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泅渡》 第111章 最后一口气 世间很多事，哪怕拼尽了全力，依旧无用。 莫陌用尽了一切想活，但是现实想让他死。 他已经不知道挥出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被刺伤了几次。 鲜血将他染成赤红，身已如破褛。 他努力了，很努力了，拼了命的努力。 够不到，还是够不到生的希望。 它想让他死，同样用尽了所有，用命用魂来刺最后一剑。 即使打到现在，莫陌也没从它眼中看到有一丝的动摇。 无论是刀还是枪落在它的身上，它都满脸平静。 那是不可动摇的赴死意志。 你攻击它的时候它不会想怎么躲避，也不会想如何避免。 它只会想，怎么在攻击它的时候能够发出致命一击。 从始至终它都想要他死，哪怕自身变得瘦骨嶙峋，血肉凋零落于一地。 命运没有同情任何人，它是公平的、纯粹的看客。 所以他们谁胜谁败，都不奇怪。 但是凡人之躯终究有着极限，纵你有着无穷，对生命的眷恋，依旧躲不过死亡的宿命。 最终因为莫陌濒临极限的身体，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闪躲失误，他被带着剑片的血线洞穿了身体。 一失便是百失，一溃终究百溃。 死亡的罗网终将降临。 噗 … 噗 … 噗噗噗。 无数的利刃洞穿了他的身体，将他刺成了一个网。 笼中雀，终究没有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莫陌跪倒在地上，鲜血从口中，身上不住地涌出。 生命之花凋零的时候永远是如此绚丽。 “到这里了吗？”终临死亡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回忆着自己出现岛上以来的一切。在树冠之上，被人脸怪物逼至绝境的最后一跃。 在城堡中的刀锋之舞。 在平原上的浴血搏杀。 在万诡围攻中的亡命奔逃。 每一次他都拼到了极限，但不是每一次拼到极限之后都能够赢。 这一次，没希望了。 回去终将成为奢望， 但真的，好想再回去吃碗面。 他的思绪并没有出现多长，而是很短很短。 血骑士并没有给他机会，它操控的血线正在朝着四面八方用力，它要将他整个拉扯的四分五裂，挫骨扬灰。 但留在莫陌身上的恶灵之力，属于林恬的意志依旧在做最后的努力。 它牢牢的锁住那些穿过莫陌身体的血线，按住他的体内的创伤，不让它们破开，不让它们飞向四方。 它是绝望而生，但向希望而活。 但这种努力，终将随着宿体的衰弱而最终消失。 莫陌之所以还没有被拉扯着四分五裂，仅仅是因为血骑士同样油尽灯枯，这是它最后的力量。 但相比莫陌，胜利的天平在它那边，并且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下沉。 哒……哒……哒 脚步声，在通道中响起，血骑士迈着蹒跚的脚步，挣扎而来。 它身后拖出一片血迹。 而回应它的是…… 咳咳… 咳咳咳 莫陌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嘴中吐落，身体也在抖动着。 死神握住了他的咽喉，并且正在缓缓握紧。 但即使是这样，血骑士也没有放松，它依旧走了过来，它要用尽能够用得上的一切力量。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莫陌没有抬头，他已经没有抬头的力气。 “帮我一个忙？”莫陌在心中缓缓道。 他在跟恶灵说话。 声音最后传到了林恬耳中。 “枪里还有一颗子弹，用它打掉我的手背上的那个印记，还有向它开枪，我不想死的时候都带着这种肮脏的东西。也不想死的时候都毫无反抗。” 还是没有回应。 但他的双手自己动了起来，一手握着死魂枪，对准了另一只手上的印记。 然后举到半空，对准了前进的血骑士。 三点连成一线。 这是莫陌的意志，也是他的遗愿。 纵然是死，他都要反抗，也要干干净净。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身体开裂。 恶灵需要使用另外的力，必然会收回一些力量。 除了最关键的几个致命伤口外，莫陌的整个身体都在开裂。 疼痛灼烧着他的灵魂。 但他咬着牙，没有吱一声。 砰的一声。 枪声回荡在通道里，但是莫陌已经不能够去看枪下绽放的花朵了。 子弹破开莫陌的手背，带出丝丝血迹。 朝着血骑士飞去，这次它没有闪躲，它也闪躲不了。 它依旧向前。 子弹撞击在它身上，但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炸开，而是泛起了丝丝雾气。 恍惚间他们全部笼罩在一个硕大的阴影之下，那是一个有着占据了一片苍穹的眼睛，的庞然大物。 它隐没在灰雾之间，若隐若现，眼睛根本看不到它的全貌。 但纵使面对如此之物，血骑士依旧就没有低头。 它倔强而坚定抬起头，看向它，前进着，竭尽全力的高喊道：“我们 必将 长存。” 声音击穿了时空，刺破了苍穹。 然后它被吹散成了雾。 血骑士顶着死魂枪的威力，顶着迷雾的干扰，终究是走到了莫陌身前，并且用已是白骨的握住了他的脖子。 但它终究没有力气，再按下去了。 雾中它被吹散了一切。现实中也仅剩枯骨。 世界上再也无它。 他赢了，赢了莫陌。但没赢苦难。 莫陌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感觉到一切都在远去，然后无尽的黑暗将他所吞没。 通道两边的墙壁蠕动着，如同软膏一样。 无头骑士与干枯手掌也同样到极限了，但即使这样它们也没放心。 已经化成白骨，白骨同样遍布裂痕的干枯手臂。 将最后的意志投向还未完全死透的莫陌。 然后它的骨头融化，支撑它的无头骑士更是直接爆成了一滩血水。 这些所有的东西汇最后聚成了一把骨与血混合而成的小剑。 血骨剑瞄准了莫陌，飞掠而去。 同时在它飞掠出去的刹那，通道塌陷。 塌陷的通道一路追在血骨剑的后面，意图将它湮灭。 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挤压来的通道刚刚有所反应，它便已经掠了过去。 它的速度超出了四周空间的反应时间。 它瞄准着莫陌的脑袋，只要能够击中，必定将断绝他的一切生机。 近了，近了，血骨剑瞬息之间便已经近身到离莫陌不足十米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只手死死的将它握在了手里。 但即使这样它还在前进，带着握住它的人一起前进。 但最后它终是没有如愿，剑尖仅仅堪堪点落在莫陌额头上的时候，它失去了所有力量。 林恬将血骨剑扔在一边，她没有丝毫在意已经磨见骨的手掌，脚掌。 转身便将莫陌抱在怀中，然后黑色的能量翻涌将她和莫陌缠成了茧。 她用共生的方式吊住了莫陌的最后一口气。 而在他们化成茧的时候。 一个人朝着他们缓缓走了过来。 第112章 存活 夜白白眼中泛着冷厉，一步步的来到了黑茧的旁边。 看着这一次又一次破坏，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只是尽管她很愤怒，但她还是忍耐了下来，轻轻的一挥手。 裹着莫陌与林恬的黑茧便随着她消失在了原地。 …… 莫陌做了一个梦，梦里家乡下了大雪，大地银装素裹，群山披上了白袍。 小巷里大碗面的香气，很是浓郁。 无数人在雪巷里来来往往，他们高谈阔论。 莫陌吹吹冰冷的手，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前方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他抬头看着飘落的小雪，六菱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回来了吗？”他望着天空眼神清冷。 “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呢”他轻声呢喃着，然后紧了紧身上的围巾，拒绝了寒风热烈的轻吻。 他上了13路列车，一路向北，回到了家门口。 “终于又回来了，真好”莫陌在心中想到，怀着热烈的心情的，他缓步向前。 只是才开始迈步，无数的血液便从他的身体喷涌而出，四周的白被绘成了红。 莫陌注视着手中咳出的鲜血，回头看了一眼，天边裂开了无数道缝隙，而他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东西都在消失。 他转过头，心情急迫了不少，开始加快脚步，“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他不顾开裂的身体，一个劲的向前，身后带出一片鲜红。 终于他握上了房门，但不待他用力，身前的一切都在开裂，就像一块裂开了的玻璃。 莫陌想要打开，但他知道打开一切都会裂掉。但他真的很想最后再看一眼，就看一眼，无论真假。 他低着头，眼泪滴落在地上，他知道那不是梦，他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即使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可以。 他转动着门把手，只是随着他的用力，他的身上，房门上，裂痕就越多，越细密。 打不开的，打开了就死。 但莫陌还是选择了转动，他就赌一眼。 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他，她轻声道：“我们会回去的，我们一定会回去的，所以不要放弃好不好。” “不要留下我一个，你说过的，你说过的，要带我回去。” 林恬将头贴在莫陌的背上，她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执念，只要打开了门，一切都会碎掉，他的命，他的一切。 莫陌感觉自己背后像是被什么打湿了。 他转身跪倒在她怀里，痛声大哭。 世界的白终究被一切黑暗所吞噬，这无边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摊开着一只无比浩瀚宽阔的巨爪，而巨爪的掌心里正是莫陌与林恬相拥的身影。 …… 莫陌最后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前的是，近在咫尺的林恬的脸，她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睫毛长长的，整个人如同婴儿一样，卷缩在一起。 此时他们所处的正是一个，类似蛋壳一样的内部，里面满是全是蛋清一样的不明液体。 林恬身上散发着丝丝的血气，这些血气不住的游动着，然后源源不断的窜入莫陌的身体。 莫陌正看着，蓦然间，林恬的睫毛颤动了一起来，接着便睁开了眼。 大眼对上了小眼。 “……” 最后莫陌被大逼兜直接从黑茧里打了出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书桌上依旧摆着之前的那些书，莫陌之前看得吐血的《谣鲸之歌》依旧静静矗立着。 唯一不同的是，书桌边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家伙。 从后方看去，刚好能看到，她正在跟之前莫陌留下的那些纸张较劲。 “可恶…可恶，完全…看不…懂。”恼怒的话语不住的从她的嘴中传来。 夜白白用眼角扫了一眼身后从黑茧里出来的两人，冷哼一声，也没在理会，而是继续和纸张较劲着。 毕竟看不明白，她就不会让她对他们动手。 “看来你活下来了。”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正是夜连白雨的声音。 只是对于她的话语，莫陌并不感冒，他看着完好无损的手背，他能够感觉到，印记还存在上面。 看来单纯的破坏并不能消除这东西，莫陌想到。 然后他才平静的回答夜连白雨的问题：“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夜连白雨听出了莫陌语气中的不满，虽然她与他们并没有在离开之前达成什么协议，但这种事情要说他没什么怨气也不可能。 哪怕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她也没承诺一定会救他，但她很明白这终究是一条彼此之间关系的裂痕，虽然现在看起来无关紧要，但是没人能够小窥他的以后。 虽说他们之间有达成离开后的协议，但还是很难说这条裂痕会不会在未来带来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虽然现在只是个凡人，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没人在意凡人的不满，但未来可能的至高邪神，足以让任何人慎重。 所以夜连白雨解释道：“并非我不救你们，而是那个地方短暂的脱离了我的控制。” 莫陌依旧是平静的道：“那为什么不提前示警呢？这种事情对你很难吗？” “圣骸能掌控也能欺骗这具身体，几百年的信仰同化，已经让它成为了这艘船的一部分。”夜连白雨耐心的解释道。 莫陌沉默着，然后才问道：“也就是说以后我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喽？” “应该是的。”夜连白雨很坦然的承认了。 “那他们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莫陌沉声问道。 “永远失去抗衡我的机会。”夜连白雨缓缓说道。 而失去抗衡她的机会意味着什么，莫陌同样很清楚，意味着他们必定会败亡。 “那它们呢？”莫陌问道。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还活着，那么敌人必然是好不了的。 但任何事情没确定，都会留有悬念。 “死了，为了杀你，耗尽了所有。”夜连白雨回答道，她没有问莫陌口中的它们是谁，因为除了血骑士他们，他没有其他好问的。 死了啊！ 想着血骑士赴死的决绝，莫陌叹息道：“可以告诉我邪堕是什么吗？” “不知道。”夜连白雨回答道。 “那影响呢？怎么影响了世界？”莫陌接着问道。 “尸山血海，一整个大陆的亿万生命全部凋零，化为邪祟，并且会永远持续的冲击生者的世界。”夜连白雨用平静的话语缓缓道。 尸山血海吗？莫陌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个事情。 而是看着一脸苍白的靠在他身旁，睡着了的林恬轻声问道：“她救我的代价是什么？” 他很清楚像他那种伤势，要救回来，不是没有代价的。 