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溪陈家旺》 第1599章镇外遇亲爹 “爹娘大嫂,这也太巧了吧!我正打算送小宝回村呢,你们就来了。” 多日未见爹娘,在半路遇上,陈家旺还是蛮高兴的。 “这不是码头那边刚忙完嘛,我和你娘才得以抽空过来。你嫂子也想小宝了,就一同跟来了。”陈父喜笑颜开地解释道。 “盼妹来,让小叔抱抱。”陈家旺将驴车停靠在路边,快步来到牛车前。 看到大嫂怀中那个虎头虎脑,四下张望的小侄儿,顿生喜爱之情。 或许是血缘关系的牵引,尽管叔侄二人没见过几次面,但小家伙却对陈家旺这个叔叔毫无生疏之感。 宛如一只调皮的小猴子,一会儿伸手摸摸小叔的鼻子,一会儿抠嘴巴,做完这些调皮捣蛋的事情后,便会咯咯地笑上一会。 “儿子,这是小叔,不得无礼。”看到小儿子在小叔子脸上肆意妄为,张氏急忙出言呵斥。 陈家旺连忙摆了摆手,“大嫂,盼妹还是个孩子,再说他这般调皮也是与我亲昵的表现。无需呵斥,要是吓到就麻烦了。外面太热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话毕,便抱着小家伙重新坐在了车辕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拍了下小毛驴。 这可把盼妹乐坏了,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个劲地喊着“鱼鱼”。 起初陈家旺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哪来的鱼啊! 随着小家伙喊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喊的是“驴驴啊!”,把他逗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岔了气。 “小弟,要不还是将盼妹交给我来抱吧!你这样赶车也不方便。” 张氏看了一眼坐在小叔怀中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小儿子,心中满是担忧,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大嫂你放心吧!我会牢牢抱住盼妹的,绝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且小家伙似乎也非常喜欢。” 陈家旺又怎会不明白大嫂的心思呢?毕竟他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 “小弟,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张氏的脸颊瞬间泛起了一丝红晕,有些难为情地想要解释一番。 “倘若小溪得知你们来了,肯定特别高兴。”陈家旺不愿再提此事,于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都忘记问你,小溪和明睿最近怎么样?奶水是否充足,我那小孙子可有长胖一些?”陈母开口问道。 “奶水很足,根本吃不完,否则明睿也不会才四个月大,就已经有二十斤重。” 一想到儿子那胖得犹如莲藕般的手臂,陈家旺便心生忧愁。 小时候胖些倒也无伤大雅,可若是将来长大成人,依旧这般发展下去,恐怕连媳妇都难以讨到。他简直无法想象儿子大腹便便的那副画面。 “那可真是胖乎,活脱脱就是个小胖墩儿。”张氏就钟爱那白白胖胖的孩子,只可惜他们夫妻俩的肤色都略显偏黄,两个儿子自然也没有一个白净的。 但小叔子夫妻俩却与众不同,那模样可是一等一的好,看看明轩和婉宁的容貌,就知道明睿将来也必定出众。 “可不是嘛!没抱一会儿,就感觉胳膊酸痛难忍,如今,我们都很少抱他,多数时候都是将他放在手推车中。”提起那圆滚滚的小儿子,陈家旺便满脸自豪。 “那么胖,抱着确实费劲,不过将孩子放在车里他不会哭闹吗?”陈母不禁心生怜悯,觉得她那小孙孙甚是可怜,就因为长得胖,竟然遭到了父母的嫌弃。 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兴许是抱着太热的缘由,他反而更喜爱躺在车里,由于大堂哥设计精妙,还能够调节高度,躺在里面也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就是堂哥现在卖的那个手推车吗?听闻卖的特别好,赚了不少钱呢!”正与大儿子交谈的张氏,听到小叔子提及的推车,瞬间来了兴致。 陈家旺轻轻点头,“嗯!卖得确实不错,那日我去员外家卖货物,恰巧撞见,便闲聊了片刻。” “员外家?儿子你去卖啥了?”这下不仅婆媳二人面露好奇之色,就连那赶车的陈父也将身子扭转过来。 “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前几日清理鱼塘时,偶然捕获一只老鳖,听闻刘员外特别喜欢吃野味,便送了过去。” 陈家旺说得轻描淡写,但牛车上的几人却无法淡定了,老鳖,那可是好东西啊!乃大补之品,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儿子,你的运气也太逆天了吧!爹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陈父打趣道。 其实他巴不得几个儿子都能有这般好运气,只可惜老天爷似乎对小儿子更为眷顾。 要说最为悲催的,恐怕非老二莫属了。大儿子上次好歹还得了一个镯子呢! “儿啊!那老鳖一定卖了不少钱吧!十两有没有?”在陈母眼中,十两已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了。白得的东西,如果能卖到这个价位,着实不错。 张氏连忙接话说:“娘,那可是老鳖,儿媳虽未曾亲眼见过,但也知晓其特别珍贵,十两银子怎可能,少说也得二十两。” “儿子,当真值那么多吗?”陈母满脸狐疑,她万没料到老鳖竟然如此金贵,不过心中还是为小儿子感到高兴。 陈家旺并未打算隐瞒,便轻声说道,“大嫂说的对,老鳖的确价值不菲,足足卖了五十两银子,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只可惜将鱼塘翻了个底朝天,也仅有那么一只。” “啊!娘没听错吧!竟然卖了那么多?”当陈母听到五十两时,不禁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小弟,你这哪里是买庄子,简直是捡到宝了啊!我和你大哥咋就没这等好运气呢!” 张氏这人最大的优点,那便是心态好,从不嫉妒他人。这若是换作别人得知小叔子发了笔横财,定然会嫉妒得双眼通红,但她的眼神却宛若一汪清澈的泉水,除了羡慕与惊讶再无其它杂质。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别急,慢慢来,说不定哪一天财神爷就会眷顾大哥呢!” 两辆车并驾齐驱,一边走一边聊着,直至家门口,才缓缓停下。 当前来开门的黑娃,看到门外的人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礼貌地向几人问好,“老太爷、老夫人、大夫人好。” “你这孩子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下次可不许这么喊了,直接叫我们大爷大娘就好,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可承受不起这样的称呼。” 陈母的脸上写满了不自在,她实在不习惯别人称呼她为老夫人,仿佛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明明她也才不到五十岁啊! “好的,老夫人。”黑娃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喊道。 望着眼前这个态度恭敬的小伙子,陈母一脸的无可奈何,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简直是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第1600章爹娘大嫂,你们来了 黑娃的想法和白芷如出一辙,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主仆有别才是正道。 “哟!这才多久没见呀!你这菜园子收拾得可真不赖啊!”陈母一进院子,便将整个前院细细打量了一番,看看与之前相比有何变化。 “这都是大娘和婶子的功劳,她俩成天在菜园里忙活,把菜园打理得连根杂草都没有。”陈家旺看着眼前这绿油油的菜园,也是满心欢喜。 别看这菜园面积不大,却足以满足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的日常所需。 “娘,我们去后院吧!那边有凉亭,要凉快一些。” 听了小儿子的话,老两口点了点头,将牛车交给黑娃,就跟着陈家旺朝后院走去。 张氏则抱着孩子走在后面,这个宅子,她每来一次,都要惊叹一次。虽然自家在码头也建了两进院,但和小叔子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里不但院子宽敞,房间众多,而且皆是青砖瓦房,气派非凡。 “夫人,您晚上真的要做炙肉吗?”夏竹兴奋得两眼放光,仿佛那炙肉已经摆在了眼前。 小溪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过,可不是让你们白吃哦!得帮忙干活才行,我不仅要做炙肉,还要做蔬菜串呢。你们得帮我把串串好。” 提到串串,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似乎还没有准备签字。 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乍现,瞬间有了好主意,家里不是有个破旧的车棚吗?可以把竹子框架拆掉,劈开,做成简易的竹签。 但竹签经不起高温的“考验”,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了,还是得去铁匠铺打些铁签才行。 “夫人,串串的事,就包在奴婢身上了。”夏竹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胸脯拍得砰砰响,保证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好,那我这就去找黑娃,让他做一些临时的竹签。” 其实小溪对夏竹这丫头还是蛮喜欢的,虽说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却粗中有细,将女儿照料得特别好。 她刚想起身去前院,就听到相公那熟悉的喊声,“娘子,你看谁来了?” 相公不是回村了吗?怎会这么快返回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听其声音,似乎颇为愉悦。 小溪带着一丝疑惑便朝月亮门走去。 而这边,尚未跨过月亮门,婆媳二人便瞧见了小路两旁盛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朵,放眼望去,五颜六色,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实在是太美了。 尤其是对于爱花如命的陈母而言,更是喜不自禁,“儿子,你这后院何时种下的花啊!瞧着种类似乎还挺多的。” 陈家旺听到老娘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娘子觉着后院过于空旷,春耕结束之后,我便趁着找人重挖荷塘的契机,在院子四周修筑了一圈花池,而后栽上了小溪钟爱的花卉。” 一直跟在后面的张氏,听到这番话,不禁心生艳羡,为何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自家男人除了埋头苦干,似乎从未像小叔子这般,只要是妯娌喜欢,便会竭尽所能地满足,哪怕条件不允许,也要想方设法地创造条件。 想到此处,不由轻叹一声,心中暗自思忖:“真是没有可比性啊,兄弟三人,当属自家男人最为愚笨,且不懂得情调……” 她不愿继续想下去,因为只会让她愈发烦闷。 “不错,这花可真是美极了。”陈母这位爱花之人,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其全貌,抬腿便迈入了后院。 眼前的景象不禁令她瞠目结舌,这也太漂亮了吧!整个院子四周的墙角下,一排排花朵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宛如一片花的海洋。 院中正中的位置,如今也多了一口池塘,池塘里漂浮着一朵朵初露尖角的小荷。 她难以置信,上次过来还较为空旷的院子,这才多久啊!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简直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原来是爹娘和大嫂来了啊!我说相公咋那么高兴呢!”看到迎面走来的公婆及妯娌,小溪顿时喜出望外。 “许久不见,弟妹似乎又变漂亮了。”张氏由衷地觉得妯娌生完孩子后,皮肤越发白皙了。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反倒是大嫂越发娇艳动人了。”小溪笑吟吟地说道。 “还是弟妹会说话,许久不见,嘴巴依旧那么甜。” 张氏嘴上说着,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琢磨着,真如弟妹所说,变漂亮了嘛! “爹娘,这边太热了,我们去凉亭说话吧!”小溪来到婆婆近前,挽着婆婆的胳膊就往凉亭走去。 “小溪啊!你这院子布置得也太好了,尤其是那个花,品种真多,好多我都没有见过。” 陈母的目光紧紧盯着花池里百花争艳的花朵,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娘,您若喜欢,一会让相公给您挖一些回去栽上。”小溪深知婆婆对各种花卉情有独钟,家中如今还种有一些从山上挖回来的不知名的野花。 “真的可以吗?那会不会让花池变得残缺啊!”这句话简直说到了陈母的心坎上,但想到如果自己挖走几棵,就会使花池变秃,又有些犹豫。 “不会的娘,这么多花,又怎会差您那一两株。就这么说定了。” 婆婆对自己一直关爱有加,也从未因娘家之事而对她有半分轻视,她心中一直很感激,又怎会在意那几棵微不足道的花卉。 “家旺,怎么没见明轩和婉宁呢!”陈父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宝贝孙子孙女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 听闻此言,陈家旺扯着嗓子对着孩子们的房间喊了一声,“明轩婉宁,你们快出来,看谁来了。” 房间里的两个孩子听到喊声,反应各不相同,明轩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从凳子上爬了下来,而婉宁却一动未动,她可是个记仇的孩子,父亲都不带她回村,她才不会出去呢! 在陈父的满心期待下,房间门终于缓缓打开,但却只有孙子走了出来,迟迟未见宝贝孙女的身影。 不过,看到明轩,陈父一样很高兴,主要是这个孙子长得实在太俊俏,一把将其抱进怀中,语气温和地问道:“有没有想祖父啊!你妹妹呢?” 明轩乖巧地点了点头,“想祖父了,妹妹在生气。”身为双生子,他自然知晓妹妹为何不肯出屋。 “哦!谁惹妹妹生气了?”