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庶换嫡?重生嫡女艳冠满京都》 第165章 胎记 “父皇很欣赏穆统领?可惜了,穆统领中的是剧毒,药石难医。” 太子见父皇对一个御林军指挥这般紧张,笑容更加癫狂。 陛下神色一凛:“晋王何在?去晋王府找贺神医。” “是,陛下!”一小太监领命,小步奔跑。 晋王接到暗卫传来的消息时,江昭月刚沐浴完,从屋内出。 “穆昇身中剧毒,本王回王府一趟,带贺神医入宫!” “王爷去吧。” 江昭月脸色一变,他当穆昇是朋友,并不希望他出事,况且,穆昇还是林诗瑶的未婚夫君。 此刻,她能做的,唯有等! 京都城门外。 崔将军高坐马上,看到皇宫方向冲天的信号后,高声朝城门守卫吼道。 “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守卫早已被他收买,只需他一声令下,这城门就能打开。 然而,片刻后,城门纹丝不动。 崔将军黑着脸又喊了一句:“我乃崔大将军,命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与崔将军并驾坐在马上的褚槐,背脊挺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崔将军见城门还是不开,黑脸看向一旁的褚槐。 “褚少将军过去看看,城门究竟是何情况。” 崔将军在上位惯了,一出口便是命令的语气。 褚槐僵硬的扭头,没有感情的双目紧盯崔将军。 “这般看着本将军作甚,本将军让你前去打开城门!” “崔将军,城门,不会开。”褚槐没有感情的说道。 崔将军双目陡然大睁。 不好! 有诈! 崔将军都没有多想,便提起手中金枪朝褚槐攻去! “庶子,竟敢骗本将军!” 褚槐轻松躲过他一枪,抬手撕去脸上面具,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暴露出来。 如果江昭月在,定能认出此人,正是晋王暗卫,影刹! 影刹闪躲着崔大将军的攻击,顺手掏出号角吹响。 瞬间,所带七万大军,阵型变换,在另三万大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将其团团围住。 其中一万大军,拿出一种特制弩,能一次发出五枚箭矢的强大弩。 上万的弩,对准了崔将军所带三万大军。 那三万大军一头雾水。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怎么围上了? 众人疑惑间,听见对方如此说: “缴械投降者,不杀!” 崔家军对对方手中一看就很厉害的弩箭十分忌惮,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将军也没发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崔将军见自家三万大军悉数被包围,深知这一切定是晋王手笔,他竟是小看了晋王,竟能查到褚槐这个暗线! 此刻,他能预感到自己将承受怎样的后果。 那皇城里的情况,比他这里怕是要更糟糕,那蠢货太子,恐怕已被生擒。 一开始影刹处处躲避。 然而几百个回合下来,影刹已将崔将军的招式路数烂熟于心,开始了反攻。 崔将军躲过着影刹一击,心情沉重。 他终究是跟错了人,下错了注! 想求得一线生机,唯有奋力一搏! “崔家军的将士们,给我杀出一条生路来!!!”崔将军发出一道冲天的吼声。 军令一下,被围困的三万崔家军,顿时奋力厮杀,然而一个个的,都被晋王大军的特制弩箭穿透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缴械投降者,不杀!!!”晋王大军中,一小将军不停吼道。 一场酣畅淋漓的奋战后,崔将军身上被影刹刺了十来个窟窿眼,对着京都城门,跪坐在地上,嘴角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 “愿赌服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唯有一事,想求战神王爷!” 崔将军沉痛的目光望着湛蓝天空。 “犬子年幼无辜,与此事无关,还请晋王留犬子一条性命......” 话音刚落,一具尸体被扔在他前方不远处。 崔将军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才接受现实。 “晁儿,晁儿!” “是谁?啊!是谁杀了我儿!!!” 崔将军猛地喷出一股鲜血,染红了一地积雪,膝行上前,紧紧抱住儿子的尸体,仰天狂怒。 奉晋王之命,送来尸体的影卫冰冷的开口。 “崔晁带数百人刺杀安乐县主,安乐县主将其一剑斩杀!” 崔将军听到是江昭月杀了儿子,急火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安、乐、县、主,好一个安乐县主,哈哈哈......” 影刹拿出铁链,铁链穿过崔将军锁骨,将他牢牢锁住,押入大理寺候审。 崔晁被俘后,崔家军开始缴械投降。 搏杀之下,三万人只剩下几千人。 皇城。 晋王拎着贺神医急急赶到。 陛下知道中毒之人最忌讳移动,移动会加速血液中毒素流动,毒入心脏,便是药石难医,一直没让人移动穆昇分毫。 随行的宫人,以及此处的禁卫军们,都陪着陛下,战战兢兢的等着晋王与贺神医。 见贺神医到了,个个面露惊喜。 贺神医瞧见穆昇紫黑的唇色,暗道不妙。 他一把撕开穆昇上身衣物,一处流着紫黑浓血的窟窿眼儿暴露在众人眼前。 贺神医瞧见伤口旁边的花瓣胎记时,多看了两眼,这胎记长得倒是别致。 而后用银针在胸前扎了几下,又喂穆昇服下一枚丹药。 “穆统领情况如何?”陛下问道。 贺神医恭敬抱拳:“回陛下,穆统领所中之毒,草民从未见过,解药尚需时间研制,不过陛下放心,草民已喂穆统领服下一枚解毒丹,用银针封住心脉,撑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只能撑三五天?”陛下惊讶。 “此乃剧毒,寻常人早已毒发身亡,穆统领许是体质好,才撑到草民来,三五天,已是不可多得。” 跪在一旁的太子哈哈大笑:“穆昇,必死无疑,西域奇毒,就算是贺神医,也难解。” “你闭嘴!”陛下厌恶的说道。 陛下忽然起身,走近躺在地上的穆晟。 忽的,陛下眼睛猛地睁大,满是惊讶的看着穆昇胸前的花瓣胎记。 “这是......” “皇兄,穆统领有何奇怪?”晋王从未见过皇兄如此惊慌的神情,不由问道。 第166章 他回来了 陛下缓缓蹲下身,抬手触碰那片殷红的花瓣胎记。 “这孩子胸前的胎记,你皇嫂身上也有一个。” 陛下再看穆昇面貌,只觉得眉眼间与亡妻还真有几分相似。 “这孩子长得,与你皇嫂也像,莫不是你皇嫂的转世之身......” 顿时,陛下心疼的看着穆晟。 太子见父皇用那般心疼的目光看着一个男子,还说是他母后的转世,大笑道:“父皇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莫不是对男子有了兴趣?就是不知道穆统领答不答应了,哈哈哈......” 陛下再次怒道:“太子,朕叫你闭嘴!” 他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被亲生儿子如此侮辱,对太子,止不住的失望。 晋王目光落在穆昇胸前,神色猛地一变。 肃杀的目光猛地转向跪在一旁的太子。 莫非...... 太子本没觉得有什么,被晋王看了那一眼,忽的也想到一种可能,脸色骤变。 江贵妃为何对他这位皇后的儿子万般疼爱。 江贵妃为何总爱以母妃自居。 穆昇身上与母后一样的胎记。 难道,他不是母后的儿子?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太子恐惧的摇头,低声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晋王与太子,甚至贺神医,在听到陛下所言后,都想到了那种可怕的可能。 但陛下没有。 陛下宁愿相信穆昇是先皇后的转世,也没怀疑过太子的身份被人调换。 陛下从没想过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会真正的出现在皇家。 真相未确定之前,晋王只能先按下不表。 因着穆昇身上胎记的事情,陛下对他多有心疼,特许其住在宫中养伤,每日多有探望。 贺神医带着穆昇的中毒的血液,以及太子身上搜出的毒粉,心情沉重的回晋王府调配解药。 长宁侯府。 春绿院。 江玉凝从昨夜开始就睡不着觉了,今日是江昭月生辰,也是太子与崔将军动手的大好时候。 可这都大半日过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这可怎么办?太子不会是失败了吧?”江玉凝担忧道,太子若是成事了,此刻定是天下皆知,不会如此平静。 苏姨娘挠了挠脖子,淡定道:“那是太子,不是旁人,一个王朝的太子,不会是无能之辈,你且等着入宫为妃便是。” “我急啊。”江玉凝坐不住,心头焦急万分。“万一太子要是失败了,造反那是杀头的死罪,我们都得死。” 苏姨娘皱眉道:“凝儿,别想太多,安心等着就是,今日之后,江昭月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帮娘把那个药膏找出来,最近不知怎的,这身上哪哪儿都痒。” * 太子被监禁在重明殿。 江贵妃得知太子造反之事后,差点晕死过去,这事她是毫不知情。 陛下还能有几年活头? 他怎么就这么急呢? 江贵妃急急赶到重明殿,塞了银两禁卫军才放她进去。 见到太子,她一把抱住。 “儿啊,你怎么想不开要造反啊,你父皇已是暮年,能有几年好活?” “你什么都不用做,皇位就是你的啊!”江贵妃痛惜不已。 自王朝建立以来,造反的人从没有好下场,儿子,与那个位置,是彻底无缘了。 她谋划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终成一场空。 太子厌恶的推开她。 “孤的母亲是中宫皇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自称我的母妃!” 江贵妃难过的看着儿子:“儿啊,你还不明白吗?我才是你的......” “你闭嘴,不许说,不许说!”太子忽然大吼,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 他不断对自己说:“我是皇后的嫡子,我是皇后的嫡子,我是皇后的嫡子......” 江贵妃泪流满面:“原来,你都知道,母妃对你,是掏心掏肺的好,为了让你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母妃为你杀了皇后,杀了皇后嫡子,让你成为了皇后嫡子,可惜,母妃为你苦心谋划的这一切,都被你自己亲手毁了。” 太子放下双手,哭着看向江贵妃。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狠一点,不真的杀了他?” “你说什么?”江贵妃疑惑不已。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早就入了父皇的眼,父皇还发现了他身上与母后一样的胎记,要不了多久,父皇就会想明白,我不是嫡子,我不是太子!” 太子悲痛欲绝,绝望的望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贵妃。 “二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真是皇后的孩子,父皇常说母后多么聪明,多么博学,我常觉得自己太过蠢笨,没有父皇母后的一丝优点,原来,我的身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是皇后的儿子,我是你的儿子,我竟是你的儿子!” 江贵妃脸色骤白。 “你是说?那个孩子回来了?不可能,当初是我亲手捂死他,他不可能回来!” “母妃,他回来了,他就是......御林军指挥使,禁卫军统领,穆昇......”太子恐惧的说道。 江贵妃神色大骇:“竟是他......” 太子忽的抱紧了江贵妃:“母妃,母妃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与江玉凝一样,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何其可笑。 