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穿书的,还逼我发癫虐你们?》 第71章 不寻常的医馆 解决完金玉祥楼的问题后,宋筠熙又跑了其余的十七家铺子。 所幸这些店铺经营状况良好,不仅位置优越,生意也都在中上之列。 能看得出来,陈氏对这些产业也是花了心思的。 因此,宋筠熙暂时没有对这些铺子进行改革,而是继续延用旧制。 但是在从属和汇报关系上,提了新的要求。 为了快速接手这些铺子,宋筠熙要求每个掌柜每周都去一趟孟宅,与她当面汇报生意收支情况。 同时设立奖惩制度:业绩出色的伙计重赏,做得不好的伙计重罚。 为了培养茗芷,宋筠熙特意将金玉祥楼的绩效统计工作,交到了她手里。 金铺总共三名员工,货品少且几乎不涉及库存,甚至连历史订单都不需要考虑在内。 更重要的是,每月的绩效统计关系到他们得到的月钱,若有差错,定会及时指出。 对茗芷来说是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从最基础的记账和统计开始学习,如此由简到难循序渐进,使她快速成长起来。 忙完这些事,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今天还有个重头戏,便是去找那只蛇妖,查清楚这枚半透明的神秘物质到底是何物。 对于这只千年蛇妖,宋筠熙只知道是条母蛇,曾经是许琰铮的部下,她实在不放心茗芷跟着。 方才走访的这些铺子里,有七八个懂事的掌柜主动赠送了见面礼,正巧给了宋筠熙一个理由,让茗芷先一步把东西送回去。 茗芷走后,宋筠熙寻了处茶楼,领着“菊枝”挑了个隐蔽的雅间,与他聊起正事。 菊枝看着眼前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回味很是甘甜,眉眼间顿时绽放出欢愉之色。 没想到第一次来銮洲,就发现有这么多好吃好喝的。 宋筠熙直入主题:“许琰铮有几个部下?” “你问这个干嘛?”菊枝连眼都没抬,说着,目光就黏在了茶碟旁的点心上。 “今日我要去找一只蛇妖,许琰铮说她曾是他的部下,想着你也许会认识……” “我不认识。”菊枝随口答着,伸手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掉了满脸渣,“这家点心不如那家好吃。” “不认识?”宋筠熙有些意外。 “嗯,不认识,主上被封印之时,无意间把一颗树种带进了幻境,他将树种孕育在秘境,经历千年我才得以幻化出人形。” 说到这,他摊了摊手,无奈地笑道:“所以,封印之前的事,我可是一概不知,你问我也白问。” 宋筠熙:“……” 算了,还是按照原计划,让许琰铮带路吧。 宋筠熙拿起腰间的黑石坠子,道:“许琰铮,带我去找蛇妖。” 菊枝顿时噎住了,被满嘴的点心渣堵了喉咙,连喝了好几杯茶水才咽下去。 “你……你……这……这石坠子……”他瞪大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黑石,“这里面竟是主上大人?” “对啊,许琰铮正是封印在这里。” 菊枝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地凑近石坠: “没想到竟是在这样小的一块石头里,过了几千年,可以……可以给我摸摸吗?” 手指还未触及黑石,那黑石表面突然发出一缕微弱蓝光,指向北面。 “天呐,主上大人真的在里面!”说着,他竟扑通跪下,行了个大礼:“怀谨拜见主上!” “原来你叫怀谨,名字不错。” 菊枝却伸手拉了拉宋筠熙的衣袖:“见到主上你为何不行礼?快跪下!” “我又不是他的人,跪什么! 你快起来,我们要去找蛇妖了,再不起来,待会儿回去晚了,酥芳斋关门了可别怪我啊!” “啥?点心铺子还会关门?”菊枝噌一下站起来,拽着宋筠熙就往外冲,“走,蛇妖是吧,我们赶紧去!” 宋筠熙:“……” 这家伙,果然对吃的最上心…… 他们跟着蓝光的指引,穿过几个街巷,又过了几个闹市区,不久便来到了阳州城的北区。 这里街道比其他地方要窄得多,两旁的老房子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整个街区的氛围与之前完全不同,更像是贫民窟。 街上行人也不像正经百姓,大多面色不善,还有不少来历不明的异族人,三教九流齐聚于此。 他们又穿过了几条暗巷,蓝光终于指向了一户人家门前。 木门紧闭着,院墙很高,还未进门便能闻见浓郁的药材气味,门廊侧边挂着个小牌子,写着“舍离医馆”四个字。 千年蛇妖竟开了医馆? 万种可能性她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这个,不管了,先进去看看。 宋筠熙正要推门时,一声巨响,门“嘭”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踉跄着冲了出来。 那惨白瘦削的右臂,连接在黝黑健壮的身体上,显得极为突兀,手臂与肩膀相连处,还有一条蜈蚣般的狰狞伤口。 上半身布满斑斑血迹,一看就是刚做完一场手术,还是断肢连接手术。 他失了魂一般飞奔出去,嘴里呜呜咽咽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宋筠熙简直惊呆,更确信了这里面定然住着千年蛇妖。 不然,这样的异体断肢连接术,还没有排异反应,可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 她探头从半开的门里看去,只见一佝偻老者正在院中悠然晾着草药,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墙角的一盆水里,浸泡着带血的白布,看样子正是刚才那壮汉留下的。 菊枝使劲对宋筠熙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他是妖。” 宋筠熙更好奇了,蛇妖不都是貌美妖娆的女子吗,这老人竟会是蛇妖? 老者头都没抬,粗老手指拨弄着药材,慢悠悠道: “两位小友来我这破屋所为何事?不如进来说话。” 宋筠熙信步走进院子,菊枝警觉跟在后面。 “门口写着舍离医馆,我们自然是来寻大夫的,您就是这里的‘大夫’吗?” “你们是来看病,还是来问药?” “都不是。” “也对,”老者瞥了眼菊枝,缓缓道:“有这槐树精在,又何必来找老夫。” 宋筠熙一惊,菊枝真身竟被一眼识破。 第72章 蛇妖现身 既然蛇妖如此直白,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宋筠熙直入主题: “我想请您帮忙看一样东西。” 老者扔掉手中的药材,双掌拍了拍灰:“姑娘,求老夫看诊,可不便宜,你可得想好了。” 说罢又不屑瞥了眼菊枝:“别以为带个妖精就可以有恃无恐,若是想着赖账,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他,不是我的对手,老夫行医这些年,还从未有人可以赖账。 方才那男子,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卸下个断臂,求我给他接上,原先答应给老夫一窍,他却偏要赖账。 你们也看见了,他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了,不仅如此,老夫还多取了他十年寿命,小惩大诫。” 宋筠熙听罢却丝毫不惧,反而轻声笑道: “我倒挺好奇,千年蛇妖藏匿在此地,想要的是什么?” 老者听罢一挥手,院门关闭。 佝偻的身体慢慢直起,眼睛不再浑浊,反而显出少年姿态,他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戴帷帽的女子: “你倒是胆大,知我身份还敢前来。不过……” 他的声线忽然发生变化,从苍老沙哑转为一种低沉魅惑的女子嗓音: “像你这般姿容绝色,在銮洲倒是头一回见。”话音未落,他便化身成了一妖娆美人。 一边说一边漫步到宋筠熙身边,白皙修长的食指勾着她的一缕发丝,轻声道: “不过……你身上这美人皮,我倒是挺满意,不如送给我怎么样?” 见她要对宋筠熙动手,菊枝正欲施法。 宋筠熙拉住菊枝的手,转而直视蛇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寻来的?也不好奇我寻你所为何事?为什么非你不可?” 蛇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黑瞳中突然迸射出幽绿的光芒: “你说说看,若是有意思……兴许你死的时候,会痛快点。” 宋筠熙不答,只是缓缓取下腰间的黑石。 幽蓝的光芒自石中流溢而出,直直指向蛇妖。 霎时间,蛇妖的双眼化作竖瞳,白皙的肌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片,整个人如同着了魔般死死盯着黑石。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寻了几千年,藏匿在这小小的阳州城,就是为了寻到它。” 蛇妖疯了一般来夺,叫嚣道:“它怎么会在你一个凡人手里!” 菊枝冲过来,正身挡在宋筠熙面前,黑瞳中闪着怒火:“你这蛇妖,见到主上大人,还敢无礼!” “主上大人?你是狼族……不,你是槐树精,不可能!快把黑石还给我!” 话音未落,蛇妖直接变化出真身,一条巨大青蛇从人皮中盘旋而出,对宋筠熙发动新一轮攻击,怒吼道:“黑石拿来!” 千钧一发之际,菊枝纵身而上,硬生生接下蛇尾一击,受了重伤。 菊枝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沉沉道: “你都活了几千年,还看不透主上大人为何会把黑石交到她手里吗?不仅如此,主上大人还让我保护她的安全,你竟敢公然忤逆主上!” “什么?”蛇妖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颤,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身形也在一点点缩小:“主上竟要保护一个凡人?” 宋筠熙走到她面前,淡淡说:“许琰铮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找你也是他给我的建议,他说你能帮到我。” “什么?是主上让你来找我?” “当然,若不是许琰铮指路,我怎么能找到这呢?他说你吞食了狼族内丹,他才能找到你。” 