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卿谋》 第144章 太子造反 蓝苏语见状,也无需再与他多言,施展法术朝他攻击而去,那道士却突然甩动拂尘,嘴里念着咒语,旁边浮现出八卦图挡下她的攻击。 顺文帝见她伤不到自己,顿时得意大笑,“蓝苏语,你千不该万不该,一人前来寻死!先生,用你的毒,杀她!” 蓝苏语多次施展法术,竟伤不到那两人分毫! 那两人身上,有像钵一样笼罩,她拧起眉,“你到底是何人!莫要阻止我复仇,这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 “狗皇帝你倒是出来呀,怎么,你怕我一介小女子?说出去,令人耻笑!” “平日里不是很猖狂吗?北燕君主不该是你,不该是你这种软弱无能,又不利于天下之人,做成你这样的帝王,真失败!” “北燕有你这般君主,乃耻辱所在!与东瀛国暗通款曲,割让土地未遂,增加九州赋税,残害不少青年无辜百姓,更以作练毒尸,桩桩件件,言而无尽!” “待我公告天下,看你的脸往哪搁?不光如今遭天下人耻笑,甚至你后代,届时子子孙孙,九代依然嘲你!” 蓝苏语原想激怒他走出来,不料对方光是愤怒,而无动于衷,原来生死于他来言,真是摆放在首位。 她所言非虚,句句属实,她解救十八毒人,已成为她手下,不过那毒根深蒂固,若压制不住,便加强异变致亡。 据她所学的医术,不仅让毒人没有解毒,反而更严重,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所想做之事,从来没有成功过。 慕容云她却可事事顺遂,集万千宠爱,亦是一国尊贵的公主,为何她是将军府二小姐,背负家族和守护百姓的使命,这命运待她不公。 顺文帝自然不受她激将法,也不受花言巧语乱他心绪。 因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天下,是长远的,是钓大鱼的,而不是眼下小鱼眨眼。 这些他心知肚明,但依旧稳固心态,“你再如何造谣,可谁能信你?凭你一人之力,势力单薄,又能将朕奈何?” 顺文帝直接两手撑腰,气得蓝苏语咬牙,倾尽所有法力打向那乾坤钵。 道士低沉,“你不能杀他!” “闭嘴!这轮不到你说话!”蓝苏语各种姿势,不停打向光钵,今日不杀他,誓不罢休。 倏地,一道赤红光芒闪过,“砰——”那金色发亮的乾坤钵,碎了一地,连同里外隔绝的法网,皆破。 “虽然你错认我,但不打不相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蓝苏语转眸,是那个自称为东海八公主的女子,她们打完一架,期间她化成一条赤色龙,才确认她不是慕容云,“够朋友,既然如此,你这个朋友,我非交不可。” 她巴不得,现在有一臂之力加持,量那慕容云今后,也难以伤她分毫,有龙族八公主挡在箭头,做起事应该都顺遂,如虎添翼。 二人震惊原地。 顺文帝怔住,“这……这……” 道士呆目半晌,不敢置信自己的乾坤坡,被女子所破解,“到底是何人?竟能破我乾坤……” “我不是人,我是……” “陛下……陛下不好了!”陈公公脚步急促,连滚带爬扑进来,“太子造反!携二十万军压制宫内,已在来御书房的路上……” 顺文帝上前一脚踹过去,“放肆!你敢咒朕不好!”两手撑在腰处,“好呀!太子,皇后!你们是巴不得朕死!” 蓝苏语拉起唇角哼一声,“看来不用我动手,也早有人觊觎你的位置,你的狗命,我得捷足先取了!” 话未落,施展法术飞身欲钳制他。 道士拉开顺文帝,出掌抵御,“不可!” 顺文帝看她眼神,忽然惧怕,支吾道:“蓝……苏语,你若能击退太子的人,朕答应你一个条件,不管任何条件都行!” 蓝苏语闻言,不屑地哦一声放下手,“你的话,还有几分真?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她眸光中如绽放出星火,要吞噬他一般。 “陛下!太子造反,我等守不住,还请陛下躲一躲!” 一名将军浑身污血,冲进来大喊道。 顺文帝顿然升腾起一团糟乱,母后不在,无人在他背后出良划策,这可如何是好? 只能先进他的地室暂且躲避风波,思来想去当下抬脚,却被蓝苏语率先抓住他肩甩回来,“我们的事还没有完,你休想离开!” “凡人真好玩,有我在你放心,他离开不了。”八公主举起手,打一个响指,四面门窗瞬时笼罩一层光,将所有人困在里头,出不去,进不来。 顺文帝满额大汗淋漓,两条腿隐藏于衣袍下摇晃,这蓝苏语为何与印象中变得不一样? 而旁边陌生少女又是谁? 她们身怀法术,不同于凡人般,他可不敢莽撞,“先,先生……当下该如何!” 蓝苏语步步逼近,揪住他衣领,“你不是要做交易?”甩他至地,“可以,我答应你,只要我将太子党羽击退,你就允诺我任何一个条件。” 顺文帝立马如释重负,“好,朕答应你!” “不要高兴的太早!”蓝苏语斜唇,“这个条件,你未必能做到!” 顺文帝甚觉可笑,天下还有他不能做之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但凡你说,朕便答应!” “出兵攻打南梁,我要云阳公主……项上人头!”蓝苏语瞬间阴气笼罩头颅,瞪着他,“这个要求,你应该能做到?” 顺文帝不假思索点头,“好,朕允你!” 蓝苏语看向八公主提醒解开禁锢,慕容云呀慕容云,我不仅要你的命,还要你一家之命。 外头兵器相交之声响彻云霄。 霍景迟身披黄金铠甲,沾满鲜血,长剑依然流下血液,他一路杀进腾云殿,见里面没人。 “报,太子殿下,陛下等人藏在御书房!”门外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你去救皇叔。”吩咐一名小将后,带着其余人前往御书房方向速去。 地牢中,霍元卿刚打一个喷嚏。 哐啷哐啷声响,冷言一刀砍开他手上的锁,“王爷,属下来迟,让您受委屈!” 霍元卿知晓这几日太子会反宫,有人暗中给他传递过消息,而今日是最佳时机。 这个侄儿懂得把握天机,能不能顺利上位,就是另一种说法。 论能力与才学,太子当之无愧,但论势力,另两位绝对会在他之上,而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等太子登位来铲除他们后快。 所以,这其中有三方党羽,就看谁杀出重围,夺冠加冕。 第145章 启程回宫 霍元卿没有真正留在这看戏,而是离开前往绝情谷,去解开这身世疑惑。 可这时候的绝情谷,却无一人。 霍元卿在屋内转几圈,见李惜言寝房中有许多少时玩具,他拿起一个波浪鼓,咚咚咚摇晃着,思绪如潮,追溯起与她相处点点滴滴。 难怪与她有股道不明却想接近,近身又令人心扉愉悦的感觉,未曾想过会是他亲生母亲。 他未向她尽过孝道,且远远离他而去。 思及至此,霍元卿视线逐渐模糊,膝盖缓缓落地,嗓音哑道:“娘,孩儿不孝,让您受苦。” 他额头伏地,缩身颤抖着。 冷言守在外头,此刻抬眼往里望去,回头抽出怀里的丝帕,放鼻尖处细嗅芳香,仿佛那女子仍怯怯站在自己身旁。 洁白花瓣,随着浓郁香味砸落他身上,回顾当时初见怦然,深陷情坎惘然不知。 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告知她心意。 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烟味。 沈清禾撸起袖子,揉和着面团,“苏夫人,你看这可以么?”脸上挂满笑意,看着苏夫人邀功似的。 苏夫人放下水瓢,回头瞧一眼笑应,“可以,公主学得真快,现在可以搓圆。” 伸手抓来一小团捏了捏,放板上以手心压一压,拿起,用勺子挑来些糖放进,两只手灵活并用合上汤圆皮,于掌心滚动。 “搓圆后,方可放到锅中,煮到浮起水面便是熟了。” 沈清禾捏来一团跟着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手,“这好像并不难。” 欢喜地再捏来一团,越做越兴奋,上一个刚揉成圆状,另只手已揪来一团面粉,紧跟着做越上手。 半盏茶过后。 苏夫人端着盛汤的盆儿出来,分给大伙碗中,“你们啊,有口福了,这都是公主亲手做的。” 慕容恒闻言噗嗤大笑,“皇妹做的?”瞧着碗里圆圆的食物,食欲满满当当,用勺子挖一个往嘴里送。 “现学现卖,”沈清禾也端着一盆出来,“四皇兄你也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你第一次吃,算你有福气。苏夫人教得好,我这一学就会了。” “哪里,是公主能力过高,学得快,妾身不过是指点一二。”苏夫人笑着道。 …… 次日一早,沈清禾等人拜别县衙府后,启程回长安。 今儿入冬,天边裹着灰蒙蒙一层,掠过一阵接一阵寒风。 百姓添置外衣游走在街道上,小贩子扯着嗓子叫卖,此时远处,身着墨色锦衣少年,蓬头垢发拉着旁边路人问,“你可知,云阳公主去哪了?或是什么时候回来!” 被抓住肩膀的男子甩开他手,看他浑身脏兮兮,还问出这些话时,觉得他有些不正常,或是心怀不轨之人。 全城谁人不知公主,亲自前往岭南救助百姓,这人指不定是想陷害公主,“不知道,公主去哪,我等草民怎么知道!” 霍金锐硬是拉扯那人,他骑马两日赶到这儿,竟是没能见到沈清禾。 反而被门卫误会赶出城,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的身份,“你告诉我她在哪,我找她有事。” 那男子不耐烦甩开他,一脚踹过去,上去拳打脚踢,打得霍金锐抱头趴在地面,“咳咳——呸!”男子咳出一口老痰吐在地上,“神经病!” 话落,转身而去。 一辆金丝楠木马车,车门处悬着一个铃铛,车帘拂动,敲打着铃铛发出叮铃声响,缓缓而过。 霍金锐甩了甩两只发麻的手,支撑着身子,躬身之际,却被对着马车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坐在马车里头的沈清禾,掀开帘子望向外头,刺骨冷风灌进来,吹起额前几缕青丝,视线恰好错过霍金锐,“皇兄,入冬了!” 眼底透着喜色,心里已开始预算,温声道:“回宫后,我想多寻几颗冰凌花,种在我院子里。 这冰凌花呀,冬末春初冰雪尚未消融,届时才刚开始发芽。 待到阳春三月,那不畏严寒的冰菱花,就会冲破冻土坚冰,在茫茫雪地中悄然绽放,那时便是最美的。” 掌心托住下颚,指腹敲打着脸颊,叹息,“唉,虽令人赏心悦目,具有药用价值。但昼开夜合,遇到阳光花瓣则会张开,气温下降则会闭合,……” 四皇子端坐对面闭目养神,像与她二人隔绝一般。 慕容恒对花不了解,听闻皇妹的话后,拍拍胸膛道:“这有何难,皇兄种给看,也有法子让你时刻见到冰凌花。” 他伸手抚摸她脑袋,“只要你欢喜,皇兄在长安城都种上冰凌花。” “皇兄此话为真?”沈清禾怀着半信半疑,却也露出笑意。 马车缓缓穿入宫门,霍金锐拖着身躯稳固脚步后,转身看向宫门。 此刻恍然知晓,看来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他真想见她一面,哪怕一眼也足。 黄金琉璃瓦上,停留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下面宫婢急促的脚步交错于承乾宫内。 “他来了,他要来夺走我的云儿!” 嗓音嘶哑伴随虚弱自寝殿内倏忽掷出。 皇贵妃抱着枕头蹲在床上,墨发披散,瞳孔张大,裹挟着抽咽声,“他来了,他要抢走我云儿!你快带云儿走!”将枕头按给盛武帝,“带云儿走!!” 盛武帝瞧着神志不清的她,坐在榻边安抚,“凤儿,你这些日到底是怎么,去了趟观云寺回来,你就变了个人?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盛武帝朝跪倒在地的宫婢怒斥。 “冤枉啊,陛下,娘娘去祈福都无事,就是回来这几日……变得自言自语。瞧了太医,太医说是受到刺激……失心疯。”老嬷嬷磕头应道。 旁边大宫女附和,“确实如此,奴婢……” “来人,承乾宫上下做事不利,全拉出去杖毙!!”盛武帝起身居临高下,几个侍卫涌进来,将人拖出去。 “饶命啊! 陛下!饶命啊——” 惨烈的声音响彻承乾宫。 “哈哈哈,天边有朵云,今后你便是我女儿,今后我便是你娘……云儿!你快走,他们要来抢走你!我不要,这是我女儿,云儿……” 皇贵妃一惊一乍,一喜一悲。 沈清禾刚回宫中,几位皇兄还没回来,他们分几路去发赈灾粮。 拐弯穿过宫道时,见郭太医扶住帽子匆匆出来,急声问道:“郭太医,是父皇身体又出什么事?” 父皇上了年纪,不该如此操心灾情,她应替父皇多分忧一些。 第146章 亲生父母 郭太医晃了晃脑袋,“不是陛下,是贵妃娘娘她……” 太医话未说完,沈清禾听到贵妃二字,箭步跑进去。 承乾宫响出惨叫,沈清禾脚步加快,“母妃,云儿回来了!” 她大喊着,脚下蓦然踩空,扑通一声,于门槛处绊倒像只青蛙扑向地面,一身乳白衣裙染了尘土,像只花猫。 “母妃!”她弓起身来,不顾膝盖疼痛,拖着身躯跌跌撞撞进去。 眼看着母妃涕泗横流抱枕头蹲在角落,而父皇在旁安抚,“母妃,你这是怎么了!” 盛武帝抬眸,满眼通红如嗜血猛兽,“云儿,你母妃她病了,你快来瞧瞧。” 小云儿医术他是知道,但见她一脸脏兮兮,还有裙摆上的污渍,“你这是……” “云儿!”皇贵妃猛然抬头呼吁,眼底充斥着泪水,“我的好云儿,快回来,他要带走你,你是我的……” 沈清禾来不及多思,扑到床榻上搂住皇贵妃,“母妃,云儿回来了!你看着我,我在这儿!” 她晃着肩膀,迅速摸到她手腕把脉,鼻尖泛酸,眼眶痒痒,“脉象平稳,并无……” 盛武帝抽噎,“太医说是失心疯!” 沈清禾此刻也着急,整颗心都乱了,“不会的,不会错,我怎么诊不出来……” 她眉目拧紧,泪花挡住了视线,汇聚蔓延而下,“母妃,对不起……是云儿近日忽略了你,云儿此次归来,想着给您做汤圆呢……” 皇贵妃摇着脑袋,瞳孔圆睁布满血丝,眼袋臃肿裹满疲倦,“云儿,快走,母妃来护你!走!你走!” 撕心痛彻,失声叫喊着,将沈清禾推下去。 盛武帝拭去眼旁余泪,“估莫是……” “中邪”那两个字他无法言出。 “母妃,云儿。”四皇子从外头冲进来,怪不得他去书房找父皇,人不在,原来是母妃出事儿。 “皇兄。”沈清禾眨了眨红灯笼般的眼睛,泪珠刹那间夺眶而出,几乎崩溃心皆乱一地,“诊不出母妃病因,我无用……” 四皇子扶着皇贵妃安抚,平日里异常安静的人,此刻心神也紧随混乱,“那其他太医呢!” 皇贵妃扯住四皇子衣袖,“城儿,快带云儿走,保护好云儿!……” 皇贵妃依旧念叨着。 “太医都来过了,说是……束手无策。”沈清禾悲怆中带着泣涕涟涟,见皇兄直接点穴,母妃才安静下来,“父皇,这到底是……” 沈清禾未问出原委,盛武帝率先道,“云儿,你坐下,父皇有些话要与你坦言。” 沈清禾抹一把泪渍,两腿发抖地被皇兄扶着落坐,似乎知晓此事关乎自己。 盛武帝扶额遮掩着脸,缓了缓气息,“云儿,……其实,你亲生父母……是另有其人。” 沈清禾整颗心如同石头吊起来,闻言后缓缓压下,好似一点都不意外,望着父皇继续听。 盛武帝见她情绪稳定盯着他,叹气继续道,“当年,你母妃刚生你皇兄不久,便想去观云寺上香盼望能有个公主,没想到那日,下起一场大雨,你母妃没到观云寺,途中走进龙王庙歇脚。” 天际轰隆轰隆炸响,华服女子进入一间陈旧龙王庙躲雨,顶上的瓦片漏着雨,她携带侍从只好躲进里头,并诚心诚意祈祷。 “迫不得已借此处避雨,若是安全归去后,信女定让人修复龙王庙,增添香火。” 女子抬眸,眼前蜘蛛网爬满龙王雕像,供奉台后面顿时有女娃娃啼哭声响起,老嬷嬷往后面走去瞧见,有个布衫包裹的婴儿,许是听到有人来才放声啼哭。 女子抱着孩子欣喜若狂,当即跪叩感激龙王赐女。 小被褥中夹着一封信,另有一颗漆黑珠子,“东海龙王双胞胎大女。生辰八月十四,寅时。天生红瞳,煞气缠身,命中多灾。 两股间有红斑胎记……此珠可助她避邪气,若有缘人拾去收养,感激不尽。天齐山庄姜月,留。” 女子二话不说,“我愿意收养,”瞧着怀里孩子张着小嘴笑盈盈,“谢龙王赐女,……” 女子抱着孩子再次磕头,待乌云散去之时,天边缓缓露出朵朵绵云。 女子抱着她,取名为“慕容云”,乳名取为小云儿。 盛武帝道完积压心中多年话后,终于松出一口气,觉浑身舒坦,“你母妃抱你回来后,跟朕全盘托出,朕见你爱笑,深得朕心,自然舍不得将你丢弃。 朕多多积德行善,佑我南梁,自然也不信命,以所积之德来压你厄运,只愿你平平安安的,家国风调雨顺,国盛民安。” “有日,秋猎之时遇到一个道长,说同你有师徒缘,要收你为徒。 那时你才五岁,便识得拉弓射箭,身手敏捷,造诣颇高!我便与他说,你跟他人不同。 那道长就是你如今的师傅,非但没有嫌弃,说能助你避开灾害,他会保密,我这才答应。” “他掐指算过,你七岁上山,是最佳时期。……” 沈清禾整个人仿佛被抽干灵魂,只剩一副骨架在这里倾听,甚至觉得父皇所言,仿似听一场梨园里的戏一样。 她的生母,竟是天齐山庄庄主长女姜月,伸手抚摸着脖子里面的狮头吊坠。 这东西,是一个自称庄主之女的妇人,在北冥山闹事,临终前塞到她手里,说留给她女儿的遗物,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断气。 她一直存着,想着有朝一日,找到她后代归还。今日提起,她才想起这件事。 沈清禾吸一吸鼻子,两颗豆子凝聚于下睫毛处,“是母亲的笔迹,在信中说……不要我的?” 