江贵妃擦干眼泪,正了正神色:“霖儿莫怕,你父皇,对你是有感情的,你父皇从小最疼爱你,不会不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就算你做出弑父的事,不也没有立刻罢免你的太子之位,而是将你监禁在重明宫吗?” “母妃说的对,父皇最疼我的。”太子忽然有了主心骨。 江贵妃继续说道:“我早就告诫过你,莫要与那江大小姐来往,你以为你父皇不知道你研制火器的小动作?” “你当你父皇为何要让江玉凝母女参加宫宴?” “那是在警告你,让你看清那对母女的真面目。” “可你,你还是被那江玉凝撺掇着造了反......” 太子恨道:“母妃,是晋王,晋王要揭发我陷害忠臣,要为洛尚书平反,父皇要是知道那事是我做的,我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你糊涂啊,你现在做出造反的事,你父皇都没有免了你的太子之位,陷害一个大臣顶多斥责一顿,你就是胆子太小,才中了晋王的奸计。” “母妃,依你之见,孩儿该怎么办?”太子哀求着问道。 第167章 狸猫换太子玩得好啊 江贵妃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为今之计,只有让你父皇看到你的悔意,要让你父皇知道你是真心悔过。” “这么多年来,你父皇对你的疼爱,不是假的,你父皇,还是最心疼你。” “就算那穆昇身份被你父皇知道了,他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武夫,如何能坐太子之位?” “一国储君,不可能会是一个武夫,就算陛下执意这样做,群臣也不会同意!” “你只要把一切罪过都推给江玉凝,说是她使了巫术,用巫术控制了你,你才会做下错事!” 太子神情惶恐:“巫术?这种理由,父皇会信吗?” “你父皇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原谅你的台阶,信不信的,不重要。” 太子连连点头。 安乐县主府。 晋王将自己的怀疑说与了江昭月听。 江昭月大惊:“此等皇家密幸,与我说,不太好吧?” “你也是被调换身份的受害者,此事也是江家人干的,与你也算有些关系。”晋王道。 他已收到消息,江贵妃与太子所言,一字一句皆被细细记下,送到他手上。 “狸猫换太子之事,就是江贵妃动的手,连皇后的死,都与她有关。” 江昭月听都听了,也不介意听得更多。 “果然啊,这就是长宁侯府的人。” 她身份被调换之事,她不信与长宁侯无关,其中肯定有长宁侯给苏姨娘的启发,长宁侯还总是一副自己最无辜的模样,当真可恶。 “那晋王打算何时告诉陛下?” “皇兄年迈,本王怕他乍然听说此事,会......”晋王没再说下去。 江昭月也明白了,陛下年事已高,要是突然听说精心培养二十多年的太子,不是真正的太子,指不定要气死。 陛下若是突然被气死,现在的太子毕竟还是太子,坐上皇位,也是名正言顺。 此事,难啊。 “陛下瞧见一模一样的胎记,就没有丝毫怀疑?” “兴许有,但是,不敢去想。” “王爷,你信吗?陛下不会不知道。”江昭月与晋王对视着。 晋王眼睛猛地睁大,皇兄在那个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如此明显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怎会不知? 江昭月大胆道:“对于太子造反一事,现在还没有任何通告,陛下也没有个说法,陛下,是在做决定。” 晋王眸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你倒是看得透彻。” “我经历过,我是过来人嘛。”江昭月弯着眼睛笑笑,笑得异常明媚。 晋王却知道,那笑容,是多少血和泪才换来的。 三日后。 贺神医研制出了解药,随晋王进宫给穆昇解毒。 穆昇被陛下留在承乾宫偏殿养伤,三日来都是浑浑噩噩,神智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穆昇只隐约感觉有一个明黄的身影,总是站在床边看着他。 晋王与贺神医到时,承乾宫偏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江贵妃被御林军押着跪在地上,面前是摔在地上碎掉的毒酒。 “陛下,您不要被骗了,霖儿才是您与皇后姐姐的孩儿,这人定是有心之人造出胎记,目的就是为了混淆皇室血脉,陛下不可上当啊!” 江贵妃声嘶力竭的说着,有她在,她不会让霖儿跌下高楼。 她看的出来,陛下对霖儿是有感情的,还是疼爱霖儿的。 “穆昇一介武夫,若没有人指使,怎敢冒充太子?” 而这个穆昇,终究是一介武夫,担不起储君之责。 如果陛下想让她一直骗下去,那她,就一直骗下去。 晋王一眼看出发生何事。 也知道江贵妃口中的有心之人,是指他。 当初,是他从崔将军手上救下穆昇,在他人眼中,穆昇与他关系匪浅。 “贺无争,给穆统领服下解药。”晋王吩咐道。 贺无争这才敢上前,穿过众多御林军,来到穆昇床前。 穆昇服下解药后,脸色明显好转,发紫的唇色渐渐正常,三日没有睁开过的眼皮,终于睁开。 “我、我这是在哪里?”毒虽解了,穆昇身体仍旧很虚弱,肤色十分苍白。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在侧目瞥见那抹明黄身影时,神色一惊,立马从床上下来,跪着行礼。 “臣,见过陛下!” 穆昇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当自己是个小小统领,面对天子,他诚惶诚恐。 “毒刚解,躺着,不必多礼。”陛下让宫女将穆昇扶到床头坐着。 穆昇十分惶恐,打量着这屋中场景。 跪在地上那位,是江贵妃。 晋王和贺神医也在。 “臣一点小伤,怎敢劳动陛下与晋王?”穆昇再次惶恐抱拳。 陛下望着穆昇,这才是他与皇后的儿子,他将他弄丢了这么多年,他要如何求得他的原谅...... 陛下满面愁容。 江贵妃见陛下犹豫不决,再次说道:“陛下,他是假的,胎记是有心之人故意弄上去的,陛下不能上当啊!” 晋王冰冷的目光刀子似的划过江贵妃。 “贵妃娘娘口中的有心之人,是说本王?” “本宫不敢......”江贵妃看他一眼,瑟缩一下,可怜兮兮的望着陛下,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穆昇更惶恐了。 胎记? 他胸前生来就有的花瓣胎记? 这花瓣胎记,有何特殊意义? 陛下对晋王吩咐道:“皇弟,去传朕旨意,旨意已经拟好,小李子,带晋王去御书房取。” “臣弟领命。”晋王随李公公去了御书房。 江贵妃撇了一眼晋王离去的身影,脸色逐渐难看,陛下拟了什么旨? “陛下......” “你一定很想知道,朕作何决定。”陛下没看江贵妃一眼,缓步靠近床榻,坐在床边,看着穆昇。 “臣惶恐!”穆昇慌张跪下。 “孩子,二十多年了,朕弄丢了你二十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陛下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长宁侯府那样的丑事,竟也出现在了天家。 “你们江家人,这一手狸猫换太子,玩的好啊!”陛下猛地回头,对着江贵妃发作起来。 穆昇瞳孔陡然放大,脑子一阵嗡嗡巨响,整个人如遭雷劈! 狸猫,换太子? 第168章 圣旨 穆昇被自己脑中可怕的猜想吓得不轻。 他怎么可能会是太子呢?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陛下?”穆昇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明黄的身影。 “好孩子,你就是朕与皇后亲生子。”陛下哽咽道。 穆昇仍是不可置信,神情恍惚。 他是陛下与皇后的儿子? 那太子又是谁? 陛下又说道:“如今的太子,被监禁在重明殿,他是江贵妃的亲生子,当年,江贵妃用自己的儿子替换了你,还将你捂死,幸而你命大,活了下来,长到这么大,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陛下说着,看着穆昇的眼中,满是欣赏,丝毫没有因为穆昇读书少就轻视于他。 江贵妃不甘心道:“陛下,霖儿是我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儿子啊,难道陛下眼中,只有皇后姐姐的孩子,别的姐妹生的孩子,陛下都看不见吗?” 陛下仍慈爱的看着穆昇。 “朕这几日在想着如何处置霸占你身份,弑父造反的萧季霖,你若是平安醒来,朕就将他终身监禁,你若不能平安醒来,朕便将他凌迟处死。” 江贵妃闻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她猜错了。 她竟以为陛下对霖儿还有一丝父子之情。 原来,陛下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如何处置霖儿。 “霖儿是陛下看着长大的,也曾一声声唤过你父皇,在你怀中撒过娇,你怎能将他凌迟处死,终身监禁?” “陛下,你好无情......” 陛下挥手道:“江贵妃用自己的儿子调换中宫皇后之子,混淆皇室嫡庶血脉,赐白绫一根,着其自尽。” 江贵妃被拖走。 “陛下,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几年啊,陛下,你好无情,你无情啊......” 穆昇惶恐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世,竟与江二小姐如出一辙。 “陛下,臣惶恐!” 穆昇难以接受,他并不想当什么皇子,宫中的明争暗斗,他任御林军指挥这些日子来,见识过不少。 比起皇子,他宁愿做个孤家寡人。 “朕,是你的父亲,昇儿不愿叫朕一声父皇吗?”陛下眼中尽是期望。 “......”穆昇张了张唇,如鲠在喉就,怎样都发不出声音。 “无碍无碍,昇儿还不习惯太子的身份,日后慢慢的就习惯了。”陛下哽咽着。 穆昇却是惊呆,猛地瞪大眼睛,直视陛下。 “太子?!!” “昇儿本就该是太子,你的名字,朕已命人写入皇家玉蝶,萧穆昇,你叫了穆昇二十几年,父皇想,你一定不想改名字,就还叫穆昇。”陛下说到此处,老泪纵横。 “陛下,臣不通诗书,做不得太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穆昇跪求陛下收回成命,他一个武夫,怎能做太子? 陛下将他扶起来。 “收不回了,旨意已经昭告天下,没有一个皇帝会朝令夕改,圣旨一出,绝无转圜余地。” 重明殿。 是晋王亲自来宣的旨,宣完就离开了。 萧季霖呆坐在地上许久。 他终究还是没了太子之位,终身都要被监禁在这暗无天日的重明殿。 心中那一丝希望,彻底灭了。 萧季霖眸中的光也没了,再不复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如果,孤没有听信江玉凝的话,孤没有造反,父皇是不是就不会发现孤不是母后的儿子。” “孤是不是也不会发现,孤不是母后的儿子。” “父皇,你好狠的心。” “孤,受教了。” 殿中来人送饭时,才发现太子已然服毒自尽。 太子卸了身上束缚,只着一身纯白亵衣,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上,只唇边有着凝固的血迹。 “来人啊,来人啊,太......他、他死了!”小宫女惊慌大喊。 * 大理寺监牢。 晋王刚宣完陛下旨意。 崔大将军不知规劝储君,反而联合太子一同谋逆造反,其罪当诛,着抄其九族,男丁流放,女眷发卖,剥夺其手中兵权,三日后于菜市口凌迟处死。 崔将军被锁着琵琶骨,早已是强弩之末。 造反他不悔,只悔选错了人。 “臣,领旨谢恩!” * 晋王又拿着圣旨来到长宁侯府。 “长宁侯府众人接旨!” 当丫鬟来叫苏姨娘与江玉凝到前厅接旨时,二人欣喜若狂。 “定是太子成事,要召我入宫为妃!”江玉凝狂喜。 “凝儿成了宫妃后,莫要忘了提醒陛下处置江昭月与沈佩蓉!”苏姨娘叮嘱女儿。 “娘放心,女儿都知道,女儿最恨的人,便是江昭月,得势之后,岂会再容她嚣张?” 一路上,母女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十分有底气的模样。 令众丫鬟十分不解。 苏姨娘问道:“来宣旨的是哪位公公?” “不是公公,是晋王殿下。”