夜连白雨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一半的寿命，外加永远无法再次晋升。” 莫陌眼神冷得可怕，夜连白雨甚至能够明显感觉他身上的寒意。 同时她也很清楚，她们与他之间出现了，一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沟壑。 虽然她已经解释了理由，但是迁怒是没有道理讲的。 她能够感觉到此时的他极度危险。 明明只是个凡人，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那还有弥补方式吗？”莫陌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第113章 真情与假意 “把你的命还回去，又或者……拿另外的命补。”夜连白雨轻声道。 “这样啊！”莫陌长出一口气，眼神深邃。 能补回来就好。 然后他又问道：“对另外的命有什么要求吗？” “同序列的最好，其他的也行，只要是生命就行。但是再这之前，她不能再次晋升。魔鬼本就是心绪之物，如果她的寿命不补回来，就是天命有缺，一旦晋升，她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必然会失控。”夜连白雨详细的解释道。 她知道如果这个用命救回莫陌的女孩没事还好，如若有事，她们与他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弥补的可能，所以她说的很细。 她十分清楚，莫陌这种人属于至情至性的那种，对于他本身的事情他会有着充分的理性，他会选择最优的选择，能忍的事情一定会忍，很少会出现因小失大的误判。 但对于另外的事情，就未必能够指望他完全理性。 他不会为了自己堕魔，但为了别人可就未必了。 从他出现在岸边以来她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了，一群超凡者、失控者、半失控者中唯一的凡人，而且还有着明显的领导性质，想让人不关注都难。 更不要说在上船之时，他更是被神教之人直接请到教堂了。 而后一系列的逃跑、选择更是让她感到了惊艳，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凭借一介凡躯，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啊！ 然后就是郝朱事件，这让她再次见证了他的恐怖理性，与坚定的意志。 而从郝朱的记忆里了解到这个岛的具体信息之后，她有的就不只是惊艳了，还多了一丝正视以及好奇。 无论他以何种方式活到现在，但活了那么长就足够证明他的不凡。 以凡人之身获得她的正视，哪怕只有小小的一丝，在这之前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蝼蚁就是蝼蚁，大一点的蝼蚁也是蝼蚁。 也许世界上同样有不输他的人，但她看到与接触到的就只有这一个而已，更何况即使有别人同样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但这又如何？这能否定他的优秀吗？不能。 至少把她放到与他相同的处境，她是自认不如的。 更不要说后面他堂堂正正在她前面展现价值时的智慧了，那时候她有的就不是正视而是郑重了，而且郑重中还夹杂着对其智慧的丝丝警惕，当时她就明白只要这人不死，登神路上这个世界必定会知道他尊名的。 她从不怀疑他会有何种未来，唯一有疑虑的仅仅是他有没有未来而已。 所以她很能理解光明神教想杀他的决心，换她站在那个立场上，她同样会毫不留情干相同的事。 这样的敌人如果不能趁他弱小的时候，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这心实在难安啊！ 至于现在，她有的就不仅仅是郑重了，还有着敬畏。 这种敬畏不仅仅是对他智慧的，还有对他心性的。 残留在那个战场的信息让她看到了真正放下一切顾忌的他是何种疯狂。 而且那时候他依旧还不算放下一切的顾忌，至少他心中依旧有着为人的底线，他还认为自己是人，还在为这种认知坚持。 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但当他如果有一天连人这种的认知都抛弃的时候呢？仅仅是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感到浑身发凉。 所以她很难想象至情至性的人如果完全放弃底线，为了某种目的不择手段的时候是何种恐怖。 而以她对莫陌的了解，她是有这种感觉的，她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只有这种选择的时候，他一定会选的。 而且会做的比她想象中绝。 世界上真正恐怖的，让人感到胆寒的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坏人，而是不在坚持自己善意选择拿起屠刀的好人。 善良的人之所以让人感觉好欺负，也从来都不是因为他们弱，而仅仅是因为他们心软，他们束缚着自己的恶。 将心中的魔囚禁的死死的，所以才会人畜无害，让人得已欺之。 莫陌是不是好人夜连白雨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他开始放弃他信念的时候，绝对会比他现在恐怖数倍。 至于他会不会这么做？刚刚从他身体发出的寒意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他的信念比命重，但也同样有着东西比他的信念重。这就是至情至性之人的弱点，同样也是他们的爆点。 而这些就是明明占据绝对实力的她，依旧愿意解释甚至有意与此时只是凡人的莫陌弥补关系的原因。 她此时从心底里已经不在把莫陌当作可以随意压迫的人了，而是将他当作了能够与她平等交谈的人。 纵然他现在只是个凡人。 “这样啊！”听完夜连白雨的回答，莫陌轻声道，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了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看着依旧陷入熟睡的林恬，再一次感受到了弱小者的无奈，身不由己，不由自己，而且不仅仅是你身不由己，甚至会让你身边的人同样身不由己。 无奈与苦难砸在你身上的时候，你除了埋头痛哭的外做不到任何事情。 所以人们才说，要多充实自己，多了解世界，因为你只有多了解它，当它降下灾难的时候你才能找到些反制手段。 而知识，文字，书永远是了解世界最高效，最有用的手段。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其实是世界的毒打。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莫陌之前才会在得知看不懂这个世界文字的时候如此绝望。 因为他很确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遭不住世界毒打的。 而在得知并不是自己与文字绝缘的时候，他甚至出现了堪比诈尸的激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后莫陌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他放缓着语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要不要交个朋友？” 看着莫陌的笑容，夜连白雨竟然有点浑身发冷的感觉，莫陌在她心中的危险程度再次上升了。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要或者不要，也不是愿意或者不愿意，而是在让她们表态。 如果回答不要，那么无论以后二者之间有何交集，都只会出现一种关系，那就是利益关系。 而如果回答要，则表明现在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必须表现出相应的友谊行为来。 他在提要求，但也没提要求，他只是给出了选择。 用未来的善意来回报现在的善意，这个选择。 现在只是在问她们要不要而已。 而且这只是会出现一次的选项。 他没有谈自己会如何如何，他只是嬉笑着给出了选择。 因为他同样也是真心的在问[要不要交个朋友？] 谈如何如何了，有威胁的意义，而且更会让人觉得这是个交易。 但交易来的友谊，能够称为友谊吗？不能。 而不谈如何如何，直接问要不要，既表明了真心，同样也提了要求。 一个问题，两种深意，既有真情又有假意。而且是唯一一次选择的机会，也就是说还带着逼迫的意思。 这就是让夜连白雨感到发冷的地方，因为他只是问了个问题，什么都没明说，但也什么都说了。 而且这何尝又不是他在展示自己的价值呢!如果成为了朋友，那么他的算计智慧同样可以为朋友来用，就像是在说和我当朋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而如果选择NO，那么他的算计智慧也可以用来设计她们，毕竟他是可以将友谊这种东西都加上筹码的，又何况是她们呢！ 夜连白雨注视着莫陌，她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了，绝对理智但又至情至性，矛盾而又不矛盾。 就像他的问题一样，是交易但也是真心。 而他们是否会真的成为朋友？成为什么朋友？未来会给予证明。 至于选择？ 夜连白雨轻笑一声，“那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吗？” “朋友之间应该不需要如此客套。”莫陌真诚的笑着，然后才接着道，“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圣骸的问题。”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夜连白雨回应道，问题说开了，他们之间的谈话都轻松了不少。 “这是当然的。”莫陌缓缓回答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他现在已经完全搞清楚船上的状况了，差的只是最后的验证而已。 第114章 计划 “不过现在我有个问题，那就是对于光明神教的主教莱特与圣骸的组合你能够应对吗？”莫陌开口问道，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依旧在跟纸条干架的夜白白。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里大概是有数的，但有数是有数，既然能够进行确定，为什么不进行确定呢？ 制定计划，自然要尽可能的否定掉不确定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变数。 计划是为了达成目的地，而变数则可能让目的出现背离。 虽然夜连白雨说过，干枯手臂自我献祭掉后，光明神教就再无胜算。 但有遭到侵蚀的主教莱特这个点，他觉得还是问清楚点好。 毕竟事关生死，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莱特应该已经摆脱岛内出来的东西的纠缠了。 莫陌并不想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信息，让夜连白雨出现什么误判。 所以他才特意说，二者的组合，这就是在告诉她主教莱特大概已经恢复正常了。 听完莫陌的话后，夜连白雨思考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你是说莱特已经摆脱了来自诡异生灵的纠缠？”她的语气并没有出现多少变化，问得也轻描淡写。 显然对于莱特恢恢没恢复正常，她并不在意。 “大概应该。”莫陌回应道。 他没说多肯定的话，在没确定某个事情之前，他不喜欢说百分百的话，天道五十尚且遁去了其一，更何况只是凡事呢！而且…自信虽然是好事，但谦虚同样是美德。 “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事情，那大可不必。我之前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现在我就明白的告诉你好了，只要圣骸不在完整，在这个光明神辉无法照耀的地方，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它们就再也没有赢我的机会。”听完莫陌的回答后，夜连白雨平静的道。 后面她又补充道：“而现在的船上没有这种[其他的意外]” 莫陌点着头，确定武力上没什么问题后他才道:“这样就好，现在我跟你说一下我的计划……” “我们先这样……然后再这样……”莫陌不急不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所有打算。 夜连白雨认真的听着，并未对他的计划提出多少异议。 听完莫陌的计划之后，夜连白雨才轻声道，“你的其他计划我是没有多少意见，但你确定，要跟他接触吗？” “能缠上莱特，而不被他发现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其中的风险。” 莫陌点着头，“我有分寸。” 至于夜连白雨口中说的他是谁？除了班纳德后面那家伙，这艘船上已经没有谁是值得他去接触的了。 至于莫陌为什么要去接触它，因为他得考虑离开以后的事情了。 回答完之后他看向房间，问道，“莱特他们有找到这里的可能吗？” 夜连白雨回答道，“如果换做是以前，自然没有可能，但现在既然白白已经暴露了，那就不好说了。” 不能确保完全的隐蔽，倒是个问题，莫陌摸着下巴想到。 然后他开口道：“有让他们完全感知不到我的方法或者物品吗？” 夜白连雨思考了片刻之后道：“有。” “这样的话，就祝我们功成圆满。”莫陌微笑着轻声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的那句功成圆满，就等事后再说了，毕竟事情就要讲究有头有尾。”夜连白雨笑着，轻声道。 “既然正事说完了，现在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她接着道。 莫陌表情一愣，好奇心？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值得她好奇的事情吧！