的口气气的跳脚的样子都十成十的像,让江雉鱼又不免发笑。 “你仔细我跟娘告状,你学她。” 杜风一听,哪还敢演。 “好嫂子,你可千万别,我娘惯会念人。” “知道就好,来把这个兔腿吃了,我就不告诉娘……” “嫂子,我要吃了,我娘多半是不会说我,多半会打我。” 还没等二人笑闹完,外面就响起了拍门声。 “杜家小娘子在家吗?” 听到招呼,江雉鱼心里不免有些起疑,平日里来敲门的话也多半是找杜大娘的,今日却是有人来找她,带着疑惑江雉鱼开了门。 “杜家小娘子还记得我?”看着门外笑得满脸堆花的人,正是那日在河边浆洗时得罪的刘大姐。 见到来人江雉鱼就要关门,却哪想刘大姐竟然把脚伸了进来卡在门口。 江雉鱼见状冷笑,不禁关门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掩的刘大姐嗷嗷乱叫。 “哎呦,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还不来帮忙,我的脚腕子!” 这时后面才出来两个人,都穿着粗布短打,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看门的。 眼见不是对手,江雉鱼识趣的松了手。 “你们是什么人,来拍我家门做甚。”江雉鱼出声质问,这时杜风也过来了,站在江雉鱼的身后,还没江雉鱼腰高。 “都有儿子了?”有个男人一看到江雉鱼身后的杜风,反手就给了刘大姐一巴掌:“你敢骗老爷。” 刘大姐眼中狠毒一闪而过,转而又立刻卑躬屈膝地讨好着“张大哥,这孩子是她小叔子,这姑娘刚16岁哪来的五岁大的孩子啊。” 接着这张大哥对着江雉鱼打量了起来,看着江雉鱼素白的如瓷器般的肌肤,精致又好看的美颜,微微抬着头的样子像是带着露珠的山茶花,不免也动了几分心神,内心不禁吐槽道,便宜了李员外那头死肥猪。 接着张大哥推了一把刘大姐,粗声粗气地说:“你讲。” “唉。” “杜家小娘子,这先恭喜你了,大喜事啊。”说着刘大姐上前几步,江雉鱼见状又要推门,刘大姐看的一身冷汗,连忙把腿收了回来。 “有事说,无事走。”江雉鱼冷冷地道。 刘大姐理了理衣服,讨好地说:“是这样今儿个我来是帮刘员外说亲的,就咱们镇子上的那个李员外,相貌英俊,用情专一,更重要的是家里有钱啊,只要你嫁过去那就是荣华富贵的日子,李员外说了……” “嫂子,你且别听她胡说,李员外都快五十了,长的秃顶大肚,十几房小妾。” “你这小孩子懂什么!杜家娘子你可要想好了,这苦哈哈的乡下日子,整日要在地里刨食,过年都吃不上白米饭,都比不上那李员外府上下人的日子。” “杜风去叫你娘回来。”江雉鱼对杜风说着,杜风恋恋不舍地看了江雉鱼一眼向着外面跑了,刘大姐眼珠子一转有心想拦,却是让杜风一个猫腰躲了过去,而她带来的两个男人更是懒得管这个孩子,他们的目的就是保证这新娘子别跑了,至于孩子和他们就没关系了。 刘大姐气的跺脚,这事得在杜大娘回来前办成,那叶婳若可不如她这小儿媳妇好糊弄。 “小娘子,我哪能糊弄你,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我当然是盼着你好的。” 哪成想江雉鱼水火不侵,纵使这刘大姐在她家门口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不见她有所动摇。 这时杜大娘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杜风跟她后面一路跑着愣是没追上。 “刘淑兰,你个狗东西,自在窜到我儿媳妇干什么呢。”如此破口大骂的杜大娘倒是让江雉鱼大跌眼镜,完全不似往日里的温柔亲切,倒是有了几分泼辣。 刘大姐似乎也被震了一震,但是看了看身边还有两个男人倒也没害怕,反倒是带着几分嘲笑:“杜大娘,不是我说,你家儿子都上了战场了,是死是活你心里没数?你家小娘子刚十六岁,花儿似的年纪,难不成就要守活寡?还是你真想给你小儿子留着,得了吧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儿媳妇是你买来的,你放心李员外绝对不亏待你……” 还没等他说完,杜大娘就要把门关上,却不料刚刚一直没有言语的两个男人却挡住了门。 “杜大娘,不是我说,今儿个你要是不同意是不可能的,就是我答应,我边上的两个大哥也是不答应的,要不你还是别犟了,你家小娘子说不定心里想去的很,来小娘子,快劝劝你婆婆。”说着刘大姐满脸的得意之色还夹杂这浓浓的嘲弄。 “你们走开,不许欺负我娘和我嫂子。”杜风冲了出去,借着惯力倒是真把刘大姐推了个跟头。 “哎呦喂,小野种,你敢推我。”刘大姐上手就给了杜风一巴掌,小孩子皮肤嫩,一下就肿起老高,眼看还要接着动手,杜大娘一把抱住小儿子生生挨了一脚。 “娘!” “婆婆!” 刚刚被打了一巴掌都没哭的杜风一下子眼泪就流了下来。 江雉鱼和杜风扶着杜大娘往屋里去,那刘大姐却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道:“你们最好好好商量商量,不然我每日就带着人这么闹,让你们吃不下睡不好。” 江雉鱼咬了咬牙,出去说到:“你们且走,我和我婆婆好好商量商量,明日定给你们答复。” “好嘞,就等小娘子这句话了。”说着却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摆了几把凳子,坐在杜家大门前翘着脚磕起了瓜子,看着杜大娘早上扫的地被磕了一地瓜子皮,江雉鱼更是怒火中烧,踹了一脚刘大姐的凳子腿关门进了屋。 外面刘大姐却低低咒骂着:“死丫头,嫁过去大夫人那有你好果子吃。”但是她手伸进怀里摸了摸今天老爷赏她的大圆锭就心情舒缓了,再想想事成后还有一个大圆锭她开心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我的稚鱼啊,娘对不起你。”说着杜大娘低低的哭了起来。 “娘,你先别哭。”杜风上手给他娘擦眼泪。 江雉鱼眉毛低垂,她想着逃跑,但是留下杜家母子一定会遭殃,带着他们跑,又怕他们不同意,正想着怎么开口,这时杜大娘却一拍桌子。 “实在不行,我就带你们跑。” 倒是让江雉鱼吃了一惊,但是更吃惊的却在后面。 “我带着你们坐船,咱们南下去南边,纵使他们追都追不上,从这到码头夜里有货船到楚州,咱们连夜走,七八天就能到。” “娘,可是我们没钱啊。”杜风满眼忧色:“而且爹和大哥回来看不到我们怎么办。” 杜大娘却抱着儿子的头,失声痛哭道:“儿啊,你大哥和你爹哪还回的来啊,从今往后你就只有我和你嫂子是亲人了。”杜大娘强忍悲伤,压了好一阵,才压下眼泪。 有对着江雉鱼道:“稚鱼,不是娘舍不得让你嫁,我大儿子回不来娘定不会混账到让你守寡的,但是那李员外实非良配啊。” 江雉鱼却打断道:“婆婆,您不用多说,我是知道的。” 看着小儿子仍旧满脸不信爹和大哥回不来的消息,杜大娘,狠了狠心,说:“今儿个起,你就管你嫂子叫姐姐,稚鱼就管我叫娘,稚鱼再不是杜翟的媳妇。” “娘,你不能……大哥……大哥……”杜风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叫。”杜大娘却铁了心。 “你不叫就是连我都不认了。” 杜风却是哭的断肠,才生生挤出一句“姐姐。”这一声后,似乎他的大哥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江雉鱼却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是杜大娘却似乎知道她于心不忍,道:“稚鱼,今日,你叫我一声娘,是不愿?” 江雉鱼敛了敛神色,郑重的跪下一扣,道了一声:“娘。” “唉。”杜大娘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手上的一个银的细镯子推了下来,道:“好孩子,拿着,咱家没什么值钱物件,这是当年你爹送我的,现在我给你,你今后就是我女儿了。” 江雉鱼没有推脱,因为这几日她深深感受到了这个婆婆对自己的照顾和她善良的心肠,她给的温暖是一种母亲对孩子的疼爱,这种感觉是江雉鱼过去的人生里不曾感受的,所以江雉鱼深深地回抱了杜大娘,在杜大娘的怀里感受着母亲的温暖。 三人哭完,就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那李员外定然不能这几天就把你抬过去,估计要和他家母老虎说个几日,咱么就先把家里的东西卖一卖,当做盘缠。”杜大娘出着主意。 江雉鱼觉得有些漏洞又补充道:“咱们就说是想把您和风哥儿一起接到镇上享福,所以才卖了这些东西。” 杜大娘拍了拍江雉鱼的手说着:“还是稚鱼想的周全。” “来,我现在就去回那祸事精,让她让咱出去。”杜大娘起身。 “呦,杜大娘想通了?”杜大娘刚一开门,在门边贴着耳朵想要偷听的刘大姐就扑进了门,似乎为了掩饰尴尬,又说到:“这门倚着真舒服,哈哈。” 杜大娘哪能不知道她,估计是什么也没听到,可不要是能听这么老远不成千里耳了。 “我家儿媳同意嫁过去了,但是有个条件。” “您说。” “我和风哥儿也要跟着去,你们还要让我们风哥儿有学上。” 刘大姐不禁暗骂,老东西打的一手好算盘,去就去,李府又不缺一副筷子,说不定还能白得一干活的老妈子,到时候她转手把这杜大娘一卖,说不定又多得一笔钱,心中算计面上陪着的笑脸更盛了几分。 “嗨,当然要跟着去了,李府家大业大,您去了就是富贵荣华,吃香喝辣,有您这句话就成,我这就回禀李员外去。” 说完就头也不回走了,却留下两个男人守着门口。 杜大娘却想着幸亏刚刚找好借口了,那祸事精果然留人看门了。 说了刚才找好的借口,杜大娘和杜风拖着东西出了门,走了一个村子才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完了,也没换几个银子,但是船费是够的,还能余下些住几日客栈,最后剩个老屋子却没盘出去,想着大小是个念想。 转天,刘大姐就回来了,穿着身不伦不类的红色褂子,看着簇新,样式也新的很,就是配着她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像是猴子身上套了个红马褂,又丑又滑稽。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个大肚子穿着华服的老男人,估计就是传说的李员外了。 “哪个是江雉鱼?”李员外开口道。 刘大姐窜出来,立刻推了推江雉鱼“这个这个,没骗您,模样标准吧。” 听着这话,杜大嫂不禁又是火冒三丈,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祸事精搞得鬼,就是她单方面拿着江雉鱼在李员外面前请好儿的。 李员外看到江雉鱼却直了眼,连声夸着刘大姐干的好,说着就掏出一定银大头扔到了刘大姐脚下,刘大姐跪着连连谢恩,却把那银大头拢进了袖子里。 “小娘子可是江雉鱼啊。”李员外一边说着,就要上手去摸江雉鱼的手。 江雉鱼却退了半步,道:“男女授受不亲。” 李员外却没再咄咄逼人,反而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银大头,道:“给小娘子的聘礼。” 看着江雉鱼没有要接的样子,把袋子放到刘大姐手里,拿眼神示意刘大姐,刘大姐一边奉承地笑着,一边恋恋不舍地把银大头放进了江雉鱼手里。 江雉鱼这才抬手接过,李员外看着她收下,也就呵呵一笑,知道事情这是成了,没再这满是泥泞的地方多留,深深看了江雉鱼一眼转身走了,反倒是江雉鱼被他看的浑身鸡皮疙瘩。 “娘,你看。”回了屋里,抖开钱袋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五个五十两大的银元宝,要知道刚刚那李员外赏那刘大姐的也只是十两而已。 江雉鱼一阵思量道:“娘,这笔钱咱留着。”她和杜大娘交换眼神,二人知道这几日也许就是逃跑的好时机。 二人先把这银子融成条子,然后拿着戥子剪成碎银子,开始筹备逃跑。 最后一合计等三四天后把家里的地盘出去,就跑。 幸亏看这一家人老弱,李员外也就没再留人,就只留下了刘大姐看着,毕竟江雉鱼现在是他没过门的妾,留男人看着不行,留个女人还是要的。 刘大姐第一日还万分谨慎,生怕这一家人跑了,但是第二日,第三日……这一家人不但不跑,还杀鸡炖肉,给她馋的够呛。 但是无论她明里暗里怎么暗示,这一家人愣是一口肉都不给他吃,每天吃过饭厨房还上锁,气的刘大姐牙痒痒,偏偏还不好说什么。 每天闻着江雉鱼做得五花八门的新菜式,越看越饿,不由得暗自想等着小丫头抬走了一定去县里吃顿好的。 这么想着,刘大姐就咬了一口她闺女给她送来的杂粮的干馒头沾着凉水配着咸菜,暗暗想着,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放点油水,家里穷的要天天吃糠咽菜的地步了? 这粗糙的豆饭馒头硬的很,沾了水也剌的人胃口生疼,没想到一错眼儿,厨房竟然没锁。 刘大姐看四下无人,立刻钻了进去,里面剩了几块鸡肉和一碗菌子汤,还热乎的很,就这汤吃了鸡肉,霎时胃里就暖呼呼的,坐在门口,虽然寒风刺骨,但是想着自己要到手的赏钱以后要过上的好日子她心里就畅快,要不到时候就不卖了杜大娘了,让她去她家里伺候后自己,自己也过几日当有钱人的生活,当然也只是想想,毕竟那二三十两银子也就能花个一年多,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娘,她晕了。”说话的是杜风,原来刘大姐喝点汤里的菌子是杜风采的毒菌子,喝了就会昏迷,但是也不会太久,最多一晚,但是这晚后三人估计已经在海上了。 三人往脸上都摸了一把灰就蹑手蹑脚出了门,一路往着附近的码头跑,终于在码头上赶上了最后一班货船,三人付了一锭银子让江雉鱼有些心痛,但是她也清楚这笔钱掏的值。 船很快就驶离了港口,杜大娘告诉江雉鱼,船上其中一个船夫是他们同村的张大壮,和杜翟当年是过命的交情,由于常年在外跑船也就当初逃过了征兵,这一路有他护着江雉鱼内心也就安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太阳升了起来,晃的江雉鱼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一边还在熟睡的杜风和杜大娘,江雉鱼蹑手蹑脚地跑到甲板上。 海风吹过,令人心宽神怡,远山进水,天边是冉冉升起的旭日,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江雉鱼内心也波澜壮阔,未来天地广阔。 当然杜家三人跑了,刘大姐肯定是要倒霉的,果然第二天一早,刘大姐迷迷糊糊地醒了才发现人跑了,立刻慌了神,在村子里四下找寻,村里人冷哼一声,均是对她爱搭不理,一是,这婆娘平时就不会做人,死爱占便宜,对大家也爱搭不理,二是,毕竟这婆娘做得事情实在是踩着人家杜家的人在赚钱,他们看不过,不言语也就罢了,还想让他们帮忙找人,这恶婆娘想的美,甚至大家还想看这恶婆娘恶有恶报。 刘大姐眼看着事情要坏,回家收拾衣服,抱着还在熟睡的儿子就要跑,却留下了在另一个厢房的闺女,但是还是没跑成。 李员外这时堵到了门口:“姓刘的,我那没过门的小妾呢?” 刘大姐自知大事不妙,刘大姐出来查看的女儿一眼就看到了要带着儿子逃跑的刘大姐,哪还不能知道她娘这是要做什么呢,当下也心灰意冷,回了房装作听不见。 刘大姐咬了咬牙,出去就跪在了地上控诉那杜家如何不是人,给她下了药跑了,如何如何。 李员外却不听这个,一巴掌把刘大姐裹到了地上。 “贱人,今天你必定要给我个说法。” 刘大姐立刻把之前的两个银元宝掏了出来,连连磕头求饶,李员外却不满意,毕竟当初他可是掏给那江雉鱼五个大元宝啊。 “我……我也有女儿。”说着刘大姐就去拽自己女儿出来,那姑娘扭打不过也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李员外面前。 李员外摸着下巴,打量了几眼,想了想要不凑合也行,哪知道这姑娘当堂撞死在了院子里。 李员外直骂晦气,大手一挥带走了刘大姐和她儿子,似乎要卖给人牙子,但是这远远弥补不了他的五个大元宝,回家被自己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要跟他和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3章 落脚楚州 跟着船在海面上晃了七日有余,追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才险险的到了这个即将落脚的地方——楚州。 楚州地处江南,自然不似竹林村那般萧条,这里繁华热闹,光是码头上就有好多小馆子供给各地的食客吃食,来排解这几日在海上吃干粮的苦楚。 三人在码头上买了四碗鲜肉馄饨和几张肉饼子,与张大壮一起用过后,算是感谢他这几日照顾,之后作别了张大壮,三人就向着城内走去。 如果说码头的繁华热闹是一个个挤满了的小吃摊和人头攒动的客流,那城里的繁华热闹就是一座座精美雅致的屋舍和联排的繁华底商。 杜风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一直是那片穷苦的竹林村骤然看到这样繁华的地方倒是没了平日的活泼,多了几分拘谨胆怯,死死拉着杜大娘的裙摆不敢乱跑,看到感兴趣的泥人糖葫芦也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上几眼。 江雉鱼拿着几个铜板买了串糖葫芦递给杜风,杜风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姐姐,杜风不爱吃,不用花这个钱。” 杜风虽然拒绝着,但是还是不免往上面瞟上几眼,江雉鱼觉得这孩子懂事的有些让人心疼。 “姐姐下次不买了,可是今天钱都花了,姐姐和娘都不爱吃这个,难不成要扔了。” 江雉鱼作势真要找个地方扔了这糖葫芦。 “别,姐姐,我吃。”杜风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江雉鱼怀里,拿起她要扔的糖葫芦咬了一口,甜甜的外衣裹着里面酸酸的果子,杜风本还享受的舒展着眉眼突然皱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小脸皱成了个小老头。 杜大娘关切地看着杜风,问:“怎么了,风哥儿。” 江雉鱼好笑的看着杜风,笑话他:“太酸就吐了吧。” “不吐,好吃。”说着杜风麻利地嚼了几口就吞了下去,然后立刻就去咬第二口。 “酸还吃。”杜大娘打笑他。 “好吃。”杜风一边被酸的呲牙咧嘴,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三人虽然被这繁华热闹迷了眼,却也知道应该找个地方落脚。 “娘,姐姐,我们今天要住在这些大房子里吗?”杜风好奇地问着,但是又想了想现在自家的情况,补了一句:“要不还是往边上住吧,这里看着太贵了。” 江雉鱼摸了摸杜风的脑袋道:“咱家以后一定会住到这里的大房子的。” “嗯。”孩子的世界是天真的,大人告诉他们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就比如现在,他就十分相信姐姐的话,她们家一定能住进这里的大房子。 三人一边看着这个新奇繁华的世界,一边往着城边冷清些的地方去,走了很久,前方的灯火就暗了下来,摆摊的摊贩也少了些,这里的人多穿着粗布衣裳,来来往往步履匆匆,显然不是闲逛的模样。 前面不远处难得有座客栈,看着有些陈旧了,门边的石阶都缺了一块,江雉鱼估计了一下,今晚也许就能住在这了。 进去看了看,零散的还有几桌人在喝酒,多穿的是粗布衣裳要么就是精干的短打,母子三人一身灰扑扑的在这倒是不突兀。 柜台前坐着个年轻姑娘,见来人开口询问:“三位,打尖还是住店。” 江雉鱼窘迫地开口问道:“什么价钱。” 似乎看出眼前三人手头的拮据,那柜台前的姑娘思忖了一下,道:“天字号一两银子,地字号五百文,人字号一百文,通铺要十文一个人,我们这刚好有一间空的通铺,我能给你们开一个,姑娘住着也方便些。” “如果我们要在这住上几日的话,不知道这通铺能空几日。”江雉鱼开口询问。 那姑娘却无奈皱了皱眉道:“这不好说,我们这便宜些客流大,那通铺住的也大多是些男人,我实在难给您打包票。” 江雉鱼却没再难为这姑娘,付了三十文钱就住进了后院的大通铺,倒是几个男人看了眼睛在那江雉鱼的背影逡巡了一圈道:“老板娘,现在订个通铺位,就刚刚小娘子那屋。” 那老板娘一声嗤笑:“客满了。” 那男人却大声嚷着:“撒谎我都听到了,明明那屋没人。” “听到了你还问,我既答应她那屋今晚没人,今晚就必定没人。”老板娘垂下头接着打起了算盘,没在言语。 那男人看老板态度,似乎也有几分忌惮,没再胡搅蛮缠,接着喝酒了。 这出闹剧江雉鱼自然是不知道的,母子三人进了屋,放下行李坐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困意都涌了上来,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能下船睡个踏实觉了。 小杜风困的眼神迷离,站着的时候就拽着杜大娘衣角头一点一点的。 杜大娘看着笑了笑,一把抱起儿子放在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雉鱼啊,咱们的钱还是要省些花啊,这楚州物价真是贵啊。” 江雉鱼同意的点头道:“明天还是问问老板娘这附近能不能租个屋子,总住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番商讨,母女二人从后院井里打了两盆水,轮流擦洗过后才睡下了。 夜里果然像老板娘说的只有他们三人在这屋里,虽然江雉鱼和杜大娘时刻留了个警惕,但是比起在船上的那几日,已然算是香甜好梦了。 一觉天明,再一睁眼外面的日头已经老高了,杜大娘已经起身了,正给杜风擦洗,看到江雉鱼醒了,立刻把杜风的衣服套了上,杜风似乎也到了害羞的年纪,捂紧了自己的小段褂子,麻溜地自己把其他衣服穿了起来。 “醒了?”杜大娘问着。 江雉鱼点了点头,似乎睡久了还有些懵。 杜大娘笑了笑,催她去洗漱收拾准备出门了。 江雉鱼直到被杜大娘一把面巾糊到脸上才清醒过来,难得懒散地拖着身子下床。仦說Ф忟網 母子三人洗漱一番,跟老板娘打听了附近的牙行就出门了。 三人先是找了个摊子一人喝了一碗热乎的汤面。 杜大娘直感叹:“还是没雉鱼你做的好。” 杜风也忙跟着表示同意。 江雉鱼笑着说:“那敢情好,以后咱家就天天在家吃,倒是省了。” 母子三人相视一笑,仿佛真就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 三人吃过饭顺着刚刚老板娘指的路,又问了几个路人才找到了这家牙行。 刚进门,就迎上来一个牙人。 “呦大嫂子,这是来给闺女找个好去处的?” 这直白的话杜大娘哪能听不懂,也没理这牙人,拉着江雉鱼和杜风就往里走。 到里面看着倒是和外面那个牙人一般意思,都在打量着杜大娘手里牵着的漂亮姑娘,只有一人有些奇怪,此人一身书生打扮,穿的是青衫长袍,手里夹着厚厚的一本册子,上面标着“赁房”二字。 江雉鱼在杜大娘极为不赞同的目光下,拉着杜大娘向着那人走了过去。 “先生手里有赁房吗?” 这时这男子才把头从书里抬起来。 “自然有,你要什么样子的。” “便宜安全的三间屋子有院子和厨房最好,如果邻居友善那就更是好了。” “有,东市有一家,就是临着码头有些吵闹,但是附近住了个捕快,很是安全,今天有人刚退租,就是房子有些旧。” 江雉鱼和杜大娘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都比较满意:“现在能看吗?” “自然能。” 说着书生前面带起了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了这个书生嘴里的房子,房子是个一进的小宅子,不大有厨房有院子,还多出了一个屋子,有四个屋子,就是的确有些旧了,可能要自己动手修补修补,杜大娘和江雉鱼转了一圈,很是满意,询问起了房价。 江雉鱼开口问道:“是怎么个租法。” 书生开口:“六两银子一年。” “六两,书生之前你可是说五两就租,欺负妇孺呢。”外面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这时一个穿着官差衣服配着刀的人走了进来,应该就是书生说的捕快了。 书生揉了揉额角,不知怎的又把这个爱管闲事的大爷招惹来了。 “张捕快,之前和您说是五两,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人家主家前阵子这里修了口水井,这附近又开了个码头,房子涨价了很正常。” 捕快却走了进来,逛了一圈,道:“修口水井涨一两?再说码头又不是他开的,这主家怎么不去抢。” 江雉鱼却没再开口,心想的却是,如果隔壁住着个热心肠的张捕快是最好的,母子三人的安全也不用担心了。 在那捕快与书生拉扯中,江雉鱼一看书生铁了心不落价,也就没再争执,掏出了六两银子,书生倒是利落,很快就去办了手续。 倒是捕快有些郁闷似乎嫌弃江雉鱼这钱掏的不值。 “姑娘,我看你们孤儿寡母是来这里讨生活的吧,这花钱怎么这么不节俭,这里物价贵的很啊。” 江雉鱼笑了笑,却说到:“总是要给人家些银子和利润,人家才能痛快地给你办事,下次人家也才乐意搭理咱不是,我们刚到这,举目无亲的,太压低人家的价格的确不合适。” 捕头听了倒是若有所思了起来,不说赞同也不说不赞同,直感叹怪人怪理就走了,临到门前倒是说了一句有事可以到里面隔壁房子里找他。 不多会书生开了证明就回来了,一边递给江雉鱼三人后又嘱咐了一番,一边给母子三人借了些修理的工具,联系了一批泥瓦才离开。 等到无关的人都走了,母子三人才热火朝天地整理起了屋子。 年纪最小的杜风打理院子,江雉鱼则上去查看屋顶的情况,杜大娘则去厨房整理灶台收拾。 没多会书生给联系的东西就到了,杜大娘活了些水泥修补起了灶台,江雉鱼则拿着瓦片和一盆水泥上了屋顶修理。 亏得三人手脚麻利,忙了一个下午,日头斜斜地垂下终于是把屋子修补好了,虽然屋子里还是空空如也,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但是屋外面已经焕然一新,连掉了的墙皮都被糊上一层崭新的白墙泥。 “只要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就没问题了。”江雉鱼开心地说着。 杜大娘也眉眼舒展道:“看这天气应该不会下雨,起码要连着晴三日才对得起这高高的云不是。” 说着母女二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杜风仰头看着二人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杜大娘肚子叫了叫,紧接着又响起了两声跟着应和,可见三人都是饿得够呛。 且不说江雉鱼以前都是一日三餐,到了古代遵循作息变成早晚两餐,每到午餐就草草吃些,就是平日里吃惯了江雉鱼给准备中午干粮的杜大娘和杜风也是饿得够呛,由于厨房里还是空的,三人只能又去外面解决。 在附近找了个摊子,老板端上来了三碗热乎的汤面,三人一人捧着一碗酒热乎乎地呼噜起来。 “雉鱼啊,娘以后去给人家做些浆洗或是缝补活计,你就在家带杜风,看着他别闯祸可好?” “娘,我有打算,您不用担心,咱们饿不死。” 杜大娘闻言有些新奇地问:“我儿是有什么好主意。”但是言语里的调笑似乎也没太当真。 江雉鱼胸有成竹地说,似乎已经考虑很久了:“我们可以开个卖吃食的小摊子。” “吃食?姐姐做的吃食最是好,比这外面卖的都好。”杜风听了很是高兴。 杜大娘却忖度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担心:“雉鱼啊,做吃食每日要早早的起,太辛苦了,而且咱么做吃食,人家也做吃食,纵使咱味道好,但是人家认得还是这些老店铺。” 江雉鱼却并不担心,因为她的确已经想好对策了。 “娘我们先开个小摊子,投入小,攒些钱在开大摊子,至于您说的怕没有客流,我们只要做些别人家不做的东西不就行了。” “这……”杜大娘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江雉鱼在她眼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如果孩子要是想闯一闯她也会支持,杜大娘松了口:“那好,明日我们先去那市集上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第二天母子三人起了个大早,打算赶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参加早市。 也许是因为还早的缘故,早市上的摊子和人流倒还还不多,来来往往有几个挑着扁担的货郎,他们到自己摊位上铺开席子,点上蜡烛开始摆起自己的货物,有卖吃食的,像是炊饼、糕点、果脯……还有卖些玩意儿的像是珠花、摆件、玉佩、泥人……至于一些明火的早点铺多在底商里又或是街头街尾。 这次三人倒是没买早餐,反倒买了些糕点果脯,算是进一步了解这里的物价。 “您几位是外来的吧,嗨这时候的吃食还是码头的最好,花样多还便宜些。”货郎给江雉鱼包了一包果脯,又对三人说道着:“那里还有些卖海货的,咱们这条街上可是没有。”似乎看江雉鱼长的漂亮,货郎又不免多嘴了几句。 江雉鱼甜甜地笑着道了声谢,带着杜大娘和杜风就向着码头走了。 果不其然,母子三人到了那码头,时候正早但客流却比刚刚那早市更热闹些。 可能是因为周围都是来往的商户和水手,这里一整天摊子周围都断断续续地有着一些客流量,一些商户出手阔绰些商贩们还能拿些小费。 周围的一些海鱼倒是以前竹林村罕见的稀罕货。 江雉鱼走到一个卖的鱼种类比较全的摊子上,问道:“老板,你这大白鲢怎么卖。” 老板很是热情地说:“姑娘识货啊,这鲢鱼好啊,刺少个头大,一家子可以吃上好几日呢,您要是有心买,我算您三十八文这一条,这一条可将近六斤多呢。” “大哥您这都要赶上小半扇猪肉了。”杜大嫂看着这条大白鱼有些稀罕,但是这价钱实在贵了些。 “大娘,这猪肉地上跑的,您随时能有,这大白鲢可稀罕,您去打听这周边的摊子哪能有我这便宜的。”那卖鱼的大哥依旧热络的说着,丝毫没有因为杜大娘的还价而不高兴。 其实刚刚一路过来江雉鱼也跟了一耳朵听了听,这海鲜在宋朝其实已经不算什么稀罕货了,尤其是像楚州这靠海的地方,多半是这贩鱼的大哥看他们外地的脸生,想着抬些价格卖。 江雉鱼斩钉截铁地道:“大哥二十五文这条鱼最多了,再多我们就不买了。” “姑娘这价杀的太狠了些,再给抬抬。”那大哥却难得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了一些,似乎是知道遇见了行家。 但江雉鱼却作势要走,那大哥却拦住了她,毕竟这鱼个头大,一般人家也不会买这么大一条,今儿个碰到这姑娘卖了总比砸在手里强些。 江杜大娘的嘴角似乎都要咧到耳根子了,她是真稀罕这条大鱼,她从小爱吃鱼,以前在娘家的时候隔三差五是能吃上的,但是后来嫁到了竹林村却是这日子捉襟见肘,不说这海鱼,就是这猪肉都是难得男人们去打猎才吃得上的,这条大白鲢她更是没见过,这么大一条,虽然二十五文有些贵,但是可以吃上好几日也是值得的。 “大哥我看你那盆里还堆着几条鱿鱼?” “姑娘是说柔鱼吧,这东西不好吃,腥气的很,你要喜欢我两文钱都卖你了。” 看着那一大盆,江雉鱼看着倒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大哥送我两条?好吃我再来买,您看我都买了这么条大白鲢了。” 那鱼贩子似乎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下次一定还来我这买啊。 “好嘞,大哥。” 鱼贩子被这一声声大哥叫的也是没了脾气最后理好了东西递到了杜大娘和江雉鱼手里,两人道了声谢回头一看却发现杜风不见了踪影。 第4章 白衣白裤的恩人 码头上有两道女声此起彼伏地响着:“杜风~”一个年纪轻的音色轻快明朗,一个年纪大些的音色有些低沉,但是听起来却都很急迫。 “娘,阿姐,唔……”杜风被一个大手捂住了嘴巴,好不容易才发出声求救,但是还没说两句就又被把嘴堵了个严实。 但可惜的是杜风已经被这大汉撸进了一个胡同里,四下无人,更没有好心人能够帮帮他,和这个绑架他的成年男人相比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为据。 这时胡同深处突然飘出一道清扬悦耳的男声:“你在干什么?” 那正拖着杜风粗鲁的大汉很不耐烦地回答:“老子管教儿子,不要多管闲事。” “哦,是吗?我看你不想管教儿子,到像是拐卖别人儿子。” 那大汉听这话变了变脸色:“不要多管闲事。” “闲事?我白某人最爱管闲事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芒自那大汉眼前闪过,还未等他反应,眼前一花,手腕处一阵剧痛传来。 那大汉的手立刻就无力地松了开。 杜风见状推了大汉手臂一把,跑了开来,那大汉刚刚还如钳子一般的手此时却像是掉了螺丝一般,一推就开,杜风大概跑了四五步时好奇地回头看,却见那大汉手腕溅出一注鲜血,那大汉痛苦嚎叫,捂着手腕满地打滚。 “割破了个油皮,何以叫的如此凄惨。” 那银光在太阳下熠熠流光,在空中画了一个皎洁的圆弧,飞回了巷子深处,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像是剥开云的月,白的孤高,男人背脊挺直,衣裤是雪似的白,看着是个俊朗挺拔的少年,偏生一步步走的极慢,步子迈的缠绵,生出一股闲事,不紧不慢。细看之下才看出,那银光原来是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弯刀,在那男人指间把玩翻飞下,像是一个弯月盘旋。 今日也幸亏这位爷方向感不好,兜兜转转在这个小城的小巷子里走了好几圈也没出去,这才碰到了杜风在此求救要不然此刻的杜风可能真就被拉倒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卖了。 而此刻的杜风早以怔在了原地,直直望去,刚刚那个男人溅了一地血,然而他似乎痛极不停在地上打滚,蹭了一身的血看着格外可怖。 杜风哪见过这个阵仗,立刻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那白衣男人见状不免有些头疼,果然不论何时,孩子总是让人头疼的存在,他没有安慰杜风,而是错了错身子,向另一个胡同走去。 “恩……恩人,你去不去码头?” 那白衣男人住了步子,似乎有些兴趣地开口问:“从何得知?” “恩人衣着不像住着附近的人。” “接着说。” “恩人刚刚出来的巷子……多是……多是这市井里的小贩所住,房价便宜,我看恩人衣着布料我虽然认不出,但肯定很贵。”杜风虽然声音还有些抖,但还是努力吐字清晰。 那白衣男子挑了挑眉毛,道:“带路。” “啊?” “前面带路去码头。” “唉。” 说着杜风走在了前面带起了路,每走几步还不忘回头看,看看他的恩公有没有跟上。 刚走出巷子,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江雉鱼寻人的声音:“杜风!” “阿姐,我在这儿。”听到江雉鱼的声音,杜风也忘了恩人了,像个小炮弹似的朝着江雉鱼就弹射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江雉鱼的怀里。 江雉鱼总算听到了杜风的回应,才松了口气,看到孩子跑过来还能跑还能跳,一颗心也就落回了肚子里。 “你这孩子,你跑到哪去了。”江雉鱼难得地对杜风发了火,“我看看,你挨打了?”看着杜风衣角上沾了滴血,江雉鱼突然慌了神。 “阿姐,没有,刚刚有个拍花子把我生拉走了,有个恩公救了我。” “哪个恩公。” “就在……”一回头,背后空空,哪还有人,杜风心里纳闷,我恩公呢,那么大一个恩公呢? “唉,快去找娘吧,娘都急疯了。”江雉鱼似乎略有所觉,没再继续探寻那恩公下落。 杜风似乎是怕江雉鱼不信他,焦急地接着说:“阿姐,我没骗你,真的有个白衣服的恩人。” 江雉鱼却意味深长的对杜风道:“风哥儿,你知道侠客吗?” 杜风略带好奇地看着江雉鱼。 “侠客就是水里的月,天边的风。” 杜风盲目地重复着:“水里的月,天边的风?” 江雉鱼似乎看出来了小家伙的疑惑:“不懂?就是告诉你不要挽留他们,对他们来说江湖就是有缘再见。” 杜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次他紧紧地牵住了江雉鱼的手。 二人却没看到不远处的巷子里隐着一个白衣人,微冷的唇峰勾了勾,笑到:“有趣,水里的月,天边的风……有缘再见。”话毕那人几个闪身消失在了这宽阔的市集上。 没多久江雉鱼和杜风就和杜大娘汇合了,杜风难得地当众挨了杜大娘一记爆栗。 “你这孩子平时是个有谱的,这次怎么这么就给跑没了。” 亏得江雉鱼在中间拦着些:“娘,您先别急着骂他,且不说这里都是人,求您给他留些面子,更何况他是真的被拍花子掳走的,这事的确不能全怪他。” 看杜风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江雉鱼身后。 杜大娘这才喘着粗气放过了杜风,其实杜大娘怎么不懂这件事她也有错,是她没看好杜风,这打着杜风是她真的气急了,现在人找到了,一下子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虽然杜大娘看起来不在计较,但是看着杜大娘还在抖的手,杜风一边心疼她娘,一边害怕的绷紧了脖子似乎回家还是要跟他算一笔的。 今天这样的事情一闹大家是没了接着逛集市的兴趣了,反而目的明确地买起东西了,有了目标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起来。 到菜市附近的摊位买了一些青菜,难得看到了海外流来的土豆和青椒,虽然有些小贵,但是江雉鱼还是忍痛买了一些,杜大娘数出几个铜板子递到江雉鱼手上,心疼的捂着心口。 江雉鱼又到卖香料的船商那里买了一些香料,像是桂皮、八角、小茴香……齐全的很,但是也许是因为不便宜又或是大家不会用,香料摊子上客人格外少,倒是江雉鱼一眼看见了好几种后世常用的香料,一下就买了几大包,横竖存的久也不会坏,谁知道下回这卖香料的商人还在不在。 一番杀价后,江雉鱼仅用了五十文就买了十二大包,其中有一半都是江雉鱼千想万想的辣椒,各种辣椒,虽然杜大娘宠孩子,但是也架不住这闺女这么花。 “雉鱼,娘觉得这香料贵了。” 江雉鱼却安抚着杜大娘:“娘等我回家给您做一餐您就知道这些都是宝贝了。杜大娘无奈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又是掏出了一锭碎银子递给江雉鱼。 最后他们绕回了早市上去买了米粮和家具。 到了米店还好,到了家具店的江雉鱼看的眼都花了,但是也知道现在手里的钱不能大手大脚,反倒是花的有几分收敛,但是家具这种东西,就算再节省该有的床柜子桌椅板凳也还是要有的,这样一算下来也还是不便宜,想想自己要开吃食摊子的想法又在这店里定了一个可以拉着走的吃食摊子,这个小摊子有些大,要杜大娘和江雉鱼合力才能推得动,但是也能放许多东西,江雉鱼跟老板一番商量,把这拉车改成了现代样式的三轮样式,底盘做成了泪水自行三轮的脚蹬式,老板看的直称奇,还问了江雉鱼是否能把这样式推行开,江雉鱼到不藏私,只是把老板的价格又杀上了一杀,老板一看这姑娘豁达,大手一挥这个车子就免费送给了江雉鱼,但是杜大娘还是要从布袋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 最后今儿一早里里外外一合计竟然花了小十两银子,这可是让杜大娘心疼坏了,但是这还不是最花钱的,因为最后三人去了个铁匠铺子。 “雉鱼,你这是要学武?”看着屋里琳琅满目的钢铁兵器。 江雉鱼摇了摇头道:“娘,我是来做今后吃饭用的家伙事的。” 