她眼眶里瞬间又沸腾,红雨随时翻滚之势,“还是……我亲生父亲……也不要我,嫌我红瞳,嫌我命中带煞……” 话落,炙热泪水如洪水般冲破堤坝,重新覆盖一遍,整张脸蛋,就像有蜗牛爬出线条,留下细腻粘稠的津液。 下颚处不断坠落小雨珠。 定是如此。 双胞胎,另外一个是她孪生妹妹,选择妹妹不要她。 生她而不养,不如刚出生就掐死,如此她便不会害人。 要能知道煞气缠身,不如不出生。 慕容城伸手扶着她小肩,眼瞧她泪水打湿了衣襟,轻皱眉宇,捏出丝帕来擦拭她眼尾,轻声安抚,“不是的,许是你母亲迫不得已,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 再者,你还有父皇,有八位皇兄,有母妃……都是疼你,爱你的人,你看……” “我不要——”沈清禾失声垂泪,视线如覆一层厚厚水雾,看不清眼前是人,抑或是皮影戏中纸片人,拭去泪珠骤然起身,呜鸣一声,头也不回阔步狂跑离.去。 “云儿!”盛武帝猛起身之际,咔嚓一声,闪了老腰。 慕容城迅速扶住盛武帝缓缓坐下,担忧道:“父皇!” “别管朕,把云儿带回来,莫让她独自一人……”盛武帝扶着腰肢,泪珠如同珍珠般砸落,赤红欲裂的眼眶中蒙着一层忧色。 第147章 你真狠心 沈清禾一个飞身,便消失于宫中。 慕容城出来时,没见人影迅速喊道,“卓宁!带人速速寻找公主!” “是!”护卫卓宁拱手离去。 慕容恒刚命人打理后院,种冰凌花之用,以及吩咐下去,长安道上皆种冰凌,违者杖刑二十。 此刻正手抱着绿豆糕,嘴里边嚼着,“四哥,怎么又找皇妹,皇妹不是刚回来,或许如厕去了?” “皇妹刚知身世,……哭着跑出来后便不见人影,你过来时可有见到她!”慕容城陈述道。 慕容恒晃着脑袋,差些被糕点呛到喉咙,捂着脖子捏了捏,“这,好歹也要我在场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可怎么办,我从这过来……没见啊!” “那唯有去找,只是皇妹向来去无踪,不知她会不会去找楚王。”慕容城话落,满是担忧,径直疾步而去。 慕容恒把全部糕点塞进嘴里,跟随身后,“我也去……” …… 而此刻沈清禾并没有去找霍元卿,拖着虚脱身子,漫步走在陌生林子中。 眼睛失去障眼法庇护显露出赤血红瞳,银白衣裳沾满灰黄色尘土,目光黯淡望着前方,漫无目的往前走。 来来往往有不少村民,看到后立马闪到一边。 有些人看到满脸恐惧逃开。 “妖怪!” “妖怪?妖怪——” 拎着菜篮子的老妇人拔腿就跑,拉着两个孙儿不停跑,连两个萝卜溜掉都不捡。 沈清禾仍旧没有听见般往前走,膝盖在宫里磕破皮溢出血液,痛感令她毫无知觉,更没有心里那般痛。 既然她会给别人带来不好,为何出生之际不掐死自己。 为何要把她带到这个世间,而又遭嫌弃。 为何,为何如此待她。 她为何是红瞳? 她想做人,她不要龙! 内心疯狂呐喊着,眼泪经不住打转往下流,倏然歇斯底里裹着沙哑喊道:“为什么!”硕大泪珠砸落,微微晃着脑袋,“娘啊,你真狠心!” 袖子一甩,三丈之内树木裂开两半倒下。 小鸟叽叽喳喳往天上飞,寥寥无几村民吓得两腿发抖,赶紧带着家人避远偷偷摸摸过去。 几个小孩顽劣胆大,捡起石头扔过来。 恰巧砸中沈清禾额前,红印子猛然间浮现,她立即扶额,放下手瞧一眼,红瞳怒瞪那扔石头子孩儿。 “虎儿快走!你这孩子!”老婆子赶紧把孙儿拉走。 “我要打妖怪!打妖怪……” 沈清禾怒火燃起,遽然化身成金色龙,张大嘴巴穿过她们身前,摇晃尾巴冲上天际,在天上旋转几圈。 “是龙!” “娘,我看见龙了!” “原来这不是传说,真的有龙!” 不少人往天上遥望,议论纷纷。 慕容城和慕容恒带着人,快马加鞭驰骋而过。 “哒哒哒哒……”马蹄声响彻云霄,道路上尘烟滚滚。 “驾!” 直到深夜,承前宫传出悲鸣,皇贵妃消失了! 盛武帝出动皇宫上下侍卫,都没能寻到皇贵妃影子。更是派禁卫军,亲卫军出去寻贵妃与公主。 寒风瑟瑟,几片烂枯叶在枝桠上脱落,随风飘向庙宇门前。 沈清禾背后驮着皇贵妃,来到盛武帝口中那座龙王庙,她给母妃输过精气,不过须臾便会醒来。 看着里面像是翻修过的,烛光微亮,上面供有新鲜水果,馒头,猪头…… 沈清禾抬头望着龙王神像,拉来旁边两个垫子,将皇贵妃尸体放垫子上,双膝跪地。 母妃是跪在这儿求来的她,今日她在这求保母妃性命。 沈清禾朝地上一磕,抬首望着上面,“求你放过我母妃,不要取走她性命。” 往地上又一磕,“求你放过我母妃,不要取走她性命。” “你可以杀我,反正我对天下不利,以后会害人不浅,你杀了我,算是为民除害。但我母妃是无辜的,她是个善良女子,养育我,给我有容身之地……” 皇贵妃于此刻苏醒,目光柔和迷离地望着眼前浑身污垢,唇色苍白的女儿。 细音叫唤,“云儿。” 沈清禾似乎没听到,一个接一个磕至地上,额首红肿冒出鲜血,如同红梅绽放。 一道光浮现,沈清禾眼前蓦然出现一袭裙摆,视线缓缓抬起,她身着流光溢彩华服,头戴凤冠,面容慈祥,眉宇间透着无法言喻的威严,仿佛神妃立在她前。 沈清禾目光一顿,心中暗念,“好美女子。” “阮彩凤,我同你说过,不可让第二人知晓此事,你却一意孤行。这颗忧果吃下,不守诺者,便会吞噬寿命,凡事皆有因果,这便是你的果。” “龙母娘娘,”皇贵妃惊讶,虚声道:“是我,不遵守信诺,将这个秘密……更让云儿知道她身世。一切是我,……求你留她一命,我可以替云儿死,……” 沈清禾怔目,什么秘密? “母妃,我不需要你替。”沈清禾盯着龙母,“你杀我吧,我才会祸害万千子民的人,我母妃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沈清禾忙不迭磕头,砰砰声响。 “既然你知道,那我只能坦言相告。”龙母应道,“姜月不是你亲母,海神娘娘才是你亲母。” “她只是你亲母救过的凡人,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也有交情。你亲母游历北燕之时,遇到天灾干旱,便想着助其落雨,好巧不巧正是怀着你们两个,情况十分危急,在一处草铺便将你们二人生下。” “但是刚出来的是你,一双红瞳,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你亲母便为你算一卦,生来带煞气厄运,不宜带到龙宫中。” “姜月承诺说,把孩子交给她养,她不嫁人,亦不会让你走出山庄半步,这样你便不会害及人间。若是想你,随时可来看你。你亲母对你仍百般不舍,把一颗神珠放在你身边辟邪,也希望你平安,快乐成长。” “她抱你双生妹妹回龙宫,并没有提及你的存在。十六多年来,她已经忘记你,海上事情颇多,也不知你离开山庄,甚至成为南梁皇的九皇女。” 沈清禾眸光中透着不可置信,一会是姜月,一会是海神娘娘,她都迷糊了。 “怎可能!”沈清禾转眼看向皇贵妃,欲问答案。 皇贵妃点着头,“确实如此啊,云儿。庄主闹着撞死于柱子,姜月被迫嫁人,未婚带个孩子,夫家怕落人闲话,不同意更容不得你。姜月无奈,只好将你放至庙中,让有缘人捡去养。” 原来如此,亲母不要她,更是遗忘。 沈清禾眼神涣散,转动眼珠子注视着那威武神像,暗忖,“原来父亲不知我的存在,没关系,我只须知晓,我也有亲生父母,且平安尚在人世即可,再多……是奢望。” 第148章 安营扎寨 “ 忧果一旦食下,无可救之,连我也无力回天。至于你,今后会不会好转,还须多多做善事。” 龙母娘娘温和道:“因你渡劫,致北燕五年干旱,此事源头便是你,有因必有果,这个果亦由你来,了结。” 话毕,咻的一下不见影,沈清禾望着消失眼底的龙母娘娘,真正知晓北燕原来是因自己。 “云儿,不要难过,是母妃自己吃的,是应得的果。”皇贵妃捂着胸腔,撑着一口气息。 “有些事非言,说了便要为己所做而尽责,母后希望你,今后与楚王好好的,两人互不疑,诚心相待最为重要。” “母妃。”沈清禾扑过去搂入皇贵妃,揣着哽咽道,“云儿不要你离开,你定会长命百岁,……” “云儿,唔——”皇贵妃呕出一口老血,被沈清禾用掌心接着,目光锁向眼前女儿,伸手缓缓触碰她脸颊,“你若是我生的该多好。” “你能……唤我一声娘么?”冰冷的指腹紧紧按她下颚处,边颤抖着,眼底布满渴望,“假若有来世,我便不入宫门,你可愿投胎到娘……” 皇贵妃了无气息阖眸西去,纤手自她脸颊上柔软落地。 “娘——” 沈清禾不知所措,唇白颤动,瞧着面若残花的皇贵妃心痛欲裂,周围如笼一层乌云,几道霹雳闪下。 面目由扭曲至缓松,上气不接下气,她压低嗓音哽咽,“母妃……母妃,我愿,我愿做你的孩儿,你醒醒。” “今生亏欠太多,恐下辈无法还清。” “我还没能好好孝敬您,倘若不是你,我已死……你便如此离我而去……”梨花带雨携着抽泣,将皇贵妃摁进怀里,似乎融为一体。 