丫鬟答道。 顿时,母女俩神色大骇:“晋王?!!!” 太子若成事,怎么可能会是晋王殿下来宣旨? 晋王应该以谋逆造反的罪名入大理寺监牢! 江玉凝慌张起来,一定是有哪里出错了,兴许晋王迷途知返,转而投靠了太子殿下呢? 战战兢兢的到了前院。 侯夫人白布蒙面,说是风寒受不得凉。 长宁侯更是戴上了斗篷,整个人都遮完了,也说是风寒,吹不得风。 只有江承珏还算正常,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跪着。 苏姨娘江玉凝过来便瞧见两人这副怪异打扮,心中越发狐疑。 晋王见人都齐了,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宁侯府庶女江昭月,联合前太子造反,其罪当诛,罪无可赦,其身边相关人等,悉数押入大理寺候审。 念长宁侯夫妇之嫡女,安乐县主有功,特免其二人受牢狱之罪。 但长宁侯纵容庶女造反,活罪难免,夺其世袭侯爵之位,贬为庶人,长宁侯府抄家充公。 长宁侯夫人与造反之事无关,特许其携带嫁妆以及其子离开侯府。” 宣读完毕后。 苏姨娘与江玉凝跌坐在在地,神情恍惚。 “谋逆造反......” 江玉凝唇色惨白,浑身颤抖,太子失败了,还供出了她,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要被押入大理寺严审。 “完了,一切都完了......” 苏姨娘也没比江玉凝好到哪里去,江玉凝身边之人,不就是她?以及身边伺候的丫鬟仆人。 激动悲愤之下,苏姨娘晕了过去。 江玉凝看去之时,才发现她身下早已是一大滩鲜血,腹中孩子,没了。 江玉凝没空关心苏姨娘是死是活,她不想进大理寺,不想被以谋逆造反罪论处。 大呼道:“冤枉,冤枉,臣女冤枉啊,臣女一介女眷,如何能参与造反?陛下明察,还我清白啊!” “带走,是否清白,大理寺自会明察。”晋王吩咐道。 一阵风吹过,长宁侯戴着的斗笠吹落。 一身被挠破的,布满血腥,鬼一样的血红皮肤暴露出来,已是看不出本来面目。 第169章 自焚 “啊!”侯夫人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江敬儒也被御林军拖出长宁侯府,他如今,已不再是长宁侯,只是一介庶人,陛下免他下大理寺已是天恩。 侯夫人原本还想着私下置个宅子,让丈夫住下。 如今瞧见他这副模样,才终于明白,江敬儒,必须死。 眼看着江敬儒被拖出去,她心中只有庆幸。 庆幸,她后面总算醒悟,没再帮着江玉凝继续伤害江昭月,否则,她的下场,也不会比长宁侯好到哪里去。 江昭月那孩子,一定是疯了,不是疯子,做不出这种事。 “父亲......” 江承珏被吓坏了,还是可怜的喊了一声。 二姐姐竟如此之恨,做到这个地步。 他终究低估了她对他们的恨。 侯夫人拉着儿子:“承珏,走,我们收拾东西,马上离开侯府!” 钱姨娘得知此事后,亦是欣喜若狂,激动地带着女儿江汐回江南去了。 她娘家是江南富商,离了这吃人的侯府,不知过得多快乐。 “汐儿,咱们走,马上就走!” “娘,太好了,太好了,我不用嫁给崔晁了!”江汐压在心中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世袭百年的长宁侯府,终究是倒了。 晋王手中还有两张圣旨,都是赐婚圣旨。 一是给林阁老孙女林诗瑶,赐婚太子妃的圣旨。 一是为他和江昭月赐婚的圣旨。 林阁老府邸。 林诗瑶接到圣旨时,人都是懵的,稀里糊涂的接下了。 要不是祖父事先告知是何情况,让她做太子妃,她都想抗旨了。 祖父说,京都变了天。 前太子谋逆造反服毒自尽。 前太子还不是真太子。 真正的太子是穆昇,且已被陛下封为太子,昭告群臣,昭告天下。 晋王走后,林阁老叹息着看着自家孙女。 “唉,你出生之时,大师批命,说你将来贵不可及,母仪天下,只是命中有一劫数,渡得过便是贵命,渡不过,便是......如今看来,你这劫数,是安然度过了。” “我怎么不知道?” 林诗瑶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随便找个人订婚,这人竟成太子了。 且这大师批命的事,家里人从未告诉过她。 但这劫数,她却知道,是昭月妹妹让她安然度过了此劫。 昭月妹妹,是她的贵人。 安乐县主府。 江昭月坐在亭子里,手中拿着圣旨看。 “真不是你向陛下求的赐婚圣旨?” “不是。”晋王摇头,“是陛下自己看出来的。” “金蝶,拿去供奉好。”江昭月将圣旨给金蝶。 “是小姐。” 晋王深情的看进江昭月眸子:“陛下命我们尽早完婚。” “我还有一件事未完成。”江昭月正色道。 “何事?” “洛尚书贪污案还未平反,洛尚书之女,洛绾婳仍蒙受不白之冤,身处风尘,不得赎身。” “此事陛下已知晓,已命大理寺重查此案,你寻到的证据本王已递交大理寺,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 假太子谋逆造反之事传开后,文武百官俱是震惊不已。 前几日就有听说太子带兵堵在皇城外,隐隐就有传言,太子要造反。 崔将军和晋王麾下还带了大军在京都城外,好多人都瞧见了,还大战了一场,崔将军被押入大理寺了。 陛下旨意发布后,众人心中的猜测也落实了。 太子是造反了,但失败了。 假太子的身份也暴露,最终服毒自尽。 陛下自听人禀报假太子服毒自尽后,身子就越发不好,催促着穆昇尽快与林诗瑶完婚。 “朝中官员,大半是林阁老学生,娶了林阁老的孙女,对你立足很有好处,你与林小姐也算是缘分匪浅......”陛下如是对穆昇说。 “陛下,臣并不想做太子,您的皇子之中,比臣有才的大有人在,您又是何必要让臣坐这个位置。” 穆昇一开始就不愿做太子,对皇帝之位,也没有任何贪念。 陛下看着儿子,语重心长:“有才能的皇子再多,也比不上你一片赤子之心,唯有这样的人,才能爱民如子,朕想做一个好皇帝,朕也希望下一位皇帝,也是一个好皇帝,不会让这天下,民不聊生,你可知朕对你的期望?” 在陛下的催促下,穆昇与林诗瑶不过短短七日便完婚,林诗瑶也成为了太子妃。 太子府,新房里,江昭月陪着林诗瑶。 太子府不是从前那座,是陛下赐的新宅子。 “昭月妹妹,我好紧张,他怎么突然成太子了,一会儿我该怎么面对他,他不会变成那位那样的人吧?” 林诗瑶揭开盖头,诚惶诚恐,拉着江昭月,担忧的说个不停。 江昭月安抚的对她笑笑。 “姐姐命好,这位太子,是个好人,有一颗赤子之心。” “你还记得那日,在大街上,是他不惧权贵,从崔将军手中救下我们,因此自己还身受重伤。” “如此侠肝义胆,将来定会是一位好皇帝。” 林诗瑶听着江昭月这番话,心绪总算安稳下来。 “你呢?你与晋王殿下何时成婚?”林诗瑶打趣着江昭月。 说到自己的婚事,江昭月不由红了脸,这一世总算能像个常人一样,享受这生的喜悦。 “我们,就快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子被簇拥着进来了,嬷嬷说了些吉祥话,屋中热闹非凡。 江昭月瞧见林诗瑶满脸笑容与穆昇喝合卺酒的幸福模样,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晋王见江昭月走了,也一同离去。 才出太子府,江隐出现在江昭月面前,神色焦急。 “你是让我跟你走?”江昭月问道。 “啊......”江隐猛点头,口中还发出嘶哑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我陪你一起去。”晋王道。 江隐轻功不凡,江昭月几乎是被晋王带着走,不多时,几人来到从前被抄家的洛尚书府邸。 翻过围墙进入院中。 洛绾婳如今已赎了身,脱了贱籍,是自由身,她跪在荒废多时的曾经的府邸中。 听见身后响动,她转过身来,面上是解脱的笑容。 “小弟,你看这府邸,皇上虽然还给我们了,但一切,终究回不到从前。” 家里人流放的流放,死的死,为奴的为奴,为妓的为妓。 “回不去了,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血淋淋的真实,即便洛家冤情平反,也永远回不去了......” 江隐想要上前,江昭月死死抱住他。 “是火油,她要自焚!” 第170章 大婚 空气中满是火油的味道,洛绾婳手中的火折子被吹燃。 “绾婳姐姐,你不要做傻事,曾经的一切都过去了!”江昭月将江隐交给晋王看好,对洛绾婳劝道。 如水的夜色中,微弱火光描摹着她绝美的容颜。 她惨然一笑:“过不去,我苟活于世的唯一目的,只是为父亲平反冤屈,如今心愿已了,我也该随我的家人去了。” “能过去的,你还有我,还有江隐,他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我们都会陪着你的!”江昭月见她一心求死,红着眼劝道。 江隐已是泪流满面。 当初被抄家,江隐年龄小才没被流放,但也沦为奴籍,又因为生的漂亮,总有人图谋不轨。 还被人送到崔晁手中,他咬舌自尽才逃过一劫。 可他又醒了,还哑了,但还活着,沦为乞丐活着。 后来,是小姐救下他,给他饭吃,给他衣穿,给他事做。 江昭月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江隐就是洛绾婳的小弟,都是蒙冤的洛府的孩子。 洛绾婳惨然笑着,眸中神色复杂。 “你是安乐县主,是晋王妃,绾婳不过一介风尘女子,我们终究不一样,京中官宦人家的小姐,谁人不耻笑我,死,对我是解脱。” “不!!!” 下一瞬,火折子落地,冲天的火光乍起,江昭月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她以为只要为洛尚书平反冤屈,洛绾婳就能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可以过上正常的日子。 可到头来,她帮她,只是加速了她的死亡。 “明明,都已经翻案了,为什么会这样......” “绾婳!” 一道白衣身影风尘仆仆的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整个洛府,已是一片冲天大火,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皇叔,绾婳呢?绾婳她在哪里?” 十八岁的七皇子不顾形象的跪在晋王面前,抓着他的衣角,抽泣不止,哭得像个孩子。 江昭月看着眼前的七皇子,这就是传言中护着绾婳的七公子。 江昭月揪着他的衣襟,红着眼怒吼道:“你不是说要一辈子护着她吗?你为什么没看住她?为什么?!” 七皇子眼中尽是悔意:“我不该说让她做妾的话,我不该,我不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听到七皇子这话,江昭月忽然明白,绾婳姐姐临死前说的那句‘我们不一样’是为何。 “她性子最是要强,你怎敢说让她做妾?” “我只是,不想她离开,她说要走,要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不想她离开,她的身份,做不了皇子正妃,只能为妾,我只是想让她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七皇子涕泪横流,不住的懊悔。 “皇子的身份对你就这么重要?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爱她,离不开她,却不能为她放弃皇子身份,与她做一对平常夫妻,给她一个正妻名分。” “是我对不起她。”七皇子跪在一堆废墟前,他凄惨的笑着:“呵呵,你以为我不想?我若没了皇子身份,如何能护她一生安稳......” 天明后,陛下还给洛家的洛府,最终还是随着洛绾婳一同消亡,化作一堆灰烬。 江昭月神情恍惚的离去。 “她说得对,那些发生过的,血淋淋的事实,改变不了,无法过去。” 她对洛绾婳说能过去,终究是自欺欺人。 若是能过去,重来一世,一切还未发生,她也改变了命运,就不会那般恨那些害她之人,除去那些害她之人。 已经发生的事,怎么能过去呢? 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抚平了心中仇恨,让那些做坏事之人,付出代价。 从来,都没有过去...... 半月后。 安乐县主与晋王大婚。 沈佩蓉和江承珏一大早就来了县主府,却连门都进不去。 “我是月儿的母亲啊,今日是月儿的大婚之日,一辈子就这一次,求求你们通融通融,就让我进去见见月儿,给她梳梳头吧。” 沈佩蓉对着门口小厮不住哀求。 