蛇妖的身形瞬间萎顿,眼中泛起泪光: “那时……我也是逼不得已,主上被封印,狼族被屠杀殆尽,我只是一条法力低下的小青蛇,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不吞食那几颗狼族内丹,我也死在那场战事上……主上是……责怪我吗?” “我虽不知他的想法。”宋筠熙语气柔和了几分,“但是既然他让我来找你,必然是有你才能办到的事。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吗?” 蛇妖定定看向宋筠熙,思索良久,最终点了头,“姑娘,你随我来。” 她把宋筠熙和菊枝领进一间屋子,还盈盈给她们沏上茶,“方才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蛇妖顿了顿,道:“我的名字叫苗清清,你以后叫我清清就好。” 宋筠熙摘下帷帽,点头示意:“我叫宋筠熙。” 菊枝端过茶盏,小小抿了一口,只觉这茶甘甜异常,问道:“这茶叶是哪里采的,真好喝。” 苗清清看着菊枝,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入的青渊,我怎么不认识你?” “主上被封印那日,我恰巧藏在他的毛发之中,就一起被封印了。” “原来如此,”苗清清垂眸,眼泪悄悄涌了上来,眼神里竟然有些艳羡:“没想到一颗树种竟能在他身边上千年…… 主上……他这些年……还好吗?” “从前倒不觉得日子难过,但是来到銮洲后,感觉虚幻之境也真是有些乏味,还是这儿好!” 苗清清怅然若失:“从前的青渊,是个极美的地方,狼族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也是活得肆意。 主上封印在这小小的黑石中,定然是难熬的……” 说到此处,她眸中忽地燃起希望:“他……他是否在日日修炼?” “那时自然,主上已修炼至凝真境了。” “凝真境?” 苗清清眼里满是震惊,凝真境几乎算是妄洲妖族的顶级法力了吧,与那只臭狐狸都不相上下了…… 而后,她又看向宋筠熙腰间的黑石,问道:“这个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宋筠熙爽快递给她,她却在手指触上的那一刻,眼泪簌簌落下,仿佛等待了千年的情绪被一下释放出来。 难怪方才一见到黑石便失控了,她应该是很想念她的主人吧…… 不过单论皮相,她被许琰铮迷得五迷三道也不奇怪,他确实是过于出众了些…… 渐渐的,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宋筠熙看了眼窗外,约莫一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她取出那枚半透明壳子,置于桌上,“时候不早了,你可以帮我看看吗,这是什么?” “这是?”苗清清拿起那枚半透明的壳子,迎着光看了看,又捏了捏,还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东西好生奇特,看着像是……像是蛊虫……” 第73章 噬魂蛊的真相 蛊虫?这真是宋筠熙的知识盲区了,从前只在小说中看到过这种东西,没想到穿书遇到真的了。 苗清清起身,踱步到书架前,拿出一本泛黄破损的书: “蛊虫是苗疆人流传下来的一种秘术,这一枚卵的体型偏大,而且还是透明的,与普通的蛊虫不同。 我看它极有可能是噬魂蛊的胎卵。” “胎卵?你的意思是……这不是蛊虫,而是虫卵?” “是的,这从哪得来的?我记得苗疆一族在百年前已经销声匿迹了,小小阳州城竟然有苗疆后裔?” 这些话让宋筠熙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王嬷嬷,她会用迷幻粉末,还会控制蛇…… 这蛊虫……应该也是她的。 苗清清见她眉头紧锁,继续道: “寻常蛊虫,一般是通过毒虫淬炼而成,而噬魂蛊与普通蛊虫不同。 其中数噬魂蛊最为隐蔽,它几乎透明,只需破开虫卵,蛊虫便会第一时间钻入体内,沾染肌肤的瞬间,便可取人性命,无声无息。” 宋筠熙默默颔首,王嬷嬷正是利用了这点,让赵厨娘在审问时当场暴毙,好毒的计谋! 若真是如此,她一个深居宅院的嬷嬷,养蛊定然会留下有蛛丝马迹。 宋筠熙看向苗清清,问道:“养此蛊虫,需要什么特殊的条件?” “其实我对养蛊也没有很深的研究,不过要论是特殊嘛……” “蛊虫大多有相似的特性,比如怕光、怕冷,尤其是噬魂蛊,阴阳两虫要养至七年才可成虫,成虫后要在一年之中的极阴之日交尾,十三个月后方能产下蛊虫之卵,且一胎多卵。” 一胎多卵?那就是说,王嬷嬷手里还有不少蛊虫…… 宋筠熙看着苗清清,手中的茶盏紧了紧。 “是的,不过这噬魂蛊还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产卵后成虫便会立即死去,这时养蛊者要重新挑选虫卵孵化幼虫,再养七年,到第八年产下虫卵,便是一个循环了。” 八年?宋筠熙突然想起来了,二姨娘的儿子,那个天资聪颖的二公子孟昭言,不就是八年前意外身死的吗? 原书中虽然没有提到具体死亡原因,但是宋筠熙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是王嬷嬷暗中下手。 如果是用这个噬魂蛊,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就容易得多了。 而且以二姨娘的才智,必然不会蠢到没有一点怀疑,可能只是因为找不到任何线索,才说服自己孩子是意外死亡。 那么,这次若是揪出了王嬷嬷的罪行,孟昭言的死也能真相大白了! 杀一个赵厨娘,或许要不了王嬷嬷的命,但是杀孟家的二公子,那就多了另一个可能性了…… 想到这,宋筠熙只觉眼前的迷雾终于散开,这一趟没有白跑,再看向苗清清时,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苗清清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不知筠熙姑娘可否将黑石给我保管?我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宋筠熙打断道:“但是你想过吗?许琰铮为何愿意把黑石托付给我? 我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这也是他让槐树精保护我的原因。 苗清清为了许琰铮能找寻几千年,说不定也能为了他,快速把自己给嘎了。 可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血有用,只能这样避重就轻劝说她。 宋筠熙轻咳一声,意味深长看向她: “清清,你别修炼那邪法了,先不论这有没有用,单从妖的角度看,造太多杀孽,终有一日会遭到反噬。” 苗清清苦笑一声,缓缓道: “杀一个人何其简单,若是我愿意,早就凑齐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魂魄了,但是随意杀人和那些臭狐狸不是一样的吗?都是恃强凌弱而已!” “你可知我为何医治凡人要取他一窍?七窍汇聚,方能凝聚一个完整魂魄。这已是我能想到的最为折中的办法了。” 原来妖也有好坏之分,难得苗清清这么多年一直保有底线,宋筠熙越发喜欢她了: “是我小人之心了,用不了多久许琰铮就能自由,到时我亲自将黑石送给你,可好?” “好!”苗清清笑得眉眼弯弯,成熟妖娆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少女的萌动: “姑娘以后若是有事,还可以来此地找我,主上在哪,我便在哪。”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先告辞!” 匆忙告别后,宋筠熙与菊枝离开了这家“舍离医馆”。 此时阳州城的灯笼已陆续挂起,映照得大街上热闹非凡。 菊枝不是被这个花灯铺吸引,就是被那个小吃铺缠住,这一路走得极慢。 正当来到离孟宅不远得大街上时,竟突然封路了,两队官兵守着一条街的两个出口,拦住百姓不得进出。 “听说是维王来了阳州城。” “维王?就是当今圣上的三王爷吗?” “维王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嘘……别瞎猜,当心惹祸上身!” “看,马车驶过来了!” “那骑马的公子是谁?真是相貌堂堂啊!” …… 宋筠熙竖起耳朵听这些议论…… 维王,好像是原书中太子的劲敌,也就是说,是原主正儿八经的皇叔。 奇怪,他怎么会来阳州? 等等,远处那个人看着很眼熟,好像是……平西侯世子……谢瑾钰?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谢瑾钰骑马跟在一侧,如此飒爽英姿引得所有女子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谢瑾钰心中却是一阵烦躁,下午刚收到父亲的回信,晚上就被邀请与维王酒楼共饮。 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维王是冲着地牢那个千户侯来的。 看来那封飞鸽传书送到侯府的同时,维王也接到消息了。 只是父亲让他按兵不动,恐怕有些难了…… 一阵风吹过,马车窗子被掀起一角,维王端坐在内,身旁还倚着万花楼的花魁。 谢瑾钰的目光却投向街边一位戴帷帽的女子,她的帷帽被封吹起,那白纱随风飞舞。 仅一眼,就叫他的心怦怦乱跳…… 她,怎么在这? 第74章 那是谁家女娘? 谢瑾钰即刻翻身下马,快步朝宋筠熙走了过来,出众的身姿气度,引来所有人侧目。 只见谢瑾钰深深作了一揖:“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宋筠熙福了福身:“小女不姓孟,姓宋。” 谢瑾钰眼中闪过一丝震动,她不是孟家二房的女儿吗,怎么会姓宋? 可惜上次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他匆忙道歉:“上次离开得匆忙,方才失礼了。 如今天色已晚,姑娘滞留于此地,可是被封路影响了?” “正是。” 谢瑾钰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继续道:“恐怕还有很久才能放行,在下还有要务在身,我派人送姑娘回去吧。” 