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美强惨反派表里不一》 第1章 女帝本无罪1 妄陨十三年十一月间,立冬将至,秋风徐徐,干爽的空气中掺杂了几分凉意。 迎风而立的枝桠在一阵风吹过后,光秃秃的只残留了几片泛黄的秋叶,凄凉又孤寂。 随着清风拂过,落入泥土间的秋叶卷向了半空中,最终又归于尘土。 一双浅色绣花鞋踩过,发出清脆的嘎吱声,让人想起盛夏。 秋季似乎最是短暂,刚来临不久,便又迎来了冬至。 身穿一袭红衣的女子出现在树下,年纪大约十八九岁,身形窈窕清瘦,容貌倾城,肤如凝脂,五官精致,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没有任何瑕疵。 静静地伫立在树下,长着一双桃花眼,眸色水润澄澈,睫毛又长又翘,随着轻轻颤动,似是一把小刷子,在眼睑处投下一层剪影。 一头青丝仅用红玉锻造的红色发簪挽起,发梢及腰,偶尔随风扬起,腰间束着同色带有繁琐花纹腰带,衬得细腰盈盈一握,身材姣好。 除此之外,身上还穿着一件同色外衣,双手捶在两侧,折袖也随之落下,遮掩了莹白的芊芊细手,一小截玉笛露在外面,挂在一端的穗子垂落。 笔直的身影仅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副清冷雅致的画,气质清冷矜贵,浑然天成,引得不少路人频频回头,以致与迎面走来之人相撞。 ‘团子,导航。’ 空间里的小团子揉了揉眼睛,懒懒打了个哈欠,【去哪?】 ‘找男主,给他送拳头吃。’ 小团子立马惊醒:!!! 【不是,殿下,咱说好的,就是玩玩而已,不闹出人命的】 ‘遇到三观不正者,可揍;可怜无大恶者,可救;作恶多端者,可杀。’ ‘这是快穿准则必学的基础。’ 小团子:……主神大人又是哪天偷摸着改准则了。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殿下这么快就摸清了剧情吗?】 祝简意是以本体穿梭在小世界里,所以对于小世界里的人来说,她是凭空出现,没有任何身份的。 不过小世界里的人看到祝简意就会自动给她套上合理的身份。 等祝简意完成任务后,可以选择放傀儡或者是直接离开,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影响。 这个世界是女尊位面,祝简意在前两日刚传过来,由于她的身份是未知数,哪怕是小团子也没有权限知道。wWW.xszWω㈧.йêt 无用小团子的作用就是在遇到重要人物时,会自动开启主角剧情,除此之外,祝简意只知道人物名字。 所以更多是需要祝简意自己去找线索,捋清剧情线。 至于任务,因着小团子这次抽取的系统任务机制与上次不一样,这次他们遇到的会是美强惨反派(弱弱补充一句:再强的反派有了和简意的对比都会衬得特别…嗯,娇弱吧。) 众所周知哈,反派成为反派的原因是因为和气运之子作对,只要和主角过不去,那都是反派。 再众所周知哈,大家都知道反派要么就是有个悲惨童年,要么就是经历过酸楚和人情冷暖,和风光无限的主角是两个极端。 但是,反派也是可以变成主角的! 所以这次主要任务是拯救反派,简而言之就是给小反派送温暖,让他觉得人间值得,并且还要掰正主角三观。 当然,最终解释权归祝简意所有。 谁让人家爹是快穿局唯一的主神,娘亲是世间主宰神呢。 祝简意哼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给男主送拳头?’ 说起男主,这就不得不细细介绍一番了。 男主陈辰,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备受宠爱,容貌非凡,才华横溢,野心勃勃,自视甚高。 虽自幼生长在女子为尊的世界,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相反,他从小不满男子只能拘于后院绣花争风吃醋中,发誓要踩在女子头上,自立为帝,推翻女子为尊的规矩。 这妥妥的大事业男主。 如今陈辰早就到了出阁年纪,因着没有挑选到合适的踏脚石,所以一直拖着。 因为原剧情中没有祝简意,只有先帝祝妄。 陈辰作为一位野心勃勃,有勇有谋的男主,自然是推翻了祝妄,自立为帝,从此女子男子身份地位翻转。 而今祝简意出现了,原剧情有所改变。 现在剧情中,祝简意还未有子嗣,也没有兄弟姐妹,孤寡一枚。 除开丞相府的权势,陈辰要想加快速度推翻祝国,唯有嫁给祝简意,一点一点架空她的权力,最后还能顺势坐上皇位。 但他又不甘入宫为后夫,这于他而言是耻辱,哪怕日后他掌控权势,这也会是他抹不掉的黑点。 目前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权臣中择选合适人。 可惜,他母亲是文官之首,底下那些官员,陈辰一个都看不上。 现如今他在暗中准备谋反事宜,原剧情中便是如此,陈施一开始得知自己儿子要谋反篡位时,也是百般劝阻过,最后还是败在了陈辰的三寸金舌下。 作为丞相,陈施入朝为官几十年,更是三朝元老,手下门生数不胜数,人脉甚广。 在陈施的帮助下,陈辰很快就得到了不少助力,并且因着主角光环,连振国将军都败在了他衣袍下,心甘情愿的带兵攻进皇宫。 也就是说,其实祝简意现在身份和祝妄是一样的,而在旁人眼中,她们之间是母女关系。 【殿下不先去找反派吗?】 ‘我先去把男主揍一顿,再去找反派。’ 小团子汗颜,【殿下干嘛这么想揍男主】 ‘不该揍吗?’ ‘男主野心太大,谋权篡位,虽然说是说强食弱肉,但前提是光明磊落,自立自强,不觊觎别人的东西,不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抢走,不牵连伤害无辜人,你看看他手里沾了多少血。’ 男主设定是笑面虎,但内心冷漠残酷,在原剧情中,男主登基后为了立威,直接把祝妄身边亲信年仅一岁的女儿抛进油锅中,活活烫死。 事后更是逼着那位亲信吃了下去,后来那个亲信就疯了。 再还有,男主搜刮百姓民脂民膏,只为了翻新皇宫,因为他嫌弃祝妄居住过。 而那几年时间,民不聊生,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第2章 女帝本无罪2 在其他地方,男主暂且算是一位残暴的明君,可因着他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性格,直到大结局时,他手里握有上万人无辜惨死的冤魂。 其中包含了上千的孩童,因为他生性多疑,总认为敌人会利用孩童的纯真蒙骗自己。 虽说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是踏着成堆尸体坐上皇位的,但陈辰这显然是没有半点良心了,在他心里,权势与服从始终是第一位。 对此,祝简意送他五个字:被害妄想症。 小团子趴在草地上,翻着刚解锁不久的剧本,翻着翻着发现下一页翻不动了。 害,还没解锁呢。 【那光是一顿揍也不够呐】 祝简意勾唇一笑,凤眸里闪烁着一缕光芒,语气意味深长,‘当然不够。’ 就一顿揍怎么能泄愤。 她亲爱的子民里,怎么就出现个这样的渣渣,看她不教训教训他,非得把他打的叫她娘。 小团子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殿下好邪恶喔,【殿下,陈施进宫找你呢】 祝简意刚迈开的步伐顿了顿,不耐啧了一声,‘让她等着,我先去找男主。’ 【男主不是陈施的儿子吗?殿下可以直接把男主召进宫啊,干嘛还要纡尊降贵,动自己的小金腿去找狗屁男主,我都替殿下累,心疼殿下~】 祝简意:…… ‘彩虹屁说的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不过小团子说的没错。 街道上人来人往,祝简意环顾四周,最后提步来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做贼似的由左右看了看,闪身回到皇宫某个角落。 小团子:生无可恋.jpg 【殿下,咱要入乡随俗,尊重每个世界的规则】 ‘你不懂,每个世界的主角都有金手指。’ 【但是殿下的金手指未免太多了】他还给了殿下一个读心术的外挂呢。 ‘谁会嫌金手指多呢。’ 祝简意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折袖,屈起食指弹飞肩膀上嗡嗡响的屎苍蝇,面无表情地从茅厕里走了出去。 ‘就是这瞬移老移到茅厕的bug要改一改。’ 移到脚踩的地方不可怕,万一哪天移到坑里就完了。 小团子:我不笑,真的哈哈哈哈哈。 凭借着超强导航小团子所提供的路线,祝简意顺利地来到御书房外。 便见走廊下站着三个身穿官服的女臣,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多岁,面容姣好,眉宇间透着英气,神色坦然,穿着束腰官服,倒是英姿飒爽。 女尊位面中,女子地位强,可为武官,驰骋沙场,也可为文官,一笔定天下,所以她们身上带着肃穆之气,不见阴柔娇美。 听见声响,她们不约而同转过头,眸中情绪各异,转瞬便压了下去,微低下头,“臣参见陛下。” 祝简意微微颔首,语气淡淡,“进来吧。” “是,陛下。” 三位女臣跟在祝简意身后,踏进了御书房的门槛,亦步亦趋。 祝简意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膝盖,坐姿十分霸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们,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她倒是想听听这几人的心声,想必肯定很丰富多彩,但这几人一直低着头,没法看见她们的眼睛。 而女臣们顶着她的注视,压力之大,内心十分忐忑,当今陛下是越来越高深莫测,让人琢磨不透了。 最后还是为首的丞相陈施开口道:“陛下,您登基已有一载,可这后宫只有寥寥数人伺候陛下,这子嗣更是不见,再这样下去,祝国何时才能开枝散叶啊?” 闻言,祝简意笑眯眯道:“陈爱卿说的极是,朕听闻陈家二公子玉树临风,知书达理,这让朕甚是欢喜,想着择日纳他入宫,刚好爱卿在这,朕现在就下旨。” 本以为她会拒绝的陈施直接愣住,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不不,陛下” “嗯?”祝简意眸色一沉。 帝王之威自然不是开玩笑。 陈施吞了吞口水,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祝简意,眼睛一闭,喊道:“陛下,臣的三子郁儿钦慕陛下多年,近日更是思念陛下,以至茶不思饭不想,多次向臣求陛下,把他纳入宫中。” “陈家三公子?”那不是反派么。 她刚来这世界三天,反派还没见过她呢。 “陛下,”陈施双膝一屈,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句句好似泣血一般,“陛下,郁儿是真心喜欢陛下的,臣恳求陛下···把他纳了吧。” 见状,祝简意凤眸微眯,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啊。 果然没白来。 在混沌界天天看爹娘秀恩爱,还是小世界有趣。 “既然爱卿说的如此恳切,那朕就纳了吧,若日后陈三公子不大欢喜,朕也可放他离去。” 换个小反派也不错。 拯救小可怜,随时随地给他送温暖就是了。 陈施双手搭在地面上,揪着一小块衣袍,“谢陛下。” 其他两位女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们是受丞相相邀,一同进宫谏言陛下开后宫,不知丞相还会做这一出,心里着实费解。尛說Φ紋網 传闻丞相小儿子陈郁,自幼身子骨弱,养在深居孤院中,闭门不出,京城中哪怕是达官权贵的少爷小姐们都没见过陈郁真面目。 更别说什么陈郁爱慕陛下多年,在这之前,她们可从未听说过。 “陛下,现在是否可以拟旨?” 祝简意眉梢微挑,“来人,拟旨。” “谢陛下隆恩!”陈施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未变。 瞧着陈施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祝简意轻笑,状似不经意说起,“若不是怕百姓戳朕脊梁骨,朕还真想尝一尝两子侍一妻的滋味儿呢。” 此话一出,陈施心里一惊,连忙磕头,“陛下抬爱。” 私心里,她并不想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入宫。 好在,祝简意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后来也没再提起,这让陈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 丞相府一处偏僻寂静的院落里,秋风萧瑟,落叶翻飞,最终归于尘土。 屋顶之上落满了泛黄的秋叶,屋檐长廊下,挂着一道风铃,随着清风吹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是这死寂院落唯一的声音。 第3章 女帝本无罪3 而在门框上,还挂着一只金黄色的铃铛,用一根红色绳子绑着,一直延伸至屋中。 院落并不破败,相反,甚是景致,可不知为何,总透着凄凉死寂的感觉。 院中栽着一棵桃树,和一棵杨树,枝桠光秃秃的,树叶大多掉光了,风吹过,也只见枝桠颤颤巍巍地晃动几下。 屋中传来细微隐忍的咳嗽声,窗台打开了半边,有缕缕炊烟飘出,掺杂着难闻的药味。 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传来。 陈施身上官服未换,神色淡然,脚下步子却是略带急促,行至院子门口时,步伐顿住,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 陈辰微微皱眉,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语气平和,“母亲,我也许久未见他了,近日听下人说他的病况愈下,虽然我不承认他是我弟弟,但到底带着陈家姓,于情于理,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该去看望一下。” 此番话说来已算是大逆不道,但陈施脸上并未出现恼怒之色,身后随从也低垂着头,似乎见怪不怪。 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三公子陈郁看似得宠,其实不过是因着身子骨弱,多得大人几分疼爱。 若说大人最宠爱的是谁,那无疑是大小姐和二公子,他们与三公子陈郁并不是同父所出。 除了大人,没有人知道三公子的父君是何人。 他们只知道,在十七年前,先帝祝妄谋反那年,风雪交加的夜晚,大人冒着凛冽寒风,抱了一个婴孩归来。 从此,丞相府中多了一位三公子。 彼时,二公子陈辰已年满三岁,一直不喜这位突然出现的弟弟,经常捉弄辱打他,一直持续到三公子十五岁那年。 可这期间,大人对三公子又是关怀至极,甚至下人都以为三公子很得宠爱,偏偏大人十几年来,只字未提三公子所受的侮辱及打骂。 她仿佛毫不知情,依旧对三公子关怀备至,对二公子疼爱包容。 十几年来,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人猜透陈施的心思,不过没人敢去欺辱三公子,除非是二公子的吩咐。 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人看得透。 要说为何二公子今日突然说这番话,还要从前年说起。 在三公子十五岁生辰那年,下着鹅毛大雪,冷风呼啸,漆黑的夜色包裹着刺骨的寒风,府中静悄悄的,没有人为他庆生。 十几年来,每年都是如此。 那晚,二公子带着众多下人浩浩荡荡来到三公子院里,而后命人扒去他的衣裳,把只身穿亵衣亵裤的三公子埋进厚厚的雪中。 直到天边出现朦胧的青黛色,雪,一夜未停,覆盖在屋顶上,树枝上。 大人醒来,得知此事后,匆匆赶到三公子院子里。 当时他们都认为三公子必死无疑,但赶到雪域轩时,却见他如同常人一般,双眸失焦,面色发白地坐在床边。 他没有裹着被褥,依旧穿着湿漉漉的亵衣亵裤,墨发上还有几片雪花,正在慢慢融化,嘴唇干裂,渗出血丝,双手无力地搭在床边,泛白不见丝毫血色。 即使没有触碰到,他们也知道那里冰凉一片,如同雪柱,更似刺骨寒风。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坐着,就好似一只没有生命力的雪人,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听见声响,也只是转动了几下眼珠子。 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从那日起,三公子每日都是靠药续命,而从未受罚过的二公子,在那天也挨了十个大板。 自此,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踏进雪域轩半步,而三公子也未曾再踏出过雪域轩。wWW.xszWω㈧.йêt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屋子里飘出,声音不大,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嗽,却又让人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没声响。 秋风袭过,卷起尘土之上的落叶,衣袍翻飞。 陈施拢了拢衣袖,神色温和,“你先回去。” 陈辰抿唇一笑,他自幼便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这一笑,便如同皑皑白雪正在缓慢融化。 “既然母亲如此说,那我便先回去了。” 陈施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点了点头,“去吧,风大,多穿些衣裳。” 陈辰低头,“谢母亲关心。” 而后便转身带着下人离去。 他能得陈施宠爱,自然是有缘由的。 京城中,谁人不知丞相二公子自幼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妖娆貌美,引得众多女子欢喜,争先恐后上门提亲。 但陈施每次都是用想多留他几年的理由打发走。 因此如今陈辰二十年纪,还未出阁。 倒也不是遭人嫌弃,而是他有选择的资格。 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里,陈辰的地位比他姐姐还高一筹,自是有他的本事。 没有人知道,陈辰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陈辰离去后,寂静的院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陈施提步进了院门,来到紧闭的房门外,静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拉了拉红绳。 铃铛叮叮当响,风铃也在相互碰撞着。 紧接着屋里传出一道低哑无力的嗓音,夹杂着浅淡的讥讽笑意,“还需要我迎接你吗?” 陈施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缓缓推开房门,刺鼻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几度让她窒息。 屋子里飘着许多白色烟雾,朦朦胧胧,致使视线模糊不清,哪怕窗户打开,也不见白雾减少半分。 而在屏风后头,放置着一个火炉,燃烧着黑漆漆的碳。 陈施眉头皱起,眼底隐含着嫌弃,几步上前,绕过了屏风。 只见一位身上裹着厚重毛绒披风的少年坐在地毯上,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围坐在火炉旁。 少年容貌精致,墨眸黝黑深邃,平淡无波,墨发披散,衬得面色愈发惨白,薄唇不见血色,面庞棱角分明,眉宇间尚未褪去稚嫩,但又蕴含着浓烈化散不开的郁气。 周身透着孱弱病入膏肓的死气,却又掺杂着几分肃杀冷气,仿佛是踏过万千血海尸体归来的地狱之神,让人不敢小觑,这样矛盾的气息出现在他身上,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第4章 女帝本无罪4 陈施仅看了一秒后,便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眸,“圣旨下来了。” 闻言,陈郁勾唇淡笑,眸里不见丝毫笑意,一片死寂,像是一汪泉水,掀不起一丝波澜涟漪。 披风里伸出两只雪白修长的手,泛着淡淡青色,骨瘦嶙峋只见骨头,放在火炉上方,感受着这丝丝暖意。 但还远远不够,驱散不了他体内的刺骨寒冷。 “何时入宫?”少年嗓音嘶哑,仿佛沙砾划过玉帛的刺耳刮声,不算好听,好像是声带受过伤。 陈施站着未动,垂眸望着淡然增添碳火的少年,虽厌恨,但心里对他的畏惧终是存在。 谁能想到,她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竟然被一个从小生长在侮辱打骂罐子里的少年发现了。 “你想何时?” 陈郁看着呲呲作响的火炉,神色晦暗不明,眸里倒映着摇曳的火花,熊熊燃烧,像是一条火龙,随时会将自己吞噬。 “陈大人,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呢。” 陈施倒也不恼,面色平静,“陈郁,我只希望你不要拉上陈家。” 陈郁懒懒掀起眼帘,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眸里的轻蔑嫌弃,不禁轻笑。 “真是难为陈大人演了这么久的戏,目的仅仅是这一个。” 说罢,轻轻撩起衣袖,露出纤细雪白的皓腕,上面布满了陈旧伤痕,状似若无其事提起,嗓音很轻。 “可我这伤,从我踏进陈家开始,就没有消退过呢。” 他真正受过的伤,又何止这些呢。 前世临死,他还被陈辰活生生剥下脸上的皮,砍断四肢,泡进了装满酒和辣椒的罐子里,死,成了他最渴望奢求的求而不得。 可笑那时的他连死都成了奢求。 也是在濒死之际,他才知道自己不是陈家人,他的亲人,早死在祝妄谋反那年,而陈施,不过是收留他罢了。 他恨,若祝妄没有谋反,他还会是那个享受荣华富贵的皇子,而不是苟延残喘的活在阴暗地沟里。 但他更恨陈辰,前世所受的痛楚折磨,皆是缘由陈辰。 而陈施,不管不问,看似对他关怀,实则是一把把利刃插到他身上。 前世他死时,当今女皇还是祝妄。 重生归来,他不知道如今女皇为何是祝简意,他也懒得去追究,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想杀祝家人,陈家也不会放过。 陈施脸色微变,“辰儿性子调皮了些,小打小闹理之常情,希望你看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份上,饶过陈家。” 她知道,陈郁此行进宫,必是要对祝简意下手。 若败,陈郁供出陈家,陈家照样难逃责罚。 若胜,陈郁掌握权势,陈家依旧难逃一死。 无论何种结局,于陈家都是死路。 可她若是不送陈郁进宫,就怕陈郁鱼死网破,供出他自己的身份。 她也想过秘密除掉陈郁,可陈郁已经留了后手,若他死了,他的身份照样公布于众,并且还附有陈家密辛。 陈施不敢赌,她现在只希望陈郁对陈家还尚存一丝良善。 陈郁薄唇轻启,刚想说什么,喉头涌起一阵刺痒感,顿时咳个不停,身子不断颤抖,披风滑落,露出稀薄骨瘦的肩膀,仿佛水上浮萍,摇摇欲坠,随时会被风卷走。 嘶哑破碎的咳嗽声飘荡在有些昏暗的屋中。 陈施脚下微动,她想离开。 她怕病气过给自己。 可她深知现在不能得罪陈郁。 陈郁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修长的手捂着唇轻咳,克制着喉间痒意,因着刚才的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眉梢眼角也泛着红意,倒是添了一点人气。 只那眉眼间若有若无的讥讽郁气尚未褪去。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咳嗽声渐停,少年无力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板,背脊弯曲,低垂着头,气息有些紊乱。 陈郁低笑,笑声中无不是讽意,“养育之恩,呵。”ωww.xSZWω㈧.NēΤ 府中养的狗都比他过得好,算什么养育之恩。 思起往事,陈郁心里还是不可避免涌起滔天郁气恨意,像是一波波浪潮席卷而来,冲击着他的全身,密密麻麻的痛意,恨,深入骨髓。 陈施神情微变,心有不悦,“若不是我,你早就冻死在那场大雪里了。” 陈郁闭了闭眼,并不想多说什么,他现在一心只想复仇,与陈施多说无益。 “明日送我进宫。”他必须掌握实权。 陈施不满他命令式的语气,皱了皱眉,“陛下她还未” 陈郁眉间掠过一丝阴郁之气,语气幽冷低哑,像是躲藏在暗处的毒蛇,引人不寒而栗,抬头望着他,墨眸黝黑深冷。 “陈大人有办法的,对吗。” 陈施张了张嘴,视线触及陈郁冷漠的脸色,骤然咽了下去。 “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从你这里拿一块免死金牌。” “不论日后你会是什么结局,必须保我陈家无恙。” 听着她肃穆的语气,陈郁嘴角浅勾,眉梢微挑,稚嫩的眉间竟是萦绕着一股妖邪之气,“好啊。” 免死金牌,呵,他可不是良善之辈。 君子承诺,他亦不是君子。 他只是从地狱归来复仇的一个可笑人罢了。 陈施不知他心中作何想,从陈郁手里拿到刻有玉玺及金龙的金锁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块金锁象征着陈郁的身份,但于陈郁而已,不过是块暖不了身,饱不了腹的无用东西罢了。 听着不过一会儿便消失的匆匆步伐,陈郁眸里划过一丝讥笑,唇角浅勾,神色凉薄,拢了拢披风,却还是感觉身上寒凉一片,似乎怎么也暖不了。 他也早已习惯。 从重生归来,身上没有一日是暖的。 窗外寒风凛冽,袭进了屋中,本就昏暗阴冷的屋子,更是充满了彻骨的冷意。 笑意敛去,陈郁低头望着青白的手,神色恍惚,无意识低声呢喃,“还在啊。” 做成人彘后,他还苟延残喘了一年之久,重生归来,可笑的是他竟然会不适应手脚。 炉里的火花忽现忽灭,秋风萧瑟,一切归于尘土。 少年抬眸,望着窗外凄凉景色,低喃道:“冬天要来了。” 要下雪了。 他生于飘着大雪的冬日, 死在了漫天飞雪的夜晚。 重生于风雪交加的清晨。 第5章 女帝本无罪5 他最喜冬季,却也最厌雪,也最不喜白色。 看着那白色,仿佛看见了雪,雪于他而言,就像是自己生命的尽头,永远那般寒冷刺骨,毫无生机。 “狱一,你说,我能见到万物复苏的春天吗?” 他恍惚地回忆,两世,自己似乎从未见过那勃勃生机的春日,就如他可笑的人生一样,没有希望。 屋檐下暗处角落里传来一道低哑饱含坚定的声音,“能!” 陈郁低笑,却又因着这动作导致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主子,属下去请沈大夫。” 陈郁无力地靠坐在墙壁上,闭了闭眼,声音嘶哑艰涩,“不用了。” “他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总归是苟延残喘,暂时死不了罢了。 若能拖着这幅残躯的身子,亲眼看着陈家人死去,倒也不枉此次重生机遇。 另一边,陈辰带着侍从刚出府,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看着自家殿下干脆利落的动作,小团子陷入了沉默。 【殿下咱能干点光明正大的事不?】 他没想到祝简意直接在丞相府大门口蹲点,装都不带装的,可怜陈辰前脚刚迈出门槛就被打晕了。 祝简意把像是死带鱼的陈辰扔在地上,听见小团子的话,一脸诧异,‘还不够光明正大?就差大摇大摆进丞相府绑人了。’ 小团子:……您也知道啊。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陈辰,祝简意嘿嘿一笑,掰了掰指骨,晃一晃脖子。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血腥,暂时闭幕。 天边出现暗色,月亮也爬上了空中,繁星陆陆续续现身,一闪一闪。 丞相府灯火通明,阵阵脚步声一直没有停歇。 “找到二公子没有?” “还没,派人去其他贵人府里问过了,都说没有见过二公子。” “再找!继续找!”陈施神色焦急,在前厅不安踱步。 雪域阁 少年依旧坐在地毯上,望着散发暖意的火炉,眸里掠过一丝讥讽,“不见了?” “下午他刚出府便被一个红衣女子带走了。”狱一在陈郁面前,从不会叫陈辰二公子。 陈郁唇角浅勾,墨眸中却是不见笑意,依然是不咸不淡的模样,“红衣女子?何人?” 狱一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陈郁头也未抬,视线定格在火炉上,嗓音低沉沙哑,“没查到?” “查到了……是…陛下。” 少年放在火炉上方的手一滞,随后缓缓收拢,虚握成拳,手背肤色青白,隐约似乎能看见血液流动,微弯起唇角。 “她。” 狱一不知他说出这个字的意思,心中纠结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问道:“主子当真要进宫么?” 伴君如伴虎,更别说主子的身份是禁忌了。 陈郁抬眸,透过未合上的窗子,看见外面漆黑一片,能感受到冷意簌簌的晚风,时不时打在他的脸上,火炉下的碳火也忽现忽灭。 自从十三岁那年,陈辰把他关在屋里,钉死门窗,在外面放火后,陈郁便再没有合上过窗子,无论是烈日灼心的夏季,还是刺骨冰冷的冬日。 “狱一,世间至高无上的,除了身手和功法,剩下的便是权。” 少年微仰着头,靠在柱子上,阖着双眼,声音依旧略带沙哑,很轻很轻,“我这辈子,与意气风发,恣意潇洒八个字无缘,总该要与权势沾上一沾吧。” 狱一站在外面,倚靠着窗边,抬眼便能望见高高悬挂的弯月,一阵寒风吹过,少年的轻声飘入他的耳中。 一时间分不清是风太凛冽,还是月太刺眼,为何眼突然就酸了。 那夜,丞相府前院一夜灯火通明,后院寂静无声。 …… 翌日,朦朦胧胧的雾雨消退后,露出青白色的天边。 陈施一夜未合眼,在她着急忙慌准备赶去上朝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伴随着满怀欣喜的高喊,“大人,大人!找到了二公子了!” “二公子回来了!” 坐在前厅等候消息的丞相正夫武泽立马蹦了起来,赶忙大步流星往外走去,“辰儿,辰儿!” “慢点慢点。”陈施紧随其后。 谁知,两人来到外面却见气氛不大对,下人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道:“大人,二公子晕倒了。” 武泽脸色一变,抬手扒开他们,便看见陈辰昏迷不醒地躺在大门口台阶上,鼻青脸肿,鼻子下还流着两行血,要不是身上衣裳和腰侧玉佩,根本无法认出这就是他儿子。 陈施怒瞪了他们一眼,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二公子抬进去,去请大夫!” “是是是大人。”众人连忙合力把陈辰抬进了府里。 武泽气得脸色铁青,“你给我仔细查!查清楚,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对辰儿动手!” 周围不少路人驻足,满是好奇,议论着这陈家二公子为何沦落至此。 陈施脸上挂不住,拉着武泽进了府,命令下人关上大门,沉着脸道:“我会查清楚的。” “是不是陈郁…”武泽皱了皱眉。 陈施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仦說Ф忟網 对于她毫不犹豫的坚信,让武泽面露不爽之色,“你这般护着他?” 陈施摇了摇头,“如今他的病况有多重,你我都清楚,他在这府中一无亲信,二无朋友,怎么把辰儿伤成这样?” 两年前的那晚,她请过太医为陈郁把脉,太医只道陈郁活不过弱冠之年。 武泽心里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这么多年,陈郁就像是一根鱼刺,梗在他喉咙里,“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不会容忍他活这么多年。” 他和陈施青梅竹马,一直十分恩爱,怎料突然多出个外室所生的野种。 每每想到府里还住着一个别人为陈施生的儿子,心里就如鲠在喉。 陈施内心并未把陈郁当作亲生儿子,她疼爱的只有陈辰和陈星,自是不愿因为陈郁而伤了自家的和气。 “你放心,他活不了多久了。” 两年前请过大夫给陈郁诊治过,断言其活不过弱冠。 她现在只希望陈郁刚进宫就突然暴毙,这是最好的结局。 第6章 女帝本无罪6 “大人,三公子问何时进宫?”一位小厮低着头跑来。 武泽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我先去看辰儿了。” 陈施心知他心里这会儿不爽,叹了口气,摆摆手倒也没拦,看向前来报信的小厮,淡声道:“现在进宫,让他过来罢。” “是,大人。” 天气逐渐转冷,恰到好处的清清徐风也添了几分凉意,灰暗的天空竟是淅淅沥沥下起了绵绵细雨。 待下朝后,陈施便带着等候在金銮殿外的陈郁赶去御书房。 因着在外候了将近一个时辰,又下着连绵不绝的细雨,加之寒风冷冽,湿气极重。 陈郁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几近透明,站在屋檐下的身影笔直挺拔,不禁让人联想到玉立不折的青竹,隽秀雅致,孱弱的气息也让人心生不忍和怜悯。 路上遇到来往的宫人,皆是一脸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匆匆离开。 在这宫里,最先学会的就是闭嘴。 陈施仿佛看不见陈郁的状况,撑着伞率先往前走去,步伐有些快,脸色深沉,丝毫不顾及身后羸弱的少年。 “陛下,丞相求见。” “传。” 御书房厚重的大门打开,外面屋檐下夜明珠的光芒照射进来,缕缕尘土扬起,好似飞升一般,卷入了光束之中。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到殿中央。 直至御书房门再次合上,逆光消失。 祝简意这才看清陈施身后的人,心中有所猜测,想必这位就是小反派陈家三公子陈郁,比想象中的瘦弱许多。 陈郁身形颀长,目测身高比她矮一些,一袭黑衣,腰间束着同色腰带,显得身子愈发薄弱消瘦,眉眼精致,肤色病态过于苍白,嘴唇不见血色,一双墨眸毫无波澜,深邃不见底。 如今立冬不久,他身上披着一件貂毛披风,墨发未束,披散在脑后,发梢及腰,还有几分湿漉漉的雾气。 他全身上下都透着病弱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如同那清风,悄无声息地离去。 随着他的出现,许是身子太过孱弱,给人一种沉重的死气,气氛也压抑了许多。 祝简意没想到陈郁是这样一位少年,她能感受到他藏匿在心底深处的死寂和绝望。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身处世间,犹似处于地狱。 身为反派,不该是大杀四方的吗? 这完全是个娇弱的小弟弟啊。 陈施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祝简意,生怕自己暴露了什么,微弯下腰,掌心冒着汗水,语气镇定,“臣参见陛下。” 心底悲凉一片,深知从此陈家便是架在烤炉上的蚂蚱了,无路可走。 “陛下,这是犬子,排名第三,陈郁。” 祝简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视线定格在陈郁身上,她对这位小反派很感兴趣,想知道他的故事。 陈郁缓缓抬起头,露出精致苍白的脸颊,四目相对,墨眸里浮起一层雾气,让人猜不透,见不到底。 ‘祝简意。’嘶哑艰涩的嗓音,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的稚嫩爽朗。 祝简意微愣了一下,转瞬即逝,她以为陈郁心底会说些其他的,但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而已。 相比较其他人嘈杂充满阴谋的心声,这位少年只唤了句她的名字,倒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沙哑略带无力的嗓音唤醒了她,“小臣参见陛下。” 祝简意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平身。” “从未见过陈家三公子,今日一见,当是翩翩君子,芝兰玉树的少年。” 平心而论,陈郁容貌上乘,孱弱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无害纯良,让人心里不忍,下意识便会多照顾他几分,也生不出其他阴暗心思。 “陛下抬爱。”陈郁嘴角微弯,眸里不见丝毫笑意,冰凉一片,旋即敛下情绪,低下头。 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见名义上的堂姐祝简意,若祝妄没有谋反夺位,也许他们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 可世间没有如果。 今世,他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手刃仇人,他心,唯有仇恨。 祝简意瞥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陈施,“陈爱卿,无事就退下吧,朕会照顾好陈公子的。” “谢陛下。”陈施如同得到大赦一般,行礼过后便匆匆离开了,全程没有再看陈郁一眼,好似身后有猛兽追赶。 见状,祝简意便知陈施与陈郁之间的关系恐怕没表面上那么和睦。 陈郁一动未动,站定在原地,微低垂着眼,望着地板出神。 少年虽气息病弱,身影消瘦,但背脊笔直,似那永不弯曲的青竹,傲然屹立。 祝简意眉眼微垂,只看见少年毛茸茸的发顶,食指轻轻敲了敲扶手,“听说你爱慕朕多年?” 闻言,少年眉目如画,微弯起嘴角,无害又纯良,嗓音略带沙哑,语气不缓不慢,很是温柔。 “回陛下,小臣今日虽是第一次面见陛下尊容,但平日从母亲口中听过陛下许多宏伟事迹,小臣一直记在心里,不知不觉,便对陛下起了挂牵。” “如今……忘却不了了。” 说这话时,少年偶尔抬眸,想望一眼那心上人,却又似含羞带怯,不到一秒便重新低下头去,快的让人来不及窥探。 这幅欲语还休的神色,加上暧昧诚恳的言语,也许任谁都不会去怀疑他的真心。 祝简意神情未变,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清冷淡漠之色,一时间没有说话。 少年自以为此时眼神是含情脉脉,其实她从他眼中没有看到丝毫情意。 把她当傻子嘛这不是。 ‘小团子,反派和我也有仇是吗?’ 反派一般不都和主角有仇?怎么她一来,反派就迫不及待进宫接近她呢。 【唔…我只知道一点点,剧情还要靠殿下自己摸索,等会儿我把反派资料传给你吧】 ‘嗯。’ 祝简意看着少年清瘦的身影,“多大了?” 陈郁敛眸,掩去了一闪而过的暗色,她好像不大好骗呐。 低声回道:“回陛下的话,小臣十七了。” 第7章 女帝本无罪7 权势,当真是好用啊。 他已有两年没有这样被人居高临下看着了。 曾几何时,他匍匐在地,活的像是条狗,或者说,连狗都不如。 ‘陈施是不是虐待小反派了?十七岁看起来像十五岁一样。’ 而且好像得了重病,恹恹没气似得。 空间里的小团子在屏幕上点了点,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悲悯,【等会儿把资料传给殿下就知道了】 “咳咳咳”陈郁突然虚握着拳头,抵着唇剧烈咳嗽了起来,面色因着急剧喘息添了一点点红润,肩膀一颤一颤,很难让人不怀疑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祝简意眉黛蹙起,“来人,送陈公子去御锦宫歇息,请太医诊治。” 小反派作为关键人物,可不能半路下线了。 “是,陛下。”女宫上前想搀扶陈郁。 陈郁抬手躲开了她的触碰,微微一笑以示歉意,随即抬头看向祝简意,眸底隐含着深浓的冷意。 “谢陛下。” 祝简意最能直观感受到他看似谦逊温和的表面下,藏着浓郁的复杂情感,心里不禁感叹,果然反派都是最难猜透的么。 从接触到小反派视线好几次,都没有听见他的心声,他内心似乎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什么都没有,无法猜透看彻。 这个想法刚落下,就听见少年的心声,‘虚情假意。’ 祝简意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搓了搓食指,想揍一顿怎么办,怎么就虚情假意了,明明很真诚。 待女宫领着陈郁离开后,小团子便把反派剧情传送给祝简意了。 反派陈郁,重生归来,前世受虐十七年,死于生辰之夜。 短短一句话,让祝简意怔住。 ‘什么意思?’ 她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大明白。 小团子叹了口气,肉乎乎的小手在机器屏幕上扒拉着,一边语气极其惋惜悲悯的说道:【陈郁是陈施在大雪之夜抱回府里的,一度被旁人认为是外室所生的私生子,因此不受陈家人待见】 【尤其是陈辰,每日都会折磨陈郁一遍,许多酷刑都用在了陈郁身上,那十几年陈郁可谓是活在刀山火海中】 【冬日跪在雪夜里,夏日跪在太阳下,吃馊饭剩菜,扒去衣裳吊在树上,这是陈辰对他惯用的折磨】 【陈施表面上对陈郁关怀备至,其实也是默许了陈辰所有举动,以至于陈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尊重陈郁】 【一直到陈辰谋反篡位,突然就把陈郁关进了大牢,日夜鞭打,更甚至凌迟,砍去手脚,剜去双目,剥皮去骨,做成人彘,泡在有辣椒的酒中】 小团子语气里满是怜悯惋惜,还带着一丝悲叹之意,谁能想到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一生都活在非人所能承受的虐待中。 祝简意神色怔住,不知是她一直生长在有爱的家中,还是遇到的都是温暖的人,光是听着小团子的描述,只觉全身遍体发麻冰凉。 她不大明白,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见她未语,小团子就知她被惊骇到了,或许说也有一丝茫然的惊惧吧。尐説φ呅蛧 【殿下,人心是最复杂的,也许日后还会遇到比这更残忍的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挽救了】 【至少不负此行】 祝简意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男主不需要悔过,他所犯的罪,只能以命为代价去偿还。’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反派的痛,但她也能想象到痛意有多彻骨。 若换作是她自己,誓要将男主挫骨扬灰。 小团子揉了揉脸,【我也觉得,反派确实可怜了些】 他不大明白,男主对反派这是有多深的恨意。 还是说他这次抽到的机制,注定遇到的男主都是三观不正的? ‘所以他现在是为复仇归来。’ 【或许吧,人在被仇恨蒙逼双眼时,很容易冲动做出无法弥补的错,殿下不仅要掰正男主三观,让他放弃皇位】 【还要让反派放弃仇恨】 【如果反派心底真正放下仇恨,则会出现任务完成四个字】 祝简意凤眸一眯,‘你是想挨打了么?’ 刚还说男主必须死,现在又一张小嘴叭叭叭的找骂。 小团子秒怂,【殿下,咱这次的任务机制就是这样的,我是照着卡片念的】 【不过最终解释权归主神大人和宿主大大所有】 祝简意嗤笑一声,‘错了。’ 【啊?】 祝简意一脸正色道:‘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所以我现在改机制了。’ 小团子:┐(′-`)┌好吧。 【不过还是提醒殿下,要悠着点哟】 【男主可以死在反派手里,但是不能死在殿下手上】 ‘我懂了,我可以给小反派递刀。’ 小团子:……确实是理解到天花板了,我都没想到这茬。 ‘那我就不干涉小反派了。’ 知悉剧情后,祝简意脑海里一直缠绕着的线总算是找到源头了,不至于一团乱糟糟。 ‘我现在好像是站在小反派这边的。’祝简意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用好像,你就是】 祝简意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可他和我又有什么仇?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大对劲?’ 【这个不知道】 ‘你不能去查么?’ 【查不到,有屏蔽,只有剧情往前走的时候,那层雾才会散掉一点】 祝简意嫌弃地撇了撇嘴,一只手支着下巴,脑海里浮现出清瘦隽秀的少年,心里倒是没打算把他当敌人一样防备,总归是个可怜人。 作为主宰神的女儿,这些人也是她的子民,尤其是在得知小反派的遭遇后,未满十八岁的小男孩,不自觉就会心疼他。 ‘看小反派可怜的,想和男主斗好像还嫩了点,陈施又是站在陈辰那边的,还不如我把男主绑到他面前算了。’ 空间的小团子装作没听见,反正只要殿下确定想动手的话,他说什么都没用。 其实他也挺赞成的,但他到底是快穿界的系统,不能明着和殿下一起反机制。 毕竟殿下是亲闺女,他只是个小机子????。 第8章 女帝本无罪8 祝简意叹了口气,满满地可惜,‘早知道男主那么狗,我昨天就应该揍狠一点。’ 【殿下把男主留给小反派揍吧】小团子觉得男主在反派手里兴许还能活得久一点,只不过活的比较惨就是。 毕竟这个世界的反派在经历了那么黑暗的事情,心理早就扭曲了。 ‘男主这么狗为什么是男主?就因为是男主的对立面,所以陈郁就是反派?谁定的鬼规矩。’ 【呃这个是看天道所选的气运之子,有的挺好,有的挺坏,其实如果我们没来的话,这个世界的男主就是大事业主角】 【陈郁一心复仇,要对付陈辰,自然就是被规划到反派那边了】 ‘狗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宫人的禀报声,“陛下,陈公子晕过去了。” 闻言,祝简意眉黛不自觉皱起,起身下了台阶。 守在门边的女宫低头把门打开,便见一个小女宫神色略带焦急站在外面。 “陛下,陈公子晕过去了。” 等祝简意来到御景宫时,太医还跪在床边,正在为他施针。 床榻之上,少年身上盖着被褥,瘦弱的身子拱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嘴唇紧抿,精致的眉宇不安蹙起。 纤细青白的手放在床榻边缘,以便太医施针。 祝简意示意旁人不用行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许是刚了解到陈郁的经历,此时再看他,心底不自觉涌起悲意心疼。 受折磨十七年,从他还是婴幼儿开始,便遭受着非人的经历。 实难想象。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劝他放下仇恨呢。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双脚已经麻木,踉踉跄跄站起身,刚转过身就看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祝简意,吓得又是扑通一声,跪了回去。 “臣不知陛下驾临,罪该万死。” 祝简意摇了摇头,“平身。” 视线落到即使昏迷,神色也不安的少年身上,压低声音道:“移步说话。” 一行人来到大殿外,秋风徐徐吹过,吹散了宫人好不容易聚拢的落叶。 落叶追随风而去,独留下愁眉苦脸的宫人握着扫帚,不知方向。仦說Ф忟網 “病情如何?” 李太医弯了弯腰,斟词酌句,“回禀陛下,陈小公子多年咳疾无法根治,唯有调养。” “那为何晕倒?” “陈小公子脉象虚弱,元气不足,内里亏损,恐是从儿时起身子骨就弱,如今这病况随着长大而加重……” 李太医最开始替陈郁把脉时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堂堂丞相之子,身子骨竟然这么差。 在他眼里,其实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差别。 最多也就还能拖几个月。 难怪从未见过陈三公子的真面目,就这身子板,多走几步路都累得够呛。 也不知陛下为何会纳他入宫。 祝简意自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心底已经把小反派自动规划到了羽翼之下,不喜太医这惋惜同情的语气,冷淡地晲了一眼。 “尽全力诊治,药库药材随时取用。” 李太医战战兢兢,“是,陛下。” “退下吧。” 后宫并非空置着,在祝简意来之前,已经有四五个侍君了,其中两个是贵君侍,都是住在偏南方向的宫殿,距离主宫比较远。 而御锦宫历来是皇帝的住所,于御书房前殿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只是祝简意最不喜走路,所以在昨日搬进了御书房。 外人听闻,只道陛下愈发勤恳了。 祝简意望着绵绵细雨,似是一道雨帘,朦朦胧胧隔绝了视线。 另一边,陈施回到府中直奔星辰阁。 刚踏进屋子,便看见跪倒一片的下人,摆了摆手,“出去出去。” 众人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争先恐后退了出去。 进了内室,便看见武泽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还未醒来的陈辰,眼里满是心疼。 陈施心里叹了口气,“辰儿现在如何了?” 武泽头也未抬,轻声道:“大夫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晚些会醒来。” “让你去查,查到了没有?” 陈施抿了抿唇,“我刚把陈郁送进宫,已经派人去查了。” “他进宫作甚?”武泽晲了她一眼。 陈施眸色微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状,武泽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他该不会以为入宫当贵君侍就能摆脱陈家吧?他也不想想,陛下怎么会看得上他。” 说着,又不知想起什么,盯着陈施警告地说道:“你可不许帮他,我武泽当初退了一步,让你带着外室生的贱种回来,也不过是念在那是你陈家的种,现在我可不会再退了。” 陈施苦笑着摇摇头,心想陈郁可比表面上看到的有心机多了,那样一个乖张阴鸷的少年,哪怕是她,看了也不免胆战心惊。 再看武泽满脸怨恨,显然是还计较着当年的事,陈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他,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日后提防着些。 “泽,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说吧,还瞒了我什么?” “陈郁···并非我的亲生儿子。” 此话一出,武泽愣住,“什、什么意思?” 陈施长叹了口气,拉着他一起坐下,语气平静,将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风雪交加的夜晚,逍遥王祝妄兵临城下,举兵造反,势不可挡,三十万大军攻进皇宫。 那夜,皇宫烈火熊熊燃烧,尸体成堆,血流成河。 彼时,陈施在先帝祝姿的器重下,刚任职尚书之位,得知祝妄谋反,朝堂上下文武百官几乎都站在祝妄那边。 陈施为保全性命,也不得不向祝妄俯首称臣。 在祝妄篡位第二日的夜晚,突然有人飞刀送信至陈府,信中只道:皇宫西门祝姿之子。 陈施看到时大吃一惊,心底还存留着对先帝祝姿的提拔之恩,因此在子时偷偷赶到皇宫西门,果不其然看见树底下有一个灰色大棉布裹着的婴儿。 因着积雪,那婴儿半边身子埋在雪地里,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光线下,若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再加上婴儿不哭不闹,这边巡逻的侍卫竟是没发现一点异样。 陈施起初怕这是陷阱,没敢上前,一直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避开宫门口的侍卫,上去抱走了这个婴儿。 第9章 女帝本无罪9 走近才发现那婴儿还裹着金色襁褓,襁褓中有一个椭圆形的金锁,纯金打造,上面刻有繁琐的花纹,以及栩栩如生的小龙,玉玺刻章,这些都代表着是皇家之物。 在右下角的地方还有一个“郁”字,工工整整,每一笔力度都一样,想来是匠人所刻。 陈施自此便确定他是先帝的皇子,只是这婴儿看起来似乎刚出生不久,她也未曾听说近日后宫哪位侍君诞子。 怀着未解的谜团,陈施拿着金锁翻了个面,这一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数字,有深有浅,一看便是生疏人所刻。 那串数字是两日前的时辰,有年月日,许是生辰八字。 陈施恍然大悟,忽然想起后宫中确实有位侍君即将临盆,若是因祝妄谋反一事,导致提前临盆也并不是不可能。 后来,陈施便把他抱回了家中,对外只说是外室生的。 为了不让祝妄起疑,她把陈郁关在偏僻的院子,只请了一位奶爹照顾,平日里也漠不关心,毕竟若是让祝妄发现,陈家迎来的则是诛灭九族之罪。 如此过了一两年,陈施升官了,为文官之首,不过也是运气,刚巧前任丞相因某种原因,被祝妄下旨抄家。 丞相之位自是不能空着,那一两年陈施谨小慎微,唯恐暴露什么,在祝妄面前更是十分卖力,平日说话也知进退,从不敢得罪同僚。 因此不少人举荐陈施。 陈施当上丞相后,便知道祝妄对自己是十分器重的,如同先帝那般,时间久了,她也就忘了后院关着的那位是先帝遗孤。 起初也许还对陈郁有一丝敬畏之心,后来便不以为然,没再放进心里,况且陈郁本就不是她的小孩。 她愿意救他一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何苦因为陈郁的出现,已经让武泽和陈辰不大高兴,陈施自是不会再过多照顾陈郁,遂默认了陈辰欺辱陈郁的行为。 