但他还是道：“当然可以，如果这是我能够满足的了地话。” 夜连白雨笑着道：“你不用担心，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后她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光明神教主教莱特已经大概摆脱岛上东西纠缠了的。” 听到夜连白雨的问题，莫陌微微一笑道：“因为那只干枯的手臂，以及你后面说的他们输掉了赢你的机会。” “不是很懂。”夜连白雨坦然的回应道。 “那你先想想圣骸的一部分为什么会突然就出来对付我了呢？”莫陌反问道。 夜连白雨思考着，然后才试探性的道：“他们看到了机会？因为你去过教堂，而且暴露了正在寻找打开隐秘房间的方法的目的，而他们是知道打开房间的方法的，所以料定了你下一个会去的地方，所以这是个杀死你的机会。”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莫陌点着头回应道。 但这更让夜连白雨疑惑了，她问道：“既然这不是主要原因，那主要原因是什么呢？还有就是你为什么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呢？” 莫陌眼睛变得深邃，“这当然不是主要原因，至于为什么不是主要原因，因为他们投入来杀我的力量太少了。” “虽然封锁空间再加上血骑士，已经是足够将我弄死的配置了，但以他们想要杀死我的意志与决心来讲，这点投资就根本不够。以他们那种决心，少说莱特也应该亲自出手才对。”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这种机会就是它出现的主要原因的话，那么它早就应该出现了。在教堂里，血骑士诞生的时候就出现了。” “如果它那时候就出现，空间一锁，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夜连白雨知道当时的情况，毕竟她是看在眼中的，“确实，如果单以机会来讲，那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不是机会的原因，那主要原因是什么？”夜连白雨接着问道。 莫陌回答道：“时间。” 只是这个回答，让夜连白雨更加疑惑了，她问：“这又和时间扯上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们需要时间。”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向另一艘船前进吗？”莫陌问道。 “以备后患。” 莫陌摇摇头，“虽然有这个原因，但更关键的原因是，试探他们知不知道离开的方法。” “你之前也说过光明神教历史上是有跟从这里出去的人交流过，既然交流过，那么自然的也可能知道离开这里的正确方法。” “而我让你驶向另一艘船，就是想刺激刺激他们，以此来验证我的推测。当然也有逼他们出来的意思。” 夜白连雨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他们确实是知道正确离开方法的，所以才会在我开始移动之后，很急迫的就跳出来了。因为一旦你找到正确的路后，就不会在跟他们玩了，而是直接跑路。” “这么说，你也有抛下我们直接跑路的打算喽！”最后她才不轻不淡的问了一句。 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但听不出情绪，不代表没什么情绪。 “并非如此。”莫陌面露坦然的回答道。 然后他继续道：“之前我也跟你说过，另一艘船十分危险，所以抛下你们直接跑路这种选择并不存在，因为我们武力值不够，并不能取得那艘船的掌控权。” “我让你朝着那个方向靠近的原因，一个是想诈一下莱特他们，另一个则是想让你帮忙取得那艘船的控制权。” “毕竟在这个岛上待得越久就越危险，时间是和生命一样宝贵的东西，我不想过多浪费时间。既然能够诈一下莱特他们，又能将另一艘船一起带走，又为什么不呢！”莫陌徐徐道来。 “而且有一点，你也说错了。他们之所以跳出来，也未必是真的知道离开的方法。”他接着道。 夜连白雨已经弄不懂了，她开口道：“你试探了，然后他们急了，为什么还不是真的呢？” 莫陌平静的继续道：“原因同样很简单，还是时间。” “啥！”夜连白雨已经感觉脑袋有点不够用。 要不是她明白莫陌不是那种人，她都感觉他是在忽悠她了。 “你知道当时我们是去干什么吗？”莫陌问道。 听到他的问题，夜连白雨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才道：“找打开隐秘房间的线索。” “对，找打开隐秘房间的钥匙。”莫陌肯定道。 然后他继续提出问题，“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跳了出来，你不觉得这种反应有点太过着急了吗？” “虽然说可能因为知道正确的路，在我们开始动的时候，他们会变得急迫，但也不应该这么着急才对。因为我们动起来，也不一定是为了去找另一艘船啊。 也可能只是单纯想要尝试一下怎么离开。 或者兜兜风什么的。 而在不确定我们的目的之前，就这么急的跳出来，是不是不太应该啊。” 听莫陌这么一说夜连白雨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所以他们这么着急的目的是什么呢？”莫陌微笑着问道。 “是什么呢？”夜连白雨已经懒得想了，直接开问。 莫陌回答道：“是为了阻止我们找到线索。 为什么阻止我们找线索？ 因为不想让我们打开隐秘房间的门， 为什么不想让我们打开隐秘房间的门？ 因为里面正在发生对他们有利的事。 而什么事情对他们有利？ 主教莱特即将摆脱或者镇压侵蚀他的诡异是最有利的事情。 所以它出来是为了给莱特争取时间。” “而且干枯手臂能够出来本身也能够说明一些事情，如果单纯为了杀我，当初在血骑士诞生时，直接出来封锁教堂就是最好的机会。这种最好的机会它为什么不出来？”莫陌最后问道。 夜白连雨回答道：“这也是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莫陌给出了答案：“因为那时他们没有余力，他们需要全力对付岛上的诡异东西。” 他的回答让夜连白雨心里有了明悟，她道：“那时他们没有余力，所有出不来，而现在能出来则表示有余力了。而有余力，就是优势的证明。” 莫陌点点头，肯定道：“没错。而只是出来一只手，是争取不了多少时间的。至少从表现来看，圣骸本身应该主要是能够和你争取身体的控制权，起到控制作用。就武力来讲，未必有多强。” 莫陌之所以这样觉得，原因在于之前那场死斗，其实一直都是血骑士在出力。 如果那只手真的有想象中的武力，应该直接弄死他了，又何必迂回去封锁空间，让血骑士去杀他。 莫陌接着道：“但他们还是只让一只手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只要一只手，争取到的时间就足够了。” 在他说完之后，夜连白雨最后自然也搞明白自己之前的好奇心了，“所以莱特大概应该已经解决诡异生灵纠缠的问题了。” 明白这个问题后，她也终于知道莫陌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计划了，“而你跟我说的那些计划也是为了预防他们，看不出来你还挺怕死的嘛！” “怕死是人之常情。”莫陌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缺点。 第115章 演员 残破不堪的阅读书室，莫陌握住心之所向，一路搜寻。 终于在一个书架上，找到了打开隐秘房间的另一把钥匙。 那是一本厚重的书。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没想到会是一本书。” 莫陌从书架上取下书，随意的翻看了两下，祷告词、物品图鉴，他点着头，原来是这样。 然后便将书籍放入了怀中。 这里经过大战之后，一直被夜连白雨关注着，虽然她想不到莫陌那么深远，但她自然知道当时莫陌他们两次前往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在莫陌他们遭到阻击撤离之后，她就一直关注着这里，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鱼儿再次上钩。 可惜并没有。 后面听完莫陌关于莱特的猜想之后，她自然也就明白没有鱼儿的原因。 因为这把钥匙已经不重要了。 莫陌取得打开门的钥匙之后，并没有马上前往教堂去打开传说中的那个隐秘房间。 而是在船上兜兜转转，将船上能够用得上的东西都收了收之后才缓缓前往教堂。 两方都知道，后面这场大战才是关键。 而在莫陌寻找线索的这段时间，林恬也没闲着，她按照莫陌的吩咐将一张纸带到了斑纳德的手中。 然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离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刻了。 午夜，红白双月又已登台而戏，疯狂的红，刺骨的白交织在岛上。 让此时的岛比之前更为瘆人。 岛内偶有长啸划破夜空，也有庞大的身躯跨越长夜。 黑暗睁开了它的眼睛，它们都在等待。 白色荣光号跨过重重夜幕，缠绕着星光，终于来到了另一艘船附近。 岛上那个宽阔的海湾，已经肉眼可见。 看得见海湾之后，夜连白雨停下继续航进的步伐。 因为来自岛上的危险已经很直观了。 就像莫陌阐述的那样，时间是很重要的，如同催命符。 现在她总算对这个说法感同身受了。 因为即使是她都能感觉到，那里有数道极其危险的气息。 所以在解决莱特的问题之前，贸然前进绝非明智之举。 而此时正是莫陌从海滩边登陆白色荣光号的第二天半。 …… 一连串的脚步声回响在通往教堂的通道中。 莫陌脸色如常的走在前面，后方则跟着夜白白和林恬。 他们之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紧张氛围，当然也算不上多么和谐。 气氛较为诡异。 林恬脸上面无表情，但夜白白整个人却感觉十分暴躁。 仿佛随时会大打出手一样。 这种凝重的气氛让林恬颇为被动，然后她小跑几步来到莫陌的身旁，轻声说道：“我感觉她想打我们。” 闻言莫陌往后看了一眼，回过头才轻声道：“放心，她是个讲理的人，不会那么暴力的。之前房间的书看到没，我们要对知书识礼的人有信心。”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看着暴力未必就真暴力，她只是一个人关久了，不太适应和人相处而已。我们要对她有善意，有期待。”莫陌大谈特谈，竟然有点自我催眠的意思。 林恬闻言不置可否，“我觉得这样会惯着她的。” “这样的教育方式不对。” “她还小，还是个孩子，我们要多些包容。”莫陌回答道。 “我觉得叛逆期还是要严厉管教。”林恬加强了语气。 “严厉管教，与宽容并不矛盾。而且爱才是最好的教育方式。”莫陌反驳道。 听到他的话，林恬也不辩解了，她抬眼往后瞄了一眼，然后果断的加快速度，拉开了与莫陌的身差。 然后她的话语才传来，“这样的话，希望她现在是来跟你谈心的吧！” 莫陌自然也感觉到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但他并不慌，而是在心里跟林恬道：“这种时候我们要更温柔，要面带微笑，只有这样才能感化她。” 莫陌说着，面带微笑，眼含温柔，然后转身，柔和的道：“你好。” 啪，这是莫陌生平第一次，因为耳光而空中转体两圈半。 莫陌转体两圈半，落地后，坐在地上一脸的呆滞。 他双眼无神的呆愣了许久，然后才喃喃道，“看来你是对的，还是得准备皮带才行。” 夜白白一逼兜之后，冷哼一声，继续向前，看样子是并不打算趁着莫陌选手倒地之时，使用不人道的大逼兜连击。 她应该也知道这是不被裁判所允许的。 莫陌捂住着脸站了起来，他看着一脸高傲的从前面走过的夜白白，继续无神的呢喃着：“而且皮带要加粗，加厚…抽的时候…还得吊起来……。” …… “他们已经找到钥匙了，现在正在开门的路上。”阴暗处某个声音缓缓道。 “那会是他吗？”另一个声音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感觉不出来。” “那冕下你觉得是他的可能有多大？”另一个声音再次问道。 “觉得啊！”作为曾经的一代教皇，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觉得这个词语了。 更不用说还是面对区区凡人。 感叹一会后，他才道：“如果只是从判断上来讲，我觉得他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他才刚刚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肯定不会对我们如此放松。” “也就是说来的可能不是他。”另一个声音道。 “也不一定，对于智者来讲，他们往往会用逆反心理。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另一个声音中的冕下回答道。 “所以可能来得也是他。”他最后道。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没想到一个凡人，会这么难缠。”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那我们需要等吗？” 冕下道：“对于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来讲，永远不要给他太多的时间。” “我们已经给过他太多时间，也暴露太多东西了，所以现在才会出现甚至不知道他来还是未来这种情况。” 上船以来他们设计了三次绝杀，血骑士诞生时的一次，可惜被另外的东西给破坏了，要不是那关键的一刀，他又何至能活到现在。 而后就是走廊的那一次，那同样是一次绝杀，可惜那次有人跟他换命，不仅让他们损失了一枚棋子，还让她与他联系上了。 不然那应该是一次完美的计划，另一个骑士拖住夜白白，而血骑士放开手脚拼杀，即使当时杀不了他，但他们战斗造成的破坏。也足够引动夜白白对他的杀意，这样不仅破坏了他与她的合作关系，还让他们的敌人成为了他们的刀。 哪怕这样他依旧能够活下来，但后面有着血骑士与夜白白的合力绞杀，他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后面还有他们这道保险，纵然他在上面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够活到最后，但等他们腾出手来，他依旧只能死。 