谈话间,身边的人越聚越多,甚至马车窗帘的一角也被掀开…… 宋筠熙不愿久留,只能答应下来:“那就有劳谢世子了。” 谢瑾钰随手调配了几个人手,一路护送…… 马车内,维王慵懒地靠在软垫上,撩开窗帘随意招了招手,一名侍卫策马上前,俯身听令。 “方才谢世子中途离开,所为何事?” “回王爷,世子似是遇见了一位相识的姑娘。” 维王眸光沉沉,捏了捏手中的酒杯,轻酌一口。 相识的姑娘?谢世子才来阳州城几日,就有了相识的姑娘? 这平西侯府也算是盛京城中地位显赫,连当今皇后都是出自谢家。 谢瑾钰这小子意气风发、年少有为,在盛京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惹了多少闺阁少女暗自倾心。 即便是这样,也从未听闻他属意谁家的姑娘,就连叶将军府那等门第派去的媒人,都被侯府客气地挡了回去。 如今在小小的阳州城里,却对一女子如此殷勤…… 想到这,维王放下酒杯,搂紧了身旁的花魁,掌心在她的软腰上揉捏着,冷声道: “你跟上去,看看那是谁家小女娘。” “是,王爷。” 侍卫领命而去…… 若兰居,堂屋外,孟昭风已经跪一下午了。 三姨娘心烦意乱绣着花,数不清扎了多少次手,这时雅兰提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三姨娘,这是茗芷送来的,说是筠熙姑娘给您的礼物。” 雅兰小心翼翼打开,锦盒里竟是一盆栩栩如生的兰花。 花茎叶片皆以碧玉雕琢而成,叶片薄如蝉翼,而叶心的兰花,则是用蓝碧玺制成,通体流转着梦幻的光彩,一看就价值连城。 “这……当真是筠熙姑娘送的?”三姨娘指尖轻轻抚过花瓣,眼中闪过惊讶,“这礼物可价值不菲……” “奴婢听茗芷说,她们今日去收了十八家铺子,这兰花是当铺掌柜专程送给她们的。 筠熙姑娘说这花与姨娘您的气质最为相配,特意让茗芷送来。” 三姨娘闻言,忽然笑出声来,眼中尽是快意:“哈哈哈,那陈氏竟真的把铺契送给了她,以后她要开始过穷日子了,可真解恨啊!” 一提到陈氏,她面上又布满阴沉:“昨夜风哥儿被害得那样惨,还在通房屋里折腾了一夜,只要一想起来,我就气得肝疼!” 雅兰在一旁劝解道:“这次风哥儿也是遭了陷害,中了药实在没法子,也不能全怪他。” 三姨娘气得把绣布揉起:“她们的手段太阴毒!若不是筠熙姑娘,怕是……” 雅兰:“是啊,昨夜真的凶险,风哥儿折腾了一夜又跪一下午,身子……会不会……” 三姨娘转眸看向门外,有些不忍道:“你当我不心疼吗,我这是气他心思太过单纯,连菊枝那个贱人的话都信。不狠狠罚,怎么长记性!” 雅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经历了这一次,风哥儿定然能记住的……” 三姨娘揉着太阳穴,轻叹一声:“罢了,你叫他进来吧。” 雅兰赶忙出门去扶,孟昭风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脸上再没有从前那般嬉皮笑脸,反倒颓废异常,像被抽去了魂一般…… 三姨娘看了一阵心疼:“你可知错了?” 孟昭风抬起黯淡眼眸,声音沙哑:“我想了许久,可很多事仍是记不清了,娘,你说的昨晚那些事,都是真的?” “这还有假!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怕榻上那人是你,万幸有惊无险……” 三姨娘顿了顿,语重心长道:“风儿,你往后万不可再轻信他人,昨夜要不是筠熙姑娘最后扭转局势,你可真是要闯大祸!” 她伸手抚上儿子脸颊,心疼叮嘱道:“你以后多听你堂姐的话,多跟她学着点,知道吗? 只怕经此一事,她很快就要搬出去了。” “什么?”孟昭风猛地抬头,“她真要搬去静思苑那个破地方?” “她何等聪明,可能早就预料到了陈氏要对她动手,不然那日怎会突然说要搬走?” 三姨娘指了指案上的那盆玉石兰花,“你看她今天还送了一份大礼过来,想必搬走就在这一两日了……” 话音未落,雅兰匆匆进来,在三姨娘耳边低语:“筠熙姑娘来了。” 宋筠熙还未踏进门槛,三姨娘已经快步迎了出来,眼中满是关切。 “早上本想当面道谢,又怕打扰你安歇。下午去寻你,听说你出门了,今日收铺子还顺利吗?” 宋筠熙:“我这还算顺利,就一家铺子出了些问题,风哥儿还好吗?” “别管他,要不是他那么容易被骗,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便看见宋筠熙身后跟着的菊枝,三姨娘满眼震惊:“你这贱婢,干了那些恶心事,怎么还有脸待在这!” 宋筠熙忙拉住她:“菊枝也是不得已,那位的性格,岂是她一个下人能违抗的? 更何况她也知错了,今儿还帮了我不少忙呢,三姨娘你别责怪她了。” 三姨拉住宋筠熙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说你啊,真是糊涂,‘一次不忠,终生不用’这个道理难道不懂吗? 昨夜你救下她一条命,已是天大的恩惠了,何必留她在身边,无端埋下个隐患?” “若是你不便动手,我现在管着家,我来做这个坏人,发落了她!” “不必了,三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菊枝很好,就留在我身边吧。”宋筠熙温声道: “这会子来找您,是想跟您说一声,明日我就搬去静思苑了。” 这次获取了王嬷嬷的底牌,能否将她一击毙命,还得看二姨娘和孟惠言的力量。 至少,要找到孟昭言死亡的真相,八年多时间过去,那证据恐怕是难寻了。 只能先住进静思苑,再慢慢找寻机会…… 第75章 给她寻个夫家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孟昭风,听闻宋筠熙要搬走,终于小心翼翼走近她,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 “是我昨夜做错了事,没脸见你,但是堂姐呢……能不能不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踏进你的屋子,若有违犯必……” “风哥儿,”宋筠熙打断他:“我做这个决定,其实与你关系不大,即使昨夜的事没有发生,我也是要搬走的……” 宋筠熙看着孟昭风,犹豫许久还是想鼓励他:“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发现你一点不比孟昭文差,也许科举考试上底子弱了些,但是在其他地方,可是比他强多了。” 而后 她像大姐姐一样揉了揉孟昭风的头:“要对自己有信心,总有一天,孟家还要靠你撑。” 孟昭风哇一声哭出来,自己昨晚差点害了她,她不仅不怨自己,还如此鼓励自己,他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三姨娘也满脸是泪,拉着宋筠熙的手:“谢谢你,这段日子我也看得清楚,风儿有你做他的姐姐,真是他的福气……” 宋筠熙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三姨娘,你还记得八年前二公子是怎么死的吗?” 三姨娘满眼疑惑看着她:“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怀疑他的死与陈氏有关。” “是吗?可是当时二公子意外落马,被受惊的马踩死,大家都在场看着…… 对了,那时候老爷还专程派人详查过所有细节,也没查出哪里可疑的……” “三姨娘可还记得赵厨娘的死?” “你是说……”三姨娘只觉如遭雷击,赵厨娘不就是死在众目睽睽下吗? 不过宋筠熙现在还不想把蛊虫之事告诉其他人,于是福了福身:“我去静思苑便是要查当年之事……” …… 华怡院,张掌柜跪在下方瑟瑟发抖,将那位姑娘今日在金铺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陈氏倚在软榻上,昨夜被气伤了身子,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刚吃了两贴药准备歇息,听到这消息自然是再次气血上涌。 她缓缓睁开眼,沉声道:“她可查出了什么?” “金玉祥楼的库存和……”张掌柜咽了咽口水,声音愈发颤抖: “您派嬷嬷拿的那些器物……她应该是全知道了。” 张掌柜不住地擦汗,眼神一直朝陈氏偷瞟。 “这不奇怪,以她的性子,查出这些不难。”陈氏冷冷的目光投向那个男子,“倒是你,张掌柜,你觉得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张掌柜思考良久,才战战兢兢道:“她……她或许会把铺子转让出去,铺子里虽没什值钱东西了,但是铺面卖了也是能折些银子的。” “愚蠢!”陈氏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若是要转让,她查账簿做什么!” 瓷片碎在手边,张掌柜吓得缩起脖子,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只听头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以她的行事作风,下一步必然是想方设法挽回损失…… 王嬷嬷按过手印的那本册子,现在在哪?” “她们……不信任我,还让周勤做了二掌柜,那些账簿册子……更加不会留在金铺里,最后都被她带走了。” 带走了?那就是说,东西现下都在若兰居。 陈氏的眼睛眯起,正犹豫下一步怎么做时,大门被猛地撞开。 “母亲!”孟静雯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陈氏心烦意乱看了她一眼,便再懒得做声。 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孟静雯更气了,向来清脆柔软的声音都变了调: “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及笄礼了,若不是今日我去看礼服,都不知道礼服被王嬷嬷取走了。” “方才我去找王嬷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告诉我,说礼服已经被烧了,还说这是您的意思!” 说到这,她委屈得眼泪打转,哑声质问道:“您不是说,我的及笄礼要用最好的料子吗,准备了足足半年,你为什么要烧掉!”