陈施以为陈郁这辈子也就只能被困在后院中,直到老死或病死,万万没想到陈郁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保全陈家。 听完陈施所说的,武泽彻底愣住,瞪大了双眼,“所、所以陈郁是祝姿之子?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那可是杀头大罪!你还敢把他送进宫?” 陈施叹气,“不送进宫又能如何呢?他已经和我们陈家结下死仇了。” “可当年要不是你,他早就冻死了,他怎能恩将仇报。” 陈施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因果罢了。 若一开始她没把他抱回家,或许陈家也不会陷入囹圄之地。 直到现在,陈施仍然觉得自己救了陈郁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武泽却是急了,“不能让陈郁对我们下手啊。”他还没享受够荣华富贵呢。 “当年要不是祝妄谋反篡位,陈郁会是最尊贵的皇子,他现在最该恨的该是陛下才对。” 陈施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何冒着这么大风险进宫?” 武泽双眸睁大,忽然灵光一闪,抓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我们可以助他杀了祝简意,拥立他为皇。” 陈施神色一怔,低声道:“怕就怕他不要权。” 怕他是个疯子。 怕他最后还是要拉所有人陪葬。 “那怎么办?杀又不能杀,我们就只能等死?”武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陈施望着昏迷的陈辰,“也许……我们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替身。” 只要陈郁藏在暗处的人知道他没死,陈家就会无事。 在他们商议此事时,并没有看见昏睡的陈辰眼睑微动。 …… 陈郁这次晕倒,直到第二日才醒过来。 看着与清冷的小阁楼截然不同的宫殿,喜怒不形于色的陈郁难得晃了一下神。 这里不是雪域阁。 听她说叫什么御景宫。 屋内陈设精致,色调偏冷系,珠帘绸缎等等无不彰显着皇宫的辉煌。 陈郁起身准备下榻,指尖触碰到黄色龙被时蓦地顿住,转瞬即逝,若无其事地穿上鞋子,拿起屏风上的外衣穿上。 御景宫,当今陛下所居住的宫殿,难怪听着那么熟悉。 她这是把御景宫让给他了? 与此同时,静候在外的宫人听见声响,敲了敲门,等待了几秒后推开门走了进去,便看见陈郁已经穿戴好,正站在梳妆台前出神。 “陈公子,奴伺候您吧。” 陈郁往侧边躲闪,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眉宇间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弯起唇角,单纯乖巧,“不用,我不大习惯别人伺候。” 宫人愣了一下,看着他病态的脸颊,心里暗叹可惜,“那陈公子有何吩咐,尽管与奴说。” 人对弱势总归是会多几分怜悯同情的,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少年。 陈郁微微一笑,提步来到窗台边,轻轻推开紧闭的窗,霎那间,凛冽冷风掺杂着细雨扑面而来,凉意寻着缝隙灌进了衣襟,不禁轻轻抖了一下。 宫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陈公子,外头下着雨,风大,还是把窗关上吧?” 身子骨本就弱,万一再晕倒,到时陛下怪罪下来,她也担待不起。 “不用,开着。”陈郁语气不容置疑,倒没有刚才那般温和。 宫人怔了一下,瞧着他冷峻苍白的侧颜,一时间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不知是外头冷气太重还是怎样,她发现屋子里气温陡然下降了几个度。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宫人恭敬的声音,“参见陛下。” 紧接着便见穿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祝简意提步走了进来,在看到站在窗边的陈郁时,眉黛微蹙,不过也没说什么,径直在桌旁坐下。 “感觉好些了么?” 宫人看了眼陈郁,向祝简意行了一礼后,便知趣地退下了。 陈郁从小没有学过任何礼仪规矩,此时也只是微微弯腰,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语调平缓,“小臣见过陛下。” 默了几秒后,才又回道:“旧疾,无伤大体,谢陛下关心。” 祝简意一大早就从太医那知道了他的病况,知道这病不能急,只能养。 瞧着少年站在跟前未动,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坐吧。” 第10章 女帝本无罪10 陈郁弯了弯嘴角,只是那弧度不见暖意,“谢陛下。” 少年容貌精致,不笑时清冷,笑时眉眼弯弯,看起来单纯无害,让人下意识便想多亲近几分。 这是他惯会利用的长处。 显然,这用在祝简意身上是有用的。 在祝简意心里,他是个小可怜,重生归来只为了复仇,仅仅是因和男主作对,便成了反派。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 陈郁偶尔抬眼看一看她,抿了抿唇,轻声道:“陛下,小臣何时能侍寝?” 现在首要目的是得到祝简意的全心信任,再利用她去灭了陈家。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第一次出府的陈郁单纯地认为只要自己侍寝就相当于获得了祝简意的信任。 该说是单纯还是有心机呢。 祝简意瞥了眼他的小身板,到底是顾忌着小可怜的自尊心,没直言说出口,“先把你身体养好再说。” “对了,我今日已下旨,你日后便是御贵君侍了。” 祝简意深知在权势世界里,没有一点权利寸步难行,更别说是深宫中。 她还真怕小可怜哪天仇还没报,就先被后宫的侍夫玩死了。 陈郁握着茶杯的手倏地收紧,力气有些大,指尖泛白,抬起头看着她,这次他故意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受宠若惊。 “陛下……为何会” 直接奉为贵君侍的在历代以来少之又少,距离凤君之位仅一步之遥。 他以为要一段时间才能让祝简意对自己卸下心防,给予他权势。 突然封为贵君侍,哪怕是胜券在握的陈郁内心惊诧之余,下意识去分析她这一举动的目的。 祝简意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好似要穿透他那双墨眸,直直看近他的内心深处。 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漫无边际,孤寂落寞。 ‘团子,我怎么读不到小可怜的心声?’ 【两种可能,一是他戒备心太重,二是他确实没有在想其他事】 祝简意选择相信第一种可能,毕竟前世受虐,重生归来对旁人设防也是正常的。 唉,算了,反正也听不到什么。 上次还只听见他叫自己名字呢,比那些心思弯弯绕绕的老狐狸总好一点。 少年察觉她的注视,微错开视线,聚焦在虚空某一处,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收了回去,搭在膝盖上,食指与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布料。 “因为你好看。”祝简意嘴角含笑。 陈郁神色微愣,两秒过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刚才自己提出的疑惑。 好看? 一个在阴沟里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有何好看。 到头来倒是没想到这幅皮囊便宜了他。 无论心中作何想,陈郁面上还是露出乖巧笑容,“谢陛下抬爱。” 少年嗓音总是略带沙哑,祝简意不禁蹙眉,“你这声音……” 陈郁笑意不减,“儿时被火呛伤了。”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实际上经历的事实比这残忍多了。 他被陈辰关在屋里,外面大火熊熊燃烧,他拼了命挣扎着想去打开房门,一边大声哭喊着,企图有神明降临。 足足一刻钟,陈施带着下人来救火时,他嗓子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因着火势猛烈,加上木头燃烧的烟刺鼻,他的声带便是这样坏了。 而他的手腕处也多了一块烧伤的伤疤。 祝简意不知其中真相,但看着少年淡然的眉眼,脱口而出问道:“是不是陈辰?” 陈郁膝盖上的手蓦地攥紧,歪了歪头,带着不解和疑惑,“陛下为何这样说?” 祝简意抿了抿唇,总不能说自己知道他和陈辰之间的仇怨吧。 “胡乱猜的。” 说罢,怕小可怜又追问,起身道:“在这宫里不必拘束,我已经吩咐下去,见你如见我,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怠慢于你,你尽管打骂便是。” 陈郁随之起身的动作微顿,直起腰,半响,才开口道:“陛下,您该自称朕。” 心里远不如表面平静,他不知祝简意此举到底是何意思,给他的权势和特权几乎是与她平起平坐了。 仅仅是见过一面,便给他最大的特权。 祝简意,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打什么牌呢。 祝简意摆了摆手,“你我平等。” 她本就不在意这些,在文武百官面前是不得不立威。 小可怜已经被她划到自己羽翼下,自然也是自己人。 陈郁再一次怔住,今日发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祝简意打定了主意要让小可怜感受到世间的温暖,脑海里思索着自己所见到的旁人是如何对待心爱人的,每想到一条,又不由自主打个叉。 算了算了,都做不来。 万一小可怜因此爱上她怎么办,她只是小世界的过客,可不想惹情债。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从根源处解决问题。 “我还有点事,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看着祝简意大步流星离去,背影毫不留恋,陈郁神色晦暗不明,思及祝简意的那些话,他不得不多花点心思去揣测她真正的动机。 她明知自己是撒谎入宫,为何还愿意如此纵容自己,给自己这么大特权。 此时,女宫恭恭敬敬走来,“贵君侍,用早膳吗?” 陈郁敛去情绪,淡笑着点头,“传吧。” 既然祝简意主动奉上权力,那他自然不会拒绝,利用最大权力,给予陈家致命一击。 前世困在后院中,未曾接触过旁人,没来得及看一看这盛世。 今生踏出了陈家,但他还是深知自己的不足,不知论语,不知兵法,不知计谋,不知布局。 说句他不愿承认的话,他像是张不谙世事的白纸,那些经受的折磨痛楚幻化成一点点墨水,染黑了白纸。 即便染黑了,也不过是空有点墨的白纸罢了。 若要真论起计谋,或许用运气去形容他还差不多。 他也就只能利用权势了。 陈郁用完早膳后,便遣退了众人,独自坐在窗台边欣赏雨景,这是他前世便有的习惯,窗台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也唯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东西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转过头去,便看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而始作俑者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朝陈郁挥了挥手。 第11章 女帝本无罪11 饶是向来镇定的陈郁也不免怔住,“陛下,这是……” 他当然认出是陈辰,前世今生最大的仇人,哪怕只剩下一双眼睛他也能认出来。 陈辰被五花大绑,好似只粽子一样,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嘴里塞着大块抹布,说不出话,只用眼睛瞪着陈郁,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陈郁眸底闪过一丝阴鸷,食指与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真想剜出他的双眼泡在酒里。 祝简意踢了陈辰一脚,眉眼含笑地看向陈郁,“他不是折磨过你么?现在我把他绑来,任你处置。” 小可怜最想要的就是报仇。 那她何不投其所好,干脆把男主绑过来。 闻言,陈郁迅速敛去情绪,神色茫然,“陛下……此话何意?” 内心波涛汹涌,浪潮拍打着胸腔,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不知道祝简意为何这样做,更不知道她怎么知晓陈辰折磨自己。 那她又是否知道自己入宫有其他目的。 许是心虚之人,都会忍不住去猜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少年眼里满是茫然,看起来倒是十分无辜,祝简意心底啧了一声,以为是只单纯的小白兔,原来搁这装呢。 祝简意勾唇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欺辱过你,你要报复回去吗?” 陈郁睫羽微颤,低声道:“原来陛下知道……” 下一秒,复又抬起头,扬起勉强苦涩的笑容,“不过二哥毕竟是我的哥哥,无论怎样,我还是会原谅他的,陛下,把他放了吧。” “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让陛下名誉受损。” 虽然是一国之君,但莫名其妙绑走大臣之子,若传出去也没法交代。 当然,陈郁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觉得现在还不宜暴露。 再者,他要的从来不仅仅是陈辰的命,还有整个陈家。 今日揍一顿陈辰并不足以泄愤。 他要的是前世自己所受之苦,通通加诸于陈辰身上。 ‘小可怜想什么呢?’都已经送到面前了,还推拒。 【反派的心思你别猜】 陈辰此时也算是听明白了,正是因为反应过来了,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郁两人。 他没想到祝简意为博陈郁一笑,竟然把他绑进宫。 短短一天时间,陈郁在祝简意心里就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陈辰忽然想起昨日听到的那个滔天大秘密,剧烈挣扎了起来,嘴里的抹布不断抖动,臭味令人窒息。 “唔唔” 陈郁是你的弟弟!他想利用你除掉陈家! 他在心里呐喊着,可惜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在做无用的反抗。 陈郁眯了眯眼,观察着他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微扬起,“陛下,把他送回去吧,母亲现在怕是很担心了。” 祝简意余光瞥了他一眼,既然小反派不接受那就算了,“来人,把陈二公子好生送回去。” “是,陛下。” 陈辰被扛着离开时,刚巧头对着他们,两只眼珠子透过绳子的缝隙,死死盯着陈郁,眼里蓄满了杀意。 陈郁毫不惧怕,直视他的双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无声的挑衅让陈辰更是有怒无法言。 火药味充斥着整个大殿。 祝简意恍若不觉,提步坐在桌案前,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了宣纸的一角,随手用镇纸压住,抬眼便看见陈郁还站在原地,周身孤寂的气息似乎忘了掩饰,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陈郁。” 陈郁转头,下意识便扬起纯真笑容,仿佛是一张无法卸下的面具,霎那间,刚才那个落寞孤寂的少年似乎是错觉。 “陛下。” “笑容是在你开心时才会有的。”祝简意心里叹气,吐槽归吐槽,内心还是很心疼小反派的。 在她心里,下意识便会把他当作弟弟对待。 他过去受过太多伤害,他的一生都是在痛苦的折磨中度过,祝简意是有血有肉的人,哪怕今日站在面前的不是小反派,是任意一个百姓,她都会心疼。 陈郁神色微怔,笑意未减,轻声道:“能与陛下在一起,奴家很开心。” 祝简意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别扭,“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自称我便是。” 陈郁低头,乖巧应声,“是,陛下。” 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倒是让人心软,祝简意语气放柔,“识字吗?” 陈郁轻轻摇头,看着桌案上的书简,眸色黯淡了一瞬,“不识。” “过来,我教你。” 陈郁藏在衣袖下的手蜷缩着,内心忽然涌起自卑无措感,笔墨纸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曾接触过。 祝简意上前拉过他,按在桌案前坐下,随后拿起狼毫塞到他手中,“不难,我教你。” 那天学了多少个字,陈郁不记得了。 他恍惚地只记得那道温柔没有掺杂半分不耐的声音,以及手背上的那抹柔软。 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她温暖的掌心驱散了他手上的寒冷。 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被别人温柔对待,而这个人,是他的仇人。 …… “御贵君侍,御贵君侍。” 耳畔响起婢女小心翼翼的呼唤,陈郁回过神,指尖沾染了几滴墨汁,宣纸上写满了陈郁,祝简意五个字。 似是掩饰般,陈郁把宣纸揉成一团,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烦躁,语气冷淡,“何事?” 这天,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三天,陈郁在宫中的地位也彻底定了下来,封为御贵君侍,距离凤君仅一步之遥。 而其中御字,向来是用在帝王之身,当祝简意宣旨时,文武百官自是反对,其中陈施最为激动。 祝简意倒是不觉得一个封位有什么忌讳,她本意就是想拯救反派,让他感受到世间还有温暖,自然是怎么对他好就怎么来。 前提是小反派不会误伤他人。 据目前小团子的观察,小反派中规中矩,对待宫人也很温和,倒是没有恃宠而骄。 “陛下派奴前来告知贵君侍一声,今晚陛下不过来了。” 闻言,陈郁墨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待宫人退下后,陈郁看着宣纸却是再无练字的心思,他深知自己有多废物,所以努力抓住每一个时机。 自从祝简意教他练字识字后,他便没日没夜的练,一直没有停歇。 “狱一。” “主子。” “那边有什么情况?” “属下正想与主子说,这两日他们在密谋造反。” 第12章 女帝本无罪12 那天陈辰被送回到府中,陈施虽恼恨祝简意,但也不敢摆在明面上,陈辰也便是借此机会,向陈施添油加醋说起陈郁在宫中怎样威风。 后来直接道明他这几年的心思,先前不敢和陈施说,是怕陈施反对。 现在他知道陈施忌惮陈郁,而陈郁又已然成为了贵君侍,他自然是毫无顾忌了。 陈施为人谨慎,虽有野心,但没有那个胆量,一开始还不大愿意。 在陈辰的说服下,陈施便答应了,若陈家坐上那皇位,还怕什么陈郁,直接手刃了便是。 听完狱一的禀报,陈郁不禁轻笑,“这就是他们想到的办法。” “是否要向陛下透露?” 陈郁眸色微闪,“暂时不用。” “无事就退下吧。” “是,主子保重。”说完,狱一便隐去了气息。 桌案上堆满了书籍,最上面的一本书籍封面是兵法二字。 暗处的狱一看着少年又沉浸在阅读书籍中,心里不由叹气,可又不知为何叹气。 自从识字后,主子第一个想法不是阅读野史或简史,而是对这兵法计谋感兴趣。 他知主子是陷入了仇恨中,但有时候,在仇恨之外,还有圆满和美好。 …… 如此,安然无恙的又过了两日,这夜,祝简意刚处理完朝中政事,想起有好几日没有去给小反派送温暖了,也不知道小可怜有没有长胖一点。 祝简意虽然是以本体穿到这个世界,但她秉着在其位谋其政的原则,每天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处理国家大事,不敢有一点马虎。 这不,因着最近天气降温太快,北方千城已经下着鹅毛大雪,本来以为两三日时间会减小,没想到日夜下着,城里百姓所储存的干粮完全不足。 又因着大雪封路,店铺老板没法进货,只得请求外援。 这几天祝简意便是在处理这件事,北方也不止千城一座城。 以往倒是没出现这种情况,只是不知今年为何大雪纷飞不止。 祝简意刚行至御景宫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充满冷意的低哑嗓音,“杀了,挂陈辰床帐上。” “是,主子。” 祝简意眉梢微动,这不是小反派么,趁她不在,男主又欺负他了? 现在看情况好像是小反派胜了。 思及此,祝简意脚下一动,下意识放轻脚步,刚踏进御景宫,便看见不远处墙头掠进了两道黑影,速度之快,直奔大殿而去。 祝简意脸色微变,来不及多想,赶忙飞身上去。 与此同时,站在窗台边的陈郁耳朵动了动,迅速敛去眸里的杀意,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示意狱一退下。 狱一拎着软绵绵的黑衣人尸体,正准备冲出去,在看到陈郁的手势后,硬生生收回了脚,随即躲了起来,隐去气息。 在月色照耀下,黑衣人许是看见了窗台边的陈郁,转了个方向,持剑冲向了他。 祝简意在经过房门口屋檐下时,视线从暗处掠过,动作未停,随手拔下发间的红玉簪,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掷出去,霎那间,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落,随风扬起拂过脸颊。 黑衣人手中的剑距离陈郁脖颈仅分毫时滞住。 “砰!”刀剑落在窗台上,而后滚落在地。 黑衣人身上不见伤口,唯有眉间一滴血像极了朱砂痣,僵硬地站在那,没有呼吸,好似一尊石像。 红玉簪飞回到祝简意手中。 祝简意随手揣进兜里,隔着窗台看向愣在原地的少年,屋内并没有点灯,唯有屋檐下的夜明珠亮着,照在少年的半边脸上,只余惨白一片,另一边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 少年一只手撑在窗边,指尖泛白,呼吸略微急促,眸里有些猩红,蕴含着一滴晶莹,眼里还带着一丝惊惧,却又倔强地不想表露出来。 可他望向祝简意的视线暴露了他。 ‘可惜,身上没留点伤,如果能激起她的同情心最好了。’ 祝简意樱唇紧抿,看着与内心所想完全不符的小反派,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现在知道,小反派想利用自己去对付男主一家。Www.XSZWω8.ΝΕt 但她好像并没有很气愤,也没有得知自己被利用后的恼怒。 也许是因为她心底已经默认了男主必须裁决,那杆秤也早就偏向了小反派。 “陛下……” 一道嘶哑隐含着哭腔的嗓音唤醒了她。 祝简意回过神,便看见少年一脸惊惶不安地看着自己,咬着下唇,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好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但那也只是表现,这是个芝麻馅黑的小可怜。 祝简意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窗边,干脆利落地翻进了屋子,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可有伤着哪?” 陈郁摇了摇头,神色还是惊惶不定,“没、没有” 末了,又抬眼看她,复又低下头,低声喃喃道:“陛下好厉害。” 他近在咫尺也无法看清楚那支红玉簪是如何擦过杀手眉间的。 手臂突然被抓住,陈郁下意识挣扎。 “别动,”祝简意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小手臂,触及冰凉一片,忍不住蹙眉,扶着他坐下,顺便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这几日没好好吃饭?” 怎么看着越来越瘦了。 陈郁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杯,脑海里回想着她刚才一气呵成的动作,一时间竟是无法直视她,害怕暴露内心阴暗的自己。 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想着用伤口去博取她的信任和同情。 他轻声回应,“每日都会用膳。” “你好好吃饭,若是能长胖一些,我便答应你三个请求。”祝简意生怕他是想在自己面前卖惨。 陈郁笑了笑,并未往心里去,“好。” 祝简意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又忍不住叹气,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太医送来的药可有按时喝?” 陈郁乖巧点头,“有的。” “多穿些衣裳,”祝简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又去探了探他衣裳的厚度,“也不薄啊,怎得身上还是这么冷?晚些我命人多送些火炉过来。” “只是要通风才行。” 听着她满怀惆怅关怀的语气,陈郁怔愣了一秒,转瞬即逝,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原来被人关怀是这样的感觉。 第13章 女帝本无罪13 吃苦的日子他已经习惯,别人给他一点甜,就能让他心生波澜。 “谢陛下关心。”陈郁并未说自己本质体寒,无论用多少火炉,哪怕是夏季,他同样是全身冰凉。 他告诉自己,享受这一刻前世今生从未享受过的温柔和关心。 今夜过后,他们还是仇人。 祝简意一只手拖着腮帮子,状似漫不经心提起,“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还有人雇杀手夺你的命呢?” 陈郁视线落在窗外,那两道黑影已经倒在地上,似乎能透过厚厚的墙壁看见他们,余光瞥见祝简意的注视,睫羽微颤。尐説φ呅蛧 轻声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和二哥……自幼二哥便不喜欢我,一直以凌辱欺负我为乐。” “此次……也许是怕我利用贵君侍身份,对他做出什么不利之事罢。” 少年沙哑的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的失落。 祝简意现在知道他是个黑心莲,听着他这番说辞,懒懒打了个哈欠,“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郁神色怔忪,回过神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知的笑意,“不知。” 祝简意挠了挠脸,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如何释义,但是她又怎么能说自己不知道呢。 尤其是面对小反派亮晶晶寻求答案的眼眸。 忽然灵光一闪,义正言辞道:“你只要这样想,你是君子,他是小人就对了。” 闻言,陈郁没忍住笑出声,低笑着肩膀一颤一颤的,脸颊透着一抹红晕,眸色亮闪闪,眉眼间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祝简意不用去听他心声,也知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突然,毛茸茸的脑袋上冒出三朵不同颜色的小花,还在轻轻晃动着。 祝简意双眸蓦地睁大,看着小反派头顶摇曳的小花,配上他亮晶晶的眼眸,以及溢于言表的开心,甚是可爱又很萌,戳中了她最柔软的心。 ‘团子,这是什么东西?’ 【为了让殿下不会受骗上当,我临时开了个功能,如果反派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他头顶就会冒出小花,根据开心程度决定小花数量,上限是五朵】小团子觉得他真是操碎了心。 祝简意忍俊不禁,‘太可爱了。’ 面对祝简意忽然变得炽热专注的眼神,陈郁即使不用回视也能感觉到,内心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丝隐秘的喜悦和羞意。 也许是为了掩饰多年来起了波澜的心,陈郁低声咳嗽着。 下一秒,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出现在他面前。 陈郁抬眸,直直撞进了祝简意温柔含笑的凤眸中,有一刹那失神,连忙低下头去,闷闷喝茶。 只是眼神掩饰住了,一声声堪比咚咚锵的心跳无法骗过自己。 她一次又一次的明目张胆偏袒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 “笑什么?”祝简意双手撑着两侧脸颊。 她想知道小反派的笑点在哪里,这样下次才好继续逗他开心。 但她不会知道,让陈郁如此开心地原因,是因为她的偏爱,她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站在陈辰那边。 她是唯一一个在陈郁和陈辰二者之中,选择了陈郁的人。 陈郁轻轻摇头,语调柔缓,“见到陛下,心里很是欢喜。” 祝简意哧笑,看着少年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模样,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小孩,明明没有半点欢心,嘴上倒是说的煞有其事。” 她说这话时嘴角噙着笑意,语气也是带着调侃之意。 陈郁怔愣了一下,不知是因脸上温热的碰触,还是因她纵容自己的神色,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旋即怦怦加速。 “陛、陛下,我说的是真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祝简意有时说的话恰巧戳中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他也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意,但她又从未表露出不虞之色,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祝简意勾了勾唇角,淡然转移话题,“字练的如何了?” 说着自顾自拿起桌面上的宣纸看了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随着她话音落下,陈郁脸颊愈发苍白,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垂下眼睫。 后宫不得干政,哪怕是国家大事也不能议论半分。 祝简意把宣纸放好,侧头看着好似鹌鹑一样的陈郁,“你喜欢看兵法?” 陈郁悄然瞥了她一眼,无法观察她的神色,不知她有没有生疑,面上小弧度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有些怯懦不安,“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近日在书架上看到了,便拿来看了些,望陛下恕罪。” 御景宫历来都是帝王的住所,殿里这些陈设无一不是最精致最好的,书架也堆满了书籍,野史书简等等。 一般来说,让陈郁住在御景宫已是恩赐,可若陈郁去碰这些东西,那便要另外请旨得到恩准才行。 祝简意心里没这么多忌讳,听见陈郁的解释也未多说什么,余光瞥见桌角上堆满了四五本书籍,随手拿起。 “兵法。” “论王道” “三十六计。” ‘狗团子,小可怜不会是想把这些用在我身上吧?’ 【…目前看来……陈辰应该是在你前头,到时候你可以问问陈辰的体验感】 ‘滚!’ 祝简意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反而挺欣慰小反派的作风,会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略微潦草地翻看着这几本书籍,里面多了不少批注,字迹虽丑,勉强能看出是什么字。 在祝简意翻看的同时,陈郁也惴惴不安地偶尔抬眼看一看她,确定她脸上没有不悦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平时他都会把桌案收拾干净,今夜没想到祝简意会突然前来,偏生让她抓了个正着。 外面气温似乎又下降了不少,寒风簌簌,从窗户里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挂在圆柱上的夜明珠晃了晃,连带着墙上两道本来毫无交集的影子贴在了一块,一秒即分。 在陈郁望着窗外发呆时,耳畔传来清冽含笑的嗓音,“看来你学的还不错。” 陈郁思绪还未回笼,下意识便转头看去,直视着祝简意的眼眸,隐约间似乎看见了她凤眸里的无尽包容和一丝心疼,不待他窥见,瞬间隐没不见踪影。 他愣了愣,喃喃回应,“陛下教的好。” 第14章 女帝本无罪14 祝简意挑了挑眉,正想说什么,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身朝敞开的窗走去,“晚上风大,还是把窗子关了睡觉才好。” 陈郁猛地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脱口而出道:“陛下!我不喜欢关着窗子。”语气不似平常那般冷静。 祝简意回眸就见他神色有些紧张,轻蹙了蹙眉,“那就不关。” 她能感受到说出这句话后,陈郁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抬头望了眼外面,祝简意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提步便准备离开。 陈郁手指蜷缩,压制着内心突然涌起异样的情绪,“恭送陛下。” 待祝简意离去后,御景宫再次恢复了寂静,悄无声息地只有呼吸声。 这是陈郁最喜欢的静,但此刻发现若有一个人陪伴着你,或许会更幸福。 是夜,冷风呼啸而过,拍打着窗子,似乎在提醒他们冬天即将到来。 陈郁躺在宽敞的龙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祝简意,一会儿想到前世断手断脚失去双眼的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一闭上眼睛又会不由自主想起。 这些思绪就像是一团线,交织在一起,找不到头,越缠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陈郁轻叹,干脆起身披上披风来到桌案前。 恰在这时,外出做任务的狱一回来了,“主子,陈辰他们已经找到了您的替身。” 陈郁翻着书页的手微顿,嘴角勾起细小的弧度,墨眸深邃冷幽,“难怪。” 今晚突然找杀手袭击。 “那些东西都挂他床头了?” “属下都挂去了。” “再送点礼,把陈施养在外面的男人都送她床上。”按武泽的性子,不闹大半个月是不会消停了。 陈施在人人面前扮演的是深情专情的角色,没有人知道,她在外面真的养了两三个外室。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 乌云层层,漂浮地很快,转眼就遮住了皎洁的月亮,风声鹤唳,树叶沙沙作响。 丞相府 【殿下,咱是当贼的,您不换下装备?】小团子表示自己操碎了心。 ‘用不着。’祝简意才不想穿黑不溜秋的夜行衣呢。 ‘赶紧的,导航去小反派的房间。’ 【好了】 一道黑影在屋顶上飞驰而过,速度之快,只剩下一抹残影,与那月亮相对。 “雪域阁?”祝简意看了眼牌匾,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凭她的小脑袋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遂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 屋里陈设很少,但很干净,视线落到衣橱和床榻被褥上,祝简意微微蹙眉。 这些都是旧物。 梳妆桌上却是乱七八糟,木匣子开着盖,里面空空如也,似乎被人翻过。 祝简意啧了一声,“小可怜还能有什么宝贝值得他们去翻的。” “团子,找找附近的活人。” 小团子汗颜,【这附近都是活人】 祝简意眼睛微亮,“导航去陈施院子。” 陈施身边的人肯定知道更多密辛。 【殿下今晚想干什么?】 “关注反派的身心健康,人人有责。”祝简意就是想知道陈郁为何不敢关窗。 小团子:…… 这和你当贼又有什么关系。 祝简意刚来到主院,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拎着两人准备进屋,刹那间,眼睛立马亮了。 遇到真贼了。 许是她的注视太过炽热,黑衣人侧头看了眼,瞬间僵住,差点没拎住手里的弱鸡,蒙着脸也能看见他双眼里流露出惊诧和慌张。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不动了,祝简意有些不解,提步上前,压低声音道:“你去啊,愣在这里干嘛?” 狱一吞了吞口水,生怕自己被她认出来,全然忘记祝简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陛陛下……” 祝简意:???? “你认识我?!”祝简意抬起衣袖遮住脸,一脸惊恐。 小团子冷笑,【这时候想着要脸了,晚了】 狱一连忙摇头,磕磕巴巴道:“不不不认识。” 祝简意敛去夸张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咱只是过客,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也别来打扰我。” 狱一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祝简意瞥了眼他手里软绵绵的两人,“这是…” 小团子:刚说互不干扰,这么快打脸了。 狱一近日一直跟在陈郁身边,也知道祝简意对自家主子很好,这会儿听着她的疑问,也是解释道:“陈施的外室。” 俩贼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人家房间门口聊起来了。 祝简意了然地哦了一声,“去吧去吧。” 随后率先推开房门,在狱一警惕张望时,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 狱一愣住,旋即也屁颠屁颠地拎着弱鸡跟上去。 陛下真厉害,没有穿夜行衣也没被发现,还大摇大摆地进屋子。 看着狱一立马点了陈施的睡穴,祝简意想说她刚来时就把陈施弄晕过去了,要不然他俩还能在人家房门口聊半天? 狱一把那两人的衣衫脱掉,脱到一半时,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转头,果不其然看见祝简意直勾勾盯着自己。 狱一吓得差点下巴掉了,“陛下,您回避一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能让陛下看到其他男子的身子。 祝简意哦了一声,抬头望天望地,静默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起身在这屋子里晃悠悠的。 偶尔抬手按一按墙壁上,想着还没见过古代的暗格,说不定能遇到呢。 正想着,眼前突然冲出一个暗格,祝简意眨了眨眼,“运气不错。”ωww.xSZWω㈧.NēΤ 暗格里放着一把椭圆形的金锁,底部镶嵌着几只铃铛,这把锁是纯金打造,通体都是金色,上面还刻有栩栩如生的龙,以及一个小印章,那纹路似乎是玉玺。 指尖缓缓移动,在右下角摸到凹凸不平的一个“郁”字,极其工整,一看便知是匠人所刻。 祝简意神色微怔,脑海里那团总也散不去的迷雾此时似乎逐渐散开了。 翻至另一面,是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追溯到这一年,是十七年前。 一切不解的谜团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第15章 女帝本无罪15 ‘所以……陈郁是祝姿的儿子?’不知不觉间,祝简意感觉喉间艰涩,好像有一口气堵在那儿,上不去也下不来,倒也不是伤心。 难怪。 难怪陈郁突然想进宫,不仅仅是想利用她对付陈家,或许还想把她推翻,因为她同样是他的仇人。 在小反派的剧情里,如果不是祝妄起兵造反,或许他也不会沦落至此,受尽折磨十七余年。 祝简意心情复杂,一时间思绪纷乱,若按这样来算,陈郁是她的弟弟。 如果陈郁放下仇恨中,其中一恨包含自己。 ‘团子,这个世界任务完成不了了。’ 【没关系】 狱一把案发现场弄好后,转身就看见祝简意站在墙壁前愣神。 本想直接走人,但还是出于本能上前,“陛下,您走吗?” 祝简意转过头,与此同时,暴露了手里的那把金锁。 狱一瞳孔骤缩,脑子一片空白,他听见她问:“你对陈家很了解吗?” “不了解。”狱一想也未想,直接摇头。 祝简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收起金锁,转身便往外走去。 狱一即使微垂着眸,也被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手心冒冷汗,见她一言不发离去,赶忙追上,完了完了,陛下知道主子的身世了。wWW.xszWω㈧.йêt 他现在是抓紧时间回宫禀报主子还是跟着陛下,看陛下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呢。 紧接着他就看见祝简意一脚踹开了房门,把陈施院子里的嬷嬷拎了出来。 嬷嬷起初还想尖叫,在看到祝简意冷不丁冒出一把刀后,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你们是谁?” “别紧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嬷嬷吞了吞口水,“别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无用之人我一般都送她去见阎王。”祝简意拍了拍刀身,凤眸眯起。 嬷嬷吓得一抖,脸上的肉颤了颤,谄媚笑道:“您问您问。” 天老爷啊,哪来这么大胆贼子。 “陈郁睡觉为何不关窗?”祝简意思索着可能是陈郁儿时留下的阴影,这才找了个府里的老人。 此话一出,嬷嬷满头问号,一脸懵,“这这这这我怎么知道啊?” 狱一:?陛下这是做什么。 祝简意脸色一沉,“嗯?” 嬷嬷只觉得逼人气势铺天盖地袭来,哆嗦着嘴皮子,随口胡诌了一句,“可、可能是因为当年被关屋里了。” “说清楚。”祝简意低声冷喝。 嬷嬷吓得一激灵,眼睛一闭,飞快说道:“也许是因为被二公子关在屋里整整三日。” 心里欲哭无泪,她一个嬷嬷哪里知道那么多,万一人家只是个怪癖呢。 可她又怕死,只能胡乱猜了。 祝简意皱了皱眉,摸着掌心冰凉的金锁,随手抽出腰侧只有前臂长的短笛,抵在唇边吹出了两三个毫无规律章法的音调。 “砰!” 嬷嬷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狱一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功法! 陛下好厉害! 等狱一回过神,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祝简意的身影。 糟了糟了,先回宫禀报主子! 与此同时,祝简意回到御书房,把金锁扔在小桌案上,双手交叉搭在边缘,下巴搁在手背上,“团子,你说,这个任务要不要完成呢?” 【殿下是在纠结,因为从一开始殿下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反派感觉到世间的温暖,让他知道人间值得】 【殿下纠结的点在于,如果反派杀了殿下,就能开心活到几十岁的话,殿下会是心甘情愿的送上】 小团子和祝简意在一起生活了上百年,也可以说是看着祝简意长大的。 他知道祝简意的性子,有时看起来太过善良,重情重义,喜欢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在得知反派的遭遇后,或许她对反派所做的那些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多地是心疼。 心疼这么一个少年,前世活在刀山火海之中,好不容易有了机遇重生,却又因仇恨而活得心累疲倦。 这悲悯的情感或许就是神与生俱来的一种责任,神与苍生息息相关,缺一不可,正因有苍生,你才是神。 【其实殿下更希望反派能去感知这个世界,对吗】 祝简意抿了抿唇,眉黛微蹙,“其实说来有点可笑,但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本来想着只要男主付出应有的代价后,就带陈郁去看遍大好河山,让他以后回想起自己的人生,只有数不尽的美好。” 最起码陈郁活了两世,有一世是真真正正快乐过的。 【殿下这样想也没错,但是反派的想法也没错,每个人经历不一样,选择自然也就不一样】 【或许在反派心里,仇恨比大好河山更重要,更能让他开心呢?】 祝简意神色一怔,良久,才轻声呢喃,“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那就顺其自然吧。” 而此时,狱一回到御景宫,发现自家主子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踌躇了一会儿,狱一还是不敢上去把自家主子抱床上,只能从衣橱里找到披风给他盖上。 在披风刚触碰到陈郁时,陈郁猛然睁开眼,神色陡然间变得凌厉,似是化成了一把把小刀刺在狱一身上。 狱一吓得手一抖,连忙跪下,“主子恕罪!” 听清他的声音后,陈郁眸里情绪敛去,黝黑的墨眸如同一汪死水般,毫无波澜,平淡无波,悠然直起身,轻轻揉捏酸麻的手臂,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淡淡沙哑,“无碍,起来吧。” “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狱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未站起身,“主子,属下…属下遇到陛下了。” 陈郁手顿住,微垂下眼睫,语气平静,“继续说。” 狱一悄悄抬眼观察他的神色,而后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把来龙去脉都一一禀报。 一刻钟后 御景宫内寂静地有些可怕。 陈郁眉眼低垂,夜明珠的光芒打在他身上,轮廓分明,镀上了一层银光,脸上细小的毛孔也清晰可见。 “主子,现在怎么办?” 陈郁觉得有时候人的心跳声太吵了,胸腔里那颗心剧烈跳动,每一下都似乎在提醒他自己情绪的转变。 他再也做不到毫不在意。 他想知道祝简意得知自己身世时的表情,是惊愕,还是不可思议,亦或是愤怒。 第16章 女帝本无罪16 半响,喑哑地不成样的嗓音才响起,“若是就这样死了,倒也挺好。” 也算是老天爷帮他解脱了。 说这句话时,陈郁怔怔地看着桌面上那副字出神,似是自言自语,好像说给自己听的。 这样的他,与在雪域阁时好似并无变化。 但狱一还是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泄露出来的悲寂和颓丧,不知是在为自己无能报仇而悲丧,还是因欺瞒了陛下而感到无力。 “你刚才说,她问那嬷嬷什么?” “陛下问那嬷嬷,主子为何睡觉不关窗。” 陈郁指尖抚上手腕处的伤疤,眼眸微垂,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那夜,风声不止,从未停歇。 …… “参见陛下。” 屋内的人儿手一划,宣纸上多出了一道浓墨的痕迹,生生破坏了这幅好字。 祝简意提步进殿,便看见陈郁魂不守舍地坐在桌案前,眼底一片乌青,脸色憔悴,一看便知没睡好。 “写什么呢?” 陈郁执笔的手收紧,指尖泛着青白,看着她神情如往常一样温和,不禁彷徨,嘴唇翕动,发出低若蚊蝇的声音,“陛下。” 他以为今天等待他的会是最后的审判。 可她看上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幻想了一夜的质问和发怒都没有出现。 祝简意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心想多了一个弟弟也挺好,这下教训狗男主就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了。 “没睡好?” 头顶温热亲昵的触感让陈郁一时僵住,没敢动,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 祝简意垂眸扫了眼写满字的宣纸,“看起来练的也差不多了,不过欲速则不达,今日我带你去玩吧。” 陈郁眼里流露出一丝愕然,去玩? 祝简意勾唇一笑,拉起他便往外走去,“等过几日说不定就会下雪了,趁现在还没下,我带你逛一逛街。” 念及陈郁身子骨虚弱,祝简意便命人找了辆马车前来。 两人坐马车从后宫一路来到宫门口。 “陛下,那些、那些贵君侍呢?”陈郁回想刚才看见一座宫殿是合起的,看起来好像尘封已久。 祝简意靠在马车壁上,闻言不甚在意道:“送出宫了。” 这些人多是心里藏着一个人,为求荣华富贵而进宫,她给了他们重新做选择的机会。 “到了。” 马车许是来到了最繁华热闹的街市,还未下车便听见了喧闹声。 陈郁从未来过如此人多热闹的地方,一时间僵坐在马车上,没敢动身。 直到一只柔软温热的手牵上了他的手腕,带着他下了马车,随后一顶帷帽盖在了自己头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这才感觉心稍稍安定了些。 帷帽偶尔被风吹起,那一瞬间,他看见手腕上那只纤细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 任由人声鼎沸,他好似听不见一般,眼里只能看见她。 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酸酸甜甜的,尝一尝。” 他想,祝简意的声音好像总是有魅惑之力,他下意识地便会照做。 看着他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隔着帷帽看不大清神色,祝简意笑弯了眉眼,“怎么样?好吃吗?” 陈郁轻轻点头,捏着糖葫芦的指尖泛白,儿时陈辰曾不止一次,手里拿着糖葫芦向他炫耀是母亲买的。 那时他年幼,也不知自己身世,只觉得自己是有多么的笨,才会让母亲不喜欢他。 出神期间,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祝简意。 直到手腕上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猛烈地抽出手。 祝简意看见那衣袖下一闪而过的狰狞伤疤,拿着平安手链的手顿住,察觉到陈郁气息微重,全身散发出疏离不愿人靠近的气息,心里好似有密密麻麻的针扎过。 她没有去问这伤疤怎么来的,唯恐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他最痛地方。 “以后,它会护你平平安安。”祝简意把那手链给他戴上,语气温柔,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陈郁怔怔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谢陛下。” 祝简意莞尔一笑,‘团子,有这么乖的一个弟弟,就算不是帮他报仇,我也要把狗男主送牢里去。’ 敢欺负她的弟弟,哼哼。 街市热闹非凡,商贩的吆喝叫卖声混杂着小孩的欢声笑语,是这盛世中最美好的一抹风景。 这是陈郁第一次踏出门,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许多美味佳肴,也有许多上好绸缎的衣裳。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祝简意身侧,看着她游走在众多人身边,脸上洋溢着笑容,浑身上下好像都在发光。 她远离自己身边时,他知道,她注定不是自己的光,她能温暖许多人,唯独暖不了他。 “陈郁,这件你穿肯定好看!” 祝简意拿着一件月牙白袍递到他身前比了比,随后看见他披散的墨发,又从一旁架子上拿出玉石所做的发冠,微低下头看着他,眸里满含欣喜的光芒,“要不就在这试试?” 陈郁扫了眼她手里的衣袍,仿佛有流光四溢,一看便知是上好绸缎所制,垂在身侧的指尖轻捻衣袖,布料粗糙好似沙砾。 “陛下,我不喜欢这个。” 随后他便看见她眸中光芒缓缓黯淡下去,心里突然又有些后悔。 祝简意轻轻蹙眉,有些失落,“不喜欢啊?” 她觉得很适合他的气质。 陈郁睫毛微颤,有些不知所措地错开她的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吧,那你喜欢哪件尽管挑。” 陈郁大致扫视了一圈,店内各式各样的衣衫琳琅满目,只不过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看着祝简意兴致冲冲的模样,又不忍拒绝,瞥见身侧人影一抹红,遂指了指架子旁的红色衣袍,“就这件吧。”