但她出手了，他已经尽力屏蔽她的感知，但没想到她还是注意到，甚至还出手了。 不仅出手了，还与他达成了合作。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天意。 至于最后阅读书室的那次，其实那时候已经有些被动了，当时处于最后关头的他们，自然不能让他那么快打开隐秘房间的门，只能被迫去拖延时间，可惜还是没能干掉他。 “既然不能等，那就只能主动出击了。”另一个声音，或者应该说莱特道。 “确实应该主动出击，但不是对明面上的这个他，不论他是不是在冒风险，但既然他处在明面，就跑不了，所以我们先去试探他躲起来的这种可能。” “所以要去找她一直隐藏着的那个还没被我们发现的房间？”莱特问道。 “对，如果他真的可能藏在幕后的话，那么有很大可能就是在那个房间里。” “不过也不能让他察觉我们的这种意图，哪怕他躲在了幕后，但他一定也在通过某种方法关注明面的情况，所以明面上的进攻还是需要的，但不用太过拼命。” “主要的就是拖，拖我找到那个房间，或者确认他的真身为止。”冕下回答道，其实在夜连白雨第一次救下莫陌之后，他就已经在搜寻那个被夜连白雨藏起来的房间了。 只是她隐藏的很隐秘，但哪怕她隐藏得再隐秘，也总会露出破绽的，尤其是在战斗的时候。 他们此时依旧待在这里等待，并非是他们不想主动出手，而是找不到目标主动出手。 而出现在明面上的这个‘莫陌’他们又怕是饵，也犹豫着没有去咬。 在莱特与圣骸敲定计划的时候，‘莫陌’带着林恬、夜白白也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第116章 真相 在莫陌推开大门的同时，斑纳德手上的纸缓缓浮现出了一行血字。 “来甲板上谈谈怎么样？” 斑纳德眼中弥漫着黑气，然后嘴角微微翘出一道弧线。 “有趣，当真是有趣。” 海岛湾的悬崖之上，前辈从白昼坐到月明，它也不在作画，而是看着天空像是在计算时间。 身后的金发美人，则散漫的坐落在悬崖边上，两条腿对着脚下的万丈深渊，随意的舞动着。 而在它们对面的另一处高崖上，一只遍体漆黑鳞甲的巨大身影，隐藏在夜幕之中，仅仅是扒拉在崖壁上的一只爪子，就已经占据了整个悬崖。 天上飘飞的云朵夜幕中，又在它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让它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显得更加扭曲。 当云朵缓缓移动，惨白的月光洒落在它身上时，仿佛能够看到它身上升起的寒气，或者如同火焰燃烧时，在空气中引发的异样扭曲。 悬崖底下的沙滩上此时已经没有海盗在游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占据了整个湾区的巨大恶龙。 它盘歇在海滩上面，巨大的头颅上，有着一双漆黑的如同山洞一样的双眼。 而在它的正前方，海盗们浸泡在满是红色如同海藻一样的海水中瑟瑟发抖。 恶龙静卧着，半闭着的竖立瞳孔穿过层层夜幕直视着停在不远处的那艘船身之上，或者说甲板上的那个人身上。 月明星稀，人冷心寒。 今夜无风，但暗中涌起的波浪，比以往更大。 刺骨的冰冷中，白色荣光号在无渊的海水上晃荡不断。 对于人类来说巨大无比的白色荣光号，在大海面前同样卑微如一粟。 甲板上，两个人影面岛而立。 一个包裹在皮肉之中，仅有一张面目全非的人脸。 另一个身着光耀铠甲，但眼中闪动着与他铠甲所代表的身份完全相反的黑色墨气。 ‘斑纳德’看着边上的人形肉疙瘩，轻声笑道，“我还纳闷你怎么想跟我接触呢，原来是这样。” 肉疙瘩缓缓开口道：“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来。既然你来，说明你肯定有着与我会面的兴趣。” “怎么称呼？”肉疙瘩开口问道。 “你猜？”，‘斑纳德’脸上露出邪意的笑容。 “那你喜欢是被称为克伦威尔，还是影子呢？”肉疙瘩试探着开口道。 “你猜？”，‘斑纳德’再次微笑着回答道。 莫陌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斑纳德’，并不生气，而是缓缓道：“你不想知道，我选择跟你接触的原因吗？” ‘斑纳德’注视着真身不知道在何处，仅仅凭借肉疙瘩与它对话的莫陌，脸上微笑不断，“不论原因是什么，你的处境应该比我要着急，所以虽然我很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你想说不用我问，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而且有些东西酝酿一下更好。” 莫陌叹了口气，轻声道，“还是你通透，我其实是想找你帮个忙。” ‘斑纳德’微眯着眼睛，因为这是个愚蠢的要求，但它的语气依旧如故，轻描淡写的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莫陌并不回答，而是平静的道，“我觉得你应该问提这种要求的原因。” ‘斑纳德’看着肉疙瘩，眼中的好奇心越发浓郁，“有趣，看来你好像有说服我的理由，但我在你身上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值得援手的价值。” “你们不想离开岛吗？”莫陌反问道。 “想，当然想了，岛上着实无聊。但如果你的依仗是这个的话，我只能说很遗憾。”，‘斑纳德’回应道。 “当然不是，因为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想帮我，早就帮了。但你没有，想要离开，但又不太渴望离开。” “有时候我就想，你们是不是已经离开过了，所以才对再次离开并没有想象中的兴趣。”莫陌回答道，语气平淡，从肉疙瘩上面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 “当然也可能是，你们出不了手。”莫陌后面又接了一句。 “至于是那种，能够给我解惑吗？”他最后问道。 ‘班纳德’看着他，眼中泛着深邃的漩涡，语气柔和脸色诡异，听得出来它已经失去耐心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并不是谁都能从莫陌身上看到价值，也不是谁都愿意与他玩文字游戏。 对于缺少价值的人，多说哪怕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而它并不觉得莫陌能够拿出值得让它出手的东西，他的价值就是他本身。 至于离开？出去之后只要他死了，除了吃掉他的人，其他的所有人力量都会慢慢衰减，这些人要么回到岛上继续沉睡，要么就化为枯骨彻底陨落。而且纵使陨落之后，灵魂依旧会回到这里，遭到永世的禁锢与折磨。 所以莫陌身上根本没有让它动心的东西，至于他唯一有用处的本身，但这并非靠他自己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猪本身是有价值的，但是决定猪什么时候死的，从来都不是猪本身。 所以它从没真正将莫陌放在眼中过，它的对手仅仅只有岛上那些够争这份食物的东西而已。 它还以为莫陌能够给它提供什么乐子呢，没想到是这些事情，只能说大失所望。 而连点乐子都没有，它自然也不再愿意与莫陌亲切交谈，当然如果他现在愿意跪下来求它，哭爹喊娘，其实它是愿意给他指一个方向的。 虽然最后依旧是一口闷，但环揣希望死去，和满是绝望死去，肉质还是不一样的。 但眼前的人连真人都不是，自然也不太可能痛哭流涕，哭爹喊娘。 还有就是聪明人永远都会对自己的处境有着一定的判断，即使他们最后的死的时候，也会求一个体面。 所以从根本上就指望不上他们会做出那种求饶认输的事情来，至少它觉得莫陌是没这种可能的，它看过他的眼神，一直都很坚定，坚定的下面还隐藏着玉碎的疯狂。 他是不会像条狗一样低下头来跪着活的。 也许他会适时低头，但那是为了积蓄力量，他迟早会抬起头来。 不可否认这是个值得折磨与烹饪的灵魂，如果可能它其实是想看看他承受极限的。 但对于这个食物，盯着的人太多了，缺少圈养的必要条件。所以虽然可惜，但也没有办法。 “船外面挺冷的，那么再见了。”，‘班纳德’也不等莫陌回话，微笑着说了句，然后转身便走。 它转过身后，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见，只有森然的冷漠，对于和莫陌的这些谈话它感觉受到了亵渎。 这个垃圾，这恶心的垃圾，一只蝼蚁而已，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觉得他有和它平等交谈的资格。 他不是应该趴在地上，乞求它的怜悯吗？ 它为自己在他身上生出的兴趣感到可笑，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它会觉得他能够有些让它感兴趣的价值呢？难道是他挣扎得太用力的缘故。 莫陌并没有去看转身的‘班纳德’，他保持着沉默，老实说班纳德背后的存在并不是值得合作的对象，它性格恶劣，脾气古怪，只是他现在能够接触到的只有它而已。 莫陌看着前方深邃的大海，他并不能看到岛上的一切，虽然今晚的月亮很大很白、很红，不过这些并不能帮他跨越视线的极限。 他看不到岛上的一切，也不知道等在他前方的是什么，但自这艘船出现在这里开始，他就有一种落入深渊巨口的感觉，发自灵魂的寒意、心绪不宁缠着他久久不愿散去。 他知道他已经在岛上耗费太多时间了，时间的流逝意味着危险的升级，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不安的来源。 最后莫陌注视着荡漾的海面，轻声道：“知道我和你们的区别是什么吗？” ‘班纳德’没有回答，根本没有这种必要，现在每有一个字眼落入它耳中，它都感觉这是对它的一种侮辱，一只蝼蚁自以为是的卖弄着可笑的智慧而已。 它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当然莫陌也没指望它回答，但他既然说，自然也有说的必要，而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到甲板上来的原因。 虽然他是看不到前方有什么，但前方的东西却未必注意不到他，这才是他站在这里的原因，当然前方也许同样没东西能够注意到他，但这样不过多吹吹冷风而已。 既然能吹吹风去赌一个可能，为什么不呢！ 他要说的话也不只是说给班纳德听的，之所以找它，一个是想要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一个则是能接触到的只有它。 莫陌并未朝后看一眼，他甚至都懒得去推断班纳德走没走，他跟它接触不过是争取一下能够争取到的一些机会而已。 成则最好，不成也罢。 莫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后才缓缓回答道：“我和你们的最大区别就是，我比狗更加自由，也更具备未来的可能性。” 莫陌话语落下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死寂。 海盗湾沙滩上盘踞着的巨龙，半闭的眼睛陡然完全睁开来，而搭在崖壁上的爪子更是本能捏出了一个窟窿。 金发美人，转头看向仰望着天空的前辈，轻描淡写的道：“主人他好猖狂啊！我好想打死他。” 前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大笑，最后狂笑，才道：“我好像没看错人，他确实是有投资价值的。” 然后它看向金发美人，轻声道：“之前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帮他吗？现在我的回答是帮。他活下去，应该会很有趣。” 莫陌的话仿佛在大海中激起了涟漪，这道涟漪从岛边一直延伸到船上。 白色荣光号在这道扩散而来的涟漪中，荡了一下。 ‘班纳德’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朵菊花，但眼中的寒意却如同凛冬，“我想你已经想好了说这句话的原因，现在我只希望这不是你真身不在这里产生的底气。” “交谈甚欢的原因，往往是彼此都有所诚意，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把我之前提的问题回答了？”对于班纳德身上传出的危险气息，莫陌并不在意，他平淡的道，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 ‘班纳德’眼睛眯起，语气越发柔和，“你是不是觉得真身不在这里，我就拿你没办法啊。” 莫陌语气依旧平淡，“这倒不是，仅仅是觉得没意义的交谈的一点必要都没有而已。” ‘班纳德’恢复了它之前的那种微笑，然后缓缓走到莫陌的身边，它轻声道，“希望你的答案会让我满意。” 接着它后退半步，礼节性的躬身问候道，“我的名字是……”然后它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才接着道：“你猜啊！” 虽然同样是猜，但莫陌知道此时的‘你猜’与之前的‘你猜’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之前的‘你猜’是不屑一顾的傲慢与戏弄，那么现在的‘你猜’就是考验与审查。 考验你有没有正视交谈的资格。 莫陌已经没有猜它的必要了，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如果不是知道答案，他又如何敢来，于是他轻笑着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见面吧！戴维，克伦威尔。” “还有你是不是也在前方看着我呢！” 克伦威尔直起身子，微笑着道:“回答正确，还有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呢！” 莫陌看向他轻声道：“你的回答更有诚意，不是吗？” 克伦威尔看向前方，眼带笑意，迎着渐起的风，回答道，“看着。”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吗？”它接着道。 “你给过提示。”莫陌同样迎着渐起的风，平静的回答道。 “我还以为你给忘记了呢！”克伦威尔轻笑着，然后才接着道：“但提示只会让你知道我是谁，而不是分辨得这么细才对。” “有了正确的方向之后，就会渐渐的接近正确的答案，而且船上的秘密已经揭开，没有了迷雾的干扰，一眼看去就是正确的答案。”