杜大娘已经放任江雉鱼了,她直接把布袋子里的碎银子都掏给了江雉鱼,毕竟一早都花了十两了,还能再花多少呢? 没想到最后江雉鱼花了二十六两银子定了一块钢板,这比他们买家具还多好几倍的银子啊,用来换了一块铁板是杜大娘不能理解的,虽然她心里清楚,精钢是非常值钱的玩意儿,但是她觉得自己是用不上的,但是钱已经递出去了,杜大娘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您等我一等,两个月,我定然将这些银子赚回来。” 杜大娘已经累了,看着这流水的银子往外出,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回家。 这一路上江雉鱼因为花了好多钱,怂在后面不敢出声,杜风因为犯了错,差点被拍花子绑走了,也不敢出声,两人手拉手走在杜大娘身后,像是受了后母气的两个小可怜,倒是把杜大娘气笑了。 “怎么,我是能吃了你们两个,现在知道把皮绷紧了?我看你们刚刚一个个都要厉害的上天去了。”刚一进家门,杜大娘就把门一插,双手叉腰要作势教训孩子。 “娘,我想着这鱼再不处理就臭了,我去洗鱼。”说完江雉鱼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杜风吓得磕磕巴巴道:“我……我帮我姐烧火。” “杜风,你给我站住,你去墙角给我罚站去……至于生火,我亲自去给你姐生火。” 本来听了前半句还苦着脸的杜风,听到后半句立刻开心地应了一声,没等杜大娘催主动站到了墙角。 杜大娘抖了抖布裙,杜风看着后脖颈一紧,已经开始为阿姐默默祈祷了,希望阿姐不挨打。 但是这孩子哪知道,阿姐之所以是阿姐就是因为做错了也不用吃竹笋炒肉,这是他们本质性的区别。 杜大娘挑开帘子,钻进了厨房道:“雉鱼,你不要嫌弃娘唠叨,咱们以后这么花钱是不行。” 江雉鱼不敢出声,就听着。因为她知道杜大娘的担心都是有原因的,她们孤儿寡母三人家里没个劳动力,也没有收入。现在用的钱全是之前村子里的卖地的钱,和从李员外的手里昧下的钱,这李员外要是不追过来还好,一但追过来他们是要还人家的,而且还可能背上罚款。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她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占理,这钱总归拿的不踏实。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江雉鱼才把开吃食摊子如此早地提上日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起码能有些钱去赔给那李员外,不然真要一家子蹲大狱了。 “娘,我知道了,今天主要都是开店要用的材料,我没有乱花钱,一会我给您做些您尝尝,我保证都是用得上的。我也清楚咱家的情况,我是万不会拿着这钱打水漂的,您信我一次。” 杜大娘看了看江雉鱼,没再叨叨,反而笑了笑道:“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娘不叨叨你了,你先洗鱼吧。” 虽然杜大娘没再说什么,但是江雉鱼却知道杜大娘心里还是不放心的。 看着眼前的大白鲢,江雉鱼撸起了袖子,今日定要娘心服口服才行。 娶了鱼身上最好的鱼肚子部位,片成薄片,拿白酒和香料放一旁腌制,来去掉鱼腥味,同时增加一些风味。 鱼肚子处的鱼骨还挂着些肉也放在一边的小锅里炖上小锅鱼汤,只放上一小撮盐,熬到奶白色。 把鱼头洗干净泡上白酒放在一旁备用。 把鱼身上其他部位清洗搓盐,然后用刀画刀花,把香料塞进去,在把鱼尾吊起,这样下次在用这肉的时候不但不会腥臭还会有一丝海鲜特有的鲜甜,等到这鱼尾用到最后钓成鱼干,用来熬汤更是鲜香至极。 接着就等鱼肉腌的入味后放进滚水里穿烫一下,注意火候,晶莹的鱼肉刚一变成全白再过半分钟就捞起,过火了就老了。 接着把各种青菜也快速川烫一遍。 倒掉水,擦干锅底,倒上菜籽油下葱蒜爆香,倒入豆酱炒化,紧接着一次下入醋、酱油和干辣椒快炒最后倒入之前炖好的鱼汤,再加上些小茴香和香叶倒入鱼片和蔬菜立刻起锅,装碗最后倒上蒜末和辣椒末浇上一勺子热油,鲜香麻辣的水煮鱼就好了。 把腌好的鱼头对半切开。 小米辣和水果椒剁碎,蒜末入油锅爆香,接着倒入辣椒末和几滴酱油和盐爆香,没有酸豆角只好切入些鲜豆角一起炒酱,最后把这酱料封进罐子里,留下一些铺在那铺好的鱼头上上锅直接蒸,不一会鲜香麻辣的味道就从大锅里钻了出来,引的人直流口水。 杜风就站在墙角闻着这直冲鼻子的香辣味,越发地管不住自己的腿,想要去看看他阿姐究竟是做的什么神仙菜肴,但是却深刻晓得娘既然罚他站,那必定是不能动,动了dw后果不是他脆弱的童心能承受的,以至于后来江雉鱼深刻怀疑杜风后来那坚定顽强的意志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杜大娘倒是进来了几次,不过每次都被这呛人的油烟味劝退了,外面闻着香,里面闻着更香,就是香的杜大娘想流眼泪。 母子二人对今天的饭食更是期待了。 最后江雉鱼才开始收拾这柔鱼,去了内脏,改了花刀,用蒜末和青椒爆香快炒,香的人都要载个跟斗了。 这鲜香麻辣的香气远远地传了出去,只这短短的几个钟巷子里的左邻右舍就都知道这家新邻居做饭了不得,巡街的张捕快愣是从巷子外闻着味道就引了过来。 看是隔壁的新邻居,愣是厚着脸皮去敲人家的门,实在是太香了,他从没闻过如此奇特的香味,这对于一个老饕餮来讲简直就是折磨。 “咣咣咣。”几声敲门声响起,杜风见杜大娘没动,心领神会地去开了门,看到门外是张捕快,突然有些担心,难道是巷子里的拍花子死了?想到这他不禁后脊背发凉,但是他绝迹是不能供出恩公的,但是张捕快却压根没提此事,只是抻着头向里面张望。 “小伙子你家大人在吗?” “娘,张捕快找。”看上去似乎与自己无关,杜风松了口气,朝着里面喊道。 杜大娘看是张捕快立刻起身迎接。 “您这是来?” “哦,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这小家伙没事吧,最近有几起拐卖儿童的案子。” 说道这杜大娘立刻把张捕快请了进来,说起了今早市集上杜风差点被拐走的事情,而杜风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这里最开心的要数张捕快了,他可以有理由坐下蹭口饭吃了。 第5章 闹鬼的摊位 江雉鱼掀起帘子出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能见到张捕头。 “张捕头来了,跟着一起吃些东西吧,今天刚好菜做的多。” 江雉鱼端着水煮鱼跟张捕头寒暄着,想着也不过多一副碗筷的事,以后还要跟张捕头打好关系的。 杜大娘也应和着:“是啊,我们孤儿寡母以后还要靠您多照应着些。” 张捕头其实一开始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听着隔壁主家这么说更是不推辞,扶了扶帽子,义正言辞地干咳了几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大娘接过江雉鱼手里的水煮鱼放在桌上,杜风钻进厨房里去盛饭,张捕头也跟着走进厨房帮忙把其余的菜端出来,一时间客人主家均为了这一顿饭忙的不亦乐乎。 待这三道菜摆上桌,麻辣鲜香的味道立刻就更加浓郁了起来,那菜肴上升起的热气扑脸而来,空气似乎都带着几分热辣,小杜风还没下筷子,脸就已经蒸了个通红。 “大家动筷吧。”一家之主杜大娘发话后几人就开始下了筷子。 杜大娘和杜风第一筷子夹的都是水煮鱼,鲜麻的口感自嘴里炸开,虽然已经被江雉鱼用茱萸汁训练了半月有余,但是与茱萸汁的辛辣不同,这鱼的辣透着的是一股浓厚的香。辣椒和油脂的完美碰撞,带着辣的同时还有微微的焦点点的麻,而这麻的来源正是那一粒粒小小的藤椒籽。 再挑一筷子吸满辣油的白菜和油麦菜,清爽和油辣相互融合,鲜香入味,再配着米饭一口下去,暖到了胃里。 而像杜大娘这种格外爱鱼的人,更是吃的满头大汗,这滑嫩爽口的口感与以前吃过的鱼肉完全不同,还没等她嚼,这鱼肉就自己在她嘴里抿成了一丝丝一缕缕。 张捕头第一筷子夹的是辣椒爆炒柔鱼,如果说其他菜里,这鱼肉鱼头他还见过,这柔鱼他倒真是第一次吃。 原因无他,就是这柔鱼不好处理,做完大多腥得很也不入味,而且它的肉质奇特,咬不断,嚼不动的,很是麻烦。 但是今天江雉鱼的这种做法倒是新奇,用这青椒爆炒,看着倒是很有食欲。 一筷子下去,张捕头就好似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柔鱼虽然不入味,但是也不腥,上面挂着浓厚的汤汁鲜咸里带着浓浓的蒜香和淡淡的甜,那嚼不动咬不烂的肉质此刻却清爽弹牙,口感奇特却和这酱料相辅相成。 捞着这汤汁和鱿鱼张捕快很快就扒完了一碗饭。 杜风立刻拿着张捕头的碗又去给他成了一碗,边乘还边念叨,多吃好啊,多吃少问。 杜风再回来时,就看到他姐的碗里已经是红灿灿一片了,江雉鱼把剁椒鱼头的剁椒酱盖在了米饭上,这辣酱把酸甜咸结合的刚好。但是还是有些遗憾,没有腌好的泡椒和豇豆这份剁椒鱼头就没有灵魂,但是所幸用酱料和醋强行调出的料汁也很好吃,最主要是在口腔里爆开的辣意,让人上头。 这样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尤其是张捕头听说了江雉鱼要开个吃食摊子的时候,恨不能明天就能开张。 但是江雉鱼也知道这其中租摊位还有办一些证件都不能马虎,要一步步慢慢来。 张捕头一听马上道:“江姑娘要是信得过我张某人,那就把这跑手续的事交给我,我在衙门里就能全帮你跑全了。” 江雉鱼倒是没想到还能如此行事,更是开心了:“那就多谢张捕快了。” 饭菜过后,来来往往寒暄了几句,张捕快就走了,已然忘了自己刚来时的人借口是探听拍花子的事情,杜风也松了口气,心想吃饭好啊,吃了就忘,可千万别问他恩公的事,他是不会说的。 下午突然就空了出来,母子三人难得吃饱饭收拾好后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没见杜大娘,江雉鱼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太阳正是热烈的时候,深秋的太阳日照很足,江雉鱼就像一只悠闲又慵懒的猫,在这暖洋洋的日头下晒得脸颊通红,床脚下是杜大娘给他们点的火盆,里面还烤着几个懒洋洋的番薯。 深秋的日子过得很快,事情都赶在一起,没做什么天就黑了,像这样悠闲的午后却是难得的,但是想想手里的活计江雉鱼就翻身下了床,顺手还给睡在她边上的杜风掖了掖被子。 厨房里杜大娘已经开始摘豆角的老豆丝了看着杜大娘手边高高的隆起显然已经剥了多半个中午了。 江雉鱼一边蹲下身跟着摘起豆角,一边问:“娘怎么没睡会儿啊。” 杜大娘笑得温和:“睡不着呀,这些年习惯了这个时候干些活儿,你再去睡会儿,起这么早做甚,下午也没什么事情。” “我也睡不着,就想跟娘一起摘豆角。” 母女二人头凑在一起剥着豆丝,看着画面很是温馨。 一个人干可能慢些,两个人干就快了起来,都没等到杜风醒,江雉鱼和杜大嫂就已经把鲜豆角、朝天椒、小米辣和剥好的蒜拿出去晾晒了。 这边刚晒上,那边杜风也醒了,看到娘和阿姐都不在,小家伙手脚麻利地叠好了被子,看着很是整齐像样。 杜风看了看盆里本就不多的三颗碳也烧完了,就拿着火棍把里面烤得胖胖乎乎的番薯插了出来,一路跑着去找他娘和阿姐,一边跑一边喊:“娘,阿姐,吃番薯了。” 那番薯烫的很,杜大娘仗着手上老茧后,直接把番薯撸了下来,掰开那黄里带着些橘的软糯内陷,吹一吹递给了江雉鱼,娘三个凑在一起吃着番薯商量着。 江雉鱼看了看天色出声道:“时间还早要不去码头看看摊点。” “我赞同。”听说要出门杜风一下蹦了起来。 杜大娘却揪着杜风耳朵道:“还出去,不怕让拍花子把你逮走?你以为那恩人天天有的。” “娘、娘、娘……你轻些拽,轻些,我的耳朵要掉了。” 杜大娘冷哼一声:“哼,你倒是又活了,可吓死我和你姐姐了,你知道吗?” 杜风低着头,又囤成了只鹌鹑,道:“知……知道了。” “我看你不知道。”杜大娘却又拽了他耳朵一下,才放手。 “我这一次一定拉好阿姐的手。”杜风小心翼翼躲在江雉鱼身后看杜大娘。 杜大娘却对着他搓了搓手指道:“你最好是。” 江雉鱼看杜大娘这是同意让杜风出门了,这才去取了些银钱,把屋里屋外落了锁,出门了。 下午三点多,码头倒不是很忙,多家摊子老板都停了火在自己支起的桌椅附近休息,有的妇人在炉子边上烤着那微微簇簇的火苗,至于火力旺盛不怕冷的男人则是撸起袖子在那案板上准备下午要用的食材。 一眼望去整个码头基本被挤占了个严实,仅有的几处空位置要么是主家没来,要么就是门脸太小,都要被其他摊子挤到后面去了,看了许久江雉鱼愣是一处都没有看上。 杜大娘似乎也看出来了江雉鱼心里的忧虑,拍了拍她另一只没牵着杜风的手,道:“咱们不急,东西还没做好,估计还是要些时日的,今天没有我们就明天来,明天没有我们就后天来,要是还没有我们就去那街头街尾租个摊位,哪里都成。我儿手艺好,定然到了哪里生意都不差。” 其实杜大娘也是担心的,那些钱可是真金白银投进去的,若是落赔了她是最心疼的,但是她也知道现在的码头好位置是千金难求,更不要说她们还没这么多钱。 “好,听娘的,我们再来几次,定然有机会。” 杜大娘和杜风又陪着江雉鱼逛了一圈,到真是看中了一块地方。 这片地方是在码头的靠里面,离着出口的确有些远,看着位置极其不吃香,但是这里门脸宽阔,地方也还算大,其实算是个比较好的位置了。 但偏偏比它更远些的位置都是排的摊子人挤人的,这里却空着,不禁让人心生疑窦。 江雉鱼找了家冷清的摊子,给三人点了肉饼坐下跟老板打听道:“大姐,这条街我看红火的很啊,您这里一天客人多不多啊。” 大姐听着有些好奇:“你们也来开铺子啊?” 江雉鱼回答:“有这个打算,但是我看这里摊子紧俏的很,没地方能下手啊。” 那大姐带着几分骄傲道:“可不,这里的摊子能摆起来那可都是有人脉的。像我这个铺子,那是我家那口子他二叔以前的老摊位,他二叔干不动了,儿女又都不靠这养家,这才轮到我们盘下来的嘞。” “那大婶,那前边的那个空位怎么没人盘?” 顺着江雉鱼指过去的方向一看,右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咽了口唾沫。 “姑娘,我劝你千万不要试着去盘那个摊子。” “哦,有什么讲究不成?” 那大姐压低了声音,靠近了江雉鱼低声道:“那个摊子闹鬼。” 江雉鱼的语气里不但不带着害怕,还带着几分兴趣:“闹鬼?” “姑娘,我真的不是吓你,你且去打听打听,在那个摊位的老板的东西,最后要么在夜里不翼而飞了,要么就是吃食让人拉肚子,让人奇怪的是,可那食材都是新鲜的,怎么会让人拉肚子呢?而且我们这码头都是有捕快巡逻的,一转眼桌椅凳子都没了,这不是闹鬼是什么。而且前天晚上据说有人在那个位置看到了一个白衣白裤的男鬼,就在那摊位上方飘过去,长得啊那是青面獠牙,下面这颗牙都呲到鼻子上了,眉毛粗的像两个大蜈蚣,最可怕的是他一转头又是一张脸,他没有后脑勺的,他的手是两把大弯刀,一晃就哗啦哗啦响,可太吓人了。”那大姐说着还拍拍胸口,像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这时杜风嘀咕着:“一身白,弯刀?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谢谢大姐,我们晓得了,您快去忙吧。”江雉鱼看着快要下午了,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就推那大姐去接着卖饼了,别误了工。 杜风好奇地问:“阿姐,这世上真有鬼?” 江雉鱼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有了,你看那下了船狼吞虎咽的饿死鬼,还有那死要钱的吝啬鬼,还有那喝酒的酒鬼,抽烟的烟鬼……但是这里啊,确实是有人装神弄鬼。” “那阿姐,我爹是不是也是鬼,我娘以前就经常叫他死鬼,我是不是小死鬼。” 看着杜风一本正经的样子,江雉鱼突然就噎住了。 还没等她开口,杜大娘红着脸,拎着他耳朵就把孩子提了起来,道:“你就是个小讨债鬼。” 杜风不明所以,倒是逗的江雉鱼笑个不停,看着江雉鱼笑得开怀杜风也傻傻地跟着嘿嘿笑。 “娘,您怎么看,我觉得这地方可以试试。”江雉鱼试探着问了问。 杜大娘若有所思地问:“这地方势必是有人装神弄鬼的,但是就怕我们防不胜防啊。” 其实这也正是江雉鱼所担心的。 “不如我们再等等,万一还能找到更好的位置呢,实在不行我们再回来。”江雉鱼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下手有些唐突。小說中文網 看杜大娘也觉得这是个办法,江雉鱼定了定神,三人也就吃了饼子回家了。 晚上江雉鱼下了一大锅面条,先是用今早腌好的鲢鱼炖了个鱼汤,这鱼汤特别,鲜香里带着咸味和微微的辣味,奶黄色的汤头搭配着白花花的面条和雪白的鱼肉,上面还飘着层淡黄色的油花,最后盛出来再撒上一把小葱,点上几滴香醋,再配上一碟子今儿上午炒的辣椒酱,既开胃又暖身,连杜风都呼噜了两碗,最后的锅底碗底更是刮了个干净。 月光洒了满院,院子里的青砖笼上了一层梦幻,一家三口拿了三把凳子坐在厨房里。 深秋已经很冷了,灶上还有些余火,里面煨着五个黑黑胖胖的番薯,番薯挤在一起粗粗憨憨看着又丑又蠢,一边烤一边吐糖,看那吐糖的地方张开的小口,露出里面红糯糯的软肉,看着轻浮,勾的人心动不已。 杜风的眼睛就粘在上边似的,一措不措地盯着,生怕一愣神这番薯就飞了似的,宝贝的不得了。 江雉鱼和杜大娘则在处理今天晾好的鲜豆角和辣椒。 掏出了几个新买的腌菜缸,拿白酒把内壁转上一圈,开始在缸里码豆角。 码一层厚厚的豆角加一层蒜瓣撒一层盐,再码一层豆角放上两三颗小米辣,放两粒冰糖,一层层码上去,就燕子像垒窝,错错落落绿里还加着几颗红彤彤的辣椒,看着很是热闹可爱。 整整码了两罐子后,灌上从铺子里打来的散酒,封缸,江雉鱼似乎已经能想到半个月后那两缸豇豆清脆酸爽的口感了。 还剩两个缸,江雉鱼打算拿来腌泡椒和酸萝卜。 腌泡椒就囫囵地把小米辣、朝天椒、蒜、姜、白醋、白酒、盐倒进去直接封缸等待发酵。 这其中最复杂的要数腌萝卜,但是最好吃的也是他。 今晚是做不完了,只能把这一个个白胖子扒了外衣,趁他们还在秋风里瑟瑟发抖没有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快刀切成片,最后拿白糖和盐腌上,等到明日出了汁水再接着加料封缸。 杜大娘看着江雉鱼这盐和糖还有酱料,一把把往这不值钱的萝卜豆角里放,心疼的捂着胸口,好几次甚至下手想去拉着江雉鱼。心里只能劝慰自己罢了罢了,早晚能赚回来。 江雉鱼和杜大娘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看看灶里的番薯也差不多熟了,杜大娘在杜风期待的眼神里拿煤铲子把那五个大黑胖子铲出来,忍着烫,把那黑黑灰灰的一层皮扒开,露出里面软糯的黄瓤看的人甚是喜欢。杜风不等凉,扯出一丝就往嘴里放,烫的他连话都说不出,只会干干的哈气。 这样日子过得倒是快,这七八天就像流水一样过去了,但所幸抓得住也摸得着。 这几日江雉鱼不仅腌了许多泡菜,还联系到了之前卖海鲜的大叔提前定了一盆柔鱼,由于要得量不少,柔鱼这东西也没人买,谈的价钱也格外合算。 她还买了些肠子洗干净,把肉和淀粉还有调料和成馅子,灌成了肠,放在外面风干,这日肠已经晾好了,算下来价格实惠得很,对于未来的生意她可谓信心十足。 但唯一的烦恼就是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可心的摊位,看上的摊位要么贵的离谱,要么就是小的偏的可怜,江雉鱼最后一狠心一咬牙还是盘下了那闹鬼的摊位。 那牙子倒是高兴的很,不但租金要得低,还送了江雉鱼三套桌子板凳,说是恭贺她新店开张。 江雉鱼要做的生意其实就是现代最常见也最受人们欢迎的早点摊——大饼夹一切。为了贴合时代她还把大饼改良成了炊饼,还给他起了个好名字叫做饼夹。 家里离码头近的很,打个来回也就二十分钟,到时候每天杜大娘就在家烙好炊饼,往码头送,她就在码头卖这饼夹。人多的时候杜大娘就在码头帮忙,人少的时候杜大娘和江雉鱼就能轮着回家休息,其实倒也合适。 一切安排妥当,在等几日那顶的车子和铁板就要到位了,那泡菜也要出坛子了。 过上个六七日摊子就准备开张。 第6章 小吃食摊子开张啦 “杜大娘在家吗?”张捕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杜大娘应了一声:“来了。” 便放下还在整理擦拭新家具的抹布,快步走了出来。 “张捕快来了啊。”杜大娘一边用围着的粗布围裙擦手,一边向门口张望着。 张捕快看到杜大娘跑着的步伐有些虚浮,不免出声道:“大娘,且不急,您慢些慢些,这眼看着要入冬了,您可别摔着。”说着还上前扶了扶杜大娘。 “嗨,刚刚家具店老板把做好的家具和之前定的摊位车送来了,我这不正忙着擦洗擦洗,张捕快,快先里面请。” 张捕快推脱道:“大娘,我还巡逻呢,这不是江姑娘要得文书办好了,我这不给你们送来,您要不亲自看看,或是叫江姑娘出来看看。” 杜大娘招招手似乎说不用了,接过张捕快手里的文书一目十行地扫了个大概:“那两个出去取东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多半是在外面玩疯了,不着家,要是你等他们,且等着吧。” 张捕快倒是惊奇:“大娘识字。” “字还是识一些的,都是出阁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张捕快倒是称奇,这女子识字不难,可这村妇识字还是有几分厉害在里面的。 “我看着是没问题,等雉鱼回来我让她再仔细看上一看。张捕快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你如果不嫌弃,晚上就来我家里用个便饭吧。” 杜大娘这一邀请倒是正中张捕快下怀。 “好嘞,我先在这谢过大娘邀请,有劳大娘和江姑娘了。” “张捕快客气了,你且快去忙吧。”杜大娘又看了看这文书笑得牙不见眼,想着不出意外这两日就可以开张了。 “大娘您慢点,我先去巡街了。” 事情就是巧合,另一头张捕快刚走没几分钟,这两姐弟就回来了。 “娘您看我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杜风抱着东西小跑了进来,刚往地上一放,几颗圆滚滚白胖胖的大梨子就滚了出来,那篮子里还放着几个黄澄澄的柿子。 杜大娘语气不善地问着两人:“又去花钱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江雉鱼讨好地笑道:“娘这可是冤枉我了,这是那铁器铺子老板娘娘家一早送来的,给咱分了几个尝尝鲜。” “那可使不得,怎么好白拿人家东西。”杜大娘慌了神色。 江雉鱼笑了笑:“那老板借着我的设计图,接下来了不少单子,这些是人家的谢礼,我实在是不好推辞,来娘您快尝尝,这柿子可甜可甜了,刚刚差点把我俩舌头甜掉了。” “娘先不吃,这是文书,刚刚张捕快送来的。” 江雉鱼的注意一下被吸引过去了:“我看看。” 但是等文书一摊开却只认出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字,还有部分是连蒙带猜能认出来的,可惜这些零零总总算上也没过半篇文书。 “这……咳咳,娘,您认得吗?” 杜大娘皱了皱眉毛:“雉鱼不认字?听着语气里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还是认得一些的。” 可能张捕快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家里的文盲竟然是江雉鱼。 “那我来念,你来听……” 最后听了一遍文书,发现没有什么错漏,江雉鱼表示可以了。 “雉鱼,女孩子也要读书,大字不识你总要吃亏的。我看了,你这认得字可能还没杜风多,这怎么能行,今日起你就和我学着认字,至于杜风也是,自打到了这新地方也没再读书了,你们都要把书本拾起来。” 读书这件事江雉鱼倒是不反对,毕竟杜大娘说的在理,不识字是个大问题。 杜风似乎对读书更是不抗拒,可以说是有些开心,因为他的确好久没有看书了,其实还是很想再读一些的,只是他娘和阿姐最近忙的很,他也没有提。 “好,娘我和杜风今后每日中午不忙的时候,跟您读书认字。” 有了想法江雉鱼马上安排好了时间。 杜大娘欣慰地点了点头。 “雉鱼,你们的铁板都看好了?” “看好了,说是午时一过就给咱家送来。” 杜大娘让两个孩子拾起滚在地上的梨子,嘱咐江雉鱼,张捕快晚上来吃饭。就打发江雉鱼去准备开吃食摊子的东西去了。 江雉鱼掏出前几日腌的小菜们,坛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她小心地轻轻地用抹布擦掉,倒掉封在坛顶的水,揭开了坛子上的盖子。 一股浓浓的发酵味道扑面而来,闻起来不带半点辣味,倒是酸酸爽爽的闻着就开胃。 拿筷子夹起一个泡椒嚼了嚼,一股子蹿喉咙的热辣从嘴巴里铺开,直充脑门,味道对了。 看着姐姐一下就红了的脸,杜风很是好奇,也要上去撵一个放进嘴里,哪料手还没碰到,就让江雉鱼拍开了。 “小孩子不能吃,当心辣哭你,你来尝尝这个。”推到杜风面前的是腌萝卜,接着又递了双筷子给杜风示意他拿这个夹。 杜风按着姐姐的指导对着这泡的雪白的萝卜片下了筷子,和泡椒不同,腌萝卜并没有很辣,而是一股子清甜的萝卜味夹杂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感爽脆异常。 最后的豇豆倒是没让江雉鱼太过期待,毕竟豇豆这东西空口吃除了咸酸辣也没有特别之处,只有在遇到其他配菜的时候,豇豆的美味才会被成倍激发。 那日后江雉鱼又做了辣萝卜和腌菜头口感也各具特色,辣萝卜下粥,腌菜头爽口,都让她爱不释口。 江雉鱼看了一圈发现泡菜也都入味了,再等明儿早上,找老板提了柔鱼,后天能开张了。 想到这江雉鱼不免有些兴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招呼声:“江姑娘您的铁板我给您送来了。” 原来是那铁匠铺的小伙计送铁板来了。 “来了。” 晚上李捕头下了值,立刻就朝着江雉鱼家里奔来,这几日他可惦记坏这一口儿了。 “杜大娘。”这人还没到呢,李捕快就在门外吆喝道。 “杜风,去给李捕快开门。” 听了杜大娘的话,杜风立刻就到门口开门去了。 今日倒是有些特别,桌子边上架着一块黑漆漆的铁板,铁板下面是烤红的炭火。 看到他来了,江雉鱼和杜大娘陆陆续续端出了几个小菜和两盘猪肉,然后还有几盘炒熟的素菜,最后杜大娘端出了一屉蒸的还冒着热气的炊饼,满满当当放了一桌。 张捕快哪见过这架势,不免看了个目瞪口呆。 今天江雉鱼就打算来个烤肉宴,几人围坐在一起,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大铁板把一块块薄皮五花肉烫的滴汁流油,一个个肥腻的肥肉变得酥香焦脆,在撒上一些盐佐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雉鱼把特调的酱料刷在炊饼上,又把泡菜和炒熟的菜夹在里面,最后在塞上几筷子肥五花,看的张捕快眼睛都直了。 还没等着炊饼递到手里,这多汁的肥肉里的油就顺着炊饼瓤被吸收了,咬下去满嘴的肥腻夹杂着泡菜和炒素菜的清爽搭配刚好。 江雉鱼看着这满盘金灿灿的猪油花飘在铁盘上,就趁着这肥油把猪里脊也炒了一下,拌上几根辣萝卜和豇豆,酸爽咋舌,一人一筷子没一会就吃完了。 还剩些东西,打几个蛋一炒,配着最后的一点菜和酱就又没了四个炊饼,最后张捕快自己就吃了四个炊饼,直呼吃不下了,扶着肚子走出了江雉鱼家大门口,连忙表示明天会去捧场。 看着大家的反应江雉鱼觉得不出意外,后天出摊肯定没有问题的。 又热火朝天地忙了一日,终于到了开业的日子。 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家挤一家的吃食摊子,并没有让江雉鱼的铺子多么打眼儿,来来往往的客人路过了几次也没人关注这个奇怪车子里的大黑铁板,倒是有人好奇地打量了几眼漂亮的江雉鱼,还有几个附近的摊主对着这个位置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在猜测这摊子什么时候会关门。 江雉鱼突然有些发愁,她以为怎么也会有个一个两个来尝个鲜,但是却一个也没有。小說中文網 其实也是有人想来的,但是一看摊主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又看到那有些飘高的价格,都望而却步了。 毕竟六文钱都能买两个肉馒头了,虽然馅料少些,但是这里只能买个炊饼,多半吃不饱。 江雉鱼看了没多久就悟了其中关窍。 她在铁板上先刷了一层油,然后把那处里好的柔鱼往铁板上一放,瞬间滋滋声一响,烟雾一腾起,周围就有了热闹气。 在鱿鱼滋滋作响好不热闹的时候,江雉鱼开始刷起了酱汁,酱汁一浇在铁板上面,香气立时飘了出去,最后淋上几滴江雉鱼自己调的姜水酒,撒上香料,一份铁板鱿鱼就做好了。 终于有一个有钱的船商被这香气勾的走不动路了。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多少钱一份。” “大哥,这是饼夹,我现在做的是鱿鱼饼夹六文一个,您要一份吗。” “有些贵哦。” “你先买一份试试,我保证你觉得物有所值。” “那你先来一份,我尝尝这新鲜货。” 抹上酱料,夹了几粒豇豆进去塞了些炒素菜和鱿鱼进去,转眼间把整个炊饼塞得满满当当,这下倒是看着的确不亏了,毕竟有荤有素的,闻着也香人。 江雉鱼笑意莹莹地盯着这眼前的人:“大哥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的嘞,你这姑娘这么好的手艺。”富商吃的囫囵,也顾不得许多,粘的嘴巴胡子上满是酱料。 “小姑娘这饼好吃的很,再给我来一个吧。” 看着富商吃的满足也有些人跃跃欲试,但是看了看那价格又有些却步,毕竟普通船工这时候还是吃干粮馒头的居多。 “江姑娘,快来给我来一套这柔鱼饼夹。”抬头一看,来的人是张捕快:“你这有喝的吗?” 江雉鱼立刻明白了,张捕快这是来免费给他打广告的。 “有粥,张捕快来一碗?一大碗粥配上一勺我们家特制的咸菜才两文钱。” 江雉鱼麻利地打了一碗粥递给张捕头,大白米上还放了勺咸菜,红彤彤的辣油飘在白花花的大米粥上,张捕快一边呼噜的很大声,一边说着好吃,一口饼夹配上一口粥,看的人心里痒痒。 “姑娘给我也来一碗这个粥。” “好嘞。” 就这样江雉鱼本来无人问津的摊子像是被划破了个口子,人流渐渐多了起来。 码头上人来人往,其中不少都是并不缺钱的船商,在海上漂泊多日,下了船这肚子里的馋虫就全被勾了出来,看到这红彤彤的辣油实属新奇,不免都要试上一试。 不一会江雉鱼摊子前就开始排起了一个三四人的队伍,看着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就开始好奇那摊子里是什么,偏生还真没人听过这饼夹,更何况里面夹的辣辣的小菜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接着就是越排越长的队伍,竟然隐隐有大火的趋势。 杜大娘最开始过来看过一眼,看着没什么人就回家收拾东西了,没想到再过来一看,就突然排起的长龙有些惊奇也非常欢欣,又回家接着蒸了一大笼屉的炊饼,熬了大锅粥,再送过来时刚好笼屉里就剩下三个炊饼了,粥桶也见了底。 “娘可算来了,快帮我回家再装些辣萝卜来。” “唉。” 杜大娘又抱着装小菜的桶回家装辣萝卜,来来往往竟也忙的不亦乐乎。 从早上忙活到了中午,后来杜风都被派到粥桶边守着,负责打粥,收铜板。 有几个小姑娘看着这长的俊俏的小郎君还不免逗上他一逗。 日头爬上了头顶,人流这才消停了,张捕快又巡逻到了这附近。 “我先恭喜杜大娘和江姑娘了,今儿码头就数您家最旺。” “这还要感谢张捕快今儿早的捧场,要不也不会有人来关顾我这个新铺子。” 江雉鱼这次是打心眼里感激,她当初不过是凭着一股子充上脑子的热乎劲儿,觉得自己的手艺结合前世的记忆,怎么也能把这个小吃食摊子办起来,也没打算好就匆匆忙忙开了这个摊子。 至于东西怎么推销,怎么卖,卖不好怎么办她是半点没考虑过的,想来也的确是她小瞧古人了,是她自满了。 今天要不是张捕快活泛,单是靠她自己,以后虽然也能把这饼夹卖出去,但是绝计是不可能第一天就卖的这么好的,也不可能让摊子这么快就步入正轨。 江雉鱼特意邀请了张捕快今晚来家里吃饭,张捕快也爽快,并无推辞就答应了。 中午客人少的很,江雉鱼看杜大娘今日两头跑,就推她和杜风去休息,说这里有她就好。 杜大娘却不忍心,说什么也不走。 最后,还是把杜风留下跟着江雉鱼,两人替换着看摊子,杜大娘才回家接着蒸下午的炊饼。 日头大的很,烤着铁板下的炭火姐弟二人倒也不嫌冷。 江雉鱼的铺子靠着一片住户,对面是广阔的大海,这时人少,对面摊子也开阔了起来,远远地能看到前面的海,海面波光粼粼,就像无数个白天里的海一样美,杜风远远的注视着前方,小小年纪还不懂什么叫做思念,但是他知道他想他大哥和父亲了,还在晃神之际,眼前却突然变成了一片雪白。 “来一份鱿鱼饼夹。” 这声音有些耳熟,杜风抬头,顺着脚看到腿再看到腰,最后目光停在了那俊秀稚嫩的脸上,来的是个熟悉的少年。 “恩公。” 听到杜风的叫声,江雉鱼这才顺着声音望过去。 眼前的少年,俊秀雅意,就像清晨天边浩浩的烟波,夜里皎皎的明月,比起样貌,更多的是骨子里的无拘无束,让他像无形的气,吹过的风。 少年并没有分给杜风一个眼神,只是皱了皱眉,干脆地打断了二人的打量:“一份饼夹。” 江雉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对不住,对不住。”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动手做上一份新的鱿鱼饼夹。想着既然是她家小杜风的恩人,料必定是要给足了的,于是又掏出一个柔鱼放在了铁板上。 刚处理好没多久的新鲜柔鱼像是活了般,在江雉鱼的铲子下翻飞、卷曲、变色,不一会儿就熟了,塞了满满一个炊饼递给了这位白衣白裤的恩人。 眼前的白衣少年在怀里掏了个碎银子。 “不用不用,请您吃的。”江雉鱼连忙摆手,那少年见状把手放了回去,江雉鱼刚松了口气,却见对方掏出了一个十两的元宝扔在了装钱的篓子里,道:“我偏生要给。” 然后没等姐弟二人反应,几息之间就回头走远了,看的姐弟二人目瞪口呆,在缓过神的时候那少年显然已经走远了 “阿姐,这是什么功夫?” “轻……轻功吧。” 杜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叹道:“真厉害啊,要是我……” 江雉鱼一听势头不对:“不你不想,你这水平敢去闯江湖,最后肯定落个给人家洗完赔钱的下场。” 江雉鱼几句就把小杜风吓得缩了缩脖子,显然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第7章 御猫的天敌是什么 日头落下夕山前,这柔鱼就已经销售一空了,没买到的人只能悻悻地点了几个鸡蛋饼夹。 江雉鱼估摸着差不多了,就跟杜大娘讲收摊子。 杜大娘截了队伍,道:“各位郎君小姐,我家今儿个材料有限,已经售空了,您要是喜欢,就麻烦您明儿个再跑一趟了,谢谢大家捧场。” 后面的客人刚要来排队,听着这话不免有些遗憾,自己来的晚了一步,要是早些也就能尝上一口新鲜的饼夹了。 作了最后两份,递给客人,江雉鱼就开始收拾摊位了,推着摊位车走上一段就是卖海鲜的专定摊位,去海鲜大哥那取了一盆柔鱼和一些鱼虾放在车上,最后迎着夕阳,蹬着车就回家了。 回到家离着晚饭还有些时间,江雉鱼拿出前几日吊的鱼,吃的已经只剩个鱼尾干了。 那鱼尾干还皱皱巴巴地揪在一起,看着像个驮着背的小老太太,可怜巴巴的。 江雉鱼轻轻冲去鱼尾上的浮灰,打算拿着这鱼尾做个火锅汤底。 用砂锅把这鱼尾干放小火上炖开,炖到酥烂,往里面倒上小半碗酸甜的李子酒去腥,最后点上些许盐佐个味道。 既然是鱼肉火锅自然要清淡着吃。 江雉鱼取了一条鲜活的鳎目鱼拍晕,割头,剔骨,将两扇鲜嫩的鱼肉片成一片一片的巴掌大薄片,这鱼肉要薄半指,宽窄一致,大小相似,极其考验刀工。 切好后码在盘子里,一片片白中带粉,晶莹剔透,像是带着海水的雨花石,很是娇美可人。 除了有这一大盘漂亮的鱼肉做主食,去了虾线的虾和洗干净的贝类也整整齐齐地码在篓子里,再备上些青菜、凉菜这顿鱼肉火锅也就好了。 趁着冬天还没来,海鲜肥美,吃上最后一顿海鲜火锅,倒也不算寒凉,正是时节。 这轻佻香味就像温柔娇媚的狐狸精,化成风就散了出去,勾引着路人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就像现在一下值就巴巴跑来的张捕快,追着这香味过来了,而且后面还坠着一个白色的小尾巴。 李捕快一如既往地在门外高声喊着:“杜大娘在吗?” “唉,来了,杜风去开门。” “好嘞,娘。” 杜风像往常一样打开门,像往常一样拔个锁就要钻回他姐姐的厨房,却没成想,这次一回头就愣住了。 “恩公?” 张捕快愣了愣,心想:自己做了什么大事,让这小杜风称作恩公。 倒是江雉鱼反应快,立刻从厨房的帘子掀开一角探出头,道:“是之前在巷子里救过我加风哥儿的少侠吧,快里面请。” 这时张捕头才发现不对,那杜风的目光似乎是透过他,在看着他的身后。尐説φ呅蛧 顺着目光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背后站了个俊俏的白衣少年。 “让开?”那少年看着呆愣的张捕快出言,但又似乎觉得不够礼貌,又特意用了个疑问的语气,表示出了他对这个主家最大的敬意。 张捕快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了侧身让人家进去,在他想起自己也是来吃饭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那白衣少年都走进院子了,张捕快这才跟在白衣少年身后也进了院子。 “这锅东西能给我也做一份吗?我花钱买。”一进门还未落座,那白衣少年就开口道。 杜风不知该怎么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只要恩公要,直接拿走也无妨,但是他也知道非己之利勿贪的道理,这是他阿姐的东西他不能做主给谁,因为不是他的,看着阿姐,杜风只能急得在边上抓耳挠腮。 江雉鱼挑开厨房帘子走了出来:“小恩公,我这可没有多余的份量,只有这一锅,你若不嫌弃就坐下一起吃吧,烫锅子这种东西,人越多越热闹。” 那少年蹙了蹙好看的眉,思索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道:“可能你们会不够吃。” 江雉鱼当是什么,大手一挥,爽朗一笑:“你这可是在厨子家里,今儿你给的银元宝还余了许多,要是你不敞开了吃个够,我才要生气,更不要说我这尚存了五条鳎目鱼和三筐子的菜,就是三个你都吃不完。” 江雉鱼说着又钻进厨房里切了两条鳎目鱼端了出来,以表示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那白衣少年抿了抿好看的唇,没再推辞。 杜大娘这出来才看到这外面多了个人,不禁疑惑的询问:“这位是?” 江雉鱼答道:“咱们风哥儿的恩人。” 关于白衣恩人的事情,杜大娘是知道的。因为杜风来来回回一个故事已经讲了好几遍了,每一遍都会进行进一步神话和篡改,最近的一个版本他恩人已经是踩着云彩出场的了要是再不见见这恩人,杜大娘真要以为是天上的月仙了。 “快坐快坐,张捕快也坐。”杜大娘一寒暄大家都入了座。 杜大娘随口一问:“恩人怎么称呼?” “我姓白,家中行五……”然而白五爷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张捕快噎了回去。 张捕快涮了一块鱼肉放到了那白玉堂的碗里:“来白五,吃肉。” 白五爷愣了愣,夹起涮的白白嫩嫩的鱼肉,犹豫了一下,裹上了一层江雉鱼特调的酱汁儿放在嘴里。 