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那可是价值千金的烟萝紫蜀锦,名贵得连买都买不到……” 陈氏满心烦躁,一提到那布料,孟知行的嘴脸便出现在脑子里,她气恼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除了会问我要这要那,你关心过为娘我吗?” 陈氏说到激动处,咳嗽不止: “你知不知道……咳咳……昨夜我失去了什么!” 孟静雯此时投向陈氏的目光,不仅没有一星半点的关怀,反而冷了又冷,落在陈氏身上仿佛是一把利剑。 她淡淡说:“昨夜的事我听说了,你又去找宋筠熙的麻烦了,还不顾禁足大半夜跑去若兰居,惹得父亲生了一顿气……” 陈氏只觉心头被刺了一刀,苦笑道:“哈哈哈……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我受了如此大的气,你却视若无睹,眼里只有及笄礼,现在还为了这件破衣裳来质问我!” “母亲,你讲点道理好吗?为什么你受气,要烧我的礼服出气?烧了我的院子还不够,还要毁了及笄礼,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你……你……”陈氏看着被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静雯仍不解气,继续道:“还有,母亲你想过没有?如此紧要关头,重新裁做一件根本来不及,难道要去衣铺买那些烂大街的货色吗?” 陈氏咳嗽得愈加厉害,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不吐不快: “你只知怨我,却从不替我分担,哪怕一次也没替为娘我想过! 整整十八家铺子,我十几年的心血,一夜之间都给了那个贱人,就是你父亲,是他帮着那个贱人。 孟知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孟静雯震惊不已,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陌生男子,着急道:“母亲,你疯了吗?当着外人的面,这种话也敢说!” “对,我就是疯了!咳咳……如今我便告诉你,我不仅要烧了那些布匹,还要烧了你父亲给的所有东西!恶心,实在是恶心!” 见到陈氏如此疯言疯语,孟静雯也怕了,她何曾见面母亲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连体面也不要了,如同泼妇一般。 她摆摆手,让张掌柜赶紧走,只能忍着气劝解道: “母亲,有句话我还是想说,若是你不去招惹宋筠熙,这些事也不会发生。 我们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你为何非要跟那个丫头过不去? 她明年就及笄了,大不了早点给她寻个亲事,提前送到夫家去,何必去招惹她,让父亲生气呢?” “给她寻亲事?”陈氏怔怔看着孟静雯。 虽然不合礼法,但却是一个好办法…… 第76章 去华怡院寻一个密室 若兰居,茗芷刚把收到的礼品收拾好,便见宋筠熙和菊枝一块回来了。 她跳着迎了出去:“怎么回来得这么迟?吃过晚膳了吗?” 宋筠熙揽住她的小腰温言道:“确实有些晚了,不过好在把事都办妥了。” 茗芷又看了眼跟在后头的菊枝,只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声不吭的。 “姑娘,菊枝这是怎么了?” “原本答应她回家路上买些点心,可是方才遇着封道,耽误了些时间,去时酥芳斋已经关门了。” “原来如此……”茗芷眼睛一亮,转身从案上端来一个精致的木盒,“菊枝,你瞧这是什么?”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阵清甜的香气飘散开来,茗芷将木盒递到菊枝面前,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下午我去给三姨娘送玉石兰花时,她回赠了些糕点。菊枝,这些你拿去吧。” 菊枝愣在原地,一时竟忘了伸手。 他望着茗芷那张笑盈盈的脸庞,还有可爱的大眼睛,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还不快谢谢茗芷?”宋筠熙见状打趣道,“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她最是体贴人的。” “谢、谢谢。”菊枝红着脸,生硬地说了一声,接过木盒时,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茗芷的手,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菊枝被自己的异样情绪吓了一跳,低着头匆匆回到耳房…… 茗芷却没注意到菊枝的异样,转身扶着宋筠熙坐下,然后指了指远处架子上的摆件,兴奋道: “姑娘您瞧,今日掌柜们送的礼物,我都一一整理好啦!这屋子总算有了几分姑娘家闺房的模样。” 说着,她还细心地为宋筠熙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看着姑娘再不用过苦兮兮的日子了,茗芷打心眼里高兴。 宋筠熙看向茗芷的眼里也满是柔软。 穿书来的这些日子,身旁都是茗芷忙前忙后,宋筠熙是独生女,母亲早亡,宋时钧年轻时又只想着打拼事业,根本无暇顾及她。 在最需要关爱的年纪,几乎从未体验过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 “这些日子,辛苦我家茗芷了,以后我们不会再受苦!” 茗芷握住宋筠熙的手,“跟着姑娘怎么会苦呢,我只愿能永远陪在姑娘身边。” 宋筠熙只觉眼眶一热,连忙别过脸去,这一转眼,却瞥见茗芷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婢女装,心头顿时涌上一阵疼惜。 “茗芷,明日我们搬家去静思苑,去之前我去找管家给你多要几套新衣裳。” “那个刘管家吗?他从前可没少欺负姑娘,还是算了吧,这旧衣裳穿着也挺舒服的。” “傻丫头,”宋筠熙轻点她的额头,“如今三姨娘掌家,刘管家巴结我们都来不及呢,你就放心吧!” 说着,她取下自己发间的金钗,别在茗芷的发髻上,“我们茗芷也是及笄的年纪了,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茗芷正要推辞,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案上那摞厚厚的账册,顿时神色一凛:“这些怎么带回来了?这不是金铺账簿册子吗?” 宋筠熙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张掌柜本就是陈氏的人,好不容易搜集的证据,可不能放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确实,到时候万一又烧一把火,那可就难办了。”茗芷悻悻道。 “茗芷,这几日你们要把这些看紧了,这里面可关系到三万两白银,陈氏一定会出手的。” “三万两!”茗芷惊得捂住小嘴,声音都微微发抖:“亏空竟有这么多!真的能要得回来吗?” 宋筠熙眸光微冷:“这十多年来,陈氏贴补娘家、结交权贵的银钱,怕是都出自这里。” 茗芷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蹙眉道:“其实我还有一事不解,既然您不信任张掌柜,为何还要继续用他呢?” “正因为有他在,才会给陈氏通风报信啊!” “您是说……利用张掌柜,给陈氏制造陷阱?” 宋筠熙站起身,踱步到案桌前,看着这一摞账簿册子,“让陈氏吐出这些钱,还需一个导火索,她先把火点着,后面的大戏才好唱不是?” 茗芷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姑娘借张掌柜之手让她知晓我们手中有账簿,逼她自乱阵脚。 一旦她动手,姑娘就可借机闹大。到时老爷必然过问,那时便由不得她了!。” “还是我们茗芷聪明!”宋筠熙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随即神色一正:“对了,明日还有件要紧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 宋筠熙拿出五两银子,放在茗芷的手中,压低声音道: “你明日把这些银两悄悄给荷香送去,她刚为她娘办完丧事,手头想必已经拮据。” “另外……”她顿了顿,“你让她帮忙在华怡院寻一处密室,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且温度变化极小的密室。” 茗芷不由得紧张起来:“为何姑娘突然要寻密室?华怡院有这样的地方吗?” “今日我去见了位神医,她认识这个。” 宋筠熙拿出蛊虫的卵壳,递给茗芷。 茗芷一眼便认出这是赵厨娘死时掉落身旁的东西,“姑娘已经查清这是何物了吗?它跟赵厨娘的死有关?” 宋筠熙点点头:“这是一种蛊虫的卵,只需戳破便可瞬间要人性命,当时王嬷嬷便是用这个办法,让赵厨娘在众目睽睽下暴毙。” “这是蛊、蛊虫……”茗芷吓得手一抖,卵壳掉了出去。 宋筠熙轻轻捡起:“这只是个卵壳,蛊虫已经钻入赵厨娘的身体了,不用怕。” “那这卵壳……能定王嬷嬷的罪吗?” “这还不够,蛊虫鲜为人知,她定会抵死不认,因此我们必须找到她养蛊之处,才能让她人赃并获。这事,只有荷香能帮得上忙。” “是啊,”茗芷回想起荷香憔悴的模样,“上次送银子去时,她都瘦了一圈。想必她也急切想查明真相,为她娘报仇。” “王嬷嬷此人心狠手辣。” 宋筠熙神色凝重,叮嘱道:“明日你去寻荷香,务必告诉她要谨慎行事,宁可慢些,也不能让王嬷嬷察觉,万不可打草惊蛇。" “嗯,我记下了。” 第77章 孟家的小女娘 醉仙楼,顶楼宴客厅,歌舞升平,美人如云。 酒过三巡,维王醉态微醺,一手搂着花魁,一手举着酒杯,与众瘦马嬉戏玩闹。 谢瑾钰却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 “谢世子,此处不是京城,你何必崩得这般紧,来,与本王共饮!” “是,王爷。”谢瑾钰举杯,浅浅抿了一口。 维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拉过一名美人的纤手,踉跄着走到谢瑾钰面前,将美人往他怀中一推,笑道: “你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本王像你这个年纪,早就姬妾成群可,何必如此拘谨? 