陈父突然好奇心大起,是谁惹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女,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儿子。 “爹,其实这事也不怪我……”陈家旺看到他爹扫过来的眼神,话都说不利索了。主要是他爹太宠孙女了。害怕挨揍。 第1601章你们简直对我太好了 “是你惹我的宝贝孙女生气了?”陈父见小儿子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瞬间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爹,我也没说啥呀!不过是担心外面天气太热,孩子们会中暑,结果婉宁就哭了……” 还没等陈家旺把话说完,陈父就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就不能好好哄哄我孙女吗?非要把她惹哭了。”言罢,冷哼一声,就大步流星地朝婉宁的房间走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大声干嘛!”陈家旺一边揉着自己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一边小声嘟囔道。 “你这臭小子,你爹有多疼婉宁,你还不知道吗?吼你都是轻的,没打你一顿就不错了。”陈母听到小儿子嘟囔的话语,抬手就在他的肩头拍了一巴掌。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您咋和爹一样呢!”陈家旺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妄图博取同情。 只可惜,陈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停在了花池旁边,打听起各种花卉的名字来。 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媳,小溪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随手摘了朵如火焰般艳丽的茶花递给盼妹,小家伙竟然拿起来就要往嘴里送。 “我的小祖宗,这是花,不是吃食,娘不是告诉过你吗?”张氏眼疾手快,一把夺下儿子手中那朵色彩鲜艳的花朵。 没想到盼妹顿时如一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震耳欲聋,把躲在假山下乘凉的大白吓得撒腿就跑。 看到一闪而过的兔子,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摇摇晃晃就要过去追兔子。 张氏见状,连忙如护雏的母鸡般跟在身后护着,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会摔倒。 “小溪啊!娘咋没看到明睿呢!”陈母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微笑,“娘,明睿今日醒得颇早,您来之前,她刚睡着,我便让白芷将他抱回屋中了。”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可不是除了吃就是睡嘛!不过,娘真没想到,昔日空旷的小院,竟被你和家旺布置得这般漂亮。” 待将院中所有花卉都欣赏完,陈母这才跟随小溪进了凉亭。没一会儿,张氏也抱着盼妹走了过来。 “弟妹,你这院子弄得可真漂亮,回头我也在后院修两个花池。” 小溪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看行,主要是望着百花齐放的场景,真的很赏心悦目。烦心时瞧上两眼,心情也会跟着好很多。” 不多时,白芷便端来一壶酸梅汤,及一盘精致的糕点,将其放置在石桌上,便退了下去。 张氏自始至终缄默不语,直至白芷离去,这才慨叹道:“弟妹,愈发似那大户人家的夫人了。” 话音未落,便见小儿子伸出小手,从盘中抓起一块云片糕,径直塞入嘴中。 看到这一幕,小溪笑得前俯后仰,许久,方才停歇。 “盼妹这孩子,打眼一瞧便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而且主意大得很,长大以后娶媳妇这方面,绝对无需你和大哥劳神费心。” 张氏闻听此言,微微一笑,“若果真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也省得我和你大哥为其操心。” 大儿子幼时甚是顽皮,直至进入学堂后,才逐渐变得乖巧懂事。她觉得小儿子的性情愈发与哥哥如出一辙,至于日后会如何发展,她实难断言。 “娘,您把弟弟交给我吧!我带他去找堂弟堂妹。”不知何时,小宝也来到了凉亭,大抵是见几位长辈聊天,弟弟在此处有些调皮捣蛋,便欲将弟弟抱走。 “好,去吧!务必看紧了,切莫让他跌了,否则,又要哭个没完没了。” 小儿子刚学会走路,对所有事物充满了好奇。倘若稍有疏忽,便会抓起东西往嘴里塞。 有一回,他竟然抓起地上的一只青虫,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送,还好发现得及时,如若再晚一步,恐怕这青虫就要成为他腹中的“美餐”了。 有了之前的经历,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小宝轻声回应道:“娘,您就放心吧!我定会照看好弟弟的。”说完就抱着盼妹转身出了凉亭。 似乎还听到小家伙嚷嚷着“糕糕”两个字,大概是他还没有吃够吧!所以并不想跟着哥哥走。 “弟妹,真的太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小宝的悉心照料了。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就给孩子们每人做了件夏衫,你可不要嫌弃啊!” 话毕,张氏赶忙拿过放在石凳上的包袱,轻轻将其打开,里面三件夏衫,瞬间跃入眼帘。 其中两件是青色的夏衫,一大一小,很明显是为明轩兄弟二人做的。 还有一身粉色的短袖襦裙,不用猜都知道是宝贝闺女的。小溪看着那细密如丝的针脚,心中欢喜不已。 “大嫂,你的女红技艺如此精湛,我欢喜都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呢!况且小宝又不是外人,我作为他的婶婶,照顾他本就是分内之事嘛!”小溪一边仔细端详着衣衫上精美的绣花,一边赞叹道。 不得不承认,妯娌的手艺当真不错,明轩和明睿的衣裳上绣着的竹子,宛如真竹一般挺拔翠绿;而婉宁那件上面绣的蝴蝶,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翩翩起舞。 小溪心中暗自慨叹,要是能多几个这般好相处的妯娌和大姑子,那该有多好啊!孩子们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无需自己动手,几人便可全部包揽。 从小到大,两个孩子身上所穿的衣裳,多数都源自于两个妯娌、婆婆以及大姑子母女俩。 估计这普天之下,像她这般幸运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不仅没有婆媳纠纷,妯娌之间亦是和睦相处,就连那唯一的大姑子也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对她关怀备至。 虽说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两面,但每次给孩子们捎带衣物时,都会有自己的一份。 从成亲至今,单是亲手缝制的衣裳,少说也有五六件之多。 小溪觉得,应该是大姑子知晓她女红不佳的缘故吧! 试问这般好的大姑子哪里去寻?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身上的衣裳竟然会出自大姑子之手。 陈母见大儿媳都将礼物拿了出来,她自然也不甘落后。 “娘和你大嫂一样,没啥好东西送给你,只带了三十个鸡蛋,外加一件为明睿缝制的小衣裳。” 之前小溪就见妯娌手里提着个包袱,婆婆则挎着个篮子,此刻终于知晓里面装的是何物了。 “娘,大嫂,你们对我简直太好了,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想起未出嫁前的点点滴滴,再看看过门后,将自己视作家人的婆婆和妯娌,小溪不禁热泪盈眶。 第1602章贪心的盼妹 陈母闻得此言,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傻丫头,既已嫁入我陈家,那便是老婆子我的亲闺女,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张氏亦在一旁随声附和道:“咱娘说得极是,咱们可是一家人,不对你好,难道要对外人好不成!你跟我们还这般见外。”言罢,便从袖中取出帕子,欲要为小溪擦拭眼角的泪水。 说句心里话,她一直对妯娌的遭遇心生怜悯。 虽说自家爹娘偏爱小弟,但对她还算不错,所有的变化皆是在弟媳进门之后。若不是她在背后搬弄是非,估计她与爹娘也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 可妯娌却大不相同,自幼便是在那后娘的冷眼下长大,食不果腹,挨打受骂更是家常便饭。而那亲生父亲却对此视若无睹。 她像极了那顽强的小草,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依旧坚韧地活了下来。 因此,每每见到小溪,便会忆起以往她所吃过的苦,只想将她视作亲妹妹一般疼爱。 “好好,我日后定不会与大嫂见外了。”小溪为婆婆和妯娌各倒了一杯酸梅汤,“娘,大嫂,你们快尝尝这味道如何?与这云片糕一同品尝,简直是绝配。” 闻得此言,张氏先是咬了一小口云片糕,而后又轻啜了两口酸梅汤,那双眼眸瞬间如星辰般闪耀,兴奋地喊道:“弟妹果真没有骗我,原来它俩搭配在一起,竟是如此美味。” 酸酸甜甜的味道,配上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的云片糕,简直是绝配。 陈母见大儿媳那副陶醉的模样,也不禁伸出手,拿起一块云片糕,轻轻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 小溪所买的云片糕,不仅有黑芝麻口味,还有那核桃、桂花、薄荷、松仁等多种口味。 其口感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余味悠长,仿佛那美妙的滋味在舌尖上翩翩起舞,让婆媳二人瞬间沉醉其中。 接连吃了好几片,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老婆子我今日才发现,我所做的那些糕点与云片糕比起来,简直就是糟粕,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品尝过云片糕的美味后,陈母突然感慨不已。 “娘,您切莫妄自菲薄,在儿媳眼中,您做的糕点,丝毫不逊色于糕点铺的老师傅,唯一的差别,或许就是她们做的念头久了,而您仅是业余爱好罢了。” 婆婆精通多种糕点的制作,虽然味道略逊于糕点铺一筹,但在这乡野之地,已属上乘。 听闻老人家的手艺,还是她已故祖母所授,若非如此,即便你拜师学艺,没有个三年五载,也难以学到精髓。 张氏听到小溪所言,连连点头,“弟妹说的对,咱娘做的糕点那才是最为美味的。” “你们二人莫要为了博我欢心,而对老婆子我信口胡诌,毕竟我的手艺如何,我自己心中跟明镜儿似的。” 见两个儿媳为了哄她开心,不惜昧着良心说假话,陈母心中顿感暖意融融。 小溪忽地开口问道:“娘,大嫂,差点忘了问你们,码头那边收拾得怎样了?打算何时搬过去?” 她暗自揣测,应当是忙活得差不多了,毕竟已过去月余,若是还未忙完,只能说明建房之人偷懒耍滑了。 “昨日院墙已经垒好了,现今只差那边灶台干透,便可搬过去了,待到那日,弟妹你务必要过来啊!” 虽说自建房开始,张氏还未去过码头,但有关那边的进度,公婆每日回来皆会向她述说,所以她还是比较清楚的。 “我估摸也应该差不多了,到时搬家,应该有很多物件需要运过去吧!我让相公去村中帮忙。还有客舍所需的被褥,你们可都备齐了?” 小溪已经盘算好了,待到乔迁新居之日,她定要送上一份厚礼。 陈母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被褥的事,你若不提,我还真就忘了,毕竟如今天气炎热,不盖被都热得汗如雨下。”这也是婆媳俩没有想起的关键原因。 “要我说啊,实在没必要买太好的布料,我看买些布头拼接一下就挺不错的,看着还别有一番新奇呢。”小溪稍作思索,便计上心来。 张氏也随声附和,连连点头,“弟妹所言极是,如此一来确实能省下不少银子。” 陈母亦点头表示赞同。“要不,咱们这就去布庄逛逛。” “正好明睿也睡下了。弟妹也和我们一同去吧!”张氏瞅了一眼一旁的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 小溪略作思考,心想自己也有好长时间没去集市了,权当出去溜达溜达,于是便答应了。 “娘,大嫂,那你们稍等我片刻,我回屋跟白芷说一声。” “好嘞,你快去快回!我也去跟你爹知会一声。”陈母点头应道,也紧跟着出了凉亭。 此刻,房间里陈父正和宝贝孙女玩得不亦乐乎。祖孙二人的欢声笑语响彻每个角落。 “爹,婉宁可不轻呢,要不,您还是把她放下来吧!”陈家旺看着父亲一圈又一圈地驮着闺女,不禁忧心忡忡。 陈父却断然拒绝了,“你爹我还没老到连孙女都驮不动的地步呢!”只要孙女开心,怎样都好,况且他真的没觉得累。 “好好好,您不觉得累,那就继续驮着吧。”陈家旺对父亲的脾气了如指掌,晓得劝也无用,索性也不白费口舌了。转身到旁边教儿子写字去了。 “老头子,我和两个儿媳去集市上溜达溜达,你在家好生照看下盼妹。”陈母推门而入,对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祖孙二人说道。 陈父头也不抬,随口应道:“去吧!盼妹不是有小宝照看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心里却暗自嘀咕着,老婆子跟自己在码头忙了月余,去集市放松放松也好。 陈家旺对去集市毫无兴致,毕竟这天气热得像个大蒸笼,还是待在家里更舒服。 “相公,你若无事,可否帮我做些竹签?”小溪叮嘱完白芷,便过来找陈家旺。 “好嘞,我这就去前院找黑娃,两人一起干,速度也能快不少。”陈家旺轻声应和着,也跟着去了前院。 小溪原本想去厨房找卢大娘安排一下午饭,可到了厨房才发现,大娘还没有回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此事托付给花婶子,让她代为转告卢大娘一声,婆媳三人这才放心地出了家门。 第1603章大开眼界 “这鬼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要是再不下雨,田里的庄稼恐怕都要被烤焦了。”张氏不满地嘟囔着。 不过,好在新开荒的庄稼地旁边就是小溪,能够引水灌溉。 陈母也在一旁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今天的天气闷得像蒸笼,说不定晚上就会来一场倾盆大雨呢!” 自家和小儿子家有那么多庄稼,如果再不下雨,损失可就大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能降下一场瓢泼大雨,拯救这些可怜的庄稼。 “但愿如此吧!”