那鲜甜软嫩的口感在口腔滑动,和想象之中的口感一模一样,那滚白微烫的肉,滑进食管,都没嚼就自己化了,一下暖了人的心肝脾胃,吃的白五爷通体舒畅,甚至觉得白五这个名字都不怎么让他生气了。 白五爷没再纠结这个称呼,倒是江雉鱼心里有了些猜测,姓白家里行五,武艺高强,这个设定竟然有些熟悉,难不成……这人是……想到这江雉鱼突然就兴奋了,少年版的白五爷,活的! 一顿饭吃的大家大汗淋漓,海鲜被涮了个七七八八。 令人惊讶的是,当所有人都停筷了,白五爷还在吃,甚至他还吃了五个炊饼。 杜大娘看的都呆了,没想到这白五长的斯文俊秀,吃相也儒雅有礼,却是和她那大儿子一般是个饭桶。 最后白五爷在大家的注视下,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泡饼,优雅地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个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那帕子上就多了一片淡黄色的明晃晃的……鱼油。 “多谢招待。” 他对着杜大娘和江雉鱼行了一礼,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衣衫,一转身,踮脚略过房顶,消失了。 只是桌上又放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倒是让江雉鱼哭笑不得。 当然还剩下杜风怔怔地看着白五爷消失的地方出神。 张捕快心里感叹着:好轻功,这人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造诣,江湖上必定不是无名之辈,姓白行五改天定要好好打听打听。 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江雉鱼蹬着小摊车准备出门。 在她家门口远远的,却看到巷口处倒着个东西,当当正正的就横在路中间。 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人。 准确说是个少年人,五官深刻、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可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更夺人眼球的是这人背后背着的一把半人来高的大剑,这剑沉重的像是把这少年直直地拍进了土里一般。 江雉鱼晃了晃他:“唉,小兄弟,醒醒,小兄弟。” “饿……饿……”那少年虚弱短促的气音都要让江雉鱼怀疑他是不是要不行了,更不要说听清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江雉鱼又把声音抬高了几分,问道:“什么?” 这次男孩就发出了一个音,并且音调曲回婉转,惆怅不已:“饿……” 江雉鱼了悟:“你是饿得走不动了?” “对。” 江雉鱼从蒸屉里拿出来了一个新蒸好的炊饼递到了少年嘴边,少年上前闻了闻,却别过了头,看来是不爱吃。 江雉鱼不由得冷笑,都要饿死了,还挑上了,要不是你挡着我路,这口炊饼我都不给你吃。 但是看着少年大大的猫眼,就这么挑着望向她,江雉鱼不禁又心软了几分。她只好在炊饼里又夹了几筷子腌菜头和几筷子素菜,再一次递到少年嘴边。 “闻闻。” 果然那少年再一次凑了上来,闻了闻,又仔细闻了闻,才张开嘴咬了上去。 还没等嘴里的那口嚼完,就坐起来抱着这加了菜的炊饼,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少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只是嘴里塞着满口炊饼,吐字也是含糊不清。 江雉鱼内心感叹:这孩子看起来不太聪明。 “好吃就往边上靠靠吧,我还等着出摊呢。” 那少年抬头才看到,这姑娘背后的大大的摊位车。 知道自己耽误了人家正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的从路中央爬起来,好给人家让出行车的位置。 “在下展昭,表字熊飞,以后若有机会定然报姑娘施饼大恩。” 江雉鱼的右眼挑了挑,昨天刚走了个白玉堂今天就来了个展昭,虽然见到这些小时候在书里看到的少年侠客们让她很是兴奋,但是这更多的,带来的却是种危机感,她感受得到了,这看似平静的楚州,似乎风欲静而树不止啊。 当然这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踏踏实实卖饼夹的,能有她什么事情。 “那提前谢谢少侠了。” 说完江雉鱼就登上车子离开了,半点都不想与这些大人物有瓜葛,毕竟严谨地来讲,她自己也是携款逃跑。 于是江雉鱼决定,只留给展少侠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当然正因为如此,她也就不知道在展昭内心深处,她已然成了一个惩奸除恶,帮扶弱小,大隐隐于市的女侠。 女侠好武功,拖着这么大一个摊子竟如此轻松,毫不费力。 由于展昭的耽误,江雉鱼比昨日晚到了一会儿。 倒是也不太晚,只是已经有好几个昨天没吃上饼夹的人在排队了。 一看江雉鱼到了,人群立刻围拢了过来。本来还有些安静的摊位突然就红火了起来。 “江姑娘开摊儿了?” “我要柔鱼的。” “我要鸡蛋的。” 还没多久人流就涌了过来,江雉鱼这才懂得,为什么现代有些企业喜欢搞限量款了,量少了,供不应求才是真理啊。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急。” 江雉鱼一边敦促人群秩序,一边手下忙活着东西。 不多会儿,杜风才和杜大娘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抱着一屉炊饼,一个提着一桶粥。 “大家要是打粥就跟我们风哥儿说,还是两文钱一碗,今儿个的泡菜是腌萝卜。” …… 就这样又忙碌了大半个白天,东西卖的比昨日还快些,粗略看了看手里的铜板,怎样已有个二三两,中午也没有休息,倒是正午一过那一盆柔鱼就卖了个干净。 江雉鱼不禁内心感叹,这摊子真是越收越早了。 “老板娘,还能再来一套吗?” “今儿歇业了您明天再来吧。” “老板娘我花一两银子买行吗?” 听到这,江雉鱼不免想抬头看看这个人傻钱多的是谁。 “展昭?” 展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江雉鱼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人家是个古代公务员呢,走个后门也不是不行:“只有鸡蛋的饼夹了,你要吗。” “要的。” 看着面前还没长大的大男孩,为了口吃的眼巴巴地站在这儿,很难想象这以后会是大名鼎鼎的南侠。 “喏,好了,给你。展昭顿时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只是每咬一口都要挑出了里面红彤彤的胡萝卜。 杜风在一边看的皱眉:“这个哥哥你不好这样的,我阿姐说不吃红萝卜的人会烂嘴巴。” 虽然童言无忌,但是展昭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虚地抿了抿嘴巴,他的确容易烂嘴角,难道是因为不吃红萝卜。 然而江雉鱼却没放在心上,只是感叹:南侠展昭是个挑食少年,锦毛鼠白五爷是个饭桶,果然古代的这些少年侠客都是用来幻灭的。 “没想到楚州竟然有姑娘这种长的美,做饭好的姑娘,以后我要娶就娶姑娘这样的娘子。” “我嫁人了。” 江雉鱼一句话就把向来靠嘴甜大杀四方的展昭噎了一噎。 “咳咳,那您家官人真是个有福气的。” “我们成婚第二日,他就被征兵去抗夏了。” 一句话把展昭噎了个实实在在。 杜风听了都直翻白眼。 “嘁。”一声嗤笑传来,似乎在嘲笑展昭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恩人。” 展昭叹了口气,怎么还被这家伙看了个正着,以后又要被他抓着把柄了。 “你来楚州做甚。”猫眼斜睨了过去。 大夏天白五爷不知道从何处搞了把扇子不紧不慢地摇着,活脱脱一副富家悠闲公子的派头,说的话也是不痛不痒却气人的很:“你做甚,我做甚。” “你放着好好的江湖不走,来掺和我们开封府的案子为何。” …… 江雉鱼内心感叹:两位大侠,请您们看看,边上还有个大活人呢,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听到国家的机密。 江雉鱼麻溜地收拾好东西,提起杜风一把放在车上就登上自己的小摊车,朝着家里行去,只是不知为什么无论怎么蹬,这二位的拌嘴声仍是不绝于耳。 江雉鱼无奈回头:“二位少侠,你们不去行侠仗义跟着我做什么?” “吃饭。” “我跟着他。” 江雉鱼听着两道声音实在吵得她头疼的很。 “管……管饭?”展昭弱弱地问道。 白五爷斩钉截铁道:“不管。” 江雉鱼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大手一挥:“别吵回家吃饭。” 哪知路刚走一半,后面就追上来一个人,一边跑一边道:“江姑娘,不好啦,你家摊子着火了!” 第8章 码头纵火案 江雉鱼先是懵了一下,之后便是庆幸,幸亏今天收摊早,要不可就麻烦了。 “阿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看看啊。”杜风催促道。 江雉鱼这才回过神要往摊子那跑,但是这小摊车还没送回去。 江雉鱼的眼睛在白五爷和展昭之间来来回回逡巡了一遍,郑重其事地对白五爷道:“白五爷,多谢了。” 接着抱起小杜风放到了车上:“杜风你和白五爷回家叫娘过来。” “阿姐,我和你一起。”杜风拽着江雉鱼袖子。 江雉鱼摸了摸杜风的头,道:“听话。” 杜风眼里却难掩淡淡的失落:“阿姐。” 江雉鱼却掐了掐杜风的脸颊:“让你去搬救兵是看得起你,你还嫌弃?” “不敢。” “那还不快去。” “哦。” “那白五爷辛苦了。” 说罢江雉鱼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江姑娘等我。”展昭紧跟而上。 白五爷不是那爱看热闹的人,他不想追上去,但是这不代表他想骑这又破又蠢的小摊车去找杜大娘。 可是江雉鱼的手艺太好,好到他倒是乐意帮他一些大忙,但是这个忙不能太有损他的形象,就在这一会儿,白五爷的小心思已经左左右右转了八次。 “恩人?”杜风疑惑的开口:“我们不快些去找我娘吗?” 白五爷皱了皱眉毛,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说罢,万分悲痛地骑上了这一踩就嘎吱响的小摊车,蹬着脚蹬板载着杜风往杜家赶去,期间还不时有人回头看看,毕竟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还是不好见到的,在这炙热的目光里,白五爷脸一红,不由得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快让开,快让开,江姑娘来了。”人群这才让出了个能让江雉鱼和展昭挤进来的豁口。 眼前的一幕确实有些惊人,那木桌椅还在燃烧,只不过外面一层已经烧掉了,里面一层也是炭黑炭黑的,其中一张烧的最为厉害的已经塌了,剩下半个和两个桌腿,看着十分可怖。 江雉鱼不由得又拍了拍胸口,要是她和杜风晚走一步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展昭看了看这四周,木桌木椅虽然为了便宜没有刷浆,但是这是海边,水汽和湿度都极其大,自然因素是不可能着火的,除非……有人放火。 但是这个摊位位置极其开阔,除了背后靠着一户不认识的人家的院墙根本没有视觉盲点,而江雉鱼家对面就是一个卖肉饼的人家。 展昭侧了侧身,在江雉鱼耳边问道:“江姑娘可有得罪什么人?是否认识这周边的摊贩?” 江雉鱼摇了摇头,道:“不熟,点头之交。” “稍微熟一点的,或者是有记忆点的,一个也没有吗?” 江雉鱼听了这就话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那对面的大姐,我和我娘最开始想盘这铺子的时候就有过交谈,但是这大姐还算和善,还劝我们这家铺面盘不得,据说闹鬼。只是一直以来她家的生意就很一般,我尝过她家饼子也不是很出彩,她自己对生意也不是很上心。” 展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耸了耸猫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呦,我就说这个摊子不安生,你们偏要一个个往那凑,是不是就看人家姑娘漂亮想去占些便宜。” 人群里有个嗓子格外尖锐的声音,似乎特意喊的很大声,周围人都能听个清楚。 “你胡说八道什么。” “有病吧,疯婆娘。” “江姑娘家的饼夹好吃,你眼红什么。” “就是,自己吃食不好就给人家泼脏水?” 那女人一看风向不对立刻煽风点火道:“成天和一帮子男人不清不楚的小蹄子,怎么不找你的捕快大哥给你出出气,都死了官人的人了,还这么不知捡点,寡妇门前果然是非多。” “啊,她是寡妇?” “寡妇怎么了,大宋哪条律法说我们寡妇还不能做生意了。” “但是,名声就……” “怎么还有张捕快的事。” “他们两家是邻居。” “那这些话也过了吧,嘴皮子一碰就造谣?” “可不是,都是没根据的事。” “嗨,哪有什么空穴来风?只有无风不起浪。” “拉倒吧,吴家媳妇就是个泼皮,她跟我家住一个巷子,那就是个是非精,成天搅的她婆家鸡犬不宁,那是满嘴的谎话。” 追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精瘦精瘦的和猴儿一般的女人,她身上裹着极其不合身的宽大粗布衣裙,一边抹袖子一边叉着腰,大声嚷着,像个插着柴火棍的喇叭。 尚还年少的展昭,哪见过这副嘴脸的泼妇,听得直皱眉头,只得上前一步把江雉鱼挡在了身后。 那女人似乎觉得在后面受到的关注太小,特意挤到了前面,得意洋洋地踮着脚叫嚣着:“呦,不光有情哥哥,这还有情弟弟呢。” 周围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不过话却越发难听了。 “这男的看着岁数不大啊。” “是啊,是不是真有什么。” “万一是亲戚呢。” “什么亲戚,他们家不是楚州人。” “那就是真的……” “哎呀,真是不能看啊。” “这女人不守妇道。” “是啊,世风日下,他们刚刚竟然还公然讲笑话。” “不知廉耻。” 听着这些话,那女人似乎更加得意了,还特意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背到了身后。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得江雉鱼也是火冒三丈,但是她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这聒噪的女人闭嘴,而是要找出凶手。 展昭忽然又耸了耸鼻子,道:“这味道,有些熟悉。” 突然展昭心思一动,在边上用极小的声音、轻声对着江雉鱼说道:“是作火石的磷粉,你看那女人手上,还占着些赤色的粉末。” 江雉鱼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声问道:“各位当时可有人在场看见我家这摊子是如何烧起来的。” 还没等大家开口就被一个拔了三个调的声音打断了。 刚刚那泼妇这次直接站了出来:“你问我啊,我是亲眼看着你家桌子自己着起来的,最开始着的是一张桌子,然后连着着了一片桌椅板凳,着的时候还飘着白烟呢。肯定是以前在这吊死的男鬼看上你了要抓你去当鬼老婆呢。” 渐渐的人群里开始响起了更多的议论声,不用细听江雉鱼都知道定然是议论自己不守妇道,真是好大一个屎盆子,估计就算破了案子,今后自己的名声也都要被毁完了。 “是谁在嚼我儿舌根儿?”这时杜大娘剥开人群走了进来。 那泼妇看着来的是气势汹汹的杜大娘,霎时间也虚了虚:“怎么,许你家闺女作,不兴我们说?” “你这女人,自己不知检点就以己度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和别人有不清楚的关系?你要是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小心我拉你告官,我定要告到你进大狱。”仦說Ф忟網 “人家敢告官,我就说是这吴家的泼皮专横跋扈欺负人家姑娘吧。” “是啊人家都告官了,到时候抓这女人去打板子。” “这吴家媳妇没事老揪着人家小姑娘做甚。” “嗨大嫂子这就不知道了吧,她家在更里头些的摊子卖甜馒头和肉馒头这江家姑娘开了个饼夹摊子,生意太火了,把她家挤的两天没卖出去东西了。” “你是说那个吴记馒头?哎呦喂造孽啊,那肉馅淡的根本不舍得放盐,两口都咬不着一口馅,满头的面也都是参的豆面,那是吃食吗,那是猪食。” “真黑心啊。” “别说了上次吃了她家馒头,我回去都拉肚子拉了二日有余。” “黑心的泼妇。” 那吴家媳妇一听到告官的确怕了,但是听到百姓话风转到自己铺子,又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嚷嚷:“有本事你去啊,最好带着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儿子的野种一起去。” “还有事那,还有个孩子。” “这事可精彩,比那茶馆里说书的还精彩。” “那小孩我见过,秀气的很,眉眼和江雉鱼她娘倒是像。” “你说杜大娘?” “可不,这不来替她闺女来压阵了吗,都说孩子像外家的多,弄不好就是江雉鱼生的。” “那这孩子是她官人的吧。” “那这谁知道,就她江雉鱼自己知道了。” “这娃五岁,江雉鱼十一岁生的?你可别唬人了。” “要我说你们话都不靠谱。” “你、你……你这泼妇,今天既然你话到这儿了,我就跟你直说了,我就是这江雉鱼的婆婆,这是他家官人的亲弟弟,江雉鱼纵使没了官人也孝敬她的婆母,爱护他官人的手足,你怎么能,怎么敢,说这肮脏话,泼他一身脏水,你就不怕我儿化作厉鬼来咬死你。” 这话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里,人群一下就炸开了锅。 “原来杜大娘竟然是那江雉鱼的婆婆。” “可不,我以为她们是母女呢。” “平时好的跟亲母女似的,那要是江雉鱼做过对不起她官人的事,这杜大娘也不肯干啊,果然是这吴家媳妇扯皮。” “这泼皮可真气人,她空口白牙就毁人清白,不怕老天爷拿雷劈死她。” “她有什么怕的,跟你们讲,她这老公是她抢了她妹妹的,生生睡来的,她还好意思平白诬陷别人,这个破货。”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她妹妹的手帕交,所以她出嫁以后就跟娘家断了往来,她那婆婆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一家子成天鸡飞狗跳,要我说就是报应。” 那吴家媳妇似乎也隐隐觉得自己不占理了,甚至以前的旧事也被邻里街坊扒了个干净,她面皮一白,就要打起退堂鼓。 但杜大娘哪能让她说走就走,少有的强硬起来,也豁出去了脸面,她要告诉这些盯着他们孤儿寡母的蛇虫鼠蚁们,她家雉鱼不是他们可以欺负的。 “今儿个,我就拉你去见官,就是这官司输了,我也认,我偏要告到你进大牢,来出出我这口恶气。说着就要拉着这吴家媳妇往衙门走。 “闪开,闪开,官府办事,闲杂人等回避。”听到这声音,那泼妇立刻慌了神,神色躲闪,企图溜进人群。 “慢着,谁让你走了?”江雉鱼这时低哑的对那吴家媳妇喊到:“你且把手伸出来。” 那吴家媳妇眼珠子乱瞟,四肢僵硬,刚刚还以一敌十的一张嘴也张不开了。 “我……我凭什么伸手给你看。” 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江雉鱼更是肯定了,这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时已经来了一大批捕快包围了这片地方,一个胖的挺着肚子,已经看不见脚尖的大人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大胆刁民:“见了县令大人还不行礼。” “唉。”看见展昭后县令眼睛滴流一转转身斥责下人。 “这是开封府的展护卫,都给我睁大眼看仔细喽。” 然后低身行礼道:“展大人,这令牌您收好。” 展昭愣了愣:“什么令牌。” 那县令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玄色的牌子,一面是开封,一面是展字。 展昭咬牙切齿道:“臭老鼠,他又偷我牌子。” “展大人不如等我先办案,然后再与您一起拜见包大人。” 听到这,展昭忽然了悟,怪不得这县令来的这么快原来是以为包大人下来巡查了,多半是白玉堂言语误导的,真是聪明的很啊。 展昭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扶了扶这县令,未多言语。 那县令这才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说道: “什么事,什么事,找个当事人说与本官听听。” “大人,民女江雉鱼,是这码头的一个小摊主,今日不甚,没察觉有刁妇想要戕害我和我弟弟,故意防火烧摊,我怀疑那妇人就是烧了我摊子的凶手。”说着江雉鱼直直地指出了那吴家媳妇。 “姓江的,你凭什么血口喷人。”那吴家媳妇立刻拔尖了嗓子吼道。 “对啊,江……” “回禀大人,民女江雉鱼。” “对,江雉鱼你可有证据。” “您闻闻这里的味道,这就是那红磷粉燃烧后的味道,那妇人手上此刻应该还有沾上的红磷粉或者红磷的味道,不信您可以闻闻。”江雉鱼话刚闭,那妇人没等人们上去闻上一闻,就自己露了马脚。 那妇人惊呼了一声:“啊!” 再看其手指尖的焦黑时,大家还有什么不懂呢,那做火石用的红磷最忌对搓,因为对搓生热容易引火。 这妇人刚刚肯定是想把手上的红磷粉搓掉,才不小心点了簇火苗,把自己的手给烫了。 江雉鱼冷眼斜睨着这又蠢又坏的吴家媳妇,冷笑一声:“人在做天在看。” 那妇人却仍捶死挣扎:“怎么,我手上有磷粉就是我做的?那我倒要问问大家伙我是怎么点着的?这桌子着火的时候大家可都看着的,我隔着三四个摊子呢。” 说着这妇人指向了斜了三四个铺位对着江雉鱼的一个小摊子,江雉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女人真是卖肉馒头的,自己抢了她生意,怪不得今日定要置他于死地。 忽的江雉鱼被什么晃了晃眼睛,朝着光的位置看去,那白玉堂正踮脚立在树上,他左手摆弄着一个光滑圆溜的摆件,江雉鱼看的不是很仔细,但是那晃来晃去的光斑却让江雉鱼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白玉堂见江雉鱼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便一点脚掠走了。 “大人,我找到了。”江雉鱼高声道,“对面树上挂的摆件就是这次纵火行凶的利器,把琉璃打磨成这种形状聚光,就可以引燃磷粉,大人明察,这犯人是想谋害我和我家人的性命啊,决计不是想要坏我生意那么简单,若是今日我和我弟弟没有早些走,不光是我,这摊子周围的百姓也必定遭殃,这架势轻则烧伤,重了就是要要了这附近的百姓的命啊。” 大家顺着江雉鱼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吴家媳妇好生歹毒,我们与他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她竟要加害我们。” “是啊,幸亏这江姑娘收摊子早,不然我们都要遭殃啊。” “我今儿本来想来买饼夹的,幸亏看到江姑娘收摊了,不然就命丧黄泉了。” “那反光的是什么东西。” “琉璃吧,这外面来的挂件还挺好看。” “就是贵了些,我之前都没舍得给我家姑娘买。” “这么贵,那妇人怎么买得起。” “偷得抢的?” “啊,我家住她家附近,不会是拿的我家的吧。” “快回去看看吧。” “不过这吴家媳妇怎么挂上去的,这是王大姐家的摊子吧。” “王大姐知道吗?” “我……我有一个……线索……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的。”这时人群里响起了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顺着看过去,正是对面铺子的那个大姐王大姐。 “你且说来听听。”那县令捋着胡子,说。 这时王大姐开口道:“自打江姑娘开张,我们的生意都不太好”说着她小心翼翼看了江雉鱼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不快的神色,但是那吴家媳妇却是满脸要撕了她的样子,吓得她缩了缩脖子,竟是吓哭了。 “你且说,本官保证那悍妇不敢对你如何。” 至此那对面的王大姐才又接着道:“那吴家媳妇昨日就给了我一个琉璃挂饰,说挂在我家摊子的树上,可以聚气纳财。” “你这女人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出的主意。”那吴家媳妇大喊大叫着,似乎真的收到了天大的委屈。 对面摊子的王大姐被吓的已经不敢说话了,只是低低地哭:“我……我没有,吴家媳妇你怎么血口喷人,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县令宽慰她接着说:“没事,你接着说,我定然要将这女人绳之以法。” “她送我这东西时候,这周围摊子的人,都看着她递给我的。” 那县令似乎气狠了,道:“吴……” 那李家小妹的手帕交在人群里大喊:“大人她姓李。” 经过提醒那县令清了清嗓子道:“吴李氏你可知罪。” 那吴家媳妇大声哭搡道:“大人,民妇冤枉啊。” “来人,给本官把她给押走,收押到大牢里,择日开堂提审。” “大人我冤枉啊,是那毒妇啊……大人……” 然后在一片议论声里那妇人就被戴上镣铐拉走了。 那李家小妹的手帕交带头在那吴家媳妇头上拽了一片地上捡的菜叶子,接着不知道哪里又多了些人也跟着仍了起来,毕竟走在这条街上路过那摊子的,想去那摊子的多多少少不由自主的有些后怕,所以也就没有手下留情,许多菜叶子和臭鸡蛋一个不落地往这女人身上招呼,可惜她只能发出惊呼声,已然失去了辩解的机会。 那吴家媳妇被带走后,对面的王大姐把那琉璃饰品递给了我,打量之下我才发现这坠子就是打磨成凸透镜的玻璃,怪不得能够引燃这红磷粉。 这让我也有些怀疑,如此高明的手法真是那又蠢又坏的吴家媳妇能想的出的? 可惜也没给我更多思考的机会那吴家媳妇就被拉走了。 未隔几日那案子就开审了,最后虽然有幸未有人员伤亡,但是那吴家媳妇还是被判了寻衅滋事,蓄意谋杀和诽谤他人去,数罪并罚,要么交上一百俩的罚款要么就要流放关外,最后吴家除了被硬压着赔付江雉鱼的桌凳钱,并没有拿出那一百两来赎这个行为乖张的媳妇。 那吴婆婆更是叫嚣着可算送走了这个丧门星,嫌弃她每日搅的家里鸡犬不宁。 吴家媳妇一走,那吴家立刻又抬进门了一个新媳妇,那新媳妇肚子都隆的老大了,可见即将临盆,大家也都感叹但是又怪得了谁,都是那吴家媳妇,哦不对应该是那吴家的下堂妇,自作自受罢了。 最后官府下了判决令,初春就让这女人发配出去。 江雉鱼看着那摊子很快就换了那挺着大肚子的新媳妇看摊子不得不说有些唏嘘,但是这也与她无关了。 第9章 夜游楚州灯市 日子一天天的过,上次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江雉鱼产生什么影响,当然生意也没有影响。 江雉鱼依旧每天赚个盆满钵丰,过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 只是偶尔有些邻里街坊的指指点点让人有些糟心。 尤其是当白玉堂带着展昭来蹭吃蹭喝的时候,邻居们八卦而好奇的眼光格外明显。 在这种强烈的注视下,张捕快已经放弃来这吃完饭了。 至于展昭和白玉堂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江雉鱼不知道,但是人都来了,她总不能把他们往外面赶吧。 更何况两个人又不吃白食,还出手阔绰,尤其是白五爷,是真有钱,不光给钱,还自备食材。 “江姑娘,今日吃什么?”展昭一边帮江雉鱼收拾摊位,一边向江雉鱼打听。 “吃麻辣香锅。”江雉鱼面无表情地对着展昭说道。 展昭猫脸一跨:“没的商量?” 江雉鱼重重地把那粥桶往摊车上一放:“白五爷点的,他是衣食父母,你的银子没他多,没的商量。” 白玉堂悠然地坐在树上看着展昭耍宝。 “葱姜,不吃, 酸辣,不吃。 无味,不吃, 味重,不吃。 展昭你知道横批是什么吗?” “什么?” “饿着。” “白玉堂!” 江雉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揉了揉额角,真不懂那些街坊邻居是怎么想的,她江雉鱼就是找姘头也不可能找两只整日互啄的菜鸡啊。 “阿姐,娘叫你回家……回家。”杜风隔着大老远对着江雉鱼喊到。尐説φ呅蛧 “回家做什么,喘匀气再说。” “回家看……看对门,来了新邻居。” “哦,就这事啊。”江雉鱼有些无语。 杜风原本明明很稳重的一个孩子,这几日被展昭带的属实有些偏。 “不是,是那家来了个秀才,娘最近一直说要给你找个夫婿,我看娘好像对他有些满意。” “你不早说。”江雉鱼不禁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 “恩人,展大哥。”杜风对着二人打了声招呼。 白玉堂点了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倒是展昭一把抱起杜风,把他夹在了胳肢窝底下,向家里走去。 任凭杜风挣扎求饶,皆是不听,单方面认为杜风很快乐。 江雉鱼刚要上车,却见白玉堂莫名拦住了她。 “我来吧。” “不用了,这个不费力,比走路还轻松些。” “我知道,很有意思的一个东西,所以我来吧。”说着白玉堂翻身上车,蹬远了。 江雉鱼内心腹诽:少侠,你可真是有礼貌。 江雉鱼看着前面一个举着孩子吓得孩子哇哇叫的神经病,一个喜欢骑自行车寻找乐趣的中二病,觉得自己的大宋生活真是越发堪忧了。 顶着下午的大太阳向家里走,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杜大娘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大娘寒暄。 “雉鱼回来了,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慧姨,她和她儿子也是外面搬来楚州的。” 江雉鱼硬着头皮跟邻居打了个招呼:“慧姨。” 慧姨看着江雉鱼道:“唉,好孩子,杜姐姐,您家雉鱼多大年纪啊。” 杜大娘笑得意味深长:“今年冬天一过就十七啦。” “这样好的姑娘,这样好的年纪,一定好多人家争着抢着要她做儿媳妇吧。”慧姨这话说的杜大娘更是心花怒放。 江雉鱼接话道:“我官人在大夏附近戍边。” 只一句话,江雉鱼就成功噎住了慧姨,也让杜大娘尴尬的笑了笑,达成了搅黄婚事的第一步。 慧姨僵硬地笑了笑:“这……成婚挺早。” 江雉鱼也含笑着有礼地回答道:“不早,十六岁刚拜完堂,隔天我官人就去保家卫国了。” 杜大娘内心叹了口气:罢了,她要是不想嫁就留一辈子又如何。 杜大娘想开了,这也就没了那多余的客套和映射,交流起来反倒省心省力也亲切了几分。 “阿慧啊,进来坐坐吧,都堵在门口做什么。” 慧姨倒是没进去,她刚搬来,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她家儿子又有两大箱子书,都要拿出来晒一晒,才能装箱子。要不都发霉了受潮了就坏了。 “我就不进去了,杜姐姐,我家里的活多的很,下次有时间一定过来拜访。” 两人寒暄了几句杜大娘就带着一串小尾巴回家了,最后一个小尾巴杜风还在门口拌了一脚。 最后今晚的晚餐还是做了麻辣拌。 调了个不算太辣的麻酱汁往那五彩缤纷的蔬菜和羊肉片上一盖,拌开的一瞬间,那黏糊糊的调料裹满了每一片肉,每一棵菜,光靠想象就能感受到,那缠绵舌尖的美味,就连展昭都吃了满满一碗。 江雉鱼还炒了一个油焖茄子,切了一条火腿肠,用米饭拌上茄子在配上蘸了蒜泥醋汁的火腿肠,可以干掉三碗饭。 “展大哥,你不是不吃蒜泥吗?” “风哥儿,展大哥我呢只吃好吃的蒜泥,不吃难吃的蒜泥,你姐姐作的恰巧就是好吃的蒜泥。” 这顿饭,江雉鱼吃的开心,杜大娘吃的开心,杜风吃的开心,展昭也吃的开心,白玉堂……吃的很饱。 “今晚立冬,在楚州有个很有名的灯市,要不要去看。”展昭一边喝着绿茶消食,一边搭茬道。 白少侠一如既往地人懒嘴也懒:“不去,人多。” “江姑娘你那小摊车是在林记木匠铺作的吧,巧了不是,听说他家做出新版了,好像是单人也能骑的那种,最主要是轻便,江姑娘那个太沉重了,这车老板取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神行千里吧,好像就是今晚要在……在哪来这?在哪好像限量拍卖。”展昭一边说一边对着江雉鱼递了个眼色。 白玉堂听着眼睛亮了亮,迫不及待问道:“何处。” 江雉鱼眼中含笑道:“城中央,万宝行门口。” 白玉堂走到前面瞪了几人一眼“还不走?” “走啊。”展昭立刻跟了上去。 倒是杜大娘表示天太冷她不愿意出门,只是嘱咐让江雉鱼看好杜风,免得这家伙又走丢了,让拍花子拐走。 最后,白玉堂走在了最前面,展昭和江雉鱼一如既往地跟在后面讲小话。 “你看我说他肯定感兴趣,你根本不用绕这么多弯,你告诉他,他自己就去了。”江雉鱼叹气。 展昭挑了挑眉毛,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若直接告诉这家伙,不掉掉他胃口,他肯定不会给你把价格抬上去,多半是等个最合适的时机下手。江姑娘,我可是为你好,这不才能让你多分些银钱。” 江雉鱼也很是吃惊,她想过白五爷人傻钱多的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被展昭就这么光天化日说出来,就有些尴尬了。 虽然表达委婉,但是刚刚白五爷回头时那锋利的眼刀却让江雉鱼打了个冷颤,回头看身边完全没有感觉的展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佩服还是非常佩服。 今晚是楚州传统的灯节,和中元节的灯会不同,楚州的灯节是不下雪的立冬才办的,这一天大家提着灯逛夜市,女子的胭脂饰品会非常便宜,就类似现代的双十一一样,这一天,女孩们会在各大小摊子前和大铺子里疯狂采购,当然这不包括江雉鱼,江雉鱼比起这些,现在更乐意盘个铺面。 当然也有像木匠铺一样租下万宝路一楼专门来卖这神行千里的,专门吸引像白五爷这种人傻钱多的大客户。 展昭带着杜风买蜜饯,四人兵分两路,相约在天宝楼汇合。 夜市上稀罕玩意不少,那琉璃在这都不算稀奇,但是粗略看了看价格,江雉鱼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江雉鱼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这琉璃倒也不算贵,但是那吴家媳妇当初穿着,着实不像是能买这东西用来行凶的,真是奇怪,办法这么多她偏选了条这么贵的,这思路不太对啊。” “发现了?”白五爷轻笑一声,“这背后还有大鱼。” 白五爷一笑难得,这笑里的几分狡猾更难得。 “所以当初那吴家媳妇说的是真的?指使她这么做的是……” 白玉堂没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江雉鱼感觉背后发凉,那王大姐看着面慈心善,却是如此心机毒辣。 也不由得感叹,原来白五爷不傻,非但不傻而且聪明的很。 他平时只是钱多的烧的慌,才故意送进她口袋的吧,真是好习惯要保持。 “那这王大姐会不会接着使坏。”江雉鱼蹙着眉担心道。 白五爷并没接话,而是堂而皇之的略过了江雉鱼的提问,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江雉鱼见此,叹了口气:“五爷怎么也吃了我这么多顿饭,您就不能想想我这个厨子的好,给我指条明路。” 白五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雉鱼一眼:“我难道没付钱?”然后双手一摊,意为钱货两讫。 江雉鱼被噎的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这家伙每次走都多多少少留下些银两,原来是钱货两讫,两不相欠的意思,其实江雉鱼也能理解,但是看着白玉堂这张神情寡淡的脸她就来气,为了她的血压,她还是决定暂时不理白五爷了。 于是江雉鱼自己径直走到了前面,走的飞快,内心恶意期盼:最好让路痴迷路。 白五爷自知惹了这女人,可能要过几日苦日子了,也不敢言语,只能紧跟其后。 这样一来二人谁也不理谁,倒是很快就到了这万宝楼。 与万宝楼平日走的低调奢华风完全不同,今日的万宝楼似乎是为了迎合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挂起了俗气热闹的大红挂帘,那展销台子也是艳俗奢华的红木桌,江雉鱼严重怀疑这是那木匠铺子老板,力排众议,跟万宝楼叫板了多日才定下的装饰风格。 但是俗气归俗气,效果是分外明显的,各位父老乡亲看着这鲜红惹眼的场面,倒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来。 霎时间人潮涌动,热闹的场面直逼那桂花斋胭脂铺。 只是那摆了极为惹眼的一排黄白相交的菊花,让江雉鱼很是费解,这场面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合适。 忙碌许久,眼看着上面就要开始拍卖了,展昭这才扛着杜风挤尽了人群。 只是,哪怕是展昭惯会察言观色,看着眼前二人一副我跟他不熟的样子还是迷惑了一下。 这白玉堂趁着他不在,又做什么死了? 眼前二人一个不言,一个不语,让展大人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抬眼看了看肩上,一脸无忧无虑吃着糖棍儿的杜风,展昭感叹到,还是作小朋友好。 “江姑娘这么好看,逛了一圈怎么没买些胭脂水粉?”展昭嬉皮笑脸地贴了上来:“整日里被油烟熏着,倒是也不见江姑娘变成那黄脸婆,果真是美人天赐。” 江雉鱼倒是没有对展昭掉脸子:“展大人惯会说话哄人开心,我这脸可用不起那矜贵东西,还是攒些银钱以后好把我那小摊子拾到拾到开大些。” “那江姑娘可真是贤良淑德,蕙质兰心,靠着江姑娘的手艺和手段,那大酒楼也是指日可待。”展昭又强行拍了几句马屁,却也是黔驴技穷。 这时,杜风一边吃着糖棍,一边插了一句:“展大哥,你是不是对我姐有意思,不然这么巴结我姐做甚。” 一句话把展昭整了个大红脸:“小孩子家家不学好,你知道什么叫做有意思,有意思那是要讨好的,我这是什么,你也说了我这是巴结。” 一句话逗的江雉鱼笑得前仰后合,就是白玉堂嘴角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然而杜风小朋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插了展昭肺管子一刀,还有些没心没肺地道:“唉,展大哥,我是想说你没戏的,我娘说了,我姐她已经断了七情六欲,遁入佛门了。”说着还比划着来了一句:“阿弥陀佛。” 刚刚本还压抑的气氛瞬间就被破冰了,展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杜风歪打正着缓和了气氛,不然刚刚他险些也聊不下去了。 