小厮也很为难:“县主说了,不能放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我是县主的母亲,这是县主的弟弟,怎么能算是闲杂人等?”沈佩蓉惊讶。 江承珏不想来的。 今日二姐姐大婚,他不想二姐姐看到他们,想起前世那些不公、伤害、痛苦,但拗不过母亲非要拉着他过来。 “母亲,我们远远看看就是了,二姐姐不想看到我们。”江承珏神色复杂的对沈佩蓉说。 沈佩蓉无奈,小厮分毫不让。 她没有办法,只能远远去到一旁,一会儿能看着月儿上花轿,她就知足了。 “太子妃驾到!” 一辆马车在县主府门前停下。 太子妃林诗瑶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县主府。 “她为何能进去?”沈佩蓉问出这话自己先愣住了,那可是太子妃啊,太子妃当然想进哪里进哪里。 她尴尬的转身,“当我没问。” 随着林诗瑶进县主府的,还有好几个大箱子。 江昭月一身红色喜服,头戴凤冠,看着院中那些大箱子,问道:“这都什么呀?” “你最喜欢的。”林诗瑶笑道。 “我最喜欢的?”江昭月脑中是金灿灿的金子,与白花花的银子,不由口水直流。 二人心照不宣,林诗瑶又说:“昭月妹妹,谢谢你,没有你挡下那些阴谋,就没有如今的我。” 心思恶毒,当初陷害她反伤己身的江玉凝,已被以谋逆罪,判处秋后处斩。 “不用谢我,我有私心,并不全是为你。” 江昭月照着镜子,瞧着自己今日的发髻,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小姐,王爷到了!”金蝶银蝶拦在门口,与晋王过招,没过几招就被扔的远远的。 解决金蝶银蝶后,晋王如入无人之境。 林诗瑶笑着拦了拦:“晋王殿下,这样轻易就想带走我昭月妹妹?” 晋王抬手就要扔人。 江昭月连忙阻拦,握住他手:“你想清楚,这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不能乱扔,要有个好歹,小心太子跟你拼命!” 晋王顺势将她打横抱起:“没想扔她,等你呢。” 晋王抱着江昭月上了花轿,坐在系着红绸的大马上,一路朝晋王府去。 晋王与安乐县主大婚,唢呐声声,十里红妆,凡所过之处,沿街洒铜板,路过的狗都要叼上两个铜板走,这场婚礼,热闹非常。 侯夫人与江承珏沿路跟着,看着,侯夫人脑中开始浮现一些奇怪的影像。 脑中的一幕幕,她几乎承受不住...... 直到眼瞅着江昭月进了晋王府,她才晕过去。 “母亲,母亲!”江承珏见母亲晕了,惊慌失措的大吼。 第171章 送礼 不过这么一点小插曲,无人在意,江承珏命人将母亲背到了附近医馆。 晋王府内,宾客满座。 陛下本说要来坐长辈席位的,临时身体抱恙,因而没来。 命太子与太子妃一定要来见证这场婚礼。 在欢呼声中行过大礼后,江昭月被送入新房。 林诗瑶也跟着进了新房,将丫鬟全都打发出去,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本避火图。 江昭月还没如何,她自己先红了脸。 “咳咳,昭月妹妹,你家里也没个长辈,有些事,也只能我这个异父异母的姐姐为你讲......” 林诗瑶说完之后,整个人都红透了。 反观江昭月,面不改色。 “也就这样。”江昭月评价道。 比起当初陷害林诗瑶那本图册,还是太保守,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强!” 林诗瑶震惊地看着江昭月这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最后只能用‘强’一字来表达自己内心,对她的无限钦佩之情。 林诗瑶身为太子妃,并未在此久留。 她走后,江昭月百无聊赖的坐在大红色的新房内。 掀开盖头,随手从床上抓了一把干果,练练扔暗器的准头,打发时间。 霜紫推门进来,差点被一颗桂圆砸中。 “唉哟,小姐,您怎么自个儿把盖头掀了?”霜紫瞧见扔在一旁的大红盖头,忙上前,一脸焦急的要盖回去。 “行了,放着,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江昭月一个眼刀过去,霜紫立刻停下了动作。 她不喜欢看不见前路的感觉,盖头这种东西,她并不喜欢,更不想时刻盖在头上。 “小姐......”霜紫想说新婚之夜不盖盖头不吉利之类的话,瞥见小姐的眼神,又不敢开口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会儿人到了再盖上。”江昭月拿起一颗红枣朝桌上茶杯扔去,没用,又扔一颗。 “那好吧。”霜紫坐在一旁矮凳上陪着小姐。 霜紫怀里像是揣着什么东西,犹豫许久,还是红着脸,将东西拿了出来。 她将一个小册子递到江昭月手中,小声说:“小姐,有些事没人教您,奴婢斗胆......” “看过了。” 霜紫话说的极慢,她话还未说完,江昭月拿起翻了翻,而后又无趣的扔回她怀里,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看、看过了?!” 霜紫面露惊讶。 而后捏紧了拳头,怒道:“谁这么大胆敢给小姐看这种东西?是不是金蝶银蝶那两个放肆的?!” 这时金蝶银蝶不走寻常路,从窗户翻进来,将两本图册恭敬奉在江昭月面前。 这俩丫头倒是不脸红。 “小姐,此乃避火图,想必也没人敢给小姐看这种东西,小姐已然成婚,不好不知这些东西,奴婢们放肆了。” 二人的想法与霜紫一样,小姐成婚,也没个大人跟她说,他们这些奴婢实在是心疼小姐。 江昭月都懒得看了,一脸嫌弃:“行了行了,都收起来吧,我早看过了。” 金蝶银蝶亦是惊道:“小姐看过了?谁敢给小姐看这种东西?奴婢们一定叫那人好看!” “对,一定要让那人好看,小姐一心只有银子,哪里知道这些俗事......” 霜紫一脸愤慨,不是这二人,还会是谁? “装,再装。” 江昭月瞧着金蝶银蝶二人,她不信这二人不知道她偷偷看过江玉凝陷害林诗瑶的那本春宫图。 二人讪讪的笑笑:“那不是,那日时间紧迫,想必小姐也没看清楚。” “行了,出去吧。” “是,小姐。”二人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霜紫不明白了,一心只有银子的小姐,怎么可能看过这种东西?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燕云侯夫人神神秘秘的走了进来,从袖中掏出一本图册。 燕云侯夫人还未开口,江昭月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又是那种图册?” 燕云侯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县主这就猜出来了?我与县主也是有缘呢。” 江昭月猛地拍了一下自个儿额头。 合着她大婚之日,这些夫人小姐的,一个个都带着春宫图来赴宴? 胆子也是够大的。 “县主放心,我藏得很好,不会叫他人发现,再说,也没人敢在县主和王爷的大婚上闹事。”燕云侯夫人拍着胸口道。 “不用了,真不用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多随点礼,不过还是谢夫人,劳夫人挂心了。”江昭月道。 燕云侯夫人犹豫了许久,又说:“县主,您母亲晌午在王府门口晕倒,承珏那孩子已将人送到医馆去了,现在还在医馆躺着,您要不要......去看看?” “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您跟她,不是死对头吗?”江昭月面无波澜,好像燕云侯夫人说的是一个无关之人。 “我们,曾经也是关系最好的手帕交,县主,到底是您的生身母亲,您就真的不去看看她吗?” “我曾经给过她机会,她不珍惜,怨不得人。行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请出去吧。”江昭月开口赶人。 燕云侯夫人叹息着离去。 沈佩蓉啊沈佩蓉,当初既认出谁才是亲生女儿,就不该为了一个养女,伤了亲生女儿的心。 她也能想象到,当初江昭月那孩子孤立无援,所有人都向着霸占她身份的江玉凝,包括自己的生身母亲。 那时那孩子该有多无助、多失落、多失望啊。 到喝合卺酒时,一身尖刺,没脸没皮的江昭月,心里才燃起一丝小女儿家的害羞。 “夫妻共举杯,饮尽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 在嬷嬷的高声唱和中。 江昭月与晋王饮尽杯中酒。 红烛摇曳,一室热闹。 透过薄纱制成的大红盖头,江昭月眼带羞意望入晋王缱绻多情的一双眼中。 屋内热闹散去后,屋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晋王掀开床单,用内力将床单下铺着的干果悉数扫落。 “你这是做什么?扔地上多可惜,还能吃呢,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江昭月见那些吃的落在地上,十分可惜。 “哦?本王怎么听说有人当暗器扔着玩儿?” “......” 晋王牵着江昭月到床边坐下,亲手掀开她头上盖头。 “不喜欢,就不戴。” “先前怎么不说?这都戴多久了。” “人太多,不喜欢别人看你。” 江昭月听着他勾人的声线,竟从心中生出些紧张来,她已经太久不知道什么叫紧张。 她被一层尖刺,包裹的严严实实。 像是从心底生出的茧,隔绝了她对外界情绪的感知。 而此时,听着男人缱绻诱人的声音,她浑身的尖刺一点点脱落。 属于少女应有的一切情绪,心动、害羞、紧张、悸动等等,悉数找回。 “萧振廷......唔......” 大红帐幔放下,摇曳的火光吞噬一切声音。 沈府。 沈佩蓉躺在床上,神情呆滞。 “母亲,您就喝一口吧,儿子担心您。”江承珏端着一碗药,一勺一勺的喂母亲喝。 沈佩蓉双目布满血丝,眼中失去了往常的色彩。 “对不起......月儿......我的月儿......母亲对不起你......” “我的月儿......我的女儿啊......” 第172章 你要换换? 沈佩蓉听见儿子的声音,僵硬的咽下一口药。 这药极苦。 她没有喊一声苦,只念着‘月儿’。 再苦的药,也比不过她心里的苦。 她都想起来了。 想起前世发生过的那些事。 想起前世临死前的无限悔恨。 直到被那苏氏和江玉凝害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回想过往,才知道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多残忍...... 这一世,她差一点就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要不是查出苏氏的存在,她差点就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月儿......女儿......” 沈佩蓉心如刀绞。 “长宁侯,你好狠的心呐!” 她眼角流出一滴血泪。 将江承珏吓得不轻,急忙给她擦拭:“母亲,母亲你不要激动,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一世,二姐姐过得很好。” 江承珏悲痛万分,从想起那些事起,他就知道,他再也没有二姐姐了。 从母亲醒后的状态来看,母亲,应是也想起前世来了。 “二姐姐不会原谅我们的,留我们性命,已是手下留情。”江承珏哭着对沈佩蓉说。 沈佩蓉痛苦的闭上眼。 哽咽道:“月儿不会原谅我,月儿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她太深,太狠。” “我不配做一个母亲,我不配......” 这日后,沈佩蓉身体是真的不好了,成日郁郁寡欢。 * 江昭月与晋王大婚的第二日。 宫中传来噩耗。 陛下,驾崩。 临去前,只召了穆昇上前说话。 晋王与江昭月赶到宫中时,陛下已经去了多时。 “皇兄......” 晋王跪在陛下尸身前,终日笔直的背,微弯,坚硬如铁的躯体,发颤。 江昭月与他并排跪着,抚摸着他的背,无声安慰。 陛下之于王爷,如兄如父,是王爷最重要的人之一。 人都是要走的,生老病死,都是寻常。 至少这一世,陛下是正常老去,不是被他从小宠到大的萧季霖杀死。 即便如此,江昭月也能感觉到,萧季霖造反一事,对陛下打击很大。 这一世,他去的,比上一世萧季霖造反时还要早。 陛下,是重情之人,对前太子萧季霖,陛下不是毫无感情。 