凄厉声中带着嘶哑,泪流满面,像被泼一滩水。 须臾后,情绪不由地加持喷发,仰头嚎啕大吼,“啊——” 眼中如泉,直涌不停,又如冰雪消融,化液成水后往下滴,心尖似美玉,被人砸落地面碾碎。 宁静夜空,此刻惊飞几只鸟翱翔过玉盘。 夜幕深沉。 派出两支军队皆空手而归,砰的一声,书房中传出巨响,盛武帝随手将旁边茶盏粉碎于地。 两支军队的人跪地低首。 “陛下,您保重龙体!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人,许是云儿带去哪里,说不准明日会回来。”皇后娘娘轻声安抚着。 “对,前些日云儿也是这般无声无息离开,贵妃有福气,云儿见她不适,带她到外头透透气,……会不会去北燕了?”婉妃疑惑道。 盛武帝心中暗想,确实有这个可能,火气顿时消下许多。 北燕此刻宫中热闹的紧,蓝苏语助顺文帝拿下太子等党羽,株连九族,刻不容缓。 而霍金锐与凌王的党羽,见势推舟说是救援陛下,并无造反之心,为表忠诚捉拿太子等人将功抵过,便没有受处罚。 太子景迟,地惟长嫡,应恪守孝悌之道,恭敬事亲。然行为不检,既怀残忍,遂行杀害,不可奉宗庙,为天下主。 故处黥刑,废黜为庶人,即日逐东宫,永不再踏入宫门半步。 朕念及皇后多年之情,其贤良惠心,却犯嫉妒,设害六宫子嗣,教唆放任其子恶行,断不可为六宫之主,今,赐酒一杯,自行了断。 霍景迟衣衫褴褛,蓬头垢脸,灰色布衫包裹额前遮掩了烙印,抱着母后唯一留给他的冬日靴子蜷缩在街角,父皇这些话依旧回荡脑海,仿佛历历在目,心如刀绞。 北燕还处于深秋瑟风当中,他浑身如同筛糠乱颤。 可顺文帝仍不死心,下令御林军暗中捉拿霍元卿,另外答应蓝苏语向南梁开战,此时也开始策划,调兵遣将,拜唐华梅为主帅,即日启程出战。 而霍元卿一人在里头喝几日闷酒,刚消化完这个真相后,面目疲倦,下颚长了些胡须自房中出来。 见冷言端着碗牛肉面过来,适才想起清禾,她未回信。 几日未能见面,每日寄去相思,却无人回应。 她是不是出事,所以…… 霍元卿心下有些慌意,面也不吃,步履轻快,一个飞身,跳跃至马上,拉起缰绳,两腿一蹬,“驾——” “王爷!”冷言放下面,跃上骑另一匹马,尾随而去。 北南边界。 “驾——” 慕容城二人快马加鞭才走到边界,发现二里不远处有士兵安营扎寨,甚是好奇。 “四哥!怎么回事,那不是北军?”慕容恒惊道,上次有过一战,他自然认得那个旗,与那些士兵的穿着。 慕容城拧眉,“难道北燕对我国起了野心!”扯了扯缰绳,“来人,十万火急传话回去,禀报父皇,北燕欲攻打我国边境,速速派人前来支援……” “是!”一个士兵拱手,拉扯缰绳往回奔驰而去。 “估计也是今日才到,我记得那个女子,叫什么唐……被我刺一枪那个,不抵我半分,所以还不紧着怕!”慕容恒望向远处,唐华梅在安排人搬运粮草。 倏尔,慕容恒惊呼一声,“咦,那不是皇妹吗?皇妹在他们营中!是不是被抓住了,想以此要挟,要我们投降割让土地呀!!” 慕容城蓦然抬头望去,女子身着橙色衣裳,跟着另外一个黄衣女子进入帐营,这其中颇有蹊跷,皇妹今日明明是穿着银白长裙,自小不喜那样的装扮。 慕容恒欲快马过去,他当即叫住,“等等,小心对方陷阱,我们退出一里察看情况,若真是皇妹,她救过那女子一命,应不会就此下手。” 他带着人马往回退一里,让属下安排扎寨的事理。 慕容城思绪颇多,黄衣女子他在去北燕时见过,是蓝将军次女蓝苏语,同北军开战那次,他暗中命人查皇妹平日与谁接触。 调查信中说,皇妹与代氏,以及蓝氏两家不和,所以那个不可能是皇妹,莫非这世上还有相同之人。 “四哥,四哥?”慕容恒在旁拍着他肩膀,朝着他的视线遥望,“你看得这么细微,有没有看出什么?” “没。”慕容城笃定道:“这不是皇妹。” “驾——”远处边缘上,霍元卿端坐马背,黑马驮着他疯了一样奔跑,同它主人此刻内心一样疯乱。 “四哥!四哥!你看那谁!”慕容恒指着远处骑着快马的人,“多像楚王啊!” 慕容城扶额,记忆犹新是他那一头霜发,可他面目怎成这样,这些日楚王那里发生何事? 竟能令他几日恍如老头,如今退婚还行不行! 不等慕容城回应,那慕容恒见马要跑这边过来,冲出去挥手叫喊,“你是不是楚王?可见我皇妹有到你那?” 霍元卿眼尾扫一眼,眉宇紧蹙,立马拉缰绳停足,从马上跳下来,眸光略带疑惑,沉声道:“你们怎会在此?” 第149章 十文四包 慕容恒惊讶道:“哎,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北燕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在这边安营扎寨,欲攻打我国?” 霍元卿蹙眉,他并不知情,慕容城见他疑惑不解,率先将事情全盘托出,且道出他们兄弟二人来意。 霍元卿闻言后,心里担忧之事落到实证,“这几日我在绝情谷,对外面事一概不知,甚至清禾,也未能见一面,只是传书信,我见她未回我,所以以为出事,正准备去见她。”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命冷言暗中调查,于他面前提及过,只当时没太在意听。 太子被废,而太子之位,至今空着未立,此接下来,定然又是一场鱼蚌相争。 顺文帝此刻出兵南梁,到底真是为私心,亦是另有所图? 冷言怕他们误会王爷,遂将南梁最近发生事情,简述相告。 慕容城听后眼眸微眯,轻轻吸入一口气,他担忧的事终究来临,这场南北之战是必打的。 自古帝王皆有野心,莫不是欲占领南梁,妄夺天下,“那劳烦你,寻找我皇妹,想必,她更想见的,是你。” 在县衙时,他就瞧云儿心不在焉。 霍元卿点头,思来想去,他知晓几个地方,“好。”话毕,翻身上马,“你们小心,不可轻敌。” “驾!”两腿间一蹬,哒哒哒离去。 慕容城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盼望他,能早些寻到皇妹。 慕容恒则满脸自信,他如今武功丝毫不亚于楚王,对战北军那是绰绰有余。 区区一介女流为主帅,想到此处便望向远处、正安排手下搬运粮草的唐华梅,扬起唇角浮出讥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沈清禾背着皇贵妃尸身,步履蹒跚,刚从山上下来路过村子,眼前灯火通明,嘈杂声夹着敲锣打鼓热闹的声音传来。 火光稀碎倒映眼底,像星辰闪烁在湖中,一时晃了神,几个少年围绕一个老婆子转圈,口中念叨着吉祥之话,估计是老婆子过寿辰。 温馨画面深深烙印,她继续前行,目光却不忘留连于那热闹的一家子。 走到灯火阑珊处,沈清禾见无人,施展剩余虚弱的法术,二人咻的一下消失在此。 长街道上,沈清禾头戴帏帽行走于来来往往人群里,身子微侧,转眸瞟一眼脸色惨白的皇贵妃,“母妃,我要带你看尽长安。 您不是说,不喜入宫吗?那我们不回去,让女儿尽一次孝,完成你的心愿。” 周围熙熙攘攘,她含着泪花迟迟不落,漫无目的游走街边,忽地路过肉包子铺。 “嘿,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新鲜刚出炉的嘞!” 沈清禾蓦然止步,转首,盯着肉包子口干舌燥,喉咙咽了咽,耳边传来,“姑娘?要不要……不要别挡在这打扰我做生意了。” “几……几文钱一个?”沈清禾锁住架上云烟袅袅,香气扑鼻,极其诱惑的肉包子,她身上只有十文钱,不知能不能买四个。 “三文钱一个,你要几个?” “我只有十文钱,能否给我四个?”沈清禾仍旧盯着包子,目不斜视,仿佛眼前只有包子。 那青年贩子伸脑袋,望了望她身后之人,嗓音浑厚道:“姑娘,你娘是病了吧,看着脸色不对劲啊!要是病了,你该拿钱去看病拿药。” 沈清禾重复那句,“我只有十文钱,能否给我四个?” “哎,姑娘,不是我说你,你娘都病成这样,你还想着吃,真是不孝女!” “哎,大家快来看看,快来看看,”毛巾甩到肩上,撸了撸袖子,撑着大腹便便的腰身,“这姑娘,她娘生病了不去找大夫看,反而在我这为四个包子,讨价还价呢!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顿时,路边行人围过来指点,议论声四起。 “有这样的女儿,还不如不生,真是倒大霉!谁若娶她,真是三生不幸。今为女时不孝,后为妇不慈!” “估计平日里好吃懒做,娘给熬没了,家里就剩几个零子儿,也被她拿来买包子,这不活活气人……说到底还是不懂事儿。 ” “真是废物,浪费米了,若我有这样的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或掐死她得了。” “你有女儿再说吧,你那两个儿子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今后也会如此不理你……” 远处,街使带领着十余人巡逻。 