来,尝尝本王给你选的美人,可是柔软得很呢!” 美人柔软的身姿,缠上俊俏郎君的腰,纤纤玉手游移在他的腰间。 可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始终僵着,不见半分情动。 维王忽地将酒杯一扔,杯盏碎裂的声响惊得众人一颤,他眼中怒意初显:“怎么,是这酒不好喝,还是本王选的美人入不得世子的眼?” 谢瑾钰起身行了一礼:“王爷,今夜若有要事但说无妨,微臣还有公务在身,恐不能久陪。” “是有公务在身,”维王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还是与孟家的小女娘有约啊?” 谢瑾钰心头一惊,维王竟细心如此,还好宋姑娘当时戴着帷帽,应该没有暴露身份。 他附身拿起酒杯,饮尽杯中酒,完美掩去眼中的震惊,再抬首时已是一片茫然:“什么小女娘?” “就是方才街上遇到的那位,”维王眯起眼睛,打量着谢瑾钰:“世子不是还上前说过几句话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谢瑾钰轻笑:“算不得认识,知府大人与微臣去过孟宅一次,点头之交罢了。” “哦?”维王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调,“想必这小女娘一定天姿国色,才令世子念念不忘啊!” 维王几次三番试探,谢瑾钰心知再继续下去,恐怕会给孟家招来祸害,于是他主动结束话题,直奔主题: “王爷如此雅兴,不辞辛苦从盛京来到这小小阳州,该不会只是为了饮酒作乐吧?” “哈哈哈,本王爱美人,来此地自然是为了这花魁尤物,如此美貌在盛京也是不多见啊!” 维王凑在美人颈边,深嗅了一口,眸光斜扫向谢瑾钰,“倒是不知探案司指挥使谢大人,是因何来的阳州呢?该不会也是为了美人吧。” “微臣奉命为查案而来。” “听闻前几日,你们大理寺衙役当街抓了一个人,还把花魁的脖颈弄伤了,本王有些好奇,此人牵扯了什么要案,需要如此大的阵仗?” 他终于步入正题了,谢瑾钰垂眸沉默了一瞬,随后放下酒杯,不疾不徐道: “此人乃千户侯刘长威,现在还关在地牢审问,至于牵扯了什么案子,还得审问清楚才知道。” “小小千户侯,也值得你们大理寺不远千里来阳州抓人?想必应是大案吧。”维王看了一眼谢瑾钰,继续道: “如此我便直说了,这刘长威是我一个故人之子,不知世子可否卖个人情,也好叫我这位故人安心。” “竟不知王爷与刘长威还有如此关系,只是那刘长威,祖上三代务农,定是王爷说笑了……” 维王脸色一沉,正欲发作,谢瑾钰竟直接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但愿微臣没有扰了王爷雅兴,呈请告退!” 说罢,也没等他点头,便直接离去。 维王阴鸷看着谢瑾钰的背影,挥了挥手,一众美人全部退了下去,屏风后一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今夜你全程看着,你觉得谢瑾钰对我们的计划,知道多少?”维王扫了男子一眼,问道。 男子躬身站着,恭敬道:“王爷,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刘长威只是其一,还有更大的事等着您呢,不必为了这不识抬举的世子打乱节奏。 至于大理寺调查的案子,那批兵器早已安置好,如今只需让刘长威永远闭口,便可高枕无忧了。” 维王听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刘长威,便交给你了,对了,孟家你也查查。” “是,卑职遵命。” …… 华怡院,夜色渐深。 翠莲刚服侍陈氏喝下药,陈氏正欲就寝,王嬷嬷带着消息求见。 自打王嬷嬷被佛像砸伤后,虽已失宠,但因着府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胜任的人,陈氏也只得忍耐着继续用她。 陈氏万分不耐道:“有什么事,跪着说吧。” “禀夫人,老奴刚得到消息,宋筠熙明日就要搬离若兰居了。”王嬷嬷战战兢兢道。 “什么?”陈氏猛地欲起身,扶住翠莲的手臂,“她要搬去哪里?” “听闻...是静思苑。” 陈氏刹时愣住,没想到竟会搬去静思苑? 宋筠熙什么时候跟那二姨娘勾结上了? 陈氏的目光落在跪伏的王嬷嬷身上,想起那十八家铺子的损失,陈氏心头火气更盛,她强压怒意问道: “静思苑可有我们的眼线?” 王嬷嬷不敢抬头,将身子伏得更低:“回夫人,这些年老奴曾派过两个人进去,却都被二姨娘以各种由头打发走了。” “那两人被那林氏识破了?” “倒也不是,好像是她们照顾五姑娘疏忽了,一个是让言姐儿受了风寒生了场大病,另一个是害言姐儿落水差点淹死,就都被打发了。” 陈氏微微眯起眼:“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想起来了……后来就再没派人?” “没了,老爷许多年没去过二姨娘院里,夫人您也就……没再过问。” “哼,细想当年种种,未免太过巧合,竟是大意了,怕是那林氏为了自保,连亲生女儿都算计了吧……” “夫人,如今我们还要继续往静思苑安插人手吗?” “恐怕来不及了,宋筠熙定然是会有所戒备,你可有探查道她们明日几时搬去静思苑?” “具体时间不知,只知是明日搬。” “真是天助我也,搬家不就是个好机会吗?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账簿弄到手?” “可是宋筠熙这人……邪门得很……之前好几次咱们都吃了大亏,直接动手会不会太冒险?” “自然不能与她硬碰硬,她不好对付,难道连她身边的下人,也对付不了?”陈氏眼中寒光闪烁: “你明日与武嬷嬷联手,如有反抗,杀了便是,势必把账簿全部拿到手。” 第78章 调虎离山 翌日清晨,茗芷早早便醒了。 她推开耳房的门,本想唤菊枝一同收拾,却见她睡得四仰八叉,一点没有姑娘的样子。 被子歪歪扭扭地搭在腰间,嘴角还沾着点心碎屑,想必是夜里偷吃着点心睡着了。 不知为何,茗芷心底陡然一软,附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悄声退出房间…… 所幸在若兰居住的日子不长,行李并不多,加上宋筠熙起床后也帮着收拾了些,很快便准备好了几个大箱子。 正当要动身时,雅兰急匆匆跑进屋。 “筠熙姑娘,院外有一陆姓掌柜,急着要见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拦都拦不住。” 陆掌柜?不是昨日见过的那当铺掌柜吗?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听说今早当铺突然被官兵查封了,他才急着来找姑娘商量对策。” 宋筠熙眉头紧蹙,难道当铺也有隐藏的问题? 见宋筠熙有些为难,茗芷劝解道:“姑娘您先去处理要紧事,这里有我呢,时间不急,等姑娘回来我们再搬。” “应该不会太久,茗芷你安心等我回来。” 说着宋筠熙跟着雅兰出了门,菊枝看了茗芷一眼,站在几个大箱子旁的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眼睛却大得出奇。 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菊枝垂下头也随宋筠熙一起离开了…… 三人一到若兰居的院门口,便见到了慌乱的陆掌柜。 他一见宋筠熙,先是一愣,看到菊枝后才敢确定,此女娘便是昨日戴着帷帽的新东家。 没想到她竟生得这般美,一时间他都忘了要说什么,赶忙行了一礼,眼神还不住的朝宋筠熙身上瞟。 “当铺今早出什么事了?”宋筠熙冷声问道。 “都怪小的疏忽,昨日给东家您的玉石兰花,牵扯了一桩案子,所以才……” “既然牵扯了案子,你为何要送与我?” “原本是没问题的,这兰花当初当的是‘死契’,钱货两讫已经算是当铺的货品了。 可谁知那人竟是偷来的,玉石兰花便成了赃物,官府追查到了当铺,我们交不出兰花,便要查封我们的铺子。” “你的意思是,此次急着找我,是想要回那玉石兰花?” “是,小的办事不妥,还请东家责罚。” 雅兰听懂了来龙去脉,上前一步道:“筠熙姑娘,奴婢现在就去问三姨娘,将这兰花交还给陆掌柜。” 说罢,雅兰就匆匆离去了。 宋筠熙看着陆掌柜,只见他面上虽是焦急,但是穿着却是一丝不苟,甚至衣摆却是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若是真是铺子被封,定然少不了一番拉扯,怎么会…… 宋筠熙顿时心中起了疑,“菊枝,你快赶回去看看。” 菊枝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瞬间闪退,随后便消失了。 宋筠熙看回陆掌柜,还好他一直恭敬低着头,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没发觉菊枝的异常。 虽然有菊枝在,她还是放心不下,也着急往回赶…… …… 宋筠熙和菊枝前脚刚离开,后脚武嬷嬷便来了。 武嬷嬷突然在此时到访,聪明的茗芷一下便猜出了她的真正意图。 可是眼下茗芷一个帮手也没有,只能想法子拖延时间。 茗芷快步迎了上去:“姑娘方才刚出去了,武嬷嬷若是有事,奴婢跟您沏一杯茶,您坐着等姑娘吧。” 武嬷嬷目光扫过室内,在几个大箱子上停留:“听闻你们今日搬家,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茗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箱子,即刻明白她是在试探账簿藏在哪。 她顿了顿,笑道:“谢武嬷嬷关心,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呢,姑娘临时被雅兰姐姐唤去,特意叮嘱要等她回来一同整理。” 武嬷嬷笑道:“大夫人担心堂姑娘搬家缺人手,特地命老奴来帮忙,既然还未准备好,我便来搭把手吧。” 话音未落,她已开始在屋内翻找,可是随着一个个柜子和抽屉打开,里面全是空的。 茗芷几次阻扰,都被武嬷嬷甩了出去,最后她翻遍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小丫头骗了,她们的物品全在那几个箱子里。 于是武嬷嬷快步走到箱子前,正欲打开,茗芷用身体挡在箱子前,双手抠着箱盖,死活不撒手。 “赶紧起开,别逼老娘动手!”武嬷嬷恶狠狠道。 茗芷哭着一点不肯松手…… 武嬷嬷怒不可遏,抄起一旁的木凳朝茗芷当头砸下。 霎时间,茗芷额头鲜血直流,温热的血珠顺着脸颊滴落,却仍死死扣住箱子,分毫未让。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我劝你识相些,老娘的手段,至今还没人能捱得住!” 武嬷嬷咬牙切齿,见茗芷仍是不为所动,她又举起一个木凳,狠狠朝茗芷的右臂砸去。 “咔嚓”一声脆响,茗芷右臂与箱角相抵处,在巨大的冲击下应声而断。 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她再也使不上力气,终于松开了手。 武嬷嬷箭步走上来,一把把茗芷从箱子上扒开,顺势往旁边一扯,茗芷摔在地上。 她趁机上前,一把将茗芷扯开,重重摔在地上,而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正要翻找。 茗芷却又挣扎着爬起,满脸血污地扑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贱人!”武嬷嬷忍无可忍,“这可是你自找的!” 武嬷嬷从袖子抽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朝茗芷胸口刺去…… 眨眼间,那刀锋竟转了个方向,深深插入她自己的左手背,将其钉在箱子上。 武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右手被人一扯,一个刀光闪过,另一把刀又将她的右手也钉在了箱子上。 武嬷嬷大骇,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来人竟然是菊枝! 可眼前的菊枝却与平日判若两人,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像菊枝,又不似菊枝…… 菊枝把奄奄一息的茗芷抱起,心疼地看着她满身的伤,心中无比后怕,若是再晚来一会儿,会不会…… 茗芷疼得浑身颤抖,嘴里却还在喃喃道:“保护好那个箱子!” 武嬷嬷一边哀嚎一边威胁道:“菊枝,你这个贱婢,背叛夫人还不够,竟敢对我……” 话未说完,武嬷嬷只觉嘴里一阵剧痛,然后便有一股暖流往喉咙深处流淌,口中似含着一块肉。 她惊恐张开嘴,刚想叫,那坨肉却掉了下来,竟是一整个舌头! 第79章 你到底是谁? 武嬷嬷看完吓得浑身瘫软,双手却被死死钉在箱子上,稍有动作便牵扯得伤口更大,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见此情景,茗芷满眼恐惧看向菊枝。 对上茗芷的目光,菊枝眼中满是心疼,不知为何,看见茗芷受伤,竟会无端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心像被揪住一般。 菊枝抱起茗芷,动作轻柔无比,生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 即便是这样,茗芷还是疼得嘴唇发白。 菊枝扶茗芷靠在自己肩头,缓缓抬起手掌,悬在她受伤的前臂之上,慢慢施法。 此时从掌心缓缓蔓延出一抹绿光,照在断骨的位置。 茗芷只觉一股暖流淌过经脉,疼痛竟一点点缓解了,神奇的是,断骨戳破皮肤的那个伤口,好像也在快速愈合…… 顷刻之间,那伤口竟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惊愕看着菊枝,心底泛起一丝惧意:“你……你不是菊枝……你到底是谁?” 菊枝沉默不语,只是继续为她治愈头上的伤,而后起身走向武嬷嬷。 武嬷嬷吓得面如死灰,想躲却动弹不得,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呜呜咽咽的嚎叫不停…… 菊枝瘦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轻易便揪起她的衣领,随着这一扯动,手心传来剧痛。 武嬷嬷垂眼看去,只见手背被刀刃一点点拉开,直到刀从指缝溜了出来…… 突然间,菊枝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武嬷嬷连滚带爬地逃向门口,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屏障,任她如何冲撞都无法突破分毫。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菊枝一点点走近,只觉胯下一热,竟尿了出来…… 菊枝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再次将她高高举起,动了杀心——只需轻轻一用力,那细弱的脖梗就可折断。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菊枝手一松,武嬷嬷重重摔在地上。 宋筠熙赶来了。 还未进屋便闻见一股血腥味,她心头一惊,赶忙冲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茗芷满脸是血坐在床上,血水和泪水糊了一脸,宋筠熙一阵心疼,奔过去检查起她的伤势。 茗芷一见到宋筠熙,眼泪又流了下来:“姑娘……我没事,方才是菊枝救了我……” 宋筠熙将茗芷搂在怀中安抚,目光却冷冷地扫向武嬷嬷。 菊枝却像犯了错一般,低头走了过来,小声解释道:“方才我是……气急了……才……” 宋筠熙没看菊枝,只沉沉问道:“那婆子伤了茗芷哪里?” “头和手臂都被砸伤了。” 宋筠熙看着地上带血的木凳,突然起身,几步走了过去。 拔起箱盖上的刀就往那婆子的手臂扎去。 是这里……还是这里? 说话的功夫,武嬷嬷手臂上已经扎了几个窟窿。 茗芷被这癫狂的一幕吓着了,劝阻道:“姑娘,别……” “茗芷别怕,”宋筠熙眼中闪着寒光,“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人轻易欺侮,若是他人敢对我们出手,那必叫她承受代价!” 宋筠熙向菊枝投向感激得目光,接着道:“今日若不是菊枝及时赶到,不敢想象这婆子会怎么对你。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茗芷,你记住,不管何种情况,刀都要握在自己手上!” 菊枝被这番话震惊了,方才他还以为宋筠熙会制止自己杀死这个婆子,没想到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狠,更疯。 很快,宋筠熙便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见她缓缓起身,平静道:“我原本计划等陈氏出手,将这件事闹大,没想到她竟不惜杀我身边的人来达到目的。 如今我改主意了,武嬷嬷这条命我要定了。” 武嬷嬷听罢,吓得重重磕头求饶,口水和血水流了一地…… 宋筠熙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冷若冰霜:“我与陈氏不同,怪只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触碰了红线。” 而后她看向一旁的菊枝,“此事不在你职责之内,我不强求,只是想问——你可愿助我处置她?” “但说无妨!” “好,她死在这太过污秽,不如挑断手脚筋,送去深山永远消失。” 话音刚落,菊枝与武嬷嬷便一同消失了…… 茗芷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往被子里蜷了蜷,“姑娘,菊枝是人是妖?你早就知道了吗?” “嗯,他的名字叫怀谨。” “难怪姑娘突然那样信任她,去哪都带着他……”茗芷咬着下唇,“可是他是妖,姑娘您就不怕……” 宋筠熙揉揉茗芷的发顶,“其实这两日他帮了我许多,还有,你这两日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昨夜还给他留了点心。” 茗芷眨了眨眼睛,脑中浮现出这几天与他的相处细节,喃喃道: “确实,我也感觉到菊枝与之前有很多不同,性格也开朗了,还特别爱吃点心,吃起来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对了,他脾气还不小,老是与我拌嘴,不过,我倒是喜欢菊枝现在的样子……”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直身子,往宋筠熙身边靠了靠:“哦——我知道了!难怪姑娘这两日都让我跟您睡一处,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当然啦,怀谨可是位公子呢,怎能与我们可爱的小茗芷睡在一处呢?” 茗芷一阵脸红,打闹着:“姑娘你太坏了,怎么不早点说!” 宋筠熙勾了勾她的小鼻子,嗔道:“我哪敢跟你说,上回你都被马吓晕了呢,要是知道身边有个妖,还不知会晕上几回呢!” “姑娘是不是因为那次出事,才把菊枝换了啊?那真正的菊枝……” “她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心,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那她回来后,怀谨会去哪?”茗芷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这个我倒没想过,应该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吧。”宋筠熙突然看向茗芷,“你好像有些关心他?” “方才若不是她,我恐怕已经……” “此时想来,方才陆掌柜将我骗走,分明就是为武嬷嬷创造机会,看来陈氏这次就是冲着我身边的人来的。” “是的……”芷回想起方才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武嬷嬷进门时就不对劲了,定是大夫人趁今日搬家,所有物件都要带走,这才选在今日动手。” “既然她如此心急,那我们也在今日叫她尝尝苦头!” 第80章 硬闯华怡院 若兰居院外,王嬷嬷在假山后守了许久,也不见武嬷嬷出来。 正焦急不知该怎么办时,却见宋筠熙她们三人推着几个大箱子出来了。 