即便萧季霖不是皇后亲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太子和太子妃也都在床前跪着,群臣百官,听闻陛下死讯后,纷纷进宫,也都在殿外跪着,哭嚎着。 “陛下,陛下啊!” 殿内,只有太子妃林诗瑶在哭哭。 “父皇,您还没有见到孙儿出世,陛下,您怎么就这样去了。” 林诗瑶不停抹着眼泪,长辈离世,她怎么也止不住悲痛的心情,嗓音不住哽咽。 穆昇只是无声落泪,驾崩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才认回不久的生身父亲。 “父皇......”他望着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明黄身影,眸光沉痛。 陛下总想听他叫一声父皇,可这声父皇,直到陛下死后,他才叫出来。 穆昇心中竟生出无限悔意,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定不会让父皇带着遗憾离去。 父皇心劳神伤,强撑着等皇叔成婚,已是极限。 江昭月望着这一幕。 她做错了吗? 不,一切都是萧季霖自己的选择。 脸上忽然传来一抹湿意,她抬手一碰,是眼泪,她的眼睛在哭吗? 回程马车上,江昭月枕着晋王大腿,神情呆呆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江昭月问道。 她是不是不该将萧季霖逼到造反? 那样,陛下就不会驾崩。 陛下,是一个好兄长,更是一个好父亲,是一个好人,好人应该多活几年。 她一直以为,陛下不死在萧季霖手中,一定可以多活几年。 然而事实却与她所想相反。 “你没错,萧季霖狼子野心,眼里容不得人,早晚会有这一日。”晋王轻抚她背后长发。 “真的没错吗?”江昭月闭上眼,“好困。” “睡吧。”晋王给她盖上披风。 “好熟悉的味道。” 江昭月拢了拢披风,轻嗅檀香香气,睡意浓重,一切爱恨都消散,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是在晋王府卧房。 “王妃,你睡了整整三日,可算是醒了!” 霜紫见王妃醒了,神情万分激动。 “要不是王爷说你就是睡着了,霜紫都要去找贺神医来给你看看了。” 江昭月手脚都是软绵绵的,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舒适。 “我竟睡了三日。”江昭月自己也是颇觉不可思议。 “王妃,江隐求见。”金蝶在门外禀报道。 “带他进来。”江昭月道。 霜紫猛摇头:“王妃,此处是您的卧房,见男客还是去偏厅吧。” “带进来,一个小孩儿,瞎想什么。”江昭月在她额头敲了两下。 金蝶将江隐带了进来。 江隐自带纸笔,在纸条上写道:“小姐,江隐想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请小姐恩准。” 江昭月挼了两下他的头,对他笑了笑。 “很高兴你能找到想做的事,不要像你姐姐一样想不......” “罢了,你去吧,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江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不走寻常路,从窗户飞了出去。 江昭月感慨道:“也算有些本事。” 将陛下葬入皇陵后,新帝登基,林诗瑶也应了大师所批命格,贵为皇后,母仪天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昭月妹妹,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啊,你竟比我高出了一个辈分。” 林诗瑶时常召江昭月入宫陪她说话。 “皇后还没叫过我皇婶呢。”江昭月装模作样的品着茶,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比我小两岁,这怎么好叫出口。”林诗瑶一脸为难。 “要不咱俩换换?”江昭月对她笑道。 “不必,不必!”林诗瑶连连摆手,她家小统领挺好的,很温柔的,比那个成天冷冰冰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的皇叔好多了。 “你要换换?”回王府时,马车里,晋王紧紧将王妃桎梏在怀中。 “说笑,纯属说笑......” 江昭月看着男人黑沉的脸色,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这男人小气的很,有些玩笑,不能开。 男人的脸越来越近,关键时刻,马车一个急刹车。 江昭月顺势从晋王怀中滚了下来,掀开帘子:“咳咳,怎么回事?” 第173章 大结局 “王妃,前方有一女子拦路。”侍卫面无表情的禀报道。 江昭月抬眸看去。 “小女子崔盈盈,特来谢王妃救命之恩。” 一女子在马车前跪下,女子身着朴素布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很是清秀。 见江昭月出现,她狠狠给江昭月磕了几个响头。 是崔盈盈,崔家抄家时,她让保下一人,便是崔盈盈。 前世,崔盈盈对她有一饭之恩。 因为给她一个馒头,被崔晁打死。 前世的崔盈盈,让大火给脸上身上燎了一大块可怖烧伤疤痕。 在上回见到她时,她曾提醒过她小心火灾。 如今见她面上并无烧伤,想必是躲过了那一劫。 救下崔盈盈,算是报了那份恩情。 崔盈盈被安置在绮罗绣楼,靠自个儿手艺谋生。 “要谢,就谢你自个儿。”江昭月放下帘子,吩咐道:“走吧。” 崔盈盈往旁边让开。 “谢自己......”她不明白江昭月的那句谢自己是因何。 回到王府后,舅舅与阿利克斯王子,以及江玖江施又来拜访。 江昭月在偏厅见他们。 “什么?你们要带江玖江施去西洋?”江昭月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江玖江施才多大点孩子? 去西洋人生地不熟的,能适应吗? 沈令安说:“不是我们要带他们去,是他们自己想去。” 他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拗不过两个孩子坚持。 也不知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坚持,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两个孩子猛点头:“小姐,是我们自己要去的,小姐救下我们兄妹性命,给我们吃喝读书,我们没什么能回报小姐的,我们想做小姐的眼睛,代小姐去西洋看看!” 江昭月救他们之时,并未想过要他们回报什么,只是想,一念起,便救了。 “如果这是你们想做的事,我无条件支持你们。” 江昭月看着眼前的兄妹二人,神色格外认真。 “但你们要想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势必会遇到诸多困难。” 两孩子满脸倔强:“小姐,我们不怕困难!” 阿利克斯此来是来向江昭月辞行,他就要回国,他对江昭月说了些辞别的话。 “......美丽的黑眸东方少女,期待与你再见。” 江昭月听了个半懂,她也十分舍不得这位傻傻的王子,对他挥挥手。 “再见,一路走好。” 沈令安看见江昭月,就想起成日抑郁寡欢的妹妹,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发丝却一天天白了。 “王妃,舅舅求你一件事......” “舅舅不必说了,既是舅舅所愿,我便去见她最后一面,但也,仅此一次。” 今日又下起了小雪。 江昭月随沈令安来到沈府。 院子里,沈佩蓉头发白了一半,神情恍惚的坐在屋檐下。 “月儿......”见江昭月朝自己走来,沈佩蓉眸中既有悔痛,也有欢喜。“月儿,你来看母亲了......” 沈令安站在院门口,远远看着,并未进来。 见到月儿,妹妹的病情想必会好上许多。 承珏为着母亲的病情,书院那边已是告假多日,学业耽误了不少。 江承珏见江昭月进了院子,连忙背过身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二姐姐看见他会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想起那些事情二姐姐心里就会难过。 江昭月瞧见沈佩蓉头生白发的模样,目光微闪。 这个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不敢赌,不敢用好不容易焕然一新的人生去赌,赌一个曾经狠狠伤害过她无数次的人会真心悔过。 “长宁侯府再不复存在,你们......好好过吧。”江昭月对二人道。 对他们,她并没有太多想说的。 之所以过来,不过是给舅舅一个安心。 沈佩蓉想要摸摸她。 怎料才刚抬手,江昭月就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又露出那种仿若要被人暗杀的,惊疑不定的目光。 “月儿......终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你、母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要往后你能过得好、母亲就知足......” 沈佩蓉收回手,前世自己恶毒的面目一幕幕浮现。 她怎么敢奢求月儿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她和和气气的叫母亲? “你们,好自为之!”江昭月眉头紧皱,转身离去。 沈令安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见江昭月脸色不好,估摸着相处并不算愉快。 送江昭月离去后。 他抬手接住一片冰冷的雪。 看那雪在指尖融化。 长叹一声。 “终究是强求。” * 晋王府偏门,一个浑身淋的像个雪人一样的乞丐滚到门口。 “侍卫大哥,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是你们王妃的父亲,我真的是你们王妃的父亲。” 江敬儒裸露在外的皮肤悉数被挠破,已看不出人样,他哆嗦着不住哀求。 与其过这样日日挨饿受冻,还要受怪病折磨的日子。 倒不如当初直接被陛下下牢狱,砍头,那样还轻松些。 女儿高高在上贵为王妃,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浑身怪病在外挨饿受冻,江昭月实在太不孝。 王府侍卫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江敬儒纵容庶女伙同太子造反,如此罪名,留他一命还是陛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 就这样了,还想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痴心妄想。 “戴罪之身,怎敢在王府放肆?!” “还不速速离开!” 江敬儒被侍卫一吼,顿时跑着离去,顶着风雪走了好久,才寻到一个能遮挡风雪的落脚之地。 他蜷缩在角落,忍着刺骨的冰冷风雪。 脑子忽然热起来,一些明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原来是这样......” “月儿,父亲太懦弱,怕这个,怕那个,这个也不敢,那个也不敢,终究是,对不起你,造成你悲惨的短短一生......” 江敬儒向空中伸出手,双眼落下泪来,呼吸逐渐微弱。 两辈子,他都龟缩在壳子里。 为了自己的面子、虚荣、贪婪,不顾至亲之人死活。 江隐面无表情的从江敬儒头顶掠过。 “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伤害过小姐的人,不在此列!” 江昭月与晋王打算离开京城,去各地游山玩水,什么人都不带,就他们夫妻二人。 惹得林诗瑶很是羡慕。 “早知道就随便嫁个闲散的纨绔子弟,也能像你们一样,想去哪里去哪里。” 江昭月也是万分感慨。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墙深深深几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不会拽诗词也不必强逼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林诗瑶方才还羡慕她,这下心中全是怜悯,出去看看也好,她看她就是熏陶少了。 “对了,就你们两人出去游山玩水,你那几个丫头怎么办?独守空房?” 江昭月笑笑:“这好说,生意也不能只做京城的,我预备将绣楼和酒楼分号开遍天下,她们有的忙。” “你好残忍。”林诗瑶缩了缩肩膀。 “那她们自己也乐意啊,银子谁不爱?” 江昭月与晋王离京时,正值新春。 两人骑马前行,一路踏着新春的绿意。 马蹄声轻响。 初春暖风拂过面颊。 花香满程。 惬意悠然。 心间发芽的爱意,日渐浓重,终是将仇恨替代。 从此,心中只有甜蜜。 不,还有银子。 (正文完结)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 感恩诸位一路同行! 别的就不多说了。 说点实在的。 衷心祝愿大家都暴富! 番外一 江玉凝母女的下场 江玉凝母女问斩前夕。 江昭月来到大牢,出现在她们眼前。 油灯微弱的火花跳跃着,大牢里一片昏暗。 老鼠吱吱的叫声与囚犯们虚弱的呼喊冤枉的声音此起彼伏。 “冤枉,冤枉啊!” “叫什么叫?手伸那么长做什么?都给我收回去!知道这是谁吗?弄脏了王妃的衣裳有你们好果子吃!” “王妃,小心脚下,这哪儿是您该来的地方啊,小心,小心,这儿下台阶了......” 狱卒呵斥着大呼冤枉的犯人,转头面对江昭月,脸上又挂上了谄媚的笑容,时不时提醒江昭月小心。 这位晋王妃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啊。 先皇亲封的安乐县主,京都女子学院的山长,战神王爷晋王的王妃,首富沈家的外甥女,且听闻她与当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关系匪浅。 总之,是个万万不能招惹的人物。 “呵。”江昭月轻笑一声。 狱卒闻声,心尖都颤了颤。 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 别的夫人小姐来大狱,无不是捂着鼻子,嫌弃又害怕,怕被犯人伸长的手拉扯到。 而这位王妃,竟还笑得出来,步子也是缓慢而稳当,当真不是一般人。 “王妃,这儿拐个弯儿,您这边走......” 江昭月又不是没来过大牢。 上回那谁谁,崔家那小姐,叫啥她没懒得记,临走前她也是来送过的。 谁不知道她是一个大好人? 即便是对意图害她的仇人,临终关怀也一定是要做好的。 做人嘛,就应该有始有终。 大呼冤枉的行为浪潮似的从牢头一路传到牢尾。 江玉凝与苏姨娘关在一处,被关了几个月,狭窄的牢房里各种气味混合,难闻的要命。 苏姨娘浑身都被挠破,认为是牢房太脏让她生了皮肤病,这几个月过得生不如死。 江玉凝也病了几次,撞墙自杀了几次,最后都被救活了。 听到隔壁牢房的人大呼冤枉,两人问道:“怎么回事?谁来了?谁来了?” 江玉凝暗暗想到,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许久没人到牢尾来过了,难道是萧季霖再次起事还成功了? 江玉凝几个月来一直被关在大牢,对于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萧季霖是假太子,不知道萧季霖自尽而亡,也不知道新帝早已登基。 她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萧季霖起事成功,她成了皇后。 有时候还会梦到江昭月被她死死压在庶女的位置上,她风光嫁给太子,侯夫人气死,娘亲成为侯夫人。 每每从梦中笑醒,看到自己还在阴暗恶臭的牢房,都要撞上一回墙。 苏姨娘偶尔也会梦到自己成了侯夫人,梦到沈佩蓉是怎么气死在自己眼前。 那样真实的梦,可惜也只是梦。 梦醒之后,她仍旧身处牢房,等着她的,是砍头之刑。 江玉凝扯扯面目全非的苏姨娘,欣喜道:“娘亲,会不会是太子来救我们了?我是不是要当皇后了?” 苏姨娘奄奄一息躺在稻草堆上,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看着像是地狱里受刑的恶鬼。 但她的脑子仍然清晰,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一切。 清晰的知道,太子不可能来救他们,甚至可能已经被陛下赐死。 江玉凝不知道,她却知道,太子,不是真正的太子。 长宁侯府都被抄家了,江贵妃弄出来的假太子,身份肯定是曝光了。 总之,萧季霖不可能再次造反。 “凝儿,别做梦了,算算砍头的日子也该到了。” 苏姨娘虚弱的动着嘴皮子,已是有气进,没气出。 江玉凝不信邪,目光疯狂:“不可能,我做梦都梦到了,太子哥哥一定会娶我的,我一定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苏姨娘虚弱的喘着气:“你梦到什么了?我也做了许多梦,梦见江昭月任我们搓圆捏扁,好对付的很,哪像这个江昭月,诡计多端,将我们母女害到这个境地。” 江玉凝疯狂的笑着:“我还梦见娘亲气死了侯夫人,江承珏那贱人死在了战场哈哈哈!” “等等!”苏姨娘忽然精神,猛地坐起身,黑豆子似的眼睛猛地射向江玉凝。 “这梦要是真的就好了!”江玉凝恨恨道。 苏姨娘颤抖着声音说:“不对,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娘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能做个美梦了?我真想永远活在梦里!” 江玉凝目露向往,如果能永远活在梦里就好了。 不用面对这该死的现实,在大牢中,在这现实中,她不知时间,不知是否下一刻就会被拉去砍头。 苏姨娘忽然哈哈大笑,笑得七窍门出血。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该死的江昭月,她竟然是......” “是什么?”下一秒,江昭月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苏姨娘惊恐的抬头。 不知何时,江昭月已经站在了牢房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们。 江昭月对狱卒说:“你先下去,我单独与他们说说话。” “是,王妃。”狱卒恭敬退下。 江玉凝看到一身大红锦衣的江昭月,猛地扑向铁栅栏,气急败坏道:“怎么是你?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是不是登基了?太子给哥哥是不是要娶我为皇后?” 江昭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裙摆,红艳艳的裙摆在这幽暗漆黑的大牢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苏姨娘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江玉凝显得十分茫然。 江昭月不甚在意的揭开真相。 “太子也是个跟你一样的假货啊,这样说起来,你们倒也是匹配。” 江玉凝整个人都顿住了。 “太子......是假的?” “娘!你早就知道太子是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要假太子,我要真太子!都怪你!全都怪你!” 江玉凝对着苏姨娘怒吼,要是早知道萧季霖是假太子她才不会对他死心塌地,如果她能跟真太子一起揭穿假太子的身份,说不定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苏姨娘笑得疯癫,看着像是神智失常,口中重复念叨着:“我知道了,哈哈哈,我知道了,哈哈哈......” 江玉凝不死心的问江昭月:“真太子是谁,真太子是哪位皇子?” 江昭月摇头叹息。 “明日就是行刑之日,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江玉凝听到行刑之日神色也未改,望着江昭月,就想知道真太子是谁。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江昭月,你快说!” “那个人,你也认识。” “少卖关子!快说!” 江昭月瞧着江玉凝焦急的模样,轻笑一声,道:“而今高坐帝位的,是昔日的御林军统领,穆昇。” 江玉凝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颓然的垂着头。 “不、不,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江昭月继续说道:“诗瑶姐姐,自是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她知道江玉凝想要什么,这一句话,足以彻底击溃江玉凝。 “不!!!” 瞬间,江玉凝仰头望天,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不!!!” “我才是皇后!” “我才是皇后啊!” “那个贱人怎么配?怎么配?!” “只有我江玉凝,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受全天下人敬仰!” “......” 眼前的母女俩都发着疯,这下场,她们罪有应得。 苏姨娘忽然精神抖擞。 女鬼似的用奇异的姿势迅速爬行到铁栏杆边,朝江昭月伸出鲜血淋漓的手。 黑豆子似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江昭月。 “是你!是你抢走了我和凝儿的人生,是你破坏了这一切!” 江昭月闻到腐肉的气息,嫌弃的皱眉,后退两步,拿出手帕掩住鼻子。 “真臭。” 苏姨娘浑身都在颤栗,激动地颤栗,气急的颤栗。 “我知道了,你是重生的,你是地狱里回来的恶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结合那些梦,以及这一年多来的这些事,她可以确定,江昭月肯定是重生了! 而她和凝儿梦中所见,本应该才是她们的人生,那般美,那般幸福。 可惜,全都被江昭月毁了,全都被将江昭月这个该死的贱人毁了! 江昭月倒是不意外苏姨娘能猜到,这个苏姨娘,身份本就奇怪。 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不错,我是重生了。” “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你们的所作所为,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给我改变命运的机会,给我复仇的机会。” “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苏姨娘不停撞击着铁栅栏,双手朝江昭月抓着,却一点衣角都碰不到,跟之前气若游丝的样子判若两人。 面对苏姨娘的诅咒,江昭月施施然道:“我早就不得好死过了。” “现在,是作恶多端害我惨死的你们,得到报应的时候。” “现在这个下场,是你们罪有应得。” 江昭月蔑视二人,唇边挂着淡淡笑容。 “你们知道拥有一个破碎的灵魂有多痛吗?” “你们不知道。” “你们只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把别人往死路上逼,你们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你们,该入无间炼狱,生生世世受烈火焚身之苦。” 江玉凝听着苏姨娘与江昭月的对话,害怕的颤抖着身子。 “娘亲,她到底是谁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只觉得很可怕,浑身上下彻骨的寒冷。 苏姨娘扭头怒斥。 “蠢货!她是重生回来的,你梦里那些事都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她,害我们到如此境地!”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要不是你太蠢,要是能早点发现端倪,就算她是重生的,也斗不过我们!” 她早该想到的,从江昭月性子转变开始,她就应该想到的。 