见许多人围在这,以为是闹事,高声斥道:“怎么都杵在这!” 话未落,那卖包子的商贩已到街使身前,将情况又乱造一番,成为捣乱他做生意。 街使几步前来,眼前女子戴羃?遮掩面目,衣着脏乱不堪,她身后背着一袭华贵衣裳妇人。 身份定然不简单,何况听闻贵妃与公主失踪,上面下令让他们留意。 眼前这两位刚好符合,倘若真是贵妃和公主,那他可是立下大功,嗓音着实有力,“你,为何站在这!转过身来。” 那商贩伸手指着沈清禾,“叫你呢,还不转过来!” 沈清禾无动于衷,神色呆滞目不转睛,像棵槐树一样,微微侧着脑袋凝视。 百姓见状,纷纷鄙夷。 “刚说她不孝是轻,这回是无礼数,要是嫁人怎得了哟。” “她不会是这儿有问题吧?按正常人来看,早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怕自己真的犯错,瞧她这样,多半有问题……” “看着像十几岁的姑娘,也该懂事了……这母亲也真是遭罪啊!” …… 街使挥手,两个士兵上前钳制沈清禾左右,强行将她身子转过来之际,皇贵妃自她身上滑落。 沈清禾下意识抓去却没能碰到,两边肩膀被人扣压,而皇贵妃如死灰般面孔赫然显露当众。 吓得众人当即退步,有个胆大的少年上前探息,猛然一怔缩手,“没……没气了!” “啊——”人群中有人尖叫,所有人满目惶恐,紧接后退。 商贩指向低垂脑袋视线不离贵妃的沈清禾,大义凛然道:“是她!亲手害自己的娘,要不是刚才站那么久,她娘也不会这样……大人,快捉她入牢……” 街使往怀里掏出一幅画,上下打量地上的皇贵妃,待确认后,心下一疙瘩,刹那间跪落地面行跪拜礼,“小的不知是贵妃娘娘,来人,快抬起!!” 众人满目震惊,那个地上的妇人竟是贵妃娘娘,这贵妃可是做下许多善事,每月十五分发善粮,每人领五十两,百姓皆不必愁吃穿。 齐刷刷跪落一地。 “草民该死啊,竟不知是皇贵妃,还出言冒犯娘娘啊!” “小的该死,不该冲撞娘娘……” 商贩吓得两腿发软,颤颤巍巍跪下,“草民不知是贵妃娘娘,”砰砰砰,不断磕头,“想必这是公主……”又朝向沈清禾磕头,“是草民有眼无珠,望公主恕罪啊,您要多少包子,草民都给你……” 说着,商贩立马起身,像只黑熊精扶着腹处跑过去,手忙脚乱地不断往纸袋里夹。 两个士兵拿来担架,将皇贵妃放上去。 沈清禾眼睁睁见母妃抬起,一阵风似的扑上去,“母妃——”将人搂入怀里,深沉哽咽道:“我不许你们带走!” 第150章 滚出南梁 街使上前道:“公主,娘娘已经……” “不,”沈清禾虚声,垂眸注视,轻轻抚摸皇贵妃脸颊,“母妃还活着,她还活着……她方才……还说要吃包子的……”嗓音逐渐低,“母妃,你说是不是……” 头埋下贵妃身前,“母妃最疼我了……才不会舍得离开我……” 有人跟着痛哭,有人低着头不敢言,有人抽泣。 街使见状,只好让人去通报上级处理。 商贩拎着一袋包子过来,“来了,刚起锅有些烫,公主小心着点……” 沈清禾直接伸手抓,一手夹着两个出来,迅速又伸进去抓出两个,抱在怀里,摸出十文钱给商贩,“母妃说过,拿人东西要给钱,借人东西要归还,欠人的要……” 众人泪目,刚才乱说话的,直接打自己嘴巴子。 “都怪小的,公主为人真实善良,我们都知道,是小的刚刚多嘴,不该这样说。” 那几人啪啪声打嘴。 沈清禾继续举着十文钱,商贩不敢要,目光瞥向街使,见街使点点头拧眉,他才抖着手接过,垂头跪地,“谢公主……” 沈清禾不予理会,搂着人坐地上,放一个包子到贵妃手里,随后自己吃一个。 念叨着,“母妃一个,云儿一个,母妃一口,云儿一口。吃完后,云儿带母妃看烟花,看牡丹,……” “回宫后,云儿亲手给您做汤圆,有甜的,有咸的,有肉馅儿,有玉米馅儿,……” “母妃,你为何不吃?”沈清禾眸中涣散,焦点却在怀中人,掐着包子往贵妃唇边按,“云儿刚尝,好吃,还暖着呢……待会凉了,就变味了……” 半晌,士兵带着两鬓发白的老将军,他身后跟随一个妇人,以及青年男子而来。 “凤儿!”那张开两臂旁行局偻的老将军,远远便已涕泗横流,悲怆声中呼吁着爱女,哽咽逐渐沙哑低沉,“这让老夫,白发送黑发人呐……” “凤儿!”妇人眼底泪花闪烁,血丝缠满眼珠子,如带刺的藤蔓扎进肉里,欲爆血浆,“小云儿,可算寻到你们……” 来人是皇贵妃的父亲母亲,及兄长。 沈清禾搂着人像宝贝似的,不许任何人触碰,以为有人冲过来要抢她母妃,下意识喊道:“别过来!”顷刻起身,瞳孔中充斥着防备之意,脚下迈步闪躲。 “小云儿,”老将军伸出两只长满茧的手,试着接近安抚,“乖,……” “乖孩子,来这好不好?”妇人轻声问着。 沈清禾抱得紧紧后退,眼睛瞪着他们,晃着头道,“母妃说了,她不入宫……不入宫的。” “慕容云,快把她给我,她已经香消玉殒,薨逝了,你还抱着她作甚?”青年男子忍无可忍上前怒斥,“要不是你个野种,贵妃也不会如此。都是因为你,让我失去唯一的妹妹,你还有何资格抱着她?” 青年男子话落,失去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抢,沈清禾闻言如遭雷击,轰隆一声炸响,脑袋劈开。 “都是因为我?”沈清禾恍然间失神,手里的母妃被抢走,不断复念着,“是因为我,我是野种……”眼眶猩红,像两颗剥开皮诱惑人的番茄,再流不出任何泪水,干巴巴的。 “你胡说什么呢!”老将军冲青年男子一掌打过去,差些自己倒地,“哪有你这般说话的!” 众百姓面面相觑,什么野种? 公主莫非不是贵妃亲生? 青年男子嗤之以鼻道:“原本就是,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她不过是个厄运缠身,被抛弃在庙里没人要的孩子,要不是遇到我妹妹贵妃娘娘,她早就饿死,或者根本活不成。” “你们如今拥有的太平,都是贵妃娘娘平日积德行善,感动天地,你们才没像北燕一样,饱受干旱折磨。你们该祈祷,庆幸是我妹妹行善,是我妹妹救的你们。” “而不是眼前这个恶女,她在这一日,只会带给我们灾害。她在北燕五年,那北燕就遭受五年干旱,而她一回南梁,南梁多地庄稼被洪水淹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可想而知!” “而救过她的贵妃,却被她克死,怎么?我妹妹向来心善,心怀天下子民,难道就该被她克死!” 青年男子高声咆哮。 “若牺牲她能换万千,岂不是值得?” 沈清禾好似被棉絮堵着,喘不上气,仍然消化当下所有恶意,的确如此。 因为她的存在,而令两国之间陷入灾难,她真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此天下太平因她到来而搅乱。 “住口,你搁这说什么胡话!”老将军对着他怒斥,转身安抚沈清禾,“小云儿,你别听他胡说,你……” “我没有胡说,要是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南梁,我们南梁不欢迎你这尊大佛!有你一日,就没有一天太平。”青年仍然不放弃,对着沈清禾指责。 沈清禾睫毛微颤,目光流转扫视周围,皆是惊慌,退缩,厌恶,鄙夷的神色。 “滚出南梁!还我们太平日子!” 忽然有人举手尖叫。 一人起帆,众人推舟。 “滚出南梁!祸害北燕去!” “我们南梁不欢迎你!害死我们贵妃不够?还想害死我们?” “你个害人精!估计亲生母亲也是被她克死!” …… 这些话,她囫囵吞枣咽下,就像一个个炮弹,轰炸在她心里。 沈清禾身子晃动,急喘着气息,“不……”未等她开口,烂菜叶,鸡蛋悉数忙不迭招待她,那商贩随手扯掉她羃?,赫然露出赤血瞳孔。 “她是个红眼妖怪!” “大家快抄家伙过来!” 有些人抄起旁边扫帚,木棍……通通站出身来,指向她。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身后感到不寒而栗,有些胆小的已退缩到后面。 抄袭旁边鸡蛋,菜叶包子砸向她额头,眼睛,身子…… 整条裙子瞧不出是何颜色,她用手挡着,硬是止不住鸡蛋液体流进她的眼睛,如针刺得睁不开眼。 腥味扑鼻而入,有些溜进嘴里,窒息的味犹如溪水,偷偷地滑下喉间,泛起阵阵恶心。 脑袋上淌下她耳蜗里,她两手抱着脑袋,视线看不清路,周围弥漫着一股臭鸡蛋味。 “就你还吃我的包子,真是晦气!我让你吃,让你吃,吃个够……下地狱去吧!” “你们住手!” 少年清脆朗声入耳,裹挟着满腹担忧,瘦影冲刺而来。 第151章 洗衣搓粉 “沈清禾!”