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太凶残》 1 皇叔让她滚 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正好落在她的床头,她趴在篾席上看着自己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白嫩的胳膊,恨不能咬上一口。 她好饿啊,好想吃饭、好想吃肉啊! ——都不知道母亲跟姐姐来这里养病为什么要带上了她,明明她又没生病。 那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呢?她记得山那边的林子里有一棵野葡萄树的…… 想着上次走在最后偷偷摘了一颗尝的那一下味道,宝盈口水都要泛滥了。 虽然还没熟透,虽然有点酸,可还是很好吃哒! 可是外面天都黑了,其他人也都睡了,她一个人出去,好害怕啊!好长好长的路呢! 翻来覆去好半天,宝盈悲愤的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可是当又一阵激烈的咕噜声传来时,她猛地一下又抬起了头。 那可是很好吃很好吃的葡萄啊! …… 片刻后,重新穿好衣服的宝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关上门,四周悄然无声,左边是大姐李宝铃的屋子,再左边是母亲刘氏的屋子,她一个也不敢吵醒,只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穿廊而过。 宝铃姐姐好凶,母亲大人更凶,被她们发现她就死定了,嘤嘤嘤。 她也想叫个丫鬟陪同的,可是自己的丫鬟嫁人去了,其他的丫鬟虽然不凶,可是她也不敢呐,那可都是母亲跟姐姐身边的人。 好在月亮挺亮的,四周也不是很黑,她快去快回,应该也不消多久。 …… 出了拢翠庵的偏门,宝盈当真一路小跑起来。一开始她还被身后自己的影子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了,心却依然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那可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啊! 野葡萄树所在的地方很快就到,宝盈看着满树的葡萄,喜不自禁。她也不耽搁,摘了一个就塞到了嘴里。 唔,好吃好吃!真好吃!它不酸了也!香甜的汁水流入嘴里,宝盈好吃的差点连皮都吞了下去。 她开始不停摘着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得像松鼠。吃着吃着她又想起了什么,掏出手绢铺在地上就把采下的葡萄放在里面。 她得带点回去藏起来,不然明天晚上又饿了还得跑出来。 下意识的环顾一圈,天上圆月高悬,可是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树影幢幢,想想也真是可怕呢。 宝盈一个激灵又害怕起来,赶忙又采了几颗葡萄就想着把手绢收好,可是就在这时,隐隐的似乎有乐声传来。 …… 宝盈凝神听去,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是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乐声呢?不过这可真好听啊。 就是让人有些难过。 宝铃姐姐在家也学乐器,她学不会,就只好站在边上当听众。宝铃姐姐就问她你听出些什么名堂了吗,她说没有,她就翻着白眼说她在对牛弹琴……其实她都不敢告诉她她弹得有多难听…… 她虽然手指笨,可是她耳朵特别灵啊! 宝铃姐姐的乐声里根本没有东西,可这个乐声里却包含了太多太多。 宝盈忍不住的就想去看看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听声音那人离这不远,可是……她今晚上已经逾矩了,再跑那么远去见个陌生人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万一还是个男的呢? 母亲知道了,真得把自己逐出家门了吧? 可是,要是不去看一下的话,今晚上都睡不着了吧? 宝盈咬着一颗葡萄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就躲在边上,远远的,偷偷的看一看。 …… 夜色愈发浓了,宝盈循着乐声一路往西走,不知不觉的穿过了树林。她还担心走到一半乐声就停了,幸好它一直响着。 前面就是树林尽头,宝盈察觉那人应该就在那里了,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收起脚步声小心摸着向前,时不时的还找些东西藏住自己。而当她走出树林,藏在一块巨石后再次探出脑袋查看时,她却一下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 只见树林外,是一块地势稍低的平地,而在平地数丈远的地方,却是一条广阔的江。 江水平静,在如轮明月照耀下仿如银镜,而一个男人就坐在江边拉着他手中的琴。 他背对着,宝盈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他的边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是个小孩子? 宝盈想要转过去看个清楚,可是一个不慎,脚尖踢到了一块碎石。咕噜咕噜,碎石滚下,在寂静的山林里发出了好大一番响声。宝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挪开。 “什么人!”这时,一道凌厉的喝声却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一个黑衣人正快速冲了过来。 完了!被发现了!宝盈惊慌失措,赶紧就想转身跑开,可是没走几步,一把剑已经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抬头,斜眼,正是那个黑衣人。十八-九岁,阴沉着脸,目露杀机。 宝盈吓得魂飞魄散,“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你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我只是来听他拉琴的!” 她慌忙扭头就想指给他看,可一回头,却发现江边的人不见了,而另有一个人正从自己的身后走来。 “主上。”黑衣人见到,手不动,头已低下。 宝盈这时才认出那个人就是江边那人,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他的手上也拿着一把胡琴,可是他看起来更凶了! 身形特别高大,脸上轮廓分明,长得很好看,可一点表情都没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只是冰冰冷的看着你,居高临下,好像你就是个蝼蚁,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小說中文網 不放在眼里就好了,就怕他动动手就捏死了啊! “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听到你的琴声很好听才跑过来看的。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她知道他才是说话的人,忙又辩解道。 见他无动于衷,锋刃似乎离自己更近了,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住在那边拢翠庵里,我是半夜肚子饿爬出来偷摘葡萄吃才会听到乐声的!喏,你看,葡萄还在这里呢!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相信我!”说着,她忙又解开手绢里的葡萄呈给他们看,“你们看,这个葡萄可甜了!” 她着急的想要证明自己,惊慌失措之下已经管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黑衣人看向自己的主人,等着他的训示。 那人看着宝盈递来的葡萄,却是有了明显的嫌恶,他抬头一瞥就是冰冰然的一声厉喝:“滚!” 宝盈忍了那么久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这人好凶啊,还从来没有人让她滚过呢! 她都已经说了她不是坏人了……嘤嘤嘤…… 可是她如何敢不听话,瘪着嘴转身就往林子里跑去。然而底下根蔓交错,她一个不察,扑通一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好痛啊! “咯咯咯——”宝盈正痛得眼泪滋出,身后却又传来了一个笑声。她回过头一看,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黑衣人,手里正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正看着她,捂着嘴,满眼的笑意。 宝盈更想哭了,可是其他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看着自己,她不敢再停留,只是忙又爬起来快速跑开,甚至就连掉落的葡萄都顾不上捡了…… 呜呜呜,她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 宝盈一口气跑回拢翠庵的屋子,关上门,才觉得自己安全了。 而在她的身后,一名黑衣人始终跟随着。 …… 片刻后。 “主上,属下已经查实,刚才那人是太常寺少卿李裕李大人家中的女眷。李家主母与小姐得了病前来休养,正是住在前面的拢翠庵。”江边,黑衣人将刚才查明的事一一秉来。 祁明秀无动于衷,他只是在他说完后,状似无意的问道:“为什么一早没有发现她?我的隐卫,不该如此没用。”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带着无上的压力,黑衣人的双膝一下就跪下了,“属下知罪!” “说,为什么?” “属下……属下只是一时沉浸在了王爷的琴声里……”不敢问答,却也不能不回答。 “啪——”胡琴被折裂,扔在了自己面前。 黑衣人心一跳,把头埋得更低。 祁明秀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款步走开。 “谢主上不杀之恩!属下……会自去领罚的!”黑衣人头重重磕下。 “明天就回京吧!”祁明秀置若罔闻。 “是!”另一个黑衣人闪现,肃然施礼。 2 皇叔要娶妻 皇宫,文华殿,祁明秀一身华服进入,步伐稳重,神色淡然,除却手中一根通体乌黑的拐杖,当真与常人无异。 燕帝祁明章已迎上前来,脸上似笑似恼:“七弟你可真是任意妄为,前往漠北的使团前日就已回来,你倒好,今日才见到你人!” 祁明秀兀自淡淡,“睿王兄忌日之时我在漠北不能祭奠,故回来时转道去了明月山庄。皇兄应该知道,睿王兄生平最爱在明月山庄望江对月弹奏一曲。” 燕帝脸色微变,转而不无怅然的说道:“三弟是可惜了。” 睿王,原来的太子殿下,可已英年早逝。 顿了半晌又道:“七弟快先坐下吧。天气已经入了秋,你又长途劳顿,这腿又该疼了吧?” “谢皇兄关心。”祁明秀没有推辞,大刀阔斧在铺着软垫的椅子里坐下,又将手中拐杖置在一旁。宫女已经递上茶来,他接过,一口饮下。 气氛有了缓和,燕帝又询问了一番漠北之事后,话锋一转,笑道:“听说七弟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小丫头?” 祁明秀并不奇怪他的消息灵通,“她是乌炎族的郡主,我离开漠北时去了一趟漠西,无意碰见了她。后来觉得她冰雪聪明又乖巧可爱,就先带她回了京。乌炎王已有臣服之心,不日将会亲自前来拜见皇兄。” 这个消息奏章里从未提及,燕帝闻之不由又惊又喜。漠北已经一分为二,前漠北王贼心不死,现漠北王却已然归顺,如若漠西的乌炎之族再臣服,整个大漠又有何可惧! “七弟,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啊!”燕帝目光灼灼。 祁明秀却只是又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燕帝便又笑道:“传言雍王冷酷无情,倒没想到会对一个小丫头另眼相待。” 祁明秀但笑不语。 燕帝又道:“改日朕得好好看看那个乌炎族的郡主。不过七弟,别人家的闺女再好,也终不及自己的。雍王妃病已多日,七弟用情再深,也该再立侧妃了吧?传宗接代之事,可马虎不得啊?……” 这话已是老生常谈,雍王从来一笑了之,燕帝却总是要提上一提。整个大燕国只剩下一个王爷了,他这个皇帝已是儿女成群,雍王年近三十却至今仍无半点子息。 “那就有劳皇兄了。” “?”燕帝正说着,没想到耳边传来了回应。 “皇兄不是让我找侧妃么?”祁明秀随手放下茶杯,“我识人不多,自然是要请皇兄帮忙了。皇兄说得对,我是该为子嗣考虑了。” 燕帝怔住,倒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过转瞬又抚掌大笑:“甚好甚好!七弟啊,你可终于是回心转意了!来人啊!快把蔡爱卿叫过来!” 雍王难得想立侧妃,他可得好好替他选上一选! “七弟,那你可有什么条件?”下完旨意,燕帝探身又问,嘴角笑着亲切,眼神却是定定的。 哪知祁明秀却是嗤之一笑,“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能有什么要求,皇兄看着办就是。” …… 雍王想要纳侧妃的消息很快传开,不消几天,右丞相蔡和便列出了两张单子。仦說Ф忟網 文华殿内,燕帝与祁明秀皆在,蔡和将相同的两份名册分别递上,然后退身回道:“宗亲之内百官之中所有适婚的女子都在上面了,还请皇上、王爷过目。” 燕帝一眼看过,抬眸看向蔡右丞时眼中有深意,祁明秀却是波澜不惊。 名单上共有十一人,乍一看并无不妥,细瞧之下却能发现,这十一人中无一人出自三品以上官员之家。 蔡右丞低眉顺目,兀自秉公无私,“这十一女各有千秋,却都是德才皆备貌美端庄之人,尤其是这陈敏之陈大人之女名雅君者,据拙荆所言,端得是才华横溢,书香满腹。李裕李大人之女名宝铃者也是个中翘楚,据拙荆所言,此女聪敏伶俐,皆有沉鱼落叶之容……”蔡右丞一一介绍着,心中却是冷笑,这几个皆与自己作对,将其女送入雍王这个火坑,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惩戒! 祁明秀看着“太常寺少卿李裕”这几个字,却是觉得眼熟,一想,又明了了。 “不知雍王殿下心中可有属意?”蔡右丞介绍完,又小心问道。 祁明秀将名单往桌上一掷,回道:“善。” 蔡右丞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由心疑,“雍王殿下是决定将此二女选为侧妃?” “正是。”祁明秀望向他,突然一笑,“不过其他的本王也要了。” “啊——”蔡右丞惊呼。 “既然是要传宗接代,自然是多多益善。不知皇兄意下如何呢?”祁明秀又看向了燕帝。 燕帝大笑,“理当如此!七弟这次平定大漠朕还不知道怎么赏你呢!只是这十一人够么?七弟若是觉得不够,皇兄再给你搜罗!” “多谢皇兄。”祁明秀兀自淡然。 蔡右丞却是额头冒出了汗。他原想着雍王只是选立一二侧妃,却没想到他是来者不拒!往年一个都不要,现在一要就是十一个,他来得及吃么!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只是四五品官员之女当个侧王妃算是有幸,当个侍妾,那这些人不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而这十一人虽然不是身居要位,可是联合起来,麻烦却也不小啊! 这该死的祁明秀! 原先是想削弱雍王势力,谁想到结果挖坑自埋了! “如无要事,臣弟便先退下了。”祁明秀却已站起了身,接着又对蔡右丞说道,“蔡大人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大可到雍王府来找我。” “是。”蔡右丞赶紧回神应答。 燕帝也未阻拦,只是笑着看他离开。只是祁明秀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他的笑容落下,手中的名册也已砸向蔡右丞。 “你这是何意!”燕帝厉喝道。所有人选皆是三品官员之下,不是刻意又是什么?! 蔡右丞未曾想到他突然发作,赶忙跪下,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却早有准备,所以随即便是痛陈道:“皇上息怒!微臣这么做也是一心为皇上着想啊!雍王如今权势滔天,可不能再壮大了啊!雍王前有镇南之功,现又有定北之荣,军功显著,万民敬仰,功高盖主,不可不防啊!” “胡说八道!”燕帝怒不可遏,“朕与雍王出生入死情比天高,岂是你这些小人所想!” “微臣虽是小人之心,可为了皇上也宁愿如此了!皇上对雍王情深意重,可雍王未必同样如此啊!就像今日,雍王不也暴露他的狼子野心了么!他名义上只说是要立侧妃,可结果却是要下了所有人选,他是知道皇上不会拒绝!他是以此扩大在朝中的势力啊!雍王在军中根基已稳,如果再涉入朝堂,后果不堪设想!”蔡右丞不建议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将所有的污水泼向他! “你懂什么!”燕帝却是怒极反笑,“怪不得三相之中你屈居最末,原来你是如此的目光短浅!你道今日雍王为何如此逾矩选下所有人,那是在为朕排忧解难!定北之荣功高盖主?那你教朕一下如此功高之下朕还应该怎么赏?!” 封王?已有;封地,已有;再剩下的,也就只剩下那张黄金宝座了! 蔡右丞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朕还得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列了个这样的名单,还给不了雍王这样的机会!滚出去!”燕帝已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遵旨!”蔡右丞见龙颜大怒,慌不及的告退。然而,当他走出文华殿,他向后一瞥,脸上的惶恐已不见,有的只是尽在掌握的笃定。 如果真觉得他办事不利,又何必在事后才发作? 皇上义正言辞对雍王毫无半点嫌隙?只怕,也未必吧? …… 赐婚一事很快就传了开来,京中顿时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几家欢喜几家忧,城东太常寺少卿李裕李大人家里却是快要闹翻了天。 “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大小姐李宝铃跺着脚,“我不要嫁给那个瘸子!我不要嫁给那个杀神!” 父亲李裕面带愠色,“可他是王爷!大燕国唯一的王爷!” “那又怎样!他就是个瘸子!他还年纪那么大!我要嫁给他,我不是要被人笑死了!”她今年十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长得娇美艳丽无人可比,便一心想要觅个如意郎君。 什么样的才是如意郎君?当今太子年方十七,据说马上要立太子妃了! 就算太子不行,二皇子人中龙凤,也是良配啊! 小姐妹私下底说起,都说她将来不是太子妃也是皇子妃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嫁给雍王!” “胡闹!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不成!”李裕彻底恼了。虽然知道这事是蔡右丞从中作梗,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 “我就抗旨怎么了!雍王克妻,第一任妻子未过门就死了,第二任妻子一进门就生病到现在!您让我嫁进去,这是想让我死么!而且所有人都在传,雍王是为传宗接代才立侧妃纳姬妾,他仍然心系王妃,我们在他眼里只怕就是个工具!” “你够了!” “我没够!” “……” 父女俩争吵不休,一旁,宝盈拿着一块糕点偷偷吃着,恨不能将自己整个隐藏起来。 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们昨天刚从拢翠庵回来,还没休息好呢,今天就听说了这么大个事。不过她倒挺理解姐姐李宝铃的,雍王这个人的离她的预期实在太远了。 宝铃姐姐可是想要做太子妃的人,雍王现在虽然是位高权重,就是皇帝也要敬他几分,可毕竟嫁过去只是个侧妃。正妃不死,她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就算正妃死了,那位置也未必会轮得到她。宝铃姐姐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 更何况,雍王真的是个瘸子啊!虽然说是因为打仗的缘故,可说来说去就是个瘸子啊。宝铃姐姐素来注重仪表,如何能忍受得了这个要命的瑕疵? 还有嘛,雍王殿下好像很大了吧?太子都要叫他一声皇叔呢?有三十了吗?是不是都可以当他们爹了? 还有最最可怕的,就是雍王殿下据说杀人不眨眼,一不顺心就能要你的命!也正是因为沾了太多血腥,所以命不硬的,早晚得被他克死! 大燕王朝第一杀神,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名声! 可是宝铃姐姐能不嫁吗?那可是皇上赐的婚。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吧? 宝盈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虽然宝铃姐姐很凶,可是她也不想让她死啊…… “我就是不嫁!就算是死也不嫁!不是还有宝盈么!你要嫁嫁她好了!” 宝盈正胡思乱想,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 李宝铃却像是豁然开朗一般,上来就宝盈一把拽出,“你要嫁就嫁她好了!她不也是我们李家的女儿嘛!” “不可以!”李裕骤然就变了色,他拉过宝盈就将她拽到一旁。 “怎么不可以了!你就说我病了好不了,让宝铃替我嫁了又怎么了!”李宝铃厉声道。 “不可以!”李裕却还是那么一句。 “我看可以。”这时,一直坐在边上不曾说话的母亲刘氏开了口。她一说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宝盈下意识的畏缩,宝铃满面欣喜,李裕却是目光已颤。 刘氏扫了两个女儿一眼,又将目光看向李裕,“宝铃久病未愈不能成婚,宝盈代姐出嫁不是正好?圣旨还未下,你向皇上禀明,向雍王禀明,他们虽是天子王爷,却总不会不近人情……” “可是……”李裕想要打断。 刘氏却仿佛被惹恼,突然就拔高了自己的嗓音,“宝铃不愿嫁,难道你就想逼死自己的女儿嘛!” “自己的”三个字,振聋发聩。 李裕闻之,一腔话就全部被哽在喉中。 宝盈站在边上看着,咬紧嘴唇,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不是李家的孩子,她是抱来冒充的,她早就知道了。 3 皇叔的逆鳞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很久后无意间听说了,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母亲亲生的。 据说,当年母亲难产,生下个死胎之后就昏迷了,大夫说,母亲伤了身体,这辈子都不会再生。父亲怕母亲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就让家里的老嬷嬷从外面庄子里抱了个婴儿回来。母亲一直被蒙在鼓里,待她也一直如掌上明珠,可是纸包不住火,当年的老嬷嬷年纪大了,嘴碎了,一次跟父亲说起这桩往事时,母亲正好过去,于是什么都知道了。 之后么,日子就天翻地覆了。宝盈从天坠到了地,之前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了,有的只是压抑着的厌恶和毫不掩饰的冷漠,曾经一度宝盈围上去喊一声“母亲”都不被允许。 一开始宝盈还很难理解,就算她不是亲生的,可小猫小狗养久了也有感情呢,更何况她那么可爱的一个人。直到后来她开窍了,她才明白过来。 母亲出身豪门世家,落魄了才嫁给了当时还是一介穷书生的父亲。可虽然没了往昔的尊荣,骨子里她依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她看不起那些身份比她低的人,包括他们的孩子。而宝盈呢,据说是庄上偷偷生下不要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她又如何能不嫌弃? 自己金贵的孩子凄惨的死去了她甚至都没看上一眼,别的低贱的野种却冒充进来白享这富贵宠爱,两厢对比,她又如何能甘心? 更何况,母亲从来强势,不容许有半点欺瞒,可是父亲连同着身边的嬷嬷却整整骗了她七年,虽是出自好心,可她如何能忍? 也就是父亲一直拦着,若不然宝盈当年早已被逐出门去。 不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吃饱穿暖倒是无忧,可是其他就是难说了。姐姐李宝铃会时常寻衅,母亲不会对她多说半句,甚至不会加以管教,可是一旦稍有过失,那就是严苛至极。 