可惜啊,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江玉凝确认心中的想法后,不停往后退,害怕的盯着江昭月。 “你是鬼,你是鬼,你不是人,你是鬼......” “鬼,鬼来了,鬼来找我报仇了......” 江玉凝退到退无可退,缩到墙角,不停哆嗦。 姜还是老的辣,苏姨娘就无一丝害怕,只有满心的恨与不甘心。 苏姨娘恨恨的盯着江昭月,眼中满是疯狂。 “贱人!你怎知我不会再次重生,再来一次,我定要折磨死你,贱人,害我至此,江昭月,你该死!” 江昭月转身:“我等着。” “对了,明日就是行刑之日,可别忘了,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啊。”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口中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使阴森的大牢更为恐怖。 “江昭月,贱人害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苏姨娘大声咒骂。 江昭月身影消失后,苏姨娘泄了气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江昭月离去的方向。 这一晚,注定是睡不着了。 一晚上,苏姨娘与江玉凝都在回想着这短短的一生。 “娘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嫁人,我还不想死啊......” 江玉凝缩在墙角,嘴皮子不停发颤。 她细数着过往,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过是,想要过得更好,江昭月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变成鬼回来?” “娘亲,好可怕啊,我身边,竟然有一只鬼,有一只来向我复仇的恶鬼,我好怕,我好怕啊......” 走出大牢,江昭月扔下披风。 一股腐臭的气息,难闻死了。 晋王一直等在外面,见江昭月出来了,披风也扔了,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天冷,小心风寒。” 江昭月瞧着夫君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 “我们都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真好。” 那些可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真好。 “小傻瓜,我们当然活着。”晋王抬手刮了一下她鼻子,语气满是宠溺,“我们说好要一起到白头,不许食言。” 番外二 江南偶遇绾婳季白 江昭月与晋王一路游玩到江南时,已是盛夏时节。 一叶轻舟穿行在荷塘。 一朵朵的粉色莲花正盛放。 在一个江南小镇,江昭月再次见到七皇子萧季白。 据京都传来的消息,萧季白放弃了王爷之位,从此消失无踪。 荷塘边的一处小院里。 一户人家正在吃饭。 桌上只是简单的寻常饭菜。 吃饭的人也只是寻常的夫妻二人,粗布麻衣,平凡温馨。 那女子却是一半脸绝美,一半脸有着可怖的烧伤疤痕。 那男子亦是气质不凡,却做着最寻常的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给妻子夹菜。 江昭月二人,从小舟上下来,在院子篱笆旁站了许久。 那男子抬头才瞧见二人。 与一同吃饭的女子耳语几句,女子侧着脸偷瞧了二人一眼,随即转身,乌黑长发遮住面目。 男子正是曾经的七皇子萧季白。 而那女子,是洛绾婳,她竟活了下来。 江昭月抓住晋王的手紧了紧,她怎么都没想到绾婳还活着,她以为......真的以为绾婳已经死在了那场冲天的大火中。 “绾婳姐姐?”江昭月不可置信地望着院中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哽咽道。 只是,方才绾婳姐姐看她的目光,为何那样陌生? 就好像,从未认识过她。 “王爷,王妃。”这时,萧季白将洛绾婳送回屋中后,走了过来,朝二人行礼。 晋王只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江昭月朝萧季白急急问道:“这一年来,你一直陪着绾婳姐姐?” 萧季白目光沉痛,颔首道:“是。” “绾婳姐姐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江昭月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本就没有多少朋友,两辈子都是如此。林诗瑶算是一个,绾婳也算一个。 然而,当绾婳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她却一无所知,只顾着自己成婚、游玩。 萧季白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着那间小屋紧闭的门,轻声说道:“她……醒来后,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绾婳姐姐失忆了?”江昭月满脸惊愕,但很快又转为庆幸,“不记得也好。” 毕竟,从前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是痛苦的回忆。如今忘了,倒是一件好事。 萧季白看着对绾婳依依不舍的江昭月,心中不禁一紧,神色愈发紧张起来。 他生怕江昭月会说出一些关于绾婳过去的事情来刺激到她。 “王妃,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尽快离开这里吧。”萧季白催促道。 他实在不愿看到绾婳再受任何伤害,更不愿意让她想起任何过往。 他看向江昭月的目光里带着乞求:“她受不得刺激,不能想起那些事,她承受不住的。” “我都明白。” 江昭月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晋王,沿着满是鲜花的小路,转身离去。 萧季白眼看着江昭月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小院。 萧季白回到屋里,看到洛绾婳正坐在窗边发呆,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这一幕宁静美好。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地问:“在想什么?” 洛绾婳转头看向他,抬手握住一缕阳光,展颜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萧季白将她搂入怀中,握住她的手,说:“是啊,真好。” 萧季白闭上眼,紧紧搂住怀中人儿。 她不会离开他了,再也不会了。 他仍记得绾婳自焚那夜的绝望。 万幸,他没有放弃,他发了疯似的挖着废墟。 竟真的从废墟底下的密室里挖出了奄奄一息,半个身子被烧伤的她。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皇子之位,什么王爷之位,什么权势金钱,如果没有绾婳,那一切,对他都没有意义了。 遇见她之前,他浑浑噩噩,仿佛活在一场虚假幻梦之中。 遇见她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真实,鲜活。 特别是她的笑颜,尤其鲜活。 一生所求,唯她而已。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答应我,答应我......” 洛绾婳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份宁静和温暖。 听着夫君所言,她笑了笑:“好,我们夫妻要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萧季白看着她鲜活的笑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我不能没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洛绾婳抬起头,露出半张布满可怖烧伤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只要你不嫌弃我丑如夜叉,阿白,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萧季白虔诚的捧起她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描摹着这张脸,摇头道:“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这世上,没人比你更美。” “阿白......”洛绾婳感动的看着他,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脸,她在阿白眼中,却从未见过一丝嫌弃与害怕。 萧季白满心爱意的说:“遇见你,于我而言,便已是惊天动地。” “阿白,你真好。”洛绾婳静静靠在他怀中。 纵使不记得任何事了,她也知道,她的阿白,不是普通人,却甘愿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陪她过着最寻常的日子。 她也知道,阿白不想让她记起从前的事。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既然阿白不想,她也不会刻意去找回从前的记忆。 她也明白,方才院子外的那两人,应是他们从前的故人。 阿白不想让她见,她自己也不想见。 她喜欢现在的日子,现在和阿白在一起的日子。 她害怕想起从前,害怕那些让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所有事情,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想想起从前。 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可以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她原还红着脸,听到后头一句,赶紧堵住他的嘴,紧张道:“呸呸呸,别瞎说!” 斑驳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相拥着,一起欣赏着窗外的夏日荷花,感受着彼此至死不渝的爱意。 番外三 穆昇林诗瑶番外 二十几年前,从穆昇被江贵妃暗中调换身份开始,他的命运便悄然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办事的宫人将婴儿送出宫外。 宫人三十来岁,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全身遮的严严实实,连带怀中孩子一并遮住。 她瞧着孩子纯真无辜的双眸。 终是不忍心杀死这个孩子。 瞧着四下无人,将孩子放在一处人家门口,便匆匆逃走。 宫人走后,婴儿哭闹起来。 不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头发雪白的穆奶奶瞧着门口的婴儿,小心抱起。 “你是谁家的孩子?”穆奶奶开口问,声音中满是岁月的沧桑。 穆奶奶儿孙都铁了心的要上战场杀敌,一去就是许多年,再没回来,许是战死了。 穆奶奶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上天补偿她的。 她为孩子取名为穆昇。 她一个孤寡老太太,每日靠卖点馒头过活。 多了个孩子,她剩下没多少年的日子里,活着也有了劲儿。 一晃五年过去,穆昇五岁了。 小孩儿生的仙童似的精致可爱,左右邻居无不称赞这孩子长得好,又聪明,五岁就能出口成章,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奶奶吃肉。”