王嬷嬷心下一惊,赶忙往里躲了躲,只敢远远瞧着。 她们三人怎么一起出来了,而且神色如常,难道武嬷嬷没成功? 待她们走远后,王嬷嬷匆匆赶回去向陈氏复命。 陈氏听闻此消息,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正计划下一步如何做时,一婢女匆匆来报:“大夫人,堂……堂姑娘求见……” 什么,她怎么来了?难道是方才事情败露了? 陈氏的头又开始痛起来,她扶着额头,摆摆手:“不见,让她走。” “大夫人就这么怕见我?”宋筠熙已然到了门口,院里好几个婆子小厮竟是拦她不住,纷纷倒在地上。 远远看去,只见她面若寒霜,一身素白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添几分凌厉之气。 “大胆!竟敢擅闯大夫人的院子!”王嬷嬷大声呵斥道,声音却难掩几分颤抖。 “去,把门关上,别让她进来!” 陈氏慌张站起来,面色惨白,手指微颤,连忙命令在场所有人去堵门。 顿时一众婆子婢女围了过去,死死抵在门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厚重的雕花木门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众人惊慌看着宋筠熙和菊枝,竟是一动不敢动,陈氏扶着王嬷嬷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跌坐在太师椅上。 颤抖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宋筠熙一步步走近:“自然是让你看看,对我动手是什么结果!” 宋筠熙一把扣住陈氏的手腕,把她从椅子上拖下来,按在地上。 冷眸扫过陈氏的脸,陈氏猛地一激灵,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王嬷嬷想撒出药粉,可是宋筠熙与陈氏太近,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朝着门口的婢女命令道:“快,快去叫老爷。” 宋筠熙冷笑一声,看着陈氏继续道: “大伯母,是不是我不出手,你便觉得可以随意拿捏我?那我今日便叫你看看,惹我是什么后果!” “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拿捏你了?”陈氏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何时?让我好好与你理一理,放火、投蛇、还有方才让武婆子来杀我的婢女,这桩桩件件,不用我提醒吧?” “你……咳咳,你这是……咳咳咳……污蔑……”陈氏已然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宋筠熙蹲下身子,冷笑道:“不承认也没关系,是谁做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今日我便同你好好算算金玉祥楼这笔账!” “菊枝,把账簿拿出来!” 宋筠熙指着菊枝手中的账簿册子,看向陈氏:“金玉祥楼早就被你亏空得一干二净,大伯母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才拿它打发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我接下这铺子后,那亏空便可转移到我头上!” 宋筠熙放开陈氏,起身来到菊枝身旁,拿出一本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沉沉道: “这亏空的四百六十八件器物,可是孟家的财产,既是大伯母派人取走的,今日我便问大伯母要了。” “我的嫁妆,我自然可以做主,你有什么权利……” 话未说完,陈氏一顿,见到门口处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委屈得哭了出来。 孟知行阴着脸走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宋筠熙几人站在中间,身后还摆着几个箱子。 “出什么事了,为何急急叫我过来?” 陈氏赶忙爬起身告状:“宋筠熙今日竟硬闯华怡院,还打伤了一众下人!老爷,求您替妾身做主!” 孟知行看着宋筠熙,冷声问道:“这是你干的?” 宋筠熙福了福身,指着箱盖上的血迹道:“大伯父,你看这是什么。” 孟知行凑近看,才见到黑檀木箱盖子上,竟是布满斑斑血迹,还有两个深深的刀痕,刀痕中的血都凝结成块了。 他神色一凛,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武嬷嬷的血,今日她偷偷闯入我的屋子,为了抢走账簿竟对抽刀行凶,最终没有成功,虽被伤了但逃到了华怡院。” 宋筠熙看了眼陈氏,道:“我们便是来找大伯母讨说法,问她为何要三番四次对我动手。” 陈氏被这庞大的信息量震住了,武嬷嬷是她派的不错,但她何时逃回了华怡院? 王嬷嬷不是说没见到武嬷嬷吗? 另一边,拥有商人原始直觉的孟知行,也觉出不对劲,对“账簿”二字尤其注意。 他的视线越过宋筠熙,寒刀般看向陈氏,此时陈氏焦急的表情尽收眼底。 “上回我分明警告过你,你竟还敢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真是一次次叫我开了眼,如今都敢光天化日纵仆行凶了!” “老爷,我没有啊!” “没有?那你便说说,这账簿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氏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宋筠熙直接把账簿呈上:“大伯父,大伯母想抢的就是这个,您看了便知晓其中缘由了。” 孟知行铁青着脸翻看,越看脸色越黑…… “这……这些是什么!” “这是金玉祥楼的账簿。” 金玉祥楼?这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令孟知行想起幼年时的故事,金玉祥楼是祖父经营的铺子。 苦心经营了四十年,积攒了无数奇珍异宝,有些是皇宫流落出来的古董,有些事从异国淘来的珍奇物件…… 祖父死后,便传到了父亲的手里,直到孟知行大婚,把这”金玉祥楼“作为彩礼送给了陈如锦。 思及此,孟知行更耐心地翻看了一遍,此时神情愈加骇然:“这册子上记录的物品……这年份月份……还有这指印,是什么意思?” “这册子上的物品,这些年都被大伯母陆续取走了。”宋筠熙环顾四周,眼神扫过屋内的陈设摆件,缓缓道: “至于它们用在何处,如今在哪,恐怕只有大伯母才知晓了!” “什么!”孟知行勃然大怒,“陈氏今日派的人,就是要抢这账簿?” “正是,武嬷嬷为此还不惜痛下杀手。” “来人啊!”孟知行大声命令道:“搜查华怡院,掘地三尺也要把武嬷嬷挖出来!” 第81章 上不得台面的泼妇 话音刚落,福安便带着一众奴仆四处搜查起来,院里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孟知行却朝陈氏一步步逼近,眼里的寒意如一把利刃刺向她: “陈氏,自你嫁入孟家,我可曾亏待过你半分?你这院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尊贵的? 为何你要做这等不齿之事!偷盗自家的东西,你就这般缺钱吗?” “第二次……”陈氏凝视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喃喃自语:“已是第二次……” “什么第二次?” “这是你第二次为了一个外人,坑害于我!”陈氏突然爆发,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狮子,大吼。 “啪!”孟知行甩了一耳光,扎扎实实落在陈氏脸上。 陈氏脸上渐渐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往日再是动怒,孟知行也未曾对她动过手,但这一次,他再也按捺不住。 “你、你打我?”陈氏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叫骂道: “孟知行,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啪!”孟知行又扇了一巴掌:“你真是疯了,竟敢当着众人的面直呼我的名讳!” 陈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两行眼泪无声流淌下来,像泼妇一般坐在地上, 声嘶力竭喊道: “分明是你疯了!为了这贱人,你当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夺我十八家铺子还不够,还要动手打我!” 孟知行冷眼看着陈氏歇斯底里的模样,简直比大街上胡搅蛮缠的泼妇还令人厌恶。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才将你纵得这般无法无天!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净玩这些阴损手段!” 孟知行眼中尽是轻蔑,手指几乎要戳到她脸上:“你还有脸提铺子!整整三万两银子的货品……若不是宋筠熙发现,你要瞒我到几时?” 孟知感觉心在滴血,目光扫过一旁的宋筠熙,又转向陈氏:“还胆敢派人行凶,怎么,以为抢了账簿就能将这事瞒天过海?” 陈氏气急,指着孟知行的脸对骂道:“孟知行,你别忘了,我再怎么拿,那也是我的嫁妆!即使我把它们扔进河里,或是一把火烧了,与你何干!” “你……你这个蠢妇!”孟知行像是被戳了心窝子,跳起来骂道: “原以为你出身官宦,至少识大体,可你顶着主母的身份,却只盯着嫁妆,为一己私欲,丝毫不顾家族发展,我真是错看了你! 你别忘了,这些铺子也曾是我孟家的资产,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若你还敢咬死不认,我现下便将你告去府衙!别怪我没提醒你,真闹到那一步,可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这般绝情的话,令陈氏伤心欲绝,若是真到闹到官府那一步,离下堂妇也不远了。 