小溪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庄子上的药材现在还没有打蔫,但过几日,可就不好说了。 婆媳三个有说有笑,边走边聊,不过一刻钟,就来到了集市。 好久没有来赶集,张氏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刚走近集市入口,各种叫卖声便如潮水般涌来,热闹非凡。 三人在集市上走走停停,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收获最多的当属小溪,只见她的手里不仅拿着大小好几样玩具,还提着满满一篮子的吃食。这些吃食琳琅满目,有荔枝膏、各种蜜饯、肉脯,还有枇杷和青枣。 张氏的篮子里则显得有些寒酸,除了几样水果,就只有一条猪肉。 主要是她舍不得像妯娌那般大手大脚,毕竟自家条件有限,如今修完院子,存银更是所剩无几,必须得精打细算。 小溪深知妯娌的节俭,便将自己篮中的肉脯,拿出一些放在了大嫂的篮子里。 “弟妹,你这是干嘛?”张氏见状,急忙要将东西拿出去,却被小溪紧紧按住。 “大嫂,这点东西不值几个钱,你就别跟我客气啦。” 听到这话,张氏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感到更加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是大嫂,却总是占小叔子家的便宜。 “弟妹,这个我真的不能收,我们家欠你的已经太多了。”张氏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闪烁着泪花。 主要是妯娌实在是太大方了,儿子住在家里白吃白喝不说,逢年过节时,更是送钱又送物。 她又怎会不知,那都是小两口在变着法儿帮衬他们一家,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既然小溪让你收下,那便收了吧!”陈母本也不想占小儿媳的便宜,但瞧她那坚决的态度,只好帮着劝大儿媳。 见婆婆都如此说了,张氏只好将肉脯收下了。 集市逛完了,接下来就该去布庄了。 今日集市,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布庄的生意,自然也比往日繁忙许多,就连老掌柜都亲自出马,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小溪与陈家旺的容貌过于出众,给伙计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一眼就认出了她,赶忙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问道:“不知夫人今日想选点什么?是成衣还是布匹?” “今日我们既不买成衣也不买布料,想买布头,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小溪轻轻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 “布头?那东西小得可怜,除了做鞋,似乎也做不了其它东西,您为何要买布头呢!”伙计一脸狐疑地看向小溪。 小溪微微一笑,解释道:“哎!这不是打算开家客栈,但其它都准备好了,唯独忘了这被褥,寻思着买布头不是能省几个钱嘛!” 陈母和张氏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恍然大悟,儿媳怕是这里的常客,否则,伙计怎会如此热情,想必价格上还能便宜些,心中不禁暗自欢喜。 “夫人,那布头虽然价格便宜,可拼接起来却耗时费力,正巧我们前几日收拾库房,发现十几匹被虫子咬了些小洞的布匹,如果您不嫌弃,买这个岂不是比布头强多了?” 伙计这两日正为如何将那些咬了洞的布匹脱手而焦头烂额,听到小溪打算买料子做被褥,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推销起来。 “是吗?那不知破洞大不大,你们打算多少钱一匹卖,如果价格合理,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小溪一听,心中暗自思忖,大嫂的绣技堪称一绝,若是破洞不严重,只需绣上一些花花草草,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之前只图便宜,却未曾考虑到费时费工这一关键因素。 倘若布匹价格适宜,那自然是购买它更为划算,不仅省时省力,还能事半功倍。 “回夫人的话,这些布匹原价都在一百五十文至二百文之间,如今因为被虫子咬了,掌柜忍痛割爱,赔本贱卖,只要一百二十文每匹。谁买谁赚到。”伙计一听有戏,立马将价格报了出来。 平日里,即便是最为廉价的葛布,都要卖到一百四五十文,如此价格,似乎颇具吸引力。 于是,她转身看向身侧的婆婆和大嫂,见她们微微颔首,这才开口说道:“不知可否带我去瞧瞧那些布匹?” “当然可以,我这就带夫人您过去。”伙计自然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随即跑去与掌柜打了一声招呼,便领着三人直奔后院而去。 布庄的后院宽敞无比,正房与左右厢房加在一起,足有十几间之多。 “夫人,您在此稍候片刻,小的先去开门。”话毕,伙计便快走几步,上前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大门推开的一刹那,三人不禁目瞪口呆,放眼望去,三层高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布匹,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小溪暗自揣测,这么多的存货,少说也得价值数千两,没有雄厚的实力,恐怕还真难以撑起这布庄的门面。 “娘,我原以为前面的布庄已然够大了,岂料这后面的布匹竟如此之多。”张氏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陈母亦是满脸震惊,“老婆子我也是头一遭来人家仓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就在三人议论纷纷之际,伙计已将那十几匹布料翻出来,放置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夫人,所有布料皆在此处了,您瞧瞧可有中意的。” 几人这才移步至桌前,细细翻看着那些破损的布匹。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棉布绫罗等料子,而那所谓的虫洞,也还好,并不是太多太大。 “娘,弟妹,这布匹着实不错,只可惜花纹老旧了些,虫洞也稍多了些。” 张氏故意摆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心中却是乐开了花,那点虫洞于她而言,还真的不算啥。 只需绣上两朵精美的图案,便可将其掩盖。而且每匹布上的虫洞数量并不多,若能巧妙利用,定然不会有丝毫浪费。 最为重要的是,无论是那鲜艳的颜色,还是那柔滑的面料,都让婆媳二人感到无比满意。 “这位大嫂说的对,花纹确实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但以前也是很受欢迎的,再说您是用来做被子,又不是外衣,也没人去关注这个,您说对不?”伙计听了张氏的话,说得头头是道。 第 1604章买布做被 陈母自然明白大儿媳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借此讨价还价罢了。 她顺势接过话头,“小伙子所言甚是,只是这上面的孔洞,着实有点多,价格上能否再便宜些许?” “大娘,您看看这料子,原价可是二百多文一匹呢!若不是被那可恶的虫子咬出些许孔洞,怎会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出售,一百二十文已是赔钱卖了。”伙计指着一匹青色棉布说道,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伙计并未撒谎,这棉布确实很受欢迎,但凡家中有些许余钱的,都愿意用它做衣裳,主要是穿在身上柔软且吸汗。如今这价格着实不贵。 但是她们仍觉得不够,自是期望价格越低越好。 张氏将小溪唤至屋外,轻声耳语道:“弟妹,那布料着实不错,上面的孔洞也不算太大,稍作刺绣便可遮掩,只是这价格……” 小溪又怎会不明白妯娌叫自己出来的意图,于是微微一笑,“我近日正欲给下人裁制统一款式的衣裳,这批布料中有几个颜色颇为适宜,倘若我们购买得多,兴许还能再便宜些。” 张氏万没料到妯娌竟然也有购买之意,这可真是太好了,想必这次应该能再便宜些了,“好,那我们再去商议一下。” 须臾之间,妯娌二人便回到了库房,挑出各自心仪的布匹,对一旁的伙计说道:“这些我们都要了,可否再便宜些,不然这样如何?粗布就按六十文一匹,棉布一百文怎样?” 话未说完,伙计便将头摇得像那拨浪鼓一般,“夫人,您说的这价格,恐怕掌柜都不会应允,实在是亏损过多了,毕竟我们也是要本钱的呀。” 妯娌二人也不愿为难伙计,遂提议先回前面铺子找掌柜的商谈,他一个下人又怎能做得了主呢。 伙计自然是乐意的,毕竟她们给出的价格低得离谱,已经远远低于掌柜给他的底价,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此刻,铺子里的掌柜忙得像陀螺一般,甚至还有个姑娘在帮忙招呼客人,三人也并未在意。 小溪径直来到老掌柜面前,说道:“不知掌柜的可有时间,我相中了几匹布料,只是价格稍高了些,不知能否再便宜一些?” 那些布料皆是往年积压下来的旧货,由于款式陈旧,一直不受顾客青睐,一年下来也卖不出几匹,就如同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被遗忘在角落里,等再次被发现时,已经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 本想着能便宜点卖出去,多少也能收回一些成本。 听到小溪的话,老掌柜并未动怒,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以和为贵,要不然蓝氏布庄怎能传承百年,至今仍屹立不倒。 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待人友善,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一视同仁,既不轻视也不谄媚。 也正因如此,他们家布庄在镇上声名远扬,来铺子里的顾客,大多是回头客。 老掌柜并未急于报价,而是和颜悦色地问道:“不知夫人,看中了哪几匹布料?” 一旁的伙计赶忙走上前,将妯娌二人看中的料子,以及给出的价格详细地说了一遍。 当老掌柜听到小溪的报价后,不禁眉头微蹙,但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小溪的眼睛,她心中暗自思忖:“莫不是自己给的价格亏得太多,所以才会皱眉吧!” 不过,之前给出的价格,也只是她的投石问路,若是能成交自然欣喜,但若不能,她也不介意再加点钱。 “这位夫人,您给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本就是亏本卖的,总不能让老头子血本无归吧!这样如何?每个料子您再各添十文。” 那些布料老掌柜自然也是逐一检查过的,粗布上的孔洞稍稍少那么一点,但那棉布上的孔洞却要多上一些,难得有人不嫌弃,他自然不会为了少赚那百八十文,而错失了这单生意。 说赔钱也不过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是利润薄了些而已,完好无损时,每匹布能赚四十文,而小溪给的报价,每匹布他只能赚到十文。 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利润实在是少得可怜,并非是为真的赔钱而心痛。 小溪一听,每匹只多加十文,自然是喜出望外,她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若是那个价谈不拢,便再加十文,没想到两人竟然不谋而合。 “娘,大嫂,你们意下如何!” 自己能接受,可不代表婆婆和妯娌会同意,所以还是要征求一下两人的意见。 婆媳二人相视一笑,自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就这样,小溪以一百一十文的价格买下了六匹棉布,分别为青色与浅蓝两个颜色。 她已经想好了,女子穿青色,男子则着浅蓝,这两个颜色还不挑年龄。 至于张氏则选择了粗布,又不是做衣裳,她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买那么好的料子。 更为重要的是,每匹布的价格相差二十文,自家买得越多,花费自然也就越多。 家里那么多房间,少说也得准备二十床被褥,这一算,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单是买布,就花去了一两银子,这还没算买棉花的银两呢! 那棉花更是贵的吓人,就算每床被褥八斤,二十床也要一百六十斤,天啊!简直不敢继续往下算。 三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最后只能留下住址,让伙计直接送家里去。 这才离开了布庄,刚走出没几步远,小溪突然想起一件事,做被子光有布匹可不成,还需要棉花啊,但大嫂却一斤也没有买。 “娘,大嫂,你们做被褥为何没有买棉花,难道是另有它法。” 在小溪的印象中,除了棉花以外,柳絮、芦花、稻草、干茅草、动物皮毛、以及禽类的羽毛都可以做填充物,但御寒效果却不是很好。 婆婆和大嫂不是这般打算的吧!但那终究不是棉花,御寒效果也大打折扣。 陈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小儿媳一眼,“棉花的价格实在是贵如黄金,一斤就要几十文,我和你大嫂打算用其它东西代替,你那卤肉铺子,不是每日都要杀鸡杀鸭吗?能不能将那些毛全部收集起来给我们。这样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娘,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一下子也攒不了那么多啊!” 小溪万万没想到,婆婆和妯娌竟会将主意打到那些鸡毛鸭毛上。 第1605 章一切皆由你定夺 “此刻方至六月末梢,待进入七月,那天气必将愈发酷热难耐,暂且还用不着盖被子,你那边能攒多少便算多少,若实在不行,我们再另寻它法。” 陈母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如今也只能是有多少做多少了,而那芦苇花也唯有待到秋季方可采摘。 “好的,回头我会和铺子里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把鸡鸭毛都给您留着。” 小溪见婆婆心中已有计较,便也不再多问。 “弟妹啊,我发现做你们家的下人可真是美差,不但吃得好、喝得好,还有月银拿,新衣裳穿,这日子可比村里那些穷苦人家要滋润得多。” 张氏所言非虚,竹溪村至今尚有几户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其中一家是因爹娘身体孱弱,需长年服药,以致入不敷出。 还有两家则是由于孩子众多,夫妻俩又好吃懒做,故而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尚未熬到新粮收获,家中米缸便已见底。