尛說Φ紋網 祝简意眸色微亮,“你也喜欢红色。” 那眼神好似找到知音一样。 陈郁怔了怔,缓过神小弧度地点了点头,其实并不是多喜欢红色,只是…… 看着她除了穿明黄色龙袍外,穿得最多的便是一袭红衣了。 第17章 女帝本无罪17 祝简意让店家小二把衣裳包装好,而后又找了几个发冠和发带,以及绣着精致花纹,镶嵌着金丝线的腰带,打定主意要把小反派打扮得漂漂亮亮。 此时店里突然多出许多客人。 陈郁僵在原地没动,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从身边经过,好几次差点撞到他。 他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总觉得他们都在打量自己,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 那一瞬间,他仿佛坠入了深渊,失重感围绕着他,头晕目眩。 直到手腕一抹温暖将他拉回现实。 “陈郁,没事吧?”祝简意一只手抱着许多衣裳和发冠,另一只手握着陈郁的手腕,眼里满是担忧和自责。 她逛着逛着就放飞自我了,忘记陈郁没有出过府,第一次来到人多的地方肯定会很不自在。 陈郁透过薄薄的帷帽看见她眸里的关心和自责,一颗心突然就被击中了,整颗心仿佛浸在蜜罐里,甜甜的,又有些酸涩。 原来被人担心是这种感觉。 可为何又觉得有些苦呢。 “我没事。” 听见他声音无恙,祝简意松了一口气,拉着他走到柜台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掌柜身前结账。 一张长桌被她挑选的衣裳发冠占满了。 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拨着算盘的手飞快,发出“啪啪啪”地清脆响声。 陈郁愣住,因为这些衣裳都是男子装,侧头看见祝简意微鼓起的腮帮子,即使看不见正脸,也知她此时肯定是眉眼弯弯。 思来想去,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 “陛下。” 祝简意微微弯腰,低头侧耳,语气温柔,“怎么了?” 陈郁攥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抿唇压着内心突然涌起的异样,“会不会买太多了?” 少年语气里隐含着忐忑,倒是乖巧极了。 祝简意轻笑,抬手想揉揉他的头发,看见帷帽后又放下了手,“不多,等回宫我再让司衣局给你置办些。” 女子绝色倾城,那眉眼间的宠溺纵容更是让人艳羡不已。 男子虽戴着帷帽,但身姿姣好,能让人脑海中自动幻想出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 两人旁若无人地侧耳私语,引得店内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频频回头多看几眼。 “这女子对小郎官可真好。” “你看看她笑得多温柔,此生若有这么一个人这般待我,死也足矣。” 这些人从一开始的低声议论,到后来叹气艳羡,没有控制好音量,全然不知传入了当事人耳中。 陈郁一直都知道祝简意面对自己时有多温柔,她总是带着笑,眉眼弯弯,温柔又可爱,看着自己时的眼神专注也认真,让他好几次差点陷入其中。 他深知前方是悬崖,而他和她之间相隔的便是深不见底的深谷。 他可以看见这一抹光,但他总归是触碰不到。 祝简意听着她们的议论声,忍不住在心里和小团子吐槽,‘原来八卦是人的天性,我和陈郁只是姐弟好吗。’ 小团子看着陈郁心不在焉的神色,【殿下…】 算了。 他其实想说,希望殿下不会是摧毁反派的最后一根稻草。 反派从未得到过任何温暖和关心,这些都在殿下身上感受到了。 一个身处黑暗的人,若没有见过光,便不会去奢求。 失去不可怕,最怕地是得到后失去。 这天,祝简意带着陈郁玩的比较疯,而陈郁虽活了两世,但到底还是个白纸少年,对这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保持着好奇心。 “陈郁。”祝简意含笑唤了一声。 少年回眸,头顶咕咚一声冒出五朵不同颜色的小花,无风自动,晃来晃去,加上那双圆溜溜的猫眼,带着茫然和不解,单纯又可爱。 他看着祝简意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感受到胸腔内的那颗心跳动地越来越快。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散去,空气中飘散着丝丝凉意。 疯玩了一天的后果就是在刚回到宫里,祝简意就被抓去处理朝政了。 陈郁坐着步撵回到御景宫,身后跟着四五个宫人,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 不少宫人在看到时,都不禁露出艳羡惊叹的眼神。 这段时间以来,谁不知道祝简意有多宠陈郁,平日里无论再忙也会去御景宫小坐一会儿。 据御景宫的人说,陛下还手把手教他习字。 如今后宫中只有陈郁一个贵君侍,在她们心里,已经认为凤后之位一定是陈郁的了。 御景宫 陈郁沐浴完后便半躺在小榻上,看着敞开的衣橱出神,平时只挂着一两件衣衫的衣橱,如今满满当当,各种颜色都有。 同一种颜色好几件不同样式,而其中唯一一件月牙白袍便衬得格外显眼。 陈郁缓缓坐起身,把月牙白袍取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过,从衣襟滑至腰间,好似在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身后是梳妆台,放置着一面椭圆铜镜。 镜中倒映着少年纤瘦的身影,墨发披散在身后,冷白的背脊若隐若现,肩宽腰窄,右手臂抬起,露出前臂处的一点朱砂痣。 皇宫里难得平静,此时的丞相府却是鸡飞狗跳了一天。 陈施硬着头皮上完早朝回来后,发出一通大火,摔碎了不少古董花瓶。 今日一早醒来,床上不仅出现那两个她藏在外面的外室,还发现暗格里空空如也,金锁也不见了。 “找到没有?” “大人,贼人武功高强,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此时,武泽急匆匆赶来,一巴掌便打在陈施脸上,怒吼道:“陈施,你个天杀的,还敢在外面养外室。” 说着说着泪水便滑了下来,眼里满是伤心,“你说过,此生只有我一人,可现在呢,你竟然背着我养外室。”尐説φ呅蛧 陈施现在心烦气躁的很,若换作之前或许还会安慰武泽几句,但现在她只想找回金锁。 找了一天没找到丝毫线索,心里早就烦躁,下人都没敢在她面前触霉头。 谁知道武泽一来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下是彻底撞到枪口上了。 陈施一巴掌扇了回去,神色恼怒,“养了又如何,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第18章 女帝本无罪18 武泽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你、陈施你打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更是青梅竹马,一直以来但凡他不高了,陈施便会想方设法哄他开心。 他没想到陈施会有一天对他动手。 陈施眉间紧锁,脸色阴沉,没去看他一眼,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下人,不耐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找,要是没找到,你们自己谢罪!” “是,大人。”那些人赶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武泽不想就此受了这委屈,揪住陈施的衣袖,“你说清楚,那两个外室是不是你带回来的?” 陈施正准备自己去查,突然被他攥住,不得不停下脚步,不耐拂开他的手,“是又如何?这么多年了,我身边不一直都是你一个,你还要有什么不满足的?” 其实陈施养外室已有三四年,最初只是为了寻求刺激,再加上心里确实是真的爱武泽,所以去的倒也不是很频繁,一个月可能也就一次,才能瞒了这么多年。 武泽性子比陈施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也让向来自负的陈施心里不悦,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今日也不过是导火索。 听着她冷漠的语气,与往日判若两人,武泽心里难受的似有蚂蚁在啃噬五脏六腑,咬了咬嘴唇,“那你把他们都杀了,我不会让他们进府的。” 这时,陈辰和陈星忽然出现了,“母亲,爹爹。” 陈施怒意未消,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怎么来了?” 陈星上前去安慰武泽,陈辰恭敬地弯腰,“听下人禀报,母亲遇到难事了,我想为母亲分忧。” 闻言,陈施神色缓和了些,“小事,把你们爹爹带回去。” 陈辰向陈星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半搂半抱地带着怒火尚未平息的武泽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辰和陈施两人。 “母亲,是证明陈郁身世的金锁掉了是吗?” 此话一出,陈施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犀利,“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是儿子受伤那日,听见母亲和爹爹说起,”陈辰脸上并不见慌张之色,语气坦然镇定,甚至还带了丝笑意,眼底闪烁着狼子野心,“我知母亲如今受陈郁桎梏,金锁固然重要,但也并非丢失不得。” 看着他镇定自若的神情,陈施焦急烦躁的心情忽然慢慢平复下来,“此话何意?” 她知道自己儿子从小聪明灵慧,有时她无法解决的朝堂政事,在经过他的三言两语便能找到办法。 陈辰眸色沉沉,“母亲,陈郁的身份公之于众其实并不是坏事。” 他没想到自己低估了陈郁,竟然不知道陈郁背后还有不知名势力,若不然凭他一个病秧子如何逃得过杀手。 想起今日一早醒来,睁眼就对上两颗血淋淋的头,陈辰心里对陈郁就愈发恨的牙痒痒。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陈辰也并没有告诉陈施。 因为他知道,陈施有时过于谨慎,若让她知道自己想杀了陈郁,恐怕会是最先阻挠自己。 陈施蹙紧了眉头,“你既然已经知道陈郁的身世,那你可知窝藏罪犯的后果?” 而且这一窝藏就是十几年。 陈家的命运和陈郁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辰勾唇一笑,一脸无辜,“我当然知道,可陈郁的身世,我们之前也并不知道,今日才知晓的啊,并非有意隐瞒陛下。” “为表忠心,母亲该早些向陛下禀报才是,如今陈郁这个前朝余孽就在陛下枕边,难保他不会对陛下动手。” 闻言,陈施脸色微变,眼里情绪更是翻涌不断,她听明白了陈辰的意思,“陛下怎么会相信我当时不知道陈郁身世?”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陈辰笑道:“母亲那夜不过是出门给爹爹买药,碰巧在门口看见小婴儿罢了,因着怜悯之心才带回家,如今知道真相,母亲大义灭亲,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母亲在朝堂这么多年,功劳无数,当今陛下不过刚登基不到一年,还是有许多事需要靠母亲的,想来也不会对陈家怎么样。” 可惜陈辰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祝简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剧情在她手中,而笔,也握在她手里。 陈施眸色微闪,有些动摇,毕竟一直受陈郁威胁,她心里早有不满。 十几年前,她把陈郁抱回家这件事除了陈家人,并没有其他外人知道,那些流言也是在过了几个月后才传出去的。 时隔这么多年,如果想要查起,怕是连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思及此,陈施倒是没那么着急了。 “万一陈郁反过来咬我们……” “所以母亲要下手快,尽早进宫与陛下说清楚。” 陈施视线突然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辰儿,近日你在忙什么?” 陈辰笑容不变,“母亲想说什么?” 陈施脸色沉了沉,“你近日和李薇她们走得有些近了。” “母亲担心什么?” 瞧着陈辰丝毫不慌的模样,陈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狠不下心去训斥他,“辰儿,若没有万全准备,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 陈辰眼里闪过一丝得逞之意,就知道母亲不会怪罪,近日他故意漏出一点动静,让陈施心里有个准备。 “母亲放心。” “需要母亲帮忙么?” 陈辰笑了笑,“母亲稳住陛下就好,我今日刚发出传信给边关王斐将军,只待回音。” 祝简意手中兵权不多,多是在守边关的将军手里。 只要她们带着数十万将士兵临城下,此局,必胜。 陈施眉头一皱,“王斐此人一根筋,恐怕是难以说服。” 陈辰眉间舒展,带着笑意,“人嘛,总归是有弱点的。” 早些年他就查了京城中达官显贵的一些密辛,果然让他发现了不少的惊喜。 现在可算派上用场了。 看着他胜券在握的样子,陈施也便不再问了。 “母亲可在明日早朝揭发。” 陈施皱眉,“可是什么都没准备。” “母亲只需与陛下说,在雪域阁发现陈郁与敌国的通信,祝姿的亲信在十几年前逃去了敌国,而后回来找到了陈郁,两人相认。” “后面如何说,母亲应当知道。” 第19章 女帝本无罪19 陈施:“那人撺掇陈郁推翻祝国,陈郁对杀父仇人也怀恨在心,想刺杀陛下,故而主动请旨入宫。” 陈辰脸上笑容扩大,“母亲说的极是。” 陈施猛然想起什么,“可陈郁不识字。” “在雪域阁里,只找到了敌国给陈郁的书信,”陈辰从衣袖里掏出两张纸,上面写着看不懂的字,“母亲,这是证据。” 陈施接过来看了看,心里一惊,“这、你这从何处而来?” 敌国与祝国的字孑然不同,甚至不认识,祝国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写。 陈辰不甚在意,“最近救了个人,刚巧此人游遍江湖,见过敌国的字,便央求他写了一些。” 陈施眉间愈发紧锁,“可这如何证明是在雪域阁找到的?” “母亲只管进宫与陛下说便是,”陈辰想起自己等会儿还要去和李薇等人商议,便不愿再多说,“就说某夜撞见陈郁私通敌国人,这证据藏在雪域阁,等陛下派人来搜就是了。” 帝王多疑,无论祝简意是否相信,都会派人来查一查的。 “再找人放块明黄色的布吧。” 自古以来,明黄色的布料只有至尊才能用。 陈施点点头,“那我现在去办。” “若陈郁想拖我们下水,母亲可千万别松口,只要一口咬定不知情便好。” “明白。” 陈辰想到明日就能解决陈郁,而他正在筹谋的事也步入正轨,只欠东风,心情便十分愉悦,“母亲,我还有些事。” 陈施看了看他,“去吧,小心些。” …… 翌日,在朝堂之上,却是发生了一件令文武百官震惊哗然的大事。 祝简意一只手搭在龙椅上,神色慵懒散漫,眸色看似淡然,但身上散发出的睥睨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整个金銮殿内寂静无比,众臣低垂着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爱卿说的如此煞有其事,看来手里是有证据了。” 陈辰跪在地上,额头冒出冷汗,“陛下,臣也是近日听下人提起,之前遇到陈郁半夜私会生人,那时并未多想。” “但昨日收拾陈郁房间时,无意间发现一张烧毁残缺的书信,臣在书信上看到一个敌国的字符,所以有次猜测。” 小团子躺在空间里的草坪上,正上方是一大块透明屏幕,好似投影一样,里面播放的内容正是此时外界发生的。 翘着个二郎腿,偶尔抖一抖,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感叹道:【人生真是无趣啊】 这次又要拿快穿界的榜一了。 他也不想拿,可偏偏绑定的两个宿主都是大佬。 现在倒是有点同情陈施和男主了,在背后费尽心思想要对付殿下,殊不知这点小把戏早就暴露了。 不是敌人太弱,是殿下太强。 你无处可藏。 祝简意瞥了她一眼,“朕问的是你如何就笃定陈郁是祝姿之子?” 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陈爱卿可别忘了,他是你陈施抱回府中的。” 面对她那双颇具有威力的眼神,陈施目光躲闪,连忙低下头去,“回禀陛下,当年臣的爱侍半夜染风寒,臣外出抓药时,碰巧撞到放在府门口的一个小婴儿。” “那时风雪交加,臣于心不忍,便把他带回了府中,怎料、怎料他竟然是” “若早知是这样,臣定然是交予陛下处置。” 祝简意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浅勾,没有说话,昨晚陈辰和陈施那番话,小团子早就以监控形式发给她看了。 陈施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没想到祝简意压根不搭茬,一时间面色尴尬,但戏已经开演,走到这一步了,总归还是要演下去。 遂硬着头皮道:“陛下,臣怀疑陈郁居心不轨,恐是会对陛下不利,是否要搜查雪域阁?看看陈郁是否还有其他阴谋?” 祝简意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望着这底下一个个如同鹌鹑的文武百官,“搜吧,念在陈爱卿大义灭亲,此事就交由陈爱卿负责了。” “退朝。” 祝简意走后,陈施直接愣在原地,就这样?事情未免进展的太过顺利,想象中的龙颜大怒也没有发生。wWW.xszWω㈧.йêt 她突然就捉摸不定了。 其他官僚想上前搭话,熟料陈施转身便走,剩下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 前朝之事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后宫。 狱一刚禀报完,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参见陛下。” “主子…”狱一神色一凛。 陈郁坐在桌案前,脸颊苍白,手里拿着一支毫笔,沾满了墨水,正在往下滴滴掉落,晕染了宣纸,掩藏了纸面上的三个字。 “狱一,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两个结局么?” 狱一喉间哽涩,低声道:“属下记得。” 一是灭陈家,杀祝简意,而后自刎。 二是身份败露,与陈家同归于尽。 陈郁淡淡一笑,语气低缓,“去吧。” 狱一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是!” 在他离去那一瞬间,殿门打开了,有些昏暗的房间乍亮,身姿窈窕的女子逆光而来,墨发翻飞。 陈郁装了许久的乖巧,只要祝简意出现,他便会立即起身行礼,神色总是毕恭毕敬,有问有答。 但这一次,他坐在原地未动,微垂着眼眸,仿佛是在等待最后审判的犯人。 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好似有上千万根针扎着,密密麻麻蚀骨的疼痛。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自问自己很清醒,哪怕是即将陷入,也能及时拔身而出。 他想,或许是因为祝简意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而他,即将死在她的手里。 祝简意一进门,便看见少年浑身散发着死寂般的气息,一动不动坐在桌案前,若不是微颤的眼睫,怕是会以为他没了呼吸。 心里突然就涌起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动作快过意识,大步流星上前,隔着一张桌案,揉了揉他的发顶。 “发什么呆呢?弟弟?” 陈郁全身僵住,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仍不敢抬头看她,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陛下…我” 祝简意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祝妄谋反不对,杀了祝姿,害你受苦,更是大错,你若想恨我,那便恨。” 第20章 女帝本无罪20 “日后你继续留在宫里,好生休养身子。” 陈郁愣愣抬起头,看见她眉眼间的温柔,喃喃问道:“为什么?” 试问自古以来,有哪一个帝王在明知身边人对自己怀恨在心,还能让那人继续待在自己身边的。 更别说那些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若换作其他帝王,在听过陈施的话后,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或许都会命人杀了他。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祝简意面带笑意,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发带,走到他身后,替他拢起鬓边垂落的发丝。 陈郁心尖一颤,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更因为她突然的亲近。 周围都是她身上的清香味道,陈郁脑子一片空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僵着脖子没敢动,她的指尖忽然触碰到耳垂,让他身子颤了颤。 祝简意顺了顺他的发丝,“怎么了?冷吗?” 陈郁深吸一口气,往旁边挪了挪,随后起身,低下头刻意避开她的视线,“陛下,您就不怀疑我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说他是她弟弟。 可祝姿和祝妄并非一母同胞所生。 此时他前所未有的茫然,祝简意对他未免太好了。 祝简意见他战战兢兢地样子,无奈叹息,“那便罚你抄十遍心经吧。” “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莫要再提。” 陈郁愕然抬头,“陛下…” 这算什么惩罚。 祝简意勾唇一笑,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陛下,于大人求见。” 于琴也是此次搜查雪域阁的人。 陈郁下意识看向祝简意,眼里带着不自知的紧张和一丝慌乱。 祝简意眉梢微挑,“走吧,带你看戏去。” 说罢,便拉着陈郁往外走去,有意照顾陈郁,步伐缓慢平稳。 一路两人接收到各种各样的眼神,宫人之前有多羡慕陈郁,此时就有多唾弃厌恶他。 来到金銮殿外,御林军把陈施和武泽等人包围,地上放置着好几个木匣子,还有一个散乱的包袱,露出一小块明黄色的衣角。 陈施脸色灰败,双眼无神,跪坐在地上。 武泽瑟瑟发抖,嘴里念着什么话,听不大清楚。 这些人里面,大抵也就只有陈辰最为镇定了,看着地上那些本该出现在雪域阁的东西,眸里闪过一丝阴鸷。 他没想到这些东西最后会出现在他们自己的房间。 亮白的天空有些刺眼,突然飘下一朵朵雪花,在空中打转,落在每个人头顶,或肩上。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陛下,这些是臣在丞相府中找到的。”于琴看见祝简意前来,赶忙示意手下让开一条道,上前弯腰行礼。 祝简意察觉掌心的手想挣脱,淡淡勾起嘴角,松开了陈郁,径直往前走了几步,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还未开腔,陈施挣扎地站起身,又被御林军按了下去,“陛下,臣是冤枉的!” “陛下,是陈郁陷害我!” 陈郁站在几步远,看见了那些木匣子,神色微微怔愣了一下,转瞬即逝,没人发现。 那好像不是狱一准备的。 陈辰脸色不大好看,强忍着内心的怒意,“陛下,陈郁是祝姿之子,接近陛下必然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母亲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么多年,莫要让旁人挑拨离间了去才是。”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是陈郁所为。 祝简意神情未变,并没有把男主这番话放在心上。 这些证据是不是真的,祝简意比任何人都清楚。 “把人带上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人押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嬷嬷走来。 “跪下!”侍卫呵斥了一声。 老嬷嬷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在府里最多也不过就是杖毙几个小丫头,此时看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祝简意,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wWW.xszWω㈧.йêt “老奴参见陛下。” 祝简意倒也不怕被她认出来,催眠术她从未失手过,“知道带你来这是干什么吗?” 老嬷嬷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而后便一股脑地把自己那日偷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说来也是巧,老嬷嬷前两日晚上刚好受武泽之命去给陈辰送补汤,刚到院外,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有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透过那窗纸倒映出来的影子,能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窈窕的女子。 老嬷嬷本想把补汤送到陈辰手上就离开,但走到门口也不见里面的人发现,而她又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并非是祝国的口音,所说的内容她也听不懂。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不是祝国人,老嬷嬷吓一跳,又听见陈辰说杀陈郁祝简意等等的话语,赶忙端着补汤便离开了。 其实老嬷嬷知道的也不多,讲述时还毫无头尾,乱糟糟的,但她说出口的这些话也足够定罪了。 “老奴就知道这么多了。”老嬷嬷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磕磕绊绊地说道。 她活了几十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眼看着能放出府了,怎料出了这档子事。 命怎么这么苦啊。 “人证物证俱全,于琴,把他们押入大牢罢。” “是,陛下。” 陈辰目露凶光,冷喝了一声,“慢着!” “陛下仅凭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加上一个老不死的片面之词就要定我们的罪?” “陛下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 下一秒,众人便看见祝简意闪身至陈辰身前,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身法。 祝简意揪着陈辰的衣襟,用力往下压去,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神色冰冷,眸中蕴含着丝丝凉意。 “朕治你的罪,有公有私。” “公,妄图谋反篡位,朕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私,你加诸在陈郁身上的伤害,朕也会一一讨回来。” 陈辰心里惊住,扭头去看陈郁,后者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明。 他没想到祝简意竟然知道这么多。 但他也不会甘心大业未成就先丢命,陈辰挣扎着大喊,“陛下,他可是祝姿遗孤!陛下不怕养虎为患?他主动请旨入宫便是想报仇!” “他当然是虎,但不会是患,”祝简意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倒是你,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了?朕知道你自负,但不知道你是如此愚蠢的自负。” 第21章 女帝本无罪21 说罢,祝简意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衣襟,嘴角含笑,笑意不达眼底,“结局已定,少挣扎一下,你的颜面也就少丢一分。” “你说是不是,陈辰?” 陈辰全身僵住,满是不可置信地瞪着祝简意,看着她那双眸子,仿佛看穿了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在她面前,他无处遁形。 满腔的不甘犹如一根根刺,扎进了他的心脏,疼痛蔓延至每个角落,让他几乎站不住。 昔日的那些妄言和幻想,在这一刻统统化为泡沫,变成了这一片一片雪花,落在他头顶,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明明就差一步! 他距离那个位置就差一步! “带走。” 御林军架着陈辰他们离去,武泽没敢挣扎,满脸惨败,他的威风向来只发泄在陈施身上,像现在这样的大阵仗,又几时见过。 陈辰看着祝简意和陈郁的身影愈来愈远,双臂被钳制住,双腿在空中乱蹬,咬牙切齿地怒吼,“祝简意!你会后悔的!” “陈郁,杀了她!杀了她!” 正如祝简意刚才所说,众人看着陈辰面目狰狞的模样,只觉得骇然又厌恶,以前还觉得陈家二公子是个有勇有谋,不同寻常男子。 现在看来,原来是个野心勃勃的心机人。 再怎么有野心,也不能觊觎别人的东西。 陈郁此时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感觉晕头转向,掐着指尖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祝简意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祝简意做的一切让他太过震撼,还是不敢相信,她会毫无条件地偏袒自己。 这似乎违背了他长久以来的思维悖论。 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待自己那么好。 这些不解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袭上心头。 * 风光多年的陈家自此陨落。 身在府邸里的众臣们得知消息,吓得赶忙毁灭证据,就连陈辰送的礼也在第一时间埋了,这个时候一向不和的朝臣默契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在利益面前,其他都是空谈,再好听的诺言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这场悄无声息地小雪,不停歇地下着,飘飘落落,不过一会儿便掩盖住了琉璃瓦,所见之处,一片白茫茫。 御景宫 一声声低咳飘出窗外,这场雪来的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天气温度骤然下降。 陈郁在四岁时因陈辰把他埋在雪地里,自此落下了病根,咳疾常伴,在冬季时更加严重。 太医虽给他调养了一段时日,但效果不大明显,于陈郁而言,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咳咳咳”陈郁拢了拢衣袖,身上冰凉没有暖意,脸颊苍白不见血色,就连指尖也是冷的发紫。 这时,一只小巧的手炉递到他面前。 陈郁抬起眼眸,看见来人后,连忙撑着地板站起身,眼底带着一丝不自知的眷恋,“陛下。” 祝简意把手炉塞到他手里,触碰到他好似冰块一样的体温,忍不住蹙了蹙眉。 再看这殿内,空旷无比,倒是显得冷清,窗户敞开着,风声呼啸而过,也难怪陈郁身上这么冷。 可他又不愿关窗。 祝简意身上仅穿着单薄的红衣,她有神力护身,夏季不怕热,冬季不怕冷。 但现在看着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的窗,再看脸色苍白的陈郁,她就十分想把窗关上。 “能关窗吗?” 陈郁摇了摇头,“我不冷。” 祝简意撇了撇嘴,瞧他硬抗的模样,伸手捏捏他的脸颊,果不其然冰冰凉凉的,随手捞起一旁的铜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说话。” 铜镜里倒映着少年苍白病弱的脸色,嘴唇冻的发紫,因着剧烈咳嗽,墨眸湿漉漉的。 陈郁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浑然不在意,比这更糟糕得他都经历过了,不过是点冷意又有什么。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陛下真的不怕我居心不轨吗?” 祝简意挑了挑眉,“你能打得过我?”尛說Φ紋網 陈郁默然。 祝简意轻笑,“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末了,似是想起什么,笑意敛去,低声道:“若你对我有恨,我也不阻拦你。” 祝简意在那晚得知陈郁身世后就想通了,她想给予这个少年一点美好的回忆,这是她的选择。 虽然自己和祝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剧情里她就是祝妄的独女。 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在他们的剧情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正如小团子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入乡随俗,要遵守每个世界的规矩。 她虽然总说着不在意,但她也会尊重剧情,会去适应身份,用剧情给她自定义的身份活着。 若陈郁最后还是会对她下手,她也不会恨他,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有时她也会想,若祝妄安安稳稳地当个逍遥王,或许陈郁也不会落个这么凄惨的童年。 他会是一个恣意潇洒,阳光开朗的少年。 陈郁怔住,掌心紧贴着滚烫壁炉,浑然不觉,静立在她面前,任由风吹起发丝,擦过嘴角。 横跨前世今生的恩怨,重生归来,成了他的执念,在几次差点踏进鬼门关时,靠着这点执念硬是被拉了回来。 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执念又岂是那么容易消的。 但她对他的温柔偏袒,确实在一点点攻破他的心防。 自从知道陈郁内心一片孤寂荒芜,祝简意就再没有去听过他的心声,私心里,她不大想去剖析一个受过很大伤害的少年心。 那是他最具有安全感的地方。 活在世上,人果然要糊涂些才好,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活得很笨重。 良久,陈郁才轻声开口问道:“陛下不想知道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吗?” 祝简意伫立在他两步之远,少年嗓音沙哑飘渺,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但还是一字不漏地飘进了她耳中。 她想说我都知道,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故作不知,“他不是你的哥哥吗?有什么过节?” 窗外吹进一捧寒风,窗叶打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响,陈郁缓步上前,用竹竿撑起窗叶。 外面冷风簌簌,灌入了他的衣襟中,浑身僵硬冰冷,亦如当年被埋在雪地里那般,没有一丝暖意,寒冷刺骨。 第22章 女帝本无罪22 “我给陛下说一个故事吧。”少年站在窗台边,双眸失焦,望着虚空的某一处。 祝简意没有打断他,也许是陈家锒铛入狱,让陈郁有了短暂的放松,却也勾起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少年喑哑地嗓音不轻不重,娓娓道来,“十几年前,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被父母扔在了大雪纷飞的街上,后来,这个婴儿被路过的人捡了回去。” “那人说婴儿是他的私生子。” “她有一个很恩爱的夫侍,也有很疼爱的两个孩子,这个婴儿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幸福。” “于是那两个孩子,经常欺负这个婴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他们的欺辱下,婴儿长大了,身上也多了许多祛不掉的伤疤,变得越来越沉默。” 说到这里,陈郁停下了,沙哑的声音仿佛还飘荡在大殿中。 祝简意喉咙艰涩,咬了咬嘴角,她知道,故事里的主角是他。 “后来呢。” 低低的自嘲笑声飘荡在空旷的殿内,莫名凄凉,少年仰头,眼尾有些泛红,无意识抠着窗框,指尖泛白,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 “后来,他死了,死在生辰之夜。” “他生前被剜去双眼,断了手脚,剥了人皮。” “受过六个月的鞭打和烙印。” “死后,连尸身都不完整。” “陛下,你说,他该不该恨呢?” 陈郁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带着孩童的天真,“可若不是他,也许那个婴儿就会冻死在大雪里。” 祝简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闷闷地压抑,低声问道:“若换做你,你希望能被一个过路人救下吗?” 陈郁努力眨了眨眼,迫使那滴晶莹不落下,嗓音暗哑,“或许……宁愿自己从未来过吧。” 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死在大雪里,也比一生活成一个噩梦好。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前世死时,他当时觉得是老天爷终于舍得给予自己一点怜悯,收回了那条残缺的生命。 可当睁开眼回到十五岁那年,他第一反应是惊慌和惊惧,整整十七年的折磨,已然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本也是翩翩少年郎,从出生到死去,一直被困在这后宅之中,他没见过勾心斗角,也不知阴谋诡谲。 即使在被陈辰欺辱时,他更多地是茫然和畏惧,更多时候像是个木头人,麻木地接受那些痛。 他生不出更多情绪,没有人教他,从他记事起,便是在各种各样的捉弄和欺负下渡过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恨和怨呢,大抵是重生归来的第三天。 他那日看着满院飘着大雪,没有人敢来打扰,仅仅是因为他拿身世威胁陈施。 你看多可笑,只需陈施一句话,那些趋炎附势之人便不敢再来雪域阁,包括陈辰。 所以他恨。 提及前尘往事,陈郁脸上的情绪即使再怎么掩藏,那双漆黑的墨眸里还是会流露出一丝阴鸷的恨意。 直到身上一暖,陈郁浑身僵住,好似一个木桩子,那些如浪潮席卷而来的恨意在这一刻通通消散,脑海一片空白。 祝简意双手揽着他的腰,把千疮百孔的少年拥入怀中,蹭了蹭他的鬓角,轻声道:“能遇见你,我很荣幸。” 虽未言明,但也直接地告诉了陈郁,他没有那么糟糕。 她遇见他,是她的荣幸。 陈郁比祝简意矮了半个头,被她拥入怀中时,嘴唇刚好贴在她锁骨肩颈位置,鼻间萦绕着她的体香,侧脸感觉得到她的清浅呼吸,仿佛空气都是香甜香甜的。 他瘦弱的身子完完全全被她包裹住,他好像有了依靠,在这一刻,即便天塌下来,似乎也有她顶着。 陈郁抬起的手本该推开她,却怎么也伸不出去,停滞在身侧许久,才缓缓垂落,闭了闭眼,遮掩了眸里一闪而过的贪恋,眼尾泛红。 心底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无关情爱,无关风月,乌黑的墨发随风扬起,纠缠不清,一黑一红,裙摆擦过他的衣袍,腰间短笛贴着绣有金丝线的黑色腰带。 * 天色渐黑,陈郁坐在桌案前练字,从他恍惚的神色中便可看出他心不在焉,偶尔看一眼紧闭的殿门。 下午他在祝简意怀里失控了,第一次红了眼,流了泪。 人大抵便是如此,自己一人扛过了那些苦日子,如果突然有人出现温柔地安慰你,并且表示自己身同感受,还鼓励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你筑起的心防瞬间就破了。 这对陈郁来说,更多地是窘迫,还有一丝羞意,所以他想也没想直接把祝简意推出门去了。 后来回想起,总是有些懊恼,气自己冲动,气自己让祝简意心里不高兴。 不知她今晚还会不会来。 陈郁无声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轻拍自己的额头。 “主子,属下来晚了,那些证据是否销毁?”暗处传来狱一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他们都没想到,祝简意会抢先一步,狱一所说的证据也是陈辰近日与敌国人的来往书信。 不过其中掺杂了一些伪造的证据。 若祝简意不相信,听信陈施他们的狡辩,兴许他们还有可能翻盘。 但若由御林军等人搜查出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陈施他们哪怕想狡辩也无从说起。 “烧了吧。”陈郁指尖摩挲着宣纸的一角,眼眸微垂,语气平静。 “是。” “叩叩”敲门声传来。 紧接着就听见宫人开口道:“贵君侍,陛下命奴送来了火炉。” 陈郁睫毛微颤,“进来吧。” 而后殿门从外面打开,四五个宫人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 陈郁这才发现她们手里不仅仅拿着火炉,还有毛绒绒的被褥和貂皮所做的披风。 最后面还有两个宫人抬着一块刺绣屏风小心翼翼挪了进来。 陈郁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她们忙碌,怀里抱着手炉,掌心不再冰冷,手背依然散发着凉意。 她不过来了么。 许是祝简意早先便吩咐了她们如何摆放,很快她们就收拾好了。 刺绣屏风放在了窗前,挡住了大半部分,留了一小部分的空隙,能看见庭院。 第23章 女帝本无罪23 明黄色不厚不薄的龙被换上了毛绒绒又蓬松的被褥,颜色是红色,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乍一看还以为是喜床。 宫人在御景宫当差也有一个多月了,知道陈郁喜静,平时连洗漱都不让她们近身,遂收拾好后便行礼退下了。 独留下陈郁看着那床红色被褥出神。 殿外依稀传来宫人的窃窃私语,皆是对陈郁身份的鄙夷,或是冷嘲。 …… 陈辰入狱后,贼心不死,妄图买通狱卒送信去郊外,让敌国人攻打祝国京都。 而那些信最后无一余漏送到了祝简意手里。尛說Φ紋網 看着信里的猖狂厥词以及所谓的承诺,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陈辰自信满满的模样。 祝简意轻笑,‘陈辰要是没碰到我,或许他的宏图大志还能有展示的机会。’ 闻言,小团子幽幽提醒道:【在殿下没来之前,男主成功过了】 ‘接下来怎么办?’男主入狱,等大理寺卿走完定案程序,他的结局也就无法改变了。 祝简意感觉任务太过简单,要不是为了剧情合理化,她还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找证据。 这一次,男主注定不能展露锋芒。 【看殿下的选择,如果想离开,随时可以】 【殿下离开任务世界后,会自动生成一个傀儡走完剧情】 祝简意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苍白稚嫩的脸,忽然拿不定主意,‘该走吗?’ 不走的话,继续留在这,也是给陈郁徒增忧愁。 可离开的话,她又不大放心陈郁一人。 她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了。 小团子看出她的纠结,温声宽慰:【等殿下决定,不着急】 祝简意掏出怀里的金锁,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数字,若有所思,‘再过一个月就是陈郁的生辰了。’ 小团子挠了挠头,脸蛋皱巴巴的,【殿下,你不会是想】 话未说完,就听见祝简意问他:‘现在他对男主的仇恨值还有多少?’ 凡是反派的仇人,都能查到反派对那人的仇恨值数。 【百分百】 ‘!一点没掉?’ 【没】 ‘那能知道他对我的仇恨值有多少么?’ 小团子肉嘟嘟的小手在屏幕上一顿操作,待看见屏幕出现的数字后,陷入了沉默。 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祝简意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算了算了,不想知道了。’ 这要是出来个百分百,她就要打陈郁屁股了。 对他那么好,仇恨值怎么能一点没掉。 祝简意忧心地叹了口气,看着金锁上歪歪扭扭的数字,视线落到右下角工工整整的‘郁’字,眉间不自觉蹙起。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咔嚓”不知按到了哪里,发出细微的响声。 紧接着金锁好似一个蚌缓缓打开了,里面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已经发黄。 祝简意面无表情,‘别告诉我又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殿下先拿出来看看】 祝简意打开白纸,神色变得肃穆,嘴唇紧抿。 这是一封血书。 “姿年第五载,十二月间,大雪无情,家中无粮,无奈之下,携孕夫侍投奔京城远方表亲,路途遥远,抵达京城时,孕夫侍有恙,后顺利生下一儿,我心甚是欢喜。” “奈何命运捉弄,进京得知逍遥王谋反,帝宫血流成河,尸体成堆,吾与夫侍商议先避风,再前去寻找远亲。” “月上梢头,吾携夫侍坐上马车,因不熟门路,不巧路过帝宫门口,所幸,暂时无人把守。” “待我等离去不远,厚雪下一女子挡住去路,身着上好绸缎,命脉鲜血直流,可怜已无生息。” “夫侍诞子不久,已为人父,心生怜悯,遂让吾厚葬此女子,我虽不愿,但唯夫侍之命是从。” “夜黑风高,路边不见行人,我也便大着胆子上前,却见那女子怀抱一儿,面色发青,已无生息,瞧那模样刚诞生不久,忆起我儿,我心忽觉疼痛。” “那儿裹着金黄襁褓,戴着金锁,有玉玺刻章盖印,我识得那是皇家之物。” “半月之久的奔波,又遇大雪,盘缠早已所剩无几,我儿今日刚临世,却未备好衣物,夫侍连日劳累,也无奶水,我实在担忧在心。” “看这皇家之物,我温诗此生第一次动了邪念头。” “我把帝儿厚葬,用外衣换取帝儿襁褓,取走金锁,在坟前磕头方才离去。” “如此,在京都客栈住了两日,迟迟未与远亲谋面,盘缠已尽,又遇腥风血雨,夫侍劝吾归家。” “我儿大哭,我心犹似针扎,又携夫儿返程。” “未料,造化弄人,夜深携夫儿返程,再次来到帝宫门口,却无意惹上无妄之灾。” “我儿,温玉,遭此大难,不幸也。” “家夫如那日女子,躺在雪地,了无声息,我泪满面,此生无愧于心,唯愧对夫儿与远在家乡的年迈母亲。” “我儿,母亲将你生辰之日刻于锁间,若苍天垂怜,你命不该绝,母亲望你日后记得,你爹爹生你之日。” “母亲在弥留之际,留下血书,便追随你爹爹而去。” 许久,祝简意吐出一口浊气,把那血书放在桌上,一时间心情复杂,思绪乱糟糟的,脑海里明明有许多话,可到嘴边,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小团子在空间里也读完了这封血书,抠着手指头,脸蛋皱巴巴的,唏嘘不已,【殿下,反派这命好苦】 到头来,他父母早在他出生两日后就死了,而他因着金锁,又被陈辰折磨了十几年。 他母亲的一时贪念,让人不知该如何去评判。 成也金锁,败也金锁。 若没那金锁在身,兴许出生两日的小陈郁会冻死在大雪里。 祝简意深吸一口气,把那血书装回了金锁里,“无论他是谁,他都是我的弟弟。” 陈郁也好,温玉也罢,都是他。 “陛下,边关捷报!” “陛下,边关捷报!” 祝简意尚未收拾好情绪,殿外突然响起一层层递进的大喊声,本来寂静无声的皇宫,随着这声呼喊,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第24章 女帝本无罪24 将士风尘仆仆,嘴唇干裂渗出血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地上,气喘吁吁地喊道:“陛下!近日边关雨雪连绵,接连下了一个月已久,附近没有其他城池支援,百姓揭不开锅,将士穿不暖吃不饱,就在半个月,敌寇来犯,趁机攻打我国涉城,将军特令属下回京请旨!” 祝简意把金锁揣回衣袖,面色冷峻,起身沉声道:“来人,召李聘,温钗,吴诺速速进宫。” “是!陛下!” “你去把于琴叫来。” 祝简意早先了解过祝国两个兵符分别在谁的手里,一块在王斐手中。 此次边关捷报正是从王斐守卫的涉城里传来的。 一个兵符可号召五十万大军,注意,并不是说你拿了这个兵符,那五十万大军就会一直跟着你走。 这兵符只不过是在战事来临时用来号召命令将士的,平时无战事,这五十万大军便会分散开,去守卫其他几座城池。 边关战事捷报很快传遍京城,一时间百姓人心惶惶。 狱一把消息禀报给陈郁时,彼时陈郁正在和自己的心理作斗争。 自从陈辰他们入狱,他反而没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与祝简意相处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环绕在脑海中,驱散不去。 第一天入宫,她说他是一位芝兰玉树的少年。 后来,她坐在桌案前,含笑问他:识字吗。 她说我教你时,她眉眼间没有一丝厌恶和鄙夷,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那样一个小动作,出奇地让他心情平复下来,自卑的心理也藏的更深。 平日无论她多忙,都会来御景宫小坐一会儿,他在一旁练字,而她便会陪坐在身旁看话本。 偶尔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在身边,周围都充斥着她的气息,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平静和温馨。 若她太过繁忙,便会派人前来通报一声,他不知道她对别人是不是这样的细微不至。 但对于他而言,她是前世今生唯一一个对他释发善意和温柔的人。 她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温柔含笑的模样,让他有种自己被珍宠的感觉。 陈郁抬起头,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便融化成一滴水珠,顺着眼尾滑落,仿佛在无声流泪。 看着少年满身悲寂气息,狱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解了。 也许世界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他无法理解自家主子的选择,想不明白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私心里,他只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开开心心活着。 明明还是个尚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却给人一种极致死寂荒凉的感觉。 * 是夜,暗色云朵浮浮沉沉,漂浮不定,月亮不见踪影,也不见繁星。 雪花如同一小颗一小颗钻石般,缓缓降落,悄无声息地掩盖住了屋瓦,与这凛冽的寒风比起来,倒是温柔许多。 忙活了一天的祝简意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闹了一天,最后还是得我亲自上场才行。” 小团子语气幽幽,【难道不是殿下想玩才去上战场么?】 下午说到出征时,那眼神里的兴奋都快化为激光发射出来了。 被揭穿了祝简意丝毫不尴尬,哼哼几声,‘明明是拯救苍生。’ 抬眼发现天色已经黑了,蓦然想起今天好像还没去看过小反派。 本来驱逐出去的心事,在这一刻又悄无声息地飘了回来。 想起上午看过的那封血书,祝简意眸色微暗,还是得瞒着他才行。 偌大的宫殿门口,屋檐下挂着两颗夜明珠,照亮了整个庭院。 翩翩起舞的雪花在耀眼的光芒下,好似在发光。 少年坐在青色台阶上,裹着一件红色披风,皮肤吹弹可破,巴掌大小的脸颊苍白不见血色,墨发未束,任由它与寒风亲吻。 夜明珠的光亮自上而下,洒在少年头顶,仿若神明在世,而身上的红色披风,又似泣血。 