霍金锐迅速脱下外袍盖她身上,为其挡去一切攻击,“你们这些人有眼无珠,不过是一群墙倒众人推,毫无主见,被人当枪使的人而已,凭什么辱她!” “跟我走,他们不要你,你也不稀罕他们。”霍金锐一只手搂过她腰身,将人带起捂入怀里护着。 那些鸡蛋招呼到他身上,垂下脑袋,死死搂着怀中人,脚下箭步离去。 “清禾,我可以……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霍金锐跑远后,轻声问她,他这几天日夜不停锻炼,只因她当初说过,他没这没那的,固然是吸引不到她。 而今,他练出迅速逃离二里外的本事,并且气息不带喘。 自沈清禾离开靖王府以来,他没日没夜的想念,不知为何,他无法道明隐藏深处的情愫。 只知心里不经意间会想到她种种,脑袋里只剩她的模样,所以他下定决心来找她。 按心中所想的走,他觉准没错。 而代芷容日日纠缠,在他面前晃动,却令他烦躁,提不起任何兴致,甚看一眼觉得乏味,满是她恶毒的面孔。 沈清禾无应声,如同木头一样,脑子里仍然回演着那一段,“要不是因为你,我妹妹便不会死,要不是因为你,两国之间皆是太平。” “我是累赘。”她轻念道。 霍金锐摇晃脑袋应,“那是他们造谣生事。” “我是祸害。” “浮生好坏相存,自古以来无完美之事,更无人始终是长乐未央,顺遂无虞。此乃自然法规,是人而不可避免之灾。那是他们的劫,你不必理会。” “我不该存活。” “别说傻话,你活着自有你的价值。他们是还没捞到你好处,所以排挤你,觉错在你身。” “那是他们的错,你无需揽全责。是无能之辈,为显高人一等,而不敢正视内心脆弱,适才推至你身。” “清禾,往日对你多有误会,受代芷容挑拨,那是我不曾了解你,是我蒙蔽双眼,是我误听谗言。” “我更自以为是,以为你不会离开王府;以为你会像那般闺中女子守规,嫁夫随夫;以为你不会真的离开我,只是耍小性子引起我的在意。我却肆无忌惮伤害你,其实我心里,对你一直是有意的。” “只是……无法承认这种……碍于面子,还有那毒药,我真不知……当时气急,我也没有调查……害得你受罪。” “我对代芷容仅仅是少时承诺,是责任,对她没有半分男女情。……是我不懂情爱,把过家家的诺言当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霍金锐搂着她,躲进无人居住的破茅屋,不停碎念道出心中平日不敢言之话。 沈清禾根本没听进去,浑身疲惫不堪,还处在被刺激之中。 天际阴沉沉,星辰躲进乌云怀里,一片黯然,几许微亮的光芒零零散散点缀。 霍元卿匆匆来到那个山洞,没见着人影,失落与颓感笼罩他,又去他们所去的地方,亦没能见到心念的清禾。 心尖更是碎乱一地,除这些地方以外,她还会去哪儿? 他完全无头绪,不知她去向,脑袋里遐想联翩,隐隐作痛,心底的情绪似潮浪翻滚涌上,宛若有团废纸沾水堵住呼吸道,使他喘不过气。 他蹲树下扶额,眉目几乎紧皱一团,染了不少烦躁之意。 冷言见王爷痛苦,“王爷不必担心,以沈姑娘武功,应不会遭遇不测,说不定,她已回南梁。” 他还是习惯唤她为沈姑娘。 霍元卿思索片刻,猛然起身,月色晦暗不明打入他眼中,疲惫的眼周泛起黑圈,他几日没歇息好,“走,去南梁!” …… 次日清晨,霍金锐醒来之际,便不见沈清禾人影,整个茅草屋翻遍都没见。 “沈清禾!清禾!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我的过失吗?” “书中云,人皆有错,错而改之。乃人之常情,无可避及。正因有错,方能知错改过,使人变好。我既是皇子,自也不例外。” 霍金锐于茅草屋门口跪地诉说。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昔日确实伤害过你,我是无心的。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来亲口告诉你,我心里……割舍不下你。” “我已经为你改变,这些日锻炼身体,也读不少书,我定会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皇叔他寿命不多,也许我适合,才是你更好的选择。” 沈清禾一夜未眠,早早便离开,此刻于南梁皇宫内,天边刚翻开鱼肚眼,她抢着宫婢手中的衣裳,坐在矮凳上,弯腰曲背搓衣服。 一群宫婢阻止,却没敢上前拉扯,皆是跪落一地。 因看着公主浑身脏乱,臭烘烘的不知何味,面色沧桑,眼袋浮肿,附带茶杯口般大的黑圈,血丝纵横眼球。 她们哪敢上前冒犯,家中有老有小,若惹公主有个好歹,诛连九族必不可少,毕竟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女。 “公主,你把活都干了,这让奴婢们干什么?” “公主,您还是回去歇息吧,这不是您该干的,是奴婢们的活呀,若陛下怪罪下来,我们都脑袋不保……” 一名年长的老嬷嬷上前轻语安抚,“公主,老奴喜欢干这活,你让老奴干吧,”试着夺过她手里的上衣,“老奴这一天不干手痒,公主可以到别处看看,或许有别的活。” 老嬷嬷不过是一句想让她放弃的话。 大清早,寒风徐徐,凉意肆虐。 沈清禾身着单薄,两只手搓得通红,整个人失魂落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况且她真听进去,搓着搓着骤然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 大伙兴奋不已,公主这尊佛终于请走,否则她们饭碗和脑袋都不保。 沈清禾离开片刻,转身便来至御膳房,撸起袖子将人推到一边,左顾右盼寻找面粉。 一声不吭,整个御膳房被她翻腾个遍,所有人的话皆听不进去。 他们只能让人去禀报陛下,否则他们可要被杖刑,重则杖毙。 沈清禾终于在角落发现面粉,倒入一大半到盆里,有人接近帮忙,她推开,整张脸覆满白茫茫粉末粒子。 掀开锅盖,一瓢下去,舀起咕噜咕噜沸腾的热水,倒入面粉中央,连忙两手并用划动打圈圈,待吸收湿润后,开始搓面粉,似乎怕晚一步水凉。 趁这时辰母妃未醒来,她要做出热腾腾的汤圆,待母妃醒来便可孝敬。 母妃从来没吃过她做的东西,从来不知母妃爱吃什么,从来没有好好陪伴左右。 只有母妃知她喜好,只有母妃懂她小心思。 沈清禾蹲下吹着火星,那乌烟冲出来,她呛了几口,整张脸乌漆抹黑,像只野猫。 婢女上前想搭把手,她直接推出去,门反锁上。 一群人在外跺脚着急。 半晌,盛武帝携皇后与婉妃等人阔步而来。 “云儿,你开开门,父皇不怪你,你快出来,莫要再折磨自己身子。”盛武帝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不同往日精神,走几步路浑身乏力,彼时满头大汗,撑腰边喘着粗气。 “你们是怎回事?竟由公主一人关在里头,我看你们是活腻,想脑袋搬家了!”婉妃瞧着跪伏地面的众人怒道,“还不快去开门!” “奴才们不敢啊,公主在里面反锁,不让奴才们接近,她倒腾着面粉,也不让我们帮忙……” 盛武帝捂着胸腔平息后,微微抬手,“罢了罢了,看看,她在做甚?” 第152章 王爷投湖 半盏茶后。 沈清禾端着汤圆往承乾宫而去,任凭旁人如何叫唤都无应,盛武帝去上早朝,剩下皇后带人紧随其后。 六位皇子今早刚回朝中,便得知北军来犯边境之事,但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有些不得其解。 两国向来友好,为何突发战争? 六位皇子齐齐请命,前往边境支援,毕竟八子联手作战,方能发挥其中优势,下朝后他们即刻启程。 盛武帝来承乾宫时,却不见沈清禾踪影。 “陛……陛下!”孙阳气喘吁吁而来,“公主在司衣房,做做……女事。” 盛武帝闻言一愣,云儿向来不擅女事,只记得云儿五岁会来回空翻,与将军之子掰手腕却将对方弄骨折,举止从不偏向温柔,或触碰属于女子之物。 思及至此,赶忙过去瞧瞧。 …… 霍元卿在来长安的路上,身体疲惫不支自马背上坠下,整具身子恰巧翻滚落入路边湖中,噗咚一声。 冷言走在后头,追上来时才发现马中无人,迅速跳马下来寻人,“王爷!……” 湖边各处寻找一遍,大声呐喊着无人回应。 这时水中央沸腾起漩涡,哗啦一声响,一条金色龙驮着人冲出水面上岸,化作少女搂着男子缓缓旋转落地。 冷言目光大骇,“王爷!”扑过去搂着摇晃,“王爷你醒醒!王爷!” “原来是王爷!如此貌相,以为是哪个老头不想活,趁我在此歇息来投湖。”八公主嫌弃地退一旁,她不过是来找水泡一会,不能在陆地上待太久,没想到,此人跳湖扰她歇息。 冷言没有见她面貌,一颗心全悬在王爷身上,“谢谢姑娘相救。”将人背在身后时,方抬起头,瞬间眸子一缩,“沈……沈姑娘!” 