而后莫陌看向海盗湾的方向，“还有就是我们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时间给最后的答案定了性。” “而我让你转身的话则是给答案上了锁。” 克伦威尔看向岛的方向，看着直视着这里的各种异类，缓缓道：“现在我更期待你给我的答案了，我现在可要先告诉你一件事！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会死。” 第117章 可能性 “不过在那之前，可以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真身的吗？我有点好奇。”克伦威尔微笑着接着道。 莫陌伸出手抚摸着躁动的风，虽然他真身不在这里，但是风吹拂带起的丝丝冷意，依旧能够传递到他心中。 它们带着寒意，诉说着夜晚的冷漠，无所约束，但在大势之下依旧只能从一个地方吹向另一个方向。 看似自由，实则自由也有所局限。 莫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触及了滚滚而逝的光阴。 无影无形，但片刻不停，流逝着。 而他们又何尝不是拂过的风，看似自由，实则只是放牧着的羔羊。 纵然天高海阔，依旧被一条无形的线约束着。 可惜现在不是将思绪用在这些上的时候。 莫陌调整心神，他收回手，眺望着天空，那里红白交织，云朵纷飞，然他才回答道：“合适的推测，外加一些猜想。” “怎么个推测法？怎么个合理法？”克伦威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它注视着天空上的两轮月亮，眼睛微微眯起，‘那可不是什么善类。’ 莫陌倒是没预料到它会对这个事情这么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讲述出来，“你之前说过，我已经听过你的名字。但无论这次，还是通道里那次，你都没有说出你的名字。” “所以我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呢？” “在教堂里。”莫陌回答道。 然后他接着道：“但在教堂里跟我谈话的应该不是你本身，不然你后面也不会用‘听过’这个词” 克伦威尔微笑着道：“看来我好像说错话了呢。” 莫陌轻声反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说错话吗？” “我不说错话，你就猜不到吗？”克伦威尔轻笑着缓缓问道。 莫陌回答道：“猜得到，但不会这么准确而已。至少我不会来找你。” 克伦威尔回答道：“因为他借用我的名字，我当然也不愿意白白让他借用，而且他们都快把我打死了，我自然要给他们添点堵。” 莫陌反问道：“添堵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帮我呢！” 克伦威尔和善的回答道：“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吃瓜很有趣，尤其是看别人打架更有趣。” 莫陌继续问道：“那在教堂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帮我呢？” “你为什么觉得那是帮你呢？”闻言克伦威尔反问道。 莫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才道，“确实，那不是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因为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会分出精力来关注我，对你的镇压也就没那么快。可惜你还是输了。” 克伦威尔眉头一跳，然后才笑着道：“其实我确实在帮你。” 菜就是菜，还不承认？ 莫陌看向它，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所以当初在教堂中跟我谈话的是圣骸喽！” “为什么不是莱特呢？”克伦威尔反问道。 “因为他没这种精力。”莫陌回答道，跟克伦威尔争夺身体尚且需要依靠圣骸的帮助，他又怎么可能能够分心来跟他交谈呢。 “所以当时你就有所怀疑了”克伦威尔询问道。 莫陌回答道：“这是自然的，因为他说的话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借用你的马甲在跟我说话，也就是说你和莱特争夺身体的时候，应该被窥视到记忆了。” 克伦威尔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的行为方式，和你的行为方式很相似。”莫陌回答道， “至于为什么用你的名，你的记忆跟我谈话，因为记忆人设都是真的，目的也是真的，借着这个习惯和行为方式谈话也不会露破绽。他很警惕我，所以并不想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跟我谈话。看来他是个善于算计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误导我。” 克伦威尔提出了疑惑：“为什么他不愿意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跟你说话呢？毕竟模仿终究是模仿，终归有所破绽，你这不就发现了问题，如果他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也许就发现不了。” 莫陌回忆着那只已经毁灭了的干枯手臂，回答道：“因为在岛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流露过对我的恶意了。” “所以他用真实的身份，很难掩饰这个破绽。而且他本身就有的恶意，这同样是个不好掩饰的点。” 克伦威尔若有所思，“所以我的马甲和记忆很有用，哪怕你有所怀疑也只会怀疑到克伦威尔身上，而不会怀疑到它的身上。” “是这样没错，唯一让我不清楚的一点是，他为什么用你的名字也能立誓成功。”莫陌回答道，然后他看着手背问出了自己一直没想明白的一个点。 听到他的话，克伦威尔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印记，缓缓开口道：“对它起的誓言吗？” “没错，因为我接触到的，感觉逼格高一点的也只有它。”莫陌点头回答道。 克伦威尔眼中闪过了然，他道：“这就没毛病了，毕竟在离开之前，任何的欺骗也算是考验之一。” 克伦威尔的回答，让莫陌眉头微皱：“也就是说，对它的任何誓言都没有效果吗？” 克伦威尔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思考了。” 莫陌看了它一眼，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对于自己与克伦威尔的定位他十分清楚。 二者之间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如果能把他卖了换钱它会毫不犹豫，同样的莫陌也是。 莫陌继续道：“如果他能够看到你的记忆，那么你应该也能看到莱特的记忆，所以能够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吗？” 克伦威尔依旧满脸笑意的回答道：“一个正常主教的一生而已，并没有什么出彩的。” “那他的名字呢？你应该知道是谁打死你的吧！”莫陌继续问道。 克伦威尔回答道：“艾尔琼斯，第231代教皇。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并没打死我，只是消除了我的影响而已。” 231代教皇吗？莫陌想着，他终于算是知道一直在背后谋划着试图杀死他的敌人的真名了。 克伦威尔最后开口道：“好了现在你应该说，为什么你能猜出我不是真身这个问题了。” “因为他们打死你的时候，并没见你有多少反抗，这说明你并不在意被教皇他们灭杀。” “而出现这种原因，要么是你自己不想活了，要么是他们干掉的东西并不重要。求存是生命的本能，既然到死你都没有去找他们拼命，说明他们灭杀的并不是你的真身。当然有可能是你没这个能力。”莫陌回答道。 克伦威尔眼中闪着危险的光缓缓道：“就这？” 莫陌视若无睹的继续道：“当然不止这点。” 莫陌接着道：“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这个岛的规则。” 听到他的话克伦威尔眼神闪动着。 莫陌继续道：“既然这个岛存在的意义是考验，那么前面自然不会出现超过考验者承受的东西，但你的出现就很不合理。实力太强了。”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真身，而是某种手段。” “至于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们此时所处的位置，假如你能够出来，那么此刻能够察觉到我们的东西应该早就来到船上了。而察觉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你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要么就是你是特别例外的，要么就是这只是你布置的一种手段。” “而你不会是例外的，因为我才是例外。” “这些够了吗？”莫陌最后问道。 “这些确实符合你的之前说的那句话，推测外加一些猜想，虽然还有欠缺，但已经可以说服我了。”克伦威尔点着头回应道。 然后他微笑起来看岛的那个方向，缓缓开口：“那么现在能够告诉我，能够猖狂到让你把我们视为狗的原因了吗？” 莫陌同样看向岛的方向，既然克伦威尔说我们，那么表明此时的岛上，注视着他们的并非只有它一个，但莫陌也并不慌乱，他缓缓道：“虽然只是个比喻，但是我并没有说错。” “你自己说你们自由吗？”他最后看向克伦威尔开口问道。 克伦威尔淡然的回应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把你们比作狗并没有说错。”莫陌点着头，反复作死着。 然后他继续道，“因为这个，所以你们都戴着项圈，不得自由，看似高大上，说到底也只是棋子而已 。” “我之前在森林里面看到很多有别于这个世界的人的尸体，这么说明什么？说明他一直在选择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为什么选择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因为他需要我们这样的存在。” “你觉得我和你们相比怎么样？”莫陌问道。 “米粒之光比之皓月。”克伦威尔回答道。 “确实是米粒之光和皓月的比较，但它为什么选择米粒之光，而不是你们这种皓月呢？甚至把你们这种皓月当做是棋子或者陪衬在使用。” 克伦威尔没有回答。 但莫陌已经帮它回答了，他道：“因为米粒之光是不同的，他的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活人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他带着印记，而是他本身。” “因为他本身特殊，所以他才值得烙上印记，才拥有考验的资格。” “然后呢，你觉得你这种特殊，所以可以把我们视为狗吗？”克伦威尔平静的问道，它没有生气，因为它很清楚莫陌这种聪明的家伙，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显摆，将自己推上绝路。 “我之前应该已经说过，我把你们视为狗，只是比喻，为什么比喻？因为你们并不自由。同样的我也不自由。” “然后呢？”克伦威尔继续问道。 “我可以帮你们。”莫陌缓缓道。 听到他的话，克伦威尔笑了，它感觉他像个滑稽的小丑。 它嘲笑道：“我是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让你觉得能够反抗它了。” “但如果你是想借此逗笑我们，那么显然你成功了。但这种搞笑表演的后果我就不说了。” 莫陌语气依旧沉稳，他接着道：“我想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我并不是觉得能够反抗它，而仅仅是觉得我的这种特殊性能够帮你们。” “你觉得凭你们有多少的可能，能从它的手中取得自由，而你又觉得像我这种人特殊在何处？它为什么要考验我们这种人？甚至愿意给我们这种印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它究竟在尝试什么？” “你有想过这些吗？” “只有知道它的目的，你们才能了解它，而只有了解它，你们才有可能找到脱离它掌控的方法。而它的目的在我身上 。 ”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方法能够帮你们取得自由，我想除了我这种特殊性外应该是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克伦威尔不笑了，虽然莫陌说的有点不可思议，但如果在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脱离它的掌控的话，它也觉得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但特殊性也不只有他一个人有，虽然现在只有他一个，但后面还有其他的。 于是它开口道：“虽然你的说法有点匪夷所思，但好像也确实有点道理。但没有你，我们也能找其他的不是吗？” 莫陌回答道：“你们还是没听明白，你们觉得它想要通过考验才能达成的目的，是你们通过操控支配就能够达成的吗？如果是这样，它为什么不直接操控我，而是要考验我呢？” “之所以要考验我，是因为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让它觉得有希望。” “因为特殊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身份，最重要的还有接受考验的我本身。” “所以特殊的是我，而不是以后的相似的人。” “我存在着，是我给你们找答案，如果我不存在了，是你们在后来者身上找答案。如果需要你们提示引导才能思考到这些问题，那么他有多大可能帮你们找到这个答案。” “所以你们应该看着我，在我身上，我前进的路上去寻找希望。