当然插曲总是很快,生气也只是意外,这神行千里拍卖会终于在这楚州最热闹的大街的正中央拉开了帷幕。 第10章 神行千里拍卖会 “微微风簇浪,化作满星河,月色正好,感谢各位今日能欢聚我万宝阁,参加这纵古贯今,前所未闻,前所未有的神行千里拍卖会。 今日就由我,万宝阁少阁主,万宝宝,来为大家主持这场拍卖会。” 台上讲话的是个看着个不太挺拔的小胖子,身形圆润,远远看去像个撑开了的皮球,圆头圆脑圆眼圆鼻圆唇,总之无一处不圆,无一处不胖,江雉鱼觉得他不应该叫万宝宝,而是应该叫万圆圆。 江雉鱼突然了悟了,原来不是那木匠店老板的土味审美,而是这万宝宝的审美土味。 听听,这多像是欢迎十里八乡男女老少的村委会开场白,真是令人惊叹。 “古有轩辕氏造车,今有这林记铺子老板造这神行千里。这车子轻便、便于骑行、便于载物,比单纯走路更加轻省,比骑着高头大马更加安全。平日里若是有东西要载,把东西放在这车筐里,也十分方便的。最主要的是,比起马儿,这神行千里不用吃草料,不会生病……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我们车子不会有额外支出,当然我们林记木匠铺是非常良心的楚州本土产业,我们保证两年内如有质量问题全部保修,只要在楚州,只要有林记在,各位就不用担心车子质量问题……”那万宝宝说的眉飞色舞,慷慨激昂。 “好像是不错啊。” “应该也不便宜吧。” “你看万宝楼的对着这个马路的雅间里,那可都是大人物啊,县令老爷,员外……里面多的是,这矜贵东西不像卖给咱的,倒像是给里面人准备的。” “那可不,但是你说万宝宝他请了这么多大人物就为了卖这点东西说不过去啊。” “就是,神行千里它再好,能比得上马车吗?” “就是啊,这万宝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台上虽然说的热火朝天,台下却也是议论纷纷,但是似乎大家都不是很看好这神行千里。 “今天既然把大家请来,我万某人卖的,必定不是简单的神行千里,今日我卖的,是限量版的神行千里。”那万宝宝大手一挥:“来人,抬上来。” 话音刚落下,就见三个壮汉,呼哧呼哧地,把一个盖着红色布帘的大物件,抬了上来。 这层红布把台下观众胃口吊的高高的,下面的猜测声又多了几分。 “各位,我们今天压轴开场的这个车,在场各位,应该都见过。”万宝宝手一扬红布落下,竟然是江雉鱼的小摊车,江雉鱼右眼皮跳了跳。 “江姑娘这是你家小摊车的同款吧。”边上大哥一看就是饼夹摊子的老顾客了,眼神之犀利,一下就认了出来。 江雉鱼一边回应,一边赔笑:“是,是,多谢大家照顾我生意。” “没错各位,这个摊车就是咱们码头东边,江姑娘家的饼夹铺的同款小摊车,自此就只有两辆,再无同款,这个车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们说一下这个车的附加功能吧,它旺主。那码头江姑娘,就是自从买了这个小摊车,才灵机一动,做出来柔鱼饼夹,自此财运亨通,生意更是络绎不绝。之前的码头纵火案,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当初江姑娘摊子上被烧了个精光,但是唯有这小摊车毫发无损,你们说是为什么,但请各位自己参悟,我不作他言。做码头生意的,今天这个小摊车大家可以买回去开个摊子,不做码头生意的,咱买回去镇宅镇店也是极好的。今日拍卖为了表示我万某人的诚意,这小摊车我起拍价只有三两银子,现在开始叫价。” 突然人群就静默了,静默了没五秒人群里就有人喊。 “三两五百文钱。” “四两。” “我出六两。” “十两。”令我没想到的是白五爷也跟着跟了一句。 “十二两。”又不知是谁跟了一句。 楼上雅间的大佬一开口那范宝宝已经笑得牙不见眼了:“二十两。” “三十两。”白五爷又开口了。 “四十两。”那楼上之人似乎也杠上了。 白五爷又接了一句:“六十两。” “八十两。” 此话一出,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惊呼,江雉鱼也是不敢置信,这一番操作下,这车子显然已经超出了它本身价格太多了。 但是令江雉鱼惊讶的是白五爷又开口了。 “九十两。”江雉鱼已经能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了。 那楼上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但是还是跟了价格:“一百两。” 这次白五爷倒是潇洒地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扇子,没再跟价,示意成交,那楼上的人似乎也因为白五爷的放弃而松了口气。 江雉鱼像个小财迷一样,心里的算盘珠子不停地拨来拨去敲敲打打,似乎已经听到银钱哗哗进账的声音了。 “江姑娘这一把挣了多少?”展昭附在江雉鱼耳边问道。 “二十两。”江雉鱼高兴地支出两根手指回答。 展昭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也算暴利了。” 那冯宝宝开心地捧着肚子对楼上道:“客人,我们万宝阁提供送货上门服务,由于您是我们今晚第一个客人,我们就不收你跑腿费了,您一会儿结束后留个地址,我让我们这伙计给您送家里去,下次有兴趣的话,联系我万宝宝啊。” “接着我们看下一辆……” 后面的神行千里倒是没再拍出如此高的价格,倒是白五爷只要叫上一句,就能涨个五两十两,有时候二十两也是不在话下的。 “你说这些人花这些钱买个热闹值吗。”小杜风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这么个花钱法,多少有些惊奇。 展昭解释到:“有钱人花钱,自然和我们不是一个花法,他们大多花钱很少买的是货物本身,要么是人情,要么是面子,要么是名声,要么……就是讨人开心。”说着展昭瞟了白玉堂一眼,似乎话里有话:“杜风,你看啊,刚刚那老板开腔,要么杜撰个异闻奇事,要么就在每次叫价后明里暗里点出对方身份,你猜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告诉这下面的这些百姓,这楚州真正的富豪乡绅到底是谁。那些富豪借着这里的人流,花这些钱给自家打了个广告,提升了他们家族在当地的地位,你说这钱花的是不是就直了?” 杜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逗的展昭笑出了猫相。 “各位,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压轴单品了,之前的神行千里和我接下来的这个比起来,是万不可相提并论的。这一台神行千里是木匠铺老板,特意找来的金丝楠木和沉香木打造的车身,之上刻画的是雕花,更是请的老木匠铺老板亲手设计与雕刻,其间用的精铁作的零部件让车子更结实,同时还用特殊材料为轮子加上了气胎让车子跑起来更轻便,最主要的是,这车子还盖了我们神秘设计师独一无二的私印,保证是独此一家。” “设计师是个什么东?” “应该就是画这东西图纸的人吧。” “私印?” “要是真是大师,这东西以后很有收藏价值啊。” 普通百姓懂得,楼上各位更是懂得,一时间价格叫的又热闹了起来。 展昭笑得蹙嗳:“江姑娘还有私印呢。” 江雉鱼翻了个白眼:“是,前两日刚被那木匠铺老板硬塞了一个,说是今后在做个东西一定要盖上,原来是用到这个地方了。” 展昭也是笑了笑表示佩服。 “不说旁的,这万宝宝是真有两把刷子,要是这万宝楼落在他手里,说不定比在他爹手里更厉害。” 二人一如既往的嘀嘀咕咕说着小话,却突然听到隔壁的白五爷又开口了。 “二百两。” 江雉鱼倒抽了口冷气,道:“展昭,刚刚叫到多少了?” 展昭笑眯眯地道:“一百二十两。”然后转了个头对着白玉堂道:“白兄好气魄。” 却见白玉堂似是不甚在乎,只是拿扇子掩着脸,看那样子似是有了倦意。 展昭也会意,倒是没再打趣。 最后一件拍出了二百两的价格已经是大大超出了预期,那万宝宝半点没拖沓,说了陈词,就结束了。 “最后感谢各位到场,今后普通的神行千里在我们万宝楼和林记木匠铺均有售出,价格二两三两四两五两价格不等,但是绝对都是童叟无欺,欢迎各位光临,祝各位万事胜意,财源滚滚。” 江雉鱼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万宝楼的后台,她已经等不及要和木匠铺掌柜算算她今日赚了多少钱。 “江姑娘来了?来您拿好这钱,我都点好放里面了。您到时候记得点点看,少了就来找我。”那木匠铺老板今天一晚上笑得脸上褶子都多了几条,江雉鱼接过这沉甸甸的一大袋子银子,颠了颠:“多少。” “一百两。”那掌柜低声地说出了一个让江雉鱼心动的数字。 “多谢了。” “唉,是我该谢谢江姑娘,江姑娘高才啊。” 这时那万宝宝也走了下来,远远就看见了江雉鱼,喊着:“江姑娘,留步啊。” 江雉鱼就看着刚刚台上的小胖墩变成了大胖墩,靠近一看,这万宝宝竟然比台上更胖些。 “万老板手段令人大开眼界。” 江雉鱼发自真心赞叹道。 “嗨,不过是些旁门左道,哪比得上江姑娘是真才实学。” 江雉鱼听到真才实学几个字,内心虚了虚,不敢说出自己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真相。 两人恭维了好一会才切入了正题。 “江姑娘以后要是有好东西可莫不要忘了我万宝楼,这商会里走动,我万宝楼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只要用得上江姑娘只管开口。” 那万宝宝话说的漂亮,事情办的也漂亮,江雉鱼非常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 “以后还要万老板多照顾了。” 再从那万宝阁里走出来的时候,月亮都已经爬上中天了,街上仍旧热闹,这楚州的灯节是要热闹一整晚的。 白玉堂今日还是一身白,在黑夜里,连着脸都白的像天上的皎月,在那影影绰绰的灯火里,俊的不像人。 “怎么就白五爷自己在这,展昭和杜风呢?” “怕杜大娘担心,回去了。” “那我要多谢白五爷在这儿等我。” 白五爷依旧如往日,懒得开口,转身就走。 “你走在前面,认得路?” 江雉鱼无奈地停了步伐,因为她发现白五爷带的路就是错的。 白五爷也尴尬地顿住了,真的非常有损他冷酷少侠的人设。 两人换了个方向,这次白五爷乖乖地跟在江雉鱼身后,远远看去倒是般配。 可惜忽的落起了雪,零散的小雪花,没有盖住天上的明月,倒是盖住了地上的月光。 江雉鱼到家的时候和白五爷撑着一把伞,白五爷就像个暖炉子一般,热腾腾的倒是半点不冷。 江雉鱼不禁还感叹,楚州的雪天还是不太冷啊,直到进了家门口的那一刻,被迎面来的寒风冻了个哆嗦,江雉鱼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原来暖的不是苏州,而是白五爷。 江雉鱼回到家,用杜大娘给她留得热水,草草地擦洗了一下,泡了个脚就进被窝了。 被窝里有个汤婆子,把被子里也暖的热噗噗的,江雉鱼很是开心,一夜好眠了。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两匹快马已经奔出了楚州,一黑一赤,马蹄疾驰,带起一片雪水。 “昨晚如何。” “什么?” “我说你昨晚和江姑娘如何。” “聒噪。” 接着那匹白马的主人便疾驰而过。 “白玉堂,我就服你,一个路痴,不认识路还偏要跑在前面,你心里都不虚的吗?驾。” 江雉鱼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放晴了,今日下了雪很冷,昨晚又难得赚了一大笔外快,江雉鱼打算给自己和杜风、杜大娘放个假。 拿杆子支起窗,才看到外面地上积了一层水,原来是昨晚的小雪化了。 但是难得,窗台上倒是干净,上面还放着一个漂亮的小盒子,盒子下压了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谢礼,暂别,勿念。仦說Ф忟網 真是非常有白五爷钱多且懒惰的风格。 打开盒子,传来淡淡的香气,竟然是一块口脂。 水红色带着淡淡的粉,既有少女的娇俏又不会太稚嫩,刚好适合江雉鱼。 这白五爷不太对劲啊,不年不节送胭脂,他知道送女人胭脂代表什么吗?难道…… 江雉鱼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直到她撑开另一半窗子时,看到了一个黄黄白白的花篮。她悟了,果然是她想多了,谁给喜欢的姑娘送菊花,还送的有黄有白,少根筋吧。 江雉鱼无奈地把花篮提进屋子,涂上了新口脂,围上围裙去做朝食了。 没了白五爷这个饭桶和展昭这个挑食的猫,江雉鱼的工作突然就轻松了起来,杜风和杜大娘的嘴巴好养的很。 江雉鱼先是拿了快猪五花泡进了下了葱姜花椒的热水里,一边煮一边一边撇浮沫,然后盛出来切成小块儿,进锅里煸炒出油,放八角香叶等香料和豆酱炒出香味,倒入之前炒好的糖色,最后倒上一碗水,调个味道今天的肉码子就做好了,泡几根干豆角用干辣椒煸炒一下,在切上些红萝卜,往面条上一盖,这朝食就做好了。 “阿姐,作的什么好吃的。” “五花肉打的卤子作了面,怎么你近几日跟着隔壁秀才学的如何。” 杜风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大部分字娘都教过我,那些东西也不太难背,就是理解上有些难。”杜风答的支支吾吾。 江雉鱼也就当小孩子玩心重,学的难免不认真,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江雉鱼一脸没关系你还小的模样,摸着他的头道:“不急,你还小,有些东西是需要阅历的,等你再大些,有些东西不用交也就懂了。” 杜大娘听着江雉鱼在教导杜风读书不免觉得很有意思。 “你还担心他,你快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今儿不出摊,你跟我来屋里,我叫你识字。” 听到这个江雉鱼不免一个头两个大,她以前就不爱读书,简体字都不乐意学,更不必说这复杂多变的繁体字了。 但是她也明白人嘛,有些事总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包括读书。 于是刚吃完饭江雉鱼就被杜大娘撵进了屋里。 杜大娘丢给了江雉鱼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副兔皮手套。 “娘,这是。” “快试试,你和杜风一人一副。” 江雉鱼突然就想起了在竹林村的日子,没想到杜大娘竟然把那块皮子带了出来,不禁眼框一热。 江雉鱼没想到自己还没落泪,杜大娘倒是先吧嗒吧嗒落了满脸小珠子。 果然杜大娘还是那个伤春悲秋心思敏感的杜大娘,这些日子她也是在强撑。 但是没哭一会儿,杜大娘就一擦眼泪,正色道:“雉鱼,娘希望你明白,你和杜风在娘心里位置是一样的,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所以今天娘教你的你要记牢。” 这话倒是让江雉鱼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所以,你要学习这件事没的推辞。” 原来如此,江雉鱼收起那有些忐忑的心情,开始正色,似乎做好了学习的准备。 哪想到那杜大娘拿出来了一本“叶氏兵法”。 “这是?” “你的启蒙读物。” 江雉鱼草草翻了翻,完了,除了“的”和“了”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第11章 自信的林秀才 接受杜大娘一天摧残的江雉鱼终于抓到机会溜了出去。 “娘,我去接杜风回来。” 隔着个门江雉鱼对着杜大娘道,没等杜大娘反应就溜了出去。 “他就在对面,不用你,你给我去屋里写大字。” 然而江雉鱼已经溜出来了,敲了敲对面门。 “谁啊。”慧姨的声音传了出来。 江雉鱼答到:“慧姨,是我。” “雉鱼啊。” 没一会门就开了。 “今天是来接你弟弟的?”慧姨笑着问。 江雉鱼客气道:“是啊,他今天在这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是你和你娘太客气了,整日送吃送喝,还给我们银子,那哪能说是麻烦,这简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活计了。” 慧姨把江雉鱼迎了进来:“风哥儿,快看看是谁来接你回家了。” “姐姐。”杜风很开心地跑了过来。 江雉鱼一把接住了跑过来的杜风,却觉得有些不对:“风哥儿,身上怎么这么凉啊。” “老师说天冷读书比较清醒,不容易打瞌睡。”杜风吞吞吐吐道。 江雉鱼不免心生疑惑:“你们不点火盆吗?” 杜风刚要回答就被慧姨打断了:“怪我了,该看着这孩子穿的少了,在盆里加些炭火才是,让我们小杜风受了凉真是对不住。” 碍着面子江雉鱼只能回了句:“小孩子不碍事。” 江雉鱼问道:“慧姨您儿子是在……” 慧姨说着,难得有些骄傲:“估计还在房里,他平时用功惯了,抓着每一刻的学,就等着今年乡试取个头名呢。” 江雉鱼恭维了一声:“令公子可真是有出息,杜风没有给先生添麻烦啊。” 杜风想了想答道:“没有吧。” 慧姨也笑着接到:“小孩子调皮些正常,哪能说添麻烦。” 江雉鱼和慧姨聊了有一会儿,才有个书生打扮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江雉鱼后书生那死气沉沉的眼突然就亮了:“娘,这位是。” 慧姨笑着道:“这是你杜姨家的雉鱼妹妹。” 那书生上前几步凑到江雉鱼面前,道:“雉鱼妹妹这厢有礼了,在下林秀木。” 等着这林秀木一靠近,江雉鱼方才发现不对劲。这林秀才身上可是没感到一丝凉气,甚至感觉暖噗噗的很,怎么她家杜风身上一抹,从里到外都是凉透的。 存着几分疑虑,江雉鱼并没表现在面上,反而客气地笑了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我家杜风的先生了吧,这些日子还是感谢您的照顾了。” 那书生却说:“哪里的话,雉鱼妹妹见外了,你我母亲既以姐妹相称,你我二人自然是不必如此多礼。” “不知杜风这几日跟着先生读书读的如何。” “尚可,略有愚钝处,但是我有自信能教他一二,若是雉鱼妹妹书本之上有不会的地方,也可向我请教一二,我定不会推辞。” 江雉鱼虽然跟着这林秀才客套着,但是还是观察了杜风几眼,好几次这孩子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似乎事情并不如想象的简单。 江雉鱼把这念头在心里一转,不如试探试探。 “慧姨,要不今儿上我家用晚饭吧。” “这……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 慧姨用余光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发现林秀才早就把眼珠子都粘到江雉鱼身上了,哪还顾得上其他,慧姨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们不嫌麻烦,我们就叨扰了。” 就这样,来时是江雉鱼一人,回去时倒是成了四人。 “娘,我回来了。” 杜大娘则刚收拾好东西,出屋一看,出了阿慧,竟然还有个陌生男子。 “这位是?” 不怪杜大娘没见过,自打搬来了这楚州,这林秀才不是在屋子里窝着,就是去书局买书,他母亲靠着浆洗和打些零工赚钱,补贴家用。但是供读书人太耗费钱财了。 所以,这林秀才才接下来了教杜风读书的活计,也算是杜大娘给小姐妹一条赚些家用的路子,不然母子二人有时候着实太过辛苦。 “我儿子,林秀木。” 听着慧姨介绍,杜大娘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阿慧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秀才儿子。 “杜姨。”林秀才行了个文雅的见面礼。 杜大娘高兴地拍着那林秀才的胳膊道好,招呼着这母子屋里请。 江雉鱼则钻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杜风随着他姐姐一起进了厨房。 江雉鱼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今儿在外面站了半天冷不冷。” 杜风吸了吸鼻子道:“冷。”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被姐姐套了话。 “其实一开始他是让我在屋里的,怪我翻书声大了些、吵了些才被挪到了外间。” 江雉鱼这才觉出不对。 “你在外间他如何教你。” “他把他自己做了笔记、注解的书给了我,让我自己看,就是一看就是一天,着实没趣。” 江雉鱼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自己看你能懂?” “不能。”杜风摇了摇头,但是似乎怕他姐觉得他愚钝,又补充到:“也不是完全不懂,能看懂一些。” 江雉鱼有些咬牙:“亏得我们还为他家着想,哪能想这一家是家子白眼狼。” “阿姐,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江雉鱼愣了愣,问:“杜风跟阿姐讲,你为什么这么想。” 杜风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会才喃喃道:“慧姨说了,阿姐和娘都很忙,让我没事不要去打搅你们,像是有什么问题就和她说,说姐姐和娘每天顾摊子就很累了,我再去闹就是不懂事。” 说着杜风把自己的头又低了低。 “阿姐,我是不是拖油瓶,你会不会讨厌我。” 江雉鱼看着孩子委屈的样子,心肝都疼得要命:“杜风,你跟阿姐说,是哪个这么编排你。” “我听慧姨跟其他街坊聊天时说的。”江雉鱼感觉气的头晕目眩。 她强压了心中火气,心想这林家是不能再去了,那就是个虎狼窝。 “杜风,你听阿姐讲,你可不是拖油瓶,你是阿姐和娘的宝贝,等以后你长大了,阿姐和娘老了,你可是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以后谁敢这么编排你,你就怼回去,出了事,阿姐给你担着。” “阿姐那我怎么怼回去,说以后要给你和娘养老送终?” 江雉鱼噎了一下,这孩子懂事是懂事,就是真不怎么聪明。 江雉鱼深吸了几口气,说:“唉,罢了,改日我再与你仔细说个清楚,你先出去,别把刚刚我和你说的话透出去,等我和娘晚上商量商量这事如何办。” 杜风点了点头就屁颠屁颠跑了。 江雉鱼撸起袖子,本来准备做顿好的感谢下林家母子对她家杜风的照顾,现在想来也是不必了,简单炒了两个素菜,又切了一根灌肠就端了出去。 杜大娘和那慧姨正聊的高兴,那林秀才就坐在一边喝着杯里的淡茶,吃着盘子里的豌豆黄。 江雉鱼内心更气了,那还是展昭买个杜风的,真是会挑,专挑贵的吃。 看着江雉鱼端菜出来,杜风立刻去接他姐姐,杜大娘和慧姨也是凑上前去,唯有那林秀才坐的端端正正,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杜大娘撇了一眼,只觉得这林秀才也没那么顺眼了。 江雉鱼内心冷哼:架子倒是不小。 四个人没几下就把饭都端上了桌子,林秀才这下倒是动了,从喝茶的小几上挪到了饭桌上,一屁股就做到了主位上。 江雉鱼和杜大娘一下就顿住了,慧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家里可能坐惯了,没留神。” 林秀才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起身坐到了一旁。 杜大娘心里更是别扭了,但是没说话,大家也就就坐了。 林家母子用了饭,喝过茶,再走已经天都黑了。 那林秀才却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不知道是惦记人家家里好吃的点心,还是惦记人家家里好看的人。 门一关上,江雉鱼就不再装了,这一吃饭,林家究竟是个什么做派的人家,她和杜大娘就瞧了个清楚。 待江雉鱼把今日白天在那林家所见,听杜风所讲的事情,跟杜大娘复述了一遍,杜大娘立刻拍案而起。 “这都是些什么牛马蛇神,我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就这么纵着他儿子欺负我儿子的?她还好意思跟我提他儿子想讨你去作媳妇,我呸,她也不看看她儿子什么德行,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干活的时候坐着,吃饭的时候就一屁股坐在主位上了,他哪来的自信。” 江雉鱼看杜大娘气的不轻,想到那林秀才,又生气又好笑,只好上前捋着杜大娘的背劝道。 “咱家大不了就不和她家来往了,你这么气作什么。” “我就是……我就是气我自己糊涂啊。” “娘我知道您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咱不至于对她做什么,犯不着。这种人家,自然会有他的报应,咱们就且看着吧。” 杜大娘拍了拍江雉鱼的手,没多言语,只是默默地忖度明日的说辞,想着怎么退了那林秀才。 却不曾想,她家准备推了人家,人家却想着以后怎么使唤她家呢。 “娘,以后我想娶那雉鱼妹妹,您看如何。” 慧姨不知该如何跟儿子说,那江雉鱼似乎根本就没看上他,只能委婉地表示:“这喜不喜欢还是要看姑娘自己的。” “娘,我觉得今日那杜姨对我很是满意,只要她答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雉鱼妹妹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慧姨一想,那杜姐对自家儿子的印象一直是好的,昨天聊天的时候也夸了自家儿子,许是真有可能,只是:“儿子,那江雉鱼已经嫁作人妇了,这杜氏是她婆婆。” “啊?”那林秀才惊呼一声,似乎有些犹豫地问:“那她相公……” 慧姨叹了口气:“新婚当日被征兵去抗夏了。” “那这江小娘子可还是……可还是完璧之身?”Www.XSZWω8.ΝΕt 慧姨红着脸点了点头。 林秀才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我可以接受她,我不嫌弃她,只要她以后好好侍奉您和我,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那慧姨却像是刘秀才受了天大的委屈,拍着他的手道:“苦了我儿了。” “这到没什么,只是那码头抛头露面的活,她以后决计是不能再做了,实在是有辱斯文。以后娘就在家享福,让雉鱼妹妹做些浆洗的活儿,来补贴家用。我看她干活也勤快定能将家里洒扫的干干净净,倒是以后还要娘好好教导她。我看她家还有些积蓄,断不能让她们胡乱糟蹋,让她把钱都放在娘这,到时我读书的用度也有了。至于那杜风,我看他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块头似乎不小,以后去那码头作海员也是极好的,还能挣些家用,就是杜大娘年事高了些,算了以后就让她来陪娘聊天,当是我们养了个闲人罢了。” 那慧姨已经被自己儿子描述的美好未来冲昏了头,是啊,这么一安排,真是妥当极了,自己以后还能照拂那杜姐姐,就当是姐妹一场的回报了。 还是她儿子想的明白,那江雉鱼就应该是他家媳妇。 母子二人想着美好未来,一觉睡到了天明,哪曾想第二日一早刚醒就见着了杜大娘拉着杜风站在他家门口。 “阿慧啊,我这小儿子不争气的很,我想着要不还是让他囫囵在玩个一年两年,八岁再开蒙吧,六岁多实属是难为他这皮猴了。” 慧姨刚醒还没反应过来,但是那林秀才也到了门口了,似是梦还没清醒,见到杜大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似乎现实中的林大娘还是在养他鼻息过活的老妇人,语气难免有些不耐烦。 “既然如此,便作罢了吧。”然后反手就替他娘关了门。 等反应过来时,杜家母子已经离开了,这时慧姨才隐隐发现有些不对。 “儿啊,他们走了我们吃些什么喝些什么,靠着浆洗和打零工根本过活不了啊,再说娘已经辞了那零工的活计,这……这可如何是好。” 那林秀才一咬牙,道:“娘没事再撑一日,后天就是个好日子,我们就去那杜家跟雉鱼妹妹提亲。” 慧姨也只好点点头,家里的银子到还能撑些日子,就是不知道那江雉鱼肯不肯点头了,至于到时候的聘礼也是个问题。 那林秀才似乎根本没打算考虑这些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在他看来,似乎根本也不算问题,毕竟在他的世界观里,他要是能娶江雉鱼,那杜家要求神拜佛烧高香了。 于是他只身就去了码头,想看看他的未婚妻在做的生意是什么。 码头上人来人往,江雉鱼的摊子前一如既往的排了长长的队伍,江雉鱼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开心的很,手下也麻利,不一会就做出三套饼夹。 “江姑娘,再来一套。” “唉好嘞。” 那林秀才断是不可能到码头上给江雉鱼帮忙的,所以他先到了街上先去了市集买了趟书,这才从那头从市集往回折返到码头,当然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那饼夹也卖的七七八八了,看着没什么人,篮子里也只剩下几个鸡蛋,江雉鱼打算收摊子走了。 “雉鱼妹妹。”江雉鱼刚低下头就听到了一个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果不其然那林书生就像个诅咒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江雉鱼身后。 “林书生好巧啊。” “不巧,我专程来接你的。” 江雉鱼一脸疑惑,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自己需要他林秀木来接。 江雉鱼推脱道:“不用了,我觉得我自己就可以。” 那林秀才就似乎听不懂似的往上凑:“雉鱼妹妹不必客气,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没关系的。” “一家人?”江雉鱼被说的满头雾水。 “对,明日我就上你家提亲。” 江雉鱼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肖想。 “我觉得你我并不合适,所以林书生我觉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应该听从。” 江雉鱼终于忍无可忍道:“林秀木,你是为什么觉得我娘会同意你娶我。” “同意我的求娶,这不是很正常吗。还有雉鱼妹妹我觉得我必须跟你讲一下,我们成婚后,希望你不要再来这街上抛头露面,有辱斯文。” 江雉鱼只觉得自己头嗡嗡的疼,这是,这是什么神人,他哪来的自信。 “林秀才,我敬你是个秀才,但是你要是在平白辱我清白,我就要拉你去见官了。” 亏得街上人不多,来来往往多半以为这又一个没买到饼夹胡搅蛮缠的,要不今天这风言风语必定就传出去了。 听到见官那林秀才似乎也有所顾忌,皱了皱眉:“雉鱼妹妹你且好好想想,明日我们在你家见面,届时希望你不要再来这街上抛头露面。”说罢一甩袖子边走了,独留下江雉鱼在原地气的心肝肺疼。 一回到家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这事情说了一遍。 杜大娘冷笑一声:“明日她若敢来,我便让她没脸。” 第12章 看门脸开新铺子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江雉鱼都还没来的及出门就被堵在了家门口。 来敲门的是慧姨,后面跟着的林秀才,他左手提了一只大雁,右手提了一个盒子,今日穿的是一身锦缎的书生袍子,难得的趁的这人又几分文雅。 有几家同在码头讨生活的人家,似乎已经准备出门了,没想到还没出胡同就碰到了这一幕,更有几个好事的,专门躲得附近准备看个热闹。 “杜姐姐,今日我来是有事想说。你看雉鱼这岁数也到了,总是孤身一人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要个知情识趣的人在身边互相体谅才好。我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也不能圈在身边一辈子不是。您看我家秀木,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是个秀才,倒也能配得上你家雉鱼,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跟姐姐结个亲,也好成全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相思之情,让咱们姐妹二人亲上加亲。” 慧姨就在门口提了亲,丝毫没有给杜大娘保全大家颜面的机会。 杜大娘心里一声冷笑,这李慧心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妹妹说笑了,我儿在大夏戍边,保家卫国,怎的我家雉鱼就成孤身一人了。莫不是你和你儿看我们孤儿寡母,家里唯一的男丁尚是稚子,就妄图侵吞我们家家产吧。” 那李慧心变了变脸色,心里倒也清楚,自己和儿子最开始的打算和侵吞人家家产也并无不同,但是还是陪着笑脸道:“杜姐姐这分话说的好生严重,前几日姐姐还和我提起雉鱼的婚事,我只当是在与我暗示,没想到却在此处拿乔儿。还是姐姐其实心里是有他个人家,觉得我家门楣不够。” 这李慧心的确是有几分城府,用词说话皆是兵不仞血,杀人无形。 杜大娘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怒意,笑道:“既然妹妹话到这了,那我就直说了,前几日妹妹与我借钱。你家情况我不多说,怕是那银子肉包子打狗,可你又百般痴缠,我才与你说着儿女亲是尚未定夺,日后处处要银子,我还要为雉鱼赞下分嫁妆才有如此对话,怎的到你这偏变了味道。” 那李慧心尚未言语,那林秀才却是压不住火儿了,他家虽穷,但是被光天化日地点出来,让他着实脸上无光,但奈何胸无城府,又自己秉着所谓读书人的矜持,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一个“你”字卡在嘴边,卡了半天。 “我怎么了,多日前我在你家花了银钱让你给我家杜风讲授课业,昨日退了,你是不是该把银钱还一下,我给了你三两银子一月,你起码还我二两三百文才对。” “你……你……斤斤计较的无知妇人。”那林秀才憋了好半晌才终于把这话憋了出来。 “怎么让你还钱是斤斤计较,那你扣下我儿上学的银钱你是什么,匪盗?” 李秀才哪受的了如此言语,转身便从袖子里掏出三定银子扔在地上:“给你,都给你。” 他伸手太快,以至于那李慧心阻拦不及,就看着那三锭碎银子到了地上,杜风眼疾手快拾了起来转手递给了他娘。 李慧心心肝脾肺肾一瞬间抽疼,他的儿知道自己在做甚吗?那可是他们二人接下来的嚼用啊,没了这银子他们可怎么过活。 “杜家姐姐,非要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吗?”那李慧心也是急了眼。 “闹,好啊,我到要告诉这邻里街坊,你家是怎么克扣我送过去读书的小儿子的,你儿子又是怎么尽为人师的责任的。” 那李慧心听到这话脸色霎时苍白,直到到如此怎么会不明白,多半是杜风那事露了馅,她慨叹一声,想着多半是两家要结怨了。 “横竖我家是商贾之家,不在乎名声,倒是你家儿子,我看要是名声坏了,别说参加那金科殿试,就是那乡试的考场他多半都进不去了。” 听到这李慧心的腿都抖了,为了让他儿子读书,这些年李慧心也有着几分钻技,她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和厉害,如果她家秀木传出苛责学生,为师不悔的事情,名声自当是完了。 那林秀木听到会影响以后科考也是心下颤了颤,没敢再开口,母子二人在人家门前闹了个没脸,也被这街坊们看了一早的热闹。 那李慧心只得带着提着大雁和盒子的儿子回了家,临到门口还被隔壁嘲笑。 “林秀才这是拿着什么贵重的东西去和人家江姑娘下聘的,也让我们这些泥腿子看看,开开眼。” 那林秀才憋的面色通红,道:“庸俗,圣人之言怎么你等如此玷污。” “圣人之言?”那邻居似是有些疑问,问了问边上的人“圣人之言是个什么东西,听着有些来头。” 那隔壁的隔壁倒是个杜大娘和江雉鱼都很熟的熟人,就是之前卖给她们院子的牙子书生,那书生已经笑得打颠了,一边笑一边说:“真是个人才,拿着四书五经去和别人求亲,这江姑娘也是可怜,怎么就被这么一个蠢牛看上了,哈哈哈哈。” 经此一事那林秀才算是闻名这条民巷了,拿着四书五经去下聘的,天下估计只此一人了。 这事之后也算因祸得福,那林秀才总算消停了。 没了那令江雉鱼窒息的林秀才,江雉鱼感觉周边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只是天气越发冷了,海上来往的船只也骤然缩减,这饼夹的生意自然是越发不好干了。往日里能卖一盆的柔鱼,近几日却也只能卖个半盆,那粥倒是卖的快了些,毕竟来来往往,这么冷的天气,大家都想喝一碗热乎的,暖暖胃暖暖身子,所以这粥桶一个早晨就能见底,但是卖粥能卖几个钱,自然是不如那饼夹利润高,而且秋天存的小菜也是不多了,估计这白粥也卖不了几日了。 江雉鱼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换一换菜单了。 所以干脆就歇业了两天,在家好好研究一番。 “有人吗?” “麻烦您等等,这就来。” 让江雉鱼没想到的是在家刚休息了一日,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 “多日未见,江小姐可还好?”来人还是个江雉鱼的熟人。 “您快请进,之前见面仓促也未请教您的名讳。” “在下朱敦儒,住在这附近,近几日姑娘芳名震耳,谁都知道杜大娘家有个花似的姑娘,做的一手好菜。” 江雉鱼被夸的很是开心,果然这嘴甜的男人容易让女人迷失神志:“多谢您的夸奖,不过您今日在我门前可不是为了专程夸我吧,所以您今日登门可是有事?” 那朱敦儒笑了笑,道:“姑娘聪慧,未有大事,只是来姑娘这求一桌好酒好菜,我定有重谢。” 江雉鱼倒是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桌酒菜罢了。 “送到哪。” “我家。”说着那朱敦儒就指向了不远处一座院子。 江雉鱼其实前几日那林秀才来求亲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见了见各位邻居,当然也包括这朱敦儒,倒也不惊讶。 “您几时要,可有忌口?” “半月后要,不曾有忌口,只要是有特色就好。” “葱姜蒜和辣都吃吗?” “最好都有,我这师长没有忌口。” 江雉鱼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既然先生有师长,先生想必也是读书人吧,我想能让师长登门往来,先生定是高才。” “不敢,家师为人随和,不曾计较俗礼罢了,至于学识,我也只能说是略懂一二,高才还是差的远。” “我初到这时就看着先生的那一厚册子的房屋统筹,觉得很是有想法。” “姑娘也这么觉得?虽然前期麻烦了些,但是后面办事却非常方便,能省下很多无用功。” “书里读来的?” “生活体悟。” 江雉鱼几句交谈,觉得这先生多半比那林秀才靠谱。 “先生可曾考取功名。” 那朱敦儒顿了顿,忽然就笑道:“考过。” “哦。那可有功名在身?” “未有,我连那林秀才都不如,连个童试都未曾过过。” 江雉鱼笑了笑,这先生多半在装痴装傻,只是方式让人啼笑皆非。 “我家杜风虽是顽皮了些,但绝对不是那顽劣孩童,先生又何必如此诓我。” “到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人自由惯了,平生最忌束缚。” “先生,当日我加两根灌肠给你,另外我还能给你师长准备两摊子我自己做的泡菜。” “倒不是我推脱,我实在不适合教书。” “你且先试试,要是实在不行我决计不难为你。” 朱敦儒一合计,大不了到时候学业重些,直接把这孩子逼走,他还能白得几坛泡菜和两根灌肠,好不划算,心里有了计较,面上还要装着难色:“唉,再加一坛子辣萝卜。” 江雉鱼嘴角一挑:“成交。” 江雉鱼高声喊到:“杜风。” 杜风小跑着就出来了:“阿姐找我?” “给你找了个新先生。” 杜风显然已经对这二张有阴影了:“先生?” “阿姐我跟着娘学的挺好。” “你且先试试,这这是朱敦儒朱先生。” “牙人大哥?”杜风看到眼前的人倒是有些意外。 那朱敦儒笑着眯了眯眼,道:“小杜风你好啊。” “您是我的新先生啊。” “对。” 杜风有些失落地说:“我可能不太聪明。” 朱敦儒心想那才好,走的更快些:“没关系,学不好就不学,开心最重要。” 朱敦儒笑意盈盈的,殊不知自己面对的杜风在学习这些书本知识方面是个多么变态的存在。 “那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今日牙行无事,我就先教你一些基本的东西吧。” “多谢先生。” 杜风行了一礼也就跟着那先生走了。 杜风一走,杜大娘就能出来帮江雉鱼的忙了。 “娘,冬天做些什么好呢,天冷了船支根本过不来,辣椒也少了,唉。” 杜大娘提议到:“要不赶着这几日再去囤一些吧。” 江雉鱼有些无奈:“我昨日就去了,可是那边的商贩过不来,小菜和泡椒加起来还不到十坛。” “不如换个做?” “娘,要不我们直接开个馆子吧,冬天我们就卖火锅,天气冷了,上午我们卖粥底的火锅,晚上我们卖打边炉,这样就算没有辣椒,也能暖身暖胃。” 杜大娘也是有考虑,现在她家里也还有些银钱,零零散散凑一凑大概有个4四百多两银子。 “咱们租个铺面大概两百两,粗略装修一下也要五十两,再留些雇人的银钱,买材料的银钱,手里就不剩多少了。” “娘,这铺子开起来我们以后的日子才是真的好起来了。” 杜大娘又何尝不懂。 “娘,我知道您担心的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月了,那李员外估计连我们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更何况就算找到我们,他又能如何,他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拿了他银子。况且我们坐了七天七夜的船才到了这,那李员外追不到我们的。” 但是她们哪能想到,李员外追倒是追不到,不过自然有人与他通风报信。 千里之外的李府。 “那信上说得可是真的?”李员外对着那读信的小厮道。 “老爷千真万确,楚州王六娘来的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错的,那王六娘观察了两月有余了,那江雉鱼竟是已经不记得她了,怪哉。” “当日我就说这漂亮的小婆娘就该直接给我留下,她非要发卖,这么兜兜转转,我还是要让她落到我手里。” “管家给我备船,我这就去把那淘气顽皮的小鱼儿抓来。” 而远在楚州的江雉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又被那李员外惦记上了。 转日一早江雉鱼就和杜大娘换了身干净妥帖的衣服准备出门去看看铺面。 临出发前,嘱咐杜风要跟着杜先生好好读书,杜风连连应到,迫不及待就出了门,看的杜大娘连连摇头。 “你说他这去的这么兴冲冲,不知道我以为他是去玩呢。”杜大娘叹气。 “你说这杜先生莫不是真带他去玩了吧。” 江雉鱼宽慰道:“玩也好,学也罢,不让他受罪就成,您莫不是还盼着咱风哥儿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杜大娘感叹:“这到也不是,我总想着杜翟没能像我会读书,这老二总归能像我些,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开窍。” 江雉鱼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娘年轻时读书很厉害。” 这次杜大娘似乎格外骄傲,道:“那是,我在那太……大的书院里读书,也是数一数二的,基本可以说过目不忘。” 江雉鱼倒是没仔细听前面那话,倒是满脑子都是过目不忘,心下感叹原来杜大娘也曾是巾帼翘楚。 母女二人这次直接到了万宝楼附近的底商,朱敦儒明确表示了他的水平远拿不到那城中央位置的铺面,让他们仔细找个踏实的,慢慢相看,切不要上了那牙人的当。 江雉鱼和杜大娘手里拿着银子多了,自然也就有底气了,那牙人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但是想忽悠她们手里钱的初心,还是不变。 “夫人,小姐,这家铺面可是这附近最好的一家了,之前的老板赚够了钱,直接举家搬去苏州城了,您这时候要是不下手可就没了。” “你这么大的铺面也不好租吧。” 见一下就被江雉鱼戳穿了,那伙计眼珠子一转道。 “姑娘暂时是不好租,但是不代表租不出去啊,我跟您交个底,大家现在手里有余钱,都在等着开春就盘下来,您要是现在盘还合适些,再等等可就不是二百五十两一年的价格了,三百五十两都租不下来了。” “但是要是没人租这两个多月你们就要砸在自己手里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每个月少说要亏个二十多辆啊。” 那牙子见江雉鱼并不像那平常人家的姑娘,半点不好糊弄,咬咬牙,道:“二百三十五两。” “二百两。”这次开口的是杜大娘。 “二百两不成,二百两我不如等到来年春天。” 杜大娘笑了笑,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两个月不住,你们就还要修缮,这又是一笔银子,不如租给我。”小說中文網 “夫人,修缮才几个钱。” “修缮几个钱?这个二层楼从墙上说你少说要花五两,那屋顶防水再加上要月月雇人看房梁和主梁防蛀,不单算那些杂七杂八的都能给你凑出十几两,耗时又耗力,这么算算二百两你租给我,不亏。”杜大娘就仿佛是个算盘精叮当一算,不禁让那牙人心里犹豫了几分。 “夫人二百三十两最多了,一分也不能少了。” 其实杜大娘和江雉鱼早就决定好要这个楼了,但是价钱实在谈不拢也不是非他不可。 “那谢谢您了,我们再转转。”杜大娘没有犹豫,当断则断。 那牙人也忖度了一下:“好嘞。” 接下来又转了几家,但是位置都有些偏,租金也并不便宜,江雉鱼和张大娘一商量,觉得还能等上几日,如果这牙人还没找她们,他们就二百三十两来租。 第13章 李员外访楚州,江雉鱼命在旦夕 日子过得快的很,江雉鱼一如既往地在码头卖饼夹。 那日正午,太阳正好,难得的冬天,海边也没冷冽的风,阳光把人烘的暖呼呼的。 江雉鱼有些悠闲地拄着下巴,在摊子边昏昏欲睡。 “江姑娘,许久未见,你可还好啊。” 江雉鱼听到声音,慢悠悠抬起头,却身体一僵,瞬间浑身血液倒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李员外。 “哈……哈,您多半认错人了,我看您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 “江雉鱼,我已经在这周围打听了个遍,你以为没有准备我会过来吗?” 还没等江雉鱼编完,李员外就把她的话打断了。 “那……李员外好巧啊。”江雉鱼只能尴尬地笑着应答。 “不巧,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打算何时与我成婚啊,小美人儿?” “李员外我是不会嫁你的。” 江雉鱼清楚李员外的意图,就如李员外清楚江雉鱼的心思,双方都知道两人必然是谈不拢的。 “那你就跟我去见官,你那就是偷盗。” 江雉鱼双手环胸,微微抬着头看那李员外。 “李员外,你知道有个词叫做强抢民女吗?要是把这事抖个干净,我最多就是还你银子,再罚上些银子,你呢?这事情我随理亏,但是我还是个有冤屈的,你当初带着人手把住我家大门强迫我嫁于你,你一没婚书,二没我卖身契,你凭何以为自己能够拿捏我。” “小婆娘好一张厉害的嘴啊,你那两三下糊弄下张大姐还行,糊弄我,不够看啊,你可知道偷盗罪在我们大宋,那可是大罪。至于证据,那刘大姐我可是带来了。” 江雉鱼虽然心里多少没底,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怎么,李员外随便找个人就能作证人,那我可以给李员外找个十个八个来。” 那李员外笑了笑:“希望你等到官府人到了之后还能有这么硬的嘴巴。” 为了不让李员外看出自己的惧怕,江雉鱼死死咬住自己的大牙,冷冷盯着对方,没想到那李员外没多做纠缠,转身就走了,但是这态度却让江雉鱼更是不安,李员外一走,瞬间就瘫坐在了凳子上,怀着忐忑的心情,江雉鱼早早收了摊子,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雉鱼回家和杜大娘说了这事,杜大娘甚是头痛。 “我就知道这人早晚要找来,你且让娘想想,想想如何应对,你拿着这个,如果真遇到事情,保命要紧。” 江雉鱼看了看杜大娘塞给她的是个精致的折叠匕首,弹开后薄如蝉翼,小巧的很,贴身放着也不容易被发现,江雉鱼收好后也没有再打扰杜大娘,反而退出门去做饭了。 没想到这李员外动作如此之快,当晚,杜家一家吃完饭,准备休息了。 “咣咣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江雉鱼刚到门边开了门,就被几个捕快压住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江姑娘,今日有人告你盗窃他人财物。” 江雉鱼也没反抗,这是她和杜大娘都预料到的,那捕快给江雉鱼戴上了一个铁镣铐,就要将人带走。 “且慢。”杜大娘紧赶慢赶追了出来:“几位大人辛苦了,那些钱路上买酒喝,我家雉鱼是个姑娘,年纪也不大,就麻烦各位大哥照顾一二了。”说罢还给江雉鱼多披上了一件外衫。 那捕快颠了颠钱袋子,笑了笑:“好说。” 但是能不能照顾到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带走。” 冬天的夜很冷,大家都睡得早,路上也没有什么人,江雉鱼就一路被带到了楚州衙门也没见着几个人,顿时她感觉有些不妙,衙门怎么会在晚上逮捕人。 但是当江雉鱼想明白的时候已经被关进那府衙里了。 穿过衙门一道道府廊圆门,江雉鱼最后被关到了羁押间。 羁押间里又潮又黑,黑暗里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江雉鱼蜷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听着那恐怖的声音江雉鱼已经脑补出了老鼠和蟑螂在潮湿的干草堆里乱爬的场面。 初冬的楚州又湿又冷,浸着骨头的寒凉,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偏生作对,外面下起了雪,寒冷的夜风往羁押间里灌,江雉鱼冻的手脚都没了知觉,后半夜更是难熬,江雉鱼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发紧,一碰那地上的干草,刀割似的疼。 江雉鱼在里面受苦,杜大娘也一夜未睡。 那捕快刚一走,杜大娘就去敲那张捕快的门了。 “张捕快在吗?张捕快?” “唉,谁啊?这就来。” “我是杜大娘。” 张捕快一开门就看见披着衣服头发散乱的杜大娘。 “大娘您这是家里招贼了?” “没有,是……是我家雉鱼,被衙门带走了。” 这下张捕快也是懵了。 “这江姑娘能犯什么大事,要衙门大晚上来把她擒走。” “这……这说来话长。”杜大娘也是无奈:“张捕快你能不能先帮我问问,这么冷的天,我家雉鱼在那羁押间里可怎么熬的过啊。” “杜大娘,您先别急,您回家,等我消息。我这就去衙门打听打听,要是有什么风声,我第一时间就去通知您。” 杜大娘哽咽着应了一声:“唉,麻烦您了。” 张捕很快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杜大娘回到家里,开始清算家里的银钱,看看还剩多少,能不能靠着手里的银子把江雉鱼捞出来。 屋外时不时传来了响动,那屋里的杜风也吵醒了。 “娘您在做什么?” 那杜大娘摸着眼泪,道:“娘,娘……娘糊涂啊。” 说着又簌簌地哭了,倒是吓坏了杜风,杜风一看架势,立刻朝屋里喊。 “阿姐。”但是喊了一声,里面并没动静。 “别喊了,你姐……你姐被衙门抓走了。” 杜风一阵惊呼:“怎的平白抓阿姐。” “是那李员外,他找来了。”杜大娘咬牙切齿道,但哭了没几下,又开始后悔。 “当初我们不该贪那二百五十两银子的。” 杜风年纪还小,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娘,只好一遍遍拍着他娘的背。 点清钱财,两人就在客厅里枯坐着,等到灯芯都换了一根,外面下起了雪,张捕头这才迎着风雪走了回来。 “大娘。” 听到李捕头的声音,大娘立刻跑了出去。 “可有消息?” 张捕快却摇了摇头,道:“未。” 杜大娘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娘。” “大娘。” 杜大娘这一下,吓坏了二人,立刻把杜大娘扶了起来。 杜大娘多明白啊,这种事就怕打听不出消息,因为那样多半就是被人花钱打通了关系。到时候一处置神不知鬼不觉,又哪能有办法。她们手里这不到五百两的现银,砸进去都听不到个响声。 这时开封也有两匹快马出了城,一黑一白,在夜里踏马而过,扬起一片尘土碎屑,在那风尘落下后一切又重归了平静。 但此时的杜家却并不平静,那张捕快进来不久,一波黑衣人就探进了杜家,等张捕快反应过来,那黑衣人们已经贴近了,张捕快为了保护身后的杜大娘躲闪不急,生生的胳膊上挨了一刀。 张捕快回身一刀劈去,却只斩下了一片衣角,不一会其他黑衣人也冲了上来,纵使张捕快身手不错,也是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他还要分神保护杜大娘和杜风,不小心又被划了几道口子。 杜风哪见过这场面,登时有些无措,但是还是能在杜大娘拉扯下躲闪一二,看到张捕快已经力有不继,杜大娘高声喊到:“快跑啊,着火了!” 登时周围邻居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哪着火了?哪?” “往哪跑。” “这是谁这么缺德,哪着火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时杜大娘对着外面骂道:“我喊的,有本事你来跟我算账啊。” “你这泼皮,且等着。”果然就有急脾气的来推杜大娘家的门,那群黑衣人似乎有恃无恐,仍旧举刀劈向张捕快和杜家母子,倒是把那冲进来的男人下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颤巍巍喊到:“妈呀杀人了。” 四周顿时议论纷纷,但是谁也没敢上前来,包括那闯进来的男人,也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就在一把刀直劈杜大娘面门,她已经绝望之时,一道剑光闪过,那剑花一抖,四两拨千斤地就挑走了那刀锋,剑锋一甩那黑衣人的刀就脱手而出。 等看清来人,院子里三人皆是一惊,竟然是那杜风的先生朱敦儒。 快剑裹挟着雪花,挽着漂亮的剑花,这书生突然就成了一条游龙,穿梭在这黑衣人中间,每每经过,就用他那没开封的剑刃击退一个黑衣人。 朱敦儒的加入让战局很快就扭转了,那黑衣人一见形式不对,大喝一声。 “彻!” 那群黑衣人才从杜家的院子退了出去。 这一夜杜家精彩的很,天光微亮杜大娘才将将缓过神,立刻起身感谢张捕快和朱敦儒。 另一边,羁押间里,阳光顺着那窗口照了进来,然而江雉鱼已经冻的手脚不听使唤,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真想喝一碗热乎乎的鲫头鱼面汤,最好配些小咸菜。 她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冻了一晚,脑袋有些发热。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到有人窸窸窣窣开了羁押间的门。 “江雉鱼,你可知罪?”江雉鱼努力保持清醒,这才看清,原来是那县令亲自来了。 之前在逮捕那吴家媳妇的时候二人是打过照面的,这县令仍旧胖的看不见脚尖,让江雉鱼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罪。”江雉鱼已经冻的说不出话了,虽然天放晴了,但是这太阳也融化了那昨夜下的雪,风一吹倒是更冷了。 “自然是你偷盗那李员外二百五十两白银的罪。” “偷盗?我连他人都没见过几面,连他家都没进去过,我去哪里偷盗。” “还敢狡辩,那李员外可是带着证人来的。”那县令见江雉鱼不肯轻易服软,立时恐吓道。 但是这对江雉鱼哪管用。 “那刘大姐本就和他是一丘之貉,当日那二人堵在我家门前,硬是要强逼我给那李员外做妾。我不过是逃了出来,他一没我的婚书,二没我的卖身契,我到要听听你们哪里来的底气,治我的罪。” 江雉鱼已经冻的头脑发昏,她只能用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腕,利用刺痛保持清醒才能回答出这一段话来。 那县令显然也没想到,在这羁押间里呆了一夜,这江雉鱼还能思路清晰,答的滴水不漏,有理有据。 他哪知道昨晚江雉鱼彻夜不能入眠,翻来覆去一直从脑子里想着今日应对的策略。 “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手里的二百五十两银子是不是那李员外给的五个银大头,你那开铺子的银子从何而来。” “他说我是偷得,他可有证据。至于那钱,自然是我家自己攒的,我花的可都是碎银子,可没有银大头。大不了你还能去问、去搜,看看我家里到底有没有他李家的银大头,要是没有,希望老爷还我一个清白,不要听那奸人片面之词,平白污我清白。”江雉鱼扬着素白的脸,那雪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县令,倒是看的那县令浑身发毛。 “你放肆,还敢嘴硬,是吃准了我对你不敢用刑吗?”那县令呵斥道。 江雉鱼扶着墙站起身,虽然脚已经麻的站不住了,但是还是强行立在那县令面前,道:“县令大人自然不敢对我用刑,不然我见到展护卫,大人可就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那县令却笑道:“展护卫?等展护卫回来,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出现在这楚州城里。” 江雉鱼语气里有几分不敢置信:“你竟敢如此目无王法,是想只手遮天?” “莫说是你,就是他展护卫亲自来,我也有本事让他有去无回。”那县令笑着,笑得江雉鱼毛骨悚然。 不行她要回去,杜大娘和杜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得愧疚一辈子。 “你想对我家人怎么样?” “我想对他们怎么样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来人把认罪书拿来。”那县令一挥手,一个穿着书生长袍的男人就走了进来,拿着张写满字的纸。 江雉鱼看着这认罪书,大体内容就是她偷了那李员外家的钱,甘愿认罪,自愿给李员外家为奴为婢,不然就处以极刑。真是精彩啊,当日那吴家媳妇罔顾人命不过是处以流刑,流放极寒苦地。她江雉鱼不过为了活着,逃出那李员外淫爪却要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江雉鱼拿着这页认罪书,就在那县令以为江雉鱼要按上手印,甚至都递上红泥的时候,江雉鱼将那认罪书撕了个粉碎:“你当我是傻的吗,我今日签了这认罪书,你转头就能让你的人把我家人杀个干净。” 那县令气煞,偏生还要把人全须全尾的给那李员外送去,对这江雉鱼不能打不能骂。 “你这女人不知好歹,来人把她绑起来,直接给李员外送去。”说着那县令就扭头走了。 江雉鱼也终于力有不逮,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江雉鱼正躺在一辆装满竹筐的马车上,晃晃荡荡。 她的手脚被绑住了,顺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外面天光已然大亮,江雉鱼在马车上也缓了过来,身上暖和了些许只是手脚之上勒的生疼。 看着这绳子,忽的想到怀里还有杜大娘之前给她防身的匕首。 只是这怀里实在是够不到,而且江雉鱼只要一动,外面马车就能感受到晃动,江雉鱼只敢轻轻用马车上翘起的一根竹篾勾出怀里的匕首。 幸亏那匕首不重,用那请软的竹篾倒是能勾到,眼看着就要勾出来了,江雉鱼有些欣喜,还差一点。 带那匕首终于出来的一刻,江雉鱼松了口气,哪料那口气还没呼完,匕首落在马车上发出一声“咚”的闷响。小說中文網 马车立刻停了,那车夫勾起帘子,看那姑娘还是老老实实躺在马车上,倒是没在意,毕竟走的是山路,磕磕绊绊实属正常,也可能是马车东西多,不知道撞在哪了。 放下帘子就接着往前赶路了。 江雉鱼这才叹了口气,直道好险,差点漏了马脚。 江雉鱼把那匕首弹开,用匕首尖轻轻一挑,绳子就断了,那刀看着虽然小巧,但却奇快无比,似是吹发可断。 松开绳子后,江雉鱼爬在车上等待时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天保佑,那车夫停了马车,江雉鱼吓得立刻背过身躺了回去。 但是她的担心有些多余,那车夫下了车开始往里面走,似乎想去方便。 见那车夫进了草丛,江雉鱼捏着手脚溜下马车,向着另一边林子跑去。 可是还没跑多久,就被那车夫发现了。 “小婆娘,你别跑。” 江雉鱼内心腹诽,不跑等着你抓吗? 一边想着,江雉鱼腿下一边倒的飞快,这一刻江雉鱼觉得自己的潜力被无线激发了,她感觉风都追不上她。 但是那也只是她觉得,车夫和江雉鱼的距离越来越近,江雉鱼饿得手脚发软,冻了一晚也没缓过劲,所以越跑越慢,两人追着追着竟然到了一个悬崖边,江雉鱼看了看这悬崖霎那间心就凉了半截。 “小婆娘,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你就上马车,我把你送到那远郊我就走,之后随你怎么折腾。”那马夫劝说着。 江雉鱼根本不听这,她面前就两条路,要么回去落到那李员外手里,要么跳下去博一线生机。 看着下面的深渊和惊涛大海,江雉鱼腿都软了,但是她知道,要是不跳下去,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赌一把,穿越都碰上了,说明她的运气不差,一咬牙江雉鱼转身跳了下去。 第14章 那冷酷无情娇羞无措的男人 “姑娘,姑娘,醒醒。”男子摸着江雉鱼的额头才发现烫的惊人。 似乎是见人一直不醒,这样泡在这水里不是办法,那男人背起江雉鱼放到了马背上,牵着马到了附近一处山洞里。 江雉鱼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顺着山洞向外望去,是黑洞洞的大海的璀璨的星空。 她烧的还是有些迷糊,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湿冷湿冷的。 她内心想着自己这是死了? “姑娘醒了?”回过头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个男人:“醒了就吃些东西吧。” 那男人说着递来了一块烤熟的肉和一水袋的水。 江雉鱼接过道谢。 “有劳这位……壮士了。”看着眼前身材高大挺拔带着面具的男人,江雉鱼实在找不出一个恰当的称呼。 那男人倒也没所说什么,只是从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看出这男人老实的很。 “姑娘夜里风大,你似乎染了风寒,不如在这山洞把衣服烤干,我在洞外给你把风。”说着也没等江雉鱼同意就径直走出了山洞。 江雉鱼看着感叹到:“真是纯情。” 看那男人似乎真的恪守礼节,没有回头,江雉鱼这才把手里的肉插在地上,开始一层层把衣服脱下来,放在火堆上烤。 火堆的火很旺,江雉鱼往里面添了几次柴火,不一会儿,衣服和鞋袜就都烤干了,重新穿上烤干的衣服就舒服多了,衣服上还残留着火焰的余温和温暖的味道,江雉鱼裹了裹外衣。 江雉鱼忽然就想到杜大娘,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姑娘可好了?”外面那男人高声问道。 江雉鱼回答:“你进来吧。” 那男人走开这一会儿也没闲着,他抱着一摞柴火进来,接着往火堆里续上几根,火苗一下子又蹿了上来,映的江雉鱼本就酡红的脸色更加红润了几分,那男子想要去摸摸江雉鱼额头,但是又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失礼,眼睛垂着也不敢乱看,俨然一副标准的男德十级学者的模样。 江雉鱼一边啃着手里的肉,一边看着他自己在那手足无措,合着冷酷无情和娇羞无措都让他一个人演了,江雉鱼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女妖精都喜欢都作弄弄唐僧,有时候一本正经的男人,可比那满肚子花花肠子,嘴巴摸了蜜,嘴里藏着毒的男人有意思多了。 “你不看我?是我长的难看,还是……你讨厌我?”江雉鱼继续逗弄着这男人。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救了她的命,她这么做,从道德层面讲,着实有些过分,但是只不过这男人老实巴交的样子实在有趣,看着竟好像还有几分眼熟,至于是跟谁眼熟,还是在哪里眼熟,就记不起了。 总之是跟某些影子重合了起来。 那男人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也可能觉得在这么下去有些不好,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没有。” 要是不看那红的要滴血的耳朵,江雉鱼差点就信了,可惜这男人就看耳朵,轻而易举就能读懂他了。 “罢了,不逗你了,我问你,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江雉鱼收敛了笑意正色道。 那男人也没计较江雉鱼刚刚对他的调戏,反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里是楚州和苏州的交界,要是去苏州往里面走,要是去楚州,就沿着海岸爬上山,往海边走。” 听着这话,江雉鱼立刻向着山洞外跑去,抬头看着那只见一片黑洞洞的悬崖,江雉鱼不免有些绝望,她可能爬不上去。 回到山洞里,男人似乎看懂了江雉鱼的难处,没等江雉鱼开口问,他就又接着回答道:“还可以直接进苏州,从苏州绕到那楚州,不过时间长些。” “长多久。”江雉鱼有些急切,估计杜大娘再见不到她,该是要急疯了。 “少则两日就能到楚州境内,长泽四五天。” “四五天?”江雉鱼倒吸一口凉气,哪能想这一坠崖,直接就坠没了好几日。 “快的话怎么去。”江雉鱼问。 那男人也没回避,直接回答“骑马。” 只是这答案让江雉鱼头疼。 “那我要是自己走回去呢?” “姑娘自己走回去那自然要五六天。” “你刚刚不是说长则四五天?” “我的长则四五天是指我自己,姑娘的话要很长则五六天。” 江雉鱼被噎了口气,没想到这老实男人也是有脾气的。 江雉鱼顿感无奈,这荒山野岭,让她去哪买这匹马。 在江雉鱼苦恼之时那男人开口了:“我骑了马,路经楚州,可以把你放在半路,你能快些到家。” 江雉鱼暗骂一声不解风情:“你把我送到楚州我请你吃饭,给你银钱。” 那男人却说:“不必,我尚有要事在身,今日救姑娘也实属偶然,再耽误时间却也是耽误不起了。” 话到此处江雉鱼才发现是自己逾越了,人家有事在身,救了她已经是天大的好心人了,还能顺路捎她,她就应该知足了。 江雉鱼叹了口气道:“多谢。” 男子却没多言,只是淡淡应到:“不必。” 江雉鱼还是不免感叹真是矜持又禁欲。 夜里渐渐冷了,江雉鱼烤着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梦里靠在了一片柔软之上,带着枯草的味道。 而那男子就这么看着火堆,眯一会,看着火堆,再眯一会地过了一夜。 江雉鱼醒的时候躺在一片金灿灿的草席上,这才想到夜里闻到的枯草香味原来就是这味道,想着应该是那话少的男人铺的,倒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好男人。 那男人没在山洞,想到那男人会不会是嫌她麻烦,丢下她跑了,江雉鱼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山洞想看看外面是否有人。 外面天光微亮,静谧的崖底是湍急的流水和嘤嘤的鸟鸣,海边的晨光微微探出个头,映的整个大海波光粼粼。只见远处的水里,那男人摘了面具,脱了外衫,鞋袜,只穿了条里裤,正站在海里洗脸。 太阳下,他容颜俊美,眼窝深邃,那遒劲有力的臂膀带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馋的江雉鱼的眼泪差点从嘴角滴了出来。 没想到这男人性子这么憨,人倒是真有脸有料啊。 愣神间那男子已经重新穿好衣服、戴上面具,站在了江雉鱼眼前。 断断续续的浅眠似乎并没有让男子困乏,此刻他精神奕奕地对着江雉鱼道:“姑娘可准备好赶路了?” “准备什么?”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江雉鱼感受到了一丝无奈,果然那男人出了声。 “姑娘没看到我于你留在边上的野果和肉干?拿上吧,我们要赶路了。”那男人似乎真的有些急切,连用朝食的时间都没给江雉鱼,翻身上马,提起江雉鱼放在身后,策马而行。 江雉鱼有些不满:“我为什么坐后面,你一身肌肉刚刚撞的我鼻子生疼。” 那男子却顿了顿道:“抱歉,家中已有妻室,实在不好与你逾矩。” 江雉鱼听到这话先是感叹这男人深情意重,在外面也恪守礼节,另一面又感叹可惜,好不容易有个一切都长在她审美点上,性格又好逗弄的男人,怎么就已经有家室了。 她江雉鱼不是个死缠烂打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有妇之夫她是不会下手的,拆散他人家庭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想通这一点,之后的行程江雉鱼恪守礼节,也在没有了动不动就调戏下这男人的恶趣味,只是偶尔看到男人忙东忙西的背影感到有些可惜,这么体贴的男人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呢。 不知他娘子是如何教导出的这样一位恪守男德的官人,以后若有机会认识,她定要当面好好请教。 与其羡慕别人,不如到时候自己培养一个,她也一定能遇到自己的爱情。 二人一刻不曾休息,连着赶了两日路,江雉鱼感觉,自己的身子骨每况愈下,却也没有开口。 毕竟不好总是麻烦人家,更何况对方又有要事在身,讨人嫌的事情还是要少做些才好。 江雉鱼在那男人背后被马儿颠的摇摇晃晃,全身就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头晕目眩之下,那粗糙的干粮和肉干却又像是在她胃里厮磨,格的她胃生疼。 她每一刻都在想为什么还不到地方,终于江雉鱼失去了意识,差一点跌下马。 幸亏男人反应奇快,单手扶住了身后的江雉鱼,男人伸手摸了摸江雉鱼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 男人叹了口气,把江雉鱼放到了马前圈进了自己怀里,江雉鱼倒是在没再被马颠下去,因为男人把她圈的严实。 但也正是因为这严实,让男人有些心猿意马,怀里是女子柔软的身体,还微微地发着热,没有骨头似的倒在他怀里,这让他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勒疼了人家。鼻尖还传来阵阵幽香,像是那白白软软的小猫爪子,挠的他心痒。 他在家乡是有个发妻的,不过那发妻他只堪堪见过一个照面,现在更是连样子都不记得了,更不要提和她如此近的接触。 所以从意义上来讲,这的确是男人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儿靠的如此之近,更重要的是这女子长的还如此好看,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没一会江雉鱼就悠悠转醒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窝在男人怀里,顿时也羞红了脸,她就是个嘴强王者,真要和这男尤物靠的如此近,她也是会害羞的。 江雉鱼嚷道:“喂,把我放到后面。” 男人无奈的说:“别动听话,你发着烧一会掉下去了。” 江雉鱼想要去捂耳朵,天呐,太犯规了,这男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知道听话和低音炮结合对女人的杀伤力多大吗?他……他不守夫道。 男人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刚刚言语有失,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对着江雉鱼道:“扶好。” 江雉鱼因为发烧比平日慢半拍,所以还没等她扶好,男人就一声“驾!”。 江雉鱼一下就又一次栽进了男人怀里,一下摔得更是头晕眼花,那男人似乎有些心虚的抬头看了看天。 快马兼程,没过多久就临近目的地了。 待江雉鱼又一次被颠的东倒西歪爬起来时,也就看见了前方隐隐约约的刻着“楚州”两个字的大石碑。 江雉鱼看到这地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男人把江雉鱼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道:“楚州已经到了,姑娘快些找个医馆看看郎中吧,我确实有急事不能送姑娘到家,日后山高水远,我们有缘再见。” 男人话必,没等江雉鱼道谢就掉头走了,也不知是真着急,还是想早日甩开这让他一次次脸红心跳的女妖精。 手里的碎银子还没攥热乎,远远的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奔了过来。 这可真是好运他妈给好运开门,好运到家了。 “白五爷!展昭!”江雉鱼也顾不得其他了,站在路中大声喊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五爷,看着江雉鱼站在路中,头发散乱面容憔悴,白五爷右眼皮不禁跳了跳。 白五爷看到了,展昭自然也是看到了,两人皆是猜到了,估计这几日江雉鱼身上有事发生。 二人翻身下马,立刻奔到了江雉鱼面前。 “江姑娘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落魄。”展昭开口问道。 凑近看江雉鱼更是狼狈,双眼布满红血丝,黑眼圈也重重地搭在眼下,精神状态看起来极差。 “有人欺负你。”白五爷难得的关心都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别扭。 江雉鱼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亲人啊,两位大人,你们可要为民女做主啊,我可是差点就被强行逼供,还要嫁给那大腹便便的李员外作小妾。” 带着几分说笑的意味,也掩不住这几日的心酸。 展昭若有似无地看了看边上的白五爷,只见那家伙面色如常,才安了安心,只不过在他没看到的地方白五爷指头上的玉扳指,列出了一条缝隙。 江雉鱼强行走了几步,还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路江雉鱼早已是强弩之末,连续长时间的高烧让她一直处于昏昏沉沉之中,要不是意志坚定,江雉鱼可能就病死在路上也不一定。 再醒来江雉鱼发现四周的装饰都如此温馨又熟悉,此刻的她虽然四肢无力手脚酸软,但是从心眼里感到安心与踏实。 此刻,她只想快些见到杜大娘和杜风,好好抱抱他们,然后再在杜大娘怀里撒撒娇,好好诉诉苦。 听到动静,杜大娘也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我的姑奶奶,你好好躺着,坐起来干什么。江雉鱼看着杜大娘手里的热汤面,笑着笑着就哭了,泪珠子就像一串串银豆豆,就安静的一串串往下掉。 这几日实在是有些想家,江雉鱼也没想到她原来已经把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当做了自己的家,在那阴暗的羁押室和冷飕飕的山洞里,无一刻不在思念家里的火盆和棉被。 杜大娘也湿了眼角:“苦了我儿了,这几日在外面糟的什么罪。” 江雉鱼接过杜大娘手里的热汤面,暖呼呼的,热腾腾的,就是一个缺点,怎么没什么味道。 杜大娘似乎也发现了,只是略有尴尬地道:“咳咳,为娘的确厨艺不好,你且先凑乎吃些,待你好些咱们下馆子搓一顿。” 江雉鱼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也表示,真的不好吃。 杜大娘装样子敲了敲她的头,道:“你又好受了是吧。” 江雉鱼捂着头憨憨一笑。 这次生病医生说江雉鱼亏空的不轻,要在床上养几日才能好,暂时先不要劳心劳神,杜大娘好好地记在了心上,决计不让她操劳,但是眼下家里的情况,江雉鱼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第15章 杜风拜师 江雉鱼这一病就病了小半月,每日就是断断续续的发烧和咳嗽,整个人都蔫蔫的,可谓病去如抽丝,江雉鱼瘦了一大圈。 杜大娘看着心疼,也不吝惜那汤水补药,轮番上阵,展昭和白玉堂则每日提着好饭好菜来探望,倒是提前让江雉鱼把附近的馆子菜色摸了个透。 至于那县令和李员外倒是消停了下来,既没人来这来找江雉鱼麻烦,也没有以衙门的名义再传召江雉鱼,整日蜷在衙门里全然没了之前嚣张的姿态。 倒不是他们真想就这么放过这江雉鱼,只是他们也已经火烧眉毛了。 “那江雉鱼回来了,要是让她捅到展昭他们那,我们就全完了。”那县令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抱怨:“六娘,别喝茶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当初这江雉鱼可是你拐回来的,现在你怎么哑巴了。” 那王六娘品了口茶,道:“急什么,当初在码头上我就试探过她,什么都记不得了,你怕些什么。再说天塌了,那也有苏州那边的人顶着,这火烧不到你身上。” 王六娘拿着茶碗从手上转了一圈,又道:“倒是你,李员外你可是好大的胆子,我告诉过你了,这人你动不得,你还要去招惹。这下好了,东边的墙是扶住了,西边的墙倒是倒了。这展昭要是给你按个强抢民女还好,要是顺藤摸瓜把咱们一网打尽的话,有你好果子吃,上边可说了,到时候有真出了事情你自己承担。” 王六娘把茶盖往茶杯上重重一扣,那李员外吓得肥肉都抖了抖。 