但见眼前女子气质不太像,连说话方式都变一个人,貌相的的确确是沈姑娘。 她怎么会不认得王爷? 就算王爷最近精神不太好,酗酒,几日几夜未眠,导致面目沧桑些,又长出胡渣,这样认不出有点正常,可他应该认得吧。 “我乃东海龙宫八公主,龙小洁!” 她双手叉腰,怎又有凡人将她认错,莫非世上真有相同面貌之人,“你们是谁!打扰我歇息,又将我认错,我告诉你,这都是我的地盘!” 冷言一时噤声,她的确与沈姑娘不同,方才见到她的龙身,原来是个不可得罪的龙女,垂首,“对不起,是我看错眼,叨扰了。” 他默默抱起王爷,放至马背上,却听她道,“看错眼?等等,你认识的那位姑娘,有我美吗?” 龙小洁捋着胸前几缕青丝问。 冷言撂下话,便跨上马,“美丑不在外表,在于心。” “驾!” 小洁欲叫住,见人已离远,蹙眉嘀咕道:“在于心……”她放手抚摸心脏位置,感受着跳动,“哎,你们先别走啊!” 她必要跟过去看看,到底是何样的女人,能与她拥有相同样貌?还比她美的! 一盏茶后。 城门外,冷言牵着马返头,面目弥漫愁绪,两国交战打响,城内巡逻检查严谨,自今日起,对外地而来的一律不让进。 小洁追上来时发现冷言,噗嗤笑道:“回不去了?哼!看我的,保准他会让我过!” 她拍拍胸脯,信步往前走。 冷言回头看着。 小洁大摇大摆走到城门前,那些侍卫站得笔直,她继续迈步往前走,突然被人拔刀拦住,“哪里人?把通关碟拿出来!” “什么蝴蝶!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你们惹不起的!”小洁怒目叉腰,双眼瞪着他们,“大胆,还不让我们过去,我看你们脑袋是不想要了!” 那些侍卫见状当即一怔,迅速抱拳行礼,“原来是公主,属下等有眼无珠,还望公主恕罪!” “哼!量你们也不敢,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要带他们进去!”小洁回头使了个眼色。 冷言便如此随她进去。 “你们又欠我一个人情,你们想怎么还呀?”小洁走在前头,拨弄着青丝问。 冷言拱手,“多谢相助,来日若有需求,冷言,责无旁贷!” “你?”小洁瞧着他俊气的面孔,再看一眼马背上之人,“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 冷言不多言,只是点点头,不知沈姑娘回皇宫了没?还是说没有回来。 “好吧,我舍命陪君子,我倒要看看,那个女子到底和我有多像,竟然让你们两次都认错!” 小洁又道,“她是哪的人?咝,我若没说错的话,现在你们这边……好像在闹不愉快!” “我都看见了,那叫什么……在边界处安营扎寨,应该不是今日,就是明日……要起战火了吧?” 冷言已先前一步,心里紧张王爷安危,想找沈姑娘救助。 “唉喂!你怎么跑那么快啊!好歹是我帮你们进来,你得感恩戴德……” 第153章 离开南梁 龙小洁跟随冷言身后,不禁引来不少百姓惶恐的目光。 “喂,这些人怎么看着好怪,都凶巴巴盯着我们……” 冷言不说话,但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百姓投来异样的目光,怎么都围着他们? 倏尔,不知从何处有人砸萝卜过来,紧接着大伙齐刷刷提着菜篮。 哗啦哗啦,砰砰砰。 “妖女,快离开我们南梁!从哪来回哪去……” “红眼妖怪!打她!” “只要有她一日,我们就不安宁……” …… 龙小洁叉腰挺胸道:“你们才是妖!无知凡人,本公主可是……”啪的一下,馒头砸向她脸颊,“你们太过分了!” 冷言察觉情况不妙,以为是攻击他们来的,掩护着身后之人,沉声喊道,“走!!” 他拔腿就往东边跑,不跑是傻子。 “唉,等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龙小洁挡着脑袋,拼命的跑,她可从来没有这样过,真好玩! 他们身后一大群百姓追着丢菜。 东边又走至西边,西边又窜回东边,大街小巷热闹极了。 倒是龙小洁累得浑身是汗,“一群凡人……无冤无仇的,追我们干什么!” 冷言躲进一道小巷,左右顾视后,脚下借力腾起,使轻功几个跳跃,一个接着一个,越过离皇宫附近才停足。 他寻一个茶楼上去,眼下只有等王爷醒来。 龙小洁推开窗进来,“你跑得真快!你是想甩掉我吗?我可是你俩的救命恩人!” “你……”冷言没想到她还跟着自己,索性让她看一下王爷,“你在这看着,我去找大夫。” 说着他便要出去。 “找什么大夫,本公主就可以救他!”小洁抱着双臂,满脸自信,走近看着霍元卿沧桑面目,“只是没歇好而已,多大的事儿!” 手掌泛出一缕金光,朝霍元卿身上扫去。 半晌后,霍元卿微微睁开眼,下意识轻喊道:“清禾!” “清禾!”霍元卿猛然弓身,急喘气息,趁龙小洁收功之际,抓向她的手,激动道:“清禾,你去哪了,我找不着你,我们所去之处都遍……” 冷言迅速扶着,“王爷,她不是!” 龙小洁即刻甩开他的手,好生不悦道:“放肆,你竟敢捉我的手!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你个老头想占我便宜,我可是救过你的恩人!” “沈清禾,沈清禾,我可不是她,她到底是何人?莫非有两条腿,一头长发,长得貌若天仙就是她?” 她嘟着嘴,势要见这女子一面,否则无法平定心中、被人认错的火气。 “她是南梁公主,也是王爷未婚妻。”冷言郑重其事道,“你的样貌,跟她一副模子刻出来,所以才会认错。” 霍元卿心里一愣,心绪颇多烦闷,她与清禾还是有不同之处,蹙起眉宇凝她一眼,“你不是……你不是她。” 清禾才不会此番对他。 他多想即刻见到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已过七日。 她是不是真的出事? 亦是盛武帝不同意他们婚礼,她被囚禁? 脑袋里剪不断,理还乱,使他脑子更疼。 “废话,我当然不是,连自己妻子都认不得,估摸你们感情也没多好。”龙小洁毫无顾忌道。 心想眼前这人两鬓发白,那他未婚妻,定然是个年纪相仿的,可怎么就跟她长得一样。 “王爷,先吃点东西。”冷言端来一小粥,将霍元卿从榻上扶起,转到圆桌处坐下。 “属下猜测,沈姑娘怕是遇难,百姓见到她好像有仇,她……被当做沈姑娘追着打,丢鸡蛋又是馒头。可属下查过,她向来受人敬重,百姓夸赞的公主,怎么今日一见,反而不一样。” 霍元卿艰难喘过一口气,“今夜再出去,有可能她在宫中,也极有可能躲着什么。” 是躲着他吗? 思来想去,口腔里的粥索然无味。 小洁满目期待对视冷言,“哎,我也要去,我现在对她越来越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要你们四人都认错。” “四?”冷言疑惑,“除了我与王爷,还有谁认错你?” 第154章 意欲何为 天边拉下墨色帷幕。 霍元卿一人潜入皇宫,避开所有护卫,直往沈清禾寝宫,点穴门外侍女后夺步进去。 眼看宽阔的宫殿里无一人,再看案上有几封信还未拆,如此一想,她定是没回来过。 他心绪缭乱地转了几圈,屋子里充斥着茉莉清香,使人心神安宁。 熟料,在贵妃软榻底下脚旁发现一本书籍,他突发好奇拾起。 胡乱翻几页,面色忽地红润,是画本子,还是有图的,清禾竟然看这种书,在他心中,她还是个未开窍的姑娘。 莫非她想…… 看了四周,迅速摸进怀里,接着去其他地方找她。 龙小洁变成一只七彩蝴蝶,飞过好多个地方,都没找到跟她相似的女子。 而此刻沈清禾窝在贵妃棺椁旁边,抱住双手双膝蜷缩着,就像只猫儿似的。 一只蝴蝶飞进,在空中飞来飞去,以为是母妃回来看她。 “母妃。”沈清禾眼底红润迷离,虚弱嗓音中略带沙哑,“你回来看云儿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旋即,抽咽声响彻灵堂。 她伸出红得发肿的纤手,指节上裂开好几道裂缝,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被烫出的水泡,仍有脓水溢出。 她丝毫没感知到疼,就如打了麻醉药,蝴蝶停落她的指尖上,眨眼间,朝旁边变身成少女。 长相同她一模一样,心想绝对是梦幻。 “你是沈清禾么?”龙小洁撑住两边腰肢质问,目光不断打量,眼前人伤痕累累,满身脏污,不可能是她吧。 可她的确长得与她相似,见沈清禾呆滞的眼神,随手摆了摆,“ 喂?说话呀,你是哑巴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好似也不在乎这个问题,沈清禾便没有回应她。 “几个人寻找你,还把我错认成你,你说句话呀!你到底是不是?”