无奈只能上山挖野菜,勉强果腹。 “只能说各有各的好处吧,为人奴仆,一辈子都是低贱之身,连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除非主家心善,愿意归还卖身契,并去衙门为其脱籍,方可恢复良民身份。大嫂您还觉得做下人好吗?” 小溪从不这样认为,下人即便吃穿再好,走到哪里都是矮人一头,极易遭受他人的冷言冷语,所以她实在不觉得,做下人有何好。 主人高兴时或许会赏赐些许财物,待到放其归家之时,也能有些银子傍身。 可若遇上个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主家,那随时都可能将你打死,弃于乱葬岗,想想都令人心生怜悯。 “你弟妹说的对,并非所有主家皆如小溪和家旺这般和善。想当年,村中曾有一在大户人家当差的丫头,只因被主家老爷相中,欲纳其为妾,但夫人却执意反对,硬说是那丫头勾引了她家男人,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将其活活打死。 因那丫头签的是活契,做满十年便可归家。当家人前往讨要月银时,方知女儿早已因染上风寒而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多日。 为了堵住一家人的嘴,主家夫人便给了小姑娘的家人一笔银子。她爹娘本就重男轻女,才将年仅八岁的女儿送去给人做奴。得了银子,自然是欣喜若狂,没多久便搬走了,听闻是去了县城,至于真假,就无从知晓了。” 听完小儿媳的话,陈母忽地忆起一桩陈年旧事。 “娘说的可是村西那家于姓人家?”对于那件事,张氏多少还有些印象。 陈母微微颔首,“正是。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哪怕是去讨饭,也万不可卖身为奴。其中苦楚,怕是唯有当事人自己最为清楚。” 张氏听了婆婆与妯娌的话,仔细琢磨了一番,果真是这个理儿。若是给人做奴才这般好,众人又怎会如此抵触呢? 若非迫不得已,根本无人愿卖身为奴,多数人皆是被逼无奈,还有一小部分则是被那该死的人贩子拐来的。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正因为他们都是一些可怜人,所以我更要善待他们,权当是为几个孩子积攒福报吧!” 回去的速度明显比来时慢了许多,实在是这天气太热,没走上几步,便已汗流浃背。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门口,婆媳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夫人,您回来了?累坏了吧!我这就去给您倒一杯酸梅汤。” 前来开门的花婶子,见小溪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不等她说话,转身就进了厨房。 片刻,花婶子便拿着几个杯子来到井边,将一壶酸梅汤从里面提了上来,为每人倒了一杯。 “老夫人,大夫人,你们也喝一杯,很凉快的。”花婶子端着三杯酸梅汤来到几人近前,态度恭敬地说。 “谢谢婶子。”走了一路,正好口渴的厉害,小溪仰头一饮而尽,那酸梅汤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丝丝凉意仿佛一阵清风,传遍四肢,凉爽多了。 陈母和张氏也差不多,喝过之后,都感觉如沐春风,舒服了许多。 尤其是张氏,她真心羡慕妯娌如今的生活。 孩子有丫鬟照看,洗衣做饭有婆子,赚钱有相公,她只需负责吃吃喝喝便可,宛如那被呵护的娇花,无忧无虑。 “小溪啊!你还别说,这刚从井里拿上来的酸梅汤就是凉快,比之前喝的那个还要好喝。”陈母将最后一口酸梅汤喝下,脸上乐开了花。 张氏也连连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她已经想好了,等客舍开张后,她也要做几种冷饮子来卖,天气炎热,肯定赚钱。 恰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除了陈家旺,还能有谁? “娘子,你们回来了?我正打算赶车去接你们呢!” “嗯!主要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浑身黏腻的厉害,否则还能多逛一会。” 小溪一边用手轻摇,仿若那灵动的蒲扇,一边嘟囔着。 陈家旺赶忙接过小溪手中的篮子,满眼尽是宠溺地说道:“累坏了吧!东西给我吧!日后天太热,咱就在家歇着,哪也不去。” 他的眼神恰似那冬日的暖阳,温暖而和煦,仿佛要将小溪的心房融化。 望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陈母与张氏心中各有所思。 陈母暗自思忖,“果真是老头子的根,这疼媳妇的模样,简直和他如出一辙。” 张氏则在心中感叹:“小叔子对妯娌可真是关怀备至,仅仅是去了一趟集市,就这般担心她累着,自己整日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孩子,洗衣做饭,也不见自家男人说半句甜言蜜语。 往昔还觉得相公虽不善言辞,但对自己也算不错,此刻再瞧瞧小叔子对妯娌的体贴入微,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小溪微微点头,“嗯!日后若无要事,便不去了,相公,我先前不是对你说过,想要给大家做衣裳吗?正巧蓝氏布庄有些被虫蛀了洞的棉布,价钱甚是便宜,我便买了回来。” “娘子做主便好,我不是早已言明,自己只管赚钱养家,其余诸事皆由你定夺。”陈家旺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第1606章码头扩建之事 此话一出,小溪的脸瞬间如晚霞般绯红,毕竟婆婆和妯娌还在,如此言语真的妥当吗?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娘子这是何意?为何要这般瞪我,难道我说错了吗?”陈家旺一脸无辜,那模样仿佛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家旺说的对,男人赚钱女人花,此乃天经地义,儿子你做得对,娘甚感欣慰。” 陈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几个儿女的小家庭幸福和睦。她可不是那等心胸狭隘、见不得儿子对媳妇好的恶婆婆。 听到这番话,张氏只觉自好生幸运,竟遇到了如此通情达理的好婆婆。 “相公,你先带娘和大嫂回后院,我去厨房一趟。”小溪的脸如熟透的苹果,她着实没有想到婆婆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般话。 陈家旺轻声应道:“好,你去吧!”言罢,便和老娘大嫂回了后院。 小溪很快便来到厨房。卢大娘这会正在灶台前灵活地舞动着锅铲,花婶则在添柴。 “夫人,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老奴吗?”卢大娘将已经炒好的竹笋装入碗中,然后说道。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甚至还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吸入腹中。 “没有,我只是过来看看,大娘可有买到所需的食材,还有午饭准备得如何了?” “回夫人的话,午饭马上就好,您交代老奴做的事,也已办妥,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老奴不但买了五斤羊肉,还买了不少牛肉呢!” 卢大娘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哦!真的吗?这卖牛肉的实属罕见。没想到大娘竟然遇到了,这运气也太好了。” 坊间皆传牛肉之鲜美,但小溪却未曾尝过其味,她不过随口一言,未料想,大娘竟真的买到了,心中自是喜不自禁。 朝廷对耕牛有明文规定,若私下杀牛,必下大狱,故市面上鲜见有卖牛肉的摊子。 听大娘的意思,是有户人家的老黄牛已经老到无力行走的地步,这才向官府报备后杀了卖肉。想着挽回一些损失。 因牛肉平素罕见,虽价格不菲,众人仍竞相购买,若非她去得早,恐怕还真抢不到。 “那我就回后院了,烦请大娘用过午饭,将肉切成小块,先行腌制,待午后太阳落山做炙肉吃。”小溪脸上之喜悦,溢于言表。 羊肉自己倒是没少吃,但却未曾尝过牛肉的滋味,思及此处,很是高兴。 “好的,老奴晓得,饭后便去做。”卢大娘轻声应道,便继续去炒制其它菜肴。 小溪离开厨房,抬头望了眼头顶那如赤焰般炽热的太阳,不禁暗骂,这鬼天气也太热了,何时才能来场瓢泼大雨。 卢大娘手脚甚是利落,没多久,午饭便做好了。 狮子头、素炒鞭笋、红烧肉、麻婆豆腐,外加两道凉菜。 “小溪啊!又不是外人,咋还做这么多菜呢!简单炒个小白菜,再备些蘸酱菜,便足矣!”陈母看着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禁有些责备。 小溪闻得婆婆所言,笑靥如花,“娘,您与爹还有大嫂一年也登不了几次门,若饭菜太过寒酸,岂不惹人耻笑!让外人所知,恐怕要说儿媳小气,舍不得给你们吃。” 她未曾言明的是,孩子们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平素每顿也得有两菜一汤,今日不过是多做了三道菜罢了。 陈母放下手中的饭碗,“我看谁敢胡言乱语,若是让老婆子我听到,非去撕烂她的嘴不可,你都不知村里如今有多少人羡慕老婆子我呢!三个儿媳个个孝顺有加。” 想到每次与老姐妹们相聚时,她们那羡慕的目光,陈母脸上的笑容从未消散过。 “娘,您尝尝这红烧肉,味道堪称一绝。”话落,小溪就将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放入其碗中。 陈母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好好,我来尝尝。”夹起碗中的红烧肉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一亮,“嗯!肥而不腻,果然很好吃,老头子,你也尝尝。” 这么多菜,陈父却对那道麻婆豆腐情有独钟,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道菜比自家老婆子做的还要可口。 好吃到他欲罢不能,那麻辣鲜香的味道,犹如一把火点燃了他的味蕾,哪怕是辣得舌尖仿佛要冒出火来,依然还想大快朵颐。 听到老婆子的话,便应道,“好啊!我也来尝尝。”说完就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陈母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只见陈父连连点头,“嗯!味道确实不错,尤其适合我这种牙口不好的人,软烂适中,入口即化。” “娘子,你也吃。今天的狮子头,似乎比以往还要好吃。”陈家旺给一双儿女夹完菜后,便抬手给小溪夹了个狮子头,于他而言,妻儿一样重要。 小溪语气温柔地说:“谢谢相公。”虽然她对狮子头兴趣缺缺,但还是莞尔一笑。。 “家旺,你之前不是说码头要扩建吗?怎的这都六月末了,却依旧风平浪静、毫无动静?”陈父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身侧的小儿子。 “我也不知其中缘由,或许是新帝登基不久,国库空虚,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吧!不过,近年来,往来的船只与日俱增,扩建之事,想必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那些消息,皆是陈家旺从铺子里吃饭的食客们口中听来,至于具体是真是假,他也无从得知。 “你说的不无道理,先皇在世时,奸佞之臣当道,根本视百姓如草芥,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生生将赋税提高到五成,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百姓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还是圣上登基以后,将之前的五成赋税减免到如今的三成,这才让日子稍稍好过了些许,国库也确实是空空如也。”陈父不禁感叹道。 “家旺的意思是,码头暂时不会扩建了?”当初之所以选择去码头买地建房,就是看中它那川流不息的人流,以及日后可能扩建的美好前景。 如今朝廷又没了消息,张氏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都已经到了这个月份了,怕是希望渺茫了,但我坚信,用不了几年,码头必定会扩建。你们的铺子又临近江岸,倘若扩建,势必要占用你们的地方,但肯定会给予相应的补偿,绝不会让你们白白吃亏。” 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而已,之前铺子里的食客就曾提及,朝廷不仅打算扩建码头,还计划修建两条街道,建造二层的铺面。 若是大哥的铺子被占用,朝廷定然会给予丰厚的补偿,说不定还能赐予一个两层的铺子呢!当然,这也仅仅是陈家旺的猜测罢了。 “你若如此说,我便放心了,否则我们辛辛苦苦建好的房子,就面临着被拆除的结局,实在是可惜了。”张氏听闻此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瞬间松了一口气。 第1607章要不我们去隔壁镇看大姐吧! 此时正值晌午,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吃过午饭,老两口就张罗要回村,毕竟家里还有不少鸡鸭和几头猪,这一走就是半日有点担心。 小溪连忙起身劝道:“爹娘,这会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要不,等下午凉快一些,再走也不迟,你们看呢!” 老两口看了眼大儿媳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孙子,便点头同意了。 主要是自家牛车没有棚子,盼妹又小,如果中暑那可有罪受了,老两口心疼孙子,这才留了下来。 陈家旺看了眼已经有些迷糊的小侄儿,提议道:“大嫂,将盼妹抱去小宝房间睡一会吧!待孩子醒了,你们再回去。” 张氏迟疑片刻,便起身和小宝去了他的房间。 整个堂屋只剩下老两口及小夫妻俩。 “爹娘,你们打算何时搬去码头,给我大姐送信了吗?还有村中的房子怎么办?是否也像二哥一样,找个可靠的人家帮忙守着院子。”陈家旺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道。 “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和你娘打算那日搬家,至于你大姐那,还没给信,也不知道他没有没有空过来。” 提起女儿,陈母脸上不禁写满思念,仔细想想,似乎已经三四个月没见了,也不知晓她的偏头痛好了没。 陈家旺轻声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大姐说一声,以免大姐夫到时挑理。” “主要是也没听谁说要去隔壁镇啊!就算想捎信也没人不是。” 每每想起这些,陈母就有些后悔当年为何要同意这门亲事,这要是在家附近找个婆家该多好。 