陈郁失神地看着飘零无几的落叶,空气中只有风声弥漫,漫天飞雪,不过一会儿便白了头。 雪花很快融化,头发湿漉漉的,陈郁好似浑然不觉,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狱一隐藏在梁上的暗处,对于少年作死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只要在天黑前,陛下还没来御景宫,他就会坐在台阶上等。 其实若陛下政事繁忙,每次都会派人来通知一声,但陈郁仍然会坐在台阶上等。 有时一坐便是两个时辰,经常等到深夜。 有时远远听见脚步声,陈郁又会若无其事地进屋,装作不知。 狱一许是还没动凡心,不大理解自家主子的行为。 在他眼里,陈郁就是自找罪受。 突然一道熟悉的温柔嗓音传来,打破了寂静,“怎么坐在这里?” 陈郁偏过头,就看见祝简意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脚步轻快地朝自己走来,她身后跟随着两个侍女,打着伞遮挡风雪。 随着她的步伐加快,雪花落到她肩头,或是发丝上。 而她清丽脱俗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笑意,一如往常。 随着她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近,陈郁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咚地强烈心跳声,尚来不及正视突如其来的异样,连忙起身道:“参见陛下。” 他以为她今晚不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习惯了每日睡前见一见她。 “都说了在我面前不必这么规矩,”祝简意扶起他,触手一片冰凉,不禁轻蹙眉头,拉着他往屋里走去,“日后不必在外面等我。” 说罢,又怕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补充道:“若想要什么,派人知会我一声便是,也可以使唤这些丫头。” 掌心的手始终没有暖意,祝简意忍不住低头哈气,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冻的通红,还有些肿。 这在祝简意眼里就像是上好的一块玉生生被破坏了一般,再次开口时语气不免重了些。 “这外头还吹着风,下着雪,你还坐在地上,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是不是?”话里话外都是责怪,语气却是充满了关心担忧。 第25章 女帝本无罪25 陈郁好似灵魂出窍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她为自己暖手,听着她第一次责怪自己,非但不觉得伤心,反而有种隐秘的愉悦。 说来距离他进宫已有差不多两个月,但他和祝简意的亲密接触并不多。 而祝简意似乎也没有打算让他侍寝,陈郁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更别说现在身份暴露,祝简意更是不会再与他有亲密举动。 出神之间,掌心柔软的触感离开了,让他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试图抓住温暖。 祝简意没有察觉异样,只以为自己太过唐突,为了缓解尴尬,把手炉塞到陈郁手里,“抱这个,更暖一点。” 随后与往常一样,捞起桌面上的话本,躺到贵妃榻上,翻了一页后发现剧情与上次看的不一样,再一看封面,崭新崭新的,好像是刚买回来不久。 陈郁余光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看见她沉迷在话本故事里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满满当当的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十几本话本,都是狱一刚从街上买回来的。 不知是因抱着手炉,还是因为屋里吹不到风,此时的陈郁只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蔓延至四肢,沉闷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屋外漫天飞雪,寒风凛冽,光秃秃地枝桠在空中瑟瑟发抖。 屋内暖意恒升,一人侧躺小榻,一人提笔习字,安静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祝简意意犹未尽地放下了话本,下意识去找寻陈郁的身影,却见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狼毫,墨汁沾到了衣袖上也浑然不觉。 此时的他倒是带着几分稚嫩的孩子气,沉睡的眉眼温润而泽,膝上还抱着手炉,脸颊难得红扑扑的,侧枕在手臂上,嘴唇微嘟,睫毛又长又翘,像把小刷子,投下一层漂亮的剪影。 ‘团子,陈郁好可爱。’ 【长的确实不赖】 祝简意提步上前,想着把他抱去床上睡,视线不经意地落到桌面上,神色微愣。 宣纸上写满了她的名字。 在右下角还有一个仅用寥寥几笔画出来的小人儿,郝然就是刚才躺在小榻上的祝简意。 许是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陈郁立马惊醒,睁开眼眸时就见祝简意站在自己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被他压在手臂下的宣纸。 陈郁耳尖泛红,连忙伸手遮挡,又发觉此举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慌乱,“陛下,我” 这与直呼帝王名讳并无不同,都是犯大忌。 祝简意笑了笑,揉揉他的发顶,只字未提宣纸上的事,声音温柔,“困了就去床上睡,别着凉了。” 陈郁咬了咬下嘴唇,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伤心,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还是说真的能这么迁就包容自己。 有时候,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在收到别人的善意,最先想到的是自己不配,也不敢去相信。 “陛下,边关战事如何?”问这话时,陈郁捏紧了指尖,内心有些忐忑。 祝简意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小反派性子敏感自卑,平日里生怕自己说错话,多数是祝简意询问他才会回答。 但也不会主动提起,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事。 “无大碍,我明日出征。” 陈郁愣住,“出、出征?” 祝简意眉眼含笑,点了点头,“敌国太嚣张了,我得去灭一灭他的威风。” 陈郁眸里倒映着她的缩影,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陛下,朝中还有武将的。” 祝简意唇角浅勾,“担心我?” 陈郁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明明祝简意出征于他有利无弊,可他最先涌起的情绪是担心。 祝简意嘴角笑意渐浓,今天的小反派不太一样,愿意说实话了。 “没事,别担心,我会毫发无损的回来见你。” 那一瞬间,陈郁只觉得好似有一股细小的电流击中了他的心脏,让他思维短暂的停滞了几秒。 “早些睡吧。”祝简意捏了捏他的脸颊,这两个月终于把他养胖了一点,触感软绵绵的,像豆腐一样滑嫩。 揩了一把油的祝简意扔下这句话就跑了。 独留下陈郁愣在原地,神色呆滞,半响抬起手摸了摸刚才她触碰过的地方,指尖轻触,似乎上面还残留她的温度,胸腔内心脏的跳动一下比一下剧烈。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 …… 翌日,下了一夜的绵绵细雪终于在早朝结束后停了,天是雾白色的,朦朦胧胧,仿佛是一朵无边无际的薄云,占据了整片天空。 彼时,天色刚蒙蒙亮,空气中充斥着冷气寒意,宫殿灯火陆陆续续亮起。 “陛下,不和御贵君道别吗?” “不了。”祝简意语气低缓,回头看了眼,仿佛能透过那座矗立的宫殿看见孱弱清俊的少年。 于琴眼里闪过意外之色,低头抱拳,神色恭敬,“陛下珍重。” “护好他。” 留下这三个字后,祝简意便着一身轻便红装离开了。 于琴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良久良久,雪花飘落肩头,融化成水,浸湿了衣裳。 御驾亲征,文武百官自然是不同意,但祝简意去意已决,没有人能阻止她。 于琴脑海里还记得昨夜祝简意对她的叮嘱:照顾好御贵君,莫要让他受委屈。 无论全天下人对陈郁有多大争议,祝简意还是一如既往地纵容宠着他。 仅凭陈郁是祝姿之子,而祝简意依然容得下他,就这一点来看,便知祝简意对陈郁有多纵容。 “主子,陛下离京了。” 狱一向陈郁禀报时,陈郁刚起身准备为自己束上发带,平日披发,今日他想束发送她。 听见狱一的话,陈郁坐在铜镜前,捏着发带的指尖泛白,半响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沙哑的嗓音低缓,“知道了。” 看着一旁架子上的玉冠,陈郁神色恍惚,思绪回到那日出宫逛街时。 眼前女子抱着一堆玉色发冠,笑靥如花,“等你到弱冠之年,每天都戴一只不同的发冠,你长得极好,定然是很好看的。”ωww.xSZWω㈧.NēΤ 这般想着,陈郁指尖探到发冠上,缓缓抬起手,衣袖往下滑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皓腕。 狱一震住,“主子!您还未到弱冠之年!” 玉冠掉落在地。 陈郁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倒在了桌面上,眼神恍惚,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逝。 第26章 女帝本无罪26 狱一吓了一大跳,赶忙把他扶起,刚想去叫太医,却见陈郁嘴唇动了动,不知在说什么。 他以为他有重要事想说,遂侧耳倾听。 他听见陈郁细若蚊蝇的气声,“我活不到弱冠,也不会有人给我行及冠礼。” 但他很想戴她给他买的玉冠。 这是她专门给他买的。 他不喜白色,因雪是白色,但那日他忆起她所说的月牙白袍适合他。 所以他还是穿了。 她给的,他都想要。 哪怕自己不喜欢。 只要是她给的,他都要。 狱一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终归是心疼自家主子,表面上再如何装的风平浪静,可这心里却是千疮百孔。 “主子,您坚持一会儿,我去叫太医!” 狱一把陈郁抱到床上躺着,随后急匆匆地跑去叫太医。 在他前脚刚离开御景宫,陈郁便晕了过去。 在他昏迷不醒期间,太医来了。 “心中郁结越来越重,思伤脾,悲忧伤肺,御贵君这病况……不大好啊。”太医叹了口气,摇着头。 于琴眉头紧皱,“无论怎样,还是请如太医尽全力诊治,毕竟…” 视线转到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声音降低了些许,“毕竟这是陛下最疼爱的人。” 如太医忧心忡忡,“若是皮外伤,两三日便好,可这心结难解,再加上御贵君这十几年的咳疾,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办。” 于琴抿了抿唇,看着陈郁的眼神不自觉带了一丝怜悯,原来是个可怜人。 “这两个月来,一直都是如太医给御贵君调养身子,我相信如太医的能力。” “待陛下归来,我会在陛下面前多提几句。” 如太医叹息一声,治病又岂是那么简单。 “罢了罢了,派个人随我去取药吧。” 在陛下没回来之前,哪怕是一口气,也要给陈郁吊着。 待她离去后,于琴也出了屋子,便看见静候在门边的狱一,蹙了蹙眉,“刚才我就想问你是何人?从未见过你。” “御贵君是我主子。”狱一抱拳。 于琴恍然,只以为是陛下赏赐给陈郁的暗卫,便也没再多问。 …… 半个月后 祝简意抵达涉城,天气比她想象中的更恶劣,下着鹅毛大雪,寒风鹤唳,呼啸而过,所见之处白茫茫一片,就连树枝也被压弯了腰。 一脚踩下去,积雪漫过了膝盖,前行十分艰难。 街道上空无一人,门口的积雪几乎遮挡了大门的一半,路边还有压倒的树枝横在地上。 “参见陛下。” “平身。”祝简意悄然打量了一眼王斐,五官端正,不苟言笑,面色严肃冷峻,眉宇间英气逼人。 之前陈辰给王斐传信,给她拦截下来了,但也难保陈辰不会再传一封。 “谢陛下。”王斐抬起头,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恭敬和崇拜。 ‘陛下御驾亲征,有此明君,乃祝国百姓之福。’ 祝简意勾了勾嘴角,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轻咳了一声。 见状,王斐眼里浮现出歉意,“是臣无能,让陛下亲自出征,陛下要保重龙体,莫要染风寒了。” 祝简意摆了摆手,“无碍,先去看看敌寇。” 此话一出,她在王斐心中的形象瞬间从两米涨到了十米。 陛下连夜奔波赶到涉城,还未歇脚就念着战事,这份大爱让她自愧不如。 来到城墙之上,便见远隔一公里外,众多像是黑影的将士就地扎营,随时等候战发,这可谓十分嚣张。 “陛下,他们断定我们缺粮缺水,才敢如此狂妄!”王斐怕自己在偶像面前的形象骤减,赶忙补救。 祝简意全然不知自己这一趟收获了一个迷妹,挑眉含笑道:“现在不缺粮了?” “陛下亲临,哪怕没有粮食,我们也能像打了鸡血一样暴打敌军!”王斐挥起拳头,义正言辞道。 看着远处敌军,王斐眼里快速闪过一丝黯然,其实城内粮食紧缺,早已不够了,更别说早在前两日,他们刚抵挡了敌军的一波来袭。 此次敌国恐怕就是等着这风雪交加的天气,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次他们损失惨重,但好在守住了城池,没让他们攻破。 不过若朝廷没有前来支援,城池被掠也是早晚的事。 如今风雪交加,路早就被积雪掩埋了,即便是有运粮军队,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抵达涉城。 恐怕他们还要扛四五日。 祝简意眺望着远方,勾唇一笑,“不用你们打鸡血,朕一人足矣。” 闻言,王斐瞪大了眼睛,“陛下!您想做什么?万不可冒失啊!” 祝简意笑意不减,意味深长道:“擒贼先擒王。” “陛下您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取敌贼狗头!”王斐拍了拍胸脯,声音洪亮。 祝简意轻笑,倒也没做过多解释,只颔首应下,“好。” 王斐情绪愈发激昂,真如她所说的打了鸡血一般。 与此同时,敌国将领也得到了消息。 “祝国新帝又如何,不过是给我们多加一个人头罢了。” “哈哈哈哈将军说的极是,涉城是我们的,到时再把祝简意绑了,祝国还不是手到擒来,届时我们水国才是这天下霸王!” “哈哈哈哈哈本将军可是迫不及待了。” “以下官之见,此事不可再拖,宜速战速决,若不然等他们粮食和兵力备上,于我们可是非常不利的。” “军师说的极是,沈小伊,你看看天象,今夜何时风雪最大?” “将军,下官勘察过,今夜亥时下暴雪。” “嗯,传令下去,今夜亥时攻打涉城!” “是!将军!” 祝简意躺在小窝里,悠哉悠哉地看着监控,看见那瘦骨嶙峋的将军发出大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小团子忽然开口,【殿下不要杀生太多】 祝简意:…… ‘请你看清楚,我是帝王,他们是敌军。’ 【哦】 祝简意:???就这? 脑海里传来小团子的自言自语,【原来是我做梦了】 祝简意:…… 所以她在小团子梦里是个残酷冷血的恶魔吗。 她做了什么,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第27章 女帝本无罪27 京城 “主子,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狱一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少年,已经不知第几遍叹气了。 “咳咳咳”陈郁掩唇低咳,面色苍白如纸,漆黑的墨眸黯淡无神,身上裹着黑色大氅,冷风吹的衣摆簌簌翻飞,“死不了。”ωww.xSZWω㈧.NēΤ 他还要等她回来。 这时,一个宫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御贵君,牢里那位好像不行了。” 陈郁面色淡淡,“请太医诊治,留一口气。” 时间追溯到十天前 陈郁在床上躺了五日后,身子才好了些,总算能下床走动。 随着祝简意的离去,陈郁觉得自己的七情六欲也跟随她去了。 他又一次回到最开始的沉默寡言,比以往更冷淡,旁人看了只以为他是受病痛折磨的没有了棱角。 只有他自己知道,近日心中总是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郁气,让他一日比一日烦躁。 他不知道这叫相思。 他不知情爱,不懂情爱。 他只知道这些异样的情绪只在祝简意面前才会有。 自从入宫以来,他第一次大发脾气,那是在一个夜晚,他连着在石阶上等了三天三夜,明知等不到她,却还是固执地坐在那。 第四天夜晚,他坐在石阶上,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静悄悄地庭院,犹如一个空壳。 那晚,他去了大牢。 也是那一夜,陈辰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同样是那一夜,宫人听见大牢里传出的凄厉惨叫,响彻天空,好似连空气都划破了一个口子。 他们方才知道,原来单纯如小兔子的御贵君是个惯会隐藏自己的大杀神,他的手段比牢狱里的酷刑还更狠。 他总是能想出让人惊骇吸气的刑罚。 这夜过后,后来的每天晚上陈郁都会去一次大牢。 狱卒亲眼看着陈郁对陈辰施加酷刑,甚至用匕首剥下一块手背上的皮肉,以至于每每看到陈郁,他们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元日了,一天比一天冷,陈辰身上的伤没有经过陈郁的允许,没人敢去给他治疗。 加上牢狱里阴暗潮湿,今日狱卒前去看他,才发现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全身发烫,手脚抽搐,掀开他眼皮一看,出现了将死之人的征兆。 这才赶忙命人前来禀报陈郁。 昏暗的天色,层层乌云缓缓浮动,鸟儿扑棱扑棱扇着翅膀离开光秃秃的枝桠。 随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雨势愈来愈烈,夹杂着冷冽的寒风,竟是比那雪还更刺骨。 陈郁呆坐在石阶上没动,额前碎发被雨淋湿,黏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脸颊,聚集在下巴处,浸湿了衣襟。 仿佛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这世间只剩他一人。 狱一明知劝不过,但还是出声道:“主子,进屋吧。” 出乎意料地是,这一次陈郁起身了,脚踩着湿漉漉的靴子,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衣袍往下滴水,没一会儿地板就湿了。 他的步伐极其缓慢,似乎仅仅是站着就已经用光了全部力气,没有更多力量去支撑他行走。 “她还要多久回来?”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陛下去涉城路程半个月,最少也还需一个月后才会归朝吧。” 陈郁扶着桌面,缓缓坐下,脸色苍白,嘴唇不见血色,气息虚弱,喃喃重复了一遍,“一个月。” 狱一忽然想起二十天后就是他的生辰,想必主子也是希望陛下能陪他过生的。 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开口劝慰道:“也许……陛下会尽快赶回来。” “主子还是先换衣裳吧。” 陈郁闭了闭眼,“你退下。” “…是,主子。” 听见关门声,陈郁缓缓睁开眼,拖着孱弱的身躯,行至衣橱前。 宽敞的龙床上,少年未穿亵衣,只贴身穿着流光四溢的月牙白袍,静静地躺在大红色被褥下,双眸阖起,眉间紧锁,似有千丝万缕的忧愁刻于心间。 …… 翌日,王斐约来几位涉城官员,以及军师和副将等人,一起商议讨伐敌寇一事。 正当几人吵的激烈时,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王斐等人吓了一跳,脸色大变,纷纷起身寻声望去,却见一身穿红衣的女子拎着两个身穿铠甲的高大女子走了进来。 除了王斐及副将,其他涉城小官员都没有见过祝简意的真面目,乍然看见她突闯进来,误以为是敌方。 “你是何人!”小官员怒瞪着她。 王斐赶忙把她挡在身后,神色愕然,“陛下,您这是” 听见她的称呼,其他人脸色煞白,哆嗦着腿跪在地上,昨日就听王斐说过,陛下御驾亲征来到涉城,但因为路途遥远,疲惫不堪,陛下先行谢谢,遂她们未得陛下传见。 不知者无罪。 祝简意并无恼怒之意,挥手示意她们起身,踢了踢脚边被绑成粽子的水荏,抬头看向王斐,“认识吗?” 王斐呆呆点头,当然认识,这可是她的死对头。 祝简意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抓错就好。” 王斐摇头,“没有。” 哎?等等。 王斐终于想起正事了,“陛下,您是怎么、怎么把她们抓来的?” 水荏号称水国第一高手,王斐和她打过几次,两人不分高下,很难近她身,也讨不到半点好。 祝简意一脸纯真无辜,“就这样把她绑过来的啊。” 说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外面还有几个人,你们要不出去看看?” 王斐左眼皮一跳,竟是没顾上规矩,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其他官员一直以王斐马首是瞻,对她有些依赖。 见她离开,她们也下意识跟在身后。 祝简意摊了摊手,外面传来王斐的一声吼叫。 紧接着就听见那些官员叽叽喳喳的吵起来了。 祝简意勾唇一笑,背着手出去了。 王斐看见她的身影,眼里好似装了千瓦的灯泡一样,亮晶晶的,笑容满面,嘴角疯狂扬起,这与昨日严肃冷酷的他截然相反。 “陛下,陛下!您太厉害了!” 这几人可都是水国最重要的人物,有水国军师,还有沈小伊,这下敌军群龙无首,这场仗无需开打,已经看到了结局。 第28章 女帝本无罪28 祝简意伸了个懒腰,这对她来说小意思。 就是为了去抓这几个人,她放弃了她的美容觉。 祝简意伸出小爪子掩唇打了个哈欠,“我先去补觉了。” 王斐此时眼里心里都是她,闻言连连点头,兴奋的像只二哈,恨不得围着她转,“好好好。” 看这样的情势,恐怕让她去死都不带犹豫的。 一旁的小官员还算镇静,只是看着王斐露出不太聪明的笑容,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真该让将士看一看这个冷酷的将军。 祝简意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什么,又顿住脚步,“对了,我昨天勘察地形的时候,顺便在他们水里放了点巴豆,你们现在去的话,兴许还能看见白花花的光腚。” 末了,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可能有点味道。” 王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爱与不爱只在一瞬间。 该说不说,王斐兴奋劲又冲上来了,“走,揍死他们!” 她忍很久了,水国最近几年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惹她一次,实属烦了。 后来据记载,王斐将军一生功劳无数,驰骋沙场数十次,唯有一次战场是最让她难以忘怀的,那场仗,不费一兵一卒就俘虏了敌军。 但自己人也损失惨重,硬是饿了好几天,回到城里,身上都是散发着屎臭味,据说当时她们打着打着敌军时,敌人就“噗”地一声,裤脚里滚出难以形容的东西。 再后来,她们每走几步路,就会踩到一坨人类排泄物。 * 涉城之险解除,两日后,粮食和棉被也运到了涉城。 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雪,在今日停了下来,竟是出现了朗朗晴空。 这一幕看起来像是拨云见日,也像劫后余生。 街道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 看着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切都很美好,并没有受战事影响,王斐一直觉得自己是硬心肠,此刻却是眼眶有些酸涩。 “他们把所有能吃能用的东西都送给了我们,而他们为了减少体力,一直待在家中不出门,饿了就喝水或是睡觉,冷了就烧点柴火取暖,或是用大衣当棉被。” “在战事刚起那天,我遇到一个小女娃,她抱了两个烤红薯,手指烫的红红的,塞到我手里。” “她仰头对我说,将军,我母亲说今天过后就不能出门了,不能给将军添乱,母亲让我送烤红薯给你,暖暖身。” 说起这事,驰骋疆场,踏过万千尸体的王斐红了眼眶,当时那个小孩说这话时,眼里对烤红薯的渴望,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明明很想吃,在她还回去时,小女孩却坚决不要。 祝简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大喊声,“温老快不行了!” 紧接着街上人群忽然涌动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祝简意听到这个姓氏,心里一颤,拔腿就跟着他们跑去。 “陛下,您去哪?” 人群有些多,王斐只能眼睁睁看着祝简意的背影消失。 黄色的土砖有些发白,变成浅黄色,上面还长了一些杂草出来,破败的院子,唯一的一扇门摇摇欲坠,庭院里还有一些未融化的薄冰。 十几个人的出现,瞬间站满了小院子,他们脸上满是悲伤,没有人说话,十分静谧,让人感受到内心最深处的难过。 屋子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祝简意轻拍了一下前面的人,“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那人回头看了眼,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往旁边让出一小块位置。 祝简意顺利地通过人群,来到残败的房间门口,其实并没有木门,她探头就能看见里面。 是一个很小很狭窄的房间,屋子里很暗,没有烛光,仅靠窗外的光线,才能勉强看清,里面有一张硬邦邦的小床,还有一个小木箱,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小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不见脸,床边蹲着一男一女,握着那人的手,正在低低哭泣。 祝简意捏了捏掌心,提步上前,脚步声很轻,但还是让那两人察觉到了。 男子回过头,看见是陌生面孔,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是谁?” 祝简意走到他们身侧,终于看见床上的人,是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家,十分瘦弱,眼珠子浑浊失焦,颧骨凹陷,因为没有牙齿的支撑,上嘴唇包裹着下唇,时不时动了一下,似乎还有放不下的心事。 见她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老人家,男子面露不悦之色,“你是谁?此事与你无关,请你离开。” 女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擦去脸上泪痕,声音沙哑含着哭腔,“你认识温老吗?” 祝简意缓缓摇头,视线依旧停留在老人家身上,轻声道:“不认识,可以和我说一说她的故事吗?” 男子眉头一皱,便想把她赶出去。 女子拦了下来,紧紧握着老人家的手,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这位老人家世世代代是涉城人,名叫温芳舒,育一女,祖辈是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家里没什么积蓄,每天只靠卖柴火或是猪草维持生计。 在十八年前,温芳舒的女儿娶了夫侍,那年如同今年一样,狂风暴雨,暴雪急下,甚至出现了雪崩,住在山脚下的村民被雪崩埋了,房屋也塌了。 温芳舒的夫侍死在了砍柴火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雪崩,就这样没了。 失去挚爱,温芳舒一蹶不振。 其女温诗的夫侍又怀孕在身,天气恶劣,没法上山砍柴火,许多店铺也关门了,他们家里没有粮食,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温芳舒想起自己在京城的远亲,把信物给了温诗,让她带着夫侍前去投奔。 温诗不肯,希望她能和自己一同离开,毕竟此行山高路远,涉城雪灾又多,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温家世世代代都是涉城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根在哪,人就在哪。ωww.xSZWω㈧.NēΤ 遂温芳舒让自己女儿带着她夫侍离开,她人也老了,不想成为自己女儿的累赘。 此行盘缠不多,若多她一人,便要多花一分银钱。 温诗一边是有孕在身的夫侍,一边是疼爱自己的母亲,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一咬牙离开了,在离开前,她对母亲说,等她安顿好了就回来。 熟料,这一去,杳无音讯。 第29章 女帝本无罪29 温芳舒日日夜夜等,有时能在大门口坐上一天,因着她夫侍逝世,又加上女儿离开,心有郁结,整日郁郁寡欢,身子也就这样一天比一天差了。 所幸,周边邻居曾经或多或少受过他们一点点小恩惠,见她夫侍没了,女儿又离开了,家里能帮上忙的,都会尽力帮她。 有人送她吃食,也有人送被褥,或是衣裳。 就这样,郁郁寡欢度过了十八年。 如今岁数不算年迈,也不过才五十来岁,但身子早已亏空,心伤最是伤身,无药可救,加上这次雪灾,终究是没扛过来。 眼前一男一女是住在隔壁的夫妇,两人都是无父无母,两情相悦便成婚了。 成婚那日,两人并未邀请宾客,他们也没有认识的好友,就简单地选了个良辰吉日成亲了。小說中文網 那天温芳舒路过他们院子外,刚好撞见他们跪在地上拜天地,身上并没有穿喜服。 温芳舒没有上前,而是先回自己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穿的喜服,后来自己翻新了,想着平时也能穿,但一直没舍得穿。 而后把这两件喜服拿去给了他们穿。 年轻夫妇以为这是一段不会有人祝福的感情,却不料温芳舒给他们送来了珍贵的喜服,感动的无以复加。 那时候他们刚来涉城没多久,刚安顿下来,温芳舒察觉后,偶尔会给他们送些吃食。 一来二去,两家就相识了。 这两人无父无母,在他们心里,温芳舒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次雪灾加上战事,他们没办法经常上门。 今日一早得知战事平息了,两人急匆匆地就跑来,却发现老人家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母亲。”女子跪在床边,紧握着温芳舒的手,嚎啕大哭。 温芳舒嘴唇动了动,呼吸几乎察觉不到,眼睛无力,能看见她是强撑着不让自己闭上。 祝简意深吸了一口气,喉咙梗涩,心里闷闷地疼,听到女子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她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 “可以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吗?” 女子嗓音嘶哑,眼里含着泪水,“你想说什么?” 祝简意缓缓蹲下身,看着老人家枯老的面庞,轻声道:“您有一个孙子,叫温玉,温润如玉便是他的名字由来,这十几年,他们过得虽然有些苦,但也很幸福,您女儿常常念叨着要把您接去京城,我受她嘱托,前来看望您。” “她说她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您。” 女子一脸讶异地看着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似乎在不解,随之眼里带了些感激,她以为祝简意是胡乱编的一个谎言,只为让老人家安心离去。 前一刻奄奄一息的温芳舒听完这些话,忽然颤颤巍巍地睁开了半闭的眼睛,似乎想努力看清祝简意的模样。 在阖上眼眸前,这位老人家脑海里浮现出年少时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若是孙子,那便叫温玉,你祖母最喜欢一个词,叫温润如玉。 “母亲!”女子凄惨不舍的哭声响起,屋外众人隐忍细小的抽泣声,悲伤的气息飘荡在院子里。 闻者落泪。 【殿下……您还好吗?】 祝简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若不是雪灾,也许温诗就不用带着夫侍离开,一家人圆圆满满。 如果温诗带着她夫侍离京时,不走那条路,或许他们不会因此丧命。 如果温诗没有因一时贪念,或许陈郁也不会落得悲惨一生。 可这都是如果。 世间本就没有后悔药,不可能重来一次。 【殿下,人间即炼狱,都是多面性的,有黑暗就会有阳光,有幸福,也就会有凄凉】 【喜怒哀乐,爱恨嗔痴】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都在做正确的选择】 显然,这些是他们的选择。 他们的选择让他们丧命,这就是他们选择过后的结局。 让人唏嘘,惋惜。 ‘我可以改变什么吗?’祝简意见不得人间疾苦,这都是她的子民。 【殿下,神并非无所不能,您也许可以掌控他们以后的命运,但在这之前的命运走向,您无法再去改变】 【不过……如若殿下掌控他们的命运,那么他们便是没有鲜气活力的傀儡了】 谁又愿意当个傀儡呢。 【我知殿下见不得苦,但若殿下给他们每个人都是圆满美好的生活,那么这世界上就没有差距了】 小团子顿了顿,继续道:【殿下,这个世界需要差距】 这样才能平衡。 祝简意咬了咬嘴角,心里还是堵得慌,也许是她过得太顺风顺水,乍然遇到命苦之人,总是会心生涟漪。 ‘我知道了。’ 她只能尽力去补救他们的遗憾。 …… 战事平息,水国惨败,想必这次过后也不敢再嚣张堵在城外了。 祝简意并未在涉城待很久,在见过温芳舒第三日便启程回京了。 路途虽远,但总有抵达的那一天。 * 相隔一个月零四天,祝简意再次见到了心中牵挂的少年。 那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连夜赶回皇宫,其实她可以用瞬移,最后脑海里划过一封血书,选择了驾马回京。 在这条路上,她看见了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也遇到了山林冲出来的劫匪,还有突如其来的风雪天气。 回宫后并没有先去洗漱,而是急切地来到御景宫。 “陈郁。” 静坐在台阶上看雪的少年神色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直到空中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郁。” 陈郁转过头去,相隔着漫天飞雪,看见了一袭红衣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明明风尘仆仆,头发凌乱,在她脸颊上乱飞舞。 他却觉得心动难以自持,胸腔内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空荡荡的心,在此刻突然填满了,十分欣喜。 祝简意亲眼看着许久未见的小花出现在陈郁头顶,于是笑得愈发欢快了。 不知是终于见到牵挂的人,还是真的因为小花而被逗笑,祝简意只觉得这一瞬间,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第30章 女帝本无罪30 两人隔着漫天飞雪,遥遥相望,看起来有些傻。 最后祝简意先提步上前,屈指在呆滞的陈郁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轻笑道:“怎么啦?不想我啊?”语气里带着揶揄意味,显然是开玩笑的。 陈郁耳根红了红,看着自己思念已久的笑容再次出现在面前,理智告诉他要移开视线,可他那双眼睛却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不想挪开。 呆愣地看着面前女子,默不作声,只那双墨眸里含着不自知的欣喜之色,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能发觉。 许久,他低垂下眼眸,轻声道:“陛下瘦了。” 祝简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瘦了吗?我看你才是没好好吃饭,”说着咬牙捏了捏他的脸颊,“瞧瞧脸上本来有点肉的,现在只剩骨头了。” 陈郁似乎对她动不动就捏脸的行为已经习惯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她在自己脸上作乱,对于她说的话,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他好不容易见到她,又不希望两人在沉默中消耗时间。 陈郁张了张嘴,鼓起勇气刚想叫她进屋坐。 祝简意却是掏出一块椭圆形的金锁递给他,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这个给你。” 陈郁神色一僵,半响没缓过神,他不知道她突然把金锁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见他没动,祝简意直接把金锁塞到他手里,摸着他冰凉的手,无奈叹了口气,好像怎么也暖不了。 瞧着少年全身僵硬,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祝简意便知他想歪了。 抬手拂开他额角的碎发,指尖在他光滑白皙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眸里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轻声嘱咐:“近日莫要吃肉了,无事时抄些经文,可以吗?” 陈郁虽心有疑惑,但对她的要求向来不拒绝,也不会去问,“好。” 看着他乖巧点头,祝简意心里又似针扎了一样,长叹了口气,把他揽入怀中,“陈郁,别胡思乱想,金锁……你好好收着。” 陈郁依偎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好。” “经文抄好就烧了。” 陈郁听着她语气不大对劲,仰头看着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简意笑了笑,抬手遮了一下他的眼睛,“没有,涉城许多将士不在了,都是为了祝国牺牲,所以想为他们抄经诵度。” “我近日恐怕没有什么时间,不知道阿玉有没有空帮我抄呢?” 陈郁心里一颤,阿郁,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揪住了她的腰带。 “有的。” 祝简意揉了揉他的发顶,嘴角含笑,只是心底并未太多欢喜,“阿玉真乖。” “离开了一个多月,御书房怕是快要被政事堆满了,我先去处理一下。” 陈郁率先后退了一步,低头掩饰了眸里的失落,若是兔子耳朵,此时怕是早已垂了下来。 “恭送陛下。” “进屋去吧,外头冷。”祝简意叮嘱了一句后便离开了。 陈郁在雪地里望着她的背影,良久良久,哪怕消失不见了,他仿佛还能看见那道身影。 “主子,陛下回来了,那陈辰” 陈郁捏着冰凉的金锁,头也未回,淡声道:“她不会怪我的。” 正如陈郁所说,在祝简意回到御书房后,文武百官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纷纷起身穿衣服往皇宫里赶。 在祝简意离京之前,特命太傅林珊监国,但是没有安稳几日,陈郁突然就跳出来了,杖杀了几个朝臣身边的下人。 虽然无关紧要,但这关系到他们的颜面啊。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涉朝政。 他们倒是想骂陈郁,但没那个胆,毕竟都知道祝简意对陈郁有多宠,给予了他平起平坐的权利。 再加上牢里的陈辰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他们心里都清楚,哪里还敢招惹陈郁。 这不,这些人总算是盼到祝简意回来了,不得快马加鞭进宫先告状,万一陈郁先吹枕边风,颠倒黑白,那她们怕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半夜三更 祝简意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看着底下吵成一片的大臣们,唾沫横飞,像极了菜市场吵架施法术的大妈们。 眼看她们没完没了,祝简意怒拍桌子,“闭嘴!” 话音刚落,瞬间鸦雀无声,众臣缩着脖子没敢说话。 “陈辰本就是罪人,陈郁无聊去揍他一顿有何不可?” “让陈辰死之前还能发挥一点作用,该是陈辰感激陈郁。” “你们在这给一个罪人求情,怎么?是想进去和他作伴吗?”祝简意脸色沉沉,眯着凤眸,暗含危险地扫视了一圈,“想必陈辰也很乐意黄泉路上多几个朋友。” 众臣不约而同摇头,那速度如同拨浪鼓一样,生怕摇慢了就被拖出去送进大牢了。 祝简意嗤了一声,神色不耐,“没事就滚,吵的朕耳朵疼。” “陛下,那、那御贵君还干涉林大人。”有一位臣子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 祝简意瞥了她一眼,随后视线落到站在最右侧的女子身上,语气冷淡,“林大人,你这个当事人来说说看,陈郁怎么干涉你了。” 林珊弯腰行礼,“陛下,御贵君并未干涉臣,相反,御贵君聪明灵慧,许多臣无法解决的政事,御贵君很快就能想到万全之策,此次陛下出征,御贵君的功劳在臣之上。” 她的语调不缓不慢,并未刻意着重强调某一点,似乎说的是真实情况,发自肺腑。 祝简意冷哼,“听见了?林爱卿都没开腔呢,你们倒是急着吐。” “朕要歇息了,你们赶紧滚。” “是,陛下。” 最后众臣浪费了睡觉的时间,也没把陈郁怎么样,反而自己被骂的狗血淋头。 祝简意沐浴后就躺到了床上,这段时日确实疲惫不堪,刚沾床就要睡着了,脑海里突然响起小团子的声音。 【殿下,您早就知道反派对男主做的那些事吧】 祝简意困的睁不开眼睛,侧身躺着,抱着被子,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气声以示回应。 【殿下,男主坚持不了多少天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31章 女帝本无罪31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男主不会对她的皇位有任何威胁。 现在轮到陈郁报仇了,她为什么要阻拦,她没有跟在陈郁后面踹他就不错了。 【那殿下,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反派的仇也快要报完了,他在你身上也得到了温暖,想必以后会好好活下去】 【现在他对你的喜爱值百分之三,对其他人全部都是负值】 小团子眼里有些疑惑,才百分之三?该不会是测试机器出问题了吧。 也不知哪句话戳中了祝简意,下一秒小团子就发现自己坐在小黑屋的地板上。 小团子:…… 殿下不会是恼羞成怒吧?Www.XSZWω8.ΝΕt 世界终于清静了。 祝简意满足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 再过五日就是元日(春节)了,而元日前一天就是陈郁的生辰。 祝简意撑着腮帮子,思索着送什么生辰礼给陈郁才好。 半响没想出一个特殊的礼物。 “唉,”祝简意泄气似得趴在桌上,“团子,你说送什么东西好呢?” 【送你离开】 祝简意:…… “这个冷笑话比外面的雪还冷。” 【我觉得殿下在这里花费太多心思了,有时用心过多,会成为枷锁】小团子本来也不想多说,因为他也一直认为自家殿下对反派的感情多是出于心疼和责任。 但那日她千里迢迢从涉城赶回京城,甚至不先去洗漱休息,而是跑去御景宫见陈郁,他才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殿下,这个世界过后,您和陈郁不会再相遇了】 小团子怕自家殿下用情过深,反而让自己受到伤害。 因为这个反派不是主神,宿主能在每个世界遇到主神,那也是主神拿命去赌的。 而祝简意是他一步一步看着长大的,最是清楚她的品性,身为主宰神的女儿,出生就是别人遥不可及的地位。 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几百年来顺风顺水,没遇过挫折,也没见过情爱,更没看过凄惨的画面。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数不尽的美好。 所以她在看到陈郁时,才会那么感触。 可这也是她的软肋。 情感过多,反而是枷锁。 在情爱方面,她是一张白纸。 小团子最怕地就是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动情,到时候再想抽身就退不出来了。 祝简意抿了抿唇,“我知道。” 随后也止住了话语,并未多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小团子的言外之意。 小团子的这番话,让祝简意思绪乱了,总感觉心里烦躁的很,好像有一股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又找不到出口。 最后也就没去御景宫见陈郁了。 那晚,少年坐在石阶上,等了一夜,也没见到她。 …… 连续三日,陈郁都没见到祝简意的身影,询问宫人,却只得到“陛下繁忙”四个字的回应。 陈郁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便想去御书房找祝简意。 这时,狱一走了过来,“主子,陛下出宫去了。” 话落,便见陈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发煞白,死死撑着桌子才让自己站稳。 狱一上前想搀扶他,“主子,您没事吧?” 陈郁躲开了他的手,语气冷硬,“没事。” 随后坐了下来,拿起狼毫开始抄经文,只是手发颤,好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墨汁晕染成了一团。 狱一放心不下,静候在一旁,心里无声叹气。 * 是夜,寒风簌簌,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睡眠。 唯有御景宫灯火通明。 陈郁坐在门口,身后靠着门框,怀里抱着手炉,一眨不眨地盯着院门口。 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到他肩头,融化成水,晕染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陈郁迷迷糊糊醒了,看着屋子里的灯光还有些回不过神。 思索了两秒后,突然反应过来,陈郁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红色被褥,而在床边,坐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看着祝简意眉眼含笑的样子,陈郁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她这么多日没来看自己,现在又出现,还若无其事地对自己笑! 陈郁别开脸,故意不去看她,赌气似得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下一秒,屋内灯光忽然暗了,陈郁慌乱地回过头,顿时怔住。 祝简意捧着一块不知什么东西站在他面前,上面燃着一小撮火光。 透过火光,陈郁看向祝简意,眼里满是茫然和不解。 “陈郁,生辰快乐!”祝简意笑得温柔,“吹蜡烛呀,然后许愿。” 陈郁怔愣了一下,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茫然地挠了挠头。 “别看了,我卡着零点给你庆生呢,”祝简意忍俊不禁,“这可是我专门去外面买东西回来给你做的蛋糕,快吹蜡烛。” 陈郁思索着她话里的吹蜡烛,也许是吹这团火光。 随后试探地凑前,呼了一口气。 火光熄灭。 屋内灯光再次亮起。 祝简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闭眼,许愿。” 陈郁呆愣了一下,乖乖照做,眼角悄然地变红了,一滴晶莹垂落砸在地面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庆生。 “陈郁小宝贝又长大一岁啦。” 陈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在生辰许的愿会实现吗?” 祝简意毫不思索地点了点头,“当然会啊。” 随后把切好的蛋糕递到他面前,“快尝尝,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郁垂眸看了眼唇边的勺子,视线上移,落到那只莹白的指尖上,张嘴含住勺子。 甜味充斥整个口腔。 祝简意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怎么样?” 陈郁点了点头,“好吃。” 看见祝简意暗暗松了一口气,陈郁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与此同时,头顶冒出五朵小花,摇曳飘动。 “陛下刚才说这是在外面买的?” 祝简意摇了摇头,“不是啊,这是我在御膳房做的,不过因为御膳房有些东西没有,我特意出宫去买的。” 陈郁怔了一下,喃喃自语,“这样啊。” “好了,小寿星,快睡吧,”祝简意抱了抱他,很快就分开了,把一个小盒子塞到他手里,“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等天亮才能打开哟。”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祝简意就大步流星离开了。 陈郁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总觉得像是在做梦,用力掐了一下手腕,有些痛,原来是真的。 第32章 女帝本无罪32(完) 看着手里巴掌大小的盒子,陈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紧了指尖。 陛下说等天亮,那就等天亮吧。 这么一个惊喜的小插曲让陈郁毫无困意,躺在被窝里,一晚上都捧着小盒子左看看右看看,眸色亮晶晶的,像是黑曜石。 这时,一块冰凉的东西突然从怀里掉了出来。 是那块椭圆形的金锁。 陈郁摩挲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数字,想起今晚许的愿望。 他放弃仇恨了。 他想要永远在宫里,陪在陛下身边。 下了这个决心后,陈郁心里反而轻松许多,再回想起刚才发生的,嘴角挂着傻笑,头顶小花的颜色也愈来愈鲜艳。 “咔嚓” 细微的响声让陈郁疑惑了一瞬,还以为不小心把金锁弄坏了。 松开手时,金锁里面掉出一张纸,渗着红色的血迹。 陈郁皱了皱眉,该不会是陛下放的吧。 思及此,连忙展开纸查看。 在炽白的灯光照耀下,少年的脸色愈发苍白,几近透明,嘴唇颤抖,全身都在哆嗦。 捏着纸的指尖泛着青白,死死咬着嘴唇,咬破皮渗出血也不自知,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不识字。 * 鸡鸣破晓,鞭炮齐鸣,共迎佳节。 元日前一天,大家都在准备庆贺元日的事宜,自今日起,文武百官免去早朝五日,祝简意难得睡了个懒觉。 想起今天是陈郁的生辰,虽然零点已经给他庆过生,但她还是觉得不够,早在之前就计划好了今天带陈郁去外面玩。 他极少出宫,想来也是会向往自由的。 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陛下!陛下,不好了,御贵君他出事了!” 祝简意脸色微变,来不及穿上外衣,连忙往外奔去。 几个呼吸间,来到了御景宫,却不见陈郁身影,心里满是慌乱,有种不祥的预感。仦說Ф忟網 “陈郁呢?” 宫人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 少年倚靠着亭柱坐着,身上穿着月牙白袍,墨发用发冠束起,双眸阖着,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衣摆被风吹起,在空中扬起一抹弧度,像是随风飞升的仙人。 祝简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下似有千斤重,极其缓慢地朝亭子走去。 