至于这一次带她去拢翠庵,虽说不知道原因,其实心里还是有数的,母亲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太过恣意…… 可是纵使如此,宝盈也从不曾心生怨恨。她自己确实有鸠占鹊巢之嫌,母亲厌恶她也情有可原。而她现在还愿意养着她,就已经再好不过了。 可是她真的要替宝铃姐姐嫁给那个雍王爷吗? 堂内寂静的可怕,宝盈默了半晌,终于抬起头,“父亲,母亲,那就让我嫁给雍王吧!” 其实嫁给雍王爷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总不会饿着冻着她。她也丝毫没有当王妃当主母之心,安安分分的当个侧妃也挺好。万一哪一天自己不争气,侧妃也当不上了被贬了个侍妾或者小丫鬟,雍王府应该也不会饿着她吧? 说真的,能吃饱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雍王是瘸子啊年纪大什么的,那跟吃饱饭有关系吗? 唯一害怕的也就是克人之事了,虽然她只是生活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之间,可是她也不想那么早死啊。 嗯,抽空她得去求几张平安符!开过光的那种!要是有辟邪符就更好了…… 再说了,不嫁给雍王爷,她以后也嫁不到什么更好的了吧…… “宝盈,这不行……”宝盈又开始天马行空,李裕却已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有不忍,有欲言又止。 李宝铃却又道:“怎么又不行了!宝盈自己都答应了!我看就这么办!我现在开始就装病!我装个一年半载都可以!”只要不嫁给那个雍王,让她做什么都行! 想到什么她又道:“爹!你都不用向他们禀明!成亲那天把宝盈送过去,雍王发现了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胡闹!你以为雍王是谁!”李裕简直要被那愚蠢的女儿气疯了。 刘氏却向他投来幽幽的目光。 李裕顿时无力,“那可是皇上的旨意啊!” “皇上的旨意又怎么了!父亲,您难道真的要看着女儿死么!您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撞死在你的面前!”刘氏没说话,李宝铃却已作势就要向旁边柱子上撞去。 李裕想阻拦却又无力,最后猛一甩袖,长叹不已。 …… 李裕最后还是去了雍王府。李宝铃愚蠢无知说不用去禀明,可是他如何能听信。他这些年在朝堂上不冒尖不出头与世无争,可是对于雍王这人却还是暗中打探了清楚。 雍王这人心思难测,可唯有一点却再明确不过,坦白求情或许还有回转余地,可是胆敢欺瞒,那就绝无生路! 宝铃说直接把宝盈送过去不用禀明,如果真这么做,雍王只怕当场就把宝盈杀了,然后再问李家要人。等到正主归位,她还能活几天,那当真是全凭他心情。而李家会有什么下场,那根本不用想象。雍王无需动刀,就足以将一个人弄得家破人亡! 雍王这个杀神之名,不单单是因为他杀敌无数,更是因为他根本不能招惹! 而这,也就是他先来雍王府而不是先去皇宫的原因!不曾安抚好雍王,他先求得皇上又有何用! 可偏偏,家里那几个女人根本认识不到! 候在雍王府厅堂之内,李裕背上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等到雍王召见,李裕后背早已湿透。 …… 祁明秀今天心情不错,却不想手下禀告大理石少卿李裕李大人求见。 李裕?他新立的侧妃之父,应该也是为立侧妃之事而来。祁明秀浮上些不耐,却还是命人唤了进来。 “雍王殿下,微臣是为立侧妃之事而来。”李裕开门见山,“蔡右丞将小女列上选妃名单时微臣并不知情,等到旨意下来时却已来不及。蔡大人并不知道,小女宝铃身体出恙至今未好,前段时间一直在城外拢翠庵修养,如今虽已回来,大夫却也只是令她好生修养……小女能被殿下选为侧妃实乃她三生有幸,奈何她福薄,无力享受。所以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宝铃乃是微臣长女,微臣尚有个幼女,年芳十五,虽不及长姐貌美,却也娇俏可人,她在得知长姐不能伺候殿下之时,便自主提出替代长姐成婚……微臣心中也有此意,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向殿下禀明。” 一番话说完,李裕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空。此番行为无异于虎口夺食,虽然还会奉上鲜肉,可依然冒犯了君威! 祁明秀听着,却不发一言,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玲珑球。 李裕不知道他心思,脚底都开始发虚。而在久久得不到他回应之后,他又不得不鼓足勇气再次开口,“其实小女宝盈嫁予殿下也未尝不可,宝铃模样虽出色,可性子骄纵,而宝盈虽然不够聪明,可是安分,听话,易拿捏,殿下将她留在后院,往后自不用操心!” 这话说得逾矩又残忍,李裕若非逼到绝路,也断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雍王后院一直有个生病的王妃,为什么生病,有过太多的传言,可不管是怎样,如果一个够听话好摆布的侧妃进入,必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再者,雍王这次是打着传宗接代的名义立妃纳妾,如果真是这样,一个听话的侧妃简直再好不过,毕竟他一下选了那么多人,之后后院必定无数风波。 他笃定,雍王是更需要一个听话的侧妃! 他说这番话,完全是站在了雍王的立场。可是也正因为此,才显得格外的残忍。 毕竟,宝盈才是他女儿, 以她这样的性子,若不得到格外看顾,只怕命丧黄泉最早的,就是她了。 这要如何的顺服,才能将自己的女儿如此送出? 可是他真的如此心狠吗? 祁明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玲珑球,他转过身看着他,似笑非笑,“李大人有心了。” 李裕不敢触及,慌忙低下了头。 终究还是被他看穿了。 刚才那番话,看似残忍,可实际上却满是恳请之心。还是那句话,宝盈可以随意拿捏,若非特别看顾,只怕最早消失。而偌大的雍王府,什么才是最特别的看顾呢? 不过以攻为守罢了。 “李大人胆识过人,且有勇有谋,真不知道何至今日李大人依然只是个大理寺少卿?”然而祁明秀接着,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ωww.xSZWω㈧.NēΤ 李裕闻言,后背却是一震,转而忙又躬身道:“王爷过奖了。” 祁明秀瞥了他一眼,没有再问,只是收回手中玩物又道:“既然李大人有此心意,那便如你所愿吧。本王只为子嗣,其他的根本毫无所谓。” 李裕忙沉声回道:“谢王爷!” 雍王并没有应下看护宝盈一事,,却终究网开一面不去计较换人之事,李裕只觉万幸! “送客。”祁明秀头也不回的说道。 李裕很快告退,阴影里,一个黑衣人却闪现了出来。 祁明秀望着窗外飞鸟,目光幽深,“去打探一下李家长女之事。” …… 很快,黑衣人便又回来。 “回主上,李家长女李宝铃确是有病在身,只是拒婚一事只是托词而已,传言,她有成为皇子妃之心。” 祁明秀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知道了。” 黑衣人告退,可是心里却知道,李家大小姐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这可是王爷的逆鳞! …… 长街上,李裕瘫倒在了马车里。 宝盈嫁进雍王府也好吧……置之死地,而后生。 4 皇叔成亲了 李裕不知道雍王爷是怎么跟皇上说的,那天接下来他本来是进宫面圣的,后来在殿外等了一会儿,雍王也来了。皇上是先召见的雍王,可是等雍王出来,皇上也传出话来说不见他了,显然,是雍王已经替他把事情说了。 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承受一番龙颜大怒,可是雍王替他挡开了,他心中无比感激。当然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表面上虽然揭过了此事,可暗地里只怕早已对他生出嫌隙,他为官十数载,只怕就要止步于这个大理寺少卿了。 不过那样也好,不高不低的一个职位,默默无闻的待着,平安总比什么都好! 就是宝盈入了雍王府,是福是祸,以后就要多担心了! …… 圣旨下来时,宝盈却只是做了一件事,就是把圣旨讨了过来。 那可是皇上亲自写的呢,她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皇上能写道圣旨给她,她可得好好留着!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侧妃之位是皇上赐的,那雍王爷是不是就不能轻易的把她废了? 不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敢问别人,因为听起来好像有些没出息,她怕被人笑话。 至于其他的,她倒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好像有点久啊。wWW.xszWω㈧.йêt 都说雍王爷是为传宗接代才会再立妃纳妾的,她还以为他会心急火燎的下个月就把她们接过去呢。 她们,嗯,一共十一个人,她稍微打听了一下,每个人都比她聪明,每个人都比她能干,她觉得自己压力好大啊! 其中还包括一向跟自己不对盘的宋敏玉…… 宋敏玉也好凶的啊,跟宝铃姐姐一样,她知道自己成了侧妃而她只是成了王姬,只怕要恨死她了吧。 她都感觉到自己被扎小人了,嘤嘤嘤嘤。 …… 宝盈开始数着天数过日子,而她虽然成了既定的侧王妃,在李家的日子却也没多大变化。 她本来以为母亲跟姐姐或许能对她稍微好点,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后来嘛她自己也想明白了,母亲只怕是以入火坑的心态看她进雍王府这件事的,既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她也就没必要对她有好颜色;而宝铃姐姐嘛,她代她嫁入王府在她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她不会感谢,只会变本加厉的嘲笑,同样的,她也是不看好她嫁给雍王爷。 宝盈虽然不在乎,可是仔细想想,还是有些难过。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偷偷疼她的爹爹。 …… 日子转眼就过,再过三天,宝盈就要被送进雍王府了。这一天,李裕又一次敲响了宝盈的房门。 过了一年,宝盈已经十六岁了。母亲刘氏虽然依然对她漠视,但在吃食上好歹没再为难她了,所以在攒足了力气之后,她欢天喜地的又一次长开了。 长高了半个头不说,胸脯也变得饱满起来,就是脸上依然保留着婴儿肥,看着还是天真无暇。 宝盈倒也不介意,反正自己长不成宝铃姐姐那种大美人的样子,长得可爱些,也能讨人喜欢嘛。每逢出去聚会时,那些长辈或者同龄人不都喜欢捏她脸嘛。 李裕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逐渐长大的样子,却是唏嘘不已,初见她时小的一点点,现在却一下这么大了。可一样却是没变,小时候在襁褓里时就爱弯着嘴角笑,长大了也同样爱笑。 “宝盈,爹过来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他坐下,开门见山。 宝盈却是狐疑,难道父亲又想偷偷的塞东西给他了?之前他可没少塞给她东西。 “我想说的是你今后在雍王府的生活。”李裕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禁摇头,她就是一张白纸,想什么都是一目了然。 宝盈听到这话终于正色,一开始她倒也不觉,可随着时间的临近,她确实有些紧张起来。 李裕宽慰道:“我知道你们都怕雍王爷,可其实不用那么担心,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一定能在王府里太太平平过下去。宝盈,你要记得,在雍王府里,雍王就是天,其他的人再蛮横都没有用,他要你死你就死,他要你活你就活,所以你只要听他的话哄他的开心就可以!”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可是雍王也是人,就算他城府再深他也总有他的喜怒哀乐,你只要仔细一些,总能看出端倪!” “雍王不喜欢欺瞒,所以你一定要对他坦诚,你遇到什么事,也大可以向他寻求帮忙。你不要怕,你要主动一点,只要他愿意,他足以为你遮风挡雨!” “懂的事情按规矩做,不懂的事情也按规矩做,不要听信谗言,不要受人误导,做你该做的,安分守己,无欲无求!然后,再努力生下一儿半女!” “母凭子贵,雍王妃身患重病常年不出,能再活过几年实在难说,你如果先生下世子了,他日王妃之位归属于谁,尤未可知!” “宝盈!爹相信你能行的!” 李裕一番话说着,语重心长,又慷慨激昂,他把所有打听到的分析到的一股脑的都灌给了宝盈,可犹觉不够。 雍王府将来无异于朝堂,他再想维护,却鞭长莫及。 宝盈好不容易听他说完,却有些懵圈。 父亲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好像都是建立在雍王爷见过她宠过她的基础上,那万一她压根就没机会见雍王爷呢? 一个侧妃,四个姬妾,五个侍妾,各个比她出色,雍王爷没理由跑她那去啊?就算雍王爷最后跑她那了,也来不及了吧? 宝盈很想问问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该怎么办,可是看着父亲殷切无比的眼神,她又只好把所有的话咽下。 这个时候泼冷水貌似不太好吧……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努力制造机会见到雍王爷吧! 要是制造机会见到了雍王爷还是懒得搭理她,那她、那她就学着在这里一样,安安静静待着,等着哪天雍王爷自己想起她! 嗯!就这么做! “宝盈,爹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嗯?”宝盈正想着,却听父亲又开了口,只是神色好似有些古怪。 “什么东西?”她有些好奇,就要打开放在桌上的那个小盒子。 “咳——你等出嫁前那天晚上再看也不迟。”李裕却拦住了她,接着又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爹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哦。”宝盈疑惑,却还是听话放下,“那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李裕谢绝了,然后快步就离开的宝盈的屋子。 宝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今晚的父亲实在是奇怪。 只是这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呢? 父亲为什么要让她晚些看? 父亲肯定有他的理由吧,可是放在那不看,她今晚会睡不着的吧? 宝盈左瞅右瞅翻弄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它打了开来。 咦,是个小册子? 翻开一看,先是疑惑,然后宝盈的脸就红了。 嘤嘤嘤嘤嘤…… 要长针眼了! …… 三月初六,良辰吉日。这一天,两抬大轿,九抬小轿,按照顺序先后被抬进了雍王府的侧门。 所谓物极必反,迎亲出嫁本该是欢喜的事情,可是这么多人同进一家,面面相觑之下,剩下的就只有尴尬了。好在雍王府人手足够,且管治有力,就算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也始终井井有条毫不错乱。 而进入雍王府的人待看到里面的景致时,无不是心生震叹。奇花异草开遍,雕栏玉砌无数,端得是富贵气派,世间难寻。 就是,那一个个镇守各处的护卫皆昂首挺胸板着脸,也同样没有半点喜庆。 宾客在推杯换盏,雍王爷出手大方,迎娶正妃之时摆了一百桌大宴,这次十一人进门,减了一层,也摆了八十八桌。 只是仪式过后,好像都没见雍王人嘛? 如此大办好像挺看重这次成亲,可根本不出来迎客好像是压根就没当作一回事,雍王行事毫无章法全凭一时喜怒,果真如此! 不过虽然心中有太多腹诽,也无一人敢拿出来说。荒唐之事太多,值得论道之事太多,可场合不对,众人就只能吃吃喝喝,扯天扯地,唯不敢就今天的事多说半句。 …… 书房内,祁明秀批阅着一道道文书,目不斜视,心无旁骛。 等到外面街上三更的锣鼓敲响,一身黑衣的隐卫莫青这才上前提醒,“主上,三更了,该去歇息了。” 祁明秀放下笔,拿过拐杖站起身,隐卫叶平已替他披上了披风。 宾客已散尽,暮春三月的夜,还是有些冷。 …… 永和苑内,宝盈早已等得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盹。 …… 谁也不知道今晚雍王会踏足哪里。 5 皇叔真来了 喜服是雍王府派人过来量了尺寸之后专门制作的,搁到宝盈这还因为她的身量不停变化的原因改过两次,不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宝盈心中却是暗喜。她的绣工不行,也因为年纪小,就从来没有准备过自己的嫁衣,现在雍王府统一筹备,她真感觉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不过听说其他早已准备好的姑娘可就惨了,她们原先准备的都是正红色的,现在全部都不能穿。 想着她们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缝制出的嫁衣就这么浪费了,宝盈还真有些心疼。 然而她的喜服再华丽精美,宝铃姐姐好像也看不上,也许在她的眼里,只有大红的喜服才配得上吧。 说起宝铃姐姐,宝盈心里也有些疑惑。一开始她只是假病避婚,可谁知道后来她竟是真病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半年下来,生生的瘦了一圈,模样也变得没以前那么娇艳。而无论大夫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来。 结果,她就可怜死了。 变丑了简直是要了宝铃姐姐的命,她无处宣泄,就一天到晚找她麻烦…… 所以今天坐上轿子离开李家时,虽然有点不应该,但她还是庆幸死了! 就是现在真的好困啊! 宝盈坐在床上,脑袋跟小鸡啄米似得,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得呼呼的了,可今天她却非得等到一人来了才能睡。 虽然这个人不会到她这里来,可她还得一直等下去。 “来了!来了!王爷来了!”这时,一人猛地推门跑到她的跟前又大声道,“二小姐,王爷来了!去了前面的留香苑!” 这人叫红菱,是母亲安排给她的陪嫁丫鬟,原来是母亲院子里做粗活的。她跟她一点都不熟。 宝盈迷瞪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她等了一晚上的雍王爷终于现身了,不过却是去了别的地方。 按理来说,这对她应该不算个好消息吧?为什么红菱会又激动又欣喜的告诉她听? 不过留香苑?是另一个侧妃陈雅君被安置的地方吧?两边隔得近,另一个陪嫁丫鬟绿荷早已打探清楚了。 想着以前见过的陈雅君的样子,宝盈觉得雍王爷去那也没错,陈姐姐有才有貌,雍王爷选择她,理所应当。 “那既然雍王爷定下了歇息的地方,我现在能睡了吗?”她掀开盖头,又眨巴着眼睛问。 “当然不可以啦!”红菱却一把又将她的盖头掀了下来,“雍王爷现在去了留香苑,那万一待会又到这来了呢?二小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万一雍王爷来了,看到你没等着他生气了怎么办?” 宝盈有些懵圈,雍雍雍王爷还有可能过来吗?他一晚上要跟几个人洞房?难道所有人轮流一遍? 那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二二二小姐!雍王爷又往这过来了!”宝盈正想着,又一个丫鬟跑了进来,正是绿荷。 这么快!宝盈又掀开盖头,满脸诧异。不过他也不一定是到这里来吧,也许只是路过呢? “二小姐!你别再乱动!快坐好!雍王爷都快到门口了!”前去打探消息的红菱又匆忙跑了回来。 宝盈虽然还是觉得不可能,但还是乖乖照做。 红菱和绿荷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视线被盖头隔阻,宝盈看着上面垂下的流苏,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雍王爷不会真过来了吧? “王爷万福。” “王爷万福。” 门外传来红菱和绿荷小声却清晰的请安声,宝盈听着,心一下漏跳了半拍。 雍王爷真过来啦?!为什么啊?! 门吱嘎一声开了,有人正在走进。步伐有些慢却很稳,隐隐还有清脆的“磕磕”声。宝盈想起雍王爷腿脚不方便,所以这是拐杖声? 那这真是雍王爷?! 宝盈被自己唬着了,下意识的就绷直了全身。 那这雍王爷会长什么样?会不会一身腱子肉,满脸络腮胡?会不会很老相?雍王爷带兵打仗年纪又大,应该就是这样样子吧? 宝盈现在才发觉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雍王爷的样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忘了呢! 那她现在要做什么?雍王爷腿脚不方便,她要不要上去扶他一下? 不对,不能扶!家里的嬷嬷再三告诫她,洞房之前她不能乱动,得规规矩矩坐着等王爷把她的盖头揭开! 对!就等着雍王爷把她的盖头揭开。 宝盈打定主意后,按捺下心就坐得稳如泰山。只是,雍王爷怎么先坐下了? 她看不见,却还是能感觉到雍王在她身旁坐下了,余光瞥去,还能看到他的衣袂。 雍王爷这是要干什么呀? “自己把盖头揭了去洗洗干净。”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低沉,悦耳,却无比冷淡。 宝盈吓了一跳。 自己揭?还能自己揭吗?她觉得不可思议,可还是照做,雍王爷高高在上的,根本让人不容拒绝。 只是自己揭盖头还是有些难堪啊。 宝盈慢腾腾的把盖头扯下,同时余光又向边上瞥去。 穿得是暗红色的衣裳…… 腿好长…… 腿边果然有根拐杖,黑色的,可真气派! 腰不粗,看上去很有力…… 手指很修长,也很白,好像要比自己的还好看…… 咦?没有胡子耶!下巴可真好看呐!…… 嘴唇也很好看!鼻梁好高! 呀!眼睛也很漂亮啊!睫毛好长! 不对,怎么有点面熟? 祁明秀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无甚表情,可是只一瞥,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啊!”一瞬间,宝盈却已认出他来,她慌忙后退,避之不及。 这是那个人! 那个在江边拉胡琴的人! 那个有着很厉害很厉害的手下而且非常非常凶的人! 她简直还能回忆起他那声让她做了好几个噩梦的——“滚!” 至今想来,依然惊慌失措,无地自容。 嘤嘤嘤嘤嘤…… 原来他就是雍王爷啊! 嘤嘤嘤嘤嘤…… 她以后该怎么办啊!他真的好凶好凶好凶啊! 宝盈后背抵着床柱,再无退路,一动不动,吓得差点哭出来。 祁明秀看了她半晌,终于收回目光,接下来却是拿过拐杖就要走出去。 “雍王爷你要去哪里?!”宝盈虽然怕,可直觉他这番举动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赶紧又站出阻拦。说完却又像是福至心灵一般,恍然明白了雍王爷要离开的原因。 “雍王爷你别走!我马上就去洗漱!我很快的!”说着又转身往内室跑去,边跑边不忘回头道,“你等着我哦!” 雍王爷如此繁忙,她磨蹭了那么久,他肯定没耐心了。 祁明秀看着她跟受惊兔子似的离开,却又只是在半晌后折回坐在了床上。 …… 宝盈跑进内室,也顾不上叫丫头,脱了外衣卷起衣袖拎起暖壶就往铜盆里倒水。水在炉子上温着,还很热,她也管不得烫还是不烫,手捧着就往脸上胡乱抹去。 脂粉很厚,她也腻,早想着把它洗了。 她手里忙活着,脑子里却轰隆隆隆转个不停。 没想到他就是雍王爷啊,看他的样子,他早就知道娶的是自己了,可是他不是很嫌弃自己么,还让她滚呢,怎么现在又要娶了?难道真的是为了传宗接代,就是母猪也行? 不对,她不是猪…… 宝盈狠狠的用巾帕把脸擦干净,又随便擦了下身子就脱了鞋去洗脚。她一大早就被喊出来洗澡,自觉身上干净的很,而且就算她想再洗她也不敢呐,太费时间了,等她洗好他肯定早就走了! 可是她接下来该怎么办?雍王爷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父亲说要讨他欢心,可是怎样才能讨他欢心呢?拍马屁吗?他好像根本不会吃这套啊!哦对了,雍王爷叫她洗洗干净,那他自己洗了吗?她要不要打点水去伺候下? 宝盈看着盆里自己白白嫩嫩的脚丫子,一下惊悚了,她忙又扯过巾帕擦干,然后端起盆就倒入旁边的空桶里。 还是不要了,她怕雍王爷会踢她!雍王爷明月,身上一定干干净净香喷喷根本不用洗澡的! 宝盈胡乱披了件衣裳就要出去,临走时想起什么,忙又倒了杯水咕噜咕噜漱了下口。 小册子上说要亲嘴的,她真怕雍王爷会嫌弃她,虽然这几天嬷嬷一点荤腥都不让她沾,光喂香糕香茶香露了。 想到那些香喷喷的肉,宝盈轱辘一下,又感到饿了。今天嬷嬷更凶残,除了干巴巴的糕点,什么都不让她吃了! 糕点还只给了她四块,让她饿了就吃一块,可是她到中午时就全部吃光了! 不过再忍忍,到了明早就可以吃饭了! 