李员外赔笑道:“六娘,六娘你听我说,这不是色迷心窍了吗,我哪能想到她能和这展大人和白五爷他们搭上线啊。” 那王六娘的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你说展昭和谁?” 那李员外嘴巴抖着,道:“白……白……白五爷。” “糟了。”那王六娘手里的茶杯歪在了茶盘上,还有些烫的茶水滚了她一手,那王六娘混不在意,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哪个是那白玉堂。” 那李员外抹着头上的汗,道:“我的六奶奶,您可别吓我,那白五爷不就是那一身白衣俊的厉害的少年吗。” “那竟是陷空岛家的老五!彻,快彻,把咱们在楚州的人马都扯到竹林村和附近村子,让大家都不要冒头。那白玉堂可和展昭不一样,他陷空岛除了有泼天富贵,还在江湖上是鼎鼎的有名,他们在江湖上和商场上都有自己的关系网,陷空岛离苏州如此之进,那江家在苏州也是苏州第一的商户之家。只要动动关系查出那江雉鱼身世并不难,一但查了出来,怕是上头的人就要断掉咱们了。” 王六娘说着扣紧了擦手的帕子,已经开始打算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跟着这两个二货,真是麻烦,不如…… “六娘那我们……”那县令显然是已经慌了:“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他的手掌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李员外却极力否定:“不可,万万不可,那展大人要是死在这,别说是开封府够咱们喝一壶,就是那展家老祖宗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县令也是没了主意。 只有那王六娘一言不发地思索着什么,突然她道:“不动,按兵不动,人都撤走其他的以后再说,都先避避风头。” 那王六娘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了算计,如果非要丢掉一步棋,那就请李员外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比起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江雉鱼这边反倒欢乐异常。 大病初愈的江雉鱼惦记着自己已经停了半个月的摊子,怎么也是真金白银租的,这么空置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 “娘我真的已经全好了,您就放心让我去吧。”江雉鱼央求着:“我带着杜风还不行吗。” 杜大娘却洒扫完屋子,开始做着之前接的抄书的活儿,说道:“杜风去朱先生那学习去了,你就安心在家歇到这月末,娘也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现在外面不太平,你的病又刚好。” 江雉鱼倒是好奇起来了:“怎么个不太平?” 之前杜大娘怕江雉鱼害怕没敢说,现在看她病好了,也就干脆对她讲了。 “那日你被官府带走之后,有一大帮黑衣人闯进了咱们家里,那进来就是想要我们娘俩的命,要不是那朱敦儒朱先生,怕是我和风哥儿已经魂归西天了。” 听着这话江雉鱼立刻明白是谁的手笔了:“这是那楚州县令作的好事,之前他在牢里逼着我写下那认罪书,说是为了不让我们把口风漏给展昭要把娘和风哥儿杀了。” 这听的杜大娘一身冷汗,琢磨着以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什么口风不漏给我。”来人正是展昭的白玉堂。 江雉鱼见到二人也没遮掩,反倒是把一切交代了个明白。 “展昭、白五爷!唉,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二位,接下来我交代的事有些不合礼法,还请二位多担待,我和我娘其实不是母子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我……” 杜大娘笑着拍了拍江雉鱼的手,打断道:“雉鱼是我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雉鱼你不必遮掩,这事情是娘糊涂,要是有罪娘也认了。” 展昭看出母女二人的纠结,道:“杜大娘不必担心,买卖人口不是大罪,又不是拍花子,买方大小就是罚些银子,并无大碍,大可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听到如此,母女二人长舒了口气,但是江雉鱼却尴尬地笑着说:“展大人?还有第二件事,您且先听完。” “我被卖到杜家第二日,我丈夫,也就是杜大娘大儿子,和杜大叔就被征兵了,去了前线抗夏。后来那李员外受那刘大姐攒动,对我见色起意,想要强娶我去做他家小妾。” 展昭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你说你被卖了,可有卖身契?” 杜大娘摇了摇头,道:“当初那贩子说怕落人话柄,死都不肯出那卖身契,而且让了我二两银子,当时我看着姑娘被绑着昏了过去,不像是那穷人家的孩子,想着要是她想走我就放她去,只要到时候还我银子即可。” 杜大娘的一番言论也是惊了展昭和白玉堂,不知该说杜大娘心胸开阔还是…… “你接着说。”白五爷开口道。 “那李员外派人堵着我家门,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佯装同意,然后我们就带着那李员外给的银子跑了。” 展昭也算是大为惊叹,做了贼还要跟官讲,还想着他能否包庇一二,他简直要为这母女二人鼓掌了,真是一家的胆大心细。 “你们这是盗窃,是要下大狱的。” 那江雉鱼却挥了挥手,道:“放心,未留把柄,出发前就把那元宝融成碎银子了,虽然损失了些,但全然看不出是那李家的银钱而且除了那与他狼狈为奸的刘大姐,根本没人看见那李员外给了我二百多两银子。” 白玉堂一挑眉,有些赞叹江雉鱼的胆量和狡黠:“你想的倒是妥帖。” 江雉鱼毫无愧疚之心,全然接受夸奖:“多谢白五爷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展昭一声冷笑:“你们倒是真当我不会揭发你们。” 江雉鱼听着就知道展昭这是吓唬自己:“我知道,我做的不对,还请展护卫念在我全是为了自保的份上原谅小女子则个,以后我定当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杜大娘也站起作揖,应和着:“民妇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不然谁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偏要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讨生活。” 展昭对着江雉鱼的一番话其实多是带着吓唬的意味,本就不会追究,听着杜大娘也连连道歉,更是消受不起,立刻扶着杜大娘坐下。 “大娘这可使不得,我就是吓唬吓唬江姑娘,您这一拜可是要折我的寿数。” 杜大娘跟着笑了笑,她怎么看不出展昭实在吓唬江雉鱼,只不过是心疼女儿大病初愈,这才跟着掺和。 “现下这局面全算我自作自受吧,那李员外找来了,还勾结县令将我关进羁押室,威胁我签认罪书,逼我就范,我把那认罪书撕了,就被他绑去要送给那李员外。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在半路时跳下了悬崖,所幸遇到了好心人相救这才保下了命。”江雉鱼说的简要,但是在场的都清楚,其中险象环生,一着不慎就是香消玉殒。 杜风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正好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阿姐,可好些。”然而还没见到阿姐,就看到他恩人的袖子,再往下滴血。 “恩人,受伤了?” 白玉堂低头一看,见那本戴着玉扳指的手指破了个血口子,在向下滴着血,往日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也已经断成两半,静静立在地上,而那一处已经晕了好几滴。 江雉鱼翻出了家里的棉布和针,对着白玉堂道:“白五爷,喏,自己来吧。” 白玉堂一转头,装作看不见,这意思一看就是:不用管,它自己会好。 江雉鱼翻了个白眼,拿起这爷的手,看着伤口啧啧称奇,里面有几块玉渣子横在里面,显眼的很,这白五爷就不疼吗? 拉着白玉堂的手腕,把人拖到太阳下的小桌上,拿着针挑着伤口里的玉屑。 最后拿着一条棉布在手指上缠了两圈,打了个蝴蝶结。 在白五爷指节分明,根骨如玉的大手上,系着个可爱的蝴蝶结,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展昭似有似无地看了二人一眼,若是那白泽琰耳朵没有红的滴血,他差点就信了这家伙的心如止水。 “得了,二位爷,出去买个食材吧,把自己想吃的买回来,我今儿给你们大展身手,做个大席。” 江雉鱼使唤起二位倒是一点不含糊。 白玉堂倒是干脆,转身就出了门,展昭也是极为开心,今天江姑娘下厨,他们又有口福了。 两位爷带着任务晃在码头的市场上还是挺扎眼的。 “唉,你看那两个小哥好生俊俏。” “对啊,一个是冷酷少侠,一个是俊俏官爷。” “你们歇歇吧,人家多半有主了。” “哦,怎么讲。” “你看那白衣少年手上的结,拿定是个年轻姑娘系的。” 听到这儿,本想就此走过的白玉堂伸起了耳朵,又把那有些长的袖子挽了挽,专门露出了那一节可笑的,蝴蝶结,那两个像花瓣似的结,在风里俏的花枝乱颤,就如白五爷那情窦初开的心,带着几分浓浓的得瑟。 “你怎知不是他妹妹给他系的?” 白五爷在心里答着:不是。 那另一位姑娘似有感应,道:“你看他那快把尾巴俏天上去的模样,我赌一两银子,那绝对是心上人系的。” 白五爷闷骚地暗自开心,右手弹指将一两碎银弹进了那姑娘的小竹篮。 展昭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嗤笑一声:“八字没一撇,也不知你自己暗爽些什么。” 便走远了。 白五爷皱了皱眉,并未多说,只不近不远地跟在展昭身后磨蹭。 白五爷和展昭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江雉鱼趁着日头好在院子里提前支好了两口锅子,今天江雉鱼要做的就是粥底火锅和打边炉。 江雉鱼打边炉用的锅底是花胶鸡的锅底。 提前泡好之前晾晒的花胶(鱼肚)和响螺片,泡发后立刻放姜片上锅蒸,蒸去海鲜的腥膻之气。 然后把家里的老母鸡抹脖,放血,穿烫,去毛,再零散地一块块剁开,泡在温水里泡出血水。 最后把洗净血水的老母鸡、花胶、响螺片、玉竹、海底椰、蜜枣、百合、姜片放在砂锅里慢炖。 最后炖到汤底雪白,汤上漂浮着一层亮黄的油花时就是成了,等小灶上火微微熄了,用灶下炭火的余温接着褒。 香气随着水蒸气升腾出来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也进了院子。 “江姑娘今儿炖的什么好吃的?” “火锅汤底,冬天天冷,海边又湿,褒一些温中健脾,补血益气的锅底给大家补补。 我还用另外半只鸡褒了鸡粥,一会还有个鸡粥的锅底,粥底火锅涮鱼片和牛肉是最好吃的,为了配这锅底我特意把前些日子作的沙茶酱拿了出来。” 白玉堂不满的蹙了蹙眉:“前些日你不是病着。” 江雉鱼立刻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可小点声,我那是背着我娘偷偷作的,你不知道我前几日在床上都要闷死了,这沙茶酱就是把乱七八糟的磨成粉末刚好打发时间。” 江雉鱼一边小嘴叭叭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二人带回来的菜。 打了虾滑,片了鱼片、牛肉片、羊肉片,还专门手打了个牛肉丸,再备上些贝类和鲜虾、蔬菜今日这顿饭才算是有模有样了起来。 “杜风!叫你家朱先生和张捕快来吃饭。”江雉鱼对着在屋里背书的杜风道。 杜风一边应着一边朝着对面小步跑了过去。 “这小杜风倒是听话,让读书就读书,也不皮,倒真是和旁人家的皮猴不同,当年我读书的时候,那是恨不得天天爬树掏鸟窝,生生把先生都气走了。”展昭感叹道。 江雉鱼听着别人夸自己孩子,自然颇为受用:“我家风哥儿多半像了我娘,她年幼时读书就很厉害。” 白玉堂听着,一反常态地差了句嘴:“那你呢?” “我什么。” “可爱读书?” 江雉鱼听到这话,仿佛回到了前几日病中,被杜大娘和书本支配的恐惧,浑身打了个冷战,厉声答到。 “不喜欢。”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倒是没说什么。 展昭倒是很有共同话题,和江雉鱼你来我往地吐槽着书这个东西的可怕之处。 “在下多谢江姑娘的盛情。”门外朱敦儒行了个礼,提起手里包好的一袋子点心进了杜家。 “是我该谢谢先生,若不是先生,我家杜风和我娘早就死在那县令刀下了。”江雉鱼感激道。 朱敦儒倒是表示了几句不用在意,在江雉鱼的引荐下坐到了展昭和白五爷的茶桌上。 “这位是开封来的展昭,这位是白玉堂白五爷,这位是杜风的先生朱敦儒先生。” 江雉鱼刚介绍完,展昭就站了起来,道:“竟然真是您,杜大人开封一别,你便没了消息,怎么现身在楚州了。” 朱敦儒笑着:“展护卫别来无恙啊,朱某现在可不是什么大人了,只不过是个江湖散人罢了,我现于那东市的牙行里做些房产买卖,就是个普通的牙人,展护卫和白五爷以后可要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啊。” “大人,当日之事,实属冤枉,包大人和陛下皆相信大人……” “唉,今日可是江姑娘宴我做客,你尽提这扫兴之事,以后莫要再提。”ωww.xSZWω㈧.NēΤ 江雉鱼听得满头雾水,只是,似乎自己给杜风请了个不得了的老师。 张捕快下了值也直接来了杜家,到的正是时候,刚好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大老远就闻见江姑娘家飘出来的香味儿了,可把我馋坏了。” “那您可要多吃些才好,全了我这感激之心。” 张捕快连忙摆手:“江姑娘客气了,真的客气了。” 这时杜大娘也送完手抄书回来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桌边。 江雉鱼把炭火放在锅下,然后把汤底端了出来,倒进那专门的火锅锅里,香气一下铺了开来。 满桌除了海鲜的鲜味,就是鸡汤的香。 看大家都不好意思动筷,白五爷毫无压力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滚进了粥底锅里,他记得江雉鱼说这个配沙茶酱是最好吃的。 看着白玉堂下了筷子大家也就都陆陆续续的吃了起来。 只是展昭似乎满怀心事,吃的也是心不在焉,江雉鱼目光瞟过并未多说些什么,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杜大娘、江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时朱敦儒开口了:“若是你们不嫌弃,我想让杜风正式对我行拜师礼,计到我名下读书。” 杜大娘犹豫没听到展昭和朱敦儒的对话还有些犹豫,但是江雉鱼却无顾虑,刚刚展昭那意思这朱敦儒并非凡人,跟开封有瓜葛的读书人,哪个不是满富盛名。 倒是展昭吃了一惊,朱敦儒那当初可是名满开封府的高才,差些就成了下一任太傅的人,现在竟然要随意收个乡间孩子作徒弟,并不是展昭不喜欢杜风,展昭更不是那在乎门第之间的人,只是这二人按道理讲就是两条平行线不会相交才对,现在误打误撞成了师徒,展昭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 “杜风对书本文字的领悟远超常人,实属我平生未见,我若是有幸教导杜风,定然倾尽全力培养。” 展昭恨不能自己站起来替杜家母女同意,那可是朱敦儒,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快同意啊。 杜大娘问道:“先生认为教人应先教些什么?” 朱敦儒笑了笑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展昭倒吸口冷气,治国,平天下,这是帝王道吧。 白玉堂一眼就看穿了这文盲,小声耳语道:“多读书吧。” 杜大娘笑了笑道:“今后杜风就交于先生了。” 朱敦儒很是高兴道:“杜大娘客气了。” 第16章 冰煮羊与病猫病鼠 天越来越冷了,杜家门前老树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被这无情的西风吹得摇摇欲坠,冬天的冰冷温度突然就从天穹上罩了下来,冷的路上的行人揣着手瑟瑟发抖。 江雉鱼收摊回来,手上揣着杜大娘给的兔皮手套,脖子上也围着茸茸一团,也是冷的东倒西歪,脚步凌乱。 挑开屋里的帘子,没有想象中的暖意扑脸,江雉鱼知道杜大娘又没舍得炭火。 杜大娘看到江雉鱼有些错愕:“今儿生意倒是好。” 一边说着一边往那火盆里添了几块新碳。 “娘,这隆冬里最是冷的,你怎么还不多烧些炭火。” 江雉鱼虽然嘴上说着,但是心里清楚的很,杜大娘这是舍不得。 “我自己在家,又不怕冷。” 温度这才上来了,烫人的炭盆把屋子褒的暖呼呼的,热的人扑脸。 江雉鱼这才退下身上的厚重衣物,穿着轻便的衫子,帮杜大娘忙手上的活。 “娘,往后您就不要去接活儿了,我找好人了,最多在十几日就能把摊子盘出去。” 杜大娘却不赞同:“你怎么知道那李员外不再同我们翻脸?这钱你要拿去盘铺面,真出了事我怎么捞你。” “娘,我问过展大人了。那李员外手里没证据说我们花了他银子,只要我咬死不说,不签那认罪书,他不能奈我何。” “可是……” “娘,没有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铺面选在哪。” 有些事真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到铺面,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高声问道:“江姑娘在吗?” “来了。”江雉鱼一边应着一边套上外衫往门口走去。 门外站着的是个身形小巧腰板还有些佝偻的男人,男人在这大冬天也只穿这薄薄一层的棉衣,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在这么冷的天里在门外冻的发抖。 这人正是之前在万宝楼前面,非二百三十两不租底商的牙人:“江姑娘,之前说的铺子您还盘吗?” 江雉鱼听了欣喜,道:“你有心了,但是二百三十两我是盘不下的,还是说,你主家难不成二百两能盘给我了?” 那牙人凑上前赔笑道:“这也不是我说的算的,您也知道,不过这次有贵人发话,是那商会的万宝宝万老板跟我们老板谈的。” 江雉鱼一下就想起来之前那拍卖神行千里的土味胖子。 “万老板说了,江姑娘盘那铺面,别说是二百两,不要钱盘给您都成。” 江雉鱼当然不会傻到真信,人家再想和她交好,也不至于来搭着人情又陪着银子,多半是客气话罢了。 “江姑娘?”那小厮小心翼翼的赔笑着:“您看今儿您要是同意了,就把这个租房契签了,也好让我回去好跟我们老板和万老板有个交代。” 像这种好事江雉鱼自然不会犹豫,签,当然要签,不但要签,还要麻利地签。 “你先进来等,我去拿东西。” 江雉鱼说着侧过身把那牙人让了进来自己也进了屋子。 那牙人一进屋,杜大娘也是眼睛一亮,道:“您来这是……” “哎呦,杜大娘您这是折煞我了,我这鄙贱之人怎么配的上您这称呼,以后叫我小五儿就行。” 杜大娘一听,就知道这里绝对有好事,不免开心地笑眯了眼睛:“那我就不客气了,小五儿啊,你今天来可是给我们带了好消息来?” 小五儿就又把之前对江雉鱼说的话跟杜大娘说了一遍:“大娘,您们之前要是早跟我说您认识那万老板,我不是早就租给您了,何必事到如今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子,也怪我,有眼不识金贵人,该打。” 这边二人说的热闹,江雉鱼便带着纸笔和之前那林记木匠铺送她的私印走了进来。 “租房契在哪,先给我瞧瞧。” 听江雉鱼这一说,那牙人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租契就从怀里掏了出来。 江雉鱼和杜大娘拿着这租房契书看的仔细,一行一行,一字一字地读,一边看一边问小五儿,好一会儿,最后发现没毛病了,才签了字盖了私章。 江雉鱼跟着这牙人拿着二百两亲自给那牙行送去了。 一到进牙行里门口,就看见了那多日未见的万宝宝万老板在那楼梯口和掌柜的不知商量什么,他挺着个小肚子,一回头就看见了江雉鱼,这下生意也不谈了,招着手就凑到了江雉鱼身边。 走进了,江雉鱼才发现这家伙虽然还是胖,但是已经没这么圆润了,似乎是涨了些个儿,看着高了,也瘦了些。 “江姑娘,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啊。”那万宝宝拱手行了一礼。 江雉鱼也客气道:“多日未见万老板容姿更胜从前。” 这话一出,那万老板就知江雉鱼是在说自己这几日身形变化。 那万老板含笑解释:“江姑娘我就是接手家里生意早些,我这年纪的确还年轻,刚十七岁怎么也还是要再长长的,哪能一直跟个气球一样不是。” 江雉鱼听到气球两个字不免有些心虚,想当初她在心里就是这么形容这万老板的,莫不是这万老板有读心术不成。 那万老板却接话道,“我可没有读心术,只是这十里八乡的老给我起这外号,我多多少少知道些,江姑娘也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您没背后说过这名号已经不胜感激了,心里叫叫我是不会追究的。” 这万老板的确神了,察言观色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江雉鱼的心思他猜的一点不错,正正好好,江雉鱼不免为他在心里鼓了一波掌,这心智在现代就是个人形测谎仪。 那万老板笑眯眯地盯着江雉鱼,江雉鱼是不敢再多看他了。 那万老板似乎也发现了江雉鱼的窘迫,拱手行了一礼,道:“今日我还有事,以后定当亲自去江姑娘的馆子捧场,在这想别过了。” 江雉鱼也知道对方好意,还了一礼:“万老板可一定来,到时我亲自摆桌招待万老板。” 人嘛,多多少少喜欢的就是一个面子,江雉鱼这一个亲自已经是摆出了诚意交好,万老板也识趣,拜别后特地嘱咐了身边小厮:“江姑娘开业你机灵些,提前把那有的没的事情推一推,到时我亲自去捧场。” 那小厮低头贴耳道:“好嘞,爷。” 待江雉鱼从牙行出来天色也不早了,天气尤外地冷,那河上已经冻了厚厚的一层冰,江雉鱼顺手去那菜市上买了些白萝卜、冬笋、冬瓜、干菌子和一大块嫩豆腐。 回到家就看到那白五爷手里提着一大篮子。 “什么东西?看着怪沉。”江雉鱼低头想仔细瞧瞧。 看江雉鱼弯腰,白五爷喉头一紧,干咳一声,扬手把那篮子提了起来。 展昭这时从前面向后面探出个头来,道: “这羊肉可是好东西,草原上来的。我二哥跑了一趟北边,带回来好几头那边的羊,专程差人送来的,新鲜的很。” 江雉鱼听了开心,看着篮子里新鲜带着正宗腥疝气的羊又看看水缸上结的一层冰,双手合十一拍:“今儿就吃冰煮羊。” “展大人腿脚快?”江雉鱼笑得眯起眼。 “做甚?”展昭扬眉:“不是又要跑腿,怎么每次都是我,倒不叫白玉堂去?” 白玉堂似有所觉把手里的羊肉又抬高了几分。 展昭咬咬牙,挤出个字,道:“好。” “那就辛苦展大人了,要牛奶。” “整日无事展昭有事展大人,欠了你的。” 展昭越是抱怨江雉鱼笑得越是开心,欺负未成年的感觉真好。 “羊奶如何?” 听白五爷一说,江雉鱼应到:“羊奶更好,就是可惜,现在羊奶和羊肉一样又贵又不好买。” “我有。”白五爷说着递给展昭一把钥匙,道:“水井里,三个水袋。” 展昭一脸不情愿,接过向着白五爷家跑去了。 白五爷乖乖地跟在江雉鱼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早被杜大娘熏的暖暖的了,杜大娘见白玉堂来了,起身沏了一杯红果水递给他。 看着这酸酸甜甜的饮料白五爷很是爱喝,自打喝了杜大娘自己晾的红果茶,白五爷吃多了胃胀都不怕了。 江雉鱼提起白玉堂提来的一篮子羊肉,进了厨房。 江雉鱼把篮子打开一看,里面的羊肋排被切的整整齐齐,小孩巴掌大,一块块码在一起,看着憨鞠可爱。 江雉鱼摸过肉面被这厚厚的羊肉脂肪迷住了,她脑子里已经可以脑补出这酥嫩的口感了。 这样大一篮子,一半可以拿冰镇起来,剩下的一半冰煮羊一半再烤个小羊排,美滋滋。 江雉鱼把要用的羊肉日常泡去血水,剃掉多余的羊脂肪,让羊肉没这么腥疝。 一半羊肉用盐、豆酱、酱油、桂皮、八角、香叶、红枣、大葱、洋葱把要烤的羊排改花刀先腌上。 另一半用葱、姜、花椒和烫过的花雕酒和微烫的热水泡上。 最后挑几块大块的炭放到灶里烤红江雉鱼就开始等展昭回来。 哪知左等右等这展昭就像掉在白玉堂家水井里似的,还不回来。 “白五爷!你家是离得多远?” 白玉堂皱眉思索了一下,道:“展昭的脚程,按理来说应该到了。” 二人正要出去找,这展昭自己就回来了。 “展昭你这是去哪了?” 江雉鱼看着展昭湿透的衣服,打着冷战往回走。 江雉鱼一边拖着人往回走,一边听展昭说。 “你不是冰煮羊吗,我……我……就去那……山上,找山泉……冰……冰,结……结果……脚下……一……一滑,掉……掉冰窟窿……里……里去了。” 杜大娘在窗户看展昭像个落了水的猫崽子,蜷着身子,立刻拿着厚衣服把展昭裹了个严实往屋里去。 拿着展昭递来的材料,江雉鱼顿感责任重大,同时感叹,展昭为了口吃的可真是豁的出去啊。 拿着展昭跑了整座山才带回来的山泉冰,江雉鱼把冰块摔碎,均匀铺在火锅锅子锅底,摆上泡过花雕的羊肉一股浓浓的黄酒味儿掩过了羊肉的腥疝,再在锅子里倒上羊奶、番茄、洋葱、葱、姜最后再倒入一杯江雉鱼初秋时自己酿的葡萄酒和漫过冰块的山泉水就把锅子驾在炭火上煮,冰块渐渐融化,酒味被煮散,汤里洋葱的鲜甜开始漫出来,羊肉独有的香味也跟着冰块一起化在了汤里,最后再上面点上盐,待这羊肉开了撇去浮沫撒上葱花。 至于腌好的羊肉放在铁板上直接一烤,等烤到每一面都带上熟肉色,快速淋上花雕酒,扣上大碗,让羊肉在里面用余温闷熟。 再收拾好涮锅子的配菜,江雉鱼对着门外喊着开饭了。 天气越发冷了,大家吃饭也从小院子里转到了厅堂里。 厅堂大,杜大娘点了三个火盆东西一面一个,还有一个在展昭脚下。 可怜的展护卫被冻的哆哆嗦嗦,穿着在朱先生家借来的里衣和外衫,裹着棉被在盆边烤火,听到江雉鱼的声音下意识要去帮忙端盘子,一迈出两步就被冻的又缩了回来。 “展昭啊,听大娘的,别出去乱跑了,今儿就直接住杜风屋里和杜风睡。” 展昭听了高兴啊,大冬天的谁不想吃饱了就上床,谁想去外面喝冷风,但是转念一想,不行啊,这还有个大路痴要他送回家。 展昭刚要出声拒绝,白玉堂开口道:“大娘,可还有空屋?我能否也留宿一晚。” 说道空屋,倒还真有一间,不过不凑巧被江雉鱼改成了浴房,杜大娘想了想,道。 “要不你两们个住在杜风屋里,杜风今夜跟我睡。” 白玉堂刚想拒绝,展昭没给他机会,立刻顺干下:“多谢杜大娘。” 杜大娘笑着挥了挥手。 出门帮江雉鱼端碗去了,白五爷也紧随其后。 没一会,朱敦儒、杜风、张捕快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大家围坐在火炉边,不知不觉就坐了满满一桌人,江雉鱼想想刚到楚州时自己和杜大娘杜风也是在这间屋子,吃的第一顿是三碗面条,到今日这么多朋友围坐在一起,不禁内心感慨万千。 当然饭桌子上还有空感慨的从来只有厨子自己,省下的人已经热热闹闹吃上了,冰煮羊的汤鲜香甜美,带着油滋滋的羊油和甜滋滋的洋葱味儿,在那那羊肉沾上芝麻酱来上这么一口,快乐似神仙。 往日里饮食挑剔,不爱一切重口味的展昭仿佛跟这烤羊排彪上命了,一块接一块,站着芝麻孜然辣椒粉不够,还要配上一口生洋葱,看的杜风在边上龇牙咧嘴。 “展大哥不辣吗?” “辣,但是太好吃了,这个羊肉它里面有汁水,你顺着那纹理咬下去,扽出骨头,还带着羊肉的汁水,鲜甜的要命,就是太香,香的有些腻,要陪着洋葱才好。” 杜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展昭一起吃了一口,辣的龇牙咧嘴,立刻放了下来。 杜大娘给展昭成了满满一碗羊汤,盯着他喝,让他发发汗,不然今晚且有罪受。 朱先生向来不挑口今日也是一样,但是还是看得出他喜欢粘着芝麻酱吃冰煮羊,这次白五爷带来的羊肉肥瘦适宜,加上江雉鱼煮的火候适宜,每一块冰煮羊都肉质细腻,带着滚烫滑过喉咙就是一种享受。 至于张捕快执着于炊饼夹羊排,可能是饼夹吃习惯了,这一遇到羊排,张捕快先夹着蘸料小菜和羊排来了个饼夹,别说这么吃还真有滋有味,配上口羊汤胃里一下暖了。 江雉鱼看大家吃肉吃的差不多又开始下涮菜和虾滑还有手打羊肉丸。 最后大家吃不动了,这一锅羊肉丸子汤全进了白五爷的肚子,江雉鱼盯着他的肚子感叹。 “五爷,咱这肚子,真的不会积食吗?” “杜大娘的山楂水很好用。”白五爷表示不用担心。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只是到了后半夜杜家就热闹起来了。 最后杜风和白五爷还有展昭挤在杜风的大床上,挤在一起,像三条毛毛虫,一个叠一个。 只是杜风睡到半夜,发现展昭睡着睡着发起了烧,果然还是受了寒,刚想叫白五爷去叫个郎中,自己去叫阿姐和娘,才发现他恩人也是脸色苍白,捂着肚子似乎在忍耐什么。 最后还是敲了张捕快的门去叫的郎中,杜大娘和江雉鱼烧了两壶,对温给二人松下。 郎中给二人把了脉,摸着胡子道。 “没大事,一个受了寒,一个吃多了积食,我开两幅药就好。” 这样折腾了一宿,等二人好些的时候江雉鱼已经出摊子去了,杜大娘坐在他们窗边在纳鞋底。 白玉堂先醒了,还有些懵,看的杜大娘不禁有些母爱泛滥。 “醒啦,大娘给你拿水喝。” 白五爷顺着大娘的手喝了一杯,昨晚的记忆才有些回笼,顿感丢人,红着脸垂着头。 “害羞些什么,不过是积食罢了,大娘回头给你买些山楂糕,霍着白糖搓成丸子酸酸甜甜又好吃又消食。” 白五爷这才抬起眼,想着没关系展昭都是病猫了,他就是吃积食而已,比起展昭还是出息些当然还在睡着的展昭全然不知白玉堂内心的想法,不然估计会跳起来大骂白玉堂,做个吃冰煮羊数他吃的多。 第17章 新铺子装修,意外的说书人 江雉鱼选了个清朗的日子,天清、云高、日足、惠风,出门前江雉鱼还专门去摊子上卜了一挂,嗯,宜补桓。 江雉鱼带着之前已经请好的工人到了自己盘下的铺子。 江雉鱼和杜大娘都看好的铺子自然有它独到的地方。 这铺子分上下两层,坐北朝南,铺子两头皆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江雉鱼盘算着原本的后厨太大了,完全可以分割出一个单间对着街面卖些熟食卤味。 大厅就做成普通的样式几把椅子几张桌,中间架个台子找几个说书的弹琴的唱小曲儿的…… 至于楼上,可以做成隔开的一间间的雅间,雅间不光要靠着街边的一面有窗,靠着大厅的一面也要有窗,才好方便大家听书、听曲儿。 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总是又瘦又干瘪,这装修的银钱就要远超之前的计划,再说请个唱小曲儿的或是说书的更不便宜,也不好找,这年头能说出抓人心神的故事的人可不多。 江雉鱼不禁有些头疼,所幸是之前的摊子已经盘出去了,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来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些事情井井有条地安排开。 江雉鱼先是给施工队看了自己的设计图,工人们就带着家伙事开始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剩下那老板在和江雉鱼谈材料钱。 “江姑娘,这其他好说,就是这雅间的砖瓦我们都能搞来,只是这施工工程大些,的确可能收的贵些。” 江雉鱼这才后悔没有杜大娘跟着,这些年银钱方面的问题她很是头疼,她脑子里虽然点子多,但是向来算不来这些精细钱,也不会讨价还价,也是犹豫了一下。 “老板大概想要多少?” 那老板果真狮子大开口道“二十五两银子。” 江雉鱼一听太阳穴挑了挑,之前按杜大娘说着一屋子的墙刮层腻子不过几两,多作几个隔断雅间竟然要二十五两,接着那老板又添了一句。 “要是江姑娘要在中间打个台子,还要加上八两银子,我给姑娘打个折扣收您五两。” 还没等江雉鱼开口,那老板似乎又想再宰上一刀,道:“这墙面整修也要加上五两。” 老板看着眉头紧簇的江雉鱼不禁内心狂喜,这是碰上不懂行的了,说不定还真能敲上一笔。 其实这老板也是个中间人,施工队的老板另有其人,恰巧今日那施工队老板有事儿,这才给了这人一笔银子让他今日帮忙来这监个工。 哪想到这人见江雉鱼年纪小,显然是想敲上一笔,昧些银子下来。 看着这人乱转的眼珠,江雉鱼就知道自己被坑了,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道。 “这位老板既然不是诚心做生意那就请另谋高就吧,您价格太贵,我的确出不起。” 然后趁着那工人们没开工,江雉鱼这就把这几个大哥请了出去。 那几个汉子其实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也是不满这中间人,二十两十两的狮子大开口,这不是诚心骗人吗?骗人是小把他们家的招牌砸了可就出大事了。 几人盘算着怎么和老板说这事,还没说两句就被人家酒楼的小娘子请出去了,这时那中间人也才只带自己闯了祸。 “唉姑娘,我说有话好说,这贵我可以降些,我给你便宜五两,便宜五两还不行吗,你给我三十五两我给你把这屋子装完。” 江雉鱼听着火更是往上蹿,真当是碰上一群穷鬼了,事到如今还在满嘴跑瞎话。 “姑娘三十三两,不能再少了。” 不一会,这店门口就围了一群人,议论着这是什么事儿。 那几个工人嫌丢人,也怕这事传开影响信誉,也就没再不吱声,而是拉着这中间人就往自家店铺里走,那中间人也知这单大生意丢了自己定没有好果子吃,不禁后悔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 果不其然,没多会儿那老板就回来了。 “宋老板,今儿这事不怪我,那姓江的小娘子太狠,一口就要压价十三两。”那中间人没等其他人说话,就凑到宋老板面前,想来个先发制人。 这宋老板明显还不知情,被这人唬得一愣,以为这江雉鱼是在他定价二十两的基础上压了十三两,气的很。 “七两银子这么大工程,她不如去抢。” 那中间人没有解释,而是顺着话道:“就是,我跟他讲价,没开口呢,就被赶出来了,宋老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 还没等这中间人说完,就有个工匠看不下去了。 “老板,你可别听这人胡咧,他刚刚在人家江姑娘那可不是这么说的,江姑娘做个台子格个雅间在腻个墙,他张口要人家三十五两,这才被人家赶出来的,在门外还叫嚣着给人家便宜些要三十三两,这才闹了个没脸。” 那老板听了满脸不可置信,这人其实是他乡下的亲戚,来城里投靠他,在牙行里做些牙人活计,勉强糊口饭吃,平日宋老板对他也算多有照拂,哪想到背着他,这人竟是如此嘴脸。 宋老板没多言,只是伸手请他出去,这中间人似乎还想辩解什么,但是看了看宋老板背后凶神恶煞的瓦匠工们没再多言,走了。 宋老板直到自己要亲自上门给江雉鱼赔个不是这才能保下这单生意,于是屁股还没坐热,就火急火燎地赶去了江雉鱼的饭馆。 巧的是江雉鱼也还没离开,留在店里也在琢磨怎么改更好些。 正烦恼时,外面传来阵敲门声。 “谁啊。” “我,之前瓦工铺老板。” 江雉鱼听了就想到刚刚老板那贼眉鼠眼的小人嘴脸。 “你且回吧,刚刚我不是说了,既然没有诚意,你就走吧。” “姑娘,您刚刚的要求,我们只收二十两。” 江雉鱼立刻开门,问道:“当真?” 那老板笑笑:“当真,还送姑娘几扇门。” 打开门江雉鱼才发现这老板并不是刚刚的那人,这老板面容儒雅,眉粗眼大厚唇看着有几分憨厚实诚。 “您是。” “我是那瓦匠铺的老板,我姓宋,刚刚那人是我临时请的中间人,就是不巧我早上有个急事处理这才请了他,没想到那人黑心得很,想昧些银子,幸亏姑娘机敏,没上那小人的当。” 这瓦匠铺老板的马屁江雉鱼还是很受用的,拍的这么恰如其分,很是得她的心,于是江雉鱼把自己的想法又和宋老板说了一遍,宋老板听得仔细,细节之处,还找江雉鱼要了笔纸记了下来,江雉鱼看了也觉得这宋老板靠谱,二人一锤定音,二十两当场就付了十两定金。 江雉鱼又去家具店跑了一趟,定了桌椅板凳和柜台,老板见是老熟人,还是自己店的恩人,当场就送了江雉鱼几个大的木头摆件放在店里镇宅和观赏,江雉鱼看了看那几快好料子的确不好意思白要,又给老板贴了几两银子,算下来零零总总竟然也才十两,这其中定然也有老板自己压价的成分,搞得江雉鱼满心感谢,最后还是又给了一两银子全当给的赏钱和送东西的跑路费。 江雉鱼到了码头定了一大批香料,想着到时装修好,就在二楼留个储物间,专门放这些怕潮的金贵调料。 回到家天已经有些黑了,江雉鱼也没力气做饭了,把家里囤的灌肠切了几根,拌了蒜泥醋汁,熬了一大锅鸡丝粥和一锅爽滑鱼片粥,热腾腾的伴着香香辣辣的小咸菜也很好吃。 展昭喝了两大碗之后,直道美味:“江姑娘,这粥我也喝过别人熬的,但是就是没你熬的鲜熬的香。” 江雉鱼笑了笑:“鸡丝粥熬前,这鸡我拿着蒸好的花胶一起炖过,最后等老母鸡炖散了,我撕了鸡胸和鸡腿的肉,拿着刚刚的汤煲的粥,这不另一半我还与你们拌了个手撕鸡。至于这鱼片滑粥,汤底我用的是虾干和扇贝干里面还放了红姜一起熬的,然后放的米等煮到刨花才往里面放的鳎目鱼鱼片。” 展昭听着这精彩的手法,不禁又喝了一碗鸡丝粥,别说还真是又一股海鲜的甜在里面。 大家吃的开心,江雉鱼却吃的满腹心事,其他都好说,台子都打好了,这说书的唱曲儿的去哪找啊。 “唉。”想着这气也叹出了声。 大家疑惑地忘了过来。 江雉鱼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说道:“大家接着吃,看我干甚。” 小杜风皱着眉道:“阿姐坐在这起,你都叹了地五口气了。” “这么多。” “就是这么多。” 看着大家的反应江雉鱼也猜到了,她今天状态的确不好。 “其实我是在操心新店开业的事。” “新店?” 江雉鱼和杜大娘才反应过来,似乎连杜风都还不知道她们盘下了个新店面。 “前几日我们母女判了个铺子,就在万宝楼隔壁,忘了和大家提是我们不对了。”杜大娘笑着打圆场。 江雉鱼摸着脑袋,似乎是感叹自己这日子忙傻了,什么都记得,偏就忘了告诉大家。 众人倒是没计较,毕竟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反倒愧疚天天吃江姑娘做的饭,却没帮上什么忙。 张捕快道:“可要我帮你们跑手续。”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江雉鱼,他们和那县令的关系的确不适合往县衙凑合,此事有人代劳是最好不过的了。 “麻烦你了张捕快。” “江姑娘严重了。”张捕快吓得一边摆手一边道。 “还有件事,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认识的,说书说的好的人,能帮忙引荐一二。”江雉鱼开口道,毕竟人多力量大,总比自己在这发愁要好。 白玉堂刚想说自己三个是个串子,江湖的事全都知道,但是想想俗务缠身的陷空岛三当家,这老三过的着实够可怜的了,应该是没时间来帮忙讲故事。 杜风倒是开口了:“我家先生,朱先生讲的故事很有趣,而且朱先生见识广,天南地北都去过。” 