至少也应该在我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再去评判这种可能。” “我不保证一定成功，但是这至少是一条路。值得尝试的路，希望虽然渺茫，但也是希望。”莫陌最后缓缓道。 这就是他最后站在甲板上的目的，他想要说服所有注视着他的人。 当夜连白雨告诉他，前方的岛上有数道强横气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站在悬崖边上了。 无论能离开的是哪艘船，他都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只能冒个险，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关系，反正它们也想弄死他。 在莫陌控制着肉疙瘩与克伦威尔交谈着的时候。 另一个‘莫陌’也让夜白白捧着手取得的书放到了长明灯之下。 当书籍暴露在灯光之下的时候，书页开始无风自动，呼啦啦的，最后它停留在了某一页。 接着教堂里响起了祷告的声音，停留的那页书上出现了一个小人。 小人看着天上的‘太阳’，跪倒在地，然后三叩首。 接着天顶大白，无数的光线中，一道门户缓缓出现。 第118章 他在哪？ 隐秘房间从来都不是认知上的某种房间，它来自概念，存在于小人的信仰中，它存在着，但并非存在现实，而在概念。 ‘莫陌’微眯着眼睛看着那道门户，然后缓缓后退。 他知道并不需要他去打开那道门，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们会孕育等待他的杀招。 当然也可能他们已经不在里面了。 圣骸是个聪明人，如果莱特成功解决了诡异，它绝对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交织的光芒中，门开了。 一道光从里面射了出来，然后整个教堂出现了一种炙热，就像降临了一轮大日。 莱特从门里跃了出来，他的身上散着耀眼的光芒，让人难以直视。 如同降落的流星，一闪而逝，直接朝着‘莫陌’冲击而来。 “没有封锁，如此谨慎吗？”注视着跳跃而来的光，‘莫陌’眼神平静的思考着。 事实也不需要他惊慌，只要不是将他拉入一vs一的那种单挑，这个船上的任何位置，他都可以随时转移。 莱特的攻击很快，但等他近到莫陌身的时候，等着他的只有无数触须汇聚而成的大手。 莫陌就像落入了水中，他穿过地板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他脚刚刚触底，一道巨大的爆炸，便在头顶炸开。 紧接着上空出现了一股扭曲空气的炙热。 抬眼望去，一轮火日正从他头顶缓缓落下。 四周的一切都在燃烧，包括他自己。 莱特的攻击无视了空间，发之必中。 他看到了‘莫陌’，发出了攻击，所以攻击必中。 看着降落的火日，‘莫陌’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扑灭了烧着的头发，静静的看着火日。 直视着里面睁开的眼睛，然后缓慢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双眼睛自黑暗中睁开，火日落下的空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不，那不是裂开的缝隙，而是张开的巨口。 一张满口锐利牙齿的巨口，张开来，将火日整个吞入了其中。 黑暗断绝了莱特的凝视，让他失去了莫陌的踪迹。 “冕下是他吗？”他在心中问道。 “看不出来。”另一个声音缓缓回答道。 轰隆一声巨响，火日炸开，巨大的能量冲击着。 就像玄幻小说里冲击经脉的场景，又像火光穿行在黑色的通道中，巨大的能量顺着巨口中的经络，一路传向远方。 嗝，黑暗中响起了一声打嗝声。 战斗完全打破了环境的幻象，船体内部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无数经络勾连，血管、血肉穿插其中。 这才是一只巨兽内部的真实场景。 ‘莫陌’行走在肉毯上，莫陌第一次亲切的感受到了，墙壁、地板，等四周的环境传来的生命力。 而莱特和圣骸他们，就如同入侵了这具躯体的病菌。 莫陌并不担心夜白连雨他们的战斗会出现什么大的破坏，有着光明神力支撑的圣骸是t病毒，能够操控宿主，但没有光明神力的支撑，他们最多算不好消化的食物。 教堂中，夜白白身上浮现出了星光，她的银发上这种光辉更加绚丽，它们飘飞起来，第一次露出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深邃如同孤高的夜空，黑暗中繁星点点。 银发漂浮在四周，它们如同银线，切开了四周的空间，朝着莱特横扫而去。 她斩断了四周的光，莱特变成的一个黑点，不再有任何的光热传出。 他对四周的炙烤也戛然而止。 无数的银丝缠上了他，就像星光汇聚成丝，缠上了太阳。要把他拉入深邃的夜空。 但莱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夜白白，他也没有选择与她缠斗，他轻轻的一闭眼，直接消失在了星芒所化的牢笼中。 然后化作一道流光，越过无数的血肉直接朝着莫陌追击而去。 他虽然失去了对莫陌的注视，但并未失去对他的感知。 光照耀过的东西，是留有信号的。 莱特追了过去，夜白白自然也不想放跑他，紧跟着也追了过去。 激烈的战斗过后，被无数血肉环绕的教堂里，只有一个林恬停留在了这里。 林恬面无表情的走进了隐秘的房间中，晦暗的房间里，仅有位于中央的十字棺散发着光芒。 林恬缓缓朝着房间中央走进，但这里空无一物，十字棺里面空空如也，藏在里面的圣骸早已不知所踪。 林恬在房间里面，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静静的等待。 房间外面，翻开的书籍缓缓陷入进了血肉之中。 没有了小人的祷告，浮现的房门也缓缓隐入了黑暗之中。 当教堂再次陷入平静，一切隐入黑暗中后。 教堂的墙壁上才有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这只眼睛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房门，眼里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情绪，但它并没有停留多久，最后也缓缓隐入进了黑暗之中。 莫陌他们之前交流的那个小房间，一个惨白的人影穿过层层的阻碍终于来到了这里。 它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但并没有看到任何它觉得有用的东西。 莫陌之前推测用的纸依旧停留在桌上，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桌子上少了一本书。 惨白的人影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它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寂静持续着，最后惨白的人影再次浮现，这是回马枪。 它眺望着小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 然后一挥手，接着一抹火星从它的眼中浮现，火星最后变成实体出现在房间之中，它落到地上燃起了大火。 但当惨白人影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个牢房。 惨白人影也不惊慌，反而眼中满是平静。 从它与莫陌交谈结束之后，它就知道那个人不是易与之辈。 从现在这种围困它的情况来看，基本上已经确定他应该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不然不会出现这种困局。 他知道它会来找他，所以设计了这样的困局。 他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 所以他会藏在哪呢？ 惨白人影思考着，它看到那个女孩进入了他们之前待的隐秘房间，也看到逃跑的那个莫陌。 但它并不确定哪个是真的，又或者两个都是假的，但它十分清楚，只要弄错一点，他们将失去可能唯一杀死他的机会。 而且放在明面上的诱饵，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染上剧毒。 它并不担心被困住，只要它不主动使用力量封锁空间，它就是一个幽灵，会被发现，但难以剔除。 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与这艘船是一体的。 就像癌细胞，只要它不主动集中，夜连白雨也拿它没办法。 但如果它要取得船体的一些控制权，就一定要集中在一起才行。 其实按照这种情况发展，时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也许他们最后会一事无成，也无法亲手杀死他。 但他们只要拖住够多的时间，这个岛自然会埋葬他。 只是他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吗？他从岛上而来，如果没有时间观念，又如何能走到这里。 惨白人影的眼神深邃，对于这场博弈，没人能够知道最终的胜利者。 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谁是优势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藏于暗处都无法埋葬他，现在位于明处就更难了。 如果莫陌知道它的想法，他会微笑着道：将军了。 他们如果看不到下一步，将无半点机会。 因为夜连白雨给的隐秘手段比莫陌预想中的要好，所以这是一次绝杀。 也因为那已经是另一局了。 之前的棋手，也变成了更大棋盘上的棋子。 第119章 局中局一 潮海升浪，星光汇聚，纵然月明星稀，在极夜里，星光依旧有着属于它的位置。 白色荣光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无数的银线自九天而落，汇聚在她身上。 于此无尽渊海之上，升起了朦胧的月亮。 这一刻无数的视线为之侧目，这份精彩足够令人惊叹。 而倒映着白色荣光的海面之下，有群星嬉戏，相比于暗淡的天空，水里更加热闹。 星星点点间，有白鱼舞动。 它穿行在群星之间，欢呼雀跃，升腾流转，好不自由。 莫陌带着熟睡的林恬，看着前方深邃的黑暗，静静的前行着。 虽然前方暗影重重，但他有群星为伴，星光灿烂。 据《有世书》记载，长阶登神路上，有一种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入海为鱼，飞天为星，天上天下无物能缚，五湖四海皆可为家，名曰：星海谣鲸。 它以星光为食，星力为法，登神之7阶，自成神话。 莫陌此时踏星而行，星光铺路。他被包裹在一条小白鱼之内，而小白鱼四周围绕着隐晦的星光。 此鱼乃过往所化，是记载于《谣鲸之歌》的夜连白雨的过去与曾经。 《谣鲸鱼之歌》并非寻常书籍文字所写，而是夜连白雨用精神与血肉，一点一点编着而成。 是她为夜白白可能被发现后，让她逃离的后手。 它并非仅仅是一本书，还是夜连白雨一手所造的特殊的物品，存放着她切割下来的力量。 没什么破坏力，但是隐秘与逃跑上确是极佳。 只要群星存在，它就可以汲取星光为力，不知疲倦，永无止境。 莫陌从计划开始执行之后，就已经不在船上了。 此时的白色荣光上所有莫陌全为假，没有真，是属于夜连白雨一个人的舞台剧，是她一个人的表演。 而莫陌早已隐没在了深海之下，至于他前进的方向，正是沉没在海底的另一艘船。 自从离开船之后，之前出现过的呼救声就更加明显与深刻了。 “救救我，救救我。” “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的持续冲击着莫陌的脑海。 在海滩登上白色荣光号之前，莫陌还以为这道声音来自于白色荣光号，但现在莫陌基本能够确定，这道声音来自另一艘船。 来自被深海邪灵所霸占着的，沉在海中的另一艘船。 听着那道声音，也看着手背上发出灼热气息的印记，莫陌此时有一种明悟，他好像明白了这是驾驭那艘船的凭证与资格，是王驾驭坐骑的权柄。 “之前在悬崖上，并没有这种反应，现在才有，是时间到了，还是我达成了什么前置条件吗？”莫陌看着手背静静的思考着。 他感觉设置这个岛，设置这个考验的东西，并非一定要人完全完成所有考验，它并不死板，而好像是它感觉这个人够资格后，就不会死板的要求他通过全部的考验。 它在筛选人，而筛选条件，绝非仅仅是这些考验，也许还有它看到的表现，所以莫陌很怀疑它的目的。 不过这些对此时的莫陌来说只是后面需要思考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的方法离开这座岛。 虽然他对克伦威尔和岛上的那些东西画了大饼，但克伦威尔愿不愿意接下还待两说，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纵然只差临门一脚，只是对于能否离开，他真的没有信心。他有计划，但计划是计划，能不能成功，并不做保。 更何况……莫陌注视着手背上的印记，这东西此时出现反应，想来也不是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来刷刷存在感。 所以虽然不想承认，但种种迹象表明离开这座岛的关键，大概是与沉入海底的那艘船分不开的。也就是说哪怕夜连白雨宰掉了圣骸，他离开的选择依旧只有海底的这艘船，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条路，一条船可以选。 而那条路就在眼前。 “真tm像出新手村前要打个boss,而且还是死了不能复活的那种。”莫陌看着灰暗的前方，操蛋的吐槽着。虽然他能感觉到前方的船的位置，但看不到那艘船。 最后莫陌看向海面上闪闪发光的白色荣光号，眼神闪动着。 对于圣骸，也就是231代教皇艾尔琼斯，莫陌是有着清醒认知的，那家伙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这种危险绝非仅仅是他的身份或者实力，更多的是他的谋划。 船上的几次伏击，足以证明他的危险。 所以莫陌此时虽然已经不在上一个局中，甚至设计了好几个诱饵，但他同样不觉得这些能够完全的瞒天过海。 