宝盈想着,又振奋起来。 …… 寝室内,雍王爷还在,正坐在床前,宝盈一看,心里一颗石头落下。 “雍王爷,我好了。”她走过去,怯怯的说了一声。 祁明秀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便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宝盈一怔,赶忙上去,“我帮您弄!”说着就要替他去解颈上的盘扣。这点事情她还是可以做的! 可是…… 宝盈踮了踮脚…… 嘤嘤嘤,雍王爷好高啊。 “我自己来。”还想再伸伸手,祁明秀却已经挡开了。 “哦。”宝盈讪讪的收回手,又被嫌弃了……还想再帮些什么忙,可看了半天,根本插不进手。 祁明秀脱完衣服往架子上一搁,就掀开被子上了床。宝盈看他只穿着中衣就躺在外沿,脑子有了一瞬的空白。 而这时,祁明秀的眼神却又瞥了过来。宝盈一个激灵,赶紧手忙脚乱的也脱起自己的衣服…… 6 皇叔开花了 大概,是因为雍王爷腿脚不方便的缘故吧?身有残疾的人,行事作风难免古怪些……那她要不要主动些? 宝盈不敢磨蹭,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中衣中裤就要往床上爬去。 可是,雍王爷您能把腿收一收么? 两条大长腿,把前路都快要拦尽了。 不过应该不能吧,王爷是个瘸子,或许就只能这么伸着呢? 宝盈有些同情,也不再介意,只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从他腿边爬过,丝毫不敢碰到他半分。 爬到里侧,掀开被角钻进,身子躺平,手放好,屏息凝视,心如鼓擂。 雍王爷一直没有动静,看来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了——好可伶。父亲也说要主动点,那她就主动点吧。 忽然地,宝盈就探过身来,一脸认真又小心的说道:“雍王爷,我漱过口啦。” 祁明秀微微避过,蹙了下眉,似有些不解。 宝盈鼓了下气,伸出头就飞快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下。 祁明秀眸色一变,宝盈暗吸了一口气,却又一把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就又要亲去。 “你在做什么?”祁明秀猛地就伸手束住她的胳膊不再让她乱动。 “我……”他的力气很大,表情也很严肃,宝盈被箍得生疼,她又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委屈又慌张的看着他。 小册子上很多时候都是男的在上面,可是也有女的在上面啊,他不是腿脚不方便么,那她就自己来啦。 而最基本的,就是两个人亲亲啊。 “我怕您累着……”听说雍王爷很在意自己的腿疾,她不能提,只能委婉含蓄的解释。 “……”祁明秀半晌没有言语,不过很快却又反手一拧将她压在了身下。 然后,猛地就堵住了她的唇。 宝盈刚要惊呼呢,嘴就被封上了,身上还压着好重的分量,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没窒息。 身上的衣服也被扯下,宽大温热的手掌在皮肤上充满力度的游走,她浑身战栗,眼睛睁到最大。 “闭上眼睛。”祁明秀却突然停下,蹙眉而严厉。 “哦。”宝盈吓住,忙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啊!”可是很快,她又痛的睁开来。见面前这人又停下看着她,她一颤,不等他再说,又赶紧闭了上。 嘤嘤嘤,好疼啊。 …… 一番事毕,宝盈晕晕乎乎,疼的不行。她的眼角挂着泪,全身上下根本不能动弹。可是她不敢睡,只是张着眼睛用余光注意着枕边人的一举一动。 雍王爷完事后去洗了个手又回来了,现在正躺在外沿闭目养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 应该也不会很久吧,还要去别的地方呢…… 不对哦,刚才也有一刻钟了吧,可是他去留香也就只有一会会啊,难道这事也有长有短的?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现在不能睡着,不然雍王爷走了,她没送,被怪罪下来怎么办? 按规矩办事,总不会错。 可是她好困啊,也好饿啊。本来就很饿了,刚才动了一番,更饿了。 雍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啊? 宝盈努力睁圆眼睛不让自己睡着,时不时的还朝边上瞥上几眼。 不过雍王爷的侧面也好好看呐~~ 祁明秀正在闭着眼睛静心,可是边上视线有如实质,让他颇受干扰。过了半天,他忍不住,终于睁开了双眼。 “你不睡觉吗?”他问。 宝盈哪曾想到他突然转过头,猛地就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又觉不妥,便又颤巍巍的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雍王爷,你还走吗?”她欲说还休,小声的不能再小声。 “……”祁明秀默了,眼神也一下变得深邃。 宝盈惊惶起来,她说错话了吗? “啊!” 她正回忆着,祁明秀一个转身,却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呜呜呜,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又被扯开,宝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怎么又来了啊?! …… 宝盈浑身都要散架了,不是一刻钟嘛,怎么这次那么久都没好啊!一开始她还不敢哭出声,可是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 “雍王爷!雍王爷!呜呜呜呜……”哭出来了,又怕惹他不高兴,就又想死命憋住。 “别咬嘴唇。”雍王爷却又开口,泪眼朦胧里,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是语气依然淡淡的,根本感觉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宝盈却不敢不听话,可是她刚松开呢,雍王爷更用力了。 “唔!——”宝盈哭得更伤心了。 …… 半个时辰后,宝盈整个脑袋埋在枕头里,抬都抬不起来。 巨大的眩晕渐渐褪去,她刚才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雍王爷这次没去洗手,替她盖上被子就躺了下来,现在……宝盈偷偷昂了下头,雍王爷又闭上眼睛了,好半天没动,是睡着了吗? 那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吧? 宝盈颓败的又趴倒在枕头里,如果再来一次,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她真的快要饿死了! “咕噜噜——咕噜噜——”想什么,来什么,宝盈正哀嚎着自己干瘪的肠胃,肠胃就发出了回应声。 宝盈猛地抬起头,一脸惊骇的看向枕边,果然,雍王爷醒了,不对,他根本没睡着吧,眼神清亮的根本不像是睡醒的样子。 “咕噜噜——咕噜噜——”肚子又发出声音,连续好几下,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大声,拦都拦不住。 “我、我只是饿了……”宝盈窘的不行,耷拉着脑袋就要解释,“我今天就吃了四块糕点,四块糕点才巴掌大……”说着,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比了下。 祁明秀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会儿,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又拄着拐杖往门外走去。 走走走了?宝盈看着他的背影却是懵了。 就这么走了?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打招呼才怪了,雍王爷从来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废话的人。 不过他应该没生气吧?饿肚子叫什么的,好像不太好啊…… 宝盈苦恼了下,复又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听天由命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雍王爷会去哪边,还有九个人呢…… …… “二小姐?” 宝盈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推门而进,却是自己的陪嫁丫鬟红菱和绿荷。 红菱的手上拿着一个食盒,她快人快语,上来就道:“二小姐,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二小姐,王爷怎么会三更半夜让人给你送吃的啊?还有啊,王爷怎么又走了?” 雍王爷给她送吃的?这么好?!不过管他呢! 一听说有吃的,宝盈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问题,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一扯,好痛啊! “你把食盒拿到这里来!”她还是在床上吃吧。 绿荷也走了过来,她的眼神闪亮闪亮,神情却有些鬼祟,“小姐小姐,你知道雍王爷为什么去了留香苑又马上出来了么?那是因为陈侧妃来葵水啦!” “……”宝盈正拿起食盒里的盐酥饼往嘴里塞,听到这话差点没噎住。她鼓着腮帮子看着她,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惊奇的是真不知道绿荷是什么本事,这么快就把这么私密的事情打听出来了;疑惑的是这么说她是沾了陈姐姐的光了?要不是陈姐姐身体不适,雍王爷也就不会到她这来了?雍王爷在她这都来了两次,在陈姐姐那应该会有更多次吧…… 就是他离开陈姐姐那为什么又跑她这来,明明他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难道是因为就近吗? 也是哦,他腿脚不方便,肯定不愿意多走路。 不过刚才床上时也没觉得他腿脚不方便啊? 到底是伤了哪里呢? 宝盈觉得下次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看清楚。 就是不知道雍王爷接下来会去哪里?离这最近,就是宋敏玉那了吧? 宝盈想问,却又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心想绿荷要是打听出来一定会急不可耐的告诉自己的,所以也就暂且放宽心,只一门心思吃起自己的宵夜来。 不过说回来,雍王府的宵夜可真好吃啊,糕点好吃,肉松好吃,连白粥也好吃! …… 7 皇叔的手段 她还得给王妃去请安呢! 虽然听说雍王府病了好多年都不见人也不出门了,昨天仪式上都没出现,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她进门第一天不给王妃请安,是要挨罚的吧? 外面天蒙蒙亮了,宝盈觉得时候尚早,就先跑去内室想要清洗一番。虽然还是疼,可身上黏糊糊的,总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吧。 只是拿起暖壶一看,水还有,却已经凉了,少不得还得让丫鬟去换壶水来。 可是打开门,外边红菱和绿荷却不在,找了一圈都不见人。 跑哪去了?宝盈有些纳闷,拿着暖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她为难之际,门从外边推开了,走进的却是两个陌生的姑娘。梳着相同的发髻,穿着相同的明绿色丫鬟服,一个拿着暖炉,一个拿着托盘,托盘上摆着巾帕、胰子。 宝盈有些懵圈,怀疑她们是进错门了。 两个丫鬟却先反应过来,一个放下手中的托盘就上来接过她手中的暖炉,然后又退下躬了个身道:“奴婢迎春,是来伺候侧王妃的。” “奴婢迎夏,见过侧王妃。”另一个也蹲身失礼。 皆是笑吟吟的,大方得体。 宝盈从未见过这架势,只是喃喃,“那红菱和绿荷呢?” “回侧王妃,雍王府规矩繁多,红菱姑娘和绿荷姑娘已被陈嬷嬷带下去教导了。不单是红菱姑娘和绿荷姑娘,其他的姑娘也都一并被带下去了。”迎春笑着解释。 “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宝盈又问。 迎春笑而不语,迎夏上前回道:“侧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奴婢们就好了。” “……”所以这是不会回来了吗?宝盈彻底呆了。 她突然想起出嫁前父亲的那番担忧,他生怕以后雍王府后院会风波不断,于是百般叮嘱百般告诫,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吧? 雍王爷在风波还没来前就全部封杀了,把所有的陪嫁丫鬟带走全部换上雍王府自己的丫鬟,这是把她们全部架空了吧。 使唤惯了的丫鬟没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没了,一切全在雍王爷掌控之中,她们还能掀得出什么浪花? 雍王爷实在太厉害了! 可是她的丫鬟被换走无所谓,横竖不熟,自己也做惯了事,可是别家的小姐能忍受吗?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她们不该急死啦! 宝盈正想着,果然,不远处就传来了嘈杂声。 “谁让你们把人带走的!你们赶紧把她们给我带回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叫嚷着。 宝盈一听,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宋敏玉。 不过她们这么大呼小叫好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难道她们出门前爹娘没叮嘱她们到了雍王府一定要乖一点? 还好她有个爱操心的爹爹。 宝盈不想趟这趟浑水,所以收回了耳朵不再多听。她朝着那两个丫鬟甜甜一笑,“那以后就麻烦你们啦。” 这两个丫鬟也挺好哒,至少比红菱和绿荷靠谱多了,换做她们两个,肯定想不到给自己打水来。 不过她还是有点点想念绿荷的,要是她在,这会一定告诉她雍王爷昨晚到底又去了哪里…… “哦对了,等会收拾好了,我们去给王妃请安吧。”想到正事,宝盈又道。 迎春和迎夏正在收拾,听她这么一说,却是对视一眼。 怎么了,她说得不对吗?宝盈看在眼里,心上生疑。 迎春忙又笑道:“现在还早,侧王妃还是吃过早膳再去吧。” “哦。”宝盈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下。 …… 食盒很快拿了过来,宝盈本来想简单吃点的,她半夜吃过还不饿呢,可是当迎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时,她的眼睛一下亮了。 玫瑰酥!枣泥糕!葱油饼!小笼包!鸡丝拌面!香米粥!啊啊啊啊,每一样她都喜欢啊! 雍王府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 “这里每天早上都吃这么好吗?”她知道很没出息,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迎夏笑着回道:“数量是一样的,您跟陈侧妃四碟二盅,其他主子二碟二盅,但花样会不太一样。” 宝盈幸福死了,母亲吃素,家里的早食就只有清粥小菜。 不过,其他人只有四样东西? 她看着面前的吃食无比纠结,这六样里面她吃不到哪样都会很难过的啊! 这不是逼着她一定要保住侧王妃的位置不能掉下来么! 宝盈大口咬着葱油饼,觉得自己一定要争气点! 就是不知道王妃会有几样…… “那我如果吃完这些觉得不够呢?”想到这个更重要的问题,宝盈又抬起头眼巴巴的问道。 “额……”迎春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会问这个问题。虽然这些碟子碗盅里的东西分量都不多,但应该足够一个人吃饱了吧…… 宝盈看到她的反应,明白了,然后开始默默地吃起来。 半晌后,她将最后一块枣泥糕塞入嘴里,然后继续眼巴巴的看向迎春。 迎春:“……” “奴婢明天给主子多拿些。”迎夏噎了噎,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 宝盈吃到满足,欢天喜地的动身前往王妃的院子。 王妃的院子在西侧,离她们有些距离,挺气派,但边上也没别的建筑,感觉上就有些空阔冷清。 宝盈已经抹平了嘴角的笑容,新妇进门,王妃肯定不开心,她可不能撞人家枪头上。 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这位雍王妃。wWW.xszWω㈧.йêt 雍王爷的第一个王妃是原镇国大将军司马冲的小女儿司马静,可是未过门就死了;现在这位王妃是当朝左丞相的嫡孙女兰文惠,嫁进来没多久也病了,一直养在后院。 传说中,这位王妃可是好几年不见人了。 一进厅堂,宝盈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最早,留香苑的陈侧妃已经到了,正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喝着茶,见到她进来还微微一笑,很是和气。宝盈原本还想着人家说不定是强颜欢笑什么,可仔细看了两眼,一点端倪都没有。 还有一人也在,不过她不认识,经过介绍才知道她叫容嘉,父亲是为秘书郎,从六品。从父亲的官职来看,这个容嘉是作为侍妾进来的,而且应该是最末了。不过宝盈还挺喜欢她的,因为看起来好像挺好相处哒。 宝盈跟她们打过招呼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陈侧妃的对面,右边第一张位置。她从来都是坐末位的,如今坐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可是她也不能调位置啊,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坐着,然后学着陈侧妃的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接下来又来了几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过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宝盈一开始不明白,再一想就了然了,一大清早起来发现自己的丫鬟都被换走了,谁能高兴得起来?也就自己没当一回事。 哦不对,陈姐姐和容嘉好像也没当一回事。不过她们两个是为什么呢? “砰!” 宝盈正琢磨着,突然间,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很远,很微弱,好像是什么东西打碎了,隐约还有一些嘈杂声。 发生什么了?宝盈下意识的向陈侧妃看去,却见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般,依然端着茶喝着。 再看其他人,也各个忙着自己的事,只有容嘉抬着头竖着耳朵,触及到她的目光时,眼睛一亮,又闪过询问的光芒。 所以她也听到了吗? 这时,有人从屏风后走出,众人以为是王妃出来了,纷纷站起,仔细一看,却发现只是个丫鬟。 “王妃还未醒,诸位还请稍等片刻。” 众人只好又坐下,宝盈却疑惑起来。她确信自己刚才没听错,那既然这么远她都能听见,里面肯定更大声,怎么说王妃还没醒呢? 难道王妃是有意晾着她们? 跟容嘉交换了一下目光,对方好像也有此疑惑。 其他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不耐,不过没人敢质疑,只能继续喝茶,喝茶,喝茶。 没一会儿,门内又有人走进。宝盈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宋敏玉,只是她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恼意,其他几个人也是。不用猜,她们这几个一定也是为丫鬟的事不快,更有可能都闹过了,不过显然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不对,好像少了一个人。还有谁没来? 宋敏玉进门后,也一眼看到了端坐在首位的宝盈,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就她跟陈雅君坐着,陈雅君也就算了,她算什么东西? 宋敏玉刚才在新来的丫鬟手里碰了软钉子,正一肚子的火呢,如今看到她这番作为,更是怒火中烧。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就在陈雅君身旁的空位上最下,连个招呼也没打。 宝盈不由瞠目,我又招你惹你啦! “有什么好得意的!”宋敏玉见她这番却是更怒了,“不就是王爷在你那过了一夜么,有什么了不起!” 侧王妃之位压了她一头,昨晚先得到王爷宠幸又压了她一头,宋敏玉和她年龄相仿,自认什么都比她强,现在却次次不如人,她真是快要恨死她了! 宝盈却很委屈,她没得意啊,更何况昨晚雍王爷是去了她那,可后来不也去了别人那么? 她下意识的看向众人,却发现众人纷纷向她投来了目光,一双双清清亮亮的眸子,各个充斥着复杂莫辨的情绪。 宝盈心里咯噔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昨晚雍王爷没去她们那就去她那了? 雍王爷不是没过夜就走了吗? 宝盈觉得完了,刚才她们顾着丫鬟的事没想着这遭,现在经宋敏玉一提,全想起来了。她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了吧! 不要啊! “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真不知道王爷看上你什么!”宋敏玉根本不解气,“你等着吧,王爷很快就会不要你的,到时候被踢到一边你就等着哭吧!什么东西!” “来人啊!给我掌嘴!”宋敏玉正骂着,屏风后突然又走出一个人,她大喝道,“以下犯上,不知规矩,给我狠狠打!” 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面容严厉,瘦削高挑,头发一丝不乱,藏青色对襟袄更是板正肃直。 陈雅君已经站了起来,宋敏玉本来被震住,可见着是个嬷嬷打扮的人,又不服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 而她话还没说完,该嬷嬷身边一个婆子已经冲了上来,揪住她的衣领就是狠狠几巴掌。 宋敏玉喊都来不及喊,脸就已经肿了起来,眼泪也乱飞着。在场其他人则完全震骇住了,后退的后退,避让的避让。 宝盈也吓得心都要跳出来,那个婆子力气好大呀,没几下就把人打出了血了。宋敏玉虽然讨厌,可是也不能被打成这样啊。想着好像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宝盈又有些不忍心,她颤颤巍巍上前道:“嬷嬷,别打了吧……”都快把人打死了。 宝盈怕的很,可这会儿也逼着自己上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有没有用…… 陈嬷嬷看了她一眼,却当真喊了停。 “啊!谢谢嬷嬷!”宝盈受宠若惊,赶紧谢过。 宋敏玉已瘫软在座位上,脸肿得不成样子,又羞又惊又怕,正哭得不成样子。 陈嬷嬷看向宝盈的眼神却又凌厉起来,“李侧妃虽然年幼,可既然进了雍王府做了侧王妃,该立的威严就该立起来!一个小小的姬妾就敢在您面前大呼小叫,穿出去丢的不仅是您的脸面,更是雍王府的脸面!” 这个李侧妃,她可真是印象深刻,半年内婚服尺寸得改个几次的,也就独此一家了! “……”宝盈没想到她又训起自己,顿时毛骨悚然,她赶紧站好,又连连应道,“我一定努力改的!” 至于被一个嬷嬷训话,她丝毫未觉得不妥。 她这么听话,陈嬷嬷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也不再理她,只收回视线扫向众人,“王妃精神不济,没法见客,诸位请回吧。” 这话一说,所有人面面相觑,她们等了这么久,就这么被打发了? 只是虽然心中腹诽,碍于威严,所有人都不敢多问,一个个说了几句祝词后就都退下了。 …… 走到门外,有人却开口,“陈姐姐,你知道刚才那位嬷嬷是谁吗?”陈侧妃见到那嬷嬷后就敛了神色立即站起来,这人就在边上,看了个分明。 她一问,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对于雍王府,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陈雅君没有隐瞒,“她是陈嬷嬷,原是宛贵妃的陪嫁丫鬟,后来成了雍王爷的乳母,雍王爷出宫立府之后,宛贵妃把陈嬷嬷赐给了他,现在她是整个雍王府的管事嬷嬷。” 所有人听到这一消息后都不敢再小觑:宛贵妃,雍王爷的生母,已经过世;整个雍王府的管事嬷嬷,也就是说,王妃抱病在床,现在整个王府后院的一应事情只怕都由她管着,而她们身边被换上的丫鬟,只怕也都是经由她手。 