在祝简意走到少年身侧时,少年似是感觉到了,眼皮动了动,过了几秒才艰难地睁开眼,蓦然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笑,却没有一丝欢喜,笑容惨淡,充满了绝望。 他的嘴唇发白,干裂地破了皮,翕动了几下,听不见声音。 祝简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蹲在他身前,刚好与他平视。 她看见他张了张嘴,启唇低声道:“我的两世,就像是个笑话。” 他不知父母是何人,恨错了人,差点杀错了人。 他所谓的挣扎,到头来是一场笑话。 她本无罪。 是他不该出现才对。 少年扬唇笑了笑,双眸失焦地望着远方,声音极轻极轻,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 “下一世,我不愿再来了。” 少年眼眸阖上,眼角挂着一滴晶莹,很快便凝结成冰,好似有雪花在闪,纤瘦的手无力垂落在侧。 白如雪的折袖被风吹起,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以及若隐若现的伤疤,上面戴着一条浅色手链,挂有平安符和一个小小的铃铛,随着风拂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另一侧衣袖金黄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砸进了湖水里,“咚”地一声过后,再无动静。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少年脑海里闪过与祝简意的种种回忆。 他想,他还是愿意来的,只是他想去的,是有祝简意的世界。 若还能再相遇,你早点找到我好不好。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悄无声息的,漫天飞雪,充斥着刺骨的冷气。 祝简意一动不动,呆呆地蹲在他面前,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可为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祝简意呆滞地把少年揽入怀中,起身时因为腿麻踉跄了一下,栽倒在少年膝盖上。 抱着少年冰凉没有呼吸的身体,祝简意还是无法相信这个结局,喉咙哽塞,眼眶里泪水在打转,痛得说不出话,痛意蔓延全身,整颗心好似被人揪住了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他选择了这个结局。 忆起少年最后一句话,祝简意咬着下唇,感觉五脏六腑都泛疼,无声流泪,“是我的错,我的错。” 如果她把那张血书烧了,陈郁就不会发现,也就不会想不开。 可那是唯一一张证明陈郁身份的血书,证明他的存在。 【殿下,这是他本该知道的】 祝简意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少年的脸颊上,声音嘶哑,“不是的,是我的疏忽,是我害了他。” 她那日急着赶回京见他,看到陈郁又想起那位苦等十七年的老人家,一时间没有想那么多,她认为金锁既是温诗留给陈郁的,那她也该还给他。 就当是唯一一个念想。 可她没想到,因为她的疏忽,害了他。 “不该这样的,”祝简意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眼圈红肿,连连摇头,“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一把金锁,害了他两次,夺走了他的两世。 祝简意埋头呜咽,忍着哭泣,一声声地嘶哑,“对不起,对不起。” 她能感受到陈郁或许决定放下仇恨,往后的日子本该是美好的。 空间里的小团子看着自家殿下哭那么伤心,心里也不好受,同时还有一丝后悔。 其实如果不是他,或许陈郁永远也发现不了那封血书。 他这样做,是因为祝简意花费太多注意力和心思在陈郁身上了,本就是一面之缘的路人,不该有过多的羁绊。 灰白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片晶莹透明的雪花降落,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不过一会儿,刚扫除积雪的小道再次被厚雪填满。 大雪纷飞,漫天的雪盖在了凉亭上,冷冽寒风簌簌,扑打在脸颊上,泪水凝结成了冰。 陈郁死了。 死在生辰这天。 穿着祝简意送的那件月牙白袍,束起了及冠发髻,死在了大雪纷飞里。 远在宫外布满蜘蛛网的雪域阁,牌匾在一阵急烈大风吹过后,“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碎成两半。 再抬头,屋檐下挂着泣血的“血狱阁”三个字,一旁落满灰尘的黑色长帘随风鼓动,似乎在吟诵着什么,风雪吹落了竹竿,窗户“啪”地一声合上了。 那天,御景宫里发出的隐忍哭泣声,呼啸的冷风也掩盖不住。 远远望去,亭子里一红一白,白衣少年与这漫天飞雪融成一体,消失不见。 …… 后来,皇宫上下都觉得自家陛下一夜之间变了。 变得更沉稳冷漠了,以往说话时总是带着疏离的浅笑,也甚少发脾气。 现在的她,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那双水润含笑的凤眸,也终究是熄了光。 一夜之间,陈郁成了皇宫里的禁忌,无人敢提起。 后来,祝简意每隔两个月便出征一次,每次都是凯旋而归。 如此,过了两年。 三国鼎立,分别是水国,祝国,迟国,还有周边附属小国,约十几个。 在她们国中,有一个传言,那便是祝国皇帝是疯子。 一不高兴,就找她们泄愤出气。 不到五年,在祝简意的安国治理下,祝国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那天,大赦天下,减免税务。 祝简意成了近五百年来,历史记载上战功赫赫的千古一帝。 她的一生史记,流芳百世,后人敬仰。 本世界完 第33章 幽灵你好1 【殿下,还好吗?】 祝简意看着显示屏里批奏折的傀儡,唇边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很快敛去,轻叹了口气。 “五年了,现在才问我这句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男主死了,陈郁也不在了,祝简意在一统天下后,就离开了那个世界。 她能留给百姓的,也就只有盛世了。 小团子有些心虚,【那个…我觉得殿下还是放下了吧】 祝简意望着虚空某一处,轻声道:“放不下。” 陈郁的死,一直梗在她心里。 【殿下,那是他的选择,说明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宿,殿下又何苦念这么多年】 小团子有些后悔了,在此之后,陈郁不会成为殿下的白月光吧。 祝简意眸里掠过一丝难过,“那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不念。” 最让她伤心地是,陈郁两世的经历都不美好,重生归来,却还是死在了生辰之日。 她终究没有把他拉上岸。 她以为日后她和陈郁会是平和地相处一生,她愿意去包容宠着他。 可这些,她都办不到了。 小团子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手指搅在一块儿,眉间皱起,苦着一张脸。 祝简意觉得有些好笑,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伤心的是我,你苦着脸作甚。” “好了,去下一个世界吧。” 在离开空间之前,祝简意把体内在第一个世界多出的情感抽了出来,装进了琉璃瓶中。 去到下一个世界,她还是那个眉眼含笑,语气温和,解救苍生的殿下。 ‘团子你出来,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祝简意看着变成阿飘的自己,眉头一蹙,满脑问号。 【探测到这个世界的反派难以接近,所以只能委屈殿下以这个形式出现在反派身边了】 祝简意面带微笑,‘你不觉得我这样他更难接受吗?’ 小团子轻咳了一声,【我现在不宜暴露太多,我也只知道反派的身份和一些特殊情况,具体剧情要等殿下找到反派才能告诉您】 祝简意抬起手,突然五指成爪向心脏地方袭去,并未触碰到,而是穿过了身体。 小团子:…… 【殿下您不用试了,这个世界您就是幽魂,还有读心术在这个世界用不了】 祝简意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袖,‘为什么?’ 【因为您是幽魂,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你们之间没有媒介,所以无法探测对方的心声】 祝简意冷笑一声,‘搁这卡bug呢,你看看谁家的读心术还规定什么时候不能用的?’ 小团子莫名被训了一顿,倒也不恼,一边用监控机器查询反派的位置,忽然脸色微变。 【殿下,我把您直接送去反派身边】 祝简意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自己,陷入了漩涡中。 …… “他就是爸爸的私生子?”年仅八岁的洛决明牵着兰梦婉的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外瘦弱的小男孩。 兰梦婉脸色难看,尤其是落到小男孩身上的视线,蕴含着不悦之色,听见自家儿子的话,神情柔和了些。 她勾起唇角,否决了自家儿子的话,“不,他是你的玩物。” 闻言,洛决明眼里泛起亢奋的光芒,“那是不是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 兰梦婉笑着点点头,“对,决儿,他和你房间里的玩具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是个会动的玩具。” “那我要他陪我玩!”洛决明昂起脑袋,指着门外一动不动的小男孩,兴奋大喊。 兰梦婉松开他的手,鼓励似得点了点头,“去吧。” 洛决明迫不及待地上前扯小男孩的手,拉着他去了后院关有藏獒的地方。 洛氏集团大总裁洛苍术看着这一幕,眼神都没变了一下,转身进了屋子。 兰梦婉紧随其后,淡声道:“既然决儿喜欢,那就留下来吧。” 一句话,决定了小男孩往后的命运。 另一边,洛决明想把洛苏叶扔进藏獒的笼子里,怎料突然涌起一阵大风,卷起一地落叶,在空中剧烈旋转,就像是一阵龙卷风。 洛决明被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哇哇大哭的跑回了前院。 唯有小男孩静立在笼前,与藏獒相隔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已经五岁的他,看起来只有三岁,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洞衣服,就像是缩水了一样,裤脚衣袖都短了大半截,瘦的皮包骨,露出的那一截青白手腕有点吓人,上面还布满伤痕。 有红色掐痕,还有烫伤的痕迹,或是咬伤的疤痕,没有一处完好。 他脸色灰青,头发乱糟糟的,还长了虱子,有些长,堆在头顶,垂落下来的遮掩了视线,只能看见下半张脸,嘴唇干裂的破皮,正在往外慢慢渗血。 脸颊的皮肤皲裂,还有些暗黄黝黑,好似许久没有清洗过。 此时他正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人,不,准确来说,是幽魂。 一袭红衣,披头散发,伫立在半空中,身上的裙摆无风自动,怎么看,都像是贞子。 祝简意眉黛蹙起,‘他就是反派?’ 【对,我把他资料传给殿下】 男主对立面,反派洛苏叶,五年前,反派母亲陈语琴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陈语琴家境不大好,是独生女,家里父母年迈,老来得女,需要她赡养,而她本人有点姿色,也拜金。 在工作面试屡次碰壁后,蹲在洛氏公司门口哭,恰好被洛苍术看见。 洛苍术让人事部聘请了她,进公司当职员,而陈语琴是想要进豪门当贵妇太太。 彼时,洛苍术已经将近四十岁,与现在妻子兰梦婉是家族联姻,兰家比洛家更强盛一些。 洛苍术在陈语琴百般勾引下,自然是冲动了。 那一次过后,陈语琴怀孕了,而后辞职,偷偷把洛苏叶生了下来。 抱着洛苏叶找到洛家,试图进洛家门,兰梦婉这才知道洛苍术出轨,大怒之下让娘家打压洛家。 洛苍术自知理亏,给了陈语琴五十万后,让她带着洛苏叶离开A城,永远不能再回来。 陈语琴见钱眼开,当即就答应了。 第34章 幽灵你好2 离开A城后,陈语琴没有再找工作,她享受着不用为钱发愁的日子,每天去外面逛街或是做护肤,而年幼的洛苏叶则是被留在家中。 有时一哭就是一天,有时哭累了,哭的嗓子哑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洛苏叶三岁那年,陈语琴的五十万花完了,又带着他回到洛家。 洛苍术生怕兰家又打压洛家,最后给了二十万,让陈语琴滚,不然就告她勒索罪。 陈语琴离开A城后,对着洛苏叶又打又骂,认为一切都是他没用,没能抓住洛苍术的心,生个儿子又有什么用,还是个累赘。 就这样,洛苏叶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开过口,行动或是反应力也比常人迟缓许多,在不知不觉中,他丧失了开口说话的能力。 在洛苏叶五岁这年,洛苍术去医院做检查,发现不能再育。 而他只有洛决明一个儿子,为保以防万一,最后还是决定把洛苏叶接回洛家。尛說Φ紋網 对兰梦婉只道是给洛决明练手,让他有压力。 洛决明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受尽万千宠爱,养的性子骄横跋扈,是个小霸王。 正因此,洛苍术才怕他长大后还是无所作为。 洛决明得知洛苏叶只是自己练手的玩物后,更加放肆。 让洛苏叶趴在地上吃饭,学狗叫。 逼洛苏叶给自己当马骑,用鞭子抽他。 用棍子打洛苏叶的腿,致使他腿脚瘸了,终生残疾。 把洛苏叶关在黑屋里,整整三天,没给吃喝。 命令洛苏叶住在狭小昏暗的潮湿的储物间,只有一张小木床,硬邦邦的被子,连脚都施展不开,也没有灯。 在半夜时,洛决明放了三四只老鼠进储物间,并且让佣人把门锁了。 老鼠在狭小的杂物间里乱窜,时不时发出叫声,而小小的洛苏叶不敢睡觉,在角落里蜷缩着,睁着眼到天亮。 第二天还要和狗比赛捡球,若是输了,洛苏叶则没有饭吃。 让洛苏叶给他当陪读,每次去学校,洛决明都是用绳子把洛苏叶绑在车后,让司机开车拖着洛苏叶走。 且无论风雪多大,日头多晒,只要洛决明上课,洛苏叶只能站在教室外等候,一站就是一天。 而那天的午饭,洛苏叶只能吃洛决明的剩饭剩菜。 洛决明为了向同学炫耀洛苏叶对他言听计从,故意把饭倒在地上,让洛苏叶趴在地上吃。 对于洛决明的要求,洛苏叶就像是一个会行走的布偶娃娃,空洞的照着指示行动,他没有思考的能力,也丧失了说话的机能。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洛决明二十一岁,洛苏叶十八岁那年。 洛苏叶与洛决明虽然相差三岁,但两人生日都是同一天,都在七月七日。 那年,暑假七月七日那天,洛苍术给洛决明举办了生日宴,同时宴请A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表示洛家由洛决明接管了。 那天整个洛家灯火通明,到处都飘荡着对洛决明的恭维。 每年的这天,都是洛家最热闹的时候。 每年的这天,洛苏叶都会被赶去天台,一直到凌晨半夜才能下去。 有时佣人忘了,把天台上锁,洛苏叶则是在天台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才被发现。 那天,一个女孩子送来了蛋糕,笑着递给洛苏叶。 患有自闭症的洛苏叶没有去接。 女孩朋友打来电话寻找她,女孩便把蛋糕放在了地上,随后离开了。 洛苏叶习惯性地趴了下来,僵了几秒后,又坐在了地上,看着散发香味的蛋糕,犹豫了好久。 他用指腹沾了一些,放进嘴巴里。 而后倒在了地上。 看着满天繁星,洛苏叶喉头一点一点窒息,直到缓缓闭上了眼睛。 蛋糕上面洒有珍珠粉,他对珍珠粉过敏。 那是他第一次吃蛋糕,也是最后一次。 在人声鼎沸的楼上,年仅十八岁的洛苏叶,死在了成人这天。 * 祝简意眉黛紧锁,死死咬着下唇,看着不远处瘦成纸片人,全身布满伤痕的洛苏叶身上。 虽然隔着厚重的长发,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洛苏叶在看着自己,漆黑的墨眸毫无波澜,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小团子会说这个世界反派难以接近。 洛苏叶从出生到死去,都是生活在地狱里。 她如果以人身出现,或许也无法把他带出洛家。 而五岁之后,是洛苏叶从一个地狱落入了另一片火海中。 最起码在洛苏叶摆脱洛家之前,她能陪在他身边,哪怕能给他一点点光也好。 洛苏叶一动不动,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一个没有注入灵魂的破布娃娃。 原剧情中提到洛苏叶从来没有说过话,患有自闭症。 祝简意只觉得心上像是被刺了几刀,十分心疼,喉间几度哽涩,火辣辣的痛。 明明是陈语琴的错,作为最无辜的孩子,洛苏叶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上个世界的陈郁,他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未来过。 洛苏叶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 她飘到他面前,缓缓蹲下,微微仰头看着他,声音放的很轻很轻。 “苏叶,我叫你紫苏好不好?” 洛苏叶好似没听见,转头看着困在笼子里的藏獒。 清风吹过,恍惚间看见他身子晃了晃,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下一秒,小男孩倒在了地上。 祝简意慌了,‘团子团子,怎么办?’ 小男孩看起来太瘦小了,感觉轻轻一碰就会碎,她不敢贸然动手。 【测试的指标显示低血糖,还有重度营养不良】 祝简意想把他抱起,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头一次觉得自己作为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要是等洛家人知道,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指不定还会对他做什么。 正说着,就看见洛决明手里拿着鞭子,身后跟着两个女佣走了过来。 洛决明颐指气使地对女佣说道:“你们把他绑起来,本少爷心情不好,要抽他!” 祝简意挡在他们面前,眼睁睁看着他们穿过自己身体,拿着绳子准备绑幼小的洛苏叶,银牙一咬,试探性地施了法术。 便见那两人突然倒在地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第35章 幽灵你好3 祝简意眼眸微微睁大,‘我神力还能用!’ 【殿下只是和这个世界之间没有媒介,无法触碰到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物,但您本身的力量是可以用的】 祝简意心底怒吼,‘你不早说!’ 【呃…刚才殿下弄了个龙卷风,我还以为您知道】 ‘那不是你给我制造的酷炫登场?’ 小团子:…… 谁有闲心给你弄这个。 “废物。”洛决明眉头一皱,有些肥胖的身子笨拙的跑了过来,他才不会说是刚才诡异的风吓到他了。尛說Φ紋網 想起今天就因为洛苏叶,害得他哭着找妈妈,就觉得面子丢光了。 洛决明举起鞭子就要往洛苏叶身上甩。 不曾想,却停滞在半空中。 那根鞭子悬在半空,并非是软绵绵的,而是笔直的像是有人攥住了一样。 洛决明瞪大了眼睛,布满了惊惧,吓得一松手赶忙跑了。 女佣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往外跑,“有鬼!有鬼!” 祝简意用精神力控制着鞭子,想施法让它去抽洛决明,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还要让洛苏叶亲自报仇呢,万一洛苍术把洛苏叶送出洛家了,那就没办法教训洛决明了。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可怜,祝简意无声叹息,从空间里掏出一颗白兔奶糖,送到他嘴里。 洛决明几次三番哭着从后院跑出去,兰梦婉本来还以为他是自己摔倒了,一询问才知道不是。 “什么鬼不鬼,我倒是要看看谁在洛家装神弄鬼。”兰梦婉脸色阴沉。 洛苍术也跟了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后院,只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苏叶,还有一只趴在地上的藏獒,并未见其他异样。 洛决明脸上鼻涕眼泪分不清,一抽一抽的指着空气,“刚刚我的鞭子悬在那里。” 祝简意看见他就来气,还敢哭,看她不吓死他。 随即飘到洛决明身边,用衣袖给他扇风,又从空间里掏出狗尾巴草,在他脖子和脸上挠了挠。 洛决明吓得哇哇大叫,赶忙揪着兰梦婉的衣服,躲到她身后,闭着眼嚎啕大哭,“妈妈妈妈有鬼有鬼!呜呜呜” 祝简意捂嘴偷笑,看了眼手里沾满鼻涕的狗尾巴草,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没有人发现,地上凭空多了一根狗尾巴草。 兰梦婉被他咋咋呼呼地也吓了一跳,心尖都颤了颤,没好气地扯过他。 “你自己看看,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鬼?” 洛决明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可是刚才好像有人碰我的脖子。” 洛苍术向来不信这些,闻言眉间多了一道褶皱,“行了,别疑神疑鬼的,今天作业写完了没有?” 洛决明揪着兰梦婉的衣服不放,从小被宠惯了,说风就是风,看见他们都不信自己,眼睛一瞪,怒吼了一句,“不写,我就不写!”随即就气愤地跑了。 中途还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祝简意勾唇一笑,眼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突然发现做阿飘很快乐。 就像是拥有一个永久隐身术一样。 洛苍术看了眼地上的洛苏叶,转头看向兰梦婉,欲言又止。 兰梦婉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洛苍术脸色黑了一瞬,转头吩咐女佣:“把他送去二楼闲置间。” “是,先生。” 洛苍术离开后,女佣捏着鼻子靠近洛苏叶,忍不住对另一个人抱怨,“臭死了,真是不懂先生为什么要把他接回来。” “唉,少议论这些,赶紧把他抱进去吧。” 女佣抱着洛苏叶进了前厅,期间祝简意一直跟随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怕她使坏。 走到二楼楼梯口,洛决明挡在前面,神情不悦,“你要把他抱去哪?” 女佣讪笑,“先生让我把他送去闲置间。” 洛决明瞪了她一眼,“这么臭,是想熏死我吗?把他送去楼下杂物间就行了。” 女佣面带犹豫,“可是先生说” “你是不是想挨鞭子了?” 女佣脸色一白,“我这就送他杂物间。” 洛家里的佣人没有一个逃过洛决明毒手的,一个八岁的小孩,折磨人时,花样百变,让人生不如死。 一楼杂物间在靠厨房旁边,比隔壁的卫生间还小一些,里面只有一张放杂物的小木床,床尾堆满了东西。 进去之后没有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安装灯管。 这个房间本来是没用的,堆了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去管了。 女佣随便收拾了一下,把小木床弄出来后,就把洛苏叶放了上去,瘦小的他睡着刚刚好。 至于床尾床底下的杂物,女佣看也未看一眼,转身走了。 在她走后,祝简意飘进了昏暗的杂物间里,一股恶臭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刚才我就应该让洛决明滚下楼梯。’ 【但是也改变不了什么,洛决明反而会把气出在反派身上】 祝简意抿了抿唇,拿出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狭小的杂物间,看着床上蜷缩在一块的洛苏叶,眼里满是心疼。 即使知道自己碰不到他,还是伸手隔空摸了摸他的脸颊。 大人的错,为什么要小孩来买单呢。 如果让洛苏叶做选择,他会不会和陈郁一样,宁愿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祝简意把这些杂物扔进了空间里,且施了清洁术,把小木床和地板清洗了一遍。 这时候才发现,天花板才一米七高,刚好比她高两公分。 这样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很难想象,洛苏叶生活了十三年。 祝简意越想越心疼,后面越来越气,差点把天花板给掀了。 ‘空间有床吗?’ 木床睡着硌人,小可怜身上也没几两肉。 小团子沉默了一会儿,【有一米八的豪华大床房,如果想放下的话,需要分割成三份,可能才勉强放得下】 祝简意:…… 祝简意表示很生气,她生气的后果就是主角倒霉。 洛决明正在浴室里洗澡,突然灯“啪”地一下黑了,里面传来他慌张的怒吼,恼羞成怒。 洛苍术在书房临时开视频会议,电脑屏幕突然一转,出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以及声声引人遐想的喘息声。 第36章 幽灵你好4 等他皱眉关掉,装作若无其事后,发现视频里那些人面红耳赤,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直到秘书发来一段视频,郝然就是刚才他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就像是录制视频一样。 洛苍术脸瞬间黑了,直接关掉了电脑。 此时,兰梦婉在厨房给洛决明热牛奶,这件事她从不假于佣人之手,一般都是亲自动手。 突然锅盖扑开,砸在台面上,还不带她反应过来,锅里的牛奶好似喷泉一样涌了出来,洒在她身上。 所幸,还不是很滚烫,有些温热。 但兰梦婉还是吓得尖叫,顶着一头白色液体窜到客厅。 佣人听见了,赶忙拿来毛巾。 祝简意拍了拍手,冷哼一声,昂着小下巴回到了杂物间里。 却发现洛苏叶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没动,正看着挂在天花板罩了一层薄布的夜明珠出神。 “你醒了,”祝简意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把刚才在厨房盛的一碗饭和两碗菜放到他面前,“先吃饭吧。” 她触碰不到世界里的东西,一直是以精神力控制的。 洛苏叶手指动了动,随即缓缓坐起身,动作极其缓慢,不知是碰到什么地方,嘴角扯了一下。 要不是祝简意一直观察他,兴许还会看不出来,暗暗思忖着等他睡着后,看看他身上的伤。 洛苏叶抬眼看了看她,似乎在思考她是不是真的让自己吃,见她只笑着看自己,才慢吞吞地端起碗。 眼看他用手指挖饭,祝简意眼眸睁大,赶忙制止,“哎!等等等等!” 洛苏叶受惊地抖了一下,手里的碗差点掉落。 祝简意心里泛着酸楚,努力扬起温柔笑容,拿起筷子示范给他看,“用手不干净,我们要用筷子。” 洛苏叶眨了眨眼,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笨拙地学着她的样子,只是筷子要不会叉开,要不就是两只不平。 祝简意怕他着急,温柔安抚,“没事,我喂给你吃,等以后有时间慢慢学。” 说罢,用精神力控制筷子撩起一团饭,递到他紧抿的唇边。 洛苏叶迟迟没有张口,她便也耐心等着。 良久,洛苏叶试探性地张开一个小口,长长的头发下,那双澄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祝简意。 祝简意笑了笑,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洛苏叶咀嚼的动作很缓慢,要两三分钟才咽下一口。 祝简意便施法让饭菜保持温热,看着洛苏叶凹陷进去的脸颊,每每看到,心里都密密麻麻的疼。 这个年纪本该是肉嘟嘟,脸颊白白嫩嫩的。 不知过了多久,碗里的饭菜只剩下小半碗,洛苏叶便不再张口了。 祝简意也就放下了碗筷,抬手隔空摸了摸他的发顶,就好似能触摸到他,柔声道:“紫苏,如果你不想吃了的话,你就摇摇头。” “像我这样,摇摇头,我才知道你不想吃了呀。” “还有如果遇到你不想做的事,你也摇摇头,这样就是拒绝,知道吗?” 洛苏叶没动,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腿上,十指黝黑。 祝简意知道只能循序渐进,不能逼急了,倒也没强求他必须做一遍,“紫苏困不困?” 这次,洛苏叶缓缓抬起头,之后就没动了。 祝简意知道,这是他的回应,心里一喜,“紫苏,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好不好?” 洛苏叶没动。 祝简意便从空间掏出一个皮筋,只是用精神力控制,到底没有那么顺畅。 最后看着他头上歪歪扭扭的马尾,祝简意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紫苏真好看。” 那双水润的墨眸没有阻挡,一览无余,圆溜溜的,还带着刚出生时婴儿的纯真澄澈,在黝黑暗黄的脸颊,那双眼眸格外璀璨。 祝简意又从空间里拿出幼儿园的图画教科书和纸笔。 这还是洛苏叶直面观看到她凭空拿东西的样子,眨了眨眼,没说话。 祝简意又拿出一张小桌子放到床上,‘团子,我娘亲的空间真是百宝箱。’ 要什么有什么。 小团子嘴角抽了一下,那可不是,毕竟宿主连土都不放过。 现在三岁孩童就启蒙开智,祝简意想着洛苏叶也已经五岁了,原剧情里洛苏叶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 她既然是拯救他,自然是要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才,让洛家仰视他。 这边两人倒是平静,外面却是鸡飞狗跳的。 莫名其妙丢了两碟菜不说,连饭也少了个口。 洛决明坐在餐桌上,耷拉着脑袋,“我就说有鬼,你们还不信。” 洛苍术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疑神疑鬼。” 兰梦婉也不大相信,夹了块肉给他,“你好好吃饭,吃完去写作业,明天周一了。” 洛决明恹恹地哦了一声。 忽然眼睛一亮,“那我的玩物呢?” 洛苍术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兰梦婉淡道:“你想他陪你的话,让他也一起去。” 洛决明点点头,“好!” 心里各种捉弄人的小点子冒了出来。 兰梦婉放下碗筷,唤了一声,“小玉。” “夫人。” “洛苏叶呢?” 小玉犹疑地看了眼洛决明,“在厨房隔壁的杂物间。” 闻言,兰梦婉神情淡淡,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去看看醒了没有,醒了带过来吃饭。” 见状,洛苍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在小玉推开门之前,祝简意挥手收起了这些东西,并且施了个幻术,除了洛苏叶,其他人看这个杂物间依然是很肮脏恶臭的样子。 这个时候,洛苏叶刚巧在祝简意鼓励了几百次之后,迟疑地拿起笔,试着写字,突然眼前东西一空。 洛苏叶愣住了,手里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 小玉进来就看见他这个诡异的动作,也不知是杂物间太冷还是因为今天发生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 小玉只觉得浑身窜起鸡皮疙瘩,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头皮发麻。 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扯着洛苏叶的手臂往外拖去,动作粗暴。 洛苏叶被拖到床边,半个身子悬挂在空中,只剩下脚还在床上。 祝简意眯了眯眼,打了个响指,隔空击在小玉的手臂上。 第37章 幽灵你好5 小玉吃痛,下意识松开手。 在洛苏叶即将头着地掉下床时,祝简意托了他一把,把他放在地上。 洛苏叶眨了眨眼,似是有些疑惑不解。 祝简意食指竖在唇边,弯了弯嘴角,压低声音道:“她看不见我,只有你能看见我。” 洛苏叶睫毛颤了颤,眼眸愈发光亮地看着她。 小玉回过头就见他呆滞地坐在地上,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虚空的某一处,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总觉得洛苏叶全身上下都透着诡异。 小玉不敢细想,忙上去把他抱了出来。 看到洛苏叶,洛决明饭也不吃了,直接跳下餐桌,命令小玉,“把他放到地上。” 小玉听令照做。 而后洛决明让她拿来了狗碗,往里面盛了点饭,放到洛苏叶面前。 “你给我趴着吃饭!” 洛苏叶没动,在杂物间那会儿,他还流露出了一丝情绪,这一会儿似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空洞躯壳。 洛苍术和兰梦婉好似没看见,依旧优雅地吃着饭。 洛决明恼怒不已,伸手想按着他脖子,让他趴下吃饭。 刚触碰到他的肩膀,突然就被击飞了出去。 肥胖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发出“砰”地响声。 洛决明懵了一下,紧接着嚎啕大哭。 在场其他人也懵了,紧随而来的是恐惧,看着坐在地上的小男孩,眼里的轻蔑厌恶已经不在,取而代之地是惊惧。 兰梦婉和洛苍术连忙起身赶到洛决明身边,搀扶着他起来,警惕地看着洛苏叶。 洛决明一边大哭,一边指着洛苏叶,喊道:“爸,他是鬼,他是鬼!” 兰梦婉蹙了蹙眉,看向洛苍术,“把他赶出去。” 洛苍术犹豫,“要不请个法师做法,看看是不是鬼附身了。” 洛决明吓得往兰梦婉怀里钻,“妈!把他赶走!把他赶走!” 祝简意冷笑一声,有没有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把洛家闹的鸡飞狗跳,她可不会带走洛苏叶。 而且洛苏叶必须在洛家,才能上学。 至少也要等洛苏叶上大学后,再摆脱洛家。 洛苏叶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视线一直跟随着祝简意。 而在旁人眼中,觉得洛苏叶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兰梦婉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容置疑,“送走。” “我不管他是自生自灭也好,或者是送去福利院也罢,只要他不回洛家。” 洛苍术无奈妥协,“那就把他送去外面吧。” 随即便让小玉把洛苏叶抱出洛家。 小玉亲眼目睹了洛决明被击飞的那一瞬间,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忐忑不安。 在即将触碰到洛苏叶时,小玉只感觉指尖触电了一样,还来不及尖叫,就被电晕了过去,头发炸花了似得,倒在地上。 全场寂静,无人敢说话,满眼惊惶恐惧地看着洛苏叶。 兰梦婉深吸了一口气,“拿刀!拿刀砍了!” 洛苍术猛地看向她,“梦婉,他” 兰梦婉目光阴沉地看着他,“要不你去把他送走?” 洛苍术瞬间没话了。 祝简意盘腿坐在半空中,对了对手指,满脸无辜茫然,‘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没有,我看殿下玩的挺开心的】 祝简意:谢谢,有被内涵到。 眼看女佣真的拿了菜刀出来,往洛苏叶身上丢。 祝简意啧了一声,反手就打在她手腕上。 刀落。 更奇怪地是刀还未接触到地面,突然朝着兰梦婉方向飞去,在距离分寸时,掉在了她脚边。尛說Φ紋網 兰梦婉面色煞白,往后退了几步,阴狠地看着洛苏叶。 “找狗血来!” 她就不信治不了他。 可惜,最后这盆狗血反而浇在了洛苍术身上。 这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洛苏叶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神色呆滞,就像是一个患病的低智商幼童。 或许在这之前,他们还会觉得他好欺负,但此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洛苏叶身上透着诡异感。 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空气。 洛苍术神情疲倦,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恐怕要送走洛苏叶没那么容易。 命人把小玉叫醒后,便询问道:“你把他抱出来之前有什么异常?” 小玉此时全身还是酸痛的,闻言愣了几秒,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没什么异常。” 那会儿手臂痛了一下,她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杂物。 “那把他送回去。” 小玉这次僵在原地,没敢再动了,说什么也不敢再去碰洛苏叶。 洛苍术便随意叫了另一个人。 小翠摊上这件事只能自认倒霉,苦着一张脸,向洛苏叶走去,腿还在打抖。 全场数双眼睛盯着她。 直到小翠抱起洛苏叶,客厅内还是寂静无比,也没再发生诡异的事情。 众人松了一口气。 洛决明还在抽泣,吓得倒是不轻。 兰梦婉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背,冷声道:“上锁。” 杂物间就此锁上。 洛决明仰着头,满脸鼻涕眼泪,“爸,妈,要不咱放火烧了他?” “等过几日,他现在实在诡异的很,就怕到时候放火烧了家。” 也不怪兰梦婉如此谨慎,刚才他们想对洛苏叶做的事情,最后都落到了他们头上。 闻言,洛决明也只得撇撇嘴应下,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他们眼中的怪物洛苏叶正在慢慢写字。 虽然只会简单的数字,但一天之内,洛苏叶愿意动手也是很大的收获了。 这个狭小的杂物间便成了他们的一方天地。 …… “紫苏,该闭眼睡觉觉了。”祝简意有些无奈,这傻孩子总喜欢睁着眼,也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看。 洛苏叶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香喷喷的被褥,经过祝简意每天的精心细养,脸颊上也多了一点点肉,脸色红润,比之前好许多了。 听见祝简意的话,也只是转动眼珠子,再次看着她。 祝简意无奈摇头,抬手虚盖在他眼睛上,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睡觉觉咯。” 小苏叶依旧是瞪着一双黑眸看着她。 祝简意故作凶狠,呲了呲牙,“既然不困,那就起来写字吧。” 下一秒就看见小苏叶闭上了眼。 祝简意不禁莞尔一笑,看来还是这招有用。 第38章 幽灵你好6 她在这世界毕竟是以幽魂驻足,一天使用精神力的次数也很频繁,一般都会等到洛苏叶睡着后,就回空间休息。 在祝简意消失的那瞬间,洛苏叶缓缓睁开了眼眸,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眸里的光愈来愈暗,直至隐去。 而从那天把洛苏叶锁进杂物间后,洛家似乎也忘了还有一个人。 这期间并没有人送吃喝的过来,从那天锁上门后也没有再打开过。 这倒是给了祝简意方便,可以心无旁骛的教洛苏叶。 这般相安无事又过了四五日后,也是洛苏叶来到洛家的两个星期后。 祝简意坐在床边,正在教洛苏叶计算公式,突然听见外面开锁的声音,赶忙把东西收了起来。 低眸看见愣住的洛苏叶,弯了弯嘴角,抬手虚虚地放在他头顶,“没事,我一直在,等他们走了我再教你。” 杂物间门打开,一瞬间的光亮有些刺眼。 洛苏叶眨了眨眼。 是一个熟人。 小玉站在门口没敢进去,而是回头喊道:“先生,他还活着!” 谁能想到,两个星期没给吃喝,洛苏叶还好好的活着。 而后便听见客厅里响起洛苍术的说话声,听见几个“拜托”“有劳”“鬼附身”等字眼。 祝简意起身想去客厅看看洛苍术又搞什么鬼,忽然瞥见洛苏叶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祝简意怔住,又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她只是幽魂,就算坐下来也会穿过这些物体,但她还是喜欢这样,让自己看起来和洛苏叶无异。 她也怕自己给洛苏叶带去不良好的习惯,有些传统良好的习惯,自然是要从小抓起。 她可是致力于把洛苏叶培养为优秀俊雅的霸道总裁的。 洛苏叶抬头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黑眸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祝简意看见他头顶的一朵小花在摇曳,也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像是皮鞋踩踏在地板发出的哒哒声。 紧接着就看见洛苍术和兰梦婉的身影,身旁还跟随着一个穿着西装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的举手投足和身上西装格外不协调,就好似是第一次穿一样。 他探头看了眼杂物间,很快就厌恶地撇开脸,“能不能把他带出来?” 洛苍术面带为难,“南先生,你不知道他有点诡异,但凡碰到他的人要不就是飞出去,要么就是晕倒。” 南獾不屑嗤笑,“有我在,还怕什么?” 说着,装模作样理了理衣领,“看来洛先生不大信任我,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兰梦婉向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洛苏叶带出来,而后去安抚南獾,“南先生,这也是我们实在怕了,要说如果我们不相信南先生的实力,怎么愿意把南先生请回家呢。” 南獾面带笑容,“怪不得都说兰夫人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让人一见倾心呐。” 兰梦婉脸色有一瞬沉了下去,转瞬即逝。 洛苍术眼里掠过一丝不虞,要不是听别人说起南獾是出名的风水大师,还有点道行在身,他也不会请这么一个纨绔的人。 很快,小玉把洛苏叶带出来了。 让洛苍术他们惊讶的是,这次是洛苏叶自己走出来的,并且身上衣物干净,脸蛋也不似之前那么黢黑,看起来似乎还长高了一点。 可他们十分确定,这两个星期内,没有人送过吃食,更别说还送衣物了。 见此,兰梦婉和洛苍术愈发认定洛苏叶身上有鬼了。 只能把仅有的一丝希望寄托在南獾身上。 在见到洛苏叶那一刻,南獾立马就认定他身上确实有点诡异。 一听他这么说,洛苍术也就把刚才那点不虞抛却脑后了,“南先生能否说具体些?” 南獾围着洛苏叶走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一遍,最后蹙眉道:“这小孩不就是患有自闭症么?”尛說Φ紋網 自闭症孩子看起来本身就是有点怪异。 祝简意差点笑死,‘哈哈哈哈还以为他有点本事呢。’ 【哪那么神,他就是个行骗的,也就洛苍术他们会相信】 洛苍术也不敢相信,不死心地问道:“还有呢?” 南獾瞥了他一眼,“就是患有自闭症,除此之外,看起来还算正常。” “什么叫看起来还算正常?”兰梦婉皱眉。 南獾神情满不在乎,语气懒洋洋,“至于他有没有患其他心理疾病,我哪看得出来,要你们自己带他去做检查。” 听到这话,洛苍术便知自己被骗了,脸色一沉,“来人,送客!” “还没付钱呢。”南獾被佣人推搡,眉头一皱,挣扎着回过头。 客厅又静了下来。 兰梦婉看着面无表情的洛苏叶,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最近就因为他,她夜夜失眠,总是做噩梦。 送也送不走,锁起来也饿不死。 洛苍术似乎瞬间老了四五岁,摆了摆手,“把他锁起来吧。” 干脆眼不见为净。 小玉看着洛苏叶,指了指杂物间,“你” 因为刚才也是洛苏叶自己出来的。 她实在不想和这个诡异的人搭上任何干系。 出乎意料地是,洛苏叶竟然真的乖乖进了杂物间。 事实上是,祝简意站在洛苏叶身边,对他说:“我们一起走。” 杂物间再次落锁,而这个杂物间也成了洛家的禁忌,女佣等人路过时刻意避开杂物间。 在杂物间门合上后,祝简意发现洛苏叶肩膀似乎松了下来,刚才好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祝简意无声笑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洛苏叶也有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行尸走肉的空壳。 正想着,就对上了那双黑亮的墨眸,洛苏叶自己爬上了小木床坐着,仰着头看她,隐隐约约在期待什么。 祝简意眉梢微扬,笑着递给他一颗白兔奶糖,“紫苏真乖。” 南獾来时,祝简意向洛苏叶承诺,告诉他自己走出去,她就会奖励他一颗糖。 洛苏叶掌心向上,任由奶糖落入掌心,糖纸轻轻划过皮肤,有些酥痒,手指蜷缩,缓缓合拢,把奶糖包裹。 第39章 幽灵你好7 “不想吃吗?”祝简意低眸看着他。 洛苏叶小弧度地摇了摇头,随即便把奶糖放进了枕头旁边的玻璃罐里。 祝简意眼眶忽然酸了,轻笑道:“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攒,如果你想吃的话,也可以吃的。” 在这之前,祝简意给了洛苏叶一个空的玻璃罐,她每天都会给洛苏叶一颗奶糖。 如果洛苏叶额外完成作业,或是多写几个字,祝简意便会奖励给他一颗。 她对他说,如果哪天有想要的东西,那他可以用十颗奶糖兑换。 但洛苏叶依旧固执的摇了摇头,很小的弧度,几乎察觉不到,抱着玻璃罐的小手紧了又紧。 祝简意垂眸掩去了一闪而过的心疼,摸了摸他的头发,嘴角浅浅勾起,虽然触碰不到,但也能想象出肯定很柔软。 好乖的小孩。 “练字吗?” 洛苏叶眨巴着眼,没摇头也没点头。 相处了两个星期,祝简意也大抵能看出他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那就玩一会儿。” 洛苏叶头顶冒出三朵小花,虽然脸上神色未变,依旧淡淡的面无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喜色。 祝简意勾唇一笑,心情也明朗许多,旋即悬空躺在床旁,双手枕在脑后,嗓音轻缓,“紫苏,这里只是你人生中最不起眼的驻足地,世界很精彩,我们要冲破这里,去看一看这盛世。” “洛家,也不过是茫茫人生中的过客。” 说着,祝简意侧头看着他,“对付敌人,我们不能一昧的去报复,而是应该让自己变优秀。” “等你足够强大时,无需你俯视,他们自会跪在你面前。” “强者,从不听闲言碎语。” “我们只需拿实力说话。”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一张小木床,一颗用薄布包裹的夜明珠,一张小矮桌,纸笔书籍。 一人一魂。 多年后,世人只知A城有位温润俊美的年轻总裁,待人总是眉眼含笑,说话时真诚有礼,举动间的分寸感更是让人心动。 而他们不知,在他的背后,有一位凤眸染笑,温柔到极致的女孩。 * 很快,一个多月时间过去,迎来了烈日炎炎的暑假。 杂物间的温度也因此燥热起来,闷闷的让人窒息。 祝简意在墙上打的小窗户也派不上用场,看着热的脸蛋红扑扑的洛苏叶,只得施法给他送去凉风,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得让洛苏叶离开杂物间。 祝简意思索着如何再制造出诡异气氛,恰在这时,外面传来洛决明颐指气使的声音。 “把门打开。” “少爷,先生和夫人吩咐过不能打开。” 洛决明恼怒地瞪着小玉,“我让你打开!” 初生不怕牛犊虎,小孩子也都健忘,过了一个多月,洛决明已经把当初的恐惧忘的差不多了。 今儿开始刚好放暑假,在别墅里跑来跑去也没找到好玩的东西,突然就想起那个怪物洛苏叶。 小玉拗不过他,心里直犯怵,拿着钥匙,哆嗦着手。 见状,洛决明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钥匙去开门。 小玉反而松了一口气。 杂物间门打开。 洛决明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黑。” “洛苏叶,洛苏叶!” “洛苏叶你给我滚出来。” 洛苏叶刚好在睡觉,听到怒吼声,整个人惊醒,浑身颤了一下,下意识跑到床尾缩着,全身颤抖。 “紫苏,紫苏,没事,”祝简意赶忙坐到他身边,柔声安抚,“紫苏,没事,我们出去好不好?” 洛苏叶还是抱着膝盖,埋着头不动。 那边洛决明还在大喊大叫,祝简意吵的实在烦,直接扔了块布堵住他的嘴。仦說Ф忟網 洛决明瞪大了眼睛,抬手使劲拔出来,却怎么也拔不出,好似黏在他嘴里了一样。 “唔唔唔!” 祝简意见洛苏叶似乎瞬间回到最初封闭自己的样子,故作生气道:“紫苏,我不喜欢这里。” 闻言,洛苏叶颤了颤,揪着裤子,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含着泪水在打转。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里带了些许焦急,伸手想去拉祝简意的衣袖,却从她身上穿过。 泪珠滑落脸颊,穿过了祝简意的衣袖,滴在床上,浸湿了床垫,晕染一片。 祝简意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心疼得不行,连声安抚,“我不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别哭呀紫苏。” 抬手想为他拭去眼泪,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祝简意咬了咬唇,心里难受极了。 洛苏叶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主动伸过脸,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无声的哭泣,乖的让人心疼。 祝简意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紫苏,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换一个地方住好吗?” 洛苏叶跪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祝简意尽量放缓语调,“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和紫苏换一个地方,可以吗?” 黑暗中,洛苏叶看着她,良久,才轻轻点头。 她是他灰暗不见光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抹光。 他想要追随光。 祝简意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后,浅浅勾起唇角,低声道:“那等会儿出去了,你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洛苏叶眨了眨眼。 祝简意轻笑,“对,还有奖励,紫苏今天特别乖,我奖励你五颗。” 洛苏叶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弧度,几不可查,红扑扑的脸蛋泪痕未干,黑眸湿漉漉的,柔软又可欺。 洛决明正在地上打滚,嘴里的布怎么都拔不出来,还分泌唾液,被迫吞了下去,胃里直翻涌。 直到洛苏叶出现在门口,看到洛决明嘴里的布后,愣了一下,眉眼弯了一瞬,抬头看向祝简意。 那是他刚换下的袜子。 祝简意一脸无辜,耸了耸肩,她随便扔的,也不知道是紫苏的臭袜子。 洛决明看到洛苏叶后,仿佛看到有滔天仇恨的敌人一样,眉目凶狠,面目狰狞地瞪着他。 第40章 幽灵你好8 嘴里的布突然掉了下来,连带着还有哈喇子垂落。 洛决明僵住,用衣袖狠狠地擦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地对洛苏叶怒吼,“看什么看!” 洛苏叶没理他,一双黑眸只定格在祝简意身上。 小玉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洛决明和洛苏叶相对而站,她脑海里还萦绕着洛苏叶诡异的行为,驱散不去。 此时看到洛决明竟是敢对洛苏叶怒吼,吓得赶忙打电话给兰梦婉。 兰梦婉今天刚好应邀参加贵妇圈的茶会,接到小玉的电话后,心里对洛苏叶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洛苏叶!你聋了?” “紫苏,上楼挑房间。” 洛苏叶提步朝着楼梯口走去,步伐很缓慢,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身子摇摇欲坠,让人看得心惊胆战。ωww.xSZWω㈧.NēΤ 见他无视自己,洛决明愈发恼怒气愤,伸手就要去扯他。 