虽说亲家母和女婿对闺女确实不错,那也还是更希望将女儿留在自己身边。 “若是冬季,冰面冻实了,还能抄近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夏季就不成了,须得绕路数十里,差不多小半日才能到地方。” 陈家旺心中也有些思念那位自幼便对他疼爱有加的姐姐。 虽然大姐对两位兄长也很好,但对他这个小弟,却是更是偏爱,尤其是在他娶妻生子之后,知晓娘亲女红欠佳,每年都会为他们母子三口缝制作几套新衣。 两位嫂嫂和其他四个侄儿,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也不知她们心中是否有所埋怨。 小溪忽地言道:“相公,庄子上的事已经忙完了,不若过两日我们去隔壁镇探望大姐吧!如此,我也可认认门。” 她对大姑子一直心怀感激,虽然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但待她却如亲妹妹一般,即便家中并不宽裕,却每年都不辞辛劳地为她和孩子们制作换季衣裳。 尤为重要的是,大姐夫亦是全力支持,若非如此,大姑子恐难以坚持如此之久。 她深知知恩图报的道理,打算趁此机会,为他们夫妻在镇上寻觅一间铺子,如此一来,大姑子便无需再去集市摆摊了。 至于银子嘛,待到手头宽裕之时,再行归还即可。 但此事,她还是需先与相公商议一番,听听他的看法。 “好,待我们从县城回来,便去看望大姐。”听到小溪要去大姐家,陈家旺喜上眉梢,满脸笑意,他亦有此想法,不想竟与小溪不谋而合。 “可是去县城办事?”陈母闻听此言,不禁心生好奇。 只见陈家旺轻轻摇头,“不是,小溪自怀孕后,便很少出去走动,如今明睿终于可以抱出去玩了,我打算带她与孩子们去县城逛逛。” “弟妹,县城老热闹了,去逛逛行,保证不后悔。。” 将小儿子哄睡后的张氏,回到堂屋,恰巧听到这句话。 小溪嘴角轻扬,似月牙般弯弯地笑了笑,“相公也说县城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商铺如林,各国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还说保管我乐不思蜀。” 她对县城的向往,由来已久,如今,这一愿望终于即将实现。内心别提多高兴了。 “儿子,你做得太对了!如今生活富裕了,铺子也有人照看,没事带孩子们出去逛逛,真是再好不过了。可别像我和你爹年轻时那样,为了养活你们姐弟四人,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现在条件好了,我们却也老了,走不动喽!” 陈母年轻时也曾心怀出去走走的梦想,然而那时生活困苦,老头子一人在外辛苦赚钱,却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她也只能将这份心思深埋心底。 此刻听到小儿子打算带儿媳和孙子们出去,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双手赞成。 “爹娘,要不您二老也回房间小憩一会儿,时辰尚早呢!” 小溪抬头望了望那高悬于空中,仿佛火球一般的太阳,不禁在想,此时不过才午时,至少还得再等上一个时辰,才能稍感凉爽。 这些天在码头忙着建房的事,老两口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午觉了,此刻一放松下来,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 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张氏去了儿子房间,老两口则分别进了明轩和婉宁的屋子。 陈父刚踏进明轩房间,春兰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回到前院厢房。不过这样也好,有人帮忙照看孩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没过多久,夏竹也回来了。尽管房间里有软塌,但与陌生人同处一室,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且说小夫妻俩,陈家旺深知小溪有午睡的习惯,可爹娘和大嫂的到来,令她不得不强打精神,陪他们闲话家常。 此刻,望着她那哈欠连天、泪眼朦胧的模样,陈家旺心中不禁有些心疼。 “娘子,困坏了吧!快睡一会。我这就去为你取枕头。”言罢,他便蹬掉鞋子,跃上炕头,如行云流水般为其铺好枕头和垫子。 “嗯!确实有点困,本还有事情与你商议的,但我实在是太困了,还是等睡醒再说吧!”小溪的声音犹如蚊蝇低鸣,越来越轻,待陈家旺回头看去,只见她已经睡着了。 陈家旺满眼宠溺地摇了摇头,在小溪的额头上留下一吻,随后便侧卧在她身旁。 这一月来,他终日忙碌,神经紧绷得犹如拉紧的弓弦,而今那根弓弦骤然断裂,他亦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炕上。须臾,他亦沉沉睡去。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一个时辰以后。若非白芷前来唤人,怕是还不知要昏睡多久呢! “老爷夫人,老太爷和老夫人打算回村了。”白芷立于窗下,轻声呼喊。 小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了推身旁的陈家旺,娇嗔道:“相公,起来了,爹娘他们要回村了。” 陈家旺尚有些混沌,须臾,方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 为使自己彻底恢复神智,二人还特地洗了把脸,如此一来,方才神清气爽。 第1608章小溪的想法 当陈家旺与小溪匆匆赶到前院时,陈父已然将牛车套好,正欲离开。 “爹娘,大嫂,你们回去怎地也不跟我和相公说一声,若不是白芷来告知,我们还不知道呢!”小溪嗔怪地看了一眼正欲爬上牛车的妯娌以及婆婆婆。 陈母满脸堆笑,“这不是怕扰了你们午睡嘛!”儿子忙了这么多天,想必累坏了,她这才决定偷偷回去。 “那娘,你们等一会啊!我去去就来。”小溪快走几步来到水井旁。她清楚地记得,大娘似乎买了五斤牛肉,除去已经腌制好的部分,应该还剩下一块。 果不其然,那剩余的牛肉确实被吊在井中,以免天气太热坏掉。 小溪对外人或许有些吝啬,但对婆家人却是极其慷慨大方。她手提篮子,就回到了牛车旁。 “爹娘,今日大娘去集市,恰巧碰到一个卖牛的摊位,便买了几斤回来。听说这牛肉味道鲜美,你们拿回去尝尝。”言罢,小溪便将篮子递到了婆婆手中。 “就这么点儿牛肉,娘就不要了,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吃吧!”牛肉的稀缺程度,陈母自然心知肚明,儿媳好不容易买到一次,她怎好意思收下。 “娘,由于天气太过炎热,铺子里的生意有些冷清。我和相公打算在铺子里推出新品,有一半牛肉已经被切成小块腌制好了,就等下午进行试验呢,这是剩下的。” 小溪一眼便洞悉了婆婆的心思,于是将自己已经留了牛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你们打算做什么?”张氏对妯娌的厨艺可是赞不绝口,同样的食材,到了妯娌手中,就能变出不一样的美味。一听小溪要做好吃的,她的眼睛顿时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明亮起来。 “铺子里卖的吃食种类太过单一,我和相公打算尝试做炙肉。听闻大户人家都是做整只羊的那种,我们打算将其做成串串,有荤有素,价格实惠,大家都能买得起,用来下酒再合适不过了。” 小溪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打算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老两口听后,连连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们虽是平民百姓,但对大户人家的吃法,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那有钱人每到夏季,就喜欢去郊外烤肉烤羊腿等。 “还是弟妹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张氏听到炙肉两个字,顿时咽了下口水,听闻那味道比古董羹还要美味。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家里人口众多,如果铺子再不赚钱,怕是只能解散下人了。” 铺子所赚的钱可是家中的大头,所以小溪这话说得倒也不假。 张氏一听,可不是嘛!妯娌家有二十几个下人要养,每年光是口粮,就如同那无底洞一般,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虽然种植药材赚钱,可也不是当年就能有所收获,如果铺子生意在不好,那可真就只能动用老本了。 “哎!你们也不容易,外人只看到你们开铺子赚钱,却没想过做生意有赔有赚,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村了。”陈母一听儿媳说的话,忍不住叹息道。 “娘,您不用为我们担心,即使有一天铺子开不下去了,家里不是还有那么多田吗?足够我们一家人开销,更何况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家旺见母亲一脸担忧的模样,连忙在旁宽慰道。 而全程没有言语的陈父,却对小夫妻俩充满信心,他坚信,既然能从一无所有到今天,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好日子,那么这点问题肯定难不倒他们。 老两口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赶着牛车,缓缓地离开了院子。 直至牛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仿佛融入了那无尽的远方,两人这才转身回到院子。 “老爷,夫人,这么多竹签是否够用了?”黑娃拿着满满一把竹签,从房中走了出来。 小溪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数量怕是有百八十根之多吧! “足够了,足够了,根本用不完呢,没想到你这手艺还挺好,竟然做得如此光滑。” 黑娃被夸赞得有些羞涩,他挠了挠后脑勺,低声说道:“谢谢夫人夸奖,不过,小的觉得也就一般般吧!” 陈家旺轻轻地拍了拍黑娃的肩头,笑着说道:“夫人所言极是,我也觉得相当不错。” 原本老娘和小溪离开后,他是打算亲自操刀的,怎奈父亲执意要与他对弈,无奈之下,只好将这差事托付给了黑娃。 未曾料到,这小子干活竟是如此细致入微,那竹签上竟是连一丝一毫的毛刺都寻觅不到。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今日黑娃最为辛劳,待到晚些时候烤肉,可要让他多吃一些。” 陈家旺连连点头,应道:“嗯!夫人说的对。” “相公,既然竹签已经做完了,那我这就去唤夏竹过来,帮大娘和婶子串串。”小溪可没有忘记夏竹之前的豪言壮语,串串之事,包在她一人身上即可。 “好,那娘子速去速回,我在前院等你,莫忘带上银子,我们去市场瞧瞧是否有良驹,若有,直接买下,顺道再去铁匠铺走一趟,你意下如何?” 今日闲暇难得,定要抓紧时间将所有事情都办完,也好早日携妻儿去县城,然后再去看望大姐。 “好的,我这便去。”言罢,小溪转身回了后院,未几,夏竹那小丫头也紧随其后而来。 临行前,二人又叮咛了一番,这才出了家门,不过,此次小溪学聪明了,竟然还带了把伞,如此一来,便再也无需担忧,会被那毒辣的太阳晒伤了。 “娘子,午睡前你不是说有要事与我商议吗?究竟是何事啊!”陈家旺始终将小溪临睡时的嘟囔铭记于心。 小溪猛地拍了下额头,嗔怪道:“瞧我这记性,怎地把这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其实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自我过门以来,大姐便不辞辛劳地为我做衣裳,后来有了两个孩子亦是如此,一直持坚持到现在。 更为重要的是,大姐家并不宽裕,婆婆体弱多病,还要供两个孩子读书,处处都要用钱。 而她却从未间断,我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报答她的情谊,思来想去,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如我们在青山镇帮他们买一个铺子吧!如此一来,大姐日后也就不用再去集市摆摊,忍受风吹日晒了。 当然不是白送的,但可以等他们手头宽裕了再还。 不然,我担心大哥二哥会多想,毕竟大家皆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理应一视同仁,你觉得呢?” 第1609章这个主意不错。 陈家旺何尝不知小溪一直渴望偿还姐姐的人情,但他从未动过帮其购置铺子的念头。 听闻小溪此言,他的眼眸瞬间如星辰般闪耀,喜不自禁地说道:“娘子,我怎会未曾想到呢!倘若购置了铺子,日后大姐便无需再经受风吹雨打,我认为这个主意不错。” 大姐此人,心思缜密,特别适合开间杂货铺,售卖些农产品,诸如篮子、席子、油盐酱醋等小东西,虽利润微薄,但本钱亦小啊! 至于为何是借,而非赠,陈家旺约莫也能揣度出些许端倪,毕竟无论是大哥建房,亦或是二哥购置铺子,他们皆未曾无偿给予过银两。 若是突然赠予大姐一间铺子,恐怕两个嫂嫂会心理失衡。 再者,一间铺子的价格可不便宜,现今家中的日子虽较在村里时宽裕不少,但也仅积攒了些许银两,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 以他们目前的状况,尚无法如此慷慨大方,若是日后飞黄腾达,倒是可以每人赠予一间铺子,然而,这也仅仅是一种美好的憧憬,能否实现尚且难说。 他始终铭记着一句话,帮衬兄弟姐妹可以,但必须建立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而非打肿脸充胖子。 小溪自然不知,在这须臾之间,陈家旺已思绪万千,此时此刻,她正暗自思忖,也不知自己身上所携带的银两是否足以买一匹骏马。 “虽说我与大姐的接触屈指可数,但也知晓她的品性,若是直接赠予,她未必会接受,倒不如在购置铺子时,直接将大姐的名字署上,到时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则,我着实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份情义了。” 小溪对大姑子的印象极好,其性子虽有些风风火火,但却很招人喜欢。 倘若她自己开店经商,想必那生意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陈家旺满眼宠溺,微微点头,“好好好,一切都听娘子的。就依你所言去办,我估摸大姐夫妻俩未尝不想搬去镇上,如此一来,也能照料两个孩子的起居,无需住在私塾了,大概是手中拮据,这才迟迟没有搬去镇上。” “那就这么定了,不过一想到存银又要少去几百两,突然好心疼啊,这可如何是好?”小溪一脸痛惜,如割肉般抬头望向陈家旺。 陈家旺轻柔地轻点了下小溪的额头,嘴角微扬,“你呀,还真是个小财迷,你且想想,若是将那几颗珍珠变卖,能换回多少银两,还有正在晾晒的金银花,以及茶叶,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如今可还心疼?” 