谁还敢再得罪?谁还敢再放肆?她们一个个同情的目光都纷纷向一旁的宋敏玉飘去。 “李宝盈!”宋敏玉恼羞成怒,又朝宝盈大喊。宝盈连忙转头,却见她正一边捂着脸一边恶狠狠的看着自己,“这次有人护着你,算你厉害!不过你最好祈祷雍王爷今晚还去你那,你能一直得宠!”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扭过头就气冲冲的走开了。 “……”这又关她什么事啊!宝盈看着她的背影,真是要冤死了。 早知道不救她了!害得她还在陈嬷嬷那挂上了号。 那个陈嬷嬷都凶死了! 不过她说的好像也是个问题哦,雍王爷今晚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 8 皇叔又来了 书房内,祁明秀目不转睛的看着文书,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 影卫莫青并不感到奇怪,王爷从来都是亥时三刻才准备入睡,现在不过戌时,还太早。 只是他刚这么想完,祁明秀却突然合上文书站了起来。他的同伴影卫叶平已经给他递过了拐杖。 莫青回神,赶紧跟上。 外面,上弦月低悬,王爷却是往温池方向走去。 莫青不由惊疑:所以今晚王爷是要早睡了吗? …… 永和苑里,宝盈睡了一觉,却是直到现在才醒。 从王妃那回来,闲来无事,又困得厉害,吃过午饭她便趴床上睡了,结果一睡就是睡到天黑。 宝盈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觉得通体舒畅。雍王府的床真好,睡得她好开心啊! “主子您醒了?”迎夏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啊,现在什么时候了?”宝盈说着走下床来。 “刚过亥时。”迎夏说着,从架子上取下衣服准备服侍她穿上。 “不用不用。”宝盈哪敢让她伺候,挥着手就要自己来。 迎夏却是微微一笑,“晚膳已经拿来了,要不要先替您热上。”说着,展开了手中的衣裳。 “要要要!”宝盈一边回答着,一边已经顺势把手伸进了袖子了,等到她回过神来,另一个袖子也已经给她穿上。 迎夏微笑着告退,“那奴婢先去给您热菜。” “……”宝盈看着自己一下就被穿好的衣裳,茫然了,怎么就穿上了? “主子。”这时,迎春也走了过来,她的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荷包,“这是您这个月的月例,下午来时您正睡着,我就给您收起来了。” 月例?!宝盈一下被拉过了注意力,她还有月例吗?多少? 打开一看,傻眼了,好大的银锭啊。 “您的月例是二十两,这里一共两个银锭,每个十两。”迎春笑着解释。 “那,那其他人呢?”宝盈抬头怔怔道。 “您跟陈侧妃都是二十两,其他主子是十两和五两。” 差别那么大啊! “那你们呢?”宝盈随口又问。 迎春笑着回道:“我跟迎夏每月都是二两银子。” 宝盈眼睛却瞪得更大了,她在家里的时候一年的零花钱都没二两银子呢! 雍王府实在是太阔了! 捧着两个光溜溜亮闪闪的银锭子,宝盈真是激动不已,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以前在李家的时候根本没月例一说,吃穿日用反正都有人准备,也就逢年过节或者有事的时候能捞到点零花钱。现在每月二十两,一年二百四十两,天呐,她该怎么花呀! 宝盈走到梳妆台前,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锁就想着把银锭子放进去。这个小木盒可是她的宝箱,什么珍贵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盒子里还有她的私房钱,那可是出嫁前父亲偷偷塞给她的,总共一百两的一张银票。只是那时候她还为这样一笔巨款弄得心惊肉跳,可现在一比……嘤嘤嘤,爹爹你好辛苦啊! 全年俸禄都不过几十两,为了攒这一百两,他都把他最得意的书画给卖了! 不过,她一下得了那么多钱,是不是应该赏点给别人?初来乍到,她怎么也得跟人家处处好啊。 银票是没法赏的,那就只有这银锭子了。 宝盈将小木箱盖好往枕边一推,又从衣柜抽屉里翻出剪子就走到桌边准备绞起来。 她从来没经验,只看过母亲绞过,如今比划了半天都不知怎么下手。更何况,她也舍不得啊! 那么漂亮的一颗银锭子,绞了就不好看了。而且她要赏给迎春迎夏两个人,还得绞得一样大…… 最终,她还是下了手,而当一模一样的两块被绞下来后,她看着没了两边翘起现在变得光秃秃的银元宝,撇了撇嘴。 一点都不好看了! “迎春,迎夏,这是给你们哒。”虽然可惜,可宝盈还是跑到外边将两个耳朵分给了她们——迎夏已经回来了,热菜这种事自然不用她亲自动手。 就是希望她们别嫌少…… 她们一定比自己有钱多了,这两个耳朵估摸着每个也就二两重的分量。 迎春两人见着,却是对视一眼,刚才宝盈在里面鬼鬼祟祟的忙碌她们都看在眼里,还不知道是做什么呢,却没想到是绞银子给她们做赏银,明明之前看到银子时她还一脸视若宝贝的样子。 不过她们也没拒绝,都是微笑着接过:“那奴婢就谢过主子了。” “不用客气。”宝盈笑着,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 “王爷来了!”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然后就是一众的行礼声,“王爷万福!” 迎春跟迎夏纷纷迎了出去,宝盈虽也跟出,却是满脑子惊疑——雍王爷怎么又来啦? 门被推开,祁明秀走了进来。迎春迎夏忙着行礼,宝盈也跟着照做。祁明秀从她跟前过去,扫了她一眼,又径直往里。 宝盈赶紧跟了上去,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压根都没想过雍王爷今晚上还能再来。 最后只能手忙脚乱的斟了一杯茶又递了上去,“雍王爷,您请喝。” 可雍王爷只是一眼扫过,未作理睬。 “……”宝盈讪讪的收回了手, 迎春已经上去给他解下了披风,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宝盈眼睁睁看着,更是忧愁——她一定要再长高些! 外面又有小丫鬟走了进来,却是送上了热好的饭菜。宝盈一眼瞥见,为难起来,雍王爷来干嘛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没吃饭呢! 当然也不怪他来得不是时候,是她自己睡过了头误了饭点…… 那她现在要不要吃呢?不吃的话她会饿的,到时候半夜肚子又叫起来就不好了…… “雍王爷,您吃过了吗?”想了半晌,她又小心的问道。 祁明秀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宝盈忙又道:“那要不要再吃一点?”她当然知道他吃过啦,她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句才问的…… “不用。”祁明秀冷冷的回绝了。 果然…… “那我可不可以先吃饭?”宝盈赶紧又道,“我很快的!”说着,她又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祁明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宝盈却一瞬欣喜,这是默认啦! 她赶紧走到桌边,等迎夏端出碗碟就忙拿起筷子吃起来。 只是——原本她想快点吃,可是当饭菜入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放慢下来,唔唔唔,好好吃! 早膳是四碟两盅,午膳是六菜两汤,晚膳亦是,而且她看了一下,晚上和中午的都没重复! 笋尖芽菜,梅子鹅掌,香酥鱼丸,糖醋排骨……那都是她爱吃的啊! 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噎着了,还有鲜虾白玉汤!嘴边有汁留下,舔一下,幸福死了啊! 啊啊啊,怎么那么好吃啊! 边上,祁明秀看了半晌,默默的转过了视线。 这时,宝盈却想到了什么,又抬头向雍王爷看去——她发现,雍王爷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啊。 她见了他这算第三次吧,好像都没说过几句。 第一次就一个“滚”…… 昨天待了那么久,一共也就说了……六句话? “自己把盖头揭了去洗洗干净”,“我自己来”,“你在做什么”,“闭上眼睛”,“别咬嘴唇”,“你不睡觉吗”…… 宝盈越回忆却觉得羞愧,真是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嫌弃…… 今天就一句话,两个字——“不用”。…… 不过好像就算他不说话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就像刚才,他一个眼神她就懂了! 那以后要永远靠猜吗?万一猜不出来猜错了怎么办? 宝盈突然间就食不知味起来,她下意识的再抬头向雍王爷望去,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椅子,此时正站在床前。 祁明秀是站起来走动走动,然后无意间看到了枕边的那个小木箱。 小木箱是双层的,看着挺陈旧的样子。他眉头一蹙,就用拐杖挑开了盖子。 里面放着几样东西:几件寒酸的小首饰;两个银锭子,一个还被绞过;一张银票,倒是有一百两——最值钱的也就这个了…… 这是什么?圣旨? 祁明秀将下层那明黄的卷轴拿出,一看,却是她赐婚的旨意。 把这东西带过来干什么?心中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扔后又拿起原本放在圣旨下的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里还放着一张纸,一打开,纸就落在了地上…… 宝盈正好看到他将那本小册子拿在手上,顿时惊慌失措。她一下从椅子上弹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跟前,然后一把将小册子抢过又往身后一藏,猛摇头道:“这个不能看的!” “……”不就是一本春.宫.图么,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想着她终究是个姑娘家,祁明秀也就不再质疑。只是目光一落,又看向刚才掉在地上的那张纸。 那个,好像是一张符? 宝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汗毛竖起,“啊!这个也是不能看的!”她猛地上前就把它捡起又藏在身后,惊慌的不成样子。 嘤嘤嘤,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辟邪符怎么掉出来了! 完蛋了! 祁明秀已经看清了那是什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宝盈陡然一惊,忍不住就后退了半步,她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让她“滚”的那时候。 然而这次祁明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拿起拐杖转身离开。 9 皇叔生气了 她知道她闯祸了,雍王爷一定生气了。 可是她也不想啊! 宝盈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和辟邪符,又看了看洞开的大门,快要为难死了。 “主子,门口风大,先进屋吧。”迎春走了过来,伸手关上了门。 宝盈想要从她脸上寻些安慰,可是她只是微笑着,跟平常根本没什么两样。扭头看向迎夏,她也是神色如常,难辨悲喜。 宝盈有些无助,她想现在要是红菱跟绿荷要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最起码还能有个人说说话。 不对!要是红菱跟绿荷在,只怕她就更乱了吧!红菱只会咋咋呼呼,绿荷也不是那么安静的人…… 所以还是迎春和迎夏好吧,知道她现在心乱,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到底是豪门大院训教出来的人。 可是雍王爷那边她该怎么办啊? “主人,汤要凉了,您不要再喝点?”这时迎夏又上前问了一句。 “唔!”宝盈应着点头,可走回桌前喝了一口,却再无原来滋味。 再喝一口,还是没滋味。 还是吃这个梅子鹅掌吧,冷了也挺好吃的…… 边上,迎春和迎夏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表情却又满是忧愁时,忍不住相视一下笑了。 陈嬷嬷给她们安排主子的时候,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将要伺候的会是这样一个人。 …… 当夜,宝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哪还睡得着。更何况,她的脑海里还始终想着雍王爷呢。 她才嫁过来第二天呢,就把雍王爷得罪死了,明明出嫁前父亲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雍王爷伺候好,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着自己当时的行为,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埋枕头里捂死,胆敢从他手中抢东西,胆敢拦着不让他看,胆敢……她怎么那么大胆子啊! 就是不知道雍王爷心里怎么想的,生气是生气了吧,可也应该不算很生气,要不然他肯定像那天让她“滚”时那么凶了…… 宝盈心中抱着侥幸,可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侥幸,于是挣扎来挣扎去,直到天快亮了才合上眼。 而没睡一个时辰,又被迎春叫醒。不怪她,这是自己叮嘱的,她还得给王妃请安呢,可不能睡过了。 雍王爷那已经得罪了,她可不能再在王妃那落了错处了。 …… 一夜没睡好,神色难免憔悴,宝盈并不在意,迎春却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又给她抹粉点脂,好是收拾了一番。 结果宝盈再看到镜子里的人时,好一阵诧异。 成亲时候的妆容是喜婆收拾的,手法无功无过,随的是大流。别人能应承着说声美,她却只觉得油腻夸张,不像自己。可现在迎春一出马,高下顿现,人还是那个人,美却不知美了多少倍。 可明明只是稍微匀了些粉,描了下眉,又点了一点唇脂啊? “这是不是太漂亮啦?”她忍不住开口。 “主子出门,自然是要漂漂亮亮的。”镜子里,迎春却只是微微一笑,“而且奴婢也没做什么,主子天生丽质,根本无需太多雕琢。” “是嘛。”宝盈忍不住捧脸,天生丽质,还从来没人这么夸过她呢。 迎春却又笑道:“主子尚且年幼呢,再过几年长开了,只怕更是美艳惊人。” 宝盈回头,迎春却是一脸确信无疑。 宝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的期待自己能快点长大起来。 …… 一大早被人夸赞了一番,宝盈心情大好,似乎也忘了昨晚的那些不愉快,而等到迎夏把早膳摆上桌时,她胃口大开,更是狠狠的吃了一通。 酸枣糕,笋丁包,麻香拌面,脆皮蒸饺,果香牛乳羹,杏仁酪……迎夏选择时一定是故意的! 每一样都那么开胃!每一样都让人食指大动啊! 迎春看着她吃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忍不住对一旁的迎夏说道:“主子爱吃什么,你可全掌握了啊。” “那是。”迎夏毫不客气,转而却又笑道,“不过你不也是把主子收拾的那么好看么。” 迎春一挑眉,“我伺候的主子,怎么能够让人看轻呢。” 王爷冷落侧王妃那是王爷的事,可是别的什么人却是万万不许的。 …… 美美的吃好早膳,又由迎春挑着衣裳换上,收拾妥当,宝盈又踏上了前往东苑王妃正贤院的道路。 哪怕王妃依然晾着她们,哪怕等一上午也还是见不着,可该去的还得去啊。 就是今天她明显去的有些晚,都快是最后一个到了。而她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向她迎来。 宝盈自然知道她们眼神中的含义,可是她还觉得委屈呢,她们只道是雍王爷连续两晚都去了她那将她视作了眼中钉,可谁知道她如今早已是得罪了雍王爷呢。 就是这件事她讲都不好讲。 不过她们应该有所耳闻了吧,雍王爷昨晚可是来了一会会就走了呢。 宝盈这时后知后觉的想起迎春把她打扮完后说的那句话,所以她其实是想替自己遮掩一下?毕竟雍王爷来了就走是什么原因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只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谁都看不出来。 想着,宝盈不禁赞叹起来,迎春想得可真周到啊。她不由地就挺直了腰板,能不让人笑话,那当然最好不要让人笑话了。尛說Φ紋網 …… 宝盈坐了好一会儿,茶上了两拨,王妃依然没出现。看了一圈,今天倒有两个人没来,一个是宋敏玉,一个好像还是昨天那人。宋敏玉被打成那样肯定不愿出来了,可另一个人连续两天都没来了,又是为什么? 生病了?还是什么原因?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王妃还是没有出现,那个丫鬟倒又出来了,还是那句话,王妃精力不济,请她们先回吧。 而那个人最终也没有过来。 …… 离开正贤院,宝盈依然一头雾水,见到有熟人从身后赶上,她忙又喊住她问道:“容嘉,你知道今天还有谁没来吗?” 那个人正是昨天与她一道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然后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的容嘉。 容嘉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有些意外,转而眼睛一弯却又笑了,“是宋姐姐跟薛姐姐啊。” 薛姐姐?四姬之一排在陈敏玉之下的薛燕妮? “她为什么不来啊?”理清了她的身份,宝盈又压低着声音问道。 容嘉眼中闪过诧异,“侧王妃不知道吗?薛姐姐昨天就被带走啦。” “被带走了?!”宝盈惊诧。 容嘉回道:“她不愿意新来的丫鬟伺候自己,只想要自己的陪嫁丫鬟,王府里的人就把她送走了,说是送到庄上去了。我们的丫鬟都在那里。” “……”宝盈呆住了。 她想起昨天早上是有个人在外面大吵大闹的,所以那个人就是薛燕妮吗?她早知道她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自己家里也有庄子,是母亲的陪嫁,她去过一次,那里可惨啦,要什么没什么,周边都是干农活的人。 雍王爷真的是好凶残啊,一丁点错都不让人犯。宋敏玉顶撞了几句挨了顿打,薛燕妮不服管束,立马就被送到了庄上。 说什么被王府里的人,还不就是雍王爷下的令?陈嬷嬷再怎么凶,可也只是遵照雍王爷的旨意办事的啊! 那她呢?她又会是什么下场?雍王爷现在还没发落她,是不是还在想着到底施以怎样的责罚? 宝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该怎么办啊! …… 仓皇回到永和苑,宝盈五内俱焚,她还侥幸着雍王爷睡了一觉就能消气呢,可现在看来根本没那可能啊!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啊,她不要被打,也不要被送到庄上去啊! 那怎样做才能让雍王爷不生气呢,现在赔礼道歉来得及吗?她昨晚怎么就没拦住他啊! 父亲说一定要对雍王爷坦诚,他是因为她没坦诚才生气的吧,那她现在赶紧把小宝箱里的东西拿去给他看还有用吗? 不会被打出来吧! “迎春,你知道雍王爷现在在哪吗?”虽然知道有危险,可不去就真的完了! 迎春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愣神,“奴婢并不清楚,不过可能会在书房吧。” “那你带我去吧!”宝盈赶紧道。 “……”从来没有人主动要去王爷的书房,王爷的书房也从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可是侧王妃也不算闲杂人等吧?迎春想着,忙又应道,“好的。” 宝盈抱起小宝箱就急吼吼的要往外走,迎春却又拉住了她。 “主子,您请稍待片刻,奴婢再给您打扮一下。”迎春笑着说道。 不是打扮过了吗?怎么还要打扮?宝盈正纳闷着,迎春却又牵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片刻后,镜子里的人没有大动,气质却有了巨大的变化。早上还是明艳多姿,妩媚动人的,可几笔勾勒之后,却是忧戚哀婉,我见犹怜。 宝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好了,可以走了。”大功告成,迎春笑得恬淡。 宝盈却是回头,“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啊?”虽然现在也很好看,可是她还是喜欢早上那个。 迎春却是笑而不语。 宝盈见她这般,也不敢再问,只是抱起自己的宝箱又往外走去。 “奴婢给您拿吧。”迎春想要接过。 宝盈抱紧,“我自己来!” 性命攸关的事情,她还是自己抓牢吧!嘤嘤嘤嘤…… 10 皇叔宰相肚 林荫拥簇间,知非堂肃穆典雅,就是门口的守卫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宝盈望而却步,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雍王爷在里面吗?”她抬头问着门口的守卫,杏眼睁得圆圆的,“我有事找他。我是永和苑的侧王妃。” 他应该不认识自己吧。 “……”正当值的影卫莫青看着她,却是默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道,“请您稍等一下,属下这就去禀报。” 他怎么会不认识她呢,明月山庄前他还见过她呢,就是她好像没认出自己…… 也不知道她来找王爷什么事,还抱着个小箱子。不过敢跑到这里来找王爷的,她还是头一位。当然了,以前也没那么多人。 只是王爷以前只说不让旁人靠近,应该不包括他的女人吧?更何况王爷应该挺喜欢这位侧王妃的,连续两夜都去了她那,还为她改了固定的作息时间…… 就是不知道昨天怎么那么早就出来了。 …… 莫青进去只一会就出来了,神色却变得严肃,“王爷回话了,请您稍待片刻。” 尽力说得委婉,刚才的原话其实是——“等着。” 头都没抬一下。 见到这位李侧妃神色一下黯淡下来,他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的补了一句,“侧王妃请见谅,王爷正在忙。” 他对这位李侧妃印象还是挺好哒,白白软软的,多像一只小兔子啊,就是有点胆小,被吓得摔得个狗吃屎什么的,简直不忍回首。 宝盈失神退后,心里有些凉,雍王爷这是故意要晾着她吗?不过也好吧,总归不是直接让她“滚”…… 她默默的站到一边,低眉顺眼,开始老老实实的等待。 就是……有点丢人啊! 左瞅一眼,右瞅一眼,还好,没人过来。 不对,有人来了。 看着远处有个人影走近,宝盈身体绷紧了。不过那人好像有些面熟? 十八-九岁,一身黑衣,表情冷厉…… “啊!”当这人快要走到自己跟前时,她终于回忆起这人是谁了!“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夜里突然出现又拿着剑横在她脖子上的黑衣人! 想起那晚他的杀气,宝盈汗毛竖起,猛地就后退半步。 “……”叶平停下,目不斜视,平静无波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侧王妃。” 他一路走来,余光早已瞥见这位侧王妃。他只恨不得自己飞天遁地不被她看到,可谁知她竟叫住了自己。当初还没成为侧王妃他就已经因她挨了一顿鞭子,现在被她记上,他简直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谁曾想到当初他举剑横脖的那个小丫头有朝一日会变成了侧王妃啊,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举剑横脖吧…… “!”宝盈却是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面无表情,冷硬淡漠,她可真是一点点都不敢受啊。仦說Ф忟網 叶平见她半天不说话,又低头走开,他还有事情要回禀呢。只是走到廊下时,不自禁的就抬眼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莫青也在看着他,满眼满眼的同情。当然,还有一丝羡慕。 侧王妃都没认出自己呢。 …… 宝盈看到叶平进去,更加笃定雍王爷是故意晾着自己了。她也不敢委屈,就是不知道她还要被晾多久。 叶平很快也出来了,却没有直接走,而是来到她的身边,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可熟悉的人一听却能听出其中别样的恭敬来,“侧王妃,王爷叫您进去。” 王爷的心思深不可测,可是他们总还不死心的想要去猜。哪怕猜透一点呢,他们每一天也就不用过得那么心惊胆战了。而他新近猜透的跟莫青一样,那就是王爷挺喜欢这位李侧妃的,只是先前还只能确认三分,现在却能确认五分了。 刚才王爷怎么样的? ——合上文书,“把她喊进来。” 王爷办公从来专一,中途不容闲事打扰,而刚才,他的案头明明还有一尺来高的文书要看。 