只是朱敦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示自己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怕是会辜负众人的期待。 但是这事展昭有发言权,以前在开封的时候,据说这位朱敦儒朱大人曾经做过开封知府,知道的案子讲个三四年估计都可能不重样,而且展昭实在觉得这先生在牙行里卖房子不是个事,估计当今圣上听了,能气的从开封现在就快马冲过来把朱敦儒耗回去,然而展昭却不想,朱敦儒作说书先生,那当今圣上想必也不是很开心。 “可是我在牙行里还有工作,只能晚上去讲讲。” 江雉鱼知道自己不能强人所难,只能给出意见:“先生到我们饭馆说书,我们给先生工钱,收的消费我们也平分,先生可以看看考虑,离着那装好起码还有小半月,不急。” 听到这,朱敦儒才松了口气。 展昭却皮得很,道:“不如今儿朱大人先练练,热个场子。” 朱敦儒当年那也是金科登榜,位居状元的人物,自是不怯场,当堂就讲了一个“开封碎尸案”,吓得杜风半夜非拽着展昭和白玉堂留下陪他。 就连江雉鱼这个现代人都有些背后发凉,不过叶大娘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在原地坐的端庄,喝粥的勺子一勺接一勺,显然没被打扰,这倒是让一边的展昭心生好奇,这杜大娘举止实在不像那乡野村妇。 第18章 朱太傅打脸林秀才 今日的朱敦儒起了个大早,特意挑了一身华贵庄重的烟青色的圆领长衫,这与他素日里的穿着大不相同,头戴藏青礼冠,脚蹬云靴,脸上常年杂乱的胡须也剃了个干净,看着竟然是个俊俏面嫩的白脸书生。 朱敦儒给江雉鱼开门的一刻,江雉鱼险些没认出。 “朱……朱先生?” “正是在下。” 那朱敦儒像往日一般双手半拱,姿势端正地行了一礼,这下江雉鱼才算眼熟了起来。 “先生不仅高才,这脸也如傅粉何郎,俊秀的很,以前面上虬髯倒是浪费了这好样貌。” 朱敦儒听着江雉鱼夸奖,立刻红了脸,道:“江姑娘莫要开我玩笑。” 江雉鱼看他害羞的紧,也就没再打趣,只是提起了手里的篮子。 “喏,束脩,银子你不肯要,这十根腊肉你可得收下,礼不可废。” 朱敦儒看着江雉鱼手里沉沉甸甸一篮子,道了声谢。没在推辞,只是发愁,他也不会做饭,这几日要么从外面码头对付一口,要么就去江雉鱼家吃上一顿,这十条腊肉在他手里估计多半要浪费了。 看出朱敦儒面上的难色,江雉鱼笑道:“先生不必发愁,过几日不是正好要宴友人,到时我帮你做了,还剩下些,可以让朋友带走,我做的这熏腊肉可是独一份的手艺,你绝对地不用操心。” 朱敦儒这才觉得心口松快了些:“多谢姑娘。” “朱先生客气了。” 江雉鱼道了谢,帮朱敦儒准备好今日拜师用的蒲垫、朱砂、毛笔、面盆…… “有劳江姑娘。” 听着朱敦儒的客气话,江雉鱼回眸笑了笑,就要出门回家了。 哪知道门口堵了个熟人——林秀才。 江雉鱼翻了个白眼,只当没看见,就想从侧面绕过去。 那林秀才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抓住了江雉鱼的左手,怒声道:“这就是你给杜风千挑万选的先生?我哪一点不比他强,他连个功名都没有,你这就是在打我的脸面。” “你能不能放开,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不知道非礼两个字怎么写,你才是打自己的脸面,单看这点他就比你强万倍。” 那林秀才似是气急了,拉着江雉鱼就要拖到他家好好与她说道。 江雉鱼哪肯,这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两人争执不下。 朱敦儒这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出门抬头一看,就见那林秀才死死拉住江雉鱼的手,往他家中拖拽。朱敦儒眉头一皱,抓住那林秀才的左手腕,对着手筋一点,那林秀才手腕一麻,立刻松开江雉鱼的手腕,可惜的是江雉鱼的手腕上已经红肿了一圈上面还夹杂着青紫之色,看着甚是恐怖。 “林秀木,纵然你是个秀才可以免去挨板子,但是你不怕这附近的乡亲戳着你的脊梁骨骂?”朱敦儒沉着脸,严厉的呵责道。 那林秀才已经彻底撕掉了所有伪装,露出了里面泼皮无赖的芯子,大声地吵嚷:“怎么?我怎么怕戳脊梁骨,我又没有做亏心事,做亏心事的是你们,这江雉鱼她不恪守本分,整日在外沾花惹草,抛头露面,这样放浪形骸的女人,才应该怕,至于你,连个功名都没有,就在这里招摇撞骗,还教人读书,你自己读明白了吗?” 他这一嚷,果不其然,每家每户都探出了几个脑袋,看着这几日异常热闹的几家人。 但是谁又会不清楚,他林秀才前几日自己跟人家求亲不成,闹了个没脸,这下估计是听到杜家的小弟弟要拜他人为师,面子挂不住了,来找事。 那朱敦儒也被气的冒烟,从小到大无论是位居人臣,还是后来沦落到牙行里作牙人,大家都敬重他读书人的身份,何时受过如此粗俗的蔑视。 倒也觉得好笑,自金科登顶榜首以来,已经很久没人再质疑过他的学识,当年天下读书人对他群起望之,又是那包青天的得意门生,何其的风头无两。 今日在这民巷里被一个小秀才,指着鼻子骂他身无功名、招摇撞骗,可笑之间还有一丝悲凉,他今以也才将将年近三十,但是他的时代真的已经过去了。 “林秀才,你觉得功名很重要,那你读书是为了什么,为了考取功名?”朱敦儒也许是在问林秀才,也许也是在问自己。 那林秀才双手一背,仰着头,眼睛朝下地望着朱敦儒那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得意洋洋:“读书当然是为了报效君王,但是若是没有功名在身,怕是连那进到金銮殿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那得意的姿态,江雉鱼是极为看不上的,不知道的以为这林秀木不是秀才而是那翰林院的大学士呢,没忍住江雉鱼又翻了个白眼。 “你说的在理,也不在理,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朱敦儒叹了口气气:“我劝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莫要让眼前的一些成绩障了自己的眼。” 林秀才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道:“朱牙人,我是不是要称您朱先生,您是我先生,就是不知您行了这万里路了,来没来得及读这万卷书。” 江雉鱼是见识过这林秀才无耻的,只是没想到几日不见,他不仅内心无耻嘴巴也越发缺德了起来。 “朱太傅曾为天下师表,你称他一声先生也是没错处的。” 那话音刚落江雉鱼回头看去,只见一黑面方脸的威武之人,身高七尺有余,脚蹬黑薛,身上是黑底金文的圆领长衫,在看那额头一弯新月似的疤,满脸不怒自威,谁能认不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包青天——包拯。 “呕吼~”江雉鱼挑眉腹诽:好戏开场,快啊,包大人打脸林渣渣,有趣有趣。 朱敦儒没有多言,只是对着包拯深深行了一礼,仍旧是理法端正,一板一眼,绝不松懈,只是这一次行礼,却饱含思念与孺慕之情。 那林秀才却早以变了脸色,面容青白、心如死灰,嘴唇蠕动了几下,将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吞吐许久,只冒出一句:“朱……朱太傅,朱敦儒?” “嗯。”包拯黑黢黢的脸配上低沉的声音,的确唬人。 就比如这林秀才已经要站不住了。 包拯看着那林秀木,只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林秀才?” 那林秀才再也不敢多带,软着脚扶着墙回家了。 这四周也是议论纷纷,估计不出一日,这楚州城里都要知道这多了一位了不得的大官,朱太傅,那可是太傅啊,未来黄帝的老师,竟然和他们做了邻居,当然自然也有人议论那林秀才多半是完了,得罪了太子的老师还想科考,估计这辈子也就是个秀才了。 江雉鱼忽然觉得这包大人也挺坏的,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留下的交给那林秀才自己去琢磨,也不落人话柄,怪不得能跟庞太师斗这么多年,其实也是老狐狸一个。 杜风从家门里钻了出来,显然是刚换好朱敦儒送他的青衫小袍子,带着个小青冠,坠这两根长长的丝绦,甚是可爱。 朱敦儒看着自己的弟子,满眼的满意,冲着杜风招手道:“杜风,来,拜见师祖。” 杜风奶声奶气地对着包拯行了一礼:“师祖好。” 包拯看着沉默良久,抱起了小杜风就往那朱敦儒屋里走去。 边走边说:“希真都已经收徒了,时间真是催人老啊。” 江雉鱼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倒是没跟进去,回家接着准备今日的谢师宴了。 “希真,我听刚刚那秀才说你现在在作牙人,可是真的?” 朱敦儒低着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那包拯盯着他爱徒的头顶,气的一拍桌案:“荒谬!” 朱敦儒不禁手板隐隐作痛,想来他已二十有六了,师傅不会还想打他手板了吧。 边上的小杜风看着师傅拱手低头,自己也跟着拱手低头,但是到底是小孩子,站了一会儿腰酸的厉害,也是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包拯上前把杜风抱了起来,道:“师傅犯错,累的徒弟受罚,朱希真,你当真是史上第一人。” “徒弟有错。” “有错有错,整日知道自己有错,偏生不改,脾气死佞,你到底是随了谁,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包拯拍桌而起,怒斥那朱敦儒。 “我先生,不做牙人了,师祖你不要生气。”杜风捋了捋包拯的胸口。 包拯看着怀里的孩子,问:“你跟师祖说说,他改行作了什么?” 朱敦儒没来得及阻止,杜风已经脱口而出:“我先生改作说书的了。” 包拯一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堂堂读书人,到头来变成了江湖上讲评书的,怎么能不气。 “师傅上次还给我说了开封府碎尸案。” 包拯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朱敦儒连忙上前道:“师傅。” 包拯却连忙摆手,道:“罢了,我管不了你了,你爱随谁去,随谁去吧。” 江雉鱼看时辰差不多了,观礼的展昭、白玉堂等人也都来了,几人便簇拥着,向朱敦儒家走去。 刚推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展昭和白玉堂最先反应过来,看到那包大人,便是一拜:“包大人。” 张捕快一听也是手足无措,凡是衙门里行走的人,谁不崇拜包青天,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紧跟着也行了一礼。 包拯却深吸了口气,压下对朱敦儒的火气,道:“今日是希真收徒,我全当观礼,吉事到了就开始吧。” 大家陆陆续续地站到了两边,朱敦儒坐上座,另一旁坐着包拯。 杜风向着席上之人扣了头,背诵拜师贴。 “师道大矣哉,入门授业学一技所能,乃系温饱养家之策,历代相传,礼节隆重。今有杜扶摇情愿拜于朱敦儒门下,受业学习易道风水。出师之后,永不忘怀。他日有成,重谢师恩。自后虽分师徒,谊同父子,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郑重。” “我予你扶摇之名,望你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今后我为你师,自后虽分师徒,宜同父子。” “谢师傅。” 杜风说完,递上拜师贴,洗手。 朱敦儒在杜风眉心拿朱砂笔点了一点,自此礼成。 既然礼成了,接下来自然就是众人最期待的环节了,这顿饭江姑娘可是准备了整整两日。 展昭凑到包大人身边道:“大人可有口福了,这谢师宴可是不一般。” 看着展昭挤眉弄眼,包拯也不自觉捋了捋胡子,不知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9章 谢师宴惊呆包大人,林家母子恶有恶报 大家依次入了席,本来准备给朱敦儒的首座这次让给了包大人。 江雉鱼陆陆续续端上了今日的菜肴。 “江姑娘,你的菜馊了。”展昭刚进院子就抱怨道。 江雉鱼睨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什么叫做馊了,这明明是臭豆腐的香气。 “没搜,阿姐说这是臭豆腐。”杜风一板一眼地给抱着他的展昭解释。 展昭听着眼睛亮了亮:“臭豆腐是什么新玩意儿?” 江雉鱼神秘一笑,希望一会儿展昭支着他的猫鼻子,还能像现在一样笑得这么开心。 包大人坐在位子上,吸了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想着豆腐好,可以刮刮肠油,他哪能想到,这臭豆腐是油炸的。 桌上此时已经摆满了腊肉蒸饭、粉蒸肉、葱包桧、香酥鸡、汤炖牛杂,八珍豆腐、肉末茄子,还摆着一个江雉鱼新在铁匠铺作的烤炉子,炉子上正被炭火烤的空气蒸腾,让桌上的氛围不自觉热闹了几分。 江雉鱼把卤好的猪耳朵和猪蹄膀一个个放在炉子上一烤,被烤得翻滚的油脂化成香味慢慢弥散了开来。 霎时间点燃了大家的味蕾。 江雉鱼微微挑唇,是时候了。 江雉鱼大刀阔斧地将烤好的猪蹄和猪耳朵切的整整齐齐,码在盘子上,撒上一层孜然,接着立刻在炉子上架上了口小锅,锅里是小半锅的油。 “你们看我干什么,吃啊,这俏冤家和腊肉蒸饭凉了就硬了。” 听着江雉鱼的话大家立刻起筷。 包拯第一次和白玉堂吃饭,显然还没有经验。 看白玉堂一筷子下去,就耗走了三四块猪耳朵,目瞪口呆。 “大人快吃,不然一会儿,可一口都没有了。”江雉鱼笑着对包大人说着,显然已经是经验十足。 包大人这才下筷子夹了一块猪蹄膀,这猪蹄软糯弹牙,烤得流油同时带着丝焦香,厚重的卤汁不光在表面形成了一层甜软的糖衣,更是渗透了整个猪脚内部,只用轻轻一抿,那肉就从骨头上脱了下来,然后唇齿流油。 包拯眼睛都亮了,又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完全不同的风格,软糯之中带着脆骨脆脆的弹,比蹄膀烧了一些油脂,但是多了一种软糯中带着利落的口感,一口一口咬的嘎吱嘎吱响,是卤汁和脆骨的完美结合。 让当大家刚要提鼻子闻上一闻,再吃上一筷子的时候,江雉鱼动了。 油锅里的油已经微微冒起了小泡,江雉鱼调出了一块之前就发酵好的臭豆腐放进油锅里试炸。 一口气把大家的欲望憋进了肺里,展昭最先受不了了:“江姑娘为何要油炸这秽物?” 江雉鱼感叹古人就是文雅,说屎都用上这么清奇的词汇。 “秽物?你好好看看,这不是豆腐吗?” 果真就如江雉鱼所说,一个个干瘪的黑色豆腐块在油炸之下,一个个嘭了起来,气鼓鼓的,像一个个黑色的……小胖子。 想到这,大家若有似无地将眼神瞟向包拯,江雉鱼内心默念,包大人,民女绝无冒犯之意。 包拯轻咳了一声:“江姑娘,这豆腐为何带着奇臭?” “因为这豆腐的卤水我发酵了一个月。”江雉鱼淡定答到。 “这卤汁又不是酒,一个月不是坏了?”杜大娘好奇发问。 江雉鱼笑答道:“娘,这卤水可是个宝贝,绝对不坏。” 炸好臭豆腐后江雉鱼端出了两碗之前就炸好的辣椒油和酸汤,拿着小碗每个放上四五粒臭豆腐,倒上一勺酸汤子,再浇上一层辣椒油,看着色泽倒是开胃了些,只是这味道依旧令人不敢恭维。 白五爷捧着眼前的碗,想了想,就往嘴里夹,却被展昭拦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笑了笑,江雉鱼却没放在心上,臭豆腐吗,第一次吃多少都有些心理障碍,习惯了就上瘾了。 没想到拦住了白玉堂,竟然没拦住包大人,也许是之前的俏冤家给了包大人勇气,趁着没人看见,包大人立刻塞了一筷子油炸臭豆腐进了嘴里。 这一口下去可不得了,被炸的焦酥松软的豆腐吸满了特色的汤汁,酸酸辣辣的味道裹着蒜蓉的香一下就打开了胃口,没来的及细品,一块豆腐就下肚了,胃里反上来那淡淡的臭似乎都成了特殊的香。 展昭惊恐地盯着包拯,声音有些抖,道:“大……大人可还好。” 包拯沉稳地点了点头,竟然还要去夹第二块儿,见状不对,白玉堂也立起筷子,夹了一口,第一感觉是辣,舌头都有些疼,他一个海边住的人,确实不太能吃辣,但是这个也太辣了些,第二个感觉就是酥软,真的是外酥里软,外面的薄薄一层脆衣,破开是里面柔软缠绵的内心,浓厚的酸汤让人舌头发麻。 众人见状纷纷动筷,唯有展昭看着,仍然迟迟不敢。 见此江雉鱼没有多言,又拿出来之前跟着臭豆腐一起做的毛豆腐,就这剩的油将一块块毛茸茸的白胖胖的豆腐下了下去。 和臭豆腐不同,这毛豆腐就算炸了也是口感粘腻绵软,所以炸的时候翻动起来要格外小心,对面包拯早就吃完了碗里的臭豆腐,看着江雉鱼已经动手开始炸毛豆腐,目光死死盯了过去。 全桌只有白五爷和展昭在对着其他菜色进攻。 江雉鱼看了众人一眼,道:“真的不尝尝别的菜?这腊肉饭上顶的腊肉我熏了好几日,跟着米饭一蒸,肉里的油和特有的熏味全进到米饭里了,拌上茄子或是八珍豆腐都是极好的,还有葱包桧,那素鹅上刷满了酱炸的,裹着一张张烙出来的薄饼子,搭上葱配的很。” 其实众人只是被眼前的各种豆腐暂时迷了眼,经江雉鱼这么一说才发现桌上还有不少好东西。 立刻大快朵颐了起来。 本来应该最是瞩目的朱敦儒今日吃的却格外安静,虽然张捕快也安静,但是张捕快的安静是一直吃,根本顾不上说话,但朱敦儒不一样,他似乎是有心事。 江雉鱼眼看豆腐过火了,快速捞起几碗撒上辣椒面和葱花。 果然又是限量版。 包大人这次连沉思都省了,直接夹起一筷子就放到了嘴里。 绵绵软软入口即化大概就是这种口感了吧,活着这香香辣辣的辣椒粉,又鲜又辣刺激味蕾。 “江姑娘高才。”包大人称赞。 江雉鱼微笑道谢:“这豆腐看似柔软,实则坚韧,什么东西到这油锅走一遭不要变个模样,偏偏这豆腐,进去前内心柔软,出来后还是内心柔软,也到算是牢守初心了。” 包大人若有似无地看了看江雉鱼,笑了笑道:“姑娘高见。” 江雉鱼一边收着油锅一边笑道:“高见不敢,我就是觉得生活这个东西还是适合自己最好,纵然在逆境他能守住初心,最后不也是逃不脱这成为一碟菜的命运。” 包拯笑道:“这鸡这肉这茄子,哪个不是一道菜。” 其实聪明如包拯,又怎么品不出这其中关窍,不过是看的面不同罢了,江雉鱼笑了笑道:“民女受教了。” 包拯看着江雉鱼这倔强的模样就知道这姑娘多半心中怄气,还是年轻人啊。 “猫,你不吃我帮你吃吧。” 白玉堂盯着展昭放着豆腐的碗一脸垂涎。 展昭气呼呼道:“怎么不吃,谁说我不吃。” 但是看着这黑漆漆的豆腐实在让人难以下口,犹豫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咬了一口,只是这一口下去反应有些出奇的大。 “辣……辣死我了。”展昭立刻像个点了尾巴的猫,蹿了起来。 包拯喝了一碗牛杂汤,慢悠悠道:“这辣椒对于猫舌头来讲,的确有些辣了。” 语气里藏不住的揶揄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整夜眉头紧锁的朱敦儒也不自觉跟着弯起了眉眼。 “江姑娘这般手艺,埋没了着实可惜。”包拯笑道。 江雉鱼见这,不正是打招牌的好时机。 “我自己开了家酒楼,还没装好,等着开业包大人可有幸光临?” 包拯似乎有些为难:“可能出席有些困难,但是如果姑娘不嫌弃,帮姑娘提个字也是可以的。” 江雉鱼怎么会嫌弃,这可是名满天下的包青天,能得他一笔字,这是大幸啊。 江雉鱼立刻进屋取来笔墨,铺开宣纸。 “包大人请。” 包拯笑眯眯地捋着胡子走了进来,众人也围拢了过来。 包大人拿起杜风练字用的毛笔时自成大家风范,连带着那根二十文钱一只的小破笔都像是那几十两一支的名贵货色。 一笔将墨汁沾了个饱满,提笔写下:时合岁稔。 江雉鱼感叹:“好字。” 杜大娘睨了他一眼,似乎再说:她那狗爬字,还能看出别人写的好坏呢。 江雉鱼被臊的脸红了红,但是强装镇定,其实她连这四个字意思都不是很明白。尛說Φ紋網 只有朱敦儒,沉吟了片刻:“这四个字是不是有些大了。” 包大人神秘一笑,道:“不大,包某人在开封府静候江姑娘佳音。” 江雉鱼本人却听得一头雾水。 杜大娘小声和江雉鱼耳语道:“包大人这是祝你能让天下百姓饱餐,到时把这店开到开封去呢。” 江雉鱼震了一震,刚想推辞。 包拯却道:“江姑娘不仅是个好厨子。” 今日老夫很是开心,在此谢过江姑娘招待,过几日恐再麻烦姑娘一顿,请姑娘一定不要推辞。 江雉鱼连忙客气的把这位大人物送出了门。 包拯一走,江雉鱼塌下了累了一天的肩膀,任杜风给他捶捶捏捏。 当然隔壁的林秀才也是才舒了口大气,内心也一片冰凉,今日得罪了包大人,得罪了朱敦儒,他这金科登榜是没戏了,莫说金科登榜,估计那考场他都登不进去。 当然包大人是不会和他计较这些的,只是这林秀才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子。 李慧欣早以不似当初,现今的她瘦的厉害,两腮都凹了进去,她枯瘦的手捧着两个宣软的牛肉馒头,看着儿子紧闭了一下午的门,道:“儿子,吃口饭吧。” 那林秀才正是惧怕的很的时候,听到这林慧欣的话更是焦躁,直言:“说了不吃不吃,还这么啰嗦,拿走。” 那林慧欣咽了咽口水,还是把这两个新馒头放进了饭笼里,自己掏出前几日剩下的有些馊味的豆饭扒了起来,冰凉的豆饭又硬又不好消化,只是家中实在捉襟见肘了,她有哪里来的闲钱吃好的,能供给儿子一口这便宜的牛肉馒头已经是极大的奢侈了。 内心后悔着,眼角也躺下滴眼泪,早知如此何必与杜家闹成那样,但是现下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第20章 家里又多了三张嘴要养 寒冷的到来是无声的,就像屋外的雪,簌簌地落了一地,却没人发现,再醒来时它已经悄悄积海面,然后在水里又悄然陷落。 江雉鱼难得在雪天出门。本来是想在码头定批货,结果在满是茅草堆的屋檐下看到了两只刚出生的小奶狗。 刚出生的小生命总是孱弱中带着几分生机勃勃,两只小家伙虽然冻的瑟瑟发抖,但是仍旧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用力发出微弱的哼唧声,想要努力在这严冬活下去。 一黑一白堆在一起,像是漏了馅的芝麻汤圆,江雉鱼被这一幕暖的心都化了,捧在手心,小小两团,触手温热。江雉鱼把两个小家伙塞到了自己怀里,两只小东西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在江雉鱼怀里踩一踩,闻一闻,然后终于在江雉鱼怀里闻到了另一半的味道就又紧紧堆在了一起。 江雉鱼就这样怀里揣着两只崽去附近摊子逛了一圈,毕竟过几日就要开业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去店里之前,江雉鱼特意回了一趟家,把两只小奶狗交给了杜风,杜风果然还是个孩子,看到两只小狗崽奶乎乎地凑在一起,自己也凑过去和人家挤在一起,两只小狗似乎以为是狗妈妈,拼命往杜风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闻。 江雉鱼热了些牛奶放在一个碗里让杜风喂两只小奶狗,自己这才收拾东西去了酒楼。 酒楼里已经完全装修好了,比预估的价格低太多,杜大娘和江雉鱼都很开心。 今日杜大娘提前来验收屋子,墙面抹的规整,作的隔断也是实打实的转弯水泥,门窗的木料子虽然不是顶好的,但胜在样式讲究,衬得整个店铺都华贵了几分。 最好看的要属这台子、楼梯扶手、窗户,用的是非常意趣的样子,有如意做底,文房四宝做花样,还有秀才读书,小姐花灯,八仙过海……各式各样,极具情节性,这都是江雉鱼又专门找林老板定做的,林老板也不含糊找了自己铺子里最好的木艺工来打理这批货物,效果果真惊人。 大堂处再放上那林老板特意送的木雕摆件,整个店铺一下就鲜活了起来。 江雉鱼看着越看越喜欢,觉得楼上要是能再多几个花瓶映衬一下,花瓶里插上几根梅就更是雅致意趣了。 想着江雉鱼就动了。 “娘我们先去牙行找几个勤快的跑堂,还要两个小厨子才好。” 杜大娘当然懂江雉鱼的意思,江雉鱼总不能日日栓在这厨房里,以后做的好些可能还要请个掌柜。 但是杜大娘还是不禁叹口气,心里算盘一打,这要多少钱啊。 江雉鱼一看杜大娘的表情就知道,杜大娘这是又心疼钱了。 “娘。” “唉,知道了。” 母女俩相视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自然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牙行里仍旧是人来人往,生意热闹的很。 江雉鱼和杜大娘轻车熟路地来到这掌柜的台子前。 那掌柜前一秒还皱着眉埋头算账,后一秒见人来,立刻抬起头,换了张讨好的脸。 “您是看房看摊还是看人啊。” “呦这不是杜大娘和江姑娘吗,这次是来……”那掌柜一看是熟人,更是眉开眼笑道。 江雉鱼也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稍皆是笑意,笑意莹莹的眉眼倒是比往日更加闪烁动人了几分:“这次来相看几个手脚勤快的跑堂和厨子,最好你们这还有些好要出手的摆件也拿来看看。” “得嘞,您这事儿交给我就请好嘞。” 那掌柜说着,挥手招来了一个人,俯首帖耳地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那人引着杜大娘往楼上去。 “江姑娘,杜大娘去看摆件了,您要不跟我来看看人如何?” 说着那掌柜就放下算盘和账本,显然是要亲自接待了。 刚要引着这江雉鱼往那屋里去,一只手就拦住了他们去路。 “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般俏丽,来这牙行里做甚,不如跟我回家,我许你作小房。”这手的主人倒是容姿清秀,只是眼下浮肿眼底发黑,走步也有些虚浮,显然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那掌柜见状立刻上来陪着笑脸,道:“万小公子,这是江姑娘,就是码头那有名的饼夹,就是她家的。” “你就是那卖饼夹的西施?” 虽然这人有些浪荡但是眼光还挺好。 江雉鱼并不想理这家伙,径直就向前走。 “江姑娘给个面子,我们江南路万家也是薄有资产的,怎么考虑一下。” 江雉鱼簇着眉头,这人实在让人恼火。 “江姑娘给个机会……” “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用万家的名头了?”万宝宝登场一如既往的前簇后拥,众星拱月的就从楼上走下来了,反观这另一个万家少爷就略显寒酸了。 “万宝应,我倒不知道你一个旁系竟然就敢称仗着江南路万家的名声在这造次。” 小半月不见,那万宝宝似乎又高了不少,整个人像春天的柳枝抽条发芽,身形也初显了出来。 “江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那万宝宝拱手行礼道。 江雉鱼回礼道:“万老板客气。” 那万宝应脸色越发难看,目露阴险,只是一抬头那毒辣就褪去了,换上了一副奉承的嘴脸。 “宝宝贤弟,多日未见风采更胜从前啊。” 万宝宝看着这堂兄笑得殷切,摆了摆手道:“宝应堂兄也是别来无恙啊,只是这欺男霸女的买卖还是少做些为妙,省的败坏了我们江南路万家的名声不是。” 那万宝应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僵硬,被万宝宝这三言两语一顿讽刺,竟是连江雉鱼也一起恨上了,最后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今日还要多谢万老板。” “唉,好说好说,江姑娘这是要开业了?” “后日营业,我必定特意为万老板备下一桌好酒好菜,还请万老板到时赏脸。”江雉鱼笑道。 万宝宝也是听着开心,道:“必定。” 经过一些小风波,江雉鱼这才终于到了这挑选跑堂和厨子的地方。 房间很大,多是男人,有的手脚粗壮一看就很适合看家护院,有的身形矮小却看着很是机灵,廖廖的几个妇人,也都是上了些年纪的大娘,估计是出来干些粗使活计,赚口饭吃,中间倒是有个眼熟的夫人,穿着整齐利落,虽然头发抿的整齐利落,却满鬓白发,瘦骨嶙峋,看着竟然比以前老了十岁不止,这人正是那李慧心。 李慧心站在人群里有些局促,她既想被先走,因为她知道江雉鱼一向待人不薄,但是又不想去做那伺候杜大娘的活。 当然她的想法江雉鱼是不会知道的也不想知道,毕竟这人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再说以这林家母子的情操,帮助她们还可能被咬上一口。 江雉鱼也没多说其他,只是在人群里来回打量了一圈挑了两个粗壮的汉子两个机灵的伙计。跑堂的好选,只是难选的是这后厨的人。 江雉鱼看了看几个来应聘厨子的人的虎口,发现大多茧子厚重,肯定是有个几分本事的,只不过看到手掌的时候……江雉鱼果断选了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胖子,只不过一个胖的宣软一个胖的魁梧,正当江雉鱼要带着人走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 说话的人是个姑娘,看着又瘦又小,穿着的衣服也浆洗的发白,身上的补丁一块一块叠着,这样冷的天气,她只穿了一身轻薄的衫子,还是时下最便宜的麻布的,看的江雉鱼就冷。 “你能不能也把我带走,我能砍柴、挑水、还能给你跑堂。” 这姑娘看着的确可怜,瘦巴巴一小只。 江雉鱼沉吟片刻:“我带你走可以,但是你砍柴不如别人力气大,跑堂不比别人快,看着病怏怏的可能还要带你看病,你总要给我一个带你走的理由。” 那姑娘似乎有些失落,但是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鼓足了很大勇气道:“我会算账。” 听到此江雉鱼眼睛亮了亮,向外走了两步,找了刚刚的掌柜的问话。 “万掌柜,这姑娘什么来历。” 那万掌柜俯首帖耳道:“那姑娘叫徐莺莺,本来她爹也是个掌柜,后来……”犹豫了一会儿,那掌柜咬牙道:“后来她爹入狱了,说是做假账框了主家钱,可是我们行里都知道是那主家不干净,想要偷营商税才作的局,但是他爹出了这样的事,不论是不是被冤枉,这姑娘都没人敢再用了啊。” 江雉鱼好奇道:“她主家是……” 那掌柜把声音压的更低,小声道:“万宝应。” 江雉鱼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江雉鱼再回来,那姑娘已经脸色灰白,估计以为自己这次又要被主家嫌弃了,默默退回了人群里。 “徐莺莺?跟我走吧,我这刚巧缺个算账的。” 那徐莺莺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雉鱼,反应过来后眼睛都亮了,应到:“唉。” 就这样带着找好的人,江雉鱼浩浩荡荡下楼结账了。 “江姑娘,这几个人工资您单结给他们就成,一个人在一两银子左右,这的中介费一两银子请您结了,杜大娘刚刚挑了八个青花瓶子一两一个总共八两收您九两。” 江雉鱼没想到这一趟竟花了这么多钱,主要是这瓶子不是瓷器吗,怎么如此贵? 江雉鱼看着杜大娘平静的神色倒是没多想,毕竟杜大娘从不做亏本生意。 一群人到了江雉鱼的饭馆,江雉鱼就开始给他们安排起活计。 “刘大、刘二,你们负责劈柴、宰杀和看门,我在后面给你们专门留了间屋子,你们晚上要轮流在这守夜,我给你们开多些,二两银子一个月。” 刘大刘二两兄弟就是之前粗手粗脚的汉子,两人块头一般大,长的也像,没想到竟然是两兄弟,以后二人也算有个照应。 “至于王厨子和李厨子,你们先把拿手菜写一下,明日做两道我要看看你们手艺。”那王厨子本名王江海是高胖子,李厨子本名是李致和是矮胖子,两人一高一矮放在一起颇为滑稽,只是二人神色严肃倒是沉稳得很,江雉鱼犹豫了一下:“二两银子是底薪做的好有加成。” 最后两个跑堂一人给了一两。 虽然徐莺莺是掌柜的女儿,但是毕竟年纪看着不大,也不知是个什么底子,江雉鱼也不好给的她太高,左右衡量一下也就给了个底薪:“徐莺莺你,你一个月我给你开一两,你先做做看。” 江雉鱼讲完,定了明日早晨大家在这里汇合一次,说完大家就散了,各自回了自家。 只剩下徐莺莺还跟在江雉鱼和杜大娘身后。 杜大娘笑眯眯地问:“小徐怎么还不回家啊。” 那徐莺莺只低着头,喃喃道:“我家没了,我能住在店里吗?” 杜大娘皱眉问:“什么叫家没了。” 江雉鱼叹了口气,这才把那万掌柜之前讲的话又与杜大娘讲了一遍。 杜大娘向来是个心软的,听着可心疼坏了:“小徐啊,你家没别人了,你娘呢?” 那徐莺莺低头道:“我娘生我时候难产死了。” 说着眼眶红红的,道:“多谢夫人、小姐救命大恩,以后只要给我口饭吃,我为奴为婢都行。”说着就要跪下。 江雉鱼可受不得如此大礼,连忙扶起这徐莺莺:“徐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杜大娘显然也没想到这徐姑娘说跪就跪,还不听劝,叫着夫人小姐说什么也不改口。 江雉鱼揉了揉眉头,道:“由她去吧。” 就这样江雉鱼就带着徐莺莺回家了,不过多口人吃饭了,想想每次吃饭那一大群,也不差这一个。 第21章 徐莺莺 杜风看杜大娘和江雉鱼到家的时候还带着个小尾巴,好奇地凑上去,另外两个刚到这个家的小家伙似乎也略有所感,闭着眼睛朝着这个方向嘤嘤嘤地叫唤,一声声叫的江雉鱼心酥酥麻麻的。 江雉鱼立刻到杜风窗边,捧起一团衣服里缩着的两天小毛球。 一边玩着手里的软绵绵的团子,一边说:“杜风,这是徐莺莺,以后你就叫她莺莺姐。” 杜风倒是适应的很快,毕竟最近家里总是来些新朋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莺莺姐好。”杜风爽朗地打了招呼。 “杜风少爷好。”徐莺莺这一声,直接把杜风吓得噎了个嗝。 “阿姐,你和娘谁背着我发财了。”杜风有些迷茫地看着江雉鱼和杜大娘。 杜大娘叹了口气,道:“你莫管,都没发财,你以后只管叫莺莺姐就好,其他莫要你操心。” 江雉鱼已经提着小黑狗的前爪,试图让对方站起来。 “阿姐,使不得。”杜风冲了过来:“这刚出生的小狗骨头脆,可经不起你这么耍弄。” 江雉鱼听了似乎有些失望,但是在两个小团子上揉了两把,又立刻开心了起来。 这团衣服还是江雉鱼今早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旧衣服,可能因为这料子便宜,多半也不太保暖。 杜大娘从柜子里翻了快秋天作冬衣剩的边角料和几棉絮,手指灵巧翻飞间就缝出来了一个窝,有些大,但是等狗狗大了还能再用些日子。 杜大娘从来都是个有爱心,心又软的人,所以对着两个小东西也喜欢的很,两坨毛绒绒的小东西虽然刚出生毛不多,但是奶里奶气的样子和温温热热的触感让杜大娘想起了刚出生的杜风和杜翟,也是这样小小一团,一不注意,一转眼就都长大了。 想到大儿子和丈夫,杜大娘比起最初的担心,现在更多的是惆怅,也不知道孩子他爹护不护得住一个死心眼。 江雉鱼玩了好一会儿子狗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白日真是越来越短了。 江雉鱼挽起袖子,算了算今天吃饭的人口,展昭和白玉堂不在,送包大人回开封了,张捕快夜里值班不在,结果就剩下杜家母子三人和朱敦儒、徐莺莺了。 江雉鱼一掂量,不如就做个炒饭吧。 江雉鱼在锅里下了一大勺猪油,一把蒜末一把葱花开始爆香,接着放入切成片的腊肠,爆香出油,用酱油抓匀米饭,倒下锅一起爆炒,不一会儿香味就弥散开了。 最后再撒上胡萝卜粒和黄瓜粒增加些清爽的口感,起锅。 抓上几碟子小咸菜、凉拌了一个拍黄瓜,最后再做个西红柿蛋花汤。 江雉鱼尝了一口西红柿鸡蛋汤,酸酸的鲜和点点的咸勾的人胃口大动。 屋里暖意融融,空气被锅灶烘得热乎乎的,屋外却寒冷刺骨,昨晚下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了,风冷飕飕地直往衣服缝里钻,徐莺莺没有在屋里和杜风杜大娘都弄小狗,而是早早就在厨房外等着了,见江雉鱼一出来,立刻把江雉鱼手里东西接了过去。 “莺莺怎么在外面站着,不冷吗?快进去。”等被江雉鱼轰着进了屋,江雉鱼立刻翻出来了一个带着棉的外衣给徐莺莺套上。 “莺莺,下次不用在外面等我,你要是在想同我呆着,在厨房里给我搭把手也是可以的,不比在外面吹风强。”江雉鱼抱怨道。 徐莺莺眼睛却亮了亮:“可以吗?” 这话倒是把江雉鱼说的一愣一愣。了:“有什么不可以吗?” 徐莺莺见江雉鱼似乎根本不了解其中关窍的样子,眼神暗了暗:“没个做饭的调料和方子都是厨师自己私有的财产,寻常情况是不给人看的。” 江雉鱼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每次她做饭,除了杜风和杜大娘大家都躲得远远的,甚至有时候杜大娘都会特意避嫌似的少进厨房,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看着江雉鱼懵懵懂懂的样子,徐莺莺神色是满满的失落,不过没关系能被收留就已经很好了,徐莺莺暗自给自己鼓劲。 “没关系,你可以进来帮忙。”江雉鱼笑了笑,其实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这些所谓的方子在后世一抓一大把,无论是厨艺还是文化,都应该传播才能传承,分享才能进步,尤其是美食。 听到江雉鱼的话,徐莺莺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候,开心地都要跳起来了,展颜一笑,立刻进屋帮江雉鱼端起了菜。 江雉鱼趁着徐莺莺和杜大娘等人端菜,又借着锅子的余温热了一小锅儿牛奶,这是给小黑和小白两条小狗狗准备的晚餐。 菜上桌,今日人少,尤其没了展昭这个话唠,气氛难免冷清。 “江姑娘不介绍一下?”朱敦儒温和地对着徐莺莺笑了笑,温和有礼,白面书生的模样带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就算弯弯嘴角都像是对着他人示好,当然如此的微笑也不知又迷了哪家姑娘的眼。 被男人问了名讳的徐莺莺底下了头,也不做回答,倒是江雉鱼直到朱敦儒只是长了双风流多情的眼睛,本人并没有恶意也不是调戏,只是正常席间询问名讳。 这才到:“我家店新来的管账的。” 朱敦儒笑着挑眉道:“掌柜?” 江雉鱼寻思了一下,道:“差不多。” 这下徐莺莺倒是慌了,连忙道:“小姐,莺莺做不了掌柜啊,莺莺名声不好,恐影响小姐生意。” 江雉鱼无奈地摇了摇头,来了,又来了,这万恶的封建主义到底是怎么荼毒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张口闭口就是小姐、夫人、少爷……江雉鱼已经麻木了,只是把徐莺莺扶了起来,道:“莺莺啊,真的咱家不兴动不动就跪人这一套,我没说你是掌柜,你放心,你真的只是个算账的,你要是掌柜我能只给你一两银子?” 徐莺莺转念一想也是,便起来又坐回了座位。 “来,先吃饭,其他以后再说。”江雉鱼看着徐莺莺根本没有动的空碗,立刻就把它填满了。 徐莺莺看着众人都已经动了筷子,自己才抱起碗吃了起来,吃饭的时候就干扒炒饭,把“绝不加一筷子菜”贯彻到底。 虽然只有炒饭,但是这其中滋味也是风味十足,熏过的腊肠配上裹满猪油的米饭,是腊肉的鲜甜味和猪油肥腻的香的碰撞,米饭在中间起了一个调和的作用,将两者味道融合了起来,同时加入爽脆的黄瓜和胡萝卜成功综合了这炒饭的肥和腻每一口对于徐莺莺来讲都是极致的体验了。 只是江雉鱼见徐莺莺只吃干巴巴的炒饭,根本不吃小菜,所幸不停往她碗里夹菜,但是徐莺莺又直道使不得,两人来回拉扯,让吃饭的时间延长了一柱香。 总之这顿饭应该是江雉鱼吃过最心累的一顿饭了,左后杜风吸溜着西红柿鸡蛋汤看着他阿姐和这个新来的莺莺姐摇着头叹气。 吵了一会,江雉鱼才想起今日没询问朱先生准备的如何了:“今日先生可是准备好了要说书的内容?” 