对于智者的博弈来讲，永远没有完美的计划，有的只是可以用在计划之上的筹码而已，所以完美的不是计划，而是能够用作计划的筹码。 筹码够多，山压危卵，不完美也是完美。 所以莫陌此时所虑，绝非杞人忧天，但既然有所虑，自然也有所准备。 至于这个准备能不能用上，取决的因素就有好几个了。 比如……克伦威尔以及和他类似的东西，愿不愿意接下他的大饼。 莫陌目露深邃，踏步在小白鱼体内，纵然不想承认，但他很清楚他必须取得海底那艘船才行。 但这并不妨碍他其他的计划。 …… “如何？”白色荣光号的甲板上，莫陌意识投射在肉疙瘩上，一双长在血肉中的眼睛直视着岛上，缓缓问道。 他此时问的绝不止克伦威尔一个，他给出的交易对象也绝非克伦威尔一个。 站在甲板上，当然也不是因为这里风大。 克伦威尔眼神深邃的仰视着天空，他很清楚莫陌与他与它们的这些交谈是骗不过岛的主人的，但它默许着，默许他们合谋，默许他们反抗。 而这说明什么，说明它并不在意他们反抗，那它在意的是什么呢？他很好奇啊！或许正像莫陌讲的那样，他们的自由，他们能否解下脖子上的项圈，这种可能真的只能出现在他身上。 虽然难以置信，但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如此难以理解。 或许这只是一丝可能，但已经足够了。 这一次的苏醒，好像会比以前有趣些呢！想着他嘴边浮现了一抹微笑。 “虽然这是出自你一个凡人之口，但我必须承认，这是个很让人动心的提议，纵然它仅仅是一个可能。” “所以我……”最后他眼神溃散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们会给你时间表演的。” “希望会是一场精彩的演出。” 莫陌看着黑暗的海面，以及同样隐没在黑暗中的岛，轻声回答道，“应该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最后他调转目光，看向身边的克伦威尔，微笑着接着道：“所以能不能帮点小忙。” “打赏往往是在看到精彩的地方后才出现的。”对于莫陌的话，克伦威尔同样微笑着回答道。 “所以去表演吧！”他最后的话说完，一轮火日从莫陌站立的甲板上缓缓升了起来。 他们停留在这里时间够久了，而且还有着班纳德这个圣骑士作为坐标，遭到攻击是必然的。 升起的火日最终将肉疙瘩与班纳德完全纳入了其中，高温灼烧着一切，也净化着一切。 承载着莫陌意志的肉疙瘩，被烧成了灰烬，伴随着他化成灰烬的还有班纳德身上冒出的无穷黑气。 已经成为尸体的231代教皇艾尔琼斯净化不了藏在班纳德体内的克伦威尔，但不代表恢复完全状态的主教莱特没这个能力。 斑纳德身上散发着银光，他并没有受到灼烧的影响，嵌入进他灵魂与躯体的心灵钢印开始生效，它们吸收了炙烤着斑纳德的光明之力。 并恢复着他的躯体，斑纳德恢复了清醒，他被蒙蔽的意志最终接收了过往的一切。 他的眼睛虽然没有看见，但他身体记得。 克伦威尔只是屏蔽了他的意志，并未屏蔽他的身体，所以他恢复清醒的时候，躯体所记忆的一切自然就被他知道了。 甲板上很静，无与伦比的静，此时的风都默不作声。 火日中的那个骑士，低着头沉默着。 斑纳德握着剑，跪倒在了甲板上，流出两行血泪。 船上发生的一切，他列列在目，他是个罪人。 斑纳德掉转手中的利剑，对准自己的心脏。对于光明骑士来讲，自杀是可耻的，但…此时唯有如此才能稍减他的罪过。 斑纳德闭上眼睛，但剑并没有洞穿他的心脏，并非斑纳德没有死志。 而是一只从火中伸出的手，握住了剑柄。 斑纳德睁开空洞的血眼，刺瞎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但他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光明。 “大人。”他干涩的道，声音是如此枯败，寻不到半点生机。 莱特没有说安慰的话，但也没有责怪，这些都不需要，因为他已经很努力了。 “还有事情需要你做。”莱特握着剑柄缓缓道。 听到这句话，斑纳德眼中浮现点滴光芒，圣教的骑士从不缺赴死的决心，他们唯一在乎的只有是否有价值。 莱特将斑纳德扔向了大海，此时此刻的船上已经没有光明圣教立足的余地。 他并没有对斑纳德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说了三个字：“先活着。” 随着最后的话音，斑纳德淹没在了海浪之中。 看着消失的斑纳德，莱特不发一语，然后缓缓转身看向已经追来的夜白白。 此时他的情况并不算多好，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不占。 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们失败与否，并不取决于生或者死，仅在于能否杀死他。 莱特看了一眼夜白白，也不过多的纠缠，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目标始终如一，除了这个目标，他并不愿意为其他的东西耗费过多的精力。 “冕下。”转移的时候莱特在心中轻声呼唤着。 在这艘船上，他的感知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所以他只能求助于艾尔琼斯。 片刻之后一道声音回应了他，“我并没有找到他的真身，我并不确定哪个才是他。” “所以，只能一个个的进行排除。” 莱特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好的。” 他很清楚一个个的排除意味着什么，这是割肉的行为。 每进行一次排除，便意味着艾尔琼斯将失去一部分躯体。因为只有封死了空间，他们才有杀死他的可能。 毕竟在这艘船上的自由程度，他们是远远不如敌人的，单靠追击，能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只能…割肉。 用最笨的方法将所有可能扼杀。 第120章 局中局二 船上的战斗是残酷的，死与生只能选择一个。莫陌虽然隐于暗处，但他注视着上面发生的一切。 他不仅注视着，而且还安排着。他看得懂他们的努力与挣扎，血骑士已经诠释过他们的意志。 但胜者只有一个，无关理解或者同情。 所以莫陌是冷酷的，他不仅看着他们消亡，而且还要用尽他们最后的余热。 他相信艾尔琼斯的智慧，也知道它不会被蒙在鼓中消亡，但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要夺到海底的那艘船，只靠他一个人是不够的，所以需要借力，而敌人的力也是力。 深海之中暗潮涌动，朝着海湾中的那艘船席卷而去。 海岛之上，风云汇聚。人们默契的聚焦着自己的目光。 漫长的岁月之后，醒来能够看一场表演，没谁不喜欢，尤其是演出的还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至于未来？那是未来的事情，至少在它们不能出手之前，莫陌给出的大饼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莫陌看向深海，注视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就像注视着他所要面对的未来一样。没有光，一片暗淡。 莫陌没有过多的犹豫，缓缓向前。 本来按他的计划，是想让克伦威尔他们帮帮忙的，虽然有小白鱼作为掩护，但一想到需要去面对，那布满血色触须的海洋时，莫陌就一阵发寒。 但既然提议已经被拒绝了，那么他也只得冒险了。 “可惜不能借力打力。”莫陌最后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是要克伦威尔他们出多大力，只是希望在他准备登船的时候，他们能够给海中的那东西一个大逼兜，吸引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而已。 但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不如意的。 莫陌带着林恬缓缓前行，现在他要去打开那扇离开的门。 随着他的前行，深邃的海里出现了红光，就像烧着的火，无数如同毛细血管的触须出现在他眼前，它们织成了网。 触须荡漾着摄取着任何敢于靠近它的活物。 “这景象可真让人反胃。”走在星光之中，莫陌轻轻的吐槽道。 林恬站在他的旁边倒是面无表情。 游荡的小白鱼，化作流光带着他们贴着地底，穿过触须织就的网，一路向前，终于来到了那艘沉眠于海底的船边。 这是一艘巨大的双桅帆船，经过漫长的岁月，它的身上爬满了藤壶，无数枯骨沉眠其上，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 莫陌站在海床上，仰望着它，他的目光透过荡漾着的海水，看向了天上的星辰。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的摸到了船上，无形中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一道隐晦的涟漪从他们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 接着渊海卷起了漩涡，海水旋转着直达天际。 浪涛一阵连着一阵，天空尽头一只无比巨大的瞳孔缓缓睁开，它占据了整个天际。初看是若隐若现，虚幻虚无，但它在慢慢变得真实。 诡异的悸动充斥在所有人、事、物的心头。 正在与夜白白战斗的莱特蓦然回首，目光透过层层阻碍，直指汪洋尽头。 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在登阶而上，他沿着海水形成的台阶，缓步而行，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那艘古老而残破的双桅帆船。 莱特如何认不得那艘船，盛乘天灾，穿洋渡海，为它而死的人，早已能够填满渊海最深处的绝寂海沟。 编号05，名字：泅渡号，别名：不灭之船，天灾之翼。 守密等级：sss，非主教之上，不可知其名。纵然是主教之上，只要没有点燃圣火，亦不可知其形。 它不可摧毁，无法封印，且永不沉没。 天上天下，虚妄现实，航行无界。 唯一的让它进入静默的手段就是杀死它的主人，只要杀死它的主人，不论它处在何种地方，何种境地，它都会返航，返回它最初的起点。 莱特看着他，看着那个登阶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毅然转身。血焰自他的躯体而出，此时此刻他没有一点犹豫，直接焚魂燃身，一生化为一瞬，以调零之态，出此生此世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击。 他肌体在崩解，他骨头在融化，他灵智在溃散。所有的力量，全部灌输到了这最后的一次攻击之上。以亡者之躯，迈生者之步。 但就在此时，一股古朴的威严，笼罩了所有的人。 真王临位，至少在这一刻，不论他们是愿还是不愿，都得低下头颅，都得跪拜。 不论莫陌此时的实力如何，但在这一刻他代表正统。 渊海形成的漩涡之上，莫陌缓步而上，他手上的印记浮现，散发出暗淡的光，黑暗的光与天际那只巨大的眼睛视线交汇着，编织出来一顶王冕。 随着王冕的出现，四周缓缓出现了雾气，雾气朦胧中，仿佛有着一只巨大的手掌摊握，而在掌中则静静的矗立着一张有着无数人脸，好像用尸骨搭建而成的王座。 在所有人、事、物的恭送之中，莫陌走入了雾中，走近了王座。 莱特看不到莫陌的动向，他的身魂依旧在燃烧，他在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去。 但他怎么能允许自己以这种方式死去，怎么允许自己朝着那种东西跪拜，他宁愿提前死去。 所以他爆开了，就像被狂风吹得四散的火星，又像一点点燃烧在大气中的陨石，散作了漫天的光点。 “拜托了，冕下。”这是他最后的遗念，虽然他抬不了头，但是他从未跪下。 莫陌终于来到王座面前，他凝视着眼前尸骨搭建的王座，他很明白这是有代价的，但此时他没得选。 莫陌转过身，俯视着大海，最后缓缓坐下。随着他的下落的身姿，海浪也从天空平落，最终随着他落位于座，一切归于大海。 而在莫陌落座于位的同时，一道微弱但坚定的声音，透过重重夜暮，盖过了万千潮涌，传到他的耳边。 那是至死不屈的战吼， “黎明纵死，希望犹存，以身为柴，以魂做薪，燃烧，燃烧，直至黎明。” “我们 必将 长存，光明必将长存。” 声音苍老而疲惫，但有着破除一切的坚定。 莫陌闻声看去，目光透过层层黑暗，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苍老的老者，老者此时的身影朦胧不定，似乎眨眼之间便会消散成烟，但在这一刻他却是无穷的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莫陌没见过这个老者，但他知道这是谁，艾尔琼斯。 莫陌刚想到这个名字，便看到这个光点一闪而过，艾尔琼斯带着莱特最后留存的力量，化成了光。 这道光最初很小，但最后很大，然后化成了太阳。 卷入高天的海水最终完全落进海中，莫陌也落于双桅帆船之上。 船还在海中，王之威严褪去之后，他依旧还是一个凡人。 莫陌站立在甲板上，他抬头静静的看向了那个落下的太阳。 虽然动静闹得有点大，但最后的结果并没有超出他太大预料。 莫陌收回目光，然后转身走进了双桅帆船的船舱。 在他转身入船的刹那，无数摇拽在海中的红色触须，蜂拥而起，托举向了那个落下的太阳。 作为占据近海的邪灵来说，这落下的太阳就是在砸它的窝。 再加上此时莫陌稍微添加的手段，它很难不出手。 虽然说莫陌此时并没有支配这尊邪灵的实力，但稍微植入一点念头还是能行的。 本来这道落下的攻击就会对它造成莫大威胁，再加上莫陌的小动作，这尊邪灵是必会出手的。 按照之前的计划，莫陌本就准备在合适的机会，暴露自己从而引来艾尔琼斯他们的攻击。 他要用艾尔琼斯他们的攻击，来为他夺取船争得时间，无论如何位于近海的这尊邪灵都是不可小觑的。 当然按照本来的计划，出现在明面的应该会是一具假身，对哪怕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莫陌也是不准备以身犯险的。 智者如果能隐于幕后，那么就应该尽可能的隐于幕后。 但坏就坏在莫陌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那一摸，会造成这种超乎想象的异象。 不过虽然暴露了，但结果也大差不差，当然危险性上，显然比现在要危险得多。 浮出了水面，要想再次隐入水中可没有那么容易。 头上的冲击还在持续，无数的红色触须前赴后继，但终究还是落入了下风。 