而且,王爷的书房,原先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踏足过。 所以,他怎敢不恭敬一些! 然而宝盈却听不出他语气的变化,她只觉得他板着个脸冷冰冰硬邦邦的,简直就像在下诛杀令。奴才随主子,她想雍王爷对他下令时也一定很不客气。 可是雍王爷好歹肯见她了不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总是要挨一下的! 想着,她又鼓鼓气抱着小宝箱走了进去。 迎春自然是不能一道进去的。 …… 书房内,祁明秀最后看着手中的文书。宝盈第一进这里,只觉得四周寂静肃穆的可怕,连温度似乎都要比别的地方低上几分,再看到案前端坐着的那人,更是连气都不敢大喘一个。要不是捧着箱子,她简直连手往哪搁都不知道了。 祁明秀抬起头,便看到她蹑手蹑脚踩蚂蚁似的走进的样子。不过她的样子怎么有些变化? 宝盈从他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不耐,不敢再磨蹭,赶紧走到了桌案前,声音依然小得快要听不见,“雍王爷,我来给您认错啦,您看,我把东西都给您带来了。”奉上手中的小木盒,睁大眼睛,恨不能在脸上写出一个“真诚”。 祁明秀瞧了一眼,不作声。木盒,认识,放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那个。可是她拿这来做什么? 莫青进来禀报时似乎也没说——估计也是没来得及说,开口就被他打断了,他刚正公务烦身。 眼下,他看了一眼桌边的文书,依然烦身。 宝盈小心的辨认了半天,见他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又大胆的上前了两步,“雍王爷,您别生气了,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紧张才拦着您不让看的……” 祁明秀有些明白她的来意了。 宝盈见他依然只是神色淡淡,又小心的把小木箱放在了桌案上,试探着道:“雍王爷,其实这里也没什么的,我一样一样拿给你看啊……” 祁明秀刚要皱眉,宝盈却已经飞快的从中拿出了一根珠钗然后埋着头开始絮叨起来。 “这是我六岁生辰那年母亲送给我的,我最喜欢这个了,戴了好久……这对耳环是爹爹买的,我跟宝铃姐姐一人一对,我很喜欢的……这支蝴蝶簪子是唐悦离开京城时给我的,唐悦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两年前她祖母生病,她跟着她母亲回江南了……这个也是我喜欢的,这个是……” 她一股脑的将里面的首饰来历说了个遍,一个都不敢遗漏。边说边还时不时的觑他一眼,生怕他不耐烦。不过还好,雍王爷始终没打断她。 说完了首饰又说银子。 “……这两个银锭子您应该知道的,是我这个月的月例,那天刚送来。缺的两个耳朵我绞下来给迎春姐姐和迎夏姐姐,我想跟她们处好关系……这个银票是我出嫁前爹爹给我的……不过您别觉得这钱来路不当啊,我爹爹是个好官!这钱他是把自己的书画卖了得来的……”这个得说仔细了! “……这个小册子也是我爹爹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不过他有说过让我好好伺候您的!”她说着,又情不自禁替父亲说起了好话,雍王爷位高权重,万一哪天好心拉拔了父亲一下呢。 “呵。”祁明秀听到这里,却是突然笑了一下。好好伺候?她昨晚算是好好伺候了? “我会好好学习的!”宝盈听着,却是一瞬给出了回应。 “……”祁明秀默然。 刚才他当真如是想。 不过倒没想到他一听听到了现在,她那些鸡毛蒜皮,听着只是浪费时间的事。 只是——祁明秀眯了下眼睛,想到了一桩事。 从来都是由妇人给出嫁女儿传授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做父亲的了?这是赶着巴结他呢,还是另有隐情? 祁明秀陷入了思索,宝盈却兀自沮丧——别的心思还不一定,可每次他嫌弃自己,她都一准能猜出来…… 不过别的都说完了,现在就剩下那辟邪符了…… 宝盈觑了下雍王爷的神色,见又看不出什么了,犹豫了下,手还是伸向了那张黄色的符纸。 这辟邪符她一点都不想解释,可是不解释……她会死的很惨吧! 父亲说不能对雍王爷有任何隐瞒,那她还是坦白交代吧…… “这是我去明业寺求来的……”说一句,顿一顿,无比艰难,“他们都说雍王爷您八字硬,嫁给您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我还小呢……还想多伺候伺候您呢……”宝盈越说越小声,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说了她也会死很惨吧! 祁明秀闻言,神色果然变了,他倒没想到这辟邪符是这个意思。原本他还以为是她流年不利用来防身的呢。 现在防身倒是不假,却是防他的。 克妻的传言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竟能把人吓得特意求了辟邪符来防身。也不知道是传言太可怕,还是他这个侧王妃太蠢。 她还真是够坦白。 宝盈见他许久不说话,又心惊胆战的瞄了他一眼。这一眼,本来就一夜未睡眼中泛着红,再加上现在又哀怨又期待的眼神,以及经过迎春勾画的似蹙非蹙的眉,当真是天真无邪又幽怨丛生,楚楚可怜又勾魂夺魄。 祁明秀本来心里凝上了层冰,可撞上她这一眼,这冰硬是结不起来了。 看了半晌,收回视线,“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还要嫁我?”当初李裕可是说她是自主提出要嫁给他的。 “因为宝铃姐姐生病啦……”宝盈期期艾艾的回完,又觉得她不应该这么说,瞟了一眼见没有异样,庆幸之下赶忙又道,“不过能嫁给您我也挺高兴哒,您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说着,从小宝箱里又拿出那两个银锭,一手一个,晃了晃。 这么多?不过二十两而已。 宝盈望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只是真诚的不能再真诚。 祁明秀不再多问,只是把目光转向她刚才放在一边的圣旨,“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这个宝盈倒是不怕解释,“我还是第一次接到圣旨呢,以后也没机会了,我得珍藏起来留给以后的孩子看啊。以后孩子长大了,我可以告诉它说,你看,这可是皇上写的呢!”说着,她的眼睛又情不自禁亮闪闪起来。 “……”祁明秀却是默了。 他还以为又是什么离奇的理由…… 当然这个也很离奇,他的孩子,会在意这么一道圣旨? 宝盈也顷刻恍然起来,“不对啊,我的孩子也就是雍王爷的孩子啊,您一定有很多很多圣旨了……” 那她的就一点不稀奇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总觉得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跟雍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那我以后不给孩子看了,我自己留着自己看!”宝盈无地自容,赶紧收回圣旨塞入小宝箱中。 自己看总行了吧,反正她也不会再得到第二道了。 祁明秀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将东西视作珍宝般又收了起来,难辨悲喜。 把圣旨收好,东西也都介绍完了,宝盈看着小木盒,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做的都做了,雍王爷会原谅她吗? 雍王爷半天都不再说话,瞄一眼,脸色平淡,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雍王爷,你还生气吗?”小心为上,还是再确认一遍。宝盈又可怜兮兮的问道。 祁明秀瞥了她一眼,眼神淡淡,隐约像是既往不咎的意思。 宝盈顿时欣喜起来,“雍王爷您不生气了啊!” 不等他回答,她又迫不及待的道:“那您以后都不要再生气了啊,我以后会很乖的!有什么东西也都不会再瞒您!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很听话的!” 果然对他坦白一点就能好,爹爹真厉害,这都能知道! “……”雍王爷什么都不用说了。 “王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外面叶平的声音响起。王爷作息时间稳定,不管是睡觉,还是一日三餐。 逃过一劫正分外开心的宝盈听到这句,忙又道:“雍王爷,您要用膳了吗?我来伺候您啊。” 祁明秀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拿着拐杖走了出去。 只是用膳而已,何须人伺候。 宝盈一门心思想要献殷勤,这一次根本没能解读出来。 …… 书房旁边是间被打通的屋子,摆着桌椅软塌,是祁明秀闲时小憩的地方,很多时候他就在这里吃饭。 莫青已经把碗碟布置好,八个菜,两个汤,两样主食,一份水果。 祁明秀已经坐下,宝盈原本想做些什么,可一看到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口水立马泛滥起来。 嗷嗷嗷!雍王爷居然有十道菜!每一道都好好吃啊!有的她都没吃到过! “咕噜噜——”肚子适时响动。 “不是我!”察觉到雍王爷又投来了目光,宝盈羞愧无比,一把用手捂住了脸。 莫青从善如流,从食盒最下面又掏出了一副碗筷,见王爷没有阻止的意思,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旁边。 11 皇叔的行踪 嘤嘤嘤,她真的只是想伺候雍王爷用膳的! 陡然间她却又想起一桩事来,看向雍王爷,面露为难,“迎春姐姐还在外面呢……”她光顾着自己差点把她给忘了。 莫青已经接上,“侧王妃请放心,属下会安排迎春姑娘用膳的。” “唔!太谢谢你了!”这样她就放心了! 宝盈了了心事,又欢天喜地吃起饭来,然后一吃,根本停不下来。 雍王爷的饭菜真的好好吃啊!荷香排骨糯米饭好吃!碧玉菜卷好吃!水晶虾仁也好吃!当然还有的也很好吃!就是太远了她够不着,不过光看着她都能多扒一碗米饭! 宝盈捧着精致的瓷碗,夹着就近的菜,满口满口的吃着,幸福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祁明秀原本只是心无旁骛的吃着,边上这人用餐礼仪也很规矩也丝毫没发出半点声响干扰到他,可是她眯着眼睛享受至极的神情太晃眼,他忍不住就要去瞥她一眼。 夹一块虾仁放入嘴里,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好像在品尝珍馐美味; 夹一块糯米饭放入嘴里,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好像在品尝珍馐美味; 夹一块干丝放入嘴里,依然眯起眼睛,嘴角上扬…… 这些东西难道很好吃吗?他吃了那么多次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 他情不自禁夹了筷干丝放入嘴里,嚼了几下,好像……确实挺好吃。似乎是浸了鸡汁的,仔细品尝,能尝出满口的鲜香来。 再来一口糯米饭,软糯咸香,很是可口。 至于这虾仁,爽滑香嫩,倒也不错…… 祁明秀一口一口尝着,不由想起那天晚上看着她吃饭时的场景来,她好像无论吃什么都能吃的很香很满足,哪怕只是一口白米饭。 旁边,宝盈舀了一口米饭塞入嘴里,果然,眼睛眯起,嘴角上扬——香喷喷的白米饭啊,真是太好吃了! …… 一顿饭吃完,莫青直要抹汗,好险啊,幸亏他又多取了一份米饭! …… 宝盈吃饱喝足,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不过她总算想起要伺候雍王爷的事来了,趁他未动,率先端起茶让他漱口,又奉上巾帕让他擦手,然后又剥了个果盘里的柑橘给他。 “你自己吃吧。”祁明秀拒绝了,他多吃了一碗饭,已经吃不下这些了。再者,他本来也不爱吃这些东西。 “哦。”宝盈觑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生气,便剥开一囊塞入了自己嘴里。 哗——饱满的汁水一下在嘴里绽开,她一下没包住,芳香的汁水从唇边溢出,她赶忙舔掉,乐不可支,酸酸甜甜,好好吃啊! 现在不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她难得吃到这么一次水果啊! “……”祁明秀一眼览尽,默默地转过了头。 …… 饭也吃完了,话也说完了,东西被收拾下去后,宝盈心想雍王爷只怕也要小憩一下了,便起身就要告辞。 “雍王爷,那我先走咯。” 祁明秀正在走动消食,听到这话也没回应,让她待了这么久已是不可思议。 宝盈只当他是同意了,转过身便要告退。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什么,停下问道:“雍王爷,那您今晚上还来吗?” 昨晚他是被气走了,今天她既然道歉,应该也要补偿下这个吧。 祁明秀回身,看着她忐忑隐约又有些期待的样子,没说话。 宝盈却又当他是默认了,“雍王爷,那我等你啊!”说着,又开心的走开了。 “……”祁明秀看了她背影半晌,这才收回了视线。 …… 外面,迎春已经候着了。宝盈见到她,赶紧走过去询问:“你饭吃了吗?” 迎春笑道:“吃过了,王爷身边的侍卫带奴婢去吃的。” 宝盈也笑了,眼睛亮亮的,“雍王爷这边的膳食可好吃了吧?” 迎春一笑,半晌后还是实诚的回道:“是。” 刚才叶侍卫拿来的膳食跟她平常吃的差不了太多,可是毕竟是王爷身边的人拿给她的。 能在王爷那用膳的,全王府的丫鬟,只怕也就她一个了吧。 而能跟王爷同桌用膳,整个后院,也就她们家主子一个了吧。 …… 宝盈很快走远,书房内,又一名黑衣影卫走了进来。 “王爷,属下去打探了一番,李侧妃上个月确实在明业寺求过一张辟邪符,可是她的生辰八字并无什么不妥,近年也没遇到不利之事。上官先生推测后,也只说是有这生辰八字之人今年运道极旺,逢凶化吉,时有贵人相助。所以李侧妃为什么突然求一个辟邪符,属下实在查不出来。” ——“去查查李侧妃身边那张辟邪符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王爷从永和苑出来后就如是对他说。而他费了一番功夫,到现在才查出些名目。 不过王爷半天不应,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吗? 想着,他头一沉,忙又道:“请王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用了。”祁明秀终于开口。 他已经知道了。 原本的确是以为他这个侧王妃流年不利邪祟缠身所以才带个辟邪符在身上,而她不愿意告诉他,他不介意自己去查个清楚。 他也想知道,李裕是不是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刻意将这个“倒霉鬼”送给他。 现在嘛,答案早已揭晓了,一切都是出乎意外。 他的侧王妃非但不倒霉,反而吉祥的很,她只是胆小怕死,生怕自己克了她。 “我还小……还想多伺候伺候您呢……”,呵,天真无邪的说着谎话,倒也不是让人太讨厌。 …… 宝盈回到永和苑,一身轻松。闲来无事她也不敢多睡,眯了一会儿就叮嘱着迎春不要让她睡太久。不然雍王爷来了,她还在睡着怎么办? 到了晚上,她也是早早吃好了晚膳,然后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等着人来。 雍王爷应该会来的吧,她猜想着。 可是等到天黑透,等到戌时过,亥时来,眼看半夜就要过去,始终未见雍王爷的身影。 咦,雍王爷不来了吗?宝盈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看着闪烁不定的烛火,有些惶然起来。 雍王爷应该原谅她了啊,为什么会不过来了呢?走时问他他也默认了啊…… 或许那根本不是默认?而是拒绝?所以自己是不小心猜错了吗? 应该是自己猜错了。 宝盈坐回床上,有些沮丧,雍王爷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不过想想也应该如此吧,雍王爷原谅她是没假,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来她这啊,毕竟还有九个人等着呢! 所以雍王爷今晚会去哪了呢? 想到这,宝盈又精神起来。雍王爷去了别处,明天给王妃请安时她们也就不会盯着自己了吧! 而她呢,获得了原谅,暂时也不用担心从侧王妃的位置上掉下来,实在是太棒了! “迎春姐姐,迎夏姐姐,你们下去睡吧,雍王爷今晚不会过来了!”想着,她忙又对两个丫鬟说道。她不睡,她们也就跟着守夜。 “……”迎春和迎夏却是无言,王爷不来了,主子您为什么这么高兴? …… 当夜,宝盈睡了个酣畅,连个梦都没做。 …… 次日醒来,洗漱完,用完膳,依然前去正贤院拜见王妃。而正如她所料,今天再没有人给她特别的关注。不过当她想要看出雍王爷昨晚去了谁那时,却发现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宝盈很好奇,很快却又作罢,不要紧,反正早晚会知道的。 王妃依然没出现,宋敏玉也没来,宝盈想着待会无事,或许可以去看望她一下。 等回到永和苑后,她收拾了一下,便当真往宋敏玉的芳翠苑走去。 芳翠苑就在她的隔壁,距离比陈侧妃的留香苑还要近些,她原先也想过去陈姐姐那拜访一下,可宝铃姐姐来月事时脾气那叫一个可怕,陈姐姐看上去很是和气,但她到底不敢尝试。 反正时间多的是,以后再说吧。或许等到雍王爷去过了再去更好些,不然给人添堵了怎么办? 陈姐姐虽然和气,但总觉得不太容易亲近。 …… 走到芳翠苑门口,禀明来意,丫鬟便进去禀报。不过很快里面却传来尖叫声——“让她滚!让她滚!我不要看到她!” 宝盈嘴角一抽,这还真是宋敏玉。 “侧王妃,您里面请。”进去的丫鬟又出来了,笑吟吟的对着她说道。 宝盈有些傻眼,她刚才听错了吗? 走进屋子,宋敏玉披头散发正坐在桌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到她,却又猛地站起,“谁让你进来的!” 果然没听错啊,那这是怎么回事? 宝盈正疑惑着,边上的丫鬟已经开口,“李侧妃乃是贵客,主子您不该如此怠慢。” 所以她是自作主张? 宋敏玉闻言,果然朝她大声吼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嘛!” 那丫鬟跪下,却是不卑不亢,“主子如果不满,大可以将奴婢退换,奴婢绝无怨言。” “你!”宋敏玉气得个倒仰,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宝盈站在边上,算是看明白了,宋敏玉总算是遇上克星了。这丫鬟应该就是雍王府分拨给她的俩个丫鬟中的一个,可是显然一点都不怕她,说话夹枪带棒,可宋敏玉却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好像还不止是第一次了。 就是不知道还有一个丫鬟是什么样子。 宝盈正想着,又一个丫鬟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茶,对她施了个礼后,又笑道:“侧王妃快请坐吧。您别见怪,我们家主子择席,睡不安稳,这两天精神有些不大好。” “……”这是干脆连茶都倒好了。宝盈有些同情起宋敏玉来,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转头看去,宋敏玉果然气红了眼,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俩丫鬟上完茶,又很乖觉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宋敏玉气得坐下,宝盈想了想,凑过去,望了她一眼,说道:“你的脸好了啊,我还给你带了玉容膏呢。” 玉容膏是她母亲娘家的一个姨姐送的,有消肿祛瘀、美容养颜的功效,价格也不便宜。 宋敏玉却是一把抢过扔在地上,“谁稀罕!” “我知道你不稀罕呀,可那是我的心意啊。你看我对你多好,还一直想着你。”宝盈捡起又在她旁边坐下。 宋敏玉怒气冲冲站起,“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现在成了侧王妃啦,得宠啦,就来笑话我是不是!” “哪有!”宝盈问道,“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我又没得罪你。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整个雍王府我就你一个朋友,我也没别地去啊。再说了,你不也一样么,除了我,谁还来看你啦。就像那天那么多人,有谁站出来替你求情吗?还不都避你避得远远的……” “住嘴!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宋敏玉气急,扑上来就要撕打。 宝盈吓了一跳,“你可别这样,小心陈嬷嬷又打你!” 宋敏玉顿时收手,僵了片刻却又猛地趴倒在桌上大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 “……”宝盈哪曾想到风云变幻如此,一时怔立着不敢上前。 宋敏玉哭得更大声了。 她嫁到雍王府来就事事不顺,被宝盈压,被嬷嬷打,换来的丫鬟也死死的不听话,阳奉阴违,夹枪带棒,一句话能把你顶会姥姥家,她真的快要气死啦! 这还不是最惨的,原先她还不觉得,可刚才经那臭宝盈一说,她还真发现自己在这王府里是孤家寡人,一点都不被待见啊!尛說Φ紋網 呜呜呜…… “宋敏玉,你别哭啦。”宝盈站了半天实在不忍,又踟蹰着上前,“其实你在这里乖一点也会没事的。别老想着跟她们对着干,她们也不会为难你的。你知道那个薛燕妮吗?她就是大吵大闹才会被送去庄上的……” 薛燕妮,她知道。要不是那天冬雪以此威胁了她,第二个大吵大闹的就是她了。可被一个丫鬟威胁,她心气更不顺啊! “再说了,其实待在雍王府挺好的。虽然用惯的丫鬟被换了,但新来的慢慢处总是能处熟的。而且你在这不愁吃,不愁穿,什么都不用操心,还有那么多月例可拿,多好啊。” “哪里好啦!”宋敏玉抬头凶道,“雍王府给你换了丫鬟是把你看管起来!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动都不能动,这是猪过得日子!” 可我还是觉得挺好哒。宝盈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她怕宋敏玉又打她。 不过真的是坐牢吗?以后都不能出去玩了吗?应该也不至于吧……想到这,宝盈又为难起来。 她想找个机会问问雍王爷,可雍王爷好像不上她那去了。 …… 坐了没一会儿,宝盈就走了。宋敏玉嚷着头疼,不想再看到她。宝盈也不在意,只说了一句“你有空可以过来玩哦”就告辞离去。 走到门口,两个丫鬟恭送,宝盈却一点不敢拿大。她们都笑眯眯的,可却偏偏将宋敏玉治的死死的。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不过宋敏玉那两个丫鬟厉害,她身边的迎春迎夏也不一般吧。看着可随和知礼,不会出言顶撞,也不会逆着性子,可实际上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让她乖乖照着她们的意思做了。 比如伺候她穿衣服;比如给她打扮什么的……总不会由着她散漫的性子来。 所以,这也算是量身定制了? 宝盈不自觉的好奇起来,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些丫鬟到底是怎么分配给她们的。 “迎春姐姐,当初你们是由谁分配到各个院子的啊?” “回主子的话,是陈嬷嬷分配的。”迎春回道。 “陈嬷嬷?”那这是偶然咯? “不过陈嬷嬷应该是按照了雍王爷的旨意。”迎春却又说了一句。 雍王爷?宝盈睁大了眼睛,所以说,当真是有意安排的?! 宋敏玉骄纵,所以安排了两个厉害的管束着,那她呢?她又是什么原因让雍王爷给她安排了迎春和迎夏啊? 迎春姐姐和迎夏姐姐都很和善的样子,所以雍王爷是觉得她很安分不用操心才安排了这两个吗? …… 远处。 冬雪:“刚才迎春姐姐又训你啦?” 冬梅:“是啊是啊,让我注意火候,别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雍王爷只是让我们管束着主子们别出乱子,可不是让我们爬到人头顶上胡作非为的。嘤嘤嘤,迎春姐姐凶起来真是太可怕了,当初怎么不把我们分远点,离她那么近真是要死了!或者当初就应该让迎春姐姐来这芳翠苑的,她一来,主子还不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冬雪:“你省省吧,王爷好像挺喜欢永和苑的主子的,当然要把最好的安排给她啦!” 冬梅:“那不是还有留香苑那两位吗?” 冬雪嗤笑:“那两位不过是沾了陈嬷嬷亲戚的光,真论本事,还不定谁比谁好呢。” 12 皇叔的纠结 是迎夏。 “主子,您回来的正好,陈嬷嬷来了。” 陈嬷嬷!一听到这个名字,宝盈就止不住的皮紧,“她怎么来了?” 迎夏回道:“是王爷赐东西下来了。” 雍王爷赐什么东西?宝盈心中惊疑,却也不敢耽搁,硬着头皮就往里走去。 内院,陈嬷嬷一身褐衣站在当中,边上婆子丫鬟好几个,却俱是低头敛息,肃然无声。地上还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箱子。 