饭桌上,穆昇给穆奶奶夹了块肉。 他虽小小年纪,却已经出落的十分懂事。 每日除了读书习字,还帮着穆奶奶做馒头,卖馒头。 一次无意间,听见邻居说穆奶奶捡了个好孙子。 穆昇才明白,她不是穆奶奶的亲孙子,是捡来的,他变得更为懂事,性子却日渐沉闷。 到十来岁时,脸上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让人生惧。 十四岁,穆昇便通过乡试中了举人,可谓是本朝近几十年来最年轻的举子。 中举后,他被长青书院山长裴大人收为关门弟子,免束修入了长青书院读书。 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出名带给他的,并非风光,而是明枪暗箭。 在书院,他的书本总会莫名消失,座位上总会出现老鼠蟑螂的尸体。 出了书院,贵族子弟会成群结队的殴打他。 “什么东西,也能入了裴大人的眼,裴大人不是常让我们跟你学吗?学什么?学被人打?哈哈!” 穆昇被人按在地上,双手护着脸。 脸上要是伤了,奶奶看到会心疼。 “你们看,他那是什么眼神?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了,也敢这么看我们!给我揍!打瞎他的眼,看他还怎么读书!” “世子爷,看我们的!” 穆昇皱起眉头,拼命反抗,不让这些人打他的脸。 “不能,打脸。”穆昇咬牙道。 “你说不能就不能?你算什么东西!给爷上!” 一群人朝穆昇扑上去。 下一瞬,一个接一个被打飞出去。 “啊!救命!” “这小子有功夫在身上!” “我说过了,不能打脸。”穆昇站直了身子,冷着一张脸,眼中是轻蔑、无趣,仿若完全没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秦王府世子见状露出惧怕的神色,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嘴硬道:“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是秦王世子,你敢打我,我、我诛你九族!” “你们都愣着干嘛?赶紧给我上,给我上啊!” 世子忽然发现他家几个侍卫都还站着没动,立刻吩咐道。 “是,世子。”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也被穆昇打倒在地,他嫌弃的瞧着狼狈的一地人,眉宇间充斥着烦躁气息。 没多停留,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回家去了。 若这些人真要找他算账,大不了带奶奶去流浪江湖,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祖孙二人容身之处。 这次之后,欺负他的那些人消停了几日。 这些人还日日舔着脸来与他说话,说佩服他一身功夫,要与他结交。 他心知这些人定是又想出什么折磨他的法子了,并未理会。 几日后,秦王世子站在他面前。 “你奶奶在我们手上,想让你奶奶活命,来后山。” 穆昇跟着这些人来到后山,奶奶被绑在一棵树上。 “昇儿,这些人是不是总欺负你,你怎么也不跟奶奶说啊,大不了咱不上这个书院了......” 穆奶奶老泪纵横,心疼的看着穆昇。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在这人人羡慕的书院里,被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这样欺负,她心里痛啊。 “奶奶......”穆昇眉头紧皱,他不想奶奶为他担心,也不想辜负奶奶对他的期望,才一直在书院读书,准备会试。 “我们回家。” 穆昇上前,解开穆奶奶身上的绳子,背起老人,就要离开。 这时,秦王世子拍拍手。 几个狗腿子牵着几匹高大的狼从树林后走出。 秦王世子得意道:“穆昇,纵使你功夫过人,带着个老人也打不过这么多狼吧?你也不想你奶奶被狼吃掉吧?” 穆昇轻蔑的目光射向他,问道:“你想怎样?” 秦王世子一笑,说:“简单,你发誓,这辈子都不参加科举,若违此誓,你奶奶死无葬身之地!” 他很清楚,穆昇此人,若参加一月后的会试,状元是十拿九稳,将来说不定还会居高位。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要断了穆昇的仕途! 穆昇毫不犹豫。 “好,我答应你,此生不参加科举。” “你发毒誓!” “我绝不会用奶奶发毒誓,你们应当知道,我,从不食言。” “你要是敢食言,小心你奶奶的小命!” “我们走!” 众人离开后,穆昇背着穆奶奶回家。 路上,穆奶奶百感交集。 “昇儿,都是奶奶累了你,都是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累了你,连累了你的仕途......” “奶奶,您别这么说,在昇儿心里,什么都没有奶奶重要,要不是您,我早就死了。”穆昇说。 对于仕途,他本就没什么意思,他读书科考,只是为了奶奶的期望。 若科考会为奶奶带来灾祸,不考也罢。 穆昇要离开青山书院,裴大人气急攻心,险些晕了过去。 “穆昇啊,你是我近些年来见过最好的苗子,除了性子冷了些,不懂人情世故,天生就是做官的料,你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是不是书院有什么地方不好?你说出来,我们改!” “没什么,只是不想读了。”穆昇说,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多说多错,他毫无背景,他是没什么,可不能连累奶奶丧命。 “好,你别激动,不读就不读,一个月后的会试你万万不能缺席!” 穆昇皱眉道:“夫子,学生此生都不会参加科考。” “怎会如此?!”裴大人不可置信。 “学生辜负了夫子期望......学生告辞。” 穆昇离开书院后,见衙门招捕快,他刚好功夫不错,很容易成为了一名捕快。 因为穆昇不参加科举的事,穆奶奶难过了几日。 在得知穆昇成了捕快后,穆奶奶又高兴起来。 “好好好,捕快好,捕快好......” 不过一年,穆昇就做到了捕头的位置。 还破了好几桩奇案,在民间名声逐渐大了起来。 一次查处黑店时,巧合之下救了微服私访的陛下一命,入了陛下的眼,不久后,陛下御赐金捕头金牌。 左邻右舍都说穆奶奶命好,莫不是捡了个天上掉下来的金童。 “这孩子,干啥都有出息。”提起孙子,穆奶奶满是自豪。 有时穆奶奶也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好的孩子来。 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寻来,把她一手养大的孙子夺走。 然而还没等到那日,意外便先来临。 一日,穆昇查案回到家时,家的位置,只剩下一片废墟。 “奶奶!奶奶!有人看到我奶奶了吗?!”穆昇揪着逃出来的邻居问。 “火太大了,太大了,什么都烧没了......” 循着蛛丝马迹,穆昇查出是人为纵火,而幕后真凶,便是秦王世子。 终究,奶奶还是因他而死。 不久后,他也找到秦王世子与崔晁,一同玩弄死诸多良家男女的证据。 可这些证据,在呈上去的那一刻悉数被销毁,连证人,都被一一灭口。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无能为力。 无权无势的平民,斗不过世家大族。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始终守着心中的正义,为无权无势的平民伸冤。 而那些害死他奶奶和众多无辜之人的人,他也从未放过,一直暗中收集证据,只要一有机会,便能一击致命。 那一日,大街上,他看到崔将军与崔晁欺负两个弱女子。 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即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他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救下了那两位女子,林诗瑶与江昭月。 他也因此重伤,幸得晋王府的神医相救,才活下一命。 醒来后的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眼前满身诗意的女子,她望着自己,担忧的眼,温柔而坚定。 那一眼,仿若过了千万年。 那之后,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总是在人群中追寻着她。 想多看一眼,再一眼。 这一瞬间,他想,在这世间,他终于有了第二个在乎的人。 “你醒了?”林诗瑶提心吊胆了许久,看到穆昇醒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咳咳......”穆昇咳嗽两声,牵扯着伤口剧痛,浑身冒出汗来。 “你别激动,已经没事了,晋王及时赶到,救了我们。”林诗瑶拧了帕子,动作轻柔的给他擦汗。 穆昇嗅到女子身上馨香的气息,很好闻。 “诗瑶,不好了,崔晁那狗玩意儿竟然要你给他做妾!该死狗东西!想得倒挺美!” 江昭月推门进来,一句话让穆昇激动至极。 “什么?咳咳!”穆昇不顾伤口坐起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诗瑶也吓坏了:“昭月妹妹,这下可怎么办啊?我都不敢回家了。” 江昭月说:“你确实不能回家,那狗东西让人堵在你家门口,肯定见到你直接强抢回府,这些日子先住在王府。” 林诗瑶住在王府的时日,一直照顾着穆昇,暧昧的氛围在二人之间弥漫。 一日江昭月瞧见后,灵机一动。 “有了,你们不妨定下婚约,崔晁那狗玩意儿总不能抢别人未婚妻吧?” 林诗瑶与穆昇都同意这个办法,二人便定下了婚约。 几日后,穆昇接到圣旨,他被陛下提拔为了御林军首领,可谓是一飞冲天,京中人无不震惊! 一个丝毫背景没有的小捕头,一跃成为了御林军首领,直接听从皇帝号令。 林诗瑶府中先前那几个嘲笑她的姐姐妹妹,都闭上了嘴。 穆昇伤好后,带御林军巡视京都。 将林府门口那几个崔府想抢人的人狠狠揍了一顿,五花大绑的扔到了崔府大门口。 日渐相处中,两人渐渐情根深种。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 一场突如其来的假太子逼宫事件,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朝廷。 在这场政治风暴中,穆昇的真实身份意外曝光——他竟是当年被调换身份的真正太子,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 而太子萧季霖,是江贵妃的儿子。 当年,江贵妃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生下孩子后,用自己的孩子,换了皇后的孩子。 以防万一,还将皇后的孩子送出宫杀死。 江贵妃万万没想到,当年她命人杀死的孩子,还会活着,还入了陛下的眼,成为了御林军统领,日日在御前。 对着陌生的父亲,穆昇叫不出‘父皇’二字。 他这位父皇,是个重感情的人。 即便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假太子,他对假太子仍是有父子之情的。 父皇恨的,是假太子狠心谋反,弑父夺位,丝毫不顾念父子之情。 父皇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在了同皇后所生的孩子身上,即便那孩子是假的,是江贵妃的儿子,也是真心付出过,收不回来。 这一消息使得朝野震惊。 也让穆昇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命运。 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陛下的离世,更是将他推向了权力的巅峰。 他在群臣跪拜中登基,成为新的帝王。 而林诗瑶,这位与他一起历经风雨的女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两人携手并肩,共治天下,书写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