祝简意眉眼冰冷,挥袖把他击飞,转头面向洛苏叶时,满眼温柔,“像我这样,对,扶着这里就不会摔倒了。” 洛决明整个人砸在地上,脸上的肉抖了抖,脑子混沌,“洛苏叶你” 小玉上前把他扶起,拉着他往后退去,“少爷,洛苏叶鬼附身了,我们还是别惹他了。” 看看以往洛苏叶出来,哪次会往楼上走。 这次竟然直接上楼,就好像有人带着他似得。 “紫苏,你看看喜欢哪个房间。” 洛苏叶提步来到最右侧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人住过,里面空空荡荡的,洛苍术一直想着当健身房,只是忙于公司事物,也就把这事忘了。 祝简意眉梢微挑,“看来我和紫苏心有灵犀。” 说罢,又凑到他面前,“紫苏,考考你,知道心有灵犀的意思吗?” 洛苏叶一只手还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视线落到窗台上,闻言敛眸,看着蹲在身前的祝简意,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祝简意嘴角泛起丝丝笑意,“心有灵犀啊,就是我知你心,你懂我心,心意相通,便是心有灵犀。” 洛苏叶依旧是茫然。 【殿下对一个五岁小娃解释这个……】 ‘教娃要趁早,我觉得他不比任何人差,他只是懂的晚些而已。’ 她教他写字,算数,洛苏叶都完成的很好。 有时洛苏叶也会像正常幼童一样发脾气,不想做作业。 不过他发脾气也是无声的,憋在心里,祝简意经常感叹,还好她看得懂他意思,要不然这小孩生一天气她都不知道。 楼下传来洛决明委屈哭诉的声音。 原来是兰梦婉回来了。 听到洛决明说洛苏叶把他打飞时,兰梦婉面色微变,上下打量了他几遍,确定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别去招惹他,听到没有?” 洛决明抹着眼泪,“我就是看不惯他,他本来就是我的玩物,我要他给我当马骑,让他学狗叫!” 祝简意站在二楼走廊,看着洛决明哭哭啼啼还不忘欺负洛苏叶,非常不爽地啧了一声。 “紫苏,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洛苏叶乖乖站在那,看着她飞下楼,折袖一挥,便见洛决明脸朝下摔倒在地,鼻腔流下两行血,门牙也磕掉了一颗。 “哇啊啊呜呜呜呜”洛决明捂着嘴,嚎啕大哭,“妈!我牙掉了呜呜呜呜” 兰梦婉想把他扶起,奈何洛决明太胖,仅靠她一个人根本扶不动,听着他大哭大闹,心里也烦躁。 “去叫医生过来。” “好的夫人。” 整改客厅都飘荡着洛决明杀猪一样的哭声。 兰梦婉皱了皱眉,抬头却看见洛苏叶站在二楼走廊,透过栏杆看着楼下,那双圆溜溜的黑眸一眨不眨,看着有些渗人,身上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翠你去看看他在那里干什么。” 小翠:“……是夫人。” 小翠没敢上去,只在楼梯口看见洛苏叶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 洛决明还坐在地上大哭,嘴里都是血和眼泪,捧着一颗血牙,“妈!呜呜呜呜” 兰梦婉额角青筋暴跳,“别哭了,起来!” “我的牙……”洛决明一颗门牙没了,说话时明显漏风。 兰梦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起来,等会儿让医生看看。” 洛决明乖乖起身坐到沙发上,舔了舔嘴唇,一股铁锈味,“妈!我留鼻血了!” “小翠,你下来照顾少爷。”兰梦婉提步上了楼。 她倒要看看洛苏叶到底在搞什么鬼。 来到二楼长廊,洛苏叶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第一次从祝简意身上移开,落到身穿修身长裙的兰梦婉身上。 恍惚间,他忆起前世的一些片段,待他想捕捉时,又悄然离去。 哒哒哒的高跟鞋踩地板声唤醒了他。 便见兰梦婉站在距离他一米远处,保养得当的容颜看起来才四十岁左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高傲的姿态。 “洛苏叶,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离开洛家,别再祸害我们,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祝简意飘到洛苏叶身侧,心底啧了一声,和一个五岁小孩谈条件。 洛苏叶眼眸微转,下一秒,突然抬起手,指着一旁敞开门的房间。 祝简意惊了一下,兴奋地在空中飘来飘去,像是个扑棱蛾子,‘团子团子,看到没有!我家儿子会表达了!’ 小团子:…… 【殿下您淡定】 兰梦婉神色微愣,眉间蹙起,“你想要住这个房间?” 洛苏叶指着房间的手没放下,转过头看着她。 兰梦婉盯着他,眼神不善,“如果你要住这个房间,那么你终生不得踏出这扇门。” 洛苏叶似乎没听懂她的话,神色淡淡,眼眸澄澈,在他心里,他只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房间。 她喜欢,他也喜欢。 兰梦婉对上他那双黑眸,心底下意识颤了一下,恐惧席卷而来,掐了掐掌心,佯装镇定,“那好,我让人送床垫过来,如果你踏出这扇门,我便让人把你烧了。” 饿不死,总不能还烧不死吧。 目的达到了,再和兰梦婉争议也没必要。 “紫苏,我们进去。” 兰梦婉看着洛苏叶突然转身进了房间,毫无征兆,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总之就是难受又找不到源头。 最后咬牙一甩袖,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下楼了。 第41章 幽灵你好9 家庭医生给洛决明检查了一下,上了点药,“少爷这个门牙需要去牙科补,鼻腔挤压出血,不是很严重。” 兰梦婉沉沉地嗯了一声。 见状,家庭医生也不便多留,拎着诊箱离开了。 洛决明这个年纪到底是还在意帅气风度的,突然少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还喷口水,瞬间就被打击到了。 “都怪洛苏叶,他就是个扫把星!” 兰梦婉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叫你不要去招惹他,你好端端地惹他干什么?嫌命太长是不是?” 洛决明一脸不满,“妈!你还向着他,谁才是你亲儿子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想活命就别去招惹他。”兰梦婉平时对他多是放养,也不怎么管,知道他今天恐怕是无聊才去找洛苏叶了。 “你看看你,自从洛苏叶来了后,你摔多少次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是风把我吹倒的。” 兰梦婉看了他一眼,肚子上一圈白花花的肉,到底是没说出口。 “现在他去楼上住了,你别再没事找事,要实在无聊,就写作业。” “给你请家教。” 闻言,洛决明着急了,那些什么劳什子作业他一写就头疼,更别说请家教,天天在你耳边念。 忙赔笑道:“妈,不无聊不无聊,我作业多的写不完。” 看他咧着嘴,露出个没牙的缝,兰梦婉又被逗笑了,“行了,改天带你去补牙。” 洛决明立马收回笑容,抿着嘴唇,“我要补最好的!” 兰梦婉无奈点头,“只要你不去招惹洛苏叶,什么都好办。” 洛决明撇了撇嘴,但他就是想让洛苏叶给他当马骑。 为了以防再次出现今天的情况,小玉把门锁了之后,钥匙便由兰梦婉掌管了。 直到天黑,临近七点时。 兰梦婉让人送来的床垫到了,恰巧洛苍术也从公司回来,看到门口卸货的工人,一脸不解。 “谁要来家里住吗?” 兰梦婉看到他就会想起当初洛苏叶回洛家的缘由,要不是洛苍术执意要把洛苏叶接回家,洛家又怎么会鸡飞狗跳的。 “给你宝贝儿子买的。”兰梦婉阴阳怪气道。 洛苍术皱了皱眉,“不是上个星期刚换过么?” 兰梦婉冷笑一声,“你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洛苍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变,“洛苏叶?” “他怎么…” 兰梦婉一边指挥着工人把床垫搬上来,一边淡声道:“现在这个家啊,他最大了。” “他站在那就能呼风唤雨,就因为他,决儿还摔掉了一颗牙,鼻子也出血。” “我问你那好儿子要怎样才能放过洛家,他倒是挺有眼光,选了你那间健身房。” “我想着给他买张床,好歹看看他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 闻言,洛苍术忙不迭给她揉捏肩膀,“夫人胡说什么呢,我们都能长命百岁。” 兰梦婉拂开他的手,语气幽幽,“长命百岁不敢,就希望能睡个好觉。” “那等床给他安置好后,继续锁着。” 兰梦婉这才拿正眼瞧了他一下,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犀利,“去看看你儿子,门牙掉了一颗,难受了一下午。” 洛苍术连连点头。 工人很快就把床和床垫装好,空荡荡的房间多了一张床,倒是没那么冷清了。 祝简意在旁边高兴的像个大母猴,等工人走后就迫不及待催促,“紫苏,快躺上去试试看,舒不舒服。”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落锁声,听声音似乎不止上了一把锁。 洛苏叶好似没有察觉,只听见祝简意的话,慢吞吞地爬上了床,仰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双眸慢慢阖起。 祝简意捂嘴偷笑,小反派真可爱,闭眼试睡。 过了几秒,洛苏叶睁开了眼眸,就看见祝简意悬在自己正上方,垂落的衣袖掉在他身上,穿过了他的身体。 那双凤眸含笑,好似装着宇宙星辰,就如前世他死时,看到的满天繁星,是那般的遥远。 而现在,近在咫尺,他仍触不可及。 “怎么样?”祝简意眉梢染上笑意。 看到小反派的病越来越好,她也高兴。 洛苏叶轻轻点头,忽然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倏地煞白,赶忙下床,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栽在地上。 他跑到房门后,用力拍打着门,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正在客厅的兰梦婉和洛苍术他们吓了一跳,听着剧烈的拍门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索命的空灵声一样,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房间里 祝简意正在柔声安抚,“怎么了?紫苏,你和我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苏叶转头看着她,眼眶通红,鼻尖也是泛红,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伸出手,掌心向上。 祝简意恍然,“你找奶糖是吗?” 洛苏叶眼眸微颤,缓缓收回手,定定地看着她,无声流泪。 祝简意心疼地直叹气,“别哭,我去给你拿。” “我先奖励你五颗,紫苏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洛苏叶伸出手,五颗奶糖一只手抓不住,双手捧着,好似奇珍异宝。 祝简意趁他情绪稳定些许,赶忙跑去杂物间把他们的东西拿回来。 不到一分钟,祝简意便穿门而进。 把玻璃罐拿出来那一刻,洛苏叶黑眸湛亮,双手接过,旋即把那五颗奶糖放了进去。 祝简意嘴角含笑,摸了摸他的头顶,“以后紫苏如果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好不好?” 洛苏叶看着她,嘴巴张开了一个小口,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在告诉她说不了话。 祝简意知道他并非是哑巴,而是从小受刺激折磨,应激导致的丧失说话机能,再加上这么多年,没有受过正确的引导。 久而久之,他便以为自己不能说话了。 “紫苏,来,看我嘴巴,跟我一起念。” “洛—紫—苏。” 洛苏叶看着她,眼眸逐渐泛红,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祝简意笑了笑,“没关系,紫苏是最棒的,我们慢慢来。” “为了庆祝我们今天搬家,你可以休息一天哟。” 洛苏叶抿了抿唇,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要不是头顶冒出的小花,祝简意也不会知道他心里这么高兴。 第42章 幽灵你好10 看来无论是多大的小孩,都讨厌写作业啊。 其实洛苏叶休息就是躺在床上,看着祝简意,并没有其他玩耍活动。 “紫苏,我们现在重新制定规则。” 祝简意跪在床上,面对着洛苏叶,神色肃然,“以后有什么事,你如果再像今天那么着急不和我说的话,我就要扣你的奶糖咯。” “一次扣两颗。” “如果你学会说一个字,我奖励你二十颗,外加一个小礼物。” “怎么样?小紫苏?” 洛苏叶睫毛微颤,小嘴紧抿着,良久,才从玻璃罐里掏出两颗奶糖递给她,眸里闪着依依不舍的黯淡。 祝简意抿唇一笑,“从明天开始。” 闻言,洛苏叶抬头,暗含惊喜地看着她,平日里他哪会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表现出来。 祝简意醋了,“我都还没奶糖重要了。” 洛苏叶抬起手,放到她的手上,学着她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拍了拍,眨着双水润的眼眸看着她,好似在说“你最重要。” 祝简意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越来越大,“紫苏真可爱。” “奖励你一套试卷。” 洛苏叶身体一僵,看了她一眼,随后躺了下去,抱着玻璃罐,背对着她。 祝简意这下没忍住哈哈大笑,‘团子你看我家儿子真可爱。’ 小团子这些日子看着她对洛苏叶那么有耐心,倒是有些惊奇。 【确实挺可爱】但她更佩服自家殿下的耐力。 背对着祝简意的洛苏叶,听着她不同以往的爽朗笑声,手指无意识抠着玻璃罐上的图文,嘴角弯了弯。 …… 自从那天过后,洛决明倒是没再来找茬了,门上的锁有十把,都是兰梦婉找人定制的。 没有钥匙的话,基本上很难打开,这也是她铁了心要把洛苏叶关在房里。 转眼,一个暑假过去了七天。 这天,七月七日,是洛苏叶的生日。 祝简意特意给他放假,面对他的无声疑惑,她只道别人都有周末,紫苏也要有。 而后就给了洛苏叶玩具,让他待在房间玩,她则是去外面取蛋糕。 七月的阳光灼热,空气里都是热喷喷的气息,偶尔一捧凉风也只是带来短暂的舒爽。 祝简意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飘着,看到行人迎面而来,还是下意识往旁边让去。 ‘团子,我不怕阳光哎。’ 【殿下您不是真的游魂】 这只是小团子给殿下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一种方式,等任务完成,殿下自然就会变回来了。 祝简意跑到蛋糕店,想取事先预订好的蛋糕,可周围人来人往,要是凭空消失一个蛋糕,很难不让人发现吧。 有了。 祝简意眼睛一亮,施了个幻术,在蛋糕店工作人员眼中,蛋糕并没有消失。 而后祝简意把蛋糕放进了空间,并且发出警告,‘团子不准动!’ 小团子刚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看着诱人的草莓,吞了吞口水,他也好想吃。 在祝简意哼着小曲往家里飘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三四岁小孩在车流里跑来跑去,好几辆轿车差点撞到他。 另一边,交警叔叔赶忙指挥车子停下,朝着小孩跑去。 眼看着交警叔叔和小孩即将被撞飞,祝简意瞬移出现在轿车前,伸手按住了车头,及腰长发无风自动,裙摆飞扬。 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空。 小车司机吓得额头冒汗,背脊衣衫也湿透了,黏在身上,双腿还在打颤。 真是奇怪,差点撞上了,突然感觉好像有人按住了车,动弹不得。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幸好没撞上。尛說Φ紋網 小孩家人此时也急忙跑了过来,连忙对交警道谢。 祝简意啧了一声,‘为什么总有人看不好孩子,尤其是在外,不应该时时刻刻牵在身边么。’ 如果今天她没在,那么破碎的是三个完整的家庭。 以刚才小车司机的速度,撞上去即便是不会当场死亡,也会在抢救几天后,依旧无力回天。 【粗心的家长有,细心的家长也有,人本就是多面性的,只能说有些人只有在受过教训后,兴许才会改变一点点】小团子也唏嘘不已。 因为原剧情里,小车司机确实撞上去了,交警叔叔为了护住小孩,当场没了,小孩因受冲击,内脏出血,抢救了几天后也去世了。 而司机则是承担全责,不仅要支付小孩昂贵的医药费,还要给予赔偿,以及对交警的赔偿。 那个司机本身家境不富裕,勉强能养家糊口,这件事后,家里负债上百万,妻离子散,没多久,司机不堪重负,自杀了。 等祝简意回到家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自从有窗户后,祝简意就喜欢从窗户飘进来,刚巧对上洛苏叶直勾勾的眼神,眨了眨眼,“怎么了?” 一般这种时候小孩肯定是发脾气了。 洛苏叶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视线又回到祝简意身上,进行无声的谴责。 祝简意哭笑不得,“是我的错,我的错,小紫苏不生气好不好?” 她离开前说好半小时之内一定会回来。 想到洛苏叶也许在她离开后,一直盯着闹钟的分针转动,看着时间一点点消逝,祝简意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闷闷的。 这小孩心灵受到太重的伤,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安全感。 即使她说过无数次不会离开,他还是不愿相信。 洛苏叶靠坐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本书,听见她主动认错,这才低头看书。 祝简意凑了过去,“紫苏在看什么?” “哇哦,故事书,紫苏认识这些字吗?” 【殿下是不是忘了,您给他的那些书都是小学五六年级的】 最可怕的是洛苏叶竟然学会了。 ‘啊哈?是五六年级的吗?’祝简意从来没带过娃,而且还是这么特殊的,不知道怎么教,起初还会有点耐心教他数学计算公式等等。 后来到了语文,就随便找来了几本书,也没仔细去看。 她照样读给他听,教他拼音这些,而后让他默写。 倒是忘了洛苏叶不过才五岁。 如果真学会了五六年级的语文,那要看懂这本幼儿故事书的确不难。 洛苏叶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字,随即看向祝简意,隐隐约约竟然看出一点得意之色。 第43章 幽灵你好11 祝简意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是一个“祝”字。 洛苏叶又熟练的翻到下一页,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简”字。 很快又找到了“意”字。 在最开始,祝简意向他写过自己的名字,也教过他怎么读,那时候洛苏叶心门紧紧合着,与他说话也毫无反应,没有一丝情绪。 倒是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祝简意眼眶酸了一下,又高兴又莫名心疼,“紫苏真厉害。” “那我也来找找看。” 祝简意想用精神力控制书本翻页,但洛苏叶已经往下翻了一页,而后抬头看着她,带着一丝希冀和期待。 祝简意扬唇笑了,指尖轻轻放在书上,“洛” “苏” “叶” 其实这三个字都好找。 洛苏叶摇了摇头,拿过笔划掉了“叶”字。 在祝简意疑惑的注视下,他指着“紫”字,神色依旧面无表情,但黑眸里透着倔强之意。 祝简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弯了弯唇,“嗯,对!是洛紫苏。” 虽然紫苏和苏叶是同一种药材,但显然洛苏叶更钟爱紫苏。 洛苏叶这才满意了,继续低头看书。 祝简意就躺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天才都是与众不同的。’ 她家儿子一定是最棒的。 【但是让他一直在家里自习也不好,人不能脱离群众,他总归要回到社会,和别人交朋友】 【他还要参加考试,高考,上大学等等,这才是他完整的人生,殿下不能一直让他窝在这个小小的地方】 【何况他虽然是天才,但天才如果没有精心培养,仅靠自己慧根的话,等长大后,会慢慢变得越来越普通】 【殿下的教育总归是比不上学校的】 祝简意抿了抿唇,‘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他的病’ 洛家不可能找医生给洛苏叶看病,而她这个身份,也无法让医生主动上门。 【今年他五岁,明年就是六岁了,殿下还有一年时间】 祝简意蹙了蹙眉,‘他现在也就对我有点情绪,还不会说话。’ 【相信殿下可以的】 * 夏季昼长夜短,临近五点半时,远方天空一大片橘红色的晚霞,一层层薄云,映照着整片天空。 “紫苏紫苏,快来看,好美啊!” 洛苏叶从床上爬了下来,来到窗边,却发现自己头顶刚好到窗沿。 一张凳子飞了过来。 洛苏叶扶着墙,缓缓站了上去,便看见外面橘红带些灰的晚霞,形状酷似一双翅膀,翱翔在天空。 他看了一会儿,侧头就能看见祝简意站在自己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晚霞,眼里满是惊叹。 忽然觉得,晚霞挺好看的。 等许多年后,他忆起今天,才知好看的从来不是晚霞,是陪你一起看晚霞的人。 临近七点,天色才逐渐黑了下来。 外面传来热闹的寒暄声,还有打鼓放音乐,鸣礼炮,唱生日歌。 这是洛苍术专门为洛决明办的生日宴,请了他的同学,还有一些a城集团老板。 如今a城也就洛家和兰家当头,其他人受邀自然是迫不及待前来,不过目的不是为洛决明庆生,只是想和洛家套套交情罢了。 祝简意听着外面实在吵闹,随手便设下一个结界,随后关上了灯。 房间陷入了黑暗中。 在洛苏叶惊惶不安时,烛光亮起。 一个两层高的圆形蛋糕出现在空中,上面点燃了一根蜡烛,周边还有草莓点缀,奶油做的花纹,最上面有一个图案,是小小的洛苏叶。 房间角落里好似有收音机,缓缓飘荡出温柔低缓的生日歌,就像是催眠曲一般。 一首歌完毕。 祝简意飘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绚烂笑容,“生日快乐!紫苏。” 洛苏叶怔怔地看着她,半响没回过神。 眼看蜡烛快要灭了,祝简意笑道:“紫苏,快闭眼许愿,然后吹蜡烛。” 洛苏叶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看着飘荡在眼前的蛋糕,缓缓闭上眼。 几秒过后,缓缓睁开了眼,吹灭了那根蜡烛。 很快,又燃起了两根蜡烛。 洛苏叶小脸一僵,茫然失措地看着祝简意。 祝简意嘿嘿笑了,“紫苏,刚才那是你一岁的生日,现在是两岁。” “快闭眼许愿叭。” 洛苏叶睫羽颤了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闭上眼。 蜡烛灭。 三根蜡烛燃起。 祝简意用行动给他弥补上了过去四年的缺失。 五根蜡烛熄灭。 房间里的灯光亮起。 祝简意把蛋糕放到小方桌上,一座王子皇冠落在洛苏叶头顶,衬得白皙脸颊愈发精致,像个小王子一样。 “紫苏,快过来切蛋糕。” 洛苏叶缓步上前,好似又回到最初,行尸走肉仿若空壳,但祝简意知道,他只是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也许他在寻找此时此刻最和贴的情绪。 祝简意把塑料刀塞到他手里,“紫苏小王子,生日快乐!” 洛苏叶抿唇,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头顶五朵小花欢快雀跃的摇晃着,握着塑料刀,把蛋糕分成两半,动作有些笨拙,但他依然努力。 随后又切成一小块放在蛋糕碟上,双手端起,递给祝简意。 那双黑眸亮晶晶的,但脸上依旧不见情绪,祝简意便是从他眼眸判断他的情绪。 祝简意很想自己伸手接过,但她只会穿过去,只能用精神力控制。 蛋糕脱手,洛苏叶嘴角紧抿,眼眸微垂,似乎有些不高兴。 见状,祝简意轻声解释:“我碰不到。” “这样也是一样的,你看,我手里端着呢。” 洛苏叶抬眸,见她手里确实端着,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别扭地撇开脸,小口小口吃着蛋糕。 他想把今晚的五个愿望送给她。 蛋糕吃多了容易腻。 洛苏叶吃了一点就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勺子。 祝简意把他的情绪收入眼底,眉眼带笑,“我帮你保管好,等你想吃的时候再给你。” 存入空间的东西都会保留最开始的新鲜。 洛苏叶轻轻点头,伸出手。 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一点奶油。 祝简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作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了?” 通过这些时间相处,她也知道洛苏叶有洁癖,而且还不轻。 洛苏叶腮帮子微鼓,倔强地看着她,把手又往前伸了伸,还把沾了奶油的手指翘起。 第44章 幽灵你好12 祝简意心里偷笑,面上惊讶,“怎么弄脏手了呀。” 洛苏叶此时也反应过来她装傻充愣,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怎么对付她。 而后忽然指了指桌上的蛋糕,又抬起手指着头顶的皇冠。 祝简意憋着笑意,“你想说你今天是小寿星,我不能欺负你吗?” 洛苏叶小弧度地点点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祝简意心都萌化了,给他施了个清洁术,“好好好,不欺负你。” “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说罢,便穿过了房门,来到一楼。 彼时,那些宾客还没离开,满脸带着恭维的笑容。 祝简意撇了撇嘴,进厨房倒杯温水,而后又去浴室接了一桶热水,通通揣进空间。 在上楼时,看到洛决明正在和同学大声炫耀,祝简意眼珠子一转,挥手便让洛决明又摔了个狗吃屎。 洛决明身上本就不合身的西装,肚脐的扣子都扣不上,又因着这一摔,腋下和裤裆直接撕裂一声。 围着他的那些同学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起他。 洛决明死要面子,硬是推开他们,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不料这一动,腋下的口子更大了,露出里面的白色汗衫。 下一秒,客厅响起杀猪般的哭声。 “哇啊啊啊呜呜呜呜” 正在另一边和各公司老总寒暄的洛苍术脸色一僵,转瞬即逝,淡笑道:“失陪。” “洛总您忙,您忙。” 洛苍术和兰梦婉急忙赶来,就看见洛决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身上的西装直接从腋下裂到衣摆处。 兰梦婉额角跳了跳,连忙呵斥那些下人,“怎么回事?不好好照顾少爷愣在这干什么!” 女佣等人急忙合力扶起洛决明。 那些同学尴尬地站在一边,他们都是各公司老总的儿子,听他们父亲的话,才会来和洛决明拉近关系。 怎料突然出这档子事,就算和他们无关,恐怕洛决明也会把此事怪在他们头上。Www.XSZWω8.ΝΕt 无论外面多嘈杂,二楼右侧的房间安静温馨。 洛苏叶自己洗漱完后,便上床盖好薄毯,仰躺着,瞪着双圆溜溜的黑眸,望着天花板。 这是他每次入睡前的习惯。 刚开始祝简意看他格外精神的眼眸,没有丝毫困意,还以为他是睡不着。 谁知道没过几分钟,他就闭眼睡着了。 就在祝简意以为他睡着了,偷偷摸摸在床头柜上放礼物时,突然对上了那双黑亮的墨眸。 祝简意:…… 惊喜都没了。 洛苏叶看见她还在时,眼里掠过一丝喜悦,连带着平日面无表情的神色,在此刻眉梢眼角似乎都透着开心。 祝简意见他这么高兴,还以为是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五个精致小盒子,眉梢微挑。 “本来是想着给你的明天惊喜,一早醒来就能看见。” “要不你现在拆开看看?” 洛苏叶这才注意到那五个小盒子,瞥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落到祝简意身上,摇了摇头。 她想让他明天拆,那就明天拆。 祝简意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他是犯困了,揉了揉他的发顶,“睡吧。” 洛苏叶乖乖盖好薄毯,心里念着她,到底还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在他睡着后,祝简意闪身进了空间。 窗外夜色撩人,月色皎洁,清风徐来,吹动了窗帘,轻轻晃动。 床上的小人儿,嘴角微扬,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来到了这一年的末尾。 a城偏北方,到了冬季会下雪,也一天比一天寒冷。 洛苏叶还是不会说话,不过和祝简意关系越来越好。 平日和祝简意相处,也越来越有这个年纪小孩该有的纯真任性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因为有祝简意一对一辅导,平时也很少玩,如今洛苏叶的知识储备达到小学四年级了。 祝简意时常忧心,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再有半年,他就要去上学了,如果不能开口说话,那很容易受到欺负。 因为想着这件事,祝简意连着好几日都心不在焉的。 辅导洛苏叶做作业时,经常走神。 这天,外面依旧寒风冷冽,风声擦着窗户呼啸而过。 祝简意正蹙眉思索,是否要改变一套方案。 突然一声“啪”唤醒了她。 回过神就看见洛苏叶把笔重重地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里满是委屈和控诉,似是不满她走神。 祝简意讪笑,通常洛苏叶发脾气时,一定是她一个错误犯了好几次。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懂?” 洛苏叶神色顿了顿,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你有什么心事吗?” 祝简意叹了口气,“等过年,你就六岁了,这个年纪该上学了。” 说着,担忧地看着他,“可你还不会说话,我怕你去学校受欺负。” 洛苏叶摇了摇头,拿起铅笔,“我不想去学校,我想留在你身边。” 祝简意笑了笑,“这怎么行,你忘记我以前和你说的话了吗?”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都应该冲破枷锁,看看这个绚烂美丽的世界。” 洛苏叶抿了抿唇,放下了铅笔。 祝简意没注意他的异样,轻声道:“你本该会说话的,只是受了伤,才暂时丧失说话能力。” “我们只要多练一练。” 其实这半年来,祝简意几乎每天都会教他开口说话。 但进度为零。 洛苏叶睫羽微颤,低眸写着作业,嘴角向下,紧抿着。 见状,祝简意也不好再打扰他,心底无声叹息,飘到角落里当蘑菇去了。 因着天气寒冷,洛苏叶睡的比较早,祝简意也不知是不是受天气影响,竟然也会犯困,早早便进了空间。 在她离开后,洛苏叶缓缓睁开眼,拿出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的ipad。 那是祝简意送给他五个礼物的其中一个。 他点开里面教学说话的软件,靠坐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视频里老师的发音。 老师声音清脆,谈吐清晰,“好,下面我们自己试一遍,摸着喉咙这里,声带的位置。” “别害怕,打开嘴巴,你试着找感觉,发出音节,哪怕是一个啊也好,或者是吼一句。” 洛苏叶抬手摸着喉咙,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没有发出一丝音量。 那口气似乎堵在了胸腔里,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出口。 第45章 幽灵你好13 他听她说,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刺激。 这个他记得,一岁时那个女人嫌他哭吵,把他从床上扔在地上。 从那之后,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想听他说话,那他便学。 黑暗里,洛苏叶一遍一遍地练习,试图用那一口气冲破喉咙里的枷锁。 …… 这天,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烟花绽放,迎来了除夕夜。 祝简意为了让洛苏叶有过节的氛围,把房间好好布置了一番。 这半年,祝简意添置了不少东西,有书架,课桌,还有衣橱等等。 让小团子最惊讶又无语的是,祝简意不知道上哪偷摸搞了水泥,竟然在房间分割出一个小房间做为浴室。 至于洛苏叶解决生理问题,则是祝简意带他从窗户跳出去,去后院厕所解决。 祝简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紫苏,你看看,好不好看?” 洛苏叶看着满房间的丝带和礼炮,嘴角抽了一下,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她高兴就好。 仔细看,其实还是有点过年气氛的。 窗外烟花随着“咻”地一声,冲上云霄,在空中绽放,绚烂又耀眼,连繁星都被比了下去。 可烟花易逝,再美也不过瞬间,而繁星永恒。 “紫苏,别写作业了,快来看烟花。”要不是祝简意碰不到他,恨不得自己把他拉到窗边。 明明洛苏叶刚开始讨厌写作业,现在倒是天天都写作业,要不就是看书。 洛苏叶笑了笑,穿上棉拖,来到窗边,还是熟练地站上了矮凳子,仰头看着照亮大片天空的烟花。 黑眸里倒映着烟花,仿佛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ipad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的倒数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一声低哑的嗓音传来,“一、一” 祝简意愣住,弯腰蹲在他面前,“紫苏,是你说话了吗?” 洛苏叶看着她,弯了弯唇,“一、一”声带还有些沙哑,发出的音量只能一顿一顿的。 但足以让祝简意喜之若狂了,“紫苏你会说话了!” 洛苏叶眨了眨眼,见她脸上洋溢的笑容,黑眸不知不觉湿润了,嘴角是扬起的。 “紫苏再说一遍好不好?” “一、一” ipad里传来的是春节晚会,倒数声已经过去,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祝简意忽觉不对,她刚才以为他是跟着主持人倒数,可洛苏叶是叫了两遍。 “一一?”祝简意重复了一遍。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眸睁大,眸色亮起,“紫苏是在叫我吗?” 洛苏叶眉眼含笑,点了点头。 祝简意嘴角扬起,心里吃了蜜一样甜,又满是欣慰,“不过紫苏,你跟我念,是意意,不是一一。” 洛苏叶摇头,“一、一” 祝简意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小說中文網 洛苏叶只笑,没摇头也没点头。 祝简意故作发狠地用力揉揉他的发顶,虽然触摸不到,但这已然是他们之间的习惯。 “好吧,看在你第一个开口叫的是我,那我勉强让你这么叫啦。” 洛苏叶墨眸发亮,笑意扩大,轻轻点头,“一…一” 祝简意抿着唇,想克制自己不要笑,不能让紫苏得意,但眼里的笑意挡也挡不住,眉梢眼角都透着喜色。 在烟花绽放那一瞬间。 祝简意低声道:“紫苏,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两人站在窗边,看了许久的烟花,后来,天空飘起了细雪。 将来,他们也要一起度过许多个春秋。 …… 光阴荏苒,似箭似影,时间一去不复返,转瞬即逝。 洛苏叶已经十岁了。 从最初瘦小的小男孩,已经成长为高高瘦瘦的小少年了。 不似当初黢黑,洛苏叶皮肤白皙,光泽如同剥壳了鸡蛋一样,又在祝简意每晚督促下,每天喝一杯牛奶,身高比同龄人高一个头。 随着时间流逝,洛苏叶五官逐渐长开,眉眼俊美,还带着稚嫩青涩,能看出是个美少年。 尤其唇边总是含笑,待人温润真诚,任谁看了,也会情不自禁夸赞一句:世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洛苏叶六岁那年,祝简意托梦给洛苍术,施幻术让他看到洛家结局,并且明里暗里地暗示他,要送洛苏叶去上学。 起初洛苍术只当是一场梦。 可后来连着好几日都会梦见这件事。 偏偏他在梦中又是清醒的,有一日斗胆询问祝简意。 祝简意只道洛苏叶是个可怜人,她不忍他来到洛家又受苦,这才装神弄鬼吓唬他们。 后面又说洛苏叶是上神下凡历劫,洛家若是对他有不轨之心,则会遭天谴。 她这也是间接保全了洛家。 洛苍术对洛苏叶那是又恨又惧,听到祝简意的话后,才恍然大悟。 “如果我送他去上学,以后洛家是不是就受上神庇佑了?” “自然,你若不信,等你送他去学校后,你且看着,洛家生意必定如日中天。” 一听到这话,洛苍术什么怀疑都没有了,不就是送他去学校么,对他来说简单的很。 第二天一早,就找兰梦婉拿钥匙把门打开了。 兰梦婉自是不同意。 于是祝简意送了她一个拳头吃,兰梦婉当场就晕过去了。 见状,洛苍术吓得赶紧让人找斧头劈开锁,生怕慢一步,就会让祝简意误会自己不放洛苏叶出来。 有了洛家出马,洛苏叶自是很顺利地办好学籍。 刚开始为了不引人注意,洛苏叶从一年级开始学起。 可因为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已经是小儿科,天天在课堂上睡觉。 期间洛决明来找他茬,又被祝简意扇飞了。 那五年,祝简意就像是守护神一样,一直陪伴在洛苏叶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而洛家,因为祝简意没再装神弄鬼,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时间久了,他们对洛苏叶的畏惧也少了几分,不过也不亲近就是了。 在学完二年级后,洛苏叶实在受不了了,在祝简意面前装可怜卖萌,央求她让自己跳级。 祝简意刚开始是为了不惹人注意,见他确实不想上,也就又托梦给洛苍术了。 第46章 幽灵你好14 洛苍术看到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洛苏叶上学后,他时不时就会梦见她。 要么就是让他给洛苏叶配司机。 要么就是给洛苏叶备午餐。 或者是给洛苏叶洗衣服。 纯粹就是把他当下人使唤了。 要不是洛家生意确实一天比一天好,隐约有超过兰家的趋势,洛苍术也不会如此听祝简意的话。 只能咬牙咽下这委屈。 当然,他不过就是个传话的,醒来后还不是转头就吩咐佣人。 在洛苏叶九岁这年,洛决明还不死心让洛苏叶给他当马骑。 当即祝简意就让洛决明跪在地上,而后让洛苏叶坐在他背上,嘴里骂骂咧咧,“骑骑骑,你个胖墩怎么老想着骑马。” “紫苏,别客气,抽他!” 要知道原剧情里,洛决明就是一边拿鞭子抽他,一边骑着他的。 那个时候洛决明体重将近一百,对于瘦弱的洛苏叶来说,何等的重量。 思及此,祝简意本来没火气的,现在看到洛决明就来气,“紫苏,骑马会吗?说驾!” 洛决明不是在意面子么,她偏要让这熊孩子长点教训。 洛苏叶那天倒也格外听话,不过从小都是一直听祝简意话的。 祝简意如何说,他便一一照做。 于是那天,洛家人都看见洛决明一边哭,一边在地上爬,背上还骑着个洛苏叶。 兰梦婉气得差点晕过去,她的宝贝儿子那是将来的洛氏总裁,竟然被一个私生子骑在头上,又怎会不气。 “还不快把他拉开!” 女佣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上前,最终无不是被祝简意拍飞,来一个拍飞一个,就像是拍苍蝇似得。 洛苏叶坐了一会儿便下来了,因为他嫌弃洛决明身上脏。 回到房间就进浴室洗澡换衣服。 独留下洛决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大放厥词,“妈,我要杀了他!” 听到这话,祝简意就想给洛决明一个耳巴子,想了想,还是算了。 兰梦婉如此宝贝她儿子,那她倒要看看,等哪天洛决明败在她的溺爱下,她会不会后悔。 ······ 如今洛苏叶十岁,刚上初二。 要不是祝简意怕他跳级幅度太大,影响智商,他都想直接跳到初三,参加中考。 这些年洛苏叶也显露锋芒,有了跋扈任性的洛决明对比,洛苍术显然发现了洛苏叶的优秀。 不过洛苏叶对他一直淡淡的。 随着长大,前世的记忆片段也越来越清晰。 他没忘记前世,洛苍术的袖手旁观,任由洛决明折磨欺辱自己。 “紫苏,上学了。” 一声熟悉的低唤,让洛苏叶从梦中醒来,看到眼前容颜没有丝毫变化的女子,洛苏叶神色恍惚了一下。 他好久没梦见前世了。 这一世他太幸福,有时候会觉得前世是不是一场梦。 见他没动,祝简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想一一。”洛苏叶笑了笑,起身下了床。 祝简意愣了下,看他进了浴室洗漱,嘴里嘟囔,“这小孩是不是上学上傻了。” 【殿下,您忘记他测过双商了】 情商智商200+。 等洛苏叶洗漱好,下楼便见洛决明和兰梦婉他们坐在餐桌前。 他神色淡淡,背着书包径直往外走去。 “苏叶。”洛苍术叫住了他。 洛苏叶恍若未闻,步伐不停,还是祝简意哄他听一听洛苍术想说什么。 这才转过身看向洛苍术。 在洛苍术心里,洛苏叶已经相当于财神爷的存在了,但到底是他儿子,见他无视自己,心底还是有些不高兴。 眼里的不悦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见洛苏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洛苍术轻咳了一声,“苏叶,现在还早,要不吃完早餐再去。” 兰梦婉把碗筷放下,神情冷淡,起身道:“决儿,我们去外面吃。” 洛决明正吃的不亦乐乎,如今十三岁,身材还是如同儿时肥胖,两只眼睛被肥肉挤在一起,只剩下一条缝。 听见兰梦婉的话,也不甚在意,“干嘛出去吃。” 兰梦婉恨铁不成钢,使劲戳了戳他的额头,“吃吃吃,就知道吃,等哪天家产落到外人手里,看你还吃不吃。” 说罢,便怒气冲冲地上楼了。 如今洛家如日中天,把兰家压在了身后,好几次兰家遭遇破产之险,要不是洛苍术念着旧情,恐怕兰家已经被收购了。 兰梦婉也因此在洛家不似以前那般有话语权,许多事只能看洛苍术脸色行事。 洛决明莫名其妙被戳了一顿,也没恼,他已经习惯了兰梦婉突发的脾气。 洛苏叶嘴角翘了翘,神色未变,小小的身影竟是带着格外成熟稳重的气息,说话语调也是老神在在,“不用,谢谢。” 祝简意啧啧摇头,紫苏好像有点闷骚哟。 明明幸灾乐祸,表面还装作不在意。 两人一同往外走去,洛苏叶有意迎合祝简意的步伐,直至一致才满意。 这五年来,无论风吹雨打,只要洛苏叶会去上学,祝简意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两人形影不离,从未分开过。 而洛苏叶也习惯了她的陪伴。 在学校,洛苏叶也是名人。 不仅仅是跳级的原因,还有便是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占榜第一,从未掉下过。 可有时见洛苏叶常常在课堂睡觉,人家成绩也是稳如狗,于是那些人便称他为学神。 虽然觉得洛苏叶有些怪异,偶尔会对着空气露出浅淡的笑意,但也丝毫不妨碍他们的崇拜。 每当考试来临前,他们都会去拜一拜学神洛苏叶。 “洛神来了。” 洛苏叶出现在教室门口,便是万众瞩目。 祝简意跟随在身边,见全班学生视线落在洛苏叶身上,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本就该是这样的。 受万众瞩目。 洛苏叶扫视了一圈,点了点头,嘴角微弯,噙着一抹淡笑,疏离有礼,还未变声的嗓音稚嫩,“大家早上好。”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众人总是会忽略他真实的年纪,经常感叹,“不愧是贵公子。” 举手投足都让人着迷。 学生时代的日子,身处其中,便总觉得过的太慢。 可等时间消逝,再回头看时,又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第47章 幽灵你好15 * 不知不觉,祝简意陪着洛苏叶度过了九个春秋。 彼时,十四岁的洛苏叶即将迎来高考。 洛决明已经十七岁,没有幼时那般肥胖,但身形还是粗壮高大,容易让人联想到狗熊。 在洛苍术从最开始只字不提洛苏叶,到后来洛苏叶三个字挂在嘴边后,洛决明忽然大彻大悟,总算反应过来,再不争取,恐怕洛家真要成洛苏叶的了。 洛决明本该十八岁参加高考,为了彰显自己不输洛苏叶,在十五岁时也跳了一级。 不过他头脑简单,从小又没教育好,只知道捉弄人,跳级后反而跟不上进度,每天云里雾里,不知道在学什么。 相反,再看洛苏叶,已然成了学校的名人,校草,学神,老师的宠儿等等,各种称号加诸在他身上,就好像是一圈圈光环,让洛苏叶越来越耀眼发亮。 而他只是被拿来对比嘲笑的胖墩。 洛决明不甘心,又嫉妒鹤立鸡群的洛苏叶。 就因为有洛苏叶,他的努力别人看不到,洛苍术提起他,也总是黑着脸,只有提到洛苏叶时,满脸笑容。 洛苏叶越耀眼,洛决明心里的嫉妒就更深一分。 唯有除掉洛苏叶,洛苍术才会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洛家只能是他的。 后来,洛决明好几次对洛苏叶下手,都是搞小动作。 例如找人把洛苏叶的车搞得刹车失灵。 或是雇人绑架洛苏叶。 亦或是陷害洛苏叶考试作弊。 能用上的阴暗手段通通用了。 要不是祝简意,洛苏叶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她更没想到,洛决明想要的是他的命。 仅仅是因为嫉妒和不甘,不去想着如何变优秀,只想着消灭别人身上的光芒。 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男主的,仅仅是因为显赫的家世,长大后就是霸道总裁? 在高考这天,洛苏叶早早起床,洗漱好,戴上考试工具来到外面,便见李叔站在车旁,苦着一张脸。 洛苏叶神色淡淡,眸色清冷深邃,对这个事情的出现毫不意外,“车坏了?” 李叔眉间多了几道褶皱,苦着脸点了点头,“轮胎全部爆了,车座上都是菜油……”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这些年洛决明处处针对洛苏叶,他们都看在眼里。 洛苏叶颔首,神色淡然,“知道了。” “小少爷,要不您坐大少爷的车一起,今天是高考,可不能误了时辰。” 恰在这时,洛决明带着一脸欠扁的笑容出来,吹了声口哨,“哟,车坏了?” “跪下来求我啊。” “哄的小爷我高兴了,我兴许会准你上小爷的车。” 祝简意啧了一声,“这狗熊真欠揍。” 一撸衣袖便想上去送拳头。 洛苏叶眼眸微动,下意识抬了一下手,似乎想拉住她的衣袖,“一一,别去。” 在他眼里,洛决明和一岁小孩差不多,太过幼稚,他从未把他当过对手,因为洛决明不配。 祝简意甩了甩衣袖,“干嘛不让我去。” 洛苏叶没说话,转身去车棚推出一辆自行车,坐上去后并没有立马骑走,而是转头看着祝简意,眸里好似装着璀璨繁星,嘴角浅浅勾着。 祝简意挑了挑眉,如他所愿,飘到了后座。 自行车启动,祝简意便控制着自己往前飞去,看似坐在后座。 其实一旦不小心骑快了,就会看见祝简意呆愣地停在半空中,还维持着坐的姿势,莫名有些滑稽。 待他们离开后,洛决明惊恐地看向李叔,“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洛苏叶说什么?” 李叔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觉得洛苏叶很诡异,有时会对着空气笑,或者是低声说话,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但这些,在洛苏叶闪闪发光的优点面前,不值一提。 洛决明却是大白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几乎要忘了幼时洛苏叶身上的诡异,“他刚才好像叫了一一。” “他是不是在身边养小鬼?” “不行,我要告诉我爸!” 李叔赶忙拦住他,“大少爷,今天高考呢,还是别耽误时间了,要是错过了,那可是又要等一年啊。” 闻言,洛决明这才想起今天高考,神色慌乱,“快快快快,去学校。” 另一边,祝简意坐在后座,看着路边闪过的风景,过往的行人,虽然感受不到真实的风,但她似乎也能幻想到有多舒服。 洛苏叶十四岁,身高已经一米七五,加上俊美沉稳的眉眼,总是会让人误以为他二十岁,骑着自行车,在这条走过几百遍的路上徜徉。 那天,身穿白衬衫的洛苏叶载着他的光,迎着风,奔向未来。 …… “怎么样怎么样?”祝简意在房间飘来飘去,躁动不安。 相反,当事人洛苏叶靠坐床头,手里还拿着书,神色淡然自若,一点都不慌。 看着祝简意窜来窜去,洛苏叶把书放下,眉眼染上笑意,温润如玉,眸里盛着点点星光,嘴角含笑,“一一不相信我吗?” 祝简意叹了口气,“有种小花长大成人,我又怕又喜又欣慰的感觉。” 她现在算是理解那些家长了。 听着她的形容词,洛苏叶哭笑不得,“一一要学会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祝简意飘到床边,盘腿坐着,宽大的折袖落在洛苏叶手上,明知触碰不到,还是抬手拢了拢衣袖。 洛苏叶手指蜷缩了一下,低眸敛去思绪。 祝简意并未察觉,昂着下巴,一脸骄傲,“我家紫苏自然是最棒的。” 洛苏叶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低低地嗯了一声。 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少爷,先生叫您。” 洛苏叶眉间微蹙,淡声道:“不去。” 想也知道洛苍术找自己做什么,无非是给他洗脑,让他为洛家做事。 这次想必也是询问他高考成绩,再顺势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门外佣人静了一会儿,几秒后才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紫苏。” 洛苏叶抬起头,嗓音温柔,“怎么了?” “你想要洛家吗?” 洛苏叶想摇头,看着祝简意的眼眸,缓缓点头。 祝简意神色肃然,“紫苏,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私的对你好,哪怕是你母亲尚且如此,所以更不能指望别人。” “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自己。” 第48章 幽灵你好16 “现在有我护着你,兰梦婉和洛决明动不了你,可若日后我不在了,我希望你那时足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而洛家,是你的盾。” “你明白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洛苏叶眼眸愈来愈红,睫羽微颤,无意识揪着衣摆,心脏止不住地疼,声音沙哑,略微颤抖,“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他的两世,只有她。 祝简意轻叹,“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想着,你不能一直依赖我。” 洛苏叶咬了咬嘴角,泪眼朦胧,“一一是嫌弃我没用吗?” 他眼圈一红,祝简意就缴械投降,连声哄道:“好啦好啦,我不离开,也不嫌弃,别胡思乱想了。” 洛苏叶吸了吸鼻子,这个在外温润有礼的小少年,在祝简意面前仿佛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永远不会藏着情绪。 “一一,我要用奶糖兑换心愿。” 祝简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忍不住调侃,“舍得拿出来了?” 刚开始洛苏叶一颗也不舍得吃,后来玻璃罐装满了,祝简意又换了一个更大的玻璃罐,结果很快又装满了。 有一次,祝简意趁洛苏叶去浴室洗澡了,偷偷拿走了几十颗,再不拿走,她都快没玻璃罐了。 结果不知道怎得,让洛苏叶看出来了,后来就把玻璃罐藏起来了。 洛苏叶抿了抿唇,把玻璃罐拿出来,递到她面前,鼻尖还有些泛红。 “我兑换第一个心愿,我想要一一永远陪在我身边。” 陪我看风雪,赏雨景,度过万物复苏的春天,吹夏天凉爽的风,走落满秋叶的小道,踏银装素裹的街。 祝简意神色微愣,笑着接过,“好。” 她本来是想着等洛苏叶能够保护自己就离开的。 这个想法刚落,便又听洛苏叶低声坚定道:“剩下的,我想加强这个心愿。” 闻言,祝简意忍俊不禁,“你当这是游戏嘛。” 还能叠加使用。 洛苏叶只用一双黑眸看着她,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坚定。 祝简意笑意敛去,同样以认真地神情,点了点头,“好,我准许了。” 