宝盈感受着这死一般的寂静,腿有些发颤,却还是上前招呼道:“陈嬷嬷,您来啦,您请里边坐……” “不用了。”陈嬷嬷冷冷的拒绝了,“老奴只是奉王爷的令来给主子送东西的,还请主子清点一下。” 宝盈可不敢答应,“陈嬷嬷还请里边歇一歇,让您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可不行。您坐着,我马上就好!” 她要真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她指不定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一定是嫌她瞎跑耽误她功夫了,嘤嘤嘤。 “那就多谢侧王妃了!”陈嬷嬷扫了她一眼,果然不在坚持。 箱子被抬进了厅堂,又被一个个打开,迎春和迎夏比对着单子上的东西,宝盈看着,却已经傻眼了。 那么多东西啊! 大箱子里有八宝玲珑塔、红珊瑚、七彩绣女扑蝶宝瓶,甚至还有一架绣屏!小箱子里有金簪银钗,珍珠项链,还有几颗夜明珠!边上还有整整一箱子的绫罗绸缎! 天哪!雍王爷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把那么多东西都送给她了! 难道他已经把自己喜欢的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掏给她了! 可是他不是都不来了么? “李侧妃不用意外,这些东西都是这次婚事中得来的贺礼,其中还包括了皇上的赏赐,王爷只是一样不留的赏给了诸位主子。您跟陈侧妃相仿,其他主子次之,人人有份,无人落空。王爷一向大方,王妃进门时也是如此。”宝盈正惊喜着,陈嬷嬷却一瓢冷水泼下。 “……哦。”被看穿了心思,宝盈一阵窘迫,也再不敢浮想联翩,只微微退了一步躲在迎春身后,尽力避开她的视线。 看不到了你也就不知道我想什么了吧…… 不过雍王爷还真是大方啊,还从没听到婚事中得来的贺礼会全部送出去的呢,不都是高兴的时候赏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全收在库房的吗? 还是雍王爷库房里塞满了东西,根本看不上这些了呢?应该不会吧,虽然她也没见过太多好东西,可这些一看就是好值钱好值钱的啊。值钱到哪怕只卖出一样,都能够她吃几辈子了。 所以哪怕有一天雍王爷不找她了,把她丢在一边,甚至赶出去,凭着这些东西,她也不用怕了吧。 就是不知道赶出去了这些东西还能不能一道带走。 想到这,宝盈突然问道:“陈嬷嬷,那芙蓉苑的薛姐姐也有吗?” “当然。”王爷没有将她废除,她的份例她依然得安排,陈嬷嬷冷然回道。 宝盈闻言却是高兴起来,薛姐姐被送到庄上,一时半会只怕也回不来了,王爷却还给了她那一份,显然是真的把这些东西送给了她们。她们可以送人,可以变卖,可以离开了也一并带走! 宝盈没了后顾之忧,开心的差点没跳起来,雍王爷真是天底下最大方的人了! 陈嬷嬷看她满脸喜色,却是又皱起了眉。 …… 陈嬷嬷送好了东西就离开了永和苑,宝盈也不敢留,只客气了几下就送她出了门外。 回来时,看着满箱子的东西依然兴奋,这些可都是她的了! 起初她还担心雍王爷只送她一个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得知他是一视同仁毫无特殊,她就一点压力都没有了! 她又挑选了两个金元宝给迎春和迎夏,其他下人也都一一给了赏钱——迎春看出了她的难处,早已替她换好了碎钱。 一时间,整个永和苑皆大欢喜。 当夜,宝盈又多吃了半碗饭,然后美美的用礼品中的香露泡了个澡。 雍王爷今晚应该也不会来了,她又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干嘛了! 明亮的灯火里,她一边用温汤洗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真是开心的做梦都要笑醒! 时间飞逝,浑然不觉。 “王爷!”猛地,边上传来一声惊呼。 宝盈一回头,吓得差点魂都掉了。慌忙爬出来,见身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便又着急的埋下身去。 嘤嘤嘤,雍王爷怎么又来了! 屏风边上,一人锦衣着身,高大华贵,正是祁明秀无疑。 他的身后站着跟进来的迎夏,正满眼无辜的看着迎春——不是她不想通报啊! 她正在外面收拾,雍王爷就进来了,还问了一句“李侧妃呢”,她刚回答了一句“在里面”,他便已经抬腿走进来了,拦都拦不住。 不过让王爷看到主子沐浴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吧…… 祁明秀已经转身走出去了,宝盈再不敢耽搁,连忙起来擦拭穿衣。每一次过来都出乱子,雍王爷别又生气了吧! 手忙脚乱了半天,带子也没系利索,她就已披上外衫跑了出去。 一看,松了口气,雍王爷没走,正在床边椅子上坐着。 “雍王爷,您来啦。”小心的贴过去,没话找话。 祁明秀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一边。 衣衫薄而透,隐隐浸着湿意,玲珑曼妙的躯体就显露出来。细腰,盈乳,就是一张脸上惶张不定,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宝盈觑了半天,觉得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想着要殷勤些,见迎春和迎夏已经退了出去,便又问道:“雍王爷,您饿吗?要不要吃点心?” 雍王爷只看着她,不应。 “那您口渴吗?我给您倒水?”宝盈试探着又问。 雍王爷还是不回答。 “那您要上床上躺着吗?我给您脱……” “过来。”雍王爷突然开口。 “啊?”宝盈一惊,下意识的向前,可没走几步,却已被一把拉坐在他的身上。 系带松开,中衣领子垂落,白皙莹润,展露无遗。尛說Φ紋網 宝盈惊慌的想要拉上,一只手伸出,却是干脆将它扯了下来。 光洁圆润的双肩顿时暴露,香气怡人,亦如刚才在浴桶一样…… …… 宝盈一开始还是有些痛,后来她哭着哭着也就忘了。她就是隐隐间觉得害羞,坐在雍王爷身上,没遮没拦的,万一有人撞进来看见怎么办啊! 好在后来雍王爷又抱她到床上去了,嘤嘤嘤。 不过好像雍王爷并没有生气吧,他后来就是嫌弃她磨蹭了……可是她哪知道他一来就要要啊!上次明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开始的…… 雍王爷的心思真是太难猜了! …… 一番事毕,已是小半个时辰后,宝盈迷糊了一会儿又睁开了双眼。雍王爷躺在边边上,一伸手就够得着。他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也没再穿好,就露着胸膛,两颗红点鲜明极了。 宝盈看了一会,这才想起他的衣裳好像是刚才意乱时分她动手扯开的。当时她好像还不小心碰到了这两个。仔细回忆着当时的触感,宝盈的脸不自禁的就红了。 好想再玩一下啊…… 可是她不敢…… 抬头看去,雍王爷闭着眼,至今没个动静,宝盈想他是大概睡着了,就又小心的给他拉了拉被子。 祁明秀却突然睁开了眼,又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被面扫过胸膛,便是一阵麻痒。 宝盈吓住,赶忙解释道:“我以为您睡着了,怕您冷。”说完也自觉自己多此一举,雍王爷的手多暖和啊,都快滚烫了。 想要抽回手,雍王爷却不放。 宝盈心惊胆战,“雍王爷……” 雍王爷终于松了手。 宝盈却又觉得不安了,雍王爷不会以为她不让他握吧?想了想,她又把手伸过去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祁明秀:“……” 半晌后,他拉过被子替她把肩膀盖上。 她的身上什么都没穿。 宝盈却是一阵心动——雍王爷给她盖被子了也! 上次好像也替她盖过? 宝盈眼睛闪闪亮,蹭了蹭身体就又靠了过来。雍王爷看着凶,其实也会关心人哒。 柔软的身子毫无遮掩的贴住了自己,祁明秀的身体却一下绷紧了。 宝盈丝毫未觉,只是又问道:“雍王爷,您今晚怎么又过来啦?”雍王爷没再闭上眼睛,显然是没了睡意。她也不困,那就陪他聊聊天吧。 而她也觉得这个问题挺平常,不会惹人生气。 祁明秀听着却是一下沉默了,好半晌后,才淡淡开口道:“昨晚有事出去了。” 诶?她问的是今晚啊。宝盈茫然,祁明秀却又向她投来了一瞥。 所以雍王爷是在解释他昨晚为什么没来? 所以雍王爷昨晚上其实哪都没有去? 所以雍王爷昨晚上原本当真要上她这来的? 一番言外之意在脑子里纷纷冒出,宝盈唬得半晌都说不出话, 啊啊啊啊!她该怎么办啊! “雍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生气,您也不用听我的一定到我这里来,您去别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当然了,您能来这里我还是很高兴的!”她坐起,赶紧解释,惊慌失措下差点说错话。 祁明秀看了她一会,却没责怪,只是最后来了一句,“高兴就好。” 宝盈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雍王爷应该是还算喜欢她的吧,那她要不要报答点什么? 她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啊! 对了,上次雍王爷好像挺嫌弃她的…… “雍王爷……”突然,她又小声问道,“您要再来一次吗?” “……”祁明秀的眼神一下深不可测了。说疼的也是她,说再来一次的也是她…… 宝盈不觉,犹自诚恳的说道:“雍王爷!其实那个小册子我真的有好好看过的!那天晚上我只是还没经验而已!刚才、刚才也是太突然了,小册子里没说椅子上也可以……所以、所以我真的可以好好伺候您的……” 上次他就是嫌弃她没有好好伺候他,嘤嘤嘤。 “……”祁明秀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扭过头闭上眼,“睡觉吧。” “啊?”宝盈正酝酿着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谁知道雍王爷竟然要睡觉了,可是她也不敢多问,只能老老实实躺下,“哦。” 可是……她哪睡得着啊! 现在正兴奋着呢! 不敢动,又不能不动,见雍王爷半天没动静,她小小的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又翻了个身。再过一会儿,手心痒,挠一挠。 很久以后,祁明秀忍无可忍,终于睁开了眼睛。 宝盈第一时间察觉,却一脸委屈,“雍王爷,我睡不着……” 乌发散落,红唇嘟起,娇憨无暇,却偏偏又有一番别样诱人而不自知。 祁明秀的眼神又变得幽深,然后他手一揽,就又一次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不是要睡觉么,怎么又不睡了?宝盈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什么,却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唇又被重重的堵上。 …… 13 皇叔的伤疤 雍王爷那天晚上不是就两次么,嘤嘤嘤。 不过说着要好好伺候,好像又食言了…… 第二天,宝盈先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趴在雍王爷身上。雍王爷还睡着,双手却依然箍着她的腰。这个姿势再熟悉不过,她恍然间就想起临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雍王爷昨晚上好像特别喜欢让她在上面,起初她只是怕他累着提了一句,结果她快要累死了他都没让她下来。后来嘛,她就干脆在他身上累晕了过去。现在看来,雍王爷好像也跟着睡过去了。 她不太喜欢这个姿势,太深了,她一下下都能眼泪流出来。 不过就现在倒也挺好的,之前每次完事了雍王爷都会躺到边边上去,可不会再碰到她。 天还未亮透,宝盈也不敢吵醒祁明秀,就又静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上好暖和,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特别好闻,而且让人觉得特别安宁。宝盈觉得挺奇怪,明明他醒着时让人觉得那么可怕。 不过……那颗圆润的红点就近在眼前了啊。 宝盈眼睛眨巴着,再没了睡意,她注意着眼皮子底下的那颗红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拨了一拨。 雍王爷从来从来不会碰她的,除了会亲她的嘴,其他的地方都不会多触碰。 祁明秀眉头一皱,却是被惊醒。宝盈慌忙收手,支起身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雍王爷,您醒啦?” “……”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尽除跨坐在他身上正一脸天真看着他的人,祁明秀有了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作出了要起身的架势。 昨晚他倒是睡在了这里。 宝盈会意,赶紧先行起身,匆忙披了件自己的衣服后,就又伸手想要搀他。祁明秀却挡开了她的手,自己坐了起来。 宝盈赶紧又矮下身拾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衣裳想要递给他,可是一抬头,目光不经意的就又落在他的右腿上。 右腿靠膝盖的位置,有一道疤,寸把长,看着像是成年的伤口,可依然狰狞。 宝盈看着疼,脸上就是一抽。 祁明秀的声音却又传来过来,“你在看什么?” 声音平淡,却透着凉。宝盈赶紧起身,却不敢撒谎,“我刚才看您的腿呢。” 接着,又小心翼翼问道:“这个很疼吧?” 祁明秀没回应,只是穿好衣服站起了身。宝盈赶紧给他递上拐杖,心又开始绷紧了。 她感觉到,雍王爷好像又生气了。 都说雍王爷的腿疾是他的大忌,提都不能提,她怎么就忘了呢。 不过那道伤真的很厉害啊,怪不得现在雍王爷走路都不方便了。好在也不是太过影响,床上的时候他就全无阻碍……不对,有阻碍的吧,雍王爷昨晚不就喜欢她在上面吗?一定是他跪着的时候太难受了,所以在她提起的时候就干脆从善如流了…… 宝盈想着,又默默地同情起他来。她决定如果他再来,她也不怕难受了,就一直主动的在上面! …… 迎春和迎夏已经走了进来,打水拧帕,伺候他们洗漱。宝盈觑着雍王爷神色恢复了些,便又试探着问道:“您要在这用早膳吗?” 祁明秀正在擦手,听到这话有了一丝的迟疑。 宝盈有些紧张,要是答应了,应该就是原谅她了吧。 外边却又响起了叶平的声音,“王爷,郡主在文澜院等您。” 祁明秀便回了一句,“不了。” “哦。”宝盈有些失落,要是没人喊他,雍王爷有可能就答应下来了吧。现在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气。 雍王爷似乎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稍微感觉到有人情味一些,其他时候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亲近。 祁明秀看她耷拉着脑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拐杖就走了出去。 一众人等恭送,宝盈看着他的背影,却又想起一个问题——刚刚是说有个郡主等他吧?那个郡主是谁?王府里还有个郡主吗?以前没听说过啊。 不过这个文澜院,可是离雍王爷住的合丰院最近的地方啦。 迎春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回道:“灵瑶郡主是乃是漠西乌炎王的第九个女儿,去年王爷途经漠西时正好遇见了她。王爷见她冰雪聪明极为可爱,乌炎王不日便要来京,便先将她带了过来。去年灵瑶郡主在这里住了两个月,走时还说等明年王爷迎亲时要再过来。不过大概是路上耽搁了,郡主前天才抵达京城,如今她正住在文澜院。” 宝盈经她这么一说,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来,不禁问道:“那这个灵瑶郡主是不是七八岁了,长得特别好看,头上扎满了小辫子?” “主子见过郡主?”迎春倒是惊奇了。 何止见过啊!还被她笑话过呢!想着那狗啃泥的糗态,宝盈一阵脸热。不过她也不敢让迎春知道太多,只含糊道:“就远远的看过一眼。”ωww.xSZWω㈧.NēΤ 半夜饿肚子跑出去摘葡萄结果撞到了雍王爷还被吓哭吓摔……这些事情实在太丢人了,怎么可以让人知道呢。 就是那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她“滚”的男人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夫君啊。 迎春心细如发,如何看不出她眼神中的遮掩,不过也没多问,只是又不经意的说道:“王爷极为喜欢灵瑶郡主,奴婢在王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王爷对谁这么上心过。灵瑶郡主见着王爷,也是以‘皇叔爹爹’称呼。” 皇叔爹爹?!宝盈有些懵。 迎春接下去却又道:“前天下午也是王爷亲自出城接的郡主,不过郡主的随从中出了些问题,一直耽搁到凌晨才回来。”说完,看了宝盈一眼。 宝盈有些发愣,很快却又明白过来,迎春这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前晚上雍王爷其实哪都没有去,只是出城接郡主去了。她当然不知道雍王爷已经跟她说过了。 不过倒没想到迎春还记挂着这件事,一定是当时自己白白等了一晚上后又断然睡去让她以为自己不高兴了。 宝盈心里有些感动,虽然她误会了,可她心里到底是想着替自己这个主子分忧的啊!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番话也是,肯定是怕她不知轻重哪一天不小心得罪了郡主,所以就事先委婉的提醒了她一番。 果然是和善体贴的人啊!投桃报李,宝盈暗暗决定以后要对她们更好点! 就是雍王爷对灵瑶郡主的事还是让人惊叹啊,她简直无法想象雍王爷这么淡漠寡情的人还能对一个人上心,尤其还是一个小姑娘。 宝盈觉得,灵瑶郡主一定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至于她嘛,雍王爷喜欢的人她当然也喜欢啦,那个灵瑶郡主长得本来就很讨人喜欢啊。 就是那天能不笑话她就好了,嘤嘤嘤。 …… 经过这一打岔,宝盈也没刚才那么焦虑了,她用过早膳,收拾了一番后,就又往正贤院走去。 只是先前几天她去时都是一个人,今天一出门倒遇上了两个结伴同行的侍妾。 宝盈记得一个姓章,一个姓陆。章侍妾见过,以前宝铃姐姐身边就有她,另一个陆侍妾倒完全不认识了。京城那么大,东西南北各有各的圈子。 “见过李侧妃。”两个侍妾已经先行施礼。 宝盈忙免礼道“章姐姐,陆姐姐,好巧啊。” 这两个都比自己大,以前也都是这么叫的,她叫得很自然。 谁知那陆侍妾却是受宠若惊的笑道:“可不敢让您叫姐姐,您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倩如便可。” 章侍妾也跟着笑道:“倩如姐姐,我早就跟你说了吧,李侧妃可是最最和睦不过的人。以前我见到侧妃的时候就觉得她端庄秀丽温婉可人,一直想要结交,可一直没机会。如今倒好了,一同进了这雍王府,以后就有的是机会亲近了。娘娘,您可千万别嫌弃我们啊。”说着,她已盈盈笑着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宝盈有些懵圈,章姐姐觉得自己端庄秀丽温婉可人?曾经想要结交?没有吧,那时候她不是老围着宝铃姐姐转,根本理都不理自己的嘛。 她看向她,却见她朝自己正笑得一个亲切热情。 再转过头,另一个胳膊也被挽住了,陆侍妾的脸上也正笑得一个亲切热情。 “……”所以,她是被巴结了吗? 宝盈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毫无经验根本应付不过来。 迎春这时斜插了过来接过了她的胳膊,“怎敢劳烦两位贵主,伺候主子的事还得让我这个奴婢来,若不然回头主子少不得要训我。” 我哪里敢训你!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只是笑而不语。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迎春这是在为她解难。 迎春说笑间,已经搀着宝盈往前走去。 章侍妾和陆侍妾也不敢再上前,只是陪笑着跟在了后面。 陆侍妾的脸上还闪过疑虑,她压低着声音问道:“你不是说李宝盈最好欺最好哄么,怎么现在还训起丫鬟来了。新来的那两个祖宗,我可是一点都不敢得罪啊!” “我哪知道。”章侍妾的脸上闪过不耐,“估计就是仗着王爷宠她得意了吧。不过也别管了,现在王爷独宠她一个,咱们还是多跟她走动走动,反正有利无害!” 要不是想要抱抱这根大腿,她又何至于一条道上来回走了三趟,就为等她出门么! …… 宝盈走在前面,心里却也太平不下来。 嫁进来已经四天了,雍王爷就来了三天,要不是有事,剩下的一天他都来了。而这剩下的一天他为什么不来,她都知道了,其他人也没可能不可知道吧。 一开始两天还好说,可现在连续这么几天,她只怕已经吸引尽了别人的注意力了。 现在已经有人为此过来巴结她了,可还有其他人呢? 有人抱团来巴结她还算好的,她就怕有人抱团来敌视她啊! 宝盈一路忐忑走到正贤院。怕什么来什么,她带着章侍妾陆侍妾刚一走进,里面的人便齐刷刷的向她看来,眼神比往日更为炽热更为凌厉。 就是首位一贯恬静与世无争的陈侧妃,也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14 皇叔的爱物 说起来,她还真得谢谢她。 至于出去了嘛,她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大不了就把她们当作十个宝铃姐姐咯。哦不,宋敏玉今天也没来,容嘉后她一脚到,但对她笑眯眯的,亦如平常。 所以也就只有八个宝铃姐姐了! 宝盈稍感轻松了些,身子也就稍微坐直了。 而果然,众人虽然对她目露敌意,可一圈坐下来,无一人敢有异动。 今日,王妃依然避而不见。 宝盈已经习惯了,候着时间一看,没一会果然又有丫鬟出来回话——王妃每天都晾着她们,可每次也就让她们等上半个时辰,左右不会相差太多。 宝盈不知道王妃到底是什么打算,可主母是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一众人等收拾了一下行装相继走了出去。陈侧妃依然走在最前面,她长得纤瘦又高挑,罗裙曳动,步步如莲,端得是从容娴雅,背影如画。宝盈之前最爱看她走路,虽然她也不会回头跟她说上几句,但她就愿意跟在她后面,然后一直目送她进留香苑。 不过今天她发现没法跟了,陈侧妃的身后跟上了几个人,一出门就热络的在跟她搭话。 一个姓贾的姬妾道:“陈姐姐您这衣服上的花样真好看,我这一早上就盯着它看了。” 另一个姓卓的姬妾应道:“我也是呢。不过陈姐姐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昨天那一条素净的兰草裙子就是啊,明明是最简单的样式,却偏偏被陈姐姐穿出了仙样来。阳光下一照,简直是美死了。” 贾姬又道:“陈姐姐本来就是我们这几个里最出色的啦,要不是不凑巧,哪还轮……” 卓姬忙打断:“说什么呐,人各有幸罢了,说不准明天又是怎样的光景了呢。” 贾姬忙道:“说的是呢。陈姐姐,待会您有空吗?早就听闻陈姐姐才华横溢想要来请教的,只是这两天碍于您的身子才未来登门……” 卓姬也道:“是啊,听说陈姐姐带来了一车的书,闲来无事,正也想着借来一阅呢……” “……” 你一言,我一句,好生热闹。宝盈听到最后却是咋然,换了是她,只怕都不知道怎么巴结陈侧妃,写诗作文她不会,看书……多半也只是发困。 只是她们看似巴结陈侧妃,其实也有想挑拨的目的吧。论才貌,这里无人能比,论地位,也就她能压自己一头。而且当初雍王爷第一个去的,也就是她的留香苑。她们自己没有把握,又不愿看着她独宠,就干脆拥护起陈侧妃来。毕竟今天已经第五天了,陈侧妃的小日子应该也过了。 这时间站出来,她们可算的真好啊。 不过陈姐姐无论什么都完胜于她,雍王爷今晚上还真有可能会去留香苑。 毕竟,她早上好像还惹他生气了。 宝盈越想越觉得是,却也没有觉得怎样,雍王爷来她的永和苑她自当好好伺候,可是不来,那也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陈侧妃是怎么想的,她们说了这么多话,她好像至始至终都没发言啊。 宝盈正想着,陈侧妃突然顿了下来。 她转过头,朝着两人淡淡一笑,“昨晚上没睡好,今天有些没精神,两位还是明天再来吧。” 说着,又朝边上的宝盈笑了一下。 “……”宝盈有些懵,转而又慨叹起来。果然是才名远播的陈侧妃呢,别人巴结她,她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迎春在,都能得罪人;可她呢,别人巴结她,她拒绝了,别人却还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她们笃定雍王爷今晚上一定去留香苑,她便故意留了个时间,到时候雍王爷真去了,皆大欢喜,要是不去,她不落脸,她们也能再考量考量,这真是转手就把一个麻烦的问题扔回去了。 陈侧妃真的是太聪明了! 而她最后一眼也是意味深长啊,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有什么恶意。 