若不是提及此事,小溪险些将其忘却,单是那些珍珠,她便曾盘算过,少说也能卖得几百两银子呢! 今年的金银花开得比去年更为繁茂,收成自然也会有所增长,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至少是去年的两倍有余。 还有那茶叶,卖了亦是钱财,虽数量不多,却也足够普通人家辛苦积攒一辈子了。 她怎么将这些事忘了呢!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一大笔银子入账,小溪顿时喜笑颜开。 小溪赶忙摇了摇头,“不心疼了,老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说不定有更大的财运正在前方等待着我们呢!” 由于两人相貌出众,犹如金童玉女,一路上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无不在赞叹他们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 然而,这小两口却不以为意,毕竟这种场面他们也并非初次经历,习以为常了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而他们未曾知晓的是,远在隔壁镇的大姐大姐夫,此时也正在商讨购买铺子之事。 “家茹,都是我没本事,赚不到大钱,否则,你也不必像在太阳底下站了那么久,险些中暑。” 吴少杰一边将洗好的布巾轻轻放在陈家茹的额头上,一边满脸自责地说道。 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陈家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怎能怪你呢!又不是你让我去摆摊的,再说只是有些中暑,又不是啥大事,瞧把你给担心的。” 男人每天早出晚归,都是为了这个家,已经很辛苦了,她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 “不,是我无能,但凡我有家旺一半的本事,你也不用寒来暑往去集市摆摊,若是我们能拥有一间铺子,就不会中暑了……” 吴少杰一直想买间铺子,不为别的,他只想让媳妇夏季不用站在太阳底下,冬季不用面对那刺骨的寒风。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吆喝叫卖。 陈家茹看着一脸担心的男人,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暗自庆幸,自己当年没有看错人。 “相公,你已经很厉害了,试问,村中又有几家能像我们一样,把两个孩子都送去读书,我敢说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做不到。 虽然我们现在没有钱,但若是将来孩子们出息了,那便是无尽的财富,再说,我也没觉得摆摊有什么不好的,可比买铺子划算多了。” 吴少杰却不那么想,他犹如那固执的老牛,一口咬定,是自己没本事赚不来大钱,这才让妻子跟着受罪。 陈家茹轻声说道:“相公,铺子的事,咱就别想了,以我们现在的收入,除去给两个孩子交束脩,再刨去一家五口的吃喝拉撒,已经所剩无几,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买不起一间铺子。” 她当然也想拥有一间宽敞明亮的铺子,但她却深知家中条件不允许。 相公每日早出晚归,但所得却颇为有限,运气好时,能赚个二三两,平素大多仅有一两多。 况且过了秋季,山上的树木便开始逐渐凋零,山货生意也跟着每况愈下。 仔细盘算下来,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也不过才赚了区区十几两银子,而两个孩子的束脩每年就要耗费八两银子,这还未将笔墨纸砚的开销计算在内。 若是自己不再摆摊挣些散碎银子,恐怕全家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关键是,她每月所获也是少得可怜,生意好时,能有一两银子,差时更是不过七八百文而已。 因此,她觉得买铺子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幻想。 岂料没过几日,一张新鲜出炉的房契便送到了眼前。 此话一出,吴少杰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第1610章买马 看到吴少杰那失落的眼神,陈家茹柔声安慰道:“相公,我觉得如今的生活也挺好的,在集市摆摊虽然辛苦点,但其费用低啊!各有各的好处,我此生别无它求,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你切莫再自责了,可好?” 恰在此时,吴婆婆端着一个小碗从外屋走了进来,“家茹啊!这是娘熬的绿豆汤,你喝点,也许会舒服不少。” 望着儿媳那苍白的面容,她的心格外难受,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倘若自己清晨能够劝阻儿媳,不让她去集市摆摊,或许就不会中暑。 还好儿子今日回来的较早,前去接应儿媳,否则她晕倒在集市,家里恐怕还不知道。 脑袋昏昏沉沉的陈家茹挤出一丝笑意,“谢谢娘,我已经好多了,你们无需担忧。” 过门这些年,日子虽苦了些,但相公疼爱,孩子们乖巧孝顺,婆婆更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陈家茹格外知足。 吴婆婆自责不已:“都怪娘啊,若清晨未让你去集市,你也就不会……” 在她的记忆深处,儿媳一直是个勤快能干的人,这些年来,从未有过卧病在床的时候,今日见她如此虚弱,格外心疼。 陈家茹听闻婆婆的话,莞尔一笑,轻轻摇头,“娘,此事怎可归咎于你呢!眼看着两个孩子年岁渐长,我们不仅要供他们读书,还要为他们筹备婚事,处处都需要钱财。我虽挣钱不多,但多少也能补贴一下家用,相公也不会那般劳累,这不是挺好吗?” 嘴上宽慰着婆婆,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如今已六月末了,她估摸娘家的房子应当已经建完了。待过两日相公不忙时,她得回去一趟。 且说芙蓉镇这边,陈家旺与小溪已来到了牲畜市场。 或许是因为今日集市的缘故,尽管已过未时,市场中仍有不少前来挑选牲畜的买家。 有大户人家的管事,也有身着布衣的普通百姓,他们的目光皆扫向栅栏里那些略显焦躁不安的各种牲畜。 “呕”,小溪刚迈入市场,铺天盖地的臭气,便席卷而来。忍不住一阵干呕。 主要是这里的气味实在是太臭了,若是在村中时或许还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毕竟每日都要打扫兔笼或是猪圈,习惯成自然,倒也能勉强接受。 但久未涉足这些的小溪,如今实在难以忍受这股味道,只得迅速掏出帕子,紧紧捂住口鼻,继续艰难前行。 “娘子,你可还好?要不你还是去门口等我吧!待我选好了,再去找你?”听到小溪的呕声,陈家旺急忙停下脚步,满脸关切地问道。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相公,无妨,此刻已好多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购买马匹可是家中大事,必须得挑选一匹与自己有缘的。 “真的没事吗?”陈家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小溪连连摆手,“我怎会欺骗你呢,走吧!” 她实在想不明白,市场里弥漫着如此刺鼻的臭气,那些人却能面不改色,难道是他们的嗅觉失灵了吗? “那好吧!”见小溪的反应已不像之前那般强烈,陈家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轻点了下头。 由于马匹的价格过于昂贵,少有人问津,所以市场里更多的是贩卖毛驴与牛的小贩。 两人将整个市场都逛了个遍,也仅仅发现了两家卖马匹的小贩,而且数量寥寥无几,加起来不过十几匹。 难得见到有客人前来,小贩们热情似火,立马迎了上来,满脸谄媚地说:“不知老爷夫人想挑选何种马匹,是日常出行所骑,还是用来拉车?” 心里暗自嘀咕着,瞧两人的穿着打扮,家中条件应该不错,说不得这桩买卖还真能成,之前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两人并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同时望向围栏中那几头马匹。 不得不说,两人真是心有灵犀,同时相中了那匹皮毛光亮的枣红色高头大马。 陈家旺指了指那头正低头吃草的马匹,问道:“不知这位大哥,那匹马怎么卖?” 他惊异地发现,在那几匹马中,有一头宛如鹤立鸡群般,显得格外精神抖擞,且膘肥体壮,瞧着就健壮无比。 得知买家相中了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小贩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这位老爷好眼光啊,一眼就相中了我这儿最上乘的马匹,不过这价格嘛,稍微有点高,得要一百五十两呢。” 话音刚落,他还不忘偷偷瞄一眼两人的神色变化,只见陈家旺和小溪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尽管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还是感觉像被割了一刀似的,有些心疼。 这还只是普通的马匹呢,若是那种能日行千里的良驹,恐怕没有四五百两是拿不下来的! 养马可真是一本万利啊,小溪不禁在心里暗暗琢磨,要是自己也开个马场,岂不是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但这也仅仅是她的异想天开罢了,毕竟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无权无势,又怎么敢有这样的奢望呢。 听说养马的人大多和朝廷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又岂是她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够企及的。 小溪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小贩看在眼里,还以为他们觉得价格太贵,不打算买了,要转身离去,小贩急忙说道:“要是二位觉得价格高了,这里还有更便宜的呢。” 说罢,小贩便指着剩下的几头马匹,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像那边那几头,价格从七十两到一百两不等,您二位可以从中挑选一头比较满意的。” 陈家旺和小溪将其余几匹马打量了一番,不是瘦得皮包骨,就是皮毛如枯草般,看来看去,还是这头最为合意。 “罢了,就选这头吧!只是这价格未免高得离谱,我觉得与其它马匹相较,它也不过是皮毛稍显润泽了些,怎会有如此大的差价,依我看,八十两足矣!” 小贩闻此,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老爷,您这出价也忒低了些,我连本儿都收不回来,着实是卖不得啊!这样吧!一百四十两,不能再少了,不然我可就要饿肚子了。” “相公,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我瞧那头棕色的马匹甚是不错。”小溪又怎会不知贩卖牲畜利润颇丰,见只让了十两,便佯装要离开。 陈家旺即刻领会了小溪的意图,“好,夫人所言极是,我也觉得那匹丝毫不逊色于这头,那我们便过去瞧瞧。” 见二人要走,小贩登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岂能看不出眼前的夫妻俩是真心想买马,到嘴的肥肉怎能让它飞了呢! “二位请留步,这样吧!你们诚心要买,我也着实想卖,就再给您让十两,您看这样可否?” 陈家旺和小溪相视一笑,心下了然还有还价的空间,便再次摇了摇头,“老板,您也忒不实诚了!罢了,我们还是去那家看看吧!” 这次两人真的转身离去,然而没走几步,便被小贩唤了回来,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终以一百一十两的价格,将那匹马买了下来。 只不过小夫妻俩是心满意足了,但小贩却如丧考妣,卖了这么多年马,头一遭碰上如此会讨价还价之人,害得他平白少赚了十两银子。 第1611章草市旧物 “相公,我们接下来去哪?回家还是铁匠铺?”小溪看了眼任由男人牵着向前,没有半点脾气的红枣,这是她给马儿取得新名字。 家中那个驴车,套毛驴还可以,红枣个头高大,肯定不合适,但若想打造一副新车架及车厢,怕是没有十天半月弄不完。 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去草市买个现成的,那边都是卖旧物的,如果能买到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闻此言,陈家旺便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先去趟草市吧!” 小溪一听,不禁心生疑惑,“去草市干嘛!”如果没记错,饺子馆里的桌子板凳就是在草市买回来的。 陈家旺嘴角勾了勾,“我的傻娘子,当然是去买马车了,不然如何去县城,难不成骑马去?” 小溪只顾着买到心仪马匹的喜悦,还真将此事忘去了脑后。 猛地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脑子,一点也不好,咋把这事给忘了呢!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木匠铺订做吗?怎么又想去买旧的了?” 陈家旺如实说道:“这不是想早点带你们去县城吗?做新的太耽搁时间,不如买个旧的,这样也能早点出发。” 小溪仔细想了下,确实是这个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能买到,但毕竟是旧物,能不能用长还俩说呢! “可好的马车会有人卖吗?要不把去县城的时间再往后推辞一下?”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户人家出行都讲究排面,在我们眼里好好的东西,人家或许就嫌破旧没有档次呢!至于有没有,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草市也在牲畜市场附近,两人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这是她首次踏足此地,出乎意料的是,此处竟是如此热闹非凡。尽管摊子上所售皆为旧物,然而买主却络绎不绝。 旧物并不意味着它真的破旧得无法使用,只不过是那些有钱人喜新厌旧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兴趣被新的物件所吸引,哪怕新物件的做工远不如旧的,他们也会欣喜若狂,非要将其买回家中。 这就好比某些男子,当初娶妻时口若悬河,把妻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然而,时间一长,他们便开始嫌弃家中的婆娘,觉得她整日只会洗衣做饭带孩子,身上还散发着常年的油烟味,毫无情调可言。于是,他们便到外面去寻花问柳。 