她凄然看着孟知行,抽泣垂泪不已:“夫妻十几年,为你生儿育女,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我给过你机会了,要说多年相伴、生儿育女,孟家可不止你一人,可是你看林氏,她问我求过什么?” 孟知行已经彻底没了耐性:“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册子里的东西,在哪?” “送……送出去了……” “啪!”话音未落,孟知行气得揪住她的衣领,一字一句问道:“整整价值三万两的东西,一句送出去就想打发我?送哪了!” “我……七弟……”陈氏第一次对孟知行感到惧怕。 陈氏在娘家排行第六,这所谓的七弟,不就是她那个扶不起的庶弟吗。 “好、好、好!不愧是你,今日我算是认清你了,你可真是陈家的好女儿!” 说着,孟知行手指一松,将她重重推了出去:“既然如此,我休你回娘家可好?也算是满足了你的心愿。” 陈氏跌坐在地,终于意识到孟知行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不,我会归还,我能追讨回来……” 孟知行却是连一眼都不想看她,“限你在七日之内把亏空的物或钱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孟知行转身正要离开,忽然看见宋筠熙站在一旁,他先是一惊,又马上心神荡漾起来。 她脸上的伤全好了,纤纤玉姿配上那风华绝代的容貌,简直惊为天人! 孟知行竟鬼使神差朝她走了过去,满脸关心道:“今日害你受惊了,待找到那婆子,定然重重惩处。” “谢谢大伯父,只是这些亏空,原先就是金玉祥楼的财物,现在大伯母将铺子给了我,那……” “那自然还是归金玉祥楼所有。”孟知行一脸讨好道。 “小女谢大伯父!” …… 静思苑,二姨娘把宋筠熙安置在靠西的闲置屋子里。 一向冷清的院落一下住进来三个人,瞬间热闹起来。 落霞也被二姨娘叫来帮忙,忙前忙后收拾着行李。 她一边干着活,一边与茗芷闲聊,突然用手肘戳戳茗芷,眼神瞟向耳房, 小声道: “难道就因为她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你们姑娘就对她格外宽容吗?可以不用干活?” 茗芷远远望了一眼,只见菊枝倚在桌椅边打着瞌睡,茗芷微微颔首,轻声道: “菊枝今天还出了不少力,合该好好休息的,而且这些杂事她也不太熟练,我来做也是一样的。” 落霞尴尬一笑,未注意到茗芷悄悄抬起左手,指尖伸进袖子,轻轻触碰右臂。 方才受过伤的地方,现在竟一点痛楚都没有了。 回想起菊枝救自己的画面,茗芷心头不自觉涌起一股暖意…… “落霞,替我谢谢二姨娘,若不是你过来帮忙,哪能这样快收拾好,剩下的我们自己收拾吧,你来喝口茶!” 宋筠熙沏了一杯茶,邀请落霞坐下休息,也拉着茗芷一块坐下:“茗芷,你也坐下。” 落霞品了一口,赞叹不已:“堂姑娘的茶真好喝,方才二姨娘交代过了,姑娘若是有什么缺的,跟奴婢说一声就好。” 宋筠熙只是点点头,余光瞥见落霞袖口的破损,这静思苑,日子应是十分艰难。 “落霞,你跟在二姨娘身边有多少年了?” “大概有十年了。” “静思苑这日子清苦,你就没想过换个主子?” “奴婢从未想过这些,日子再清苦,只要跟着二姨娘我就满足了,要不是她当时将我买下,我早就被父母卖去青楼了。” 宋筠熙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问道:“落霞姑娘还记得二公子吗?” 落霞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怎么会忘记呢?那时我们二公子多么出众,若是还活着,不知比大公子强多少呢。” 第82章 可曾记得八年前的事? “嘘,在静思苑可不能提二公子,二姨娘早就下了禁令,姑娘您刚来,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是万不能在二姨娘面前提。” “为何?” “二公子的死对二姨娘打击太大了,落下了心病……” 落霞放下茶盏,急急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奴婢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堂姑娘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茗芷,你觉得落霞姑娘怎么样?” “我感觉她挺好的,方才帮了不少忙呢,人也沉稳大气…… 茗芷放下茶盏,感慨道:“没想到落霞如此命苦,有双亲竟比孤苦一人还悲惨…… 对了,姑娘方才为何突然问起二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宋筠熙微微垂眸,盯着杯中的茶叶发呆: 虽然之前怀疑孟昭言的死跟蛊虫有关,但是在拿到确切证据之前,为了茗芷的安全考虑,还是先不同她说了。 “对了,趁天还未黑,你去见见荷香吧,我们今日大闹华怡院,那边正是混乱之时,也是不错的时机。” “是的,姑娘说的是,我现在就去!” 宋筠熙目送茗芷出门,一转身,菊枝竟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茗芷的背影,淡淡问道:“要不要我暗中跟去?” “你担心她有危险?” 菊枝点点头,保护宋筠熙是主上下的命令,但是茗芷,他却是发自内心不想见她受伤。 尤其是经历了白天袭击事件,他都不敢想万一去晚了一步会是什么结果,反正跟着她就对了,如此自己也能安心。 菊枝递给宋筠熙一片树叶,“若是有危险,撕碎这片树叶我便会赶回来。” 话一说完,便瞬间消失了。 宋筠熙勾唇一笑,有槐树精在,终于不用担心茗芷的安危了…… 收拾许久,终于把所有物品全被归置妥当,忙碌了一整天,已觉饥肠辘辘。 这时一个眼生的婢女求见:“堂姑娘,刘管家差我来给您送东西了。” “进来吧。” 婢女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好几套一等婢女的衣裳,甚至破天荒还配了些首饰发带。 “见堂姑娘安,奴婢在前院当差,替刘管家办事,这是管家给茗芷姑娘准备的衣裳,请姑娘收下。” 宋筠熙早上差人去向管家申请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大概是方才华怡院闹出的事已经传了出去,陈氏这次惹怒孟知行,恐难翻身,刘管家何等精明,这才转而巴结起宋筠熙。 宋筠熙收下衣物,装作无意问道:“这静思苑的膳食,是否由大厨房统一派发?” “是的,静思苑偏远,饭菜送来会有些迟,还请堂姑娘慢等,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能送来了。” 宋筠熙从荷包中拿了一两银子,递给她:“你帮我去给刘管家传个话,给静思苑也设个小厨房。” 早上去向刘管家要衣物还是询问,此时要小厨房,宋筠熙此时提的要求,已然变成“知会”了,其中态度的转变不言而喻。 此婢女给管家当差,心思自然也是细的,一下便听出其中的主导地位转变。 “这……”婢女面露难色,但仍是恭敬答道:“姑娘不知,小厨房设立不难,如今三姨娘掌家,更是她一句话的事。 只是……这开销会比较大,食材用具采买,还有厨娘小工的月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银钱不必担心,明日便安排人来搭建灶台吧,厨娘和杂役我会亲自去找,你向管家转达便可。” 大厨房提供的餐食太容易动手脚,哪怕花钱也要把这个隐患杜绝,还有做工的下人,也必须自己找人才安心。 送走婢女,宋筠熙翻看了几下托盘上的衣裳,刘管家果然周到,这次足足送来了四套新衣,都是一等婢女的规制。 宋筠熙拿出一套,往二姨娘那去了。 二姨娘得知要设小厨房的事,十分开心,孟惠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餐食被苛待是常有的事。 没成想宋筠熙入住第一天,就出力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如此,还贴心地送了落霞一套新衣。 为了感谢她,二姨娘也拿出了最珍爱的一匹月白色流光锦缎。 “堂姑娘,这匹料子是我诞下二公子时,孟老夫人送的锦缎,原本为言姐儿将来及笄准备的,如今我这也没什么好物件,若堂姑娘不嫌弃,就收下吧。” “如此好的锦缎,喜欢都来不及,怎会嫌弃,但这实在太贵重了,还是留给妹妹吧。”宋筠熙婉拒道。 二姨娘看了眼在旁看书的孟惠言,继续道:“堂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也是时候准备了,我们言姐儿还小,来得及的,准备的东西,我慢慢攒着就成。” 宋筠熙仍是不肯收下,却突然掉转话题,聊起旁的来:“想必今日二姨娘也知道了华怡院的事,您觉得大夫人这人怎么样?” “她?”二姨娘隐藏好反感的情绪,语气陡然冷了下来:“许久没跟她打交道了,不太清楚。” “二姨娘对大夫人有怨言?”宋筠熙追问道。 二姨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孟惠言轻轻放下书,走了过来: “堂姐,听闻你今日闯进她的院子了,是不是大夫人又欺负人了?” 二姨娘忙拉住孟惠言,阻止她继续说,可孟惠言反握住二姨娘的手,神色坚定道: “母亲,堂姐不是外人,而且她与大夫人过节颇深,她既然主动提起了,那便不必遮遮掩掩的。” 宋筠熙点点头,扫了眼一旁的落霞,二姨娘会意,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她。 “其实落霞跟我多年,堂姑娘大可放心。”二姨娘补充道。 宋筠熙低头浅笑:“这与信任无关,而是我的处事风格,有件事实在蹊跷,在弄清楚前,还是谨慎些好。” 烛火在宋筠熙眼睛里跳动,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心跳声。 宋筠熙看着这对母女,缓缓道:“不知二姨娘可曾记得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二姨娘心中大惊,声音甚至开始颤抖:“你想说什么?” “最近我身边发生了一些事,稀奇诡异程度简直闻所未闻,我怀疑二公子的死,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