能不和她为敌,那就最好不和她为敌啦,宝盈心中一松,立马也回应了一个再热烈不过的笑容。 陈侧妃很快又转身走了。贾姬和卓姬想要跟上,犹豫了下却还是放慢了步伐。她们有意示好,可她似乎并不领情,那就再看看吧。 不过当宝盈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贾姬却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宝盈妹妹真是好本事啊,能让王爷留您在书房用膳。” 诶?宝盈原本要走,听到这话不自禁的就停了下来。 在书房用膳?那不是前天的事啦? 贾姬却已经扭身走了,李宝盈去了王爷的书房是前天的事了,可她们昨天晚上才听到消息,这别人家养的丫鬟就是不好使,好在想想办法总能慢慢收服的。 不过这李宝盈真是不要脸,这才进门第三天,就上赶着跑书房找王爷献殷勤去了。还说拿着一个小箱子?哼,谁知道里面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宝盈看着她傲慢的样子,撇撇嘴。这个贾姐姐,她也是认识的,算是宝铃姐姐的宿敌了,一年见不上几次,每次见着都要起争执,她作为宝铃姐姐的妹妹,免不了要受池鱼之灾。 跟宝铃姐姐交好的,不愿搭理她;跟宝铃姐姐交恶的,也看她不上眼,想想,她还真是够可怜。 好在,她也是有自己的小伙伴哒! …… 众人又都往前走去,各怀心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走了没多久,一人却轻呼了一声,“那是谁?” 宝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花架下的秋千上正坐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有两个丫鬟正一前一后推着。 女孩八岁样子,穿着蔷薇色的裙装,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娇艳;脚上穿着银粉色珍珠绣鞋,上面的珍珠饱满光亮,大大均一,一看就价格不菲;而她的模样更是出众,明眸皓齿,雪肤红唇,一笑间四周花儿都为之失色。 宝盈一眼就认出了她,这就是灵瑶郡主,只是比去年看来长大了好些。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她了。 她认出,其他的人自然也认出了,纷纷上前,微笑着见礼。宝盈也不例外,却不敢太热切,只是边上站着,然后眼睛闪啊闪的——灵瑶郡主可真好看啊,宝铃姐姐小时候跟她一比也要逊色很多呢!尛說Φ紋網 灵瑶从秋千上下来,看了一圈,却将目光落在宝盈身上,“我认识你呢。”脸上笑吟吟的,声音也格外甜。 众人目光又都看向宝盈,宝盈却是头皮发麻,她刚心存侥幸郡主忘性大压根不记得她了呢。 她一笑,还是道了声:“郡主好。” 灵瑶郡主收回视线却又转向了一旁的陈侧妃。陈雅君也停下了,却没过来,就远远站着,脸上也是淡淡的,没有别人的热忱。 灵瑶郡主没再看她,却又看向了她身后的丫鬟。她眼睛一亮,很开心的笑了起来,“雪竹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啊。”说着已是走上前来。 陈侧妃身后的雪竹早已蠢蠢欲动,见她注意到她并喊了她的名字,立马上前回话道:“奴婢也想郡主啊,半年不见,郡主越长越好看了呢。” 灵瑶郡主拉着她开始旁若无人的叙起旧来,陈雅君站在边上却是无甚表情。 然而其他人看着她的目光却是玩味起来。 她们所有的陪嫁丫鬟都被带走了,在经过好一阵的不适后,她们也都开始慢慢适应起来,并且尝试着将新换来的丫鬟收服。是人都有弱点,雍王府管教再严明,也不会将一个小丫鬟管得滴水不漏。如今一番功夫之下,不少人已经有所成效。而她们原先还以为陈侧妃手段厉害早已将两个丫鬟收服的妥妥帖帖,可现在看来,陈侧妃是遇到了难啃的骨头。 当着主子的面和别的主子忘我热枕,这不是目中无人,就是胆大包天。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孩,可也不该如此。她们身边的丫鬟纵使有再不服管的,却也不敢这样放肆。 宝盈看着,也不由同情起陈侧妃来,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扫主子的脸,也不知道背后还得有多少更过分的事。难怪刚才她婉拒了两位姬妾的请求,只怕也是不愿让人看到自家院子里的乱局吧——宝盈自觉又分析出了一些因由。 不过陈姐姐不是很聪明的人吗?刚才那么容易就把难题给踢了回去,应该不至于这么搞不定两个丫鬟啊? 难道这两个丫鬟别有倚仗让她忌惮了? 宝盈兀自分析着,灵瑶郡主却是已经跟丫鬟雪竹说完了话。她像是突然察觉什么似的,又朝着陈雅君很是抱歉的问道:“原先来这里时是雪竹姐姐和雪心姐姐照顾我的,我很喜欢她们,回去后也一直很想念,刚才见着实在太高兴啦所以就多说了两句,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仰着头,天真纯净的小脸上很是忐忑。 陈雅君避过,只是淡然的回了句,“不敢。”说完,却是转身就走了。 雪竹虽是不舍,但到底还是跟着离开,只是走时又少不得跟灵瑶郡主说了几句告辞的话。 陈侧妃一走,有两个也跟着离开,但更多的是留了下来。宝盈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灵瑶郡主却又向她走了过来,“前面有个花园,我们一起去玩吧。” “……”看着她诚挚的邀请,宝盈思索片刻立马点头,“好呀!” 虽然可能又会被人嫉恨,可要拒绝了,就该惹灵瑶郡主不高兴了吧,她可是雍王爷不远千里带回来最为宠爱的人呢! 而至于灵瑶郡主为什么邀自己一道玩,说不定就是沾了一个“我认识你呢”的光呢! 宝盈决定,一定要好好表现自己,好好陪她玩一玩! 两人并排往前走着,其他人也没散,不远不近的尾随着。打得什么主意,彼此心知肚明,不过除此之外,也有想要逛逛园子打发时间的意思。 宝盈很高兴,灵瑶郡主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软软的,很聪明,也很乖,本来她还以为她会旧事重提,可谁知道她压根像忘了此事一般。 她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好的小姑娘,打心眼里欢喜着,怕她无聊,还扒拉扒拉说着很多趣事。 而灵瑶郡主走到一棵树前停了下来。树有一人来高,上面结了宽大的叶子,顶上还开了几朵异常美丽的花。碗口大,雪白色,一层一层,如云似雾。 “这花好漂亮啊!”灵瑶郡主仰头望着,满眼惊艳。 宝盈也觉得这花好好看呐,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呢,再看灵瑶郡主一脸想要的样子,她心中一动,就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啊!”灵瑶郡主连连点头。 宝盈笑着就踮起脚尖把它摘了下来。 “喜欢我就摘给你啊!”她一定是够不着。 “啊!” 当她把花摘下来的时候,灵瑶郡主却惊呼了一声。她低下头,便见她捂着嘴,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宝盈预感到自己做错事了。 灵瑶郡主指着她手上的花道:“你怎么把爹爹最喜欢的花摘下来了。这花可名贵了,三年才开一次,一次才开三朵,千金难买呢!爹爹肯定要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呀!” 宝盈顿时僵住了,她不知道啊! 不是你喜欢的吗? 迎春已经赶了过来,刚才灵瑶郡主嫌她们跟着麻烦,把她们远远的打发了。她看着自家主子手上的花,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雍王爷亲手栽植的白娆,谁也不敢碰的啊! 据说……据说这花是当年睿王殿下的最爱! 这时,灵瑶郡主突然又转过了头,“皇叔爹爹!” 众人回头,祁明秀不知何时从花园旁的小道上走了过来。 灵瑶郡主扑上去就哭道:“皇叔爹爹您别生气,李侧妃不是故意的。她大概就是想讨我欢心才摘那白娆的,您饶了她吧!灵瑶也不好,要不是站在底下看着,李侧妃也就不会摘了!” 她哭得特别自责,让人见着都不忍,宝盈看着,心却已经彻底沉下了。 这地方是她引她来的,这花也是她带她看的,她喜欢到迫切想要的表情也是做不了假的,可现在偏偏错全成了她的。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子,可也容不得她多想了。更何况,刚刚她身边唯一的迎春也被支走了,而雍王爷又来得那么及时。 这就像是一个陷阱,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就引她傻傻跳进去的陷阱。而她被设计了,还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谁让她伸手摘花的呢,没人让她摘啊。 不由地,宝盈又想起刚才陈侧妃的事来,当时只以为是她天真年少一派真诚,可现在想来,她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呢?故意让陈侧妃没脸,故意让她难堪。可是为什么呀,陈姐姐与她素无瓜葛,她干嘛要这么做啊?难道就是因为陈姐姐一开始站在边上,没有跟别人一样和她打招呼? 就算是这样,陈姐姐那是有理由的,可她呢,她从来没得罪她啊! 宝盈不禁又难过起来,她千小心,万小心,不落人话柄,不被人算计,可到头来还是招了陷害。 怪只怪她见识太浅,根本看不出什么是名花,什么是碰都碰不得的宝物。 祁明秀听完灵瑶郡主的哀诉,冷冷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宝盈触及,再忍不住,眼眶里打滚的眼泪一下就滚落下来。 15 皇叔送吃的 他始终记得睿王兄将那白娆树种种下时的场景,明明是纤尘不染的一个人,却捧着那泥土仿若珍宝,笑若孩童。 他说:“皇兄,阿秀,这白娆每次都是三朵一起开,我在南疆看见时就想起了我们三人。我特意将它带回来,就想着哪一天它能开遍京城,而我们兄弟三人也能像它一样,永远在一起。” 那些话言犹在耳,可人早已不在。而京城中也终究未能开满白娆,南疆的花儿适应不了北地的水土,只有当年他栽种下的那棵奇迹的长大。 后来京城地龙翻身,睿王府遭灾,他便把这仅存的白娆移植了过来。 如今花又一次开了,却被人折下了一朵,枝头上只剩下了两个,就好像他们现在一样。 …… 眼前浮过了很多事情,祁明秀淡漠的脸上有了诸多的表情。可是面前这个人,眼泪汪汪,却紧抿着唇,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他默了半晌,收回目光,只道了声,“走吧。”说着,已是拄着拐杖离去。 灵瑶郡主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很快却又跟上,她抽泣了一下,泪眼婆娑的问道:“皇叔爹爹,您还要带我去皇上的驯兽场吗?” 声音并不大声,却足够在场每一个人听清。 “嗯。”祁明秀应了一声。 灵瑶郡主立马破涕为笑,她上前就伸手塞进他的左掌中握住,“皇叔爹爹,你真好。” 祁明秀的大手宽大而修长,牵着灵瑶郡主白净而柔软的小手,远远看去,温柔而亲近。 身后诸人的眼睛纷纷红了,手中的帕子也绞成了一团。当雍王爷出现的时候,她们每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的不敢动弹,可是现在看着他离去,她们又无比希望那双手能换成自己的。 成亲前听说的雍王爷面目可怖腿有残疾让她们浮想联翩满心不愿,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样。 他的样子多好看啊,体形修长,眉目如画,除了冷淡一点,根本挑不出别的不好来。可是他冷淡也是情有可原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雍王爷,又有谁值得他热情。更让人无法自持的是他的一身贵气,那与生俱来的气度可要甩那些自以为是的公子少爷好几条街! 他的腿倒是的确不便,可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黑色拐杖简直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拐杖划过,长腿迈进,端稳从容,简直要令人倾倒。 这么多天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雍王爷,可雍王爷来了这么久,却是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们!这叫众女如何能不幽怨…… 宝盈看着祁明秀离开的背影,一颗眼泪却又落下。她不知道雍王爷最后为什么饶了她,可是她想他应该是对自己失望了。 父亲应该也会对自己很失望,她难以避免,还是惹下了麻烦。 众人回过神,也都留意到了她。刚才的幽怨瞬间得到了转移,她们看着她,眼中都露出幸灾乐祸来。 雍王爷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刚开始那一瞬的阴鸷她们是有目共睹,她们预感着李侧妃的荣宠应该是要到头了。 那花是什么来头,她们不清楚,可是现在她们真该谢谢它。同样的,她们也要谢谢那个实在太可爱不过的灵瑶郡主。 “李侧妃,别伤心,王爷大人大量,不会放在心上的。”贾姬笑着走过,语带嘲讽,“不过以后呐,就是再想讨人欢心,也得看看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您说是不是啊?”说完,冷笑一声离去。 ——“讨我欢心”,灵瑶郡主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其他人也在她边上走过,她们瞥她一眼,都是鄙夷着不愿多看的样子。就是之前还奉承她的章侍妾和陆侍妾,也是低头了一番交耳就远远走开。 世态炎凉,宝盈早已有所体会,可现在看着,还是有些难过。 “主子,回去吧。”身后,迎春已迎了上来,顺手还接过了她手中的白娆。 宝盈这时才发觉自己一直捧着花的手都快要僵硬了。 …… 一路回到永和苑,风景依旧,宝盈却依然低落。 迎夏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满脸笑意,“主子回来了?可好,奴婢等了好一会儿了,王爷差人送来一筐柑橘……” “咳。”迎春见她眉飞色舞的,赶紧轻咳一声制止。 迎春立马觉得不对劲,仔细看去,自家主子果然没精打采的,根本不复往常的活泼笑意。 宝盈丝毫未觉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只是眼眸一亮,由着她的话头追问道:“雍王爷给我送柑橘来了?什么时候?” 迎夏回道:“你们刚走了没一刻钟,王爷身边的莫侍卫就送来了,说是王爷亲自交代给主子的,拢共就这么一筐。” 宝盈听着这话,眼神又黯淡下去。要是后来送的,就说明雍王爷没责怪她。 之前送,也是没责怪,可意义就不一样了。 宝盈回到屋中,黄橙橙的一筐柑橘就摆在桌前,香味扑鼻,让人眼馋。换作以前,她一早就扑上去了,可是现在她一点都没心情。 拿了一个放在手中,还是想哭。 早上时候,她看了他的腿一眼,雍王爷语气就不对了,后来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饭,他也没答应,她以为他应该是生气了。可是没多久他却让人送来一筐柑橘来,大概是想告诉她,他没生气,或者原本生气了,后来觉得不应该就想来安抚她一下。 为什么会送她柑橘,一定是见她那天特别喜欢吃橘子。 雍王爷心里是惦记她的,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一切就都揭过去了。 宝盈想着,眼圈又红了,也不想让人看见,装作没事人似的又拿出了几个柑橘放在桌上,对着迎春和迎夏说道:“你们拿去分着吃吧,可好吃了。” 有的吃时就多吃点吧,以后也未必有这机会了。 “谢主子。”迎春迎夏接过,宝盈满腹心事,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迎春脸上倒是坦然,迎夏却是一脸不忿的担忧。 …… 用过午膳,睡了一觉,宝盈终于发现了异常。 喊迎春,迎春不在,迎夏出来回话,却说迎春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提。寻常这个时候都是迎春在跟前伺候,宝盈感到疑惑,却也没多问,总归是有什么事吧。 过了片刻,迎春果然回来,请了个罪,却也没说自己去哪了。宝盈注意到,她走路的样子跟原来有些不一样,像是哪里吃痛又尽力遮掩,于是走得端直却依然让人感到有些绷着。而迎夏看着她,目光中也满是关切。 宝盈不敢多问,只是暗中留意,而在一个空档里,她听到迎夏拉着迎春说起了悄悄话。 迎夏说:“怎么样,陈嬷嬷怎么罚你了?” 迎春淡然道:“没什么,就是挨了十个板子。” 迎夏却是愤恨起来,“何至于!又没有什么事,训上两句罚点月例也就够了!” 转而又道:“我就让你不要去!她巴不得你落在她手里呢,以前桂嬷嬷在时还能拦着点,现在她去了,她就成天看我们几个不顺眼了!我就不信,你不去,难道她还能到这来拿你不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迎春啐道:“你是小狗我可不是。再说了,主子这会儿心里也不痛快呢,就别给她添乱了。更何况当初王爷将我们分派下来,也就是顾好自个儿主子的意思。今日主子摘了那花,我没及时拦着,那就已经是我的失职了,这顿打也挨得。” 说到这份上,迎夏也没话说了。王府管教严明,不容犯下一丝差错。当初陈嬷嬷将她们分配下来时便已字字说明——主子犯错,奴才先罚。是以,其他姐妹摊上了难伺候的主子,就算是顶着冒犯的罪名,也势必要将她们犯错的苗头死死压下。 只是她原本一直庆幸自己的主子挺好伺候挺听话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她就惹出这个祸事来。 那株白娆,但凡在雍王爷有些年头的,都知道它的特殊。 …… 里边,宝盈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她们说话虽然小声,可是架不住她耳朵灵啊。 她意识到,自己的一时不小心不但给自己惹了麻烦,甚至还连累了身边的丫鬟。而迎春呢,事先若无其事,事后还尽量遮掩,是丝毫不想给她添麻烦。 她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吧,或许也是觉得她根本庇护不了她什么。 可现在就已经如此,以后又该怎么办啊?雍王爷显然是不会再来了,陈嬷嬷现在就已经这样打压着她们,以后不是更能随意的将她们搓扁捏圆了吗? 她自己不要紧,可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啊。 …… 宝盈开始抑郁,到了晚上就又没用好膳。迎春和迎夏看着着急,却也没办法,最后只能哄着让她多吃了两块糕点后就她早早睡去。 她们心照不宣,雍王爷今晚上准是不会来了。 然而,亥时刚过,祁明秀却又一次出现在了永和苑门口。 屋内,宝盈听到回禀,整个人惊傻在了床上。 16 皇叔心好累 她早已经躺下了,却迟迟没睡着,听到迎夏着急的进来禀报,她吃惊的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下了床。 迎春和迎夏很快退了下去,只是合上门,两个人刚刚还一派从容镇定的表情全部不见。迎夏眼眸闪亮,满是振奋,迎春好歹沉稳些,可嘴角也是勾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王爷今晚还会来这里。 …… 人一走,室内变得安静。宝盈站在床边还是不敢动,雍王爷上次是在椅子上的,她不知道他这次会选择哪里。 她的身上只穿着茜红的中衣中裤,裤腿贴合着脚踝,桃粉色的绣拖上露出半个白润的脚丫。一切都很绮丽,可是她丝毫未觉,只是张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无言的诉求。 祁明秀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又往床前走去,“睡觉吧。”尐説φ呅蛧 宝盈赶忙应下,等他躺好后,替他摆好鞋忙也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也不敢靠近,就远远的躺着,拉上些被子,双手紧握着,心乱如麻。 她同样也没想到雍王爷今晚还会来,她只以为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了。可是他为什么还会来呢,明明她都犯了那样大的错。迎春可是已经告诉了她那棵白娆树的来历。 而且,他不但来了,还问都不问一声,只是平平常常就跟原来一样。 所以他是已经把这事揭过不提了吗? 想到今日他命人送的那筐柑橘,她的鼻子又酸了。雍王爷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当时肯定生气了,可是后来又原谅她了。而为了宽慰她,他就又选择了过来。 毕竟,还有其他的人呢。 雍王爷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雍王爷。”宝盈又是感激又是自责,忍不住就支起身唤了一声,她的眼眶也难以克制的红了 而她又想,雍王爷可以既往不咎,她却不能置之不理,她还是要向他表明心迹的。 所以她又道:“雍王爷,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您喜欢的白娆,如果知道,我一定碰都不会碰它一下的。雍王爷,对不起。”她很想告诉她一切都是灵瑶郡主的设计,可是她不敢,他那么疼爱灵瑶郡主,没有实质的证据,她怕弄巧成拙,她怕雍王爷会真的厌烦她。就算真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也未必有这个胆量。 谁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孩能有那样的心计呢,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的啊。 可是到底还是委屈啊,她说完,又有些哀怨的埋下了头,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蜷了下,似要把自己缩起来。 祁明秀听她闷声说完,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有些深邃,像是有些奇怪,又像是感到理所当然,转而,却又变得复杂。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满脸难过与无助,像是做错了事不知道怎么补救,又像是受到了伤害无处躲藏。 究其原因,再清楚不过。 她就像一张白纸,满腹心事,依然尽显其上。 祁明秀无端回想起原来她活泼又娇憨的样子。纵使不说话,眉眼间也全是鲜活与灵动,透着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满足与欢喜。 她开心,她的身周都是明亮的;她难过,整片天仿佛都要阴沉下来。 祁明秀的心莫名被触动,突然很想看到她原来的样子。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有怪你。”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 “?”宝盈听到这话抬起头,有些疑惑。 祁明秀转过头,却不再说话。 如果真的责怪,当时又怎么会善了。人是人,花是花,再想作为寄托,却终究不一样。早年时睿王兄给他的书房命名“知非堂”,就是想让他明事理,知是非。 而既然已经放下,那么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今晚该去哪里,依然还去哪里。 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祁明秀蓦地想起当时她站在白娆树下的样子,想哭又不敢哭,沮丧又委屈,就那么可怜兮兮又听天由命的站着,仿佛在等着他的裁决。 他那时还是有一些不满的吧,可看着她眼底的眼泪,他却一句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他之所以又来了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小心翼翼,却又明目张胆,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揣测出他的心意。他一句话都不说的离开,他还真怕她又胡思乱想。 他不想让她不得安宁。 自己的心思一下被剥露,祁明秀哑然,而后失笑。前所未有,感觉却也不差。 这边宝盈确认完自己没有听差后,心一下激荡起来,她像溺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差点喜极而泣。她一把转身抱住他腰,觉得远,还蹭了蹭死死的贴到他的身上。 “雍王爷,您真好!”雍王爷这是在安慰她,她知道的,他怎么会没生气呢!他又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根本没必要她解释这些! 