那些女人为了钱财,只需稍加吹捧几句,男人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哪怕那个女人的容貌远不及发妻,也会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与自己相配。 但凡还有一丝良知的男人,都会与婆娘和离,并分一些家财作为补偿。 而那些被狐狸精迷惑的男人,则会使出最卑劣的手段,逼迫发妻净身出户。 从此,便与新欢双宿双飞,生儿育女,哪里还会在意发妻的死活。 小溪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眼花缭乱,这里的物品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旧衣旧鞋等物件。它们就那样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等待着买家的挑选。 是啊!她怎么能忘记呢,自从新帝登基以后,百姓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在先皇在位时,那简直是民不聊生啊! 甚至有些狠心的父母,为了生存下去,将自己年仅几岁的女儿,卖给那些喜欢娈童的变态男人,只因他们给出的价钱高,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 而那些家境实在贫困的人,只能购买大户人家换下来的旧衣来遮体。 仔细想想,自己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还有王氏不要的旧衣裳可穿,也算是能凑合着过日子了。相比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自己已经算是幸运多了。 只顾着沉思的小溪,完全没有留意到脚下有一颗石子。还好陈家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否则她肯定会摔一个狗啃泥。 “娘子,你在想什么呢!”陈家旺有些疑惑地看了小溪一眼,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不然怎么会如此心不在焉。 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啥,我只是觉得应该珍惜当下的好日子,努力多赚钱,要不然,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不是说了吗?赚钱的事就交给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陈家旺深知小溪是被贫穷吓怕了,所以才会觉得有钱才有安全感。 一个摊主看到两人穿着光鲜亮丽,连忙热情地招呼道:“二位快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们摊子卖的可都是稀世珍宝,别的地方都找不到的。” 小溪这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小贩口中所谓的稀罕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看到了什么?竟然是男女寂寞时所用之物,还有那不堪入目的春宫图等物件。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叫卖这种东西。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需要。”陈家旺非常厌恶摊主看小溪的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哎呀!再看看嘛!有很多夫妻都买来增加情趣呢!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们。”小贩依旧厚颜无耻地介绍着,完全无视陈家旺那张仿佛能拧出水来的面容。 陈家旺真想冲上去给摊主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身体强壮得很,根本不需要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但一想到还有其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小溪这才看向一旁的陈家旺,“相公,这些东西如今也能拿到市面上来卖吗?而且还是别人用过的旧物?” 她简直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买这些旧物,那得多脏啊! 陈家旺轻摇着头,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娘子有所不知,正因为这些东西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才会被拿到草市叫卖。” 他也是生平头一遭见到有人将这些东西堂而皇之地摆出来售卖。 “哦!走吧!我们还是赶紧去寻一下有没有卖马车的吧!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明睿有没有哭。” 小溪颔首轻点,出来约莫一个时辰了,心中不禁涌起丝丝忧虑。 “好,争取早点回去。”陈家旺亦有些担心,生怕小儿子会哭闹,毕竟这炎炎夏日,稍有不慎,便极易哭坏了身子,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 第1612章买马车 两人将草市从这头走到那头,还真让她们寻到了所求之物。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他的摊子上琳琅满目,不仅有独轮车,还有马车、驴车,那带厢的马车更是犹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 得知两人看中的那辆带厢马车,摊主大叔顿时喜上眉梢,介绍起来。 “二位莫要小瞧这车厢,虽有些许陈旧,但其所用木料却皆是上乘之选。 车辕乃是坚硬如铁的橡木所制,坚固无比,且耐腐蚀,而车轴及车厢板,则分别由桦木和杵榆打造,再用上十年八年也绝对不成问题,若是觉得陈旧,只需回去涂上一层新漆,便可焕然一新。” 陈家旺对木材的了解犹如白纸一张,好在他有个半路出家的大哥,自从迷上木雕后,对各种树木的研究可谓是如数家珍。 从他口中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听完摊主的介绍,陈家旺眼睛顿时一亮。 这个车厢宽敞无比,坐两个大人及三个孩子绝对是绰绰有余。 两人围着车厢转了一圈,越看越是喜爱,虽然它略显陈旧,但整个框架却完好无损,就像摊主所说,只需重新刷上一层新漆,整个马车便能如枯木逢春般焕发出勃勃生机。 小溪看了眼陈家旺,娇声说道:“相公,若如大叔所言,那此车确实不错,你觉得呢!” 陈家旺轻声应道:“我的想法与娘子不谋而合,就选它了。待我回去买些生漆,将其涂刷一番,只是不知这价格几何。” 摊主眼见小两口窃窃私语,不知在商议何事,心中不禁有些焦躁,还以为他们不打算买了呢! “二位觉得此车如何?”摊主迫不及待地问道,满脸期待地看向两人。 陈家旺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尚可,只是不知什么价位?若价格公道,我们便买下了。” 听闻定做一辆杨木的带厢马车,尚且需要二两银子左右,毕竟制作过程费时费力。 这辆马车虽略显陈旧,但其所用木料,的确都是上乘。 “此车乃好友托我代卖,也不多收你银钱,三两银子即可。”摊主见小两口已决意买下此车,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要知道,此车他可是分文未花,是朋友换了新车,便将这辆旧车送予他了,至于如何处置,全凭他意。 “大叔,你这价格未免过高了些吧!即便它木料再好,也终究是旧货,做一辆新车又需多少银两啊!” 摊主的话刚一出口,小溪便不乐意了,只觉他心黑如墨,一个破旧的车厢,竟敢要她三两银子,难道他和相公看起来像那冤大头不成。 摊主却也不气恼,满脸笑意,“丫头,我这价格已十分公道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旁人,看这辆马车究竟值多少银两。” 做了多年买卖,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若是因他人一言而气恼,那着实没必要,也证明你根本不适合做这行。 陈家旺闻听此言,开口说道:“大叔,如样吧!一两银子可否卖与我们?你这车虽木料尚佳,但毕竟已用多年,总不能还按新车的价格来算吧!” 摊主赶忙摇头,“不行,这个价格是万万卖不得的,毕竟我这也是有本钱的,总不能赔本赚吆喝吧!” “我再加二百文,一两余二百文,你卖不卖?若是不卖,那我们就去别家再瞧瞧,或是去木匠铺定辆新车,也花不了几个钱。” 小溪见一两银子对方不肯卖,便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二百文。 本以为此番定然能成,结果却大失所望,摊主竟是丝毫不肯松口。 两人无奈,只好使出那屡试不爽的杀手锏,那便是佯装离开,此招果真是立竿见影。 “二位先别走啊!我们再谈谈吗?”见两人意欲离开,摊主心急如焚,赶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家旺和小溪见此情形,心中暗喜,便停下了脚步。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终以一两半的价格成交。 当两人牵着马车离开草市时,太阳已西斜至申时初。 “相公,我莫不是在做梦吧!从今往后咱家也有马车了。”小溪做梦也未曾想过家中有朝一日能买得起马车。 日后出门,再也不必担忧冬日受寒,夏日淋雨了,简直是太高兴了。 陈家旺满眼温柔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了,咱家真的有马车了,只是,日后黑娃怕是要受累了。” 毕竟家中所需的干柴,还有毛驴食用的草料,皆是他从镇外山上打来的。 “那倒是,还真别说黑娃确实能干,自从他来到家中,就再没为干柴之事忧心过。” 虽说黑娃平素沉默寡言,不是在砍柴打草的途中,就是在家中清扫庭院。 但小溪一直将这些看在眼中,因此并未反驳男人所言。毕竟皆是事实啊! “娘子,你快上车坐吧!外头太热了。” 陈家旺本以为午后会凉爽些,岂料非但没有,反倒愈发闷热,令人有窒息之感。 “可你会赶车吗?”闻得此言,小溪不禁心生疑虑。 “应当无碍吧!我觉得与驴车并无太大差异,无非就是车大了些,高了些罢了。”言罢,陈家旺便小心翼翼地将小溪扶上马车,自己则纵身一跃,稳稳地坐在了车辕上。 不得不说摊主想的可真周到,竟然还给准备了马鞭,只是如此昂贵的马儿,他又怎舍得抽打呢?若是打伤了,娘子岂不是要心疼死。 想到此处,他便轻轻地拍了拍马儿的屁股,马车便动了,还真别说,这高头大马,比那身形娇小的毛驴可快多了,没一会儿,就已跑出老远。 车厢里的小溪则迫不及待地推开车厢上的窗户,向外极目远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草市,不禁慨叹道:“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哪怕价格贵了些,但瞧这速度也值了。” “娘子,感觉如何?坐马车是否比驴车更为舒服?”车厢外传来陈家旺的询问声。 小溪轻轻撩开车厢的帘子,嘴角含笑,微微点头,“嗯!还是马车坐着更舒服,车窗一开,里面非但不热,甚至比外面还要凉爽一些。” “娘子坐稳了,我们现在就去铁匠铺,也不知张铁匠在不在家。” 如今马和车都已准备好了,就只差最后一件要事尚未办妥,那便是去铁匠铺定制竹签和烤炉。 第1613章再来铁匠铺 小溪轻声一应,马车便直奔铁匠铺而去。 没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陈家旺将车停在路边,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小溪从车上抱了下来。 小溪娇嗔地埋怨道:“我自己能下,让别人看到还不定说些什么闲言碎语呢!” 陈家旺却一脸的满不在乎,“我抱自家娘子下马车,与外人何干?你不是说过不必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否则会活得很累吗?” 小溪听了这番话,满脸写着无奈,“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行了吧!还不赶快放开我。” 陈家旺这才意识到,人是抱下来了,可手却像被粘住了似的,没有松开。从远处望去,两人宛如紧紧相拥在一起,他慌忙把手缩了回来。 “相公,要不我就不跟进去了,总得留个人看马车吧!”小溪有些不放心,决定留下来守着马车,毕竟这可是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来的。 陈家旺原本是想带小溪一同进去的,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在理。若是驴车丢了,倒也还能接受,可这马车万万不能丢,不然,娘子怕是会心疼得要命啊! “好,那我去去就回,娘子稍等片刻。”话毕,他便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进了院子。 “铛铛铛”的敲击声此起彼伏,如雷贯耳,越往里走,声音越发震耳欲聋,不禁让人摇头叹息,“还真是苦了左右两边的邻居了。” 反正他是受不了这噪音的折磨,若是家中有小孩子,怕是会被吓得哭闹不止。 刚走进前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铁匠正光着膀子,在火炉旁一手用钳子紧紧夹住那火红的铁片,一手抡起铁锤,有节奏地敲打着。 在这酷热难耐的鬼天气里,连走路都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在那高温的火炉旁干这种力气活了。 只见那豆大的汗珠顺着铁匠的脸颊滑落,他却无暇顾及,依旧全神贯注地敲打着手中的物件。 “请问你是谁?来我家有事吗?”铁匠媳妇端着一盆洗好的衣物,正欲出门晾晒,抬眼间,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映入眼帘。 就见那青年正目不转睛地端详着自家埋头苦干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但一时又难以想起,这才有此一问。 陈家旺一心只顾着看那正抡锤劳作的铁匠,冷不丁的一声询问,在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铁匠媳妇时,他旋即露出笑容,“大嫂,我是想订制一些物件。见大哥正忙,便没忍叨扰。” 铁匠媳妇闻听此言,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说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唤人。” 话毕,她便喜滋滋地端着衣物朝铁匠走去。 上个月镇上新开了一家铁匠铺,分走了不少生意,收入自然也大不如前。 如今有客上门,铁匠媳妇自是心花怒放。岂能不欢喜! “当家的,莫要忙了,家中来客人了。”