龙小洁无耐心地摇晃她肩头,却看到她手肿得像两个馒头,背后不寒而栗,适才松开她,“我不知道你发生何事,但依我看来,他们都很担心你,估计也想要见你。”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东海龙宫里的第八位龙女。我母亲是海神,我父亲则是龙王,唉!我母亲她可忙了,几乎不陪伴我,所以天下任我行,我一人就去过很多地方,像什么千山岛,药王谷……” 她蹲在沈清禾旁边,诉说起她的精彩往事。 沈清禾如被打通任督二脉,瞬间清醒凝视着她,难道眼前这位,便是她双生妹妹? 世人皆说,双生不祥,她,是不祥的那个。 可阴差阳错之下,她们二人相见了。 原以为妹妹在母亲父亲身边,会过得比她更好,没想到她是被放养的孩子。 而她六岁之前,至少有父皇母妃,皇兄们,上山后又有师兄师弟、师妹伴随左右。 思至于此。 忽觉人生本无绝对公平之事,上天待众人或有所偏倚,抑或本就公平无二。 伴于何人侧,无关紧要。但求康健存活,不滋事扰人,不遗祸患与恶行,则其仍为善人也。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我感觉你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若有机会,我下次再来寻你。” “对了,有个白发男子自称你未婚夫,看他挺着急的,还投了湖,幸好被我救下……” 话落,刹那消失。 什么!白发男子未婚夫?投湖? 不等她细想。 “清禾!清禾,……” 一道道急促哑音,如同佛经侵略而来。 沈清禾缓缓转首,一抹颀长身影东瞧西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越来越近,干裂唇瓣颤动着,“元卿!” 她艰难地呢喃,“我在这……” 刚弓半身,浑身骨架像散架一样,不受控制地软倒,扑通一声,整个人跌落,额处同时磕向地面。 听到里面有声音的霍元卿,赶忙冲进去,“清禾!”因着着急,连声带都在颤抖,“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太医!” 瞅她浑身这般,仿佛伤痛全在己身,将人按入怀里,狂奔出去,也不管侍卫会不会抓他,毕竟现在两国开战。 他撕裂的喊声,响彻宫道。 连刚安寝的盛武帝也给吵醒,孙阳进来禀报后,他边穿外袍,脚下不停往前急步去云儿宫中。 太医正包扎,霍元卿在旁搭把手。 盛武帝气喘吁吁赶到之时,宽榻上躺着瘦弱干尸的云儿赫然入目,这些日云儿都没怎么吃饭,转眼见霍元卿握云儿的手包扎。 转身出去,随手抓来一个琉璃盏杯,哐当一声摔至地面粉碎,“这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 俯瞰着跪于地上的婢女。 “冤枉啊,陛下,公主殿下一直没有出来过,奴才也不知,怎么就去了贵妃娘娘那……”一名老嬷嬷解释道。 “是啊,奴婢们也没看见……” “好端端的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盛武帝怒目横生,斥道,“来人,给朕全拉出去杖毙!!” 几个侍卫进来押人。 “饶命啊——” “陛下,饶命啊——” 六个婢女和老嬷嬷被拖出去,伴随着抽泣,惨叫声连连。 沈清禾仍置于昏迷中,只是疲累过度晕厥过去。 盛武帝坐在外头,太医出来拱手,“陛下,公主乃外伤,加上悲伤过度,臣给她上药后过几日方可转好,期间……” 盛武帝挥手示意让他下去,倏地叫住,“等等,公主在宫中之事不可外传,你若是乱嚼舌根,朕拔了你舌头,株连九族!” “是是是,臣明白……”太医慌乱捡起箱子离去。 盛武帝这才起身进去看,又见霍元卿坐在床沿抚摸云儿的额头,堵在心里的话,始终忍不住开口。 “楚王,你们北燕是何用意?一来,我国与你们向来友好,从不起冲突,在各方面都有合作;二来,云儿与你即将成婚,你们竟搞出这等事! 还是说,你对朕的云儿并非真心,而是利用她窃取我国机密,想进一步了解掌握我国……朕需要你一个交代!” “两军开战,而你只身前来,当真是胆大妄为,不怕朕直接将你拿下,以作威胁?你,到底意欲何为?” 盛武帝郑重其事盯着霍元卿。 霍元卿闻言起身,先是朝他行礼,“两国起战并非我所愿,我来南梁,只是为了……”眼尾扫向榻上虚弱苍白的病美人。 “对于两国交战,我也是今日才得知。” 第155章 边关捷报 “陛下——” “边关捷报!” 孙阳人在殿外,急促嗓音像炮弹一样轰进来。 盛武帝陡然转身,一份带血的信封撞入眼帘,立即接过拆开看。 “败……”赫然浮现眼前。 盛武帝瞳孔一缩,一口气咽在喉处,捂住胸膛仰倒下去,被霍元卿稳住他扶下椅上,立即掐人中救治。 半晌后,盛武帝喘过这口气方苏醒过来,再次看信,以为刚才是看错。 可那刺眼的字眼,如同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窝。 手中的信纸仿佛瞬间沉重,带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 霍元卿自然也瞧见,没想到军中除却蓝将军以外,竟有更胜一筹之人。 若凭唐华梅一己之力率军二十万,是不可仅仅在几日间轻松拿下,且个个身怀绝技的八子。 或许军中有能人异士指点,抑或是南梁军中出戏作,种种原因于他脑海中过滤一遍。 盛武帝脸色忽变,看到这个消息无法置信,刹那又有些喘不过气,上了年纪便是如此,经不起惊涛骇浪。 霍元卿即刻扶着他,“陛下,”不管任何礼节,快速替他顺气,“别担心,此事蹊跷颇多,我相信,定会有所转机。” 盛武帝眸光定着霍元卿,大手按住他肩臂,沉重地点点头,将信递给孙阳,挺直身郑重道:“你来念。” “陛下!”孙阳跪地接过,缓缓收回捧在眼前,声线夹带着几分颤抖,“边……边关急报,我军与北军三场交战中,不幸战败,六位皇子身负重伤,另两位……至今下落不明,宇文策。” 盛武帝只觉一股气血直逼脑门,他强忍着内心翻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深知彼时,绝不能倒下,皇儿们需要他。 “我军铁骑……向来骁勇善战,朕继位以来从无败仗,焉能败,落于下风!”盛武帝低沉有力,每一个字几乎自牙缝中挤出。 孙阳颤抖着手,沙哑道:“陛下……” 盛武帝一把夺过,怒目快速重复浏览。 脸色更阴沉三分,直至最后,拳头已紧握得发抖,因过于用力泛出赤红,青筋暴起。 “六位皇子……重伤……”盛武帝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心底腾起无数担忧。 倏尔,他便将这低情绪扼杀摇篮,转而化作晦暗不明却眸光坚定,“传令,即刻召集在京所有将领与重臣,朕要亲自部署。” 盛武帝仿佛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久,大殿内聚集朝廷各大重臣,个个目不转睛认真盯着上首。 盛武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众臣,眼神既有悲痛,亦有不屈服。 “诸位爱卿,边关战事告急。朕的六位皇子身受重伤,还有两位至今下落不明。此等奇耻大辱,朕岂能坐视不理?” 盛武帝沉重之音在大殿内回荡,字字充满力量。 众臣闻言,皆是神色凝重,纷纷表明愿为国出一份力,共渡难关。 盛武帝站起身,“朕决定,增派二十万大军,由秦大将军亲自率领,火速前往边关,务必救出失踪的两位皇子,并全力反击北军。” 盛武帝负手而立,接着道:“同时,朕将派遣使者前往盟国西凌,请求资助士兵和粮草。抵御外敌,我南梁朝,绝不轻易屈服于任何人!” “左丞相,礼部尚书,齐国公……你们可愿前往西凌一趟?” 紧接,四人自队中站出。 异口同声道:“臣等,愿前往!” 两鬓发白已是花甲之年,身着银白铠甲的秦大将军,上前叩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必拿下那北军首级,救回各位皇子!” 话毕,利索起身挥开朱红披风,迈着四方步,面目凝重不怒而威,锵然离去。 盛武帝望着秦大将军离去的身影,近日来因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所剩无几,只好向一直交好的邻国求援,希望能应允他此举。 此仗,纵然是败,也得打,慕容氏皇朝血脉,至今从无缩头懦夫。 他大袖掠过,“其余人等,有能力者,皆可筹粮,事后必重重有赏。” 孙阳当即高喊:“退朝——” 众臣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