洛苏叶这才展露笑颜,唇红齿白的,笑起来格外柔软可欺。 祝简意看着看着,忽然忧愁从心间起,“紫苏,若是日后你娶了媳妇儿,可不能冷落了我。” 洛苏叶神色微怔,忽而笑了起来,眼眸弯弯,声音很轻很温柔,也很坚定,“不会。” 单单一个她,就已经占满了他心上的位置,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无论是依赖,还是亲情,亦或是春心萌动的爱情。 他都不想和她分开。 …… 翌日,洛苍术又一次派人前来叫洛苏叶。 这次洛苏叶并未拒绝,来到书房。 “高考成绩出来了吗?” 洛苏叶淡笑,“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全国文科状元。 不用他告诉,都会有人通知洛苍术。 正如洛苏叶所料,确实是今日一大早有人打电话给洛苍术,开口便是一番恭喜。 紧接着又有学校老师打电话恭贺,一些有生意往来的公司老总也打来电话。 一大早,光是电话就络绎不绝,接了几十个。 洛苍术这才知道洛苏叶竟然如此优秀,以往他不是不知道洛苏叶成绩好,但具体多好倒是没时间去查。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全国状元,这给洛家添了多大脸面啊。 洛苍术高兴地不行,直接让人去发请柬,扬言今晚给洛苏叶设宴,庆祝他高中毕业,同时也恭贺他荣登文科状元。小說中文網 说是给洛苏叶设宴,其实洛苍术目的很简单,就是炫耀。 被拆穿了,洛苍术倒也不恼,笑容就没落下过,“苏叶啊,还是你争气,你看看洛决明…” 话音一转,“苏叶想上哪个大学?” “我看好多学校领导都发来了邀请,你” 洛苏叶淡声打断,“A城大学。” 闻言,洛苍术差点跳起来,“A城大学?” “你知不知道比A城大学好的学校有多少?” “清华,北大,哪个不比这个好。” 看着洛苏叶至始至终不变的神色,洛苍术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轻咳了一声,缓了缓语气。 语重心长道:“苏叶,你要是不舍得离开家的话,那也可以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坐飞机也快。” “听爸的话,就选清华或者北大。” “我瞧着北大还行……” 洛苏叶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不用,我就去A城大学。” “你怎么冥顽不灵呢!”洛苍术气急败坏。 上清华或者北大,他出去应酬都有面子,偏生就选个普通的大学。 不知道地还以为他家儿子有多没见识呢。 洛苏叶神色未变,即使面对恼怒不已的洛苍术,也不卑不亢,“我留在A城上学不好么?还可以去公司帮忙。” 此话一出,洛苍术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半响,语气晦暗不明,“你想要洛家?” 洛苏叶挑眉,勾唇一笑,“这不是你希望的么,还是说,你觉得洛决明那个废物比我更有能力?” 年仅十四岁的洛苏叶站在书房,与洛苍术相隔不过一张书桌谈判。 此时的他眉眼清俊,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之色,疏离生冷,让人不敢亲近,薄唇微扬,看似带笑,可眸里尽是凉薄,毫无波澜。 直到此刻,洛苍术才不得不承认被他刻意忽视的洛苏叶,不知不觉中出落的如此优秀,比他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洛苏叶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洛苍术也不再藏着掖着,总归心里是打算把洛家交予洛苏叶掌管的。 毕竟洛决明那个货色,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洛家,洛苍术也不希望自己耗尽了半生心血经营的洛氏集团,最终毁在洛决明手里。 “那你大学课业呢?” 洛苏叶淡笑,眸里不见丝毫笑意,给人一种凉薄冷血的感觉,“和我要洛家有冲突吗?” 洛苍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仰头大笑,拍桌而起,“好!这才是我洛苍术的儿子!有野心,有志向,当是如此!” 洛苏叶扯了扯嘴角,洛苍术要是知道自己想废了他,还笑不笑的出来呢。 洛苍术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给你设宴庆祝,届时A城上市公司老总,还有一些政府领导都会上门拜访,你好好准备准备。” 第49章 幽灵你好17 洛苏叶敛眉,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厌恶,“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洛苍术摆了摆手,“去吧,好好准备一下,晚些我让人送礼服过去。” 闻言,洛苏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回到房间,第一时间便把身上白衬衫换下。 刚穿上干净的白衬衫,还未扣上扣子,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冽嗓音,让他僵在原地。 “大白天换什么衣服啊。” 洛苏叶僵了一会儿,耳尖泛红,若无其事地继续系上扣子。 穿戴好后,转身就看见祝简意从玻璃罐里冒出半个身子。 洛苏叶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做什么?” 祝简意眨眨眼,“像不像阿拉丁神灯?” 说着又缩了回去,过会儿冒出一个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美眸眨呀眨。 洛苏叶被可爱到了,眸里泛起化不开的笑意和柔情,“你就是我的阿拉丁神灯。” 照亮了他黑暗不见光的人生。 祝简意抿唇笑了,想矜持一下,还是没忍住弯起眉眼。 “你是把我救出来的人类,我可以完成你的三个愿望。” “现在你请说。” 洛苏叶眉眼温柔,浅笑安然,语调低沉坚定,“我想请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祝简意微愣了下,最近紫苏好像提过太多次这句话,“不行,这个愿望我已经帮你实现啦,换一个。” 洛苏叶眨了眨眼,“可我就只有这一个愿望。” “就没有其他的?” 洛苏叶沉思了一会儿,“那我希望一一平安快乐,顺遂无忧。” 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功德圆满。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只愿她下辈子功德圆满,幸福加诸。 祝简意秀眉轻蹙,“洛紫苏,想想你自己。” “我想长命百岁。”洛苏叶眸色逐渐深邃,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神色却是认真无比,让人知道这句话不是敷衍。小說中文網 祝简意长袖一挥,弯眸笑道:“我定帮你实现。” 洛苏叶眸里笑意渐浓,“好。” 这时的他,以为自己会止于此,但后来,他想拥有的越来越多。 门外突然传来“嘭嘭嘭”声,听声音似乎是有人砸门。 紧接着响起洛决明的怒吼,“洛苏叶!你给我滚出来!” 洛苏叶笑意淡去,眉间凝结了一层冰霜,眼里的温柔也好似席卷而来的浪潮一般,霎那间又退了下去。 阻拦了想动手的祝简意,自己上前打开门。 在打开门那瞬间,一张凳子袭向他的面门。 洛苏叶眼神变都没变一下,侧身躲过,看着发疯的洛决明,眼里带着轻蔑不屑,嘴角浅勾。 正是这幅高高在上的神情,激怒了洛决明。 他抡起拳头冲上前,“洛苏叶,你他妈的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觊觎洛家的家产?” 十七岁的洛决明比洛苏叶还矮半个头。 洛苏叶轻而易举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洛决明痛得面色发白,挣脱不开,只能怒瞪着他。 他轻笑一声,“洛决明,你也就只会无能狂怒了。” 洛决明面目狰狞,眼神发狠地瞪着他,“洛苏叶!我警告你,洛家只能是我的,你一个私生子能滚多远滚多远!” 闻言,洛苏叶随手甩开他,看向他身后,眼神幽幽,语气不冷不淡,“看来洛家还是不欢迎我呢。” “你就是煞星,扫把星,怪物!”洛决明被嫉妒冲昏了大脑。 自从洛苏叶露锋芒后,洛苍术眼里就越来越看不到他了。 而兰家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竟然一落千丈,被洛家远远甩在后面。 以前洛家兰梦婉当家做主,如今洛苍术好不容易翻身,自是不会对兰梦婉有好脸色。 可谓是母子俩在洛家过得都不舒心,更别说洛苏叶时不时出来刷存在感了。 “洛决明!”一声怒斥响彻大厅,连地板都似乎震了震。 洛苍术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地瞪着洛决明,“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看看苏叶,成熟稳重,你现在十七岁了还比不上他一个十四岁的。” 洛决明满目充血,大声吼道:“洛苏叶洛苏叶,你眼里就只看到洛苏叶,他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继承洛家财产。” “什么私生子,他是你弟弟!”洛苍术沉声打断,快速看了眼洛苏叶,后者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他是怪物,爸,你是不是忘记他刚来洛家那会儿了,他是妖孽!” “爸你肯定受他蛊惑了。” 洛苏叶双手环胸,倚靠着门框,嘴角含着几分浅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好似一个旁观者,在看一场戏一样。 洛苍术脸上挂不住了,“洛决明,别再闹了,除非你超过苏叶,不然洛家决计不会交由你。” 丢下这句话就转身下了楼。 洛苏叶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渐深,啧,到现在还不忘激怒洛决明对他下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洛决明恼怒咬牙,狠狠地瞪了眼洛苏叶后,也转身跑了。 超过洛苏叶,这辈子不可能。 只要洛苏叶不在这个世上,洛家就是他的。 洛苏叶眉梢微动,甚觉无趣,兴致缺缺地回了房间。 看见砸在地上七仰八叉的椅子,随手扔了出去。 真是碍眼。 抬眸便见祝简意飘在半空,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洛苏叶勾起嘴角,轻声唤了一句,“一一。” 看见她,灰暗的心情就立马明朗起来。 “紫苏长大了。” 洛苏叶怔了一下,笑意渐浓,“一一教的好。” 祝简意倒也不谦虚,“那肯定。” 小团子忍不住腹诽,【殿下,您那是放养好吗】 明明是反派争气。 祝简意心底哼了哼,不置可否。 反派小可怜本身就优秀,不否认。 * 很快,天色渐黑,洛家布置成宴会会场,本身别墅就十分宽敞,欧式设计,点缀了几下后,倒是有几分气派。 这天佣人也比较多,来来往往,招待宾客,准备食材和酒等等。 楼下宾客陆陆续续到场,格外嘈杂,带着几分客套寒暄,恭维的笑声爽朗。 洛苍术怕洛决明闹事,直接甩给他十万块钱,让他去外面玩。 第50章 幽灵你好18 洛决明心头还有气,也不想留在洛家看洛苏叶出风头,平白给自己添堵,遂也没拒绝,直接打电话找了十几个狐朋狗友,一同去酒吧喝酒。 兰梦婉得知此事后,气得不行,给洛决明打电话让他滚回来。 洛决明倒也争气,死活不肯回来,还净说些胡话。 兰梦婉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心知指望废物儿子是不行了,只能靠自己谋取后半生的幸福。 要是洛苏叶掌管洛家,可想而知,这洛家不会再有她的位置。 祝简意趴在床上,眨巴着眼,看着身穿笔挺西装的洛苏叶,情不自禁感叹,“紫苏真好看。” 肩宽腰窄,让人好想抱一抱那细腰。 洛苏叶打领带的手微顿,嘴角悄悄扬起,透过平面镜看着身后的祝简意,眸色温柔,“一一和我一起下去吗?” “不了,好吵,”祝简意摇了摇头,“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洛苏叶神色恍惚了下,回过神轻笑,“好。” 有种妻子等应酬丈夫回家的感觉呢。 没多久,洛苍术便派人来叫了。 洛苏叶向祝简意说了一声后就离开了,刚到楼梯口,底下众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在万众瞩目的注视下,洛苏叶面不改色,缓步下了楼,嘴角噙着淡笑,清俊的眉眼温润如玉,站定在各位面前。 “叔叔阿姨,你们好。” 少年嗓音清冽如流动的泉水,身形颀长,周身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恰到好处的谦逊有礼,这些都让在场众人惊叹。 身为豪门,多少都有不为人知的丑事,在得知洛家还有一个小少爷时,他们便知道是洛苍术私生子。 但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私生子规矩礼仪如此之好,出落的也精致,再对比洛决明,让人不禁怀疑这两人身份是不是互换了。 其中最满意的莫过于洛苍术了,笑得见牙不见眼,“来来来,苏叶,爸爸向你介绍介绍。” 洛苏叶也乐意卖给他一个面子,提步来到他身边,步伐稳健,不疾不徐,脸上挂着得体礼貌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洛苍术这是把洛苏叶当作继承人介绍给大家了。 以后洛家家主十有八九就是洛苏叶了。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的上前,气氛好不热闹,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知晓的还以为这是一大家子。尐説φ呅蛧 楼上走廊,兰梦婉低头注视着这一幕,手里紧紧攥着栏杆,眼神藏着满满的怨毒。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烧死洛苏叶。 整个客厅都飘荡着欢声笑语,他们笑的越欢畅,兰梦婉心里就愈发压抑嫉恨。 “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兰梦婉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未备注号码,“准备的怎么样了?” “别急,这种事最好万无一失。” “我等不及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兰兰,毕竟是杀人。” 兰梦婉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尽快。” 说罢便快速挂断了电话。 兰家生意上接二连三出事,要么是产品出现问题,要不就是和其他公司的合作被别人截胡,如今忙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兰梦婉找过娘家好几次,后来被训了一顿后,就没再打电话了。 这一次也是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大学同学秦皓。 楼下客厅 洛苏叶面对长辈的提问,脸上始终挂着浅笑,不卑不亢,谈吐清晰。 洛苍术在一旁看着直直点头,欣慰不已。 见状,那些人更是不要钱似的,倒豆子一样直夸洛苏叶。 “洛总教的真好,洛总生意上已经让我钦佩,没想到在家庭教育方面也让我望而不及啊,我家那逆子,害,要是能有洛小少爷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哪里哪里,令公子也不差。”洛苍术面上装作谦虚,眼里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般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洛苏叶期间也不得不陪着喝了点酒。 到底还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就上头了,脸颊红扑扑的,眼神还很清明。 “洛小公子酒量不错。” 洛苏叶与他碰了碰杯,浅抿了一口,但笑不语。 那人只当他喝醉了,反应迟缓,便也没往心里去。 一直到十一点多,祝简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还不见洛苏叶回来,这才出门下楼。 刚探头朝楼下看去,就看见洛苏叶闭着眼,躺在沙发上,脸颊泛红。 一个女佣小心翼翼凑前,向他伸出手。 看到这一幕,祝简意咬了咬牙,挥手把女佣拍飞,落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洛苏叶,祝简意气愤地瞪着他,也不知自己气什么,衣袖一挥,便把洛苏叶托了上来,送进屋里。 所幸,洛苍术送客去了,其他女佣忙着打扫厨房搞卫生,并没有人看见,要不然大晚上的,恐怕会吓晕过去。 洛苏叶歪着头躺在床上,衣领歪了,领带也松松垮垮,一只手还在那摸索,想把领带卸下。 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皮肤白皙泛着粉色,薄唇也水润的像果冻,脸颊红扑扑的,闭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 祝简意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急忙往厨房跑去,端来一杯蜂蜜水。 “紫苏。” “紫苏?” 洛苏叶迷迷糊糊睁开眼,眸色迷离好似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他翻了个身,侧着看祝简意,看着看着,忽然傻笑起来。 “一一。” 祝简意把蜂蜜水放在床头,蹲在床边,与他平视,屈起食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小年纪学会喝酒了,紫苏不乖。” 洛苏叶摸了摸额头,其实他们都清楚,触摸不到彼此,但每次祝简意对他做什么,他都会配合她。 就好像他们是正常人。 洛苏叶摸着额头,扁着嘴巴,眼里满是委屈,泛着泪花,嗓音软软糯糯,可怜极了,“一一你打我。” 祝简意故作没好气,“打的就是你,谁让你喝酒了。” 洛苏叶许是有些累了,闭了闭眼,又强撑着看她,声音有些低,“要学的。” 以后接管洛家,会有许多应酬。 迟早要接触的。 第51章 幽灵你好19 祝简意怔住,指尖临空描摹他的眉眼,低声道:“紫苏,我让你接管洛家,不是让你给自己找不开心的。” “你不想做的,那我们就不做。” 洛苏叶翻身仰躺着,天花板的夜明珠有些刺眼,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微微侧头,看着蹲在一边的祝简意。 他眼眸迷离,还未完全恢复意识,说话语调也很缓慢,似乎是在思考。 “洛家……一一要的。” “等我,等我长大……” 祝简意听不懂他说的意思,叹了口气,“把蜂蜜水喝了,不然明天头疼。” 盛有蜂蜜水的玻璃杯就那样悬空在洛苏叶头顶。 洛苏叶抬手挡了一下,嗓音软软糯糯略带沙哑,“一一,要掉下来啦。” 祝简意哭笑不得,“那是你出现幻觉了,快点喝,喝完睡觉。” 洛苏叶摇头拒绝。 祝简意啧了一声,把他的头抬起,吸管放进他嘴里,凶巴巴地喊道:“快喝!” 洛苏叶咬着吸管,眨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看着她,半响,才鼓了鼓腮帮子,缓缓吸了起来。 很快见了杯底。 洛苏叶弯眸一笑,乖巧地张开嘴,眼眸亮晶晶的,“没了。” 祝简意这才放过他,把被子给他盖好,“睡觉。” “啪”地一声关上灯,夜明珠也收进了空间。 祝简意怕小醉鬼半夜起床上厕所,决定放弃美容觉,守在他身边。 许是真的累了,熄灯后,很快就传来洛苏叶清浅的呼吸声。 寂静的黑暗里,偶尔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呓语,“一一……” “别走…抓住” 祝简意借着窗外月光,看见他仰躺在床上,头偏向自己这一侧,无意识的低喃,让她心尖颤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在洛苏叶五岁那年,还不会开口说话,后来他对她亲近些许后,经常抬手,似乎是想碰一碰她。 ‘团子,我真的不能碰到他吗?’ 小团子沉默了一会儿,【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殿下的】 这是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答案,祝简意蹙眉,‘也就是说有办法?’ 【殿下,您是神,拯救苦命人本是您的职责,但不能投注太多感情】 ‘团子,你怎么……怎么老是说这种话?我如果不用真心,又怎么能换得他们的真心?’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不该用悲悯怜悯的眼神看他们,我拯救他们,也并非是同情,我是心疼,明白吗?’ 良久,才响起小团子欲言又止的声音,【殿下,您有情劫】 ‘什么意思?我的情劫会出现在这三千小世界?’ 【可能吧】 祝简意不甚在意,‘有就有呗,如果真喜欢,那就不是劫。’ 【殿下,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情劫是神最难的一劫】 祝简意表示不理解,‘我为什么会有情劫?我爹和娘亲都没有。’ 小团子默然,以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可能、可能因为您是神二代?】 祝简意:…… 神他妈的神二代,瞎扯皮。 ‘睡觉!’ 小团子摇了摇头,给自家宿主汇报情况,【殿下极有可能春心萌动】 很快,那边回了消息,‘哪个兔崽子?’ 看到这句话,小团子似乎能幻想出对方的语气,【呃…位面世界的小反派】 ‘哦,那不用管,顺其自然。’ 【宿主大大,殿下才一百多岁……】用人类年龄计算,这都是早恋了。 ‘狗团子,我这个当娘都不操心那么多,你操心那么多作甚,是不是想当她爹了?’ 小团子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我没胆】 要是让主神知道,还不灭了他。 ‘啧,你作为我的系统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操心我,总之你看着她别受伤就行,遇事多开导开导,等你回来我让阿瑾给你加工资。’ ‘不说了,阿瑾在叫我,再见!’ 小团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离开了混沌界也还是被喂狗粮。 不过加工资的话,也可以有。 【殿下要小心这几天,兰梦婉准备对反派下手】 刚进入梦乡的祝简意睁开眼眸,月光透过窗洒在床上,‘她想做什么?’ 【找人绑架,杀了反派,然后抛尸大海,最近那人已经在蹲点找机会】 平日洛苏叶和幼时一样,除了上学期间,其他时候都待在房间里,想必那人早就做好准备,只是迟迟等不到洛苏叶现身罢了。 祝简意凤眸深邃,淡声道:‘那就免费送他个消息。’ 【殿下是想现在告诉他吗?】 ‘嗯,早点解决这些蛆虫,不然时不时出来蹦跶一下,属实烦心。’ ‘兰梦婉找那个人绑架紫苏的证据找得到么?’ 【我已经保存下来了】 ‘嗯。’ 【殿下】 ‘嗯?’ 【让反派当诱饵吗?】 ‘我会护着他。’ …… 翌日,阳光明媚耀眼,缕缕暗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落在床尾处。 洛苏叶悠悠转醒,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服,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西装,难怪总觉得别扭。 作为有洁癖的他,眉头紧锁,连忙下了床,脑袋有一瞬晕眩,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这酒还真是沾不得。 不过…… 想起昨晚那些人,洛苏叶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不得不说,洛苍术也就昨天那件事办的不错。 既然要拿走洛家,自然也是要有光明正大的身份。 洛苏叶暗暗思索着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并未察觉祝简意出现在面前。小說中文網 “想什么呢?” 洛苏叶瞬间敛去眸里暗黑的情绪,抬起头,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一。” 祝简意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去洗澡,臭死了。” “一一昨晚不帮我脱衣服,”洛苏叶皱了皱鼻子,话虽是这么说,眼里却是快速掠过一丝笑意,“床都脏了。” “男女授受不亲,”祝简意白了他一眼,“快点去洗漱,我带你去玩。” 闻言,洛苏叶也不问去哪,乖乖应下,“好。” 一个小时后 洛苏叶只身一人出门了,兰梦婉立马打电话给秦皓。 语气里难掩兴奋,“洛苏叶出去了。” 总算等到洛苏叶出门。 “嗯,我看到了,”秦皓躲在洛家别墅外,看着洛苏叶上了一辆车。 秦皓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兰兰,我爱你。” 旋即挂断电话,启动车子追着洛苏叶而去。 第52章 幽灵你好20 房间里的兰梦婉愣了愣,最终还是被洛苏叶即将死去的兴奋冲淡了。 满脑子都是洛家是洛决明的,只要等她儿子继承洛家,那么兰家再创辉煌也指日可待。 而她,还是人人艳羡的贵族千金。 “小少爷,有人跟踪我们。” 洛苏叶透过后视镜,看见紧追不舍的黑色轿车,浅浅勾唇,眸底暗含着冷意,“让他追。” 祝简意一直保持着坐在后座的姿势,跟随车子移动,听到洛苏叶运筹帷幄的嗓音,她想开口询问。 又碍于李叔在场,只能把疑惑咽了下去,她不希望洛苏叶被别人当作神经病。 直到现在,她恍惚发现,洛苏叶还有许多她没见过的一面。 黑色轿车越逼越近,甚至没有丝毫减速,隐隐约约有撞上的气势。 李叔只得把油门踩到底,额头冒出冷汗,“小少爷,这人是不要命了,现在怎么办?” 洛苏叶神色冰冷,看着后视镜,似乎能透过车玻璃看见驾驶座的男人,“去城郊。” 李叔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慢慢浸出汗水,车子突然震了一下,黑色轿车就在旁边,正在故意别车。 洛苏叶侧过头,看见车窗降落,露出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发了狠地撞他们的车。 祝简意想动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李叔到底是有几十年车龄,在黑车故意别车的情况下,还是坚持开离了高速,来到城郊外。 黑车一直紧追不舍。 城郊外是一片未开发区域,尘土飞扬,山不似山,只是一座小山峰,还有一个小铁棚搭建的工人临时休息地。 车子停下,卷起一地灰尘,在空中飘荡,好似龙卷风来临。 洛苏叶拍了拍李叔的肩膀,“回去吧。”随即下了车。 李叔看着身形高瘦颀长的少年,来到那辆黑色轿车外,一只手插在兜里,背影透着一股冷寂肃杀之气,背脊笔直,直视着前方,恍惚间像极了运筹帷幄的帝王。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 在几番挣扎下,李叔咬了咬牙,还是开车离开了,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在这里。尐説φ呅蛧 洛苏叶站在黑色轿车旁,面带浅笑,“让我猜一猜,你是想开车撞我,还是想直接杀了我呢?” 秦皓站在另一侧,两人之间隔着轿车,他穿着一身黑,戴着黑色棒球帽,神色晦暗不明,“不好意思,你都猜错了。” 在洛苏叶依旧含着淡笑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他。 秦皓眼里布满杀意,“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话音落下,食指扣动扳机,枪响,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掠去。 洛苏叶稍稍偏头,子弹擦着脸颊边飞过,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唯有一缕短发掉落,在空中被风卷走,不留下痕迹。 祝简意瞪大了眼眸,“紫苏怎么” 让她更震惊地是,下一秒洛苏叶一只手撑着前车盖,借助力量,一双大长腿踹向了还未反应过来的秦皓身上。 秦皓被踹飞几米远,手枪脱手,砸在不远处地面上,一瞬间头晕目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洛苏叶,“你!你怎么会” 洛苏叶居高临下看着他,漫不经心解开袖口,嘴角浅勾,清俊的眉眼温润如玉,漆黑的墨眸冷凝深邃,这是两个极端。 前者是翩翩君子,后者是杀伐果决的王。 “学了这么多年的防身术,总算派上用场了。”少年嗓音淡淡,低沉磁性,含着戏谑的淡笑。 祝简意在旁边听的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去学的防身术。’ 他俩几乎形影不离。 【殿下睡着后】 此时秦皓缓缓站起身,余光瞥见地上的手枪,手里握着土,扬手撒了出去。 洛苏叶往后退了几步,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额头一阵冰凉,似黑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与他的肌肤零距离接触。 秦皓眼里满是得意,“再厉害又怎样,能有我的枪快吗?” 祝简意正准备动手,就见洛苏叶突然抬手攥住了秦皓的手腕,用力翻转,隐约听见骨头碎裂声。 秦皓吃痛,下意识松开手。 枪落。 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上膛的声音响起,秦皓还未反应过来,额头凉意席卷全身。 在这短短两秒之内,两人局势翻转。 祝简意:!!! 儿子帅炸了!!! 洛苏叶浅浅勾唇,低眸看着秦皓,眸色冰冷凉薄,语调却是温温柔柔,好似情人之间的呢喃。 “有枪又如何?败在话多。” 秦皓汗毛竖起,僵着脖子没敢动,“洛苏叶,杀人是犯法的!” 闻言,洛苏叶眼里浮现起诧异之色,语气讥讽,“很难相信这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说罢,收起了手枪,指尖绕着扳机转了几圈。 秦皓心里一喜,刚想动。 枪口再次对上了他的命脉,抬眸便撞上少年冰冷如霜的黑眸。 洛苏叶轻笑,“所以,你有什么自信能从我手上逃走呢?嗯?” 那笑意温润,却让秦皓不寒而栗,在他眼中,洛苏叶就像是一条毒蛇,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把他一口咬碎。 洛苏叶无趣地啧了一声,“可惜了,你为兰梦婉送命,她依然不会喜欢你。” 秦皓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哪怕是洛苍术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洛苏叶挑眉,“别急,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让你们团聚的。” 闻言,秦皓睚眦欲裂,“你不要对她动手!要杀要剐,尽管对我一人。” “真是情深,可惜是误情,”洛苏叶感叹,内心毫无波澜,“你如此痴情,我让你愿望成真不好么?兰梦婉虽不是你妻,但最起码死时与你同穴。” 还能给洛苍术带顶绿帽子。 秦皓愤怒大吼,“你懂什么!” “砰!” 枪响,血喷涌而出。 秦皓跪在地上,大腿鲜血如注,面色煞白,抬头怨毒地看着洛苏叶。 手枪在葱白的指尖旋转,洛苏叶低眸,声音含着几分笑意,“真是不好意思,你吓到我了。” 说着歉意的话,语气却是让人想揍一顿。 祝简意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从来不知道洛紫苏还能这么腹黑欠扁。 第53章 幽灵你好21 正腹诽,那位清冷俊美的少年突然转头看着她,眸里的清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情纵容,唇边笑意渐浓,“一一,报警了吗?” 祝简意啊了一声,“哦哦,还没。” 洛苏叶眨了眨眼,微微歪头,嗓音绵软,“那麻烦一一帮我报警了。” 祝简意仿佛受了蛊惑一样,点点头,“好。” 在秦皓眼中,洛苏叶一脸温柔地对着空气说话。 霎那间,鸡皮疙瘩覆盖全身,秦皓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洛苏叶回过头就见他抖成筛子一样,啧了一声,把手枪里剩下的子弹取出。 而后打开秦皓后备箱,果不其然看见绳子,还有刀。 洛苏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经过刚刚那一番单方面的压制打抖,衣服乱了一点,起了褶皱,还沾了点灰尘,应该已经算狼狈了。 他嘴角含笑,看向半空中的红衣女子,“一一,帮我。” 祝简意眨眨眼,看了看粗绳,再看看身穿白衬衫黑裤的洛苏叶,上前把绳子给他绑上。 动作轻柔,不舍得绑太紧。 洛苏叶至始至终视线锁定在她脸上,眉眼带笑,“一一,还可以用力点。” “唔,轻点,痛。” 祝简意耳尖泛红,手上一抖,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秦皓看着那个绳子在空中飘来飘去,把洛苏叶绑成一个粽子,眼里从最初的惊恐,到后面麻木失神,就像是失魂了一样。 在警察叔叔来临前,洛苏叶抹去了手枪上的指纹,坐在地上,靠着车门,面颊苍白,柔软乖顺的头发凌乱了许多,黑裤上也沾染了灰尘,整个人像是逃亡过后的劫后余生。 祝简意便一直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半死不活的秦皓,嘴里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 洛苏叶一字不漏听了进去,偏过头看她,神色认真,“我不杀人。” 祝简意点点头,“紫苏是守法的好市民。” 洛苏叶勾唇,眸色微暗,靠着车门,微仰着头,望着远方摇曳的树枝,嗓音很轻,“积德行善。” 愿你功德圆满。 警笛声呼啸而来,尘土飞扬。 警察拿着枪冲上前,保持警惕站姿,看着洛苏叶和秦皓,“别动!” 洛苏叶抬起头,眼圈泛红,泪水在打转,保持着要掉不掉的样子,楚楚可怜,声音沙哑似乎是刚哭过,“警察叔叔,你可算来了,他要杀我。” 警察看着秦皓腿上的那一滩鲜血,还有一旁的手枪,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 “这位是洛家小少爷,会不会是遇到勒索犯了?”一旁小警察找到了洛苏叶的身份证。 警察一边给洛苏叶松绑,一边皱眉询问,“你怎么会到这里?” 洛苏叶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录口供的话应该要去警局吧?” 闻言,其他人相视一眼,带着洛苏叶和秦皓他们上警车了。 祝简意不喜欢和大男人挤,即使她不占位置,最后盘腿坐在了车顶上。 听着底下洛苏叶可怜巴巴的语气,心里啧了一声,小紫苏长歪了。 不过她喜欢。 “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下。” 洛苏叶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面对警察严肃的询问,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我和李叔准备去省外办事,路过城郊,被那个男人别车,他用枪威胁李叔离开。” “然后把我绑了起来,我听他给一个人打电话,说要把我抛海里。” “幸好我见情势不对,先报了警,然后你们就来了。” 这样一番看似毫无破绽,但处处都是漏洞的口供,让警察眉间紧锁,又找不出更仔细的问题,“你的手机呢?” 洛苏叶耸了耸肩,“被那个男人踩碎扔了。” “你既然说是他绑架你,为什么他腿上中枪,而你完好无损?” 洛苏叶依旧一脸无辜,“子弹无眼,他自己不小心误伤了。” 警察眉间褶皱愈发深,像是横沟一样,看着手里的口供,翻翻找找,语气带着质问的命令,“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闻言,洛苏叶眉眼略沉,似笑非笑,“这个是你的工作。” 警察面色略带不悦,“我现在在审讯你,犯人作案总要有动机。” 洛苏叶放在椅子上的手抬了起来,落在桌面上,手腕上的檀香佛珠与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细响,黝黑的墨眸深不见底,嗓音低沉含着冷意,“如果这就是你的态度,那我要投诉你。” 说罢,起身便往外走去。 若不是为了把兰梦婉也送进监狱,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和这些人浪费口舌。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门从外面打开了。 是一个年轻警察,看到洛苏叶时愣了一下。 听见动静,刚才审讯洛苏叶的警察也起身走了过来,目光从洛苏叶身上扫过,“那边审的怎么样了?” 年轻警察看了眼洛苏叶,答道:“那人身份找到了,叫秦皓,目前无业,现在他精神出现点问题,一直喊有鬼有鬼,问话也问不出什么。” 警察看着洛苏叶,“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 洛苏叶耸肩,语气敷衍,“上天的报应吧。” “麻烦让一让,谢谢。”仦說Ф忟網 年轻警察愣愣地往旁边挪了点,眼睁睁看着洛苏叶离去。 “王队,这是什么情况?” 王队神色肃穆,“这件绑架案还有许多谜团,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秦皓,只要他精神正常点,随时准备审讯。” “是,王队。” 就在他们讨论时,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王队,查到了!” 另一个人语调急速,“秦皓的作案动机,和洛家有关。” “石头恢复了秦皓的通讯记录,发现最近和洛家主母兰梦婉联系频繁,每次通话时间都在三分钟之内,目前石头在试着看看能不能恢复聊天记录。” “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就在洛苏叶离开洛家的一分钟之内,而后我们找了洛苏叶司机李叔核查,在他们刚离开洛家,秦皓就开车跟踪了。” “一直到作案现场,李叔被秦皓威胁离开,而后绑架洛苏叶,准备抛尸大海。” 第54章 幽灵你好22 听到这里,王队皱起了眉头,总算找到一丝古怪,“秦皓就不怕李叔报警?” 其他人也有些疑惑,“或许是秦皓良心未泯?” 王队摇了摇头,“先去趟洛家。” 离开审讯室的洛苏叶并未回家,而是转身来到了报案处。 “你好,我要报案,有人绑架我,对我造成人身威胁。” 大厅里的警察懵了,这不是刚才被绑架他们救回来的那小子吗。 见他们未答,洛苏叶俊眉微蹙,轻轻敲了敲窗口,“这次绑架案,我想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思路。” 警察笑了,“说说看。” 洛苏叶瞥了他一眼,忽然提步走了进去,拿过键盘,指尖翻飞噼里啪啦地打着什么代码。 警察脸色大变,“谁让你进来的?” 洛苏叶不作理会,没一会儿,把电脑屏幕转向他,随即传来兰梦婉和秦皓交易杀人的声音。 全场寂静,惊疑地视线纷纷投向他。 洛苏叶面不改色,倚靠着桌面,“现在,你们应该可以进行逮捕了。” 绑架罪,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若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洛苏叶在离开警局前,还面带笑意地留下一句话,“麻烦尽快,不然我不敢回家。” 而后施施然离开了。 来到警局外,就看见坐在树底下长椅上的祝简意,眉目瞬间柔和下来,提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一,想去哪玩?” 祝简意回过神,就见身形颀长的少年落在,阳光透过枝桠落在他身上,周身似是渡了一层金光,晃了晃神。 “紫苏,什么时候学的防身术?” 洛苏叶眸色微顿,“好几年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她的羽翼下,所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提升自己。 在她面前,他还是那个乖巧纯真的少年。 祝简意既欣慰又失落,整个人都是恹恹的,耷拉着脑袋。 难怪家长看到小孩不需要自己了,都会有种失落感。 洛苏叶见她神色不对劲,微微凑前,“怎么了?” “感觉自己帮不上忙了。”祝简意嘟囔了一句。 洛苏叶轻笑,眼神温柔专注,“怎么会呢,我永远也离不开一一的。” 听到这话,祝简意心情又明朗起来了,忧桑自己太好哄,无声叹气。 “这个给你。” 洛苏叶看着录音笔,“什么?” “兰梦婉找秦皓绑架你,这个是证据。” 闻言,洛苏叶指尖微颤,抓住了飘在半空的录音笔,掌心发烫,嗓音低沉,“一一把我当诱饵么?” 祝简意眼眸睁大,连忙摇头,“没…” 洛苏叶笑了笑,“没关系,一一也是为了我好。” 如果秦皓没有实施行动,最多也就构成绑架未遂,也许拘留几天就会放出来了。 少年笑得勉强,祝简意心尖处密密麻麻的疼,咬了咬下唇,“我可以护着你,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了。”小說中文網 洛苏叶轻叹,“总该要长大的。” 随后起身,把录音笔收进了裤兜里,“一一,我想去游乐场玩。” “那就去。”祝简意现在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洛苏叶勾了勾嘴角,很喜欢看她宝贝自己的神色,低眸柔声道:“走吧。” 出租车停在面前。 “几位?” “两位。” 假期的游乐场人山人海,大多结伴而行,叽叽喳喳的竟是不觉得吵,反而有些童年的味道。 这是洛苏叶第一次来游乐场。 也是祝简意的第一次。 “好多人啊,紫苏你别走散了。”祝简意飘在上方,看着底下的少年。 洛苏叶行至买氢气球老大爷面前,语气温和,“您好,我想买幽灵那个。” 老大爷在众多线中找来找去,最后成功把飘在半空的幽灵单独拿了出来,递给洛苏叶。 见这么一个俊美的少年买幽灵形状的氢气球,不免疑惑,内心感叹小孩的心思难猜。 这个幽灵他卖了好久没卖出去,其实并不可怕,反而有点可爱,不过大多数人觉得不吉利。 他当初进货也是没注意,后来扔掉又觉得可惜,倒是没想到今天卖出去了。 洛苏叶把绳子一端绑在手腕上,刚准备离开,裤脚被轻轻扯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一个小孩眨巴着眼。 奶声奶气地问:“漂亮小哥哥,你这么大了还买气球啊?也怕自己走丢吗?” 洛苏叶抬眸看了看虚空的某一处,墨眸染上点点碎光,嘴角泛起笑意,“对啊,我也怕走丢。” 牵着小孩的妈妈刚好在看其他地方,回过头就见自家小孩扒着人家裤子,歉意地笑了笑,赶忙抱起小孩离开了。 因为游乐场太多人,祝简意不想别人把洛苏叶当作神经病,因此一直没敢和他说话,不过始终跟在他身边。 身穿白衬衫黑裤的少年,眉眼俊美清冷,一双漆黑的墨眸带着点点星光,绯红色薄唇微抿,步伐不疾不徐,手腕绑着飘动的幽灵,走在游乐场里,引来了不少人的疑惑惊诧目光。 “你好,购买两张过山车门票。” “好的。” 洛苏叶拿着门票过关卡,来到过山车前,祝简意跟在他身边,嘴里嘀嘀咕咕,“别人又看不到我,还买两张票,浪费钱。” 说罢,又怕洛苏叶回应自己,祝简意急吼吼道:“别说话!听我说就好。” 正在给洛苏叶扣上安全锁和保险扣的工作人员,退离时发现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眸色柔的似水。 工作人员脸红了红,好好看的小哥哥。 一个小姑娘刚想坐洛苏叶身边。 洛苏叶敛去笑意,“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小姑娘失落地啊了一声,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后面。 只是直到过山车启动,也不见前面位置有人坐。 祝简意嘴上责怪,“你看看你,送上门的桃花被你折了。” 心里却美滋滋的坐到洛苏叶旁边。 洛苏叶但笑不语,也不拆穿她,有时觉得她更像个小孩子,单纯的可爱。 第55章 幽灵你好23 过山车启动后。 空中飘荡的只有尖叫和兴奋声,让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回到原始社会。 这个时候体现出来的就是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了。 祝简意眉眼弯弯,眸中好似装着宇宙,点点星光璀璨耀眼如繁星,笑容欢快,展开了双臂,仿佛真的坐在过山车上一样。 扬高音量,大喊道:“紫苏!怕不怕?” 洛苏叶侧头看着她,嘴角弯起,眉眼温柔,眸色专注认真,嘴唇微动,缱绻缠绵的嗓音随风而逝,“不怕。” 有你在,我可抵挡千军万马。 在过山车达到最高点时,短暂了停了几秒。 祝简意飘到洛苏叶身边,搭在他手背上,一脸坚定肃穆,“紫苏,有我在,别怕。” 洛苏叶低眸笑了,那笑意似一汪泉水,在眸里荡起层层涟漪,也不作解释,温柔应声道:“好,不怕。” 一圈下来,洛苏叶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之外,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其他异样。 其他人已经跑到垃圾桶那边干呕不止,也有人脚步虚浮,眼神恍惚地坐在花坛边。 “这么可怕?”祝简意看了看他们,赶忙回到洛苏叶身旁,眼里满是担忧和关心,“紫苏你还好吗?” 洛苏叶望着她,莞尔一笑,“还好。” 他说的是实话,若是真的不舒服,他兴许还会借此对她撒娇。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将近六点,天边逐渐蔓上橘红色的晚霞,洒在大地上,一片火红,清风徐徐,带来了些许凉意。 游乐场灯光逐一亮起,仿佛来了一场灯光秀,旋转的摩天轮好似在发光。 祝简意飘在偌大的摩天轮下,红裙飞扬,及腰青丝发梢飘起,盈盈一握的细腰柔软,背影绝代风华。 洛苏叶举起手机,对准了她,轻轻按下快门。 这一瞬间的时间似乎定格在照片里,除了模糊的行人,便只剩下发光旋转的摩天轮。 祝简意以为他在自拍,好奇地凑了过去。 洛苏叶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前置摄像头,里面只出现他的身影。 祝简意仿佛不知,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抬手比了个耶,稍稍凑前,站定在洛苏叶身边,她的衣袖穿过他的手臂。 她的头微歪,看着好似靠在他的肩膀上。 洛苏叶眸色微暗,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微微偏头,低眸看向祝简意。 照片定格的刹那,少年满目柔情,嘴角含笑,侧头看着身旁。 祝简意似乎拍照拍上瘾了,跑到大摆锤下,依旧是剪刀手,脸上笑容明媚恣意,“紫苏!快帮我拍!” 在这灯光闪耀,人声鼎沸的世间,洛苏叶眼里只装着祝简意的身影,眸中满是宠溺,举起了手机。 即使照片中没有她,但每一幕都深深地烙在他脑海。 那天,洛苏叶手机里多了上百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是废图。 但于洛苏叶而言,那是一张张最珍贵美好,刻入骨髓的记忆。 那些照片中,有只照了半边身子的小猫,那是祝简意蹲着凑到小猫面前,逗弄着它。 而照片中心是她。 也有游乐场工作人员扮演的动画片布偶,只拍到半边毛绒绒的身体,当时祝简意站在一边,笑得傻乎乎的,举着剪刀手。 每一张,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祝简意的身影,也能说出当时她是怎样的古怪姿势。 照片里没有她没关系,他会永远记得。 洛苏叶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眸里闪过一丝黯色。 祝简意仰头看着旋转的小仓,眼眸亮晶晶的,转头看着他,语气兴奋欢快,“紫苏,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洛苏叶对她从不说拒绝的话,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好。” 他依然是买了两张票。 天色已黑,城市中高楼大厦矗立,陆陆续续亮起灯光,灯火阑珊,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能俯瞰整个A城,风景尽收眼底,是一场盛世视宴。 祝简意趴在玻璃屏障上,看着底下的灯火阑珊,人影好似一只蚂蚁在行走,所见之处,到处都是光芒,黑暗无处遁形。 洛苏叶把她的身影笼罩在相机里,身后万家灯火不及她脸上灿烂耀眼的笑容。 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洛苏叶轻声唤了一句,“一一。” 祝简意回眸,“怎么了?” 洛苏叶轻轻按下快门,收起手机,弯了弯嘴角,声音温柔,“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祝简意眨了眨眼,转头继续欣赏风景了。 洛苏叶行至她身旁,与她一起看这盛世,一只手抬起,虚放在她发顶,仿佛能够触碰到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与此同时,祝简意侧头看向他,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白皙精致的下颌,神色恍惚了一下。 不知不觉中,那个只到她大腿的小男孩,如今比她高了半个头不止。尛說Φ紋網 小男孩成长为翩翩少年了。 远方传来烟花绽放声,伴随着无人机形成一个爱心,还有两个小男孩小女孩的头像。 底下传来欢呼呐喊,善意的祝福一点一点飘上天空,化成粉色泡泡,落在洛苏叶两人身上,轻轻一碰,便成了泡影。 等他们回到洛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洛苏叶刚打开门,就看见洛苍术坐在沙发上,脸色淡淡看不透情绪。 听见声响,也只是回头看了眼,发觉是洛苏叶,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苏叶,过来坐。” 洛苏叶颔首,提步上前,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苏叶,你能不能撤诉不追究?”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洛苍术相信他听得懂。 洛苏叶低眸浅笑,“绑架罪已经构成犯法,以免他们日后再作恶,把他们送进去是最好的办法,我这人喜欢做善事。” 洛苍术明知他这是敷衍的推拒,但还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要你撤诉,我再找律师也可以把梦婉保释出来。” “洛总似乎忘记了一点,”洛苏叶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嗓音淡淡,“我为什么要撤诉?” 洛苍术语噎,看着云淡风轻的少年,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从未看透过他。 第56章 幽灵你好24 他自以为把少年控制在掌中,殊不知他从未被掌控过。 “洛苏叶,只要你撤诉,我答应你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闻言,洛苏叶诧异地看着他,“洛总今年应该五十多岁了吧?你这句话像是三岁幼儿才会说的。” 洛苍术面色一黑,“洛苏叶!”ωww.xSZWω㈧.NēΤ 洛苏叶眸色凉薄,“撤诉不可能。” “那你就去死!”一声怒吼伴随着椅子砸了过来。 祝简意下意识冲上前挡住,却忘了自己只是一抹幽魂。 在椅子从她身上穿过时,透明的身影有一瞬间分散,很快又缓慢地凝聚起来。 洛苏叶瞳孔骤缩,脸色倏地冰冷下来,一脚把椅子踹飞,冷如霜的墨眸如同飞刀利刃一般射向洛决明。 客厅温度骤然下降。 洛决明缩了缩脖子,有些犯怵,但还是怒瞪着洛苏叶,“看什么看!你要是不撤诉,我半夜杀了你!” 洛苏叶气笑了,扯了扯衣领,随手解开最上方的扣子,迈着大长腿,缓步朝他走去。 随着他一步步逼近,洛决明吓得腿打抖,下意识往后退去,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别过来!” 洛苍术也站了起来,“苏叶,住手!” 洛苏叶脚步未停,顺手拎了一张椅子,在他们惊惶的注视下,眼神发狠地砸向洛决明。 “砰!” 一声剧烈地砰,让在场众人抖了一下,看着倒在地上的洛决明,倒抽了一口气。 洛决明面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捂着疼痛的手臂,甚至摸到了脱臼或是骨折的骨头,眼眸充血,怒意横生,“洛苏叶!” 