太阳终究还是落入了海中，炙热的温度将海水蒸发了大半，整个天地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海沸腾着，灼热在冰冷中蔓延。 藏污纳垢的海中，传来阵阵哀嚎，不知多少黑暗于此时湮灭在这道光之下。 翻涌的海水将泅渡号裹挟着晃动不断，但这艘船的甲板上升起的光幕，抵挡了万顷海水。 自从莫陌登船之后，哪怕是身处深海之中，它依旧保持着拒水的特性。 船上依旧有着海盗的枯骨，并且还是活着的，不过这一刻它们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虽然其身上的红色触须依旧张牙舞爪，但是现在碰到走来的莫陌，也只敢匍匐着颤抖。 莫陌穿过舱道，进入船体内部，现在他要让这艘船动起来。 他来到船的动力舱，虽然泅渡号是风帆船，但既然它本身具备活着的特性，自然也不可认为是一个简单靠风行驶的帆船了。 只是走入船舱，莫陌便感觉到了四周传来了一种‘我饿’的意识。紧接着地板上翻涌起了血水，血水蔓延得很快，仅仅片刻就占据了船舱的大部分地方。 然后一个仅由血肉组成的人影，缓缓从里面站了起来。 它缓缓来到莫陌的面前，张开了满是牙齿的大嘴，轻轻的道：“我饿，我饿，我饿……”它语速很快，伴随着它的话语，无数的肉块从它的身上掉落，但掉落的同时也有肉虫从血水中爬到它的身上，填补那些破开的缺口。 它急切的说着，竟有一种前冲的趋势。 看到这种架势，林恬自莫陌身旁的黑暗中浮现出身来，然后本能的抓向了莫陌的后衣领。 莫陌挥手示意道：“不要紧。” 看到林恬出现，血肉组成的人影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改此时自己糟糕的形象，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林恬。 小林恬一把抓住莫陌的腿，眼泪汪汪看着莫陌的继续叫道：“我饿。”它一半身体处在血水之中，一半则是抱着莫陌的腿。 看着竟有点浮出水面的美人鱼的感觉。 莫陌站在楼梯上，然后缓缓蹲下了身子，他看着它平和的道：“我知道你很饿，但只有离开了才能给你吃的。” “离开？”它眼中浮现出疑惑，但下一刻莫陌的念头就直接传递给了它，让它直接知道了方向和目的地。 不过接受到这个念头后，它一改此时的恭顺态度，转而变得无比的暴躁起来，“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仅仅是从话语之中，莫陌便能感知到它是何等愤怒。当然他也知道它口中的它是谁。 所以莫陌很平静的再次开口道：“你杀得了它吗？” 莫陌的话让它沉默了，但只是片刻之后，它才希冀的看向莫陌。 莫陌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股灼热便出现在了船舱之中，那轮赴死的太阳经过诸多阻碍，终究还是落到了这里。 第121章 她作飞星 翻涌的浪冲破了船的阻碍，热流从甲板上席卷而来，艾尔琼斯加上莱特赴死的意志终究还是来到了莫陌身前。 感受到这股热量，莫陌平静的转身望去，狭小的船舱入口，此时仿佛升起了太阳。 就像光明神教的人们已经做了能够做的一切一样，莫陌同样也用尽了所有手段，所以此时面对着周遭升起的热量，他也只能这样平静的看着。 林恬将莫陌纳入了黑暗之中，但落日之下又如何能有幸存之理，她这样做也只能延缓几分钟死亡的时间而已。 无论是她还是莫陌，此时都还是太弱小了。 只是莫陌虽然这样平静的看着，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仅仅是在等死，虽然他确实没有应对这轮落实日的手段，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存活与否只看一切是否会按计划而行吧了。 莫陌收回目光，在被光照扫过之前，他平静的看向血水中的人影，并未说话。 但与他目光接触，泅渡号的意志所化还是感受到了压力，那种压力并非是实力上的，而是身份上的，是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所以它虽然对海中的邪灵饱含杀意，但在这一刻还是选择了遵从莫陌的意志。 位于海底的整个泅渡号的船身变得虚幻起来，最终它化作了一道流光。 坠海的太阳最终砸穿了甲板，它与船体交织着，与莫陌只差咫尺，但咫尺之遥，便是天差地别。 但纵然这样，有人依旧不愿放弃。 一只枯败、就像燃烧殆尽的木材一样的手从太阳中抓了出来，它抓穿了虚幻，抓住了流光，切切实实的来到了莫陌的面前。 它甚至抓住了莫陌的肩膀。 但同样的它也耗尽了所有力量，所以到来的也仅仅是手，平凡且枯败的手而已。 莫陌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也看着最终在海底炸开的太阳，他没有说话，只有无声的沉默。 最后他弹了弹自己的衣角，然后漠然转身，在他转身的刹那，那只燃烧殆尽的手，也在弹击的震荡下化成了灰灰。 他没有去碰它，因为他很清楚，哪怕至死他们也是谁都不想碰见彼此。 泅渡号变成了虚幻，然后幻化成了光，它穿过海水，就要奔向远海。 但海中的威胁可并非只有这轮落下的太阳，纵然船灵愿意放下杀意，但不意味着海中的邪灵愿意放跑手中的宝物。更不要说，船上还有一个可口的食物了。 邪灵与艾尔琼斯他们作对不假，但这不意味着它与莫陌就是队友。 阻止太阳的落下，仅仅是因为太阳落下会对它造成损伤而已。 无数的触须腾空而起，配合着泅渡号中那些海盗身上急速攀升的红色触须，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了虚空，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流光。 霎时间，空中浮现出了一道道红线，这些红线刺入空中，然后将一艘虚化的船，一点一点的拖回了现实。 就像渔民在海中捕获了一条鱼。 血色的触须占满了整个天空，它们包裹着回到现实的船 ，层层缠绕裹成了一个粽子。 与这一线的海岸上，诸多诡异生灵静静的看着，它们之中也许有心阻止，但这一线之隔至少现在依旧是无法逾越的。 前辈身后的金发女子缓缓向前，她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向前点去。 在她的压迫下，前方的空间泛起了阵阵涟漪，但也只是涟漪而已。 “大人好像还是出不去。”她回首看向依旧坐在椅子上，画着画的枯尸缓缓道。 “等。”前辈回答道，并且头也不回的继续作着画，而在它的画上，莫陌变得无比的阴深，并且眼睛转动着，似乎下一刻便会跃出纸面。 而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丝丝墨气，从画布上挥发到空气中，又从空气中被吹到了海上。 它作的是布上的画，但它又何尝不是在作海上的画呢！ 笔墨随风，浑然天成。 画里画外都是人。 克伦威尔能够影响到外面，但这可不意味着能影响到外面的只有他一个。 可以说如果莫陌死了，它分得的一定是大头。 白色荣光号上，心之所向罗盘转得飞快，夜白连雨瞧着它，冷哼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天空。 她没有去看被触须缠绕的帆船，而是目视着，代表自由的天空。 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摆脱了光明神教的束缚，他们为了杀他没有半分保留，所以死得干干净净。 她现在已经自由了。 但又真的自由吗？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到了另一个笼子。 光明神教不再能束缚她，但是这个岛能，即使离开了这个岛，也依旧被牵着线。 “有时候我在想，这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计中呢？”她轻声自语着。 莫陌之前在甲板上的言语，她又如何听不到，“真是画了好大一张饼呢！”她叹道。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到底是一种可能啊！她最后微笑的看向夜白白， “白白过来我给你梳个头。” 夜白白注视着夜空被触须包裹着的船，闻言转过头来满是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与你分别一段时间。”夜白连雨柔声道。 “而且你也应该整理整理头发了，不能总像个疯丫头一样。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你已经可以御风去飞了。所以要干干净净的，要优雅。”夜白连雨轻声的说着。 听着她的话，夜白白警觉起来，她看着幻化在自己眼前的人影认真的问道：“你要去哪？”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夜白连雨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微笑道，“不去哪，就是觉得你已经大了应该去走走了。” “而且我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不要，我哪也不去。”小孩子的直觉往往是敏锐的，一股没来由的不安缠绕在夜白白的心头，让她满是惊慌。 她低下头，第一次不再任性，“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会看好多好多书，所以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夜白连雨将她拥入怀中，轻柔的帮她整理着头发，“人一辈子总要去走走的，走走看看后在回来就好了。” “来转过去。”夜白连雨帮夜白白梳着头发，这会她说了好多话，但夜白白一点都不觉得唠叨。 最后她缓缓睡着了，沉眠在夜白连雨的怀中。 夜白连雨依旧在给她整理着头发，她动作轻柔，语气温和， “一梳到头，无病无忧…” “二梳到头，自由自在…” …… “小宝贝，人间路长，以后你一个人要走得勇敢坚强些。” 夜白连雨轻轻的吻在夜白白额头上，然后下一刻，她化作了飞星。 “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她的话语穿过夜空落入了莫陌的耳中。 而她则落向了满海红潮。 她没有胜算，但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不需要有胜算，只要向前就好。 第122章 大结局 新的旅途 星光垂落也至绝途，整个天空仿佛都泛起了白光，此时垂落的星光与落下的太阳，并无二致。 它们一样灿烂，一样耀眼，也一样终将熄灭。 缠着泅渡号的红色触须，在星光的冲刷下，寸寸断裂。 这艘船，这艘沉入了海底不知道几个世纪的船终究再次踏上了它该去的方向。 但危机同样还未消散，夜白连雨化作的星光虽然焚烬了缠着泅渡号的触须，然而残存在里面的危险，却并未被那落下的星光净化。 它们藏得很深，几乎与船融为一体。 侵染船体近千年的力量，哪有那么容易被清空。 它，那位守了近千年的邪灵，依旧在影响着船，它不愿放弃。 莫陌抱着昏睡的夜白白，注视着无数的海盗魂灵被残存的红色触须拽着吞噬。他们的人脸在红色血幕中翻滚，血泪连成线滴落在地上。 他看见了在翻涌触须中的那颗若隐若现的贪婪眼睛，感受着它的恶意与侵蚀。 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了，船灵的躁动，以及那股深入意识深处的憎恨。 莫陌低下头，用手轻轻抚掉夜白白眼角残留的泪珠， “女人总是比想象中敏感”他在心中轻叹一声，然后看向在甲板通道口不断成形的血色由红线穿织而成的人影。 它的身上满是人脸，就像百衲衣上面打满的补丁。人脸或悲伤，或高兴，或者面无表情，它们眼中牵出的血线，如同肉虫一样扭动不断，沿着人脸之间的空隙钻向了躯体深处。 它的所有地方都布满了人脸，但唯有该出现的地方没有，那就是它的脸上。 它没有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几乎占据整个面部的眼睛，眼睛竖立着，周围缠着线，就像从无数破网中看过来一样。 莫陌看着它，它也看着莫陌，并且回了一个相对人性化的微笑。 林恬挡在莫陌身前，她没说话，但是她将脖子上的项链交给了身后的人。 没有说话，但却是重托，里面藏着她父母的尸骨，是她送他们回去的执念，甚至是她生存下去的执念。 她没有赢的把握，但她要拼命，也只能拼命，因为相比于她，他更有可能找到回去的路。 莫陌移开注视着人脸人的目光，看向更远处的黑暗，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们想好了吗？这是我们最后的坎了，我给你们找到了路，也真的能带你们离开，所以你们要放弃这个机会吗？这个或许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夜白连雨送来的不只有夜白白，还有之前待在船上的一切生灵。她是清楚的，后面的路还很长，光靠莫陌他们是不够的。 还需要棋子，还需要可以被舍弃的人，同样的她也相信莫陌能搞得定他们，因为他终将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那是神明方可企及的高度。 他终将为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我们是没有观望的必要了。”第一个出来的是红月神父，他站在人脸人的身后，手中泛着红光。 其他人也开始陆续现身，到手的自由没人愿意放弃，但要说胜算，其实也悬。 虽然人脸人是邪灵残留的力量所化，但层次摆在那里，再加上一船人各怀鬼胎。 但这些对莫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离开了，他能感觉到一种渐渐远去的若有若无的注视，这种注视没有想象中的压迫感，但充满深邃与古老。 明明只是注视，但莫陌就是有这种难言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像离圈的羔羊，离开的仅仅是一圈栅栏，迎接他的也并非天高海阔，而也只是有着天高海阔的大一点牧场。 想着他看向重新落回手上的印记，而后一笑，那又怎么样呢？至少是已经离圈了。 对峙之中，载满怨灵的帆船缓缓驶入，布满大雾的深海，这又将是一次充满凶险的路途。 谁又能笑到最后的时刻呢？ 本书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