宝盈将他抱得更紧,又把脑袋死死的埋进他的怀里,“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不会再犯错了!” 祁明秀冷不丁被抱住,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松缓下来。还从没有人敢靠他这么近,就是之前做那事,他也从不曾和她如此贴合——除了,那次尽兴睡去。 怀里的人乖顺的像是小猫,依偎着他,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主人。祁明秀伸手想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可想了一下又作罢。 宝盈这时却又抬起了头,“雍王爷,你要开始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再坦率不过的问询。 她蓦然的想起,雍王爷过来也是想和她做那事的,而她却嘀嘀咕咕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祁明秀默了,半晌后,将要落在她乌发上的手掌落下放在了她的肩上,转头又道,“不用了,睡觉吧。” 他确实喜欢她的身体,一开始甚至有些难以自控,可是现在还是算了。 她虽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可是她的脸上也明显透露出她现在其实并不想做些什么。 “哦。”宝盈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经泄露,只是觑了半会儿,又乖乖的埋下了自己的身子。 她确实没那心情,雍王爷虽然原谅了她,但她依然还没想通透呢。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祁明秀搂着她,也闭上了眼睛。虽是肌肤相触呼吸可闻,可他却不介意就这么睡上一夜。 只是…… “雍王爷?”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又昂起了头,满眼的小心,“我今天午饭没吃好,晚饭也只吃了一点,现在肚子有点饿,您要是还没睡着,我可不可以先去找点吃的……” 祁明秀:“……” 半晌后,他还是应了一声,“去吧。” 17 皇叔抢橘子 雍王爷虽然答应她了,可心里说不定有些烦,毕竟现在已经不早了。 不能耽搁太久,正经饭菜是不能吃了,也不想叨扰太多人,所以迎春迎夏还是不要叫了,就在屋子里找点什么吃吧。 桌子上摆着两色糕点,还有一小篮的柑橘。宝盈眼睛一亮,就走了过去。 糕点很快下肚,转手又拿起了柑橘。而皮一剥,刺激人味蕾的浓郁芳香就满屋子的散开。宝盈口水泌出,分开一瓣就塞入了嘴里。 今天她分了几个给迎春她们,可自己一点都没吃。也怪了,当时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却恨不得整个塞进嘴里。 好酸,好甜,好好吃啊! 宝盈正坐在桌前吃得欢喜,身后却又传来声音。回头一看,祁明秀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正往内室走去。 她忙放下手中的橘子又赶紧走了过去,雍王爷腿脚不方便,万一他需要帮忙呢,比如说搀他一下,比如说帮他解下裤子。就算没有腿脚不方便,她也要将他伺候周到啊。 她想,雍王爷或许是要方便一下。 “雍王爷?”前后脚跟进去,宝盈轻轻的唤了一声。不说什么事,也是有些难为情,想要等着他的旨意。再者,雍王爷之前好像从来没在这方便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 祁明秀看着她隐晦的神情,一下猜到她在想什么,太阳穴不由跳动了下。他走到面盆架子前,拎起边上的暖壶,淡淡的道:“我洗个手。” 他其实是想洗个脸,橘子的芳香太过刺激。 “我帮您倒!”宝盈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抢过暖炉,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好。倒不是为了她误解人意,而是好端端的,雍王爷为什么要洗手?刚才他躺着,也没碰到什么脏的啊。 第一次他碰了她那里倒是去洗手了,可是后来也没有了。 忽然的,宝盈想明白了过来。雍王爷定是被她吃柑橘给影响了。 以前她看着人吃柑橘啊或者什么的时候,她的口水也会止不住的往下淌,她怕难为情,就会装作忙别的事情去而远远走开。 所以雍王爷是被她吃馋了? 她有些懊恼,刚开始吃的时候怎么没问一声呢?上次雍王爷刚吃饱饭才说不吃,不代表现在也不吃啊。 祁明秀擦完手已经走了出去,宝盈连忙又跟上。等走到屏风外时,她想了想,还是说道:“雍王爷,您要吃柑橘吗?很甜,就有一点点酸,可好吃啦。” 祁明秀转过头,就见她眼睛闪亮认真又殷勤的劝说着。他从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一日三餐,定时定量,就是以前行军打仗时也基本保持着这种生活习惯。同样的,他也不爱吃这些瓜果。他想像上次那样拒绝,可看着她的双眸,再闻着空气中的香味,他突然就犹豫了下。 宝盈又一次将这当成了默认,她很欣喜的就拉过他的胳膊把他往桌边带,又搬出凳子让他坐下,“雍王爷,您做!我给您剥啊!”说着,当真在他的边上坐下又剥起了橘子。 橘子是她刚才吃的那个,剩下的橘皮里还有两瓣,她哗啦一下剥开后,就想将这剩下的两瓣递给他。 只是刚伸到一半,猛然想到什么,又赶紧把那两瓣柑橘收回塞入了自己的嘴里,“这个是我刚才吃过的,我重新给您剥一个!” 她怎么能把自己吃过的给雍王爷呢! 她忙又拿起一个剥了起来,可是两瓣柑橘太饱满,汁水又多,她又想说话又想包住,于是橘瓣只能咬一半,汁水却哗啦啦全溢了出来。 好狼狈。宝盈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怎么能这么丢人。忙将剩下的一半再塞回去,抬眸看向祁明秀的那一眼却是又羞又怯。 腮帮子鼓鼓的,两片唇本就小巧而红润,如今被汁水浸着,就更是光泽艳丽。 祁明秀蓦地心就一动,一根手指已伸出轻轻的擦过她的唇。宝盈睁大眼睛,心跳了起来。她不知道雍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烛火朦胧里,纯真无暇的脸上有了别样的风情,让人忍不住的就想破坏它,□□它。 祁明秀猛地一下就搂过她的腰,待到她近在咫尺又惊愕抬头时,头一侧,又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唇。 唇很嫩,很甜,带着橘子的香气,他突然觉得今晚的橘子不要吃了,只吃她嘴里的这一点就够了。所以他加大了力道,环腰的手上,以及攻城略地的双唇上。 宝盈却是吓傻了,她觉得雍王爷肯定是疯了,好好的在吃着橘子,他怎么就把自己吻上了。难道是因为她把吃剩下的橘子给他生气了?也不像是生气啊,倒像是在抢她嘴里的橘子一样。 可是那橘子她都吃过了啊!不是刚才意义上的吃过,而是真的放进嘴里咬过的吃过! 祁明秀原先吻她,只是浅尝辄止,这一次唇齿交融,却是从来没有过。 宝盈不敢真让他把沾满自己口水的橘子夺了去,所以竭力把它藏得里里的,又努力把他舌头顶出去。可是他实在是狡猾又霸道,她都快累死了,他依然在她的口中横冲直撞。眼看着橘子快要被他夺了去,她一时情急,也顾不上什么了,咔擦一下就咬了下去。 雍王爷很快退去,她忙又三口并作两口就囫囵咽了下去。 只是再一看,汗毛竖起来了。 她把雍王爷咬了?! 祁明秀被咬的有点疼,不是很厉害,却也让人一时不适。他看着宝盈,目光森森。 宝盈捧着脸,吓傻了,她怎么又把雍王爷得罪了!她现在该怎么办啊! 祁明秀突然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抱起坐在自己身上,然后拿来一个柑橘放在她手里,“剥。” 原来自己手上的那个已吓得掉落在地,可她现在哪顾得上捡。雍王爷跟着自己就两个拳头的距离,身子也被束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宝盈没法反抗,只得拿起橘子剥起来,心里却又不停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应对。 雍王爷一定是生气了,所以那声“剥”才这么吓人。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抱在他的腿上啊…… 不对,屁股底下那是什么? 宝盈一怔,很快却又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她隐约知道,雍王爷的那个东西特别大,有时候她涨的难受,隔着肚子还能摸到一点轮廓。 一想到那个,宝盈的腿就有些软,底下也发紧了。ωww.xSZWω㈧.NēΤ 她还真以为雍王爷今晚不做了呢。可是她怎么那么天真呢,上次雍王爷说睡觉了可最后也依然还是开始了。 所以这次不在椅子上,要在凳子上了吗? 宝盈心里想着,手却不停,转眼已经将橘子剥了个干净。雍王爷不动,她也不好先开口,所以只分开一瓣橘子,却也不知道到底该给谁吃。 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祁明秀嘴边递来。 祁明秀却道:“你自己吃。” 宝盈赶紧又送回自己嘴里,而她刚放下,雍王爷的唇舌又已追来。 “……”宝盈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差点没哭出来。 嘤嘤嘤,好端端的橘子你不吃,为什么非要吃我嘴里的啊! 抢了一次,又来一次,宝盈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大概是生气了想要报复,所以故意这样子。于是她也不把橘子咬碎,每次塞进嘴里就含着,然后等着他来夺。 她觉得,雍王爷就像个小孩。 可是为什么底下的那玩意越来越硬了呢? 几次三番,祁明秀却看出了她消极应对的态度,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过她手中的两瓣橘子一齐塞入她的嘴里,她想不吃,他就看着,等她架不住咬起来了他再去夺。 他觉得这事挺无聊,可是看着她郁闷无奈却又不敢不从的样子,又觉得挺有意思。 最后两个橘子吃完,一大半进了他的嘴里,宝盈吃了一小半,可是橘子的汁水却把前襟打湿了一片。 中衣本就薄透,湿了贴在身上,所有的轮廓全都显现。而在一番磨蹭之下,两颗小小的樱桃也矗立起来。 祁明秀看着,眼一动,突然就托起她的腰身,然后隔着衣服咬了上去。 “啊!”宝盈好不容易将嘴里最后的橘子咽下,冷不丁察觉自己胸前一热,再一看,魂都要惊飞了。 雍王爷他他他要做什么呢! 怎么又吃这里了! 嘤嘤嘤嘤。 而当衣裳被挑开,她更是本能的想要遮掩。可祁明秀却不如她愿,将她一抱就又压在了桌上…… …… 一番事毕,宝盈真要累死了。她瘫软的趴在床上,连跟手指都抬不起来。雍王爷躺在边上,胸膛起伏,喘息有些密。宝盈看着他,真觉得这人心似深海,根本让人猜不准他在想什么。 本来以为不是床就是椅子,结果却到了桌子上。要不是后来她疼得及时哭喊,她的后背都得磨破了。 反手摸摸背上,还是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伤着了。 祁明秀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抚了抚她的背,烛火掩映下,一道红痕挂在上面,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刚才确实有些逾越了,本来只是想逗弄她一下,谁知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肌肤白腻如玉,如今倒像是被他破坏了。他的手指轻轻抚着,似乎要将它抚去。 宝盈却是有些痒,指腹摩挲过,仿佛带起了一股电流,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是她也不敢动,只是胳膊挡着脸,露出两只眼睛望着他。雍王爷从来没有对她这样亲昵过,她突然舍不得把这一切打破。 其实雍王爷真的挺好哒。 祁明秀抚摸了一阵,却是收回了手。宝盈目光热切的望着他,让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宝盈见他停下,赶紧蹭了过来又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她抬着头,娇喃道:“雍王爷~” 祁明秀看了她一下,任她去了。过了半晌,却又挣脱出手环住了她的肩。 宝盈眼眸更亮,把身体贴得更近。 祁明秀看着她一脸讨好又乞怜的样子,目光动了动,还是随她了。 这时,宝盈又问:“雍王爷,您为什么要送我橘子啊?”雍王爷的身上,还留有橘子的香气呢。 祁明秀经这一问,却是默了下。 为什么会送? 昨天一早离开永和苑,途经合丰院,碰巧看到家丁抬着一筐柑橘过来,说是皇上让人送来的。但凡有好物,皇上总是会让人先送一些到雍王府,他以前也没当一回事,反正总有人照管。可是昨天他一看到,蓦地就想起了那天她吃橘子的样子,再想着早上的事,他便对莫青说了一句,“给永和苑送去吧。” 当时他想着她应该喜欢吃,也想着安抚一下,却没想到最后吃成了这个样子。回忆起刚才的样子,他真是觉得有些荒唐。 “其实跟您上次赏我们的那些金银宝贝相比,我更喜欢这个呢。”怀里,宝盈不等他回答,却又说了一句。 祁明秀听到这话,转过头向她望了过来。 “因为这个别人没有啊,只有我有。”宝盈说得极为认真。 祁明秀便默了。 18 皇叔的随意 “雍王爷,您起啦?”说着,忙也跟着起来。 依然睡眼惺忪,看着还有些迷糊,祁明秀便道:“你再睡会吧。”他并不用她伺候。那点规矩也是可有可无。Www.XSZWω8.ΝΕt 宝盈却是摇头,“那可不行,现在已经不早了。”外面天已大亮,看着都已像是睡多了。说着就要找衣服穿上,昨晚她睡时可是什么都没穿。 “……”看着好像不是要伺候自己,可又一副有事要做的样子,祁明秀心中存疑,却也没问。 丫鬟已经闻声走了进来,迎春给宝盈穿衣,迎夏负责伺候祁明秀。两人都是神色淡然,似乎根本没看到一屋子凌乱的痕迹。 宝盈有些脸热,后来一想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马上就要用早膳了吧,也不知道雍王爷要不要留在这里一起吃。她转头就要问向祁明秀,可突然想到什么,又一下住了口。 昨天她也问的,可是外面却有人说灵瑶郡主在文澜院等他。这个时候等他,不是等着一起用膳又是什么?所以她也不用再问了吧? 祁明秀正在让迎夏梳头,余光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双眸一瞬,心下通透。等迎夏给他整理好后,他便开口道:“让他们把早膳摆到这里来吧。” 宝盈听着,眼睛一下睁大了,满脸惊喜。 她察觉到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错,等他进了内室后便也跟着走了进去。迎春拧了帕子,她接过递给他,又小心的问道:“雍王爷,我们平常一直住在这里,那可以的时候,能不能出去转转?” 醒之前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整天在王府里吃吃喝喝,都快变成猪。梦里面她就想起那天宋敏玉说的话来,说雍王府就像个牢笼,就把她们死死看着。 这话她一直觉得不对,很想问问雍王爷,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现在眼看着他心情尚好,便忍不住想要问出个一二。万一本来不答应,现在心情一好就答应了呢? 其实在这住了几天,她真觉得有些无聊了。要是一直就这样过着,虽然锦衣玉食,可她应该也会感到难捱。 不过她也说得尽量小心,只是“可以的时候”,那就是说一切还得在他们允许的情况下。 她自觉自己说话很是谨慎,所以说完后,只是一脸期待的等着他回答。 祁明秀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却是有了些复杂。 “……”所以这是不可以吗?宝盈突然有些失落下来。 祁明秀最终没有回答,只是洗漱完后走了出去。宝盈也不敢追问,有些委屈有些忐忑,却还是跟了出去。 …… 吃罢饭,祁明秀就要离开。宝盈漱了下口,也跟着出了门。祁明秀以为是送他,在门口顿了下。 “雍王爷,您忘了什么吗?”宝盈跟着停住,却是一脸疑惑的询问着。 祁明秀到自己领会的有偏差,不由沉默了。 宝盈感觉到了什么,忙解释道:“我要去给王妃请安,正好跟您一道。您要一起去看王妃……” 说到这里,她却突然又停下,因为她察觉到雍王爷的神色一下变得冷凝。 她说错什么了吗? 祁明秀很快又漠然离开。至于她问的问题,根本没作回应。 宝盈看着他的背影,惶恐起来,她敏锐的感觉到雍王爷似乎不高兴了。而且还是很不高兴的那种。 可是为什么呀,她也没说什么呀? 难道是因为王妃? 宝盈的心陡然一下跳了起来。 …… 出了门,走上正路,斜着的小道上走出了几个人。似乎是没料到会撞见雍王爷,一个个都有些措手不及的紧张。等到回过神来施礼的时候,眼眸却又变得闪亮起来。 祁明秀却只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就径直走开了。 他没去正贤院,而是往书房走去。 宝盈见着,心中紧了一紧。 …… 走进正贤院,已经来了一多半的人。陈侧妃正在喝茶,她进来也没抬起头来看一眼,其他人倒是全都看了过来,眼神却都变得复杂。 羡慕的有之,嫉妒的有之,沉静思索的有之,依然嫌恶的也有之,唯有一个一如既往,始终对她笑吟吟的。 宝盈没有在意,只是朝着末位的容嘉笑了一下,就施施然的走向了自己的位置。经过昨天的事,她倒是坦然了。 不过陈侧妃一直低着头,淡淡的,也看不清悲喜。 下意识的,宝盈还是不想跟她有嫌隙。 …… 半个时辰到,王妃的丫鬟又出来请她们回去了。众人站起身,纷纷告退。 她们的丫鬟都在外边候着,走出去无意一览,却发现陈侧妃身边的雪心雪竹不见了,换上了一个脸生的丫鬟。 迎夏早已知晓了其中的缘由,见宝盈疑惑,凑到跟前道:“昨天郡主问了王爷,将雪心雪竹要过去了,说是想念她们,喜欢她们在身边。” 宝盈一脸诧然。 灵瑶郡主昨天欺辱了陈侧妃不够,竟然还讨了她的丫鬟来?这得有多大的仇怨啊? 为了一个怠慢,灵瑶郡主就心胸狭窄到这个地步吗? 而雍王爷竟然也答应了这种要求?陈姐姐好歹也是他的侧妃啊。 宝盈想着,雍王爷果然是很宠她,所有要求都能满足。 她不禁又忐忑起来,要是灵瑶郡主再跟她对上,或者也提了什么无礼的要求,他会怎么做呢?还是跟陈侧妃一样,根本不会迟疑,只是顺了郡主的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惨了。 宝盈决定以后看到郡主就绕道走,然后再努力的把雍王爷讨好了! 不过陈侧妃还真是好定力啊,发生了这样的事依然还跟没事人一样。今天可再没有人凑上去跟她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也俱是微妙。在场的人只怕都知道了这样的事。 宝盈原本还想上去跟她亲近一下的,现在也不敢了。昨晚王爷去了她的留香苑她凑上去算是烧热灶,毕竟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她跟着示好厚厚脸皮也不会尴尬,可是现在她再去,那怎么都有种炫耀的意味。要是姿态放低点,那也成了怜悯。 炫耀和怜悯,只怕都不是陈侧妃想要的。 宝盈感到好为难,思索半天,还是作罢。 总是会有机会的! …… 留香苑内,陈雅君坐在了位置上。她穿着一身葱绿色的裙装,配着月银色的织锦上衣,淡妆浅饰,看上去格外清丽出尘。 底下站着的是新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飞莺,一个叫飞燕,俱是十六岁的年纪。此时站着,紧低着头,有些拘束,又有些胆颤。谁都不知道陈侧妃突然把她们喊到身边是什么事。 陈雅君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们一会,终于开口,“跟着我,让你们委屈了。” 两人一吓,双双跪下,“能伺候主子,是奴婢们的福分!” 她们原是二等末下的丫鬟,一等和二等中上的早已拨给了各院主子,如果不是灵瑶郡主把雪心雪竹要了走,她们永远也轮不到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机会。雍王府的丫鬟那可都是经过严格管教的,那些一等的姐姐,哪个不是才貌双全一身本领,走出去能抵一个大家小姐的!也就是她们这些蠢笨的,才迟迟爬不上去。 现在她们破格被提到了这样的位置,哪能不惊喜,不惜福!陈侧妃现在虽然未得宠,可是她毕竟是侧妃姬妾之首啊! 陈雅君感受着她们的真心实意,脸上依然淡然,“既然如此,那以后你们就好好跟着我吧。我不需要人太聪明,也不需要人太能干,只要老实听话就好。愿意跟着我的人,我是从来都不会亏待的。” 说着,她将桌上两个荷包一推,“这些你们先拿去吧,权当见面礼了。” 两名丫鬟赶紧谢过,然后又听着吩咐退了下去。陈侧妃喜静,不愿让人多打扰。 到了外面打开一看,却是都傻了。每个荷包里面两颗金瓜子,还有一锭十两的银元宝。 她们可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钱啊! 一等丫鬟二两银子一个月,二等上一两,她们这些下等的只有五百钱。 两个人的心却雀跃起来,谁不愿意伺候一个大方的主子呢。彼此相看一眼后,都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伺候她! 聪明能干她们确实欠缺了点,可是老实听话她们会啊! 陈雅君从旁看了一番她们的反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外面风光正好,没了那两个骄纵摆谱的丫鬟……也很好。 …… 文澜院内,雪心和雪竹正在伺候着灵瑶郡主喝茶。 她们也没想到郡主会问王爷要了她们回去,不过她们也并未觉得不好。陈侧妃的性子静中藏冷,看着客气,却带着疏远,根本亲近不得。而且很有主见,根本不是好糊弄的主。她们有了些逾矩的言行,她不会呵斥,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你,让你毛骨悚然,因为那眼神太通透了,仿佛要将你看穿似的。 她们不喜欢这样的主子,因为感觉长待下去,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出路。一来时她们自觉压不下这个主子,二来是王爷似乎已经失了宠幸她的兴趣。 陈侧妃也足够倒霉,洞房花烛夜来了癸水,眼睁睁的就把机会让了别人。如果那晚王爷留在了留香苑,一切也就不一样了吧。不会有永和苑什么事,她们现在也不会那么毫不犹豫的走了。 癸水过了还未至,丝毫不管她的脸面就把她们两个调走了,王爷只怕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而他现在不放在心上,以后只怕也就更不可能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她们不太清楚,可干娘陈嬷嬷再清楚不过。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不会有错。 至于她们的去向,陈嬷嬷倒是有过微词,不过她们也没放在心上。灵瑶郡主虽然不是王爷的女人,可却是王爷独一无二的义女。他对她的宠爱她们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这一次灵瑶郡主似乎还有常住的打算。就算以后王爷会有自己的孩子,可待灵瑶郡主应该也不会差。 再者,似乎有传言灵瑶郡主将来可能嫁给三皇子为妻,自己若是成了她的贴身丫鬟,以后跟着一起去,那可就是真真切切的王妃心腹了。灵瑶郡主尚年幼,在这举目无亲,不倚仗她们又能倚仗谁呢! 是以,她们待她足够热情。 雪心探过了茶水的冷热,递到了她的唇边,又殷切的说道:“昨晚王爷又去了永和苑的李侧妃那。”她察觉,郡主似乎挺关心这个问题的。 灵瑶听到这话,果然抬起了头,“又去了吗?” 雪心回道:“是啊,说起来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李侧妃能获宠如此,的确稀奇。要不是跟迎春迎夏不对付,她都愿意取代她们。 灵瑶眼神却是黯淡下来,“那皇叔爹爹有了李侧妃,会不会不喜欢灵瑶了?以前都是跟灵瑶一起吃早膳的,今天都跟李侧妃一起了。” “怎么会呢。”雪竹见她眼圈有些红了,赶紧上前宽慰道,“王爷再喜欢她,也不及您万分之一啊。王爷当初不愿纳妃后来又纳妃了,不也正是因为喜欢您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嘛。” 灵瑶郡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转而却又瘪着嘴一脸委屈的问道:“那爹爹为什么会一直去她那啊?”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雪竹思索了一阵才回道:“那是因为宝宝不是那么容易怀上的啊,王爷或许是想等到李侧妃有了孩子再说呢。” 灵瑶郡主却接着又问道:“那爹爹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像现在那样喜欢灵瑶吗?” “额……”雪竹又被问住了,半晌后才肯定说道,“当然会啦!王爷可是最喜欢的郡主的呢!” “嗯!”灵瑶郡主似乎被说动,眼泪汪汪的点下了头。只是在低头喝茶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