祝简意也惊住了,回过神忍不住爆了一句国粹。 “紫苏好帅!” 洛苏叶摸着右手腕檀香佛珠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眸里的冷凝冰霜瞬间退去,如三尺白雪遇到万物复苏的春季,肉眼可见的融化成水。 刚才他准备砸洛决明脑袋的时候,临时换了一个方向,最后砸在他手臂上。 要不然就那一砸,洛决明绝对当场死亡。 洛苍术差点气晕过去,毕竟洛决明再怎么不争气,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去医院!” 女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打电话叫来司机送洛决明去医院。 洛苍术放心不下,也跟着过去,在临走前,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洛苏叶。 不可否认洛苏叶很优秀,但前提是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紫苏,洛苍术该不会也想对你下手吧?” “一一怕我打不过他?” 祝简意摇了摇头,“我怕他不愿意把洛家交到你手里。” 到时候要多费心神了。 洛苏叶低笑,“我会让他自愿的。” 他要的,从来不止一个洛家,还有兰家。 而且还要他们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祝简意揉了揉他的发顶,笑眯眯道:“我家紫苏最厉害了。” 洛苏叶心尖微颤,眉眼含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对,是一一家的。 那晚洛决明住院没能回家,手臂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术。 洛苍术此时倒是尽父亲的职责,在医院陪着洛决明。 不过洛决明心里还记恨着他把洛家交给洛苏叶,对洛苍术一直没好脸色。 …… 最终兰梦婉和秦皓被处决无期徒刑,当然,这其中有洛苏叶的推波助澜。 兰家散财想把兰梦婉救出来,最后钱没了,人也没能救出来。 洛决明从小在溺爱放养中长大,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遇事只会怒吼直冲,心肠坏,之前是有兰家在背后出谋划策。 如今兰家自顾不暇,兰梦婉又入狱,只剩下冲动易怒的洛决明倒也不足为惧。 尤其是在兰梦婉判决结果下来后,洛决明连课也不上了,天天逃课去酒吧或是网吧,夜不归宿,天天喝的醉生梦死。 洛苍术忙于公司事务,在洛决明幼时就没怎么管教,等他长大后,再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反而让两父子之间隔阂越来越大。 洛氏集团逐渐壮大,兰氏集团则是受到重创,经过兰家不死心的抢救,最后还是宣告破产。 就在众人想对这碗肉下手时,兰氏集团已经改朝换代了。 祝氏集团横空出世。 …… 这天,洛苏叶正在房间处理兰氏留下的烂摊子。 祝简意突然飘了进来,“紫苏紫苏,你怎么改成祝氏啦?” 洛苏叶手微顿,看着她急吼吼一脸为自己不值的模样,不免失笑。 见她一缕发丝垂落,黏在嘴角边,下意识抬手想为她拂去,最终滞在了半空,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伤意。 祝简意并未察觉,随手把发丝别在耳后,“你要把兰氏改成你的呀,这样他们才知道是你的。” 洛苏叶唇边微扬,眉眼如画,一双黝黑的墨眸定定地看着她,神色认真,语气低缓透着坚定。 他说:“是一一成就了我,虽然世人不知道你,但我还是想这世间有你的影子。” 而这祝氏集团,就是她的影子。 祝简意愣住,各种情绪如海上浪潮一般席卷而来,一波接着一波,毫无防备,气势磅礴,冲击着她的胸腔,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感动,又或是欣慰,也可能掺杂了其他。 她理不清。 …… 教学楼外,一个女孩挡住了少年的去路,面颊泛红,眼波流转,带着这个年纪让人心动的害羞和懵懂。 “学长,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少年身穿白色衬衫,黑裤包裹着细长笔直的腿,身形颀长,柔软乌黑的发蓬松,漆黑的墨眸深邃似不见底的黑洞,绯红色薄唇微抿。 听见女孩的话,洛苏叶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嗓音低沉温柔,“有。” 女孩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有些失落,“看来学长真的很喜欢你的女朋友呢。” 光是想起,眼里就浮现出柔情,该是有多爱啊。 洛苏叶嗯了一声,嘴角微弯,“很喜欢。” “学姐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 “那她是哪个学校的呀?” 洛苏叶浅笑安然,“她在我心里。” 女孩微微睁大眼眸,有些意外又艳羡,“学长竟然也会秀恩爱啊!” 平时疏离温润的模样,倒是没想到谈恋爱后也和多数男生无异。 洛苏叶抿唇淡笑,刚准备提步离开。 第57章 幽灵你好25 “那改天学长可以带你女朋友来参观参观学校嘛。” “紫苏!”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洛苏叶蓦然抬头,便看见站在保安室外朝自己挥手的祝简意,脸上洋溢着明媚笑容,眉眼弯弯,一如初见时。 时隔四年,她容颜未变,面对自己时,总是带着笑意,眸里泛着光,仿佛自己是她的全世界。 而他,深陷其中,甘之如饴。 回过神,他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柔情和笑意,连疏离的嗓音也含了几分温柔,“我女朋友来接我了,再见。” 说罢,他大步流星朝着祝简意走去。 独留下女孩失神地看着他离去,见他步伐疾驰,有些迫切,不禁心生羡慕。 他们从未见过洛苏叶如此失态却又饱含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样子,他面对同学间的询问,总是温润雅致的,让人不禁联想到珍藏许久的佳酿。 此刻的他,少了些疏离清冷,多了些人气鲜活。 在外不方便讲话,洛苏叶来到祝简意身边,便放缓了步伐。 两人一同来到校门口,彼时,李叔已经在车里等待了。 上了车后,祝简意便在后座设了结界。 洛苏叶看着她的动作,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不显,带着些委屈,“一一怎么不继续追剧了?” 最近祝简意迷上了一部破案神剧,看得无法自拔。 以往无论风吹雨打,祝简意都会陪洛苏叶去上学。 自从看这个破案剧后,早上洛苏叶出门,祝简意头也不抬。 晚上洛苏叶回到家,祝简意趴在床上继续追剧。 这般冷落了洛苏叶几日,今天祝简意倒是破天荒地前来接他放学了。 祝简意嘿嘿一笑,“剧看完了。” 洛苏叶:…… 果然,在一一心里还是剧重要。 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看着风景变迁,眼眸逐渐失神。 “生气啦?”祝简意凑前。 洛苏叶刚好回过头,嘴唇擦过她的脸颊,隐约穿透了她的身体,若是能碰到,或许便亲上了。 洛苏叶眸色一暗,忽然苦涩从心尖蔓延,转过头继续看窗外,眼角微微泛红,放在膝上的手蜷缩着,心脏止不住地泛疼。 这么多年,他们形影不离,陪伴着彼此,做了许多亲密无间的事。 一起看电影,去吃饭,旅游,逛街,坐摩天轮,过山车。 一起看风雪,看烟花落幕,看万物复苏,看落叶归根,一同度过十几个春秋。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感情,也许从刚开始是依赖,到后面慢慢地变成了喜欢,等他发觉时,已经是深入骨髓的爱。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带着她,陪自己做许多普通情侣之间的事,但他们不是情侣。 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却连再普通不过的拥抱都无法做到。 每到深夜,看着祝简意躺在身边,他都好想抱一抱她,哪怕轻轻碰一下,碰一下就好。 碰碰她的发梢,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可这些最简单不过的事,却是他此生求而不得的。 最让他痛的是,她对他仅仅只是亲情,亦或是友情,唯独不是他想要的爱情。 见他半响没说话,祝简意慌了,“紫苏,怎么了?” “紫苏?” 洛苏叶咬着下唇,平复内心突然涌起的酸涩情绪,哑着声音回应,“我没事。” 也许是那个女孩问的话,无意间触动了他这么多年逃避的问题吧。 有时克制了许久的情绪,在毫无防备下忽然爆发,会一发不可收拾。 祝简意听着他沙哑的嗓音,蹙了蹙眉,飘到他那边窗外看他,便见他眼圈泛红,一看就是哭过,这下心疼的不行。 “哭什么呀紫苏?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帮你去揍他!” 洛苏叶没想到她会突然飘过来,并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可一方面又享受她心疼自己,有时他都唾弃自己阴晴不定,太难伺候。 “一一欺负我。” 祝简意神色微愣,呐呐道:“可是我打不到我自己呀。” 洛苏叶破涕为笑,“傻一一。” 祝简意不满地哼了哼,“哄你呢,你还说我傻。” “嗯,你不傻,我傻。”洛苏叶笑了笑。 祝简意凑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他泛红的眼尾,墨眸还湿漉漉的,指尖轻轻抚摸。 “紫苏是不是有心事?” 洛苏叶睫羽微颤,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指尖,手指蜷缩了几下,克制着想抓住的冲动,“没……有你在身边,我此生顺遂无忧,哪有什么心事呢。” 庸人自扰之罢了。 祝简意撇了撇嘴,“你就惯会哄我。” “发自肺腑。”洛苏叶眉眼带笑,眸色认真。 因着这一世他太幸福,以至于有时想起前世,总会恍惚的觉得是否庄周梦蝶,黄粱一梦呢。 轿车驶进洛家别墅。 洛苏叶刚打开门,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客厅到处都是酒瓶,还有一些滚落在玄关处。 而洛决明喝的醉生梦死,倒在地毯上,身上穿了好几日的衣服散发臭味,手里还捏着一只空酒瓶,眼神迷离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 无非是诅咒洛苏叶的话。 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洛苏叶不以为然,绕过一地的酒瓶,便往楼上走去。 自从他上大学后,便自己在外买了公寓,后来就没再回洛家了。 今天也是洛苍术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趟,洛苏叶想着还有东西没拿,这才愿意上门。 祝简意嫌弃地瞥了眼洛决明,“他也就只能嫉妒你了。” 洛苏叶笑了笑,想起幼时在杂物间,祝简意对他说的话。 等你足够强大时,无需你俯视,他们自会跪在你面前。 他有时会想,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他重生归来,也许就没有了意义,依然会按照前世的人生轨迹过完这阴暗的一生。 又或许是沉浸在仇恨中,无法自拔,整日幻想着报复,到最后落个人死灯灭。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狭小黑暗的杂物间,是她为他亮起了灯,驱散了寒冷和暗色。 祝简意只看见他愣在门口不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紫苏,又发什么呆呢?” 最近怎么老走神。 洛苏叶回过神,嘴角含笑,“想一一。” 第58章 幽灵你好26 祝简意对这个答案已经免疫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回答,有时也分不清真假。 “小少爷,先生请您过去。” 洛苏叶笑意淡去,“知道了。” 那年把兰梦婉送进监狱,打碎了洛决明的一条胳膊,洛苍术对此确实不满过洛苏叶。 甚至想打压他。 不过洛决明不争气,洛苍术又不能再育,就算再不满洛苏叶,终归是他的儿子。 踏进书房,洛苍术坐在书桌前,面色冷淡,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抬头看了眼。 开门见山道:“现在大三了,也没必要天天往学校跑,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去公司,你从最基层做起。” “等得到公司其他董事长的认可后,再考虑升职。” 洛苏叶嘴角扯了一下,“不需要。” 他会进洛氏集团,但前提是洛氏改名。 洛苍术拍桌,怒吼道:“洛苏叶!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要是我不同意你进洛氏,你这辈子都别想继承洛氏。” 闻言,洛苏叶轻笑,眸里不见笑意,“看来你还是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洛苍术脸色阴沉,“洛苏叶!” 洛苏叶勾唇,“洛氏现在在倒退,股市不断大跌,顾客投诉产品,合作方被截胡,公司被查偷税漏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洛苍术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一双浑浊的眸子含着怒意。 洛苏叶毫不畏惧,直视着他,“人在做天在看,洛总在偷工减料之前,也该想到这个后果才对。” “现在让我猜猜,你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是听说祝氏集团与我有渊源,想让我去找祝氏谈合作,对吗?” 少年嗓音低沉磁性,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述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故事。 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洛苍术遍体生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 他早先派人盯过洛苏叶,但洛苏叶除了上课吃饭之外,并没有和其他人接触。 更别说自己培养眼线或手下了。 他又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洛苏叶低眸看着他,唇边荡起一丝笑意,“很难查到吗?” “既然洛总已经承认了,那我就和你直言。” “想让祝氏和洛氏合作,可以,前提是看洛氏能拿出多大的诚意。” 洛苍术面色发白,死死盯着他,“祝氏想要什么?” 在他阴狠的眼神下,洛苏叶淡淡吐出两个字:“洛氏。” 洛苍术整个人宛如泄气的气球一样,恹恹地瘫倒在椅子上,一双眼怨毒地看着他,“你和祝氏是一伙的。” 洛苏叶浅浅勾唇,毫不避讳,坦白承认,“是啊。” 兰氏如今不复存在,洛氏蹦跶了这么久,也该消失了。 日后只有祝氏。 洛苍术猜测是一回事,可听到他坦言承认,心里还是涌起怒气,随手拿起桌上端砚砸向他。 “洛苏叶!你他妈的姓洛!你竟然联合其他人对付洛家?” 洛苏叶面不改色侧身躲过,端砚砸在身后门框上,发出砰地响声,随即掉落在地,碎了一条缝隙。 看着暴跳如雷的洛苍术,洛苏叶神色未变,眉眼清冷,“这不是洛总想看到的吗?” “我如洛总意,去找祝氏谈合作,不过人家想要的是洛氏,那我有什么办法呢。”ωww.xSZWω㈧.NēΤ “现在就看洛总的诚意了。” 说罢,不愿再与他过多纠缠,转身离去之际,洛苏叶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淡笑。 “对了,洛总只有一天考虑的时间,是主动奉上洛氏,还是祝氏出手收购洛氏,全看洛总如何抉择了。” 其实结果都一样。 洛苏叶行至走廊外,还依稀听见书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伴随着洛苍术无能的怒吼。 可笑在这之前,还自以为是地把洛苏叶推出去。 殊不知他早已陷入布好的陷阱中。 而猎人,便是洛苏叶。 离开洛家后,洛苏叶开着车回了自己公寓。 “你和洛苍术说什么了?把他气得差点升天。” 洛苏叶进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听见祝简意好奇带着幸灾乐祸的询问,眸里闪过一丝宠溺,“就是告诉他洛氏活不了多久了。” 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突然变成别人的了,任谁也会接受不了。 祝简意象征性地唏嘘一番,过后笑眯眯道:“等紫苏收购了洛氏,洛苍术他们对你就没有威胁啦。” 到时候也不需要她的帮忙了。 其实说来,自从洛苏叶自闭症好了之后,她就没再帮什么忙了。 能有今天的风光,全靠洛苏叶自己的努力。 洛苏叶好似察觉到她心里所想,侧头看着她,“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是身边有人陪伴,那这无趣的日子也会变得有所期待。” “一一要陪着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开心。” 那些荣华富贵,权势从来就不是洛苏叶想要的。 只是为了让自己强大,不似碌碌无为,平凡无庸,这才遂了祝简意的意愿,主动争取。 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她。 厨房天花板上,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少年身上,照着他格外认真的脸颊,手里端着两杯温水,语气低沉坚定,眸里隐约闪过一丝恳求。 祝简意站在他身前,神色怔住,其实他从小到大都会强调让自己陪着他。 刚开始她只觉得他是没有安全感,再后来长大些后,他依然会隔三差五说一遍,似乎生怕她会离开。 细想之下,祝简意发觉两人之间的相处发生了变化。 “紫苏,你”是不是喜欢我。 后面的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状似开玩笑道:“紫苏长大了,再过半个月就成年啦,怎么还这么依赖我呢。” 她于这小世界只是个过客,她离开后,他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与她有过渊源的人,也会忘记她。 她并不希望洛苏叶的一生,耽误在她身上。 更何况也许是少年冲动把依赖当作爱情,也并非不可能。 暖黄色灯光下,她的身影还是飘渺的,穿着一袭红衣,腰间束着同色腰带,细腰柔软盈盈一握,三千青丝仅用红玉簪挽起,垂于脑后,无风自动。 第59章 幽灵你好27 看似站在地面上,实则并未接触到地面,飘渺无形,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宽大的折袖扬起,落到身后料理台上,穿透了厚重的大理石。 这些画面,无一在提醒洛苏叶,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身处黑暗地狱中的人,在濒死之际,遇到了一抹光,即使飘渺,但也照亮了前方不见光的路。 这缕光陪伴着自己长大,一朝一夕,形影不离,早已分割不了。 那是他一生的救赎,又岂是说放开就能放开的。 洛苏叶明白她在装傻,感情得不到回应,他早就料想到。 一厢情愿也好,单相思也罢。 他身处其中,甜比苦更多,那就足矣。 何况喜欢的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已经是许多人可遇不可求的。 但要说没有一点伤心,那也是假的,他也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面对祝简意有些歉意紧张的目光,洛苏叶勉强笑了笑,心尖泛疼,轻声道:“可能是依赖吧,这辈子……离不开你了。” 这还是洛苏叶第一次直白地剖开自己的心给祝简意看。 明明心里痛得不行,脸上却还带着温柔浅笑。 祝简意有些慌乱,又有些心疼,分不清是心疼他难过,还是心疼其他。 最后选择了逃避,“那、那个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看着她瞬间消失在眼前,一如当初在夜晚,他睡着后怔怔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 没安全感是真的,毕竟她只是一抹幽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他若是想找她,根本无从找起。 洛苏叶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把压抑许久的情绪再次克制下去,掩埋在心底深处,罩上了囚笼,上了锁。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新闻。 “失散多年的父子在祝氏集团神秘总裁的帮助下,终于迎来了团聚。” 记者采访的声音抑扬顿挫,加上团聚的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倒是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网上也在探讨,“这个祝氏集团总裁到底是谁啊?” “对啊,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人见过祝氏总裁。” “这是祝氏集团帮忙找到的第一百零一个失散的小孩了吧,每隔一两个月就能找到一个,牛批。” “听说祝氏办了好多慈善机构呢,涉及很广,帮忙找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还有帮助流浪汉,捐助教学楼,多媒体教室,电脑,研究室仪器等等。” “对对对,我学校有两栋教学楼都是祝氏捐赠的!还有多媒体教室!!!” “研究室仪器最低也要上千万吧……祝氏这么有钱吗。” “哇靠!牛批!我要去支持祝氏的产品了!” “祝氏好像没有产品……” 网友沉默了一瞬,有些震惊,“不亏吗?”还能拿出钱做公益。 “不知道,反正祝氏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做什么产品,最多就是打打广告,打的广告还是帮助找失散幼儿的。” “这纯纯就是公益集团啊。” “听说砸了几千万呢,你说这祝氏总裁是不是丢了小孩?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想为别人撑伞。” 洛苏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播放的采访,天色逐渐暗下来。 屋子里的灯没有打开,唯有电视发出微弱的光芒,打在少年脸上,略带苍白,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眸里却是散不开的伤意。 积德行善,唯愿你功德圆满。 …… 在兰氏不复存在,到现在时隔四年,独树一帜的洛氏集团也突然改朝换代了。 一夜之间,昔日的兰氏和如今的洛氏合并。 最让众人震惊的是,收购洛氏集团的竟然是祝氏集团。仦說Ф忟網 “卧槽!祝氏这么有钱吗?” “前两天还在讨论祝氏亏还是赚,转头就收购了洛氏。” “祝氏牛批!” “就我好奇祝氏总裁到底是谁吗?” 祝简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忘了那点别扭,从空间里冒了出来,飘到书房去找洛苏叶。 却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眼底一片乌青,眉间微蹙,透着倦怠神色,身上只穿着白色衬衫,脸颊压着手臂有些变形,嘴巴微嘟。 让祝简意想起幼时的他,那时他还不会说话,自闭症还没有好。 她教他写作业,他就乖乖照做,哪怕是困了,也仍强撑着。 后来还是抵不过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小的一团,格外乖巧可爱。 那时也许他是无忧无虑的。 现在的他,被公司琐事忙的脚不沾地,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祝简意无声叹了口气,下意识放轻动作,上前用精神力把他托起,放到了一旁休憩的床上。 只是刚沾到床,洛苏叶就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站在床边的祝简意,“一一。” 少年略带沙哑还未睡醒糯糯的嗓音,好似化作细小的电流,直达祝简意心尖,微微一颤。 祝简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睡吧。” 洛苏叶无意识蹭了蹭她的掌心,却从中穿透过去,好似不知,微阖着眼,有些疲倦,“一一陪我。” “好。” 谁也没有提起前两日在厨房发生的事情,他们似乎又回到最初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 …… 转眼,十天时间过去了,距离洛苏叶的生日只剩下两天。 在洛氏被祝氏收购后,洛苍术已经看破红尘,五十多岁了,总算明白过来,放权才是享受生活。 如今每天待在家里,喂喂鸟,浇浇花,或是钓钓鱼,倒是过得悠闲自在。 洛决明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洛苍术用钱给他买了大学毕业证,之后就没再管他了。 而祝简意受上个世界的陈郁影响,生怕这个世界的洛苏叶还是改变不了结局,每天都把洛苏叶看得紧紧的。 洛苍术对洛苏叶感情淡淡,谈不上恨,也谈不上爱。 “你生日要不要设宴?” 洛苏叶淡笑着拒绝。 如此,洛苍术便没再开口了。 有时洛苏叶会忍不住想,在洛苍术心底,对他到底会不会有一丝愧疚? 可想过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庸人自扰,爱与不爱,早就有了答案。 好在遇到了她,他的每一年生日,从未落下过。 第60章 幽灵你好28 在七月六号晚,刚过零点,手机上的时间也跳转到七号。 洛苏叶还坐在电脑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金色细链条垂落在耳侧,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冷白的光线映照在他镜片上,折射出一道光芒,薄唇微抿,神色淡淡,一眨不眨盯着屏幕。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唯有电脑屏幕的光还亮着。 洛苏叶看透一切似得,勾了勾唇,转过头时,眼里溢出惊讶之色,“一一。” “紫苏,生日快乐!” 依旧是同样的蛋糕,容颜未变的人儿,说着不变的祝福,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眸里泛着光芒。 洛苏叶却从不觉得无聊,无论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带着惊喜迎接。 祝简意眨了眨眼,“紫苏,许愿吧。” 洛苏叶嘴角含笑,缓缓闭上了眼,双手合十,许下这个十三年未变的愿望。 ‘愿她功德圆满,下辈子顺遂无忧,长安宁,多喜乐。’ 永远开心快乐。 一一。 在他许愿时,祝简意一直看着他,透过烛光,他的容颜也变得朦朦胧胧,有些模糊不清,但很奇怪,她能够清清楚楚地描绘出他的五官,早已刻在心底。 房间灯光亮起,三层的草莓蛋糕落在桌面上。 以往每年生日,都是由寿星洛苏叶切下两块蛋糕,剩下的便放进冰箱。 洛苏叶拿起塑料刀,正准备切下。 祝简意忽然拦住了他,面色微沉,“等等!” 洛苏叶疑惑地停下,“怎么了一一?” 祝简意看着蛋糕上面那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粉末,咬牙切齿,眸色沉沉,“珍珠粉!” 因为知道洛苏叶对珍珠粉过敏,她从不订珍珠粉的蛋糕,甚至连珍珠也不让洛苏叶碰。 想到前世洛苏叶就是因为珍珠粉过敏逝世的,而在他成人生日这天,又差点让他碰到珍珠粉,祝简意就怒不可遏。 洛苏叶怔住,手里的塑料刀落在桌面上,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前世濒死之际,一点一点涌上的窒息感,记忆如快速播放的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看着第一次目露愠怒的祝简意,他那漂浮不定如水上浮萍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那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而她,是他的救世主。 他笑着反过来安慰祝简意,“一一,没事,我没吃。” 他没去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珍珠粉过敏,正如他从未问过她的来处和来意。 他只知道,是她把他从深渊拉出来就够了。 祝简意不想把这口气咽下去,面带严肃,“不行,要不是我发现,再晚一步就吃了,那可是要人命的。” 洛苏叶刚想让她消消气,就见她已经拿起自己手机拨打蛋糕店的电话了。 “喂,你好?” 祝简意磨了磨牙,怒吼道:“你他妈什么蛋糕店啊?私自给人家改蛋糕的?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的!” 那边的人愣了下,“呃、您好女士,您可以具体说一下情况吗?” 祝简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昨天在你这订了草莓蛋糕,我明确说过不要珍珠粉也不要珍珠!为什么还要给我的蛋糕放珍珠粉?” “呃…不好意思女士,可能是员工没注意” 祝简意爆声打断,“错了就是错了,别给我找借口!” “是这样的女士,这两天刚好我店在做活动,免费赠送珍珠粉,因为店里顾客比较多,可能忽略了您的备注,十分抱歉。” 祝简意一肚子火,听着她不甚在意的敷衍道歉,更是气得爆吼,“我他妈不缺你那点珍珠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给客人的蛋糕加珍珠粉?就因为做活动?那你有没有打电话和顾客核实是否珍珠粉过敏?”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您好女士,如果您故意找茬的话,我们这边是不和你理论的。” 闻言,祝简意磨了磨牙,直接挂断了电话,气得头顶差点冒烟,叉着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越想越气。 洛苏叶蹙了蹙眉,怕她气坏了身体,“一一……” 祝简意凶巴巴的打断,“紫苏!现在!立刻!马上把蛋糕店给我收购了!我要改建成公共厕所!” “对,就是公共厕所!” 洛苏叶失笑,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通知那边。” “一一别气了,气坏身体不值当。” 祝简意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飘到他面前,伸出手故作捏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洛紫苏!你是不是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要是吃了珍珠粉,就会立马嗝屁。” “嗝屁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像我这样,变成鬼。” “而且过敏致死还不一样,死相极其难看,吊着舌头,瞪着眼睛,特别特别难看!” 洛苏叶揉了揉耳朵,看着她瞪眼生气,腮帮子鼓鼓的像是河豚,甚是可爱。 洛苏叶哑然失笑,柔声安抚,“是是是,可是一一在生气呀,一一帮我出气了,要是我也生气,那我们两个都在生气,谁来帮我们消气呀。” 祝简意双手环胸,抱着手臂,从鼻间里发出一声冷哼,撇开脸没说话。 “好啦好啦,我已经让人连夜去收购蛋糕店,找好工人把它改建成公共厕所了,一一不气了,乖。” 祝简意哼了哼,还是有些余气未消,“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嘛,又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免费的东西,尤其是这种进肚子的东西,你就算是免费的也不能随便送啊。” 洛苏叶给气炸的她顺毛,附和道:“就是啊,做生意的还没有我们一一想的周到,活该被建成公共厕所。” 祝简意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扬起嘴角,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见状,洛苏叶便知她气气消了,墨眸里染上宠溺笑意,嘴角微弯。 一一真好哄。 好想抱一抱她啊。 “蛋糕不吃了,等天亮我再带你去外面吃好吃的。” 洛苏叶敛去黯然的情绪,浅笑道:“如果没吃蛋糕,愿望还会实现吗?” “会的,”祝简意郑重点头,“一定会的。” 第61章 幽灵你好29 末了,怕他不相信,又一脸正色补充,“我是阿拉丁神灯。” 阿拉丁神灯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洛苏叶弯了弯嘴角,轻声应下,“好。” 看着祝简意把蛋糕收走,不知是外面夜色撩人,还是静夜容易让人冲动。 洛苏叶心底悸动,脱口而出道:“一一,今晚睡外面吧。” 祝简意愣了一下,也没问为什么,只应声:“好。” 以往两人并非没在同一张床睡过,尤其是洛苏叶越来越忙,祝简意经常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洛苏叶眉眼不自觉弯起,有时想要更多,有时又很容易满足。 这时,想起刚才的疑惑,“一一不是只有我能听见你说话吗?” 为什么蛋糕店的老板也能听见。 祝简意轻咳了一声,“我能让她听见。” 其实想让谁听见就能听见,想让别人看见她,也能看见。 一切取决于她愿不愿意。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洛紫苏一样,把她当作正常人对待的。 洛苏叶低眸,“那别人也能看见一一?” 祝简意摇了摇头,“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只让你看见。” 洛苏叶被这句话取悦到了,郁闷不到一秒的心情又明朗起来,眸里带笑,“早点睡。” “你呢?”祝简意看了眼他身后的电脑。 洛苏叶中指推扶了一下金丝眼镜,炽光灯的光芒在镜片里一闪而过,漆黑的墨眸里蕴含着柔情似水,嗓音温柔低沉,“我还有一点事没处理,一一先睡。” 祝简意见他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倦怠之色,有些心疼,“明天再处理,总归不过一晚上,倒闭不了。” 洛苏叶低笑,眼眸弯弯,宠溺又纵容,“好,听一一的。” 闻言,祝简意耳根发烫,不自然地飘到床上去,眼神飘忽,洛紫苏这宠溺的语气让她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就好像芸芸众生里,我只对你俯首称臣。 窗外清风徐来,树梢迎风摇曳,弯月卧在枝桠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照进了房间里,似是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静谧且美好。 洛苏叶躺在床上,微微侧头,面对着熟睡的祝简意,借着窗外月光,用目光细细描绘她的容颜,一寸一寸的落下,眸色愈来愈温柔,唇边带笑,却掺杂了几分苦涩和悲意。 好想抱一抱她啊。 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搭在红色折袖上,缓缓往下滑去,落在她纤细的柔荑上,如往常一样,穿透了空气。 洛苏叶轻声叹息,阖上了眼眸,就着手牵手的姿势,逐渐沉睡过去。 月色苍白,显得格外凄凉又冰冷。 …… 翌日,洛苏叶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祝简意的身影,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洛苏叶勾唇,眉梢眼角带着笑意,如沐春风,认认真真地打开,里面是一串精致的银色手链,系有小巧的平安符坠。 戴在皓腕上,与檀香佛珠倒也不突兀。 祝简意飘进来就见他打量着手腕上的手链,嘿嘿一笑,“喜欢吗?” 洛苏叶眼眸温柔,“喜欢。” 祝简意抿唇笑了,心里雀跃,眼眸亮晶晶的,“这手臂上的朱砂痣一直都有吗?” 洛苏叶含笑点头,“从出生就有。” 祝简意昂了一声,“我刚做了早餐,快点洗漱,吃完我们去玩!” “好。”洛苏叶神色恍惚了一下,眉眼温柔至极。 现在这样……已经很美好了,不是吗。 * 吃完早餐后,两人准备出门时,便见洛苍术迎面走来,鬓边多了许多白发,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脚步虚浮,拄着拐杖,脸色憔悴,有些难看,眼圈乌青,似乎是一夜未睡。 洛苏叶瞥了一眼,并不想多作理会,脚下转了个方向,便想绕开他离去。 “苏叶。”布满沧桑的声音叫住了他,声线有些颤抖。 洛苏叶神色冷淡,提步离去。 洛苍术拄着拐杖追了几步,身子颤颤巍巍,搀扶着墙壁,声音哽咽,“苏叶,决明、决明撞死人了。” 步伐顿住。 洛苏叶回头,面色冷漠,“想让我给他顶罪?” 洛苍术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我想让你看看能不能找关系,把你哥哥救出来。” 洛苏叶眸里逐渐凝结起一层冰霜,转身走了回去,站定在距离他两步远,嗓音冷如冰碴,“洛苍术,明白知法懂法守法这六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既然犯了法,那就乖乖听从审判。” 洛苍术面色憔悴,眼里满是悲戚,“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他才二十一岁!” 洛苏叶腮帮子微紧,从小接受过的三观教育,让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涌起满腔怒意,掷地有声道:“那你想过他撞死的那个人吗!” “他就活该被撞死?” “活该被生生剥夺性命?” “他的亲人呢?活该失去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呢?活该失去一个父亲?” “他的妻子呢?活该失去一个丈夫?” 这一声声质问飘荡在走廊里。 洛苍术身子摇摇欲坠,喃喃道:“可他才二十一岁。” 就算洛决明再怎么不争气,那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生儿子。 洛苏叶面色冷峻,语气冷如霜,“就算他是十二岁,也该为他犯的错负责。” “子不教父之过,洛苍术可想过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说完这些,洛苏叶不再理会瘫坐在地上的洛苍术,转身离开了。 洛苍术说的这些话让他觉得可笑又可悲。 进了电梯后,祝简意看着他依旧冷峻紧绷的侧颜,偷瞄了好几眼。 “紫苏……我们不去想,和我们无关。” “不气不气。” 洛苏叶抿了抿唇,脸色缓和了些,低声道:“就是挺为那人惋惜的。” ‘团子,原剧情里有这件事吗?’ 【没有,因为殿下的出现,剧情出现变化很正常】 【不过……原剧情里洛决明也有过一次酒驾撞死行人,那会儿他已经是洛氏集团总裁,花了点钱就摆平了】 ‘所以这次他也是酒驾?’ 【是的】 最后祝简意和洛苏叶还是没能约会成功,被警察叔叔的电话叫到警局。 第62章 幽灵你好30 到了警局才发现洛苍术也在。 祝简意眯了眯眼,啧了一声,这老头腿脚真灵活。 小团子语气幽幽,【他是坐车来的】 ‘和你说话了吗?滚蛋。’ 小团子:…… 洛决明坐在审讯室里,由于情绪不稳定,戴了手铐,头发凌乱,眼眶一圈乌黑,神情高傲,眼神轻蔑地看着眼前警察,还时不时暴躁地捶打桌面,发出嘭嘭响声。 看着警察皱起眉头,不屑嗤笑,得意地勾起嘴角。 “你告诉他们,我是洛家太子爷,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几百万还是几千万?我都给。” “九牛一毛而已。” 见他毫无忏悔愧疚之意,警察面露愠怒,“你知不知道你害死多少人?两死三伤!” “那三伤还在医院抢救,还没脱离危险,这是钱能救回来的?” 洛决明吹了口气,浓烈酒味蔓延在空气中,翘着个二郎腿,满不在乎,“死就死了呗,大不了赔偿他们家人几百万,你看看他活着这辈子能不能赚到一百万,算来也不亏吧。” “你!”警察忍无可忍,抡起了拳头。 洛决明仰起头,挑衅道:“打啊,这里可是有监控的,我告你私自用刑。” 警察咬牙切齿,气愤地甩手,转身离开了审讯室,“王队,我不审了!” “要不是这身衣服,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恰巧这时,一位年轻警察领着洛苍术和洛苏叶前来。 王鸿视线从洛苍术身上一扫而过,落在神色冷淡的洛苏叶身上,嘴角挂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好,又见面了。” 洛苏叶淡笑,微微颔首,嗓音低沉疏离,“你好。” 洛苍术目光在他们身上游转,突然攥紧了洛苏叶的手臂,“你和他认识?那让他把决明放了。” 洛苏叶笑意敛去,漠然扯出自己的手臂,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三条指痕,在王鸿警惕的眼神下。wWW.xszWω㈧.йêt 淡道:“既是犯法,就要服从法律判决。” “如果你当真那么心疼他,你可以每年来探监。” 祝简意看见他手臂的痕迹,心疼地不行,从小到大她都把紫苏当作瓷娃娃养着,连皮都没破过。 “这死老头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洛苍术由不死心,“苏叶,我知道你还记恨我们,但决明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哥哥。” 刚才审讯洛决明的警察憋不住了,一通炮仗似得扔了出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何况你那儿子年纪也不小了。” “二十一岁了,人家几岁小妹妹都知道酒驾是犯法的。” “他倒是好,把马路当作自己家了,喝的醉醺醺还横冲直撞,你心疼你儿子,那五个被破坏的家庭又何其无辜?” 洛苍术语噎,脸上还是一副可怜悲戚的模样。 警察无语,“王队,那小子嚣张的很,我还是先把他关起来,消消他的气焰,晚点再审。” 王鸿嗯了一声,“去吧。” 没多久,便见警察押着洛决明走出来。 洛决明一路挣扎,时不时还踹警察一脚,脸上满是不服,一边嚷嚷道:“我他妈的过生日喝点酒怎么了?是他们自己找死跑过来,关我屁事。” 警察忍无可忍,掏出枪指着他的太阳穴,怒吼道:“别动!” “那是斑马线!他们是正常绿灯行走,你闯红灯还有理了?” 洛决明乖了几秒,在看到站在大厅的洛苏叶和洛苍术后,又挣扎了起来。 眼神怨毒地盯着洛苏叶,“现在满意了?没人和你挣家产了。” 洛苏叶扯了扯嘴角,似是觉得他可笑,突然发现洛家没有一个正常人。 好在他是被一一养大的。 “决明,你别再闹了,”洛苍术拄着拐杖上前,“你好好的,等我找律师帮你减刑。” 洛决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盯着洛苏叶,“减刑哪那么快,让洛苏叶赔个几千万,让他们撤诉不就行了。” 闻言,洛苍术也下意识看向洛苏叶,眼里带着希冀。 洛苏叶抬脚,朝着他们走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有节奏的响声,莫名带着逼仄压迫的气势。 在众人惊寂的注视下,轻轻启唇,“赔偿,我会赔。” “至于你,我会送你一个死刑。” 说罢,转身离去。 少年笔直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大厅内。 洛决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阵怒吼,“洛苏叶!” “洛苏叶,你他妈的就是报复!你就是报复我!” 王鸿皱了皱眉,“带走。” 随后众人散去,独留下洛苍术僵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洛决明被押走,似乎想不明白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 * 这次洛决明醉驾,致两死三伤一案,已经上了新闻,屏幕下方放着洛决明的身份年龄等等。 不少记者堵在医院想采访那三伤的家属。 因着洛苏叶平日甚少出现在电视上,从不接受采访,在外没几个人知道他是祝氏集团的幕后总裁。 所以洛苏叶前来医院时,倒是没被注意到。 曾经看见有人留过一个言,他说:如果你哪天活不下去了,请去医院走一走。 医院里最不乏拼尽全力活着的人。 有耄耋之年的老人家握着报告单,颤颤巍巍地走在医院走廊里。 也有对着医院白墙祈祷流泪的家属。 还有拿着医药费单的工人,茫然无措地望着虚空,眼泪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那三伤情况严重,多处骨折,颅骨骨折,半边脸颊凹陷进去,内脏出血,动过手术后住进了icu,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下了多次病危通知书。 家属正在外面等待。 洛苏叶找到他们时,他们麻木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双目空洞,无声地流着泪。 或许他们也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少年伫立在拐角处,静静地望着他们,良久,才转身离去。 祝简意赶忙跟上。 “你好,交费。” “哪个科室?” “icu,林晓杰,谢梓,白铭。” 护士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您好,这三位的医药费目前总共五十万。” “嗯,每人交一百万。” 第63章 幽灵你好31 护士接过卡,偶尔抬眸看一眼伫立在窗前的少年,“方便问一下您是他们的什么人吗?” “祝氏慈善。” 护士恍然,点了点头,“不过……他们情况不大好,如果医药费多了,到时我们如何联系您给您退费?” 早上救护车送过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那场面,鲜血淋漓的。 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大致都会有了解,说句不好听的,并非是判他们死,可这就是现实。 医生不是神。 “不用退,多了给其他病人。” 少年嗓音清冽如泉水流动,护士愣愣点头,心里感叹,不愧是花钱如流水的祝氏集团。 没想到祝氏集团找的业务员也这么帅! 直到少年离去,护士才忙拿起手机拍下照片,只来得及记下那少年模糊的背影。 不过即使模糊不清,也还是能看出气质不凡。 祝简意回头刚好瞥见这一幕,昂着小下巴,轻哼了哼,满满地骄傲。 这样棒的紫苏是她带大的。 洛苏叶刚巧听见,侧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她偷拍你。” 洛苏叶失笑,“拍就拍吧。” 祝简意点头,“那是她有眼光。” 洛苏叶忍俊不禁,“我当真那么好?” 祝简意眼眸瞪圆,音量不自觉扬高,“那是当然!我家紫苏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 洛苏叶唇边笑意渐浓,心底的郁气慢慢消散,若不是顾忌在公共场合,他现在很想揉一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哪怕触碰不到。 她是他的开心果,总是能驱散他身边一切不好的事物。 …… 洛决明最终还是被判无期徒刑,洛苍术一蹶不振,守着偌大的洛家,回想起最初圆满的家庭,心中只余下无尽的悔恨。 祝氏集团愈来愈强大,挤进国际排名前三,不过最让大家好奇地是,祝氏集团的幕后总裁。 听说祝氏只有一个董事长,没有其他股东。 十几年来,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曾资助过上万学生,帮助了一批又一批的山区学生走出贫瘠山地。 许多被拐卖的孩子在祝氏集团的帮助下,找到了亲生父母。 也有很多步行寻找失散小孩的家长,终于拨开云雾见到了希望。 捐赠教学楼,实验室,课本,资助奖学金,修路等等,这都是祝氏集团一直在做,从未停止过的。 许多人感叹,每一座城市必定至少有一条路是祝氏集团投资修建的。 偏偏祝氏集团从不卖产品,也不打广告,最多就是突然卖一次股票,不过一直上涨趋势。 其余时间悄无声息地做慈善。 每次都是从新闻上,才得知祝氏集团今天又给某某地方捐赠了教学楼或是书籍图书馆等等。 光阴不可逆转,我们都是行走在时间上的行人。 或驻足欣赏风景。 或拼尽全力前行。 亦或是笑着面对。 端看每个人的选择。 * 曾经那位温润如玉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成长为清俊雅致的青年。 “紫苏,不要整天对着电脑啊!” “你现在都近视了!” “到时候找不到我怎么办?” 坐在电脑前的青年眸里浮起笑意,无奈又宠溺,“好好好,再过五分钟。” 电脑突然被合上。 祝简意一只手撑在桌上,低头看着他,神色严肃,“你看你现在都要戴眼镜了。” 洛苏叶往椅背上一靠,微微仰头看着她,眉眼俊逸,嘴角扬起,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眸里闪过一丝纵容,“他们说我戴眼镜好看。” 祝简意眉黛一蹙,“谁给你灌输这种思想?” “洛紫苏,你戴眼镜丑死了。” 闻言,洛苏叶眉眼压了压,面露伤心,“真的啊?” 祝简意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其实……也不是很丑。” 何止不丑,戴上眼镜后的洛苏叶整个人都是禁欲高冷系的,尤其是那双漆黑墨眸,藏在镜片后,总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洛苏叶勾唇,脸上哪里还有什么伤心的模样,“那就好,我怕一一嫌弃我。” “怎么会。”祝简意摇头。 她怎么会嫌弃他。 洛苏叶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眸里闪过一丝黯色,轻声道:“一一容颜未老,我已三十而立之年,等以后白发苍苍,一一还是年轻貌美,会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头子?” 祝简意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就算你老了,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帅最俊的。” 洛苏叶嘴角浅浅勾起,内心的悲寂并未减少,嗓音低缓,“等我老了,满头白发,牙齿也掉光了,走不动路了,生命到尽头了,一一就能去投胎了吗?” 祝简意神色愣了愣,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走了,她自然也该离开了。 洛苏叶隔空描绘着她的容颜,心里酸涩不已,声音低喃,“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吗?” 如果下辈子,你还是幽魂。 那我希望我也是。 如果我们都是正常人。 那我希望我们还能再相遇。 祝简意抿了抿唇,见他黯然的神色,心底也莫名有些压抑,“会的。” 会再相见的。 这个话题太沉重。 洛苏叶淡淡一笑,便转移了话题,“剧追完了吗?” “看完了,”祝简意呐呐道,心里好像憋了一口气,闷得慌,“我先回空间了。”尐説φ呅蛧 说完,身形一闪便进了空间。 洛苏叶看着她原地消失,眸色愈来愈暗,深吸了一口气,把原本不该涌起的情绪再次压了下去。 至少还有几十年,不是吗。 空间里,小团子看着被自家殿下摧残的草,宽慰道:【殿下,生老病死,乃大自然之规律】 祝简意泄气似得躺在草坪上,望着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候觉得长生也不是好事。” 你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而你无能为力。 自从那天过后,两人便没再提起分离这个话题。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昔日的清俊青年,也在不知不觉中,白了头发,额角多了几道褶皱,唯有那双漆黑的墨眸一如最初,温润疏离,好似一颗上好的黑曜石。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洛苏叶每年都会拿出一个月的时间,和祝简意去游玩,哪怕就在A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