朱敦儒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难得地在近几日做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的表情,这个表情江雉鱼已然多日未见,应该说自从包拯包大人来过之后,朱敦儒时刻出于一种夹着尾巴做人的状态,就是后来请江雉鱼作了一顿大席专门请他老师包大人吃饭都是做小伏低,俨然一副作了亏心事的模样,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学生见老师都想老鼠见了猫。 当然锦毛鼠和御猫不算ToJerry也不算。 看着朱大人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江雉鱼自然不担心了。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家了,照常,杜大娘和江雉鱼起身收拾,只是这一次还真没用上他们二人。 徐莺莺自己一人包揽了所有工作,一但杜大娘和江雉鱼有要出手的倾向,徐莺莺就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二人实在怕了,算了她想做就让她去吧,有些东西要一点点来。 徐莺莺接着干活,江雉鱼累了一天回屋里撸狗,倒是杜大娘,比着徐莺莺的尺寸,打算先拿江雉鱼的衣服给她改一件衣服,明日再去给她扯块布,毕竟总穿的这么冷也不是个事情,顺便多扯些布,把江雉鱼和杜风新年的衣服一起做出来。 徐莺莺果然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她一人收拾竟然比江雉鱼杜大娘两人做还快些。 昨晚厨房里的活,又烧了一桶热水,招呼江雉鱼、杜大娘和杜风洗澡。 其速度之快,动作之麻利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出自个十四岁姑娘的手。 江雉鱼就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上床休息。 徐莺莺晚上躺在江雉鱼身边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再是冷的透风的破屋子,也没有滴着水的屋檐,很没有冷硬的窝头,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床褥,暖烘烘的炭盆和美味的炒饭,自从父亲流放到苦寒之地,徐莹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么美好的生活了,而这一切全都是江雉鱼和杜大娘带给她的。 “咕~”徐莺莺肚子叫了叫,虽然还是没吃饱。 “咕~”又是一声响。 “莺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江雉鱼出声。 徐莺莺却害羞又为难地缩进了被子,道:“野猫?” 江雉鱼还在纳闷,又听到了一声“咕~” 这一次倒是听了个真切。 “莺莺,你没吃饱?”江雉鱼想到徐莺莺今天吃了两碗炒饭,有些不敢相信。 徐莺莺却缩在被子里没有言语。 江雉鱼这就坐了起来:“走,我也饿了,我们去吃夜宵。” 进了厨房,徐莺莺负责烧火,江雉鱼开始处理食材,既然是夜宵,那必然要吃面,还必定要是汤面。 江雉鱼想到自己在地窖里还屯了一罐子高汤,全用冰镇着,现在取来就能用。 手脚麻利地把之前腌的咸菜切沫,取来一块块质地均匀肥瘦相间的牛腩,切成半指宽的牛排,牛排点上一点牛油开始煎,煎到更多的牛油冒出来,放咸菜快炒,最后冲上高汤调味一气呵成,撒下面条,等着开了几捞,撒上葱花出锅。 江雉鱼为了探探这徐莺莺食量特地煮了大半锅,大概是两个成年男人的食量,自己只吃了一小碗,最后徐莺莺在江雉鱼半推半就之下竟然都吃完了。 江雉鱼感叹:这又是一个白玉堂啊。 从开封往回赶的白玉堂打了个喷嚏,难不成要感冒了? 第22章 王师傅李师傅江师傅 “江姑娘,我擅长作面点。”王江海说着递上了一份单子,上面罗列了胡饼、炊饼、汤饼、冷饼、水滑面…… 江雉鱼被这一长串的饼看的头晕眼花,也是毕竟一个现代人,猛然看见这些宋代人对食物的称呼的确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庆幸的是这白案师傅算是有着落了。 “王师傅会做冷饼?”其实冷饼也就是冷面,江雉鱼也会做,不过想必古代的冷面和现代的冷面必然大不相同。 王师傅一笑:“会,我最拿手的就是这冷饼了。” 江雉鱼听着十分感兴趣:“那初夏你可要做给我尝尝。” “唉。”那王师傅笑着应承。 江雉鱼想了想又道:“王师傅会什么汤饼?” 王师傅胸有成竹道:“拉条、拉面、烩饼、揪面片、猫耳朵、手擀面、刀削面……大都尚可。” 江雉鱼放下名册道:“那你给我做一份胡餅再做一份手擀面来尝尝吧,后面厨房里的材料都能用” “多谢江姑娘。”那王师傅道谢就往后厨走去。 李致和李师傅看着刚刚王师傅已经得到首肯,不禁内心有些紧张。 江雉鱼心里清楚这李师傅多半是个红案师傅,那手上一摸,也不如那王师傅厚实,可见还是欠些火候,但转头一想也是,这李师傅看着年纪不大差几分火候也实属正常。 “江姑娘,我……我擅长做卤味。” 江雉鱼愣了一下,卤味?那岂不是说对着后街的熟食铺子也能开起来了? “除了卤味还会什么?” “还会些普通家常小炒,不过就都是一般小炒,不是很出彩。” 江雉鱼略带沉思,只是这一沉思李师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就要被开了。 连忙又说到:“我还会,还会作生鱼脍。”只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了,显得有些心虚。 “生鱼脍?那你刀工不错啊。” 听着江雉鱼说着,那李师傅似是才找到些自信。 “我刀工尚可,之前做学徒,一直做的是案板工作。” 江雉鱼提笔写了份菜谱,道:“你照着这个菜谱,给我做一份茄子肉沫出来。” 菜谱写的详细,详细到茄子要切成什么形状多大块头。 那李师傅捧着,有些惊讶:“您这是收我做徒弟了?” 江雉鱼一愣,道:“没有没有,你放心。” 然而李师傅却把方子推了回来:“那我不能收。” “那你就当我收你做徒弟了吧。” 听到这那李师傅才接过方子一拱手:“谢师傅。” 说罢也钻进了厨房。 事实证明,江雉鱼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大概一个时辰不到,两人就都把菜做好了,厨房也收拾了个干净。 王师傅做的是红烧牛肉手擀面,牛肉汤清亮,上面飘着一层油花,两大块牛肉被码在碗面上,坠着几粒白芝麻,几粒小葱花,光看着这面条的光泽和饱满度就知道劲道十足。 江雉鱼先喝了一口汤,汤汁是拿牛骨和牛肉吊出来的高汤,竟然用了香料来调味。ωww.xSZWω㈧.NēΤ “姜片、葱结、香叶、陈皮、肉桂、八角。”王师傅果真好手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古人能够这么灵活运用香料来调味的。 与江雉鱼的惊讶相比,王师傅也是惊讶非常。 他家祖祖辈辈都是作面食的白案大师傅,自王师傅记事起,祖父就是大饭馆里的厨子,只是后来北方战乱,举家南迁,到了这楚州,家里存留的银子用尽了,父亲积劳成疾没多久就去了。 王师傅尚还年幼,并没有跟着父亲系统地学习太多,只是将将练好了抻面等基础工,以至于王师傅得到的祖辈传承甚少。 这所剩不多的祖辈菜谱,其中一个就是这牛肉面,今日竟然被江雉鱼一尝就道出了其中玄机,怪不得能在短短半年就能在这楚州城中央开这么大馆子,果真是有真本事的。 江雉鱼挑起了一筷子面,面条柔韧中带着略微劲道,是传统的手擀面,只是肉面的功夫到位,比起一般的手擀面来讲多了几分利落和弹牙。 再配上一筷子牛肉,牛肉是卤的,老卤…… “王师傅自备了老卤?” “姑娘真是高才,这是我在家自己用的,不嫌弃我以后就在饭馆里熬了。” “自然是欢迎的,要是缺材料王师傅可以差人去买,自己去买我也可以给您银钱。” 王师傅一拱手,道:“多谢姑娘。” 尝过牛肉面,江雉鱼就把筷子伸向了茄子肉末。 这茄子肉沫其实不难,只是入门的基础菜色,江雉鱼也就是看看这王师傅领悟力如何,手里没有菜谱没关系,她江雉鱼有啊,重要的是基本功扎实,能还原出菜谱里的菜色才是最重要的。 一筷子下去江雉鱼就知道,李师傅是她要的人,能完美复刻出她要的味道,并且有能力完成她要求的高难度菜式,简直就是完美的替代品。 茄子的蒜末和辣椒过油的时间掌握的刚好,多一分则焦,少一分则出不了这么浓郁的风味,这对于第一次用辣椒做菜的人是很难得的事情,茄子吸油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王大厨作的茄子却带着清爽感,这是……王师傅你蒸了茄子。 王师傅这次倒是没慌,毕竟茄子这种基础的料理大多不会出错,他保证他这步先蒸后炒是绝对没有错的。 “对,我先蒸一下,就能减少吸油。” 江雉鱼笑了:“明天麻烦二位了,今天我们订个菜单。” “李师傅明日主勺:胡餅、牛肉拉面、炊饼、卤牛肉,王师傅明日主勺:肉末茄子、烤猪肉、铁板柔鱼、八珍豆腐、烧三丝。麻烦二位今日就开始准备,一会儿我给二位拿菜谱,二位也可以给我一些意见想我们可以商量着调整一二。” 王李二位师傅一听到菜谱,心里一跳。 “江姑娘真舍得给我们自己的方子?” 江雉鱼笑得明媚,摆摆手:“无碍,人多了想法才多,这菜谱本来也不仅仅是我的东西,都是先人的智慧。” 李师傅道:“江姑娘心胸开阔。” 被这么一夸,江雉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几人一番商讨,最后定下明日菜色。 主食:胡餅、牛肉拉面、炊饼 菜色:肉末茄子、烤猪肉、铁板柔鱼、八珍豆腐、烧三丝、卤牛肉 柜台前写牌挂牌,又叮嘱了两位跑堂,江雉鱼这才回了家。 第23章 时和记开业 彼时阳光正好,冰雪消融,风清天朗。 隆冬腊月里,时和记终于开业了。 时和记的门口摆了两排白五爷特地定制的花篮,展昭也连夜赶了回来捧场,万老板拉着一对人马凑在门口,还有平时交好的邻居,和一些凑热闹的路人,一时间,时和记的门口是人满为患。 江雉鱼站在时和记的二楼上向下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不自觉咽了咽唾沫,手心也都是汗:“今日,时和记就正式开业了,凡是到店消费的客户,我们均送上时和记的小菜一份。同时,今日凡在时和记存账三两银子的客户,送本店特制会员卡一张,凭借此卡,日后时和记消费均以八折出售,凡是存够五两银子的,不仅送本店会员卡一张,日后在时和记消费打八折,三日后还可以抢先免费尝试本店特推新品——牛肉锅子一份,先到先得欢迎大家试吃。” 一段话说完楼下也热闹了起来。 “三两银子,这可是不小数目,要花到什么时候啊。” “是啊,这别钱没花完东西就都吃腻了。” “可是这样花三两银子就能买到将近四两的东西,很合算啊。” “对啊,而且江姑娘家还卖熟食,不光是饭馆,如果和饼夹差不多的吃食的话我也是乐意存些银子在这的。” “对啊,三两银子其实如果请客还是挺快就能没的。” “你这作孽的死鬼,你要请谁吃饭吃三两这么多。” “男人的应酬,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几瓶酒不就没了。” “总比他往那烟柳巷送钱好。” “各位,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我们店里的菜单每个月都会有所调整,销量不好的菜我们会换掉,每个季节也会对菜单完全整改,完全不用担心吃腻,此外我们店内还配有说书先生,大家可以花钱点故事,无论是江湖轶闻、衙门悬案又或是名人故事我们应有尽有,我们先生每日午时也会免费给大家讲故事,欢迎大家来我们这喝茶吃点心。” 听到免费听故事,大家在下面喝道:“好。” “免费的,这好啊。” “是啊,不要钱的当然好了。” “不要钱赚什么。” “肯定有人会打赏吧,都坐在人家那白听故事也不好意思。” “我就好意思坐那白听,都说不要钱了又不犯大宋律法。” 江雉鱼自然有自己的算计,会有人打赏是一回事,茶水点心收钱是另一回事,大家来听故事就跟现代看电影一样,总会不自觉想来点儿什么,再加上有的是带孩子来的,闻到好吃的,看到好玩的,家长自然也就不得不掏钱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天我们将要随机发出四个带着我们时和记私章的盘子,抽到这两个盘子的人我们将对此盘所在餐桌的菜品免费供应,但是抽到盘子的人只免费一点菜品,再加菜就要重新记一个新单子。” 这句话一出,下面的人群更加躁动了起来。 “老板什么时候开店啊?” 江雉鱼道:“我正式宣布时和记开业了。” 说着刘大刘二松开了拦住顾客的红绳,这些食客一拥而上,似乎都想着能吃到那免费的朝食。 显然跑堂的小二和算账的徐莺莺已经被这客流惊呆了。 江雉鱼在大堂里道:“点餐的请到座位就坐,办理贮存银钱的请到我们前台徐莺莺姑娘这里办取。” 手忙脚乱的不仅有点菜的各大跑堂还有徐莺莺。 所幸知道今天开业,顾客多,准备的东西大多是速成易熟的菜色,好吃也便宜。 人流涌动看的屋子里的杜大娘和江雉鱼开心地合不拢嘴。 排着队存银子的也排起了个小长队,更是有人催促怕是一会儿没座位了。 江雉鱼只好劝道:“大家可以先吃饭,结账也是在前台,到时可以一起办卡,我们还是享受八折优惠。” 江雉鱼说完,队伍就少了小半,剩下还在排队的,多半是已经有人占好座位了。 “这里六位雅间请。”跑堂吆喝道。 由于人太多,刘大刘二也加入到了跑堂的行列里,只是专业不对口,那点菜速度显然比不上那专业跑堂的。尛說Φ紋網 江雉鱼看大家忙的后脚跟都要不着地了自己和杜大娘也一撸袖子参与了进来。 可能是由于免单的诱惑,大家点的菜品都不少,想来今日江雉鱼真是没有少赚。 自打第一个菜上桌之后大家就都抬起盘子看看有没有底下有时和记的私章,但遗憾的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人中第一盘的全免。 “你们翻到了吗?” “没有啊。” “那这不是骗人的吗?” “估计也是噱头。” 听着这纷纷的议论声,江雉鱼知道时候到了,于是给刘大使了个眼色,刘大会意,溜进了厨房。 “王师傅,下道菜用个有私印的盘子。” 王师傅应了一声:“好嘞。” 这一盘菜是一个五口之家点的,估计是爹娘带着孩子出来开个荤,打个牙祭,所以并没点的太过奢侈,只是平平淡淡的点了四个菜三碗牛肉面和两份米饭,似乎五口人对中奖也没有报太大期望,所以五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的是大哥要去读书,小妹的女红进步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只有年纪还小的弟弟,调皮的翻动盘子,似乎想看看背面有没有红色的章。 “娘,印印。”孩子童稚的声音传来。 孩子他妈妈打着孩子的手:“别闹,小心一会把牛肉面打翻了,回家仔细你的皮。” “娘真的有印印,红印印。”孩子一直吵闹,似乎也让女子有些不耐烦。 倒是孩子父亲说:“来来来我看看,我们阿志看到什么印印啦。” 结果一家人一翻,倒真是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印,上面写着“时和记”三个字。 “呀!”女人不自觉惊呼出了声。 男人高声叫到:“老板!老板!这是不是中奖了?” 江雉鱼眉眼含笑地走过来,道:“恭喜五位,今天你们这桌上的消费,时和记买单。” “江老板好气魄。”底下的人叫嚷着,好几桌又加了几个菜,显然是都想试试运气,万一这好事落在自己家里呢。 江雉鱼来到柜台前看着柜台盒子里收的钱已经堆起了个小山,眼睛都要冒星星了,不过她知道,好多都是存了三两五两的客人,这钱不是白拿的,真是既兴奋又失落。 陆陆续续地来新客人,雅间已经坐满了,大堂也坐满了,江雉鱼当然想到了这种情况,给人拍了号码牌,还在门口准备了椅子和茶水供食客来等待。 既然是抽奖,自然有不差钱的大爷,有个神奇的食客就还赖在这时和记了,一个人点了有八个菜了,就为了能够抽到一个免单,结果没想到第二个抽到的竟然是隔壁桌,一下就坐不住了,拍案而起。 “你们这他点了四个菜,我点了八个,他中了我没中,是不是你们时和记怕赔本所以故意给一些买的少的送有私印的盘子。” 听到这,有几个和这食客一样点了好几道菜的显然也坐不住了。 “您别急,我们这盘子的确是随机发的,不然我们把这盘子给那些只点了一碗牛肉面的岂不是很划算?” 一句话倒是让男人哑口无言了。 “这位公子要是点了吃不完没关系,我们可以为您打包带回家,我们这的菜打包回家再热一热口感也是很好的。” 听着这,那男人觉得再闹下去也是无理取闹,所幸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还是有些生气自己没有抽到这免单盘子,所幸也就直接打包回家了。 只是在大包完后,江雉鱼在他的菜里又加了两个小菜,倒是让那食客喜笑颜开,连道江老板仁义。 江雉鱼笑着道:“和气生财,下次再来啊。” 那人本就不差钱,连连道好的同时,存了五两银子才离去。 第24章 江南路商会 时和记一上午的营收是非常可观的,徐莺莺的效率也是非常之强,不但算明白了每一笔账单还记录了下来,可以说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江雉鱼已经打算要偷偷给她涨工资了。 日头已经升的很高了,江雉鱼看着大家已经差不多都用上餐了,周围的秩序也开始渐渐稳定了,这才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一边对着刘二道:“万老板白五爷他们都安排好了吗?” 刘二回答:“白五爷、展大人、朱先生、杜风少爷、还有杜老夫人在了天下食客包房,万老板我们安排在了节节高升包房。” 江雉鱼满头黑线:“这夫人少爷的称呼都从哪来的。” 刘二腼腆地笑了笑:“徐姑娘。” 江雉鱼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李师傅,我之前准备好的节节高包房的菜都上上去吗?” “江老板吩咐的自然都上了。”说着表情还有些揶揄。 江雉鱼内心吐槽这些人真是一天比一天爱拿她开玩笑了。 “给我留个灶,再拿个盘子印个私章。” “不是印完四个了吗?” “这个是专门给万老板买开心的。” 江雉鱼说完,吩咐:“刘二去冰窖给我拿小罐冻好的牛乳,把整块牛乳拿擦板搓成冰。” 刘二应着,就跑了出去。 江雉鱼拿着之前洗干净的草莓倒了小半框,又加了一碗水和一把糖,开火熬,一边熬一边往里面加柠檬汁,防止草莓变色同时让草莓酱口感更丰富,熬到草莓从稀变稠,再到粘稠江雉鱼就停火了,用锅子的余温让草莓变成酱。 最后把刨冰分了几个小碗放在两个托盘里,一盘让刘二拿到天下食客给杜大娘她们,一盘则自己亲自端着向着节节高走去。 “铛铛铛。” “进。” 推开门,为首坐着的是万宝宝万老板,然后还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公子哥围了一桌,江雉鱼自然懂得这想必就是楚州上层圈子里的年轻阔少们了,还有可能还是江南路的高圈层,自然不敢怠慢。 “江老板今日可是风采斐然啊,这收入应该也是成绩斐然吧。” 江雉鱼笑着道:“托各位食客的福,感谢今日各位捧场,这冰烙正是时候,快请各位尝尝。” “江老板,这可不是我点的。”万宝宝笑道:“江老板这是送的?” 江雉鱼把印了私印的一碗放到了万宝宝手下,道:“自然,今天让万老板破费了,这新品请各位尝尝鲜。” “江老板今日给我们上的可是……”一位面生的公子哥开口问。 “各位老板自然是吃的都是这一冬天的新品。” 江雉鱼这句话算是给足了万宝宝面子,万宝宝笑得眯起眼,端起了一碗冰烙吃了一勺,绵密细滑、香甜可口、入口即化,不由得眼睛一亮,好东西,就是略有些冰,想着便当下了碗,只是没想到手上却见了一抹红。 万宝宝把一小碗冰烙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碗倒扣过来一看,赫然就是这时和记的私印。 “万老板好手气。”一个青衣公子哥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其中关窍,笑着捧场道。 万宝宝看着分外受用,这一作既没让他破费,也全了他的面子,而且可以说是还给了他一个面子,讨得大家都开心,这年头这么会吃亏的聪明人的确不多见了。 “今日万老板可是用运气请了客。”江雉鱼丝毫不见作弊讨好人的矫情,说话格局也大气。 万宝宝笑了笑道:“给各位正式介绍,江雉鱼江老板,年少有为还是女儿家,今儿这时和记就是江老板产业。” 江雉鱼谦虚道:“万老板太客气了,不敢当啊。” 万宝宝转头就到:“我看江姑娘这大堂挂的时和岁稔很有意思。” 江雉鱼接着就又向在场各位抛出了一记响雷:“万老板好眼光,这字是包大人亲提的。” 这字对着楼下的食客是不能说的,不然为一家小饭馆题字就是堕了包大人的名头,但是对着在场公子哥提确是完全不一样的,也可以说这就是狐假虎威,但是这个威要发的恰当,要发对时机。 就比如现在,果不其然听到这,在场各位眼睛瞬间就亮了,江雉鱼知道自己这才是真正让这群公子哥重视了起来。 甚至都不等万宝宝开口,一位公子哥就率先开口,道:“江南路冯家冯鑫玉久仰姑娘大名。” “见过冯公子。” “老冯,这可是你不对,怎么自己就先跑一步。江姑娘,在下李云祁,楚州城卖米的李家。” 虽然人家用的名头是楚州城,但是粘上了米,江雉鱼肯定是不敢怠慢。 “见过李公子。” “在下刘君屹,多谢姑娘的冰烙,让人一试难忘。” “刘公子谬赞了。” 林林总总的一桌子才介绍完,江雉鱼努力记了个大概,却还是很难全部认下,毕竟这长长的前缀还要带着人名实在是比较麻烦。 看大家介绍的差不多了,冯宝宝这才开口:“今日我来姑娘这主要还有个原因就是不知道姑娘可愿意加入我们江南路的商会。” 江雉鱼等的就是这就话:“自然,做生意的当然是朋友越多越好。” 万宝宝笑道:“哈哈哈,江姑娘爽快人。” 如果说之前在坐各位公子哥还对为江雉鱼有如此待遇而有顾虑,那今日江雉鱼不俗的表现、精湛的厨艺还有包大人这条关系网他们可以说是心服口服。 就当聊的高兴的时候,包间的窗吱呀一声开了:“这么慢。” 来人说话的语调悠悠,却无人敢小屈。 万宝宝率先打招呼道~“白五爷别来无恙啊。” 白玉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噎了万宝宝一个猝不及防。 但万宝宝似乎并不在意,反倒又靠上来打趣道:“白五爷只是来?” 白玉堂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叫她去吃饭。” 如果说万宝宝还敢凑上去嬉皮笑脸地搭讪几句,其他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把自己伪装成了鹌鹑,谁也不敢吱声。 笑话这可是白玉堂,陷空岛是他家,不论是江湖还是商场都是最神秘的存在,他家的财富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传说这白五爷一不开心就爱打人,不管身份年龄,实在不开心就直接把人杀了味他家的狗,不知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白五爷家根本没狗,要硬要说狗江雉鱼家里倒是有两条,可惜到今日还是只会嘤嘤嘤,连汪都汪不出来,更不用说吃人肉了。 就在各位名门公子鸦雀无声之际,江雉鱼告了辞,无奈地拖着白五爷这个杀神回了天下食客包房。 这包房里可比刚刚节节高升包房松快多了,大家吃的毫无拘束,杜风都上爪子了。 江雉鱼不免心生疑惑,朱敦儒作为师长都不管管这家伙仪态吗。 果然一回头,这朱敦儒哪还有空管其他人,他自己正坐在角落里顺词。 “朱大人,我给你准备了屏风,可以打小抄。”江雉鱼抿着嘴唇道。 朱敦儒这才松了口气。 “我虽是过目便可记下些,总归这书细节太多,江姑娘这样安排朱某感激不尽。” 江雉鱼挥了挥手:“我不会这么魔鬼的,这么多故事你就说背也背不完。” 杜风却含糊着小嘴道:“师傅都背下来了,连带着其他的一本,昨日一天就背下来了。” 朱敦儒却轻喝到:“杜扶摇。” 杜风抿了抿嘴唇,接着啃猪蹄去了。ωww.xSZWω㈧.NēΤ 江雉鱼觉得恍恍惚惚,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人类的质量大不相同。 第25章 说书人说书中人 “我准备好了。”朱敦儒合上书本,沉吟了片刻。 江雉鱼挑眉:“那就祝朱先生,旗开得胜。” 杜风也塞着肘子含糊道:“祝师傅马到成功。” 朱敦儒一拱手:“多谢。” 然后起身拿起了椅子上的琵琶出门了。 江雉鱼愣了愣,道:“朱先生还会琵琶呢?” 展昭一脸的高深莫测:“朱先生不仅会琵琶,朱先生还会琴和舞剑呢,那是真的高才,当年朱先生的剑术柔中带刚,素来有称舞榭歌台剑指金戈铁马,沙场醉卧提剑梦入长安。” 江雉鱼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的台子点了点头,倒是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楼下的客人还是不少的,由于今日生意太火过爆,有的食客甚至是刚坐下,当然也有特地来这听书的。 刘大在台上吆喝一声:“午时到,今儿朱先生座堂说书,茶水五文钱一壶,点心三文钱一碟儿,瓜子两文钱一碗儿。” “快开始吧!” “对啊,快请朱先生上来吧。” “今儿讲什么?” “能讲什么,市面上的画本子不就这些。” “我听说这朱先生身份不一般啊。” “有什么不一般?”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人没上场,台子上先上来了一桌一椅一琴四面屏风。 大家都抻着脖子往里望的时候,说书先生终于出来的时候,却是一猫身钻进了屏风里,众人不禁感叹可惜,没看清楚。 “看见了?” “看见啥,一晃眼什么都没看见。” “听说这说书先生以前是个牙子。” “那必然知道不少八卦啊。” “什么八卦,都是家长里短。” “家长里短多好,我就爱听家长里短。” “啪!”惊堂木一响,四座皆静。 “湛湛青天不可欺,张飞喝断当阳桥;虽然不是好买卖,一日夫妻百日恩。开封府有一悬案,邻街米店李记有一老板,老板五十有一,膝下有一子一女,妻李宋氏年芳二八,正是芳华。一夜李宋氏半夜惊呼,后大痛,出声哭嚎。附近巡夜人与更夫具一惊,到时李老板已气绝多时。李宋氏述案情,众人具惊,李老板气绝于密闭书房,死前五人入无人出,独一人。众人大惧,疑魍魉作祟……” 朱敦儒声音抑扬顿挫,情节娓娓道来,故事讲的更是悬念重重扑朔迷离,讲到精彩的地方还伴着几声琵琶加重了紧张的气氛,让本还在吃饭的众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跟着情节的推进被吸走了全部心神。 “魍魉否?世间自当无鬼怪,奇也。包大人审,问李宋氏:‘无人进出,汝如何晓得?’,李宋氏嘤嘤切切:‘妾守门外,无人进出。’包大人又问:‘为何独你守门外?’,李宋氏忙俯身大呼冤枉……” 朱敦儒说书奇就奇在模仿其他声音惟妙惟肖,时而女时而男,时而老时而少,少妇像,老者像,童稚也像。 台下食客早已变成了看客,大家只剩下了喝水声,生怕发出其他声音打扰了台上的说书人,听着铮铮琵琶声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包大人请证人,李宋氏见来人,大惊。‘缘何请这泼皮。’李宋氏大怒。包大人痛斥:‘公堂之上不得无理。’那泼皮陈四怯怯懦懦:‘小人陈四,被这李宋氏红杏攀缘实属无奈,今有命案,具与小人无关,包大人明鉴。’” 讲到关键处,朱敦儒刻意一顿,不再接话,反而沉吟片刻,开始了一段陈四、李宋氏的拉扯潘算,变声之迅速、琵琶声如涓涓细流,又轻又快,撩拨的人欲罢不能,内容之精彩,情节之离奇,后更是潘撤出来了继子李中原与李宋氏私相授受,色授魂与,听得人不断咋舌,接着话锋一转。 “包大人拍陈堂惊木,怒喝:‘李宋氏,你与陈四勾结,又与继子私相授受,可是有心害你官人。’李宋氏听,又惊又惧,却仍喊冤枉。” 到此朱敦儒的声音戛然而止,惊堂木一拍“啪!”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wWW.xszWω㈧.йêt 等众人回过神的时候,那屏风里隐隐的轮廓已经起身,放下琵琶,在屏风里对着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这时下面才传来声声叫好和议论声。 “好,讲的好。” “所以到底是谁杀了李老板。” “能是谁,听不出来?多半是李宋氏啊。” “可不,最毒妇人心。” “我觉得不是,要是李宋氏的话她报案做什么,看到李老板死后为了脱氢嫌疑根本不会在现场。” “万一是贼喊捉贼呢?” “那也不对,这李宋氏杀人没动机,李老板一死她什么都没了,这陈四和这继子显然是不会养她的。” “所以我说有可能是这李中原,杀夫夺妻。” “对,是李中原可能大些。” 江雉鱼看着下面议论的食客甚是满意,但是真不能再讲了,这波客人不走,下午可就没法再进人了。 江雉鱼招呼着活计收拾台子,朱敦儒也早以下了台子。 “朱先生,叹为观止。”江雉鱼发自内心称赞道。 朱敦儒笑了笑,道:“姑娘过奖了。” 江雉鱼不禁有些苦恼:“先生这般本事在我这小庙确实屈才了。” 江雉鱼似乎能感受到展昭在楚州看到朱敦儒时,为何会如此扼腕叹息,这般有才华、心性又好的人太适合在开封府大放异彩了,现在在这楚州不仅没有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更是埋没明珠。 朱敦儒似乎略有沉吟:“我十六岁登榜入仕,而今已十年有余,我清楚自己每一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比起在官场沉浮,我更应该在民间沉淀心性,找到自己真正入仕治世的理由,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才能不迷了我的初心。” 果然,江雉鱼感叹自己瞎操心,朱敦儒当今的万师师表,以后很有可能是要教皇帝的人,他所需要的已经远远不是才华了,而是更广博的见识和更宽广的眼界,最重要的还有一颗洞察民心的无暇之心。 “我相信先生才华,先生想要在我这破馆子呆多久就呆多久,横竖是我赚了。” 朱敦儒一愣,笑道:“多谢江姑娘。” 江雉鱼挥挥手:“成日里净会谢谢江姑娘,多谢江姑娘,感谢江姑娘,朱先生,怎么咱也是个状元,换些花说说吧,比如江姑娘真是如花似玉赛西施,美若天仙比玉环。” 朱敦儒听后爽朗打笑:“受教了,那人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江雉鱼很是受用:“嗯,好诗。” 二人相视一笑,江雉鱼额也就出了包间。 迎面是刚要离开的万宝宝一行人。 万宝宝道:“今日多谢江老板款待,下月初五我们在江南路商会恭候姑娘大驾,就是白五爷就不必来了,真的不必,劳烦他跑一趟,江姑娘你懂我意思吧。” 江雉鱼不免有些好奇,原来白五爷威力这么大,江雉鱼也点头道:“懂,自然懂,白五爷也不喜欢参加这种局。” 说着就看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在江雉鱼背后冒了出来,对江南路商会一行人望了过来……深深地望了过来。 王宝宝一行人感受到了深刻的注视,打了声招呼就麻溜的离开了,剩了江雉鱼在原地思索,这是…… 当然今日实在忙碌,也没有多少时间思考。 食客吃过了午时的点已经算是很长了,听完书更是觉的没什么必要了,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霎时间刚刚还人声鼎沸的时和记安静了下来。 刘大、刘二、李子、周仁在收拾桌椅、清洗盘子,两位大厨找了干净的桌子端上了几分菜肴,显然准备吃饭。 杜大娘、江雉鱼和徐莺莺在算今日的入账。 “小姐,今日入账总共五十三两。”听到这个数,倒是江雉鱼都惊了一惊,没想到这钱来的倒是快。 “但是……”徐莺莺话锋一转:“其中四十多两是贮存在咱们这的,真正赚的也就十两银子上下。” 绕是如此也非常可观了,要知道一份炒茄子也就才十文钱,今日中午是真没少卖。 江雉鱼也清楚多半是开业活动的加成,估计过几日也就跌了。 但是挣了银子谁不高兴,江雉鱼这不立刻和杜大娘带着刘大刘二就去钱庄存银子去了。 又忙了一下午,送出去两桌免费酒席,这一天才算是完事了,一天下来赚了近八十两,其中抛去食材钱和存续的钱,净利润大概也挣了十四五两银子。 杜大娘和江雉鱼眼睛亮亮的看着手里的银票,真是越来越像亲生母女了。 第26章 赶早市进货 第二日又要起个大早亲自去上今日的菜品,江雉鱼感觉经过昨天一天的奔波,比过去开两日摊子还要累,但是想想银子,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气喘洗漱,徐莺莺已经在院子里扫地了,杜大娘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的显然是这两日给徐莺莺改好的旧衣服。 “莺莺啊,过来试试,是我拿雉鱼的旧衣服给你改的,改哪日我上街上去给你们扯几批好料子,姑娘家家的年轻小岁都应该穿的鲜亮些才好。” 徐莺莺忙推脱道:“使不得,真使不得,我现在穿的小姐的衣服就很好了。” 杜大娘哪是容得徐莺莺这般的人,说着就要按着徐莺莺套上这衣服。 最后还是江雉鱼发话道:“好了,两位,莺莺去换衣服,一会儿跟我去码头早集上买些食材。” 徐莺莺一边应着一边却完全没有接过杜大娘改的裙子的意思。 杜大娘无奈道:“莺莺啊,我改都改完了,你要是不穿雉鱼也穿不上啊。” 徐莺莺自然也知道,这衣服能改小不能改大的道理,最后还是非常愧疚地接下了这条水蓝色的棉布裙。 等江雉鱼洗完脸,徐莺莺显然已经换完衣服了,蓝色的裙子衬着巴掌大的脸,甚是清秀可人,只可惜还是太瘦了,胳膊上没二两肉,风一吹,袖子都晃荡。 杜大娘把徐莺莺常年遮着五官的刘海梳了上去,绾了两个螺髻,倒是让淡淡的五官多了一份喜气。 “也就是莺莺脾气好。” “怎的?我手艺不好?”杜大娘有些难过。 “娘莺莺已经十五了,这发型是个稚童梳的。”江雉鱼无奈道。 杜大娘全然不在乎:“我自然知道,但是这不是很好看吗?江雉鱼叹了口气,才道好。 这码头还是如往日一般热闹,整条路上也有不少人认识江雉鱼,毕竟时和记开门时也算轰动楚州了。 “呦江老板来了?这么早。” “您也早。” “嗨我们自然和您没法比。” “大家一样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一样的。” “我们这一天都挣不上一两银子,哪像江老板,昨日挣了得有十两吧。” 面对这些里里外外的套话,江雉鱼淡淡一笑,也不接,只是心里莫名别扭,怎么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 果不其然,这老板报价一听就不友善:“茄子这一筐要一百三十文。” “多少?”江雉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三十文。”那老板又重复了一遍。 江雉鱼问:“你做日要的是一百文,你这价格吃饲料了?长的比我家猪还快。” 菜摊老板才不会生气,只是道:“江姑娘也知道我家茄子是这一圈品质最好的,不信你去看一圈,昨日一百文那是给您便宜了,今天恢复原价了呗。” 江雉鱼又怎么不知道他说的都是瞎话。 “你是说你这茄子是恢复了原价?” 那老板却低低笑道:“江老板吃了肉,也要让我们喝口汤不是。” 果然这老板没按好心。 江雉鱼冷冷一笑,她还就不信了,离了他还买不到茄子,要是买不到她还大不了就不卖了。 看着江雉鱼走的干脆,那老板也有些慌了。 他之前的确是仗着自己家从边上胡家村收来的茄子是最好的,才敢和江雉鱼这般漫天要价,哪知这江雉鱼似乎不吃这套。 “江老板,有话好说,大不了不给你涨价啦。” 这摊子老板的确傻了,因为他这一筐其实是专门给江雉鱼进的,江雉鱼要是不要他可能还要赔上进菜的钱。 那老板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张狂,要是不折腾起码每天能赚四五十文不是。 只是周围的摊贩多少有些幸灾乐祸道:“开始不是看人家一个姑娘家好欺负,这下呢?人家走啦,不稀罕你这破茄子。” 那摊贩气的砸了那幸灾乐祸的人一个茄子:“怎么的,她买不买关你屁事,你信不信一会儿她还是要乖乖回来买我的茄子。” 虽然这么说着那摊贩也清楚江雉鱼是不会再来他家里了。 负气走了的江雉鱼很快就在以前熟识的摊贩家买到了新鲜的蔬菜,只是还是没买到可心的茄子,厨师这个职业看蔬菜就像女人挑衣服,一但看中一件,在看其他的都还是不如一起那一件好看。 江雉鱼难免有些失落。 “小姐,大不了今天就不做肉沫茄子了,我们还有挺多菜式呢。”徐莺莺安慰道。 江雉鱼也懂这个道理,只是平白糟这波罪,多少心里不痛快。 最后两人去附近的牛贩子家里定了一头鲜宰牛,说是两日后来取,就打算走了。 突然,徐莺莺肚子叫了叫。 “莺莺,我们去东市,我请你吃高配版铁板柔鱼。” 两人到了东市,江雉鱼的原来的摊子上有个妇人,正在做江雉鱼以前的营生。 “江姑娘。”那妇人老远就看到了江雉鱼叫到。 江雉鱼挥了挥手,道:“卿娘。” 这卿娘也是住在江雉鱼边上的一户人家,卿娘的丈夫前年摔折了腿,成了个摊子,儿子刚五岁,卿娘差点活不下去,一边靠着打零工挣钱一边还要照顾丈夫儿子,幸亏卿娘还有个婆婆,可以分担家务和照顾卿娘丈夫,不然卿娘可真就要饿死在家里了,后来江雉鱼知道了这事就把摊子盘给了卿娘,当然账是先赊着的,等一年后再还。 靠着江雉鱼交的方子,和赚钱的法子,卿娘这才手头宽裕了些。 “江姑娘来了,快先坐,我请你吃饼夹。”说着卿娘手下翻飞很快就做了两个柔鱼饼夹。 这饼夹让江雉鱼干火了,这周围模仿的多了,连着这柔鱼都涨价了,幸亏卿娘有着江雉鱼独门挑的蒜姜水才能抱住一大部分客源。 卿娘夹了个个儿给江雉鱼作了两个饼夹,显然惹得刚刚面前的人有些不快,卿娘也是个会做生意的,给那人又多加了一个柔鱼,这才让对方闭上了抱怨的嘴。 江雉鱼是呆不久的,又买了其他东西,跟卿娘道别也就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之前王大姐家的摊子,那摊子早换了新人,问了卿娘才知,江雉鱼之前入狱后没多久这王大姐就搬了,果然,江雉鱼也发现了,这王六娘相当不对劲。 和徐莺莺走到码头门口,突然看到一个挑着扁担的老汉。 那老汉扁担里的茄子一个个个头匀称,颜色鲜亮,看着竟然和之前那坐地起价的摊贩卖的极为相似,而且看起来更新鲜些。 “大爷,您这茄子怎么卖。”江雉鱼问。 那老汉似乎也没什么主意,只是说:“我住在这不远的胡家村,这茄子我家自己种的,我跟着村子里其他人的驴车来的,姑娘你看着多给些吧,我还没给人家驴车费。” 这江雉鱼倒是不在乎多给些钱,毕竟这老伯看着也有些可怜。 “您要多少?” 那老伯颤颤巍巍道:“七十文一筐你看行吗。” 江雉鱼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大爷,这一筐七十文?” 大爷笑着点点头:“女娃娃,你长的好看,穿的也好,可怜可怜老汉我,我孙子病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挑着这些东西来城里卖。” 江雉鱼一听,算了钱给谁不是给,给可怜老伯不比给那坐地起价的商贩强,更何况老伯卖的便宜。 “老伯这样,一筐我给您一百文,您明天再带一筐橙色这么好的来,我还给您一百文。” 那老汉听着当然高兴,别说一百文,七十文他都乐意天天来。 “那姑娘明日还是这个时间?” “嗯。” “好嘞,谢谢姑娘了。” 大爷卸了筐,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江雉鱼和徐莺莺出来时,刘大刘二已经赶着车等她们了,看到二人立刻上前去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