还未行至自家男人跟前,铁匠媳妇便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唯恐对方听不到。 那声音中夹杂着兴奋,可见其有多高兴。 在她喊第二声时,铁匠就已经听到了,遂放下手中的铁钳和大锤,转身埋怨道:“你这婆娘,就不能小点声吗?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铁匠媳妇闻言,杏眼圆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少胡说,你那打铁的声音,能传出二里地远,我的声音再大,也比不上它,怎未见你耳聋?” “你怎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婆娘,温柔些呢?”铁匠无奈地摇了摇头,跟随媳妇步出了铁匠炉。 铁匠娘子闻听此言,美眸圆睁,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嗔怪道:“怎的?嫌我不够温柔似水?想当年,你娶我时,可不是这般说辞,果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无故中枪的陈家旺自是心中不服,他真想辩驳一句,并非所有男人都如那陈世美一般,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比如他,此生此世,唯爱娘子一人,无论是她貌美如花的模样,还是那白发苍苍的老妪之态。 话一出口,铁匠媳妇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这院子里似乎还有一个男人,那自己刚才岂不是将他也一并骂了进去。 想到此处,她不禁面红耳赤,羞涩难当,赶忙解释道:“这位小兄弟,你切莫误会,我适才不过是随口胡诌,你万不可往心里去。” 人家可是送生意上门的,倘若因为这点小事,便不再光顾自家,那岂不是损失了一笔买卖。 念及此处,铁匠媳妇不由得后怕起来,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这门手艺过活,所以万万不能得罪了这位贵客。 “无妨,大嫂所言甚是,这世间确实存在一些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但我此生绝不会如此,因为我无比珍视与娘子之间这来之不易的感情,更感激她为我诞下了三个天真可爱的儿女。” 铁匠媳妇的这番话,陈家旺并未放在心上,更为关键的是,他深知她并非有意针对自己,不过是想借机埋怨一下自家男人罢了。 “原来是陈掌柜啊!贱内口无遮拦,还望陈掌柜大人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不知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铁匠对陈家旺的印象颇为深刻,除了他那俊朗的容貌之外,还有他每次前来,似乎都是打造锅具,不是那沉甸甸的铁锅,便是那黄澄澄的铜锅。 “嗯!此次所要打造的物件,倒是颇为简单。”言罢,陈家旺便将自己欲定做之物,向铁匠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陈掌柜要打造的东西虽并不难,但铁纤子怕是要费些时日。不知您是否急需?” 当得知陈家旺要打造的并非铁锅,而是烤架及铁纤时,铁匠不禁有些诧异。 铁钳可不似大物件那般好打造,所需时间自然也会多一些。来之前陈家旺对此已有心理准备,故而很爽快地应承下来。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不知大概需要多久?” 铁匠在心中略加盘算,答道:“大概七八天吧!应该能够完工。”说实话,他也并无十足把握,那烤架倒是简单易做,可这五百根铁纤着实有些棘手。 陈家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价钱该如何计算呢?” 如今这铁匠铺里仅有他一人劳作,想必这已是铁匠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左右也不过就这几日。于是,他索性便应允了下来。 第1614章对县城心生向往 铁匠在心中暗自盘算,稍作沉吟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陈掌柜您一直对我的生意照顾有加,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这铁架就按一百五十文每个的价格给您,十个就是一两半,那铁纤您就给我半两吧!如此算来,总共需要二两银子。” 如今市场竞争激烈异常,价格可不能定得太高,不然很容易把顾客吓跑,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陈家旺原以为这些东西怎么着也得三四两银子,没曾想价格竟然如此实惠,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他从怀中摸出荷包,迅速数出一两银子,随即递给铁匠,“这是定金,剩下的一两,取货时再给。” 铁匠接过银子,连连点头,“好好好,您办事我放心。” 这铺子已经数日没有开张了,没想到今日竟能接到如此大的一单生意,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 “那我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话毕,陈家旺转身便要离去。 “小兄弟不再坐会了?我刚熬好的凉茶,要不喝一杯再走?”铁匠媳妇端着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陈家旺笑着摆了摆手,“不了,嫂子,我家娘子还在外面等我呢!久了怕是要着急的。” 他进来已有好一会儿了,外面热的要命,也不知道小溪有没有回到车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嫂子就不多留你了。”铁匠媳妇满脸笑容地说道。 铁匠暗自揣测,陈家旺生得如此俊美,想必他的娘子定然也是貌若天仙,于是不由自主地一直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当看清小溪的面容时,铁匠不禁惊叹道:“陈掌柜与令夫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陈家旺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今生能娶她为妻,实乃我三生有幸。”言罢,他便朝着站在树下纳凉的小溪高声呼喊,“娘子,上车,我们回家咯!” 铁匠听了他的话,不禁面红耳赤,如那被秋霜打过的枫叶,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在心头涌现,尤其是当年求娶婆娘时,对岳父岳母许下的那些誓言。 再看看自己的行径,当初信誓旦旦地答应成亲以后,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可到头来,却身无分文,连点零花钱都拿不出来。 就在铁匠沉浸在回忆的旋涡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婆娘从院中走了出来。 “你傻站在这儿干啥呢!不是还有两把锄头没打完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将铁匠从思绪的深渊中猛地拉了回来。 “没啥!我就是觉着这天闷热得像个大蒸笼,怕是要下一场倾盆大雨。对了孩子他娘,你前几日不是说看中了一块布料,想做两件夏衫吗?一会儿去买回来呗!你也好些年没做新衣裳了。” 铁匠媳妇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一向吝啬的男人,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嘟囔着,“这也不热啊!太阳咋还从西边升起来了,可真是稀罕事儿。” 说罢,便转身回了院子,显然是对男人的话半信半疑,毕竟这一条街谁不知道他男人是出了名的小气,恨不得把一文钱当成两文钱花,又怎会如此慷慨,主动让她去买新衣裳。 “孩子他娘,你咋就走了呢!我没发烧,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等等我啊!” 见婆娘还以为自己脑子坏掉了,才会说出那番话,铁匠急忙解释道,只可惜平日里给婆娘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人家根本就不相信。 “相公,你刚刚花了多少银子啊!大概几日才能做好?”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小溪这才柔声问道。 “没花多少,咱铺子里不是有十张桌吗?我就定了十个烤架,铁纤则多定了些……”陈家旺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那价格着实算不得高,七八天的时间也还好,那就再等几日吧!”小溪轻声呢喃道:“也不知夏竹那丫头是否将串串好了?” 而此时被她心心念念的夏竹,正笔直地站在地上,一边扭动着那仿佛已经石化般僵硬的脖子,一边如释重负地说道:“天呐!终于串完了。” 倘若她事先知晓串串竟然如此辛苦劳累,就算是打死她,也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好在有大娘和婶子出手帮忙,否则,真不知道要串到何年何月呢! “大娘,婶子,你们说这玩意儿能好吃吗?”夏竹对此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在她看来,肉还是放在锅里炖煮最香。 卢大娘笑呵呵地说:“傻丫头,肯定是好吃的啊!这可是用调料精心腌制过的,再经过炭火那么一烤,绝对会把你这个小馋猫给香得晕头转向。” 话音未落,夏竹便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暗自思忖着真有那么香吗? “当然是千真万确了,我怎会欺骗你呢,想当年我在大户人家做事时,主家宴请好友前来用饭,就做过炙羊肉,只不过他家是将整只羊直接放在火上烘烤,那滋滋冒油的声音,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我当时在厨房帮忙,待送走客人之后,便偷偷切了一小块没吃完的炙肉,那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卢大娘似乎一眼看穿了夏竹心中所想,便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娓娓道来。 从她的言语之中,不难听出,她似乎对以往充满了深深的怀念之情。 听闻这番话,夏竹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了,“真的吗?大娘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知道老爷和夫人何时才能回来。” 花婶子在一旁插话道:“老爷和夫人不是要出去购买马匹吗?估计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牲畜这东西可得慢慢挑。” 花婶子实在无法理解老爷和夫人的想法,明明家中已经有毛驴了,为何还要花费如此多的银子去买马匹。 不过,这也并非她应该忧心的事情,她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足够了。 “婶子一提这事,我想起来了,老爷近日似乎打算带夫人和小主子们前往县城游玩,难怪要去买马车,就是不知会让我们三个丫鬟哪个一同前去。” 夏竹听闻县城异常热闹,还能目睹来自各国的番邦人,以及镇上鲜有的稀罕物,心中不禁涌起无限向往之情。 “无论老爷夫人最终选谁前去,你都切不可心生怨念,明白吗?否则惹恼了老爷,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卢大娘向来对夏竹钟爱有加,见她那副心驰神往的模样,便知其已动了此念,于是赶忙出言叮嘱。 众人皆以为自家老人脾气温和,能够包容一切,但她们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老爷的笑容和那副好脾气,皆是在面对妻儿之时才会展露,若是有人惹得他心生不快,恐怕就不会如此好相与了。 第1615章有些失落的黑娃 “大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夏竹深知卢大娘如此言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便点了点头。 而后院的明睿却如那被惊扰的蜂群,闹腾了起来。 陈家旺和小溪这一去,就是许久,小家伙睡醒一觉后,便扯开嗓子号啕大哭。 在院中嬉戏玩耍的明轩和婉宁听到弟弟的哭声,也赶了过来,轻声细语地哄着,只可惜根本无济于事。 “白芷姐姐,要不咱们试试老法子吧?”言罢,春兰迅速拿起炕上的小被子,将哭得正凶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两人各捏着被子的一角,轻轻地荡了起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以前百试百灵的法子,此刻却也失去了效用,就在两人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时,小溪出现在了门口。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白芷在看到自家夫人的那一瞬间,瞬间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 “给我吧!想必是饿了。”小溪伸出双手,将小儿子轻柔地抱入怀中,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小家伙在娘亲身前拱来拱去。 她早就料到自己久久不归,小儿子定然会哭闹不休,好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待到小家伙如愿以偿地吃到那甘甜的乳汁,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那吸吮奶水的咕嘟声,此起彼伏,宛如一曲美妙的乐章。 且说前院,黑娃激动地围着红枣转个不停,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马匹,而且还是这样的高头大马,他就好似那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欣喜若狂,难以自抑。 “老爷,这马价格不菲吧?”黑娃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脱口问道。 陈家旺风轻云淡地回应道,“也还好吧!原价一百五十两,最后是以一百一十两的价格成交的。” 这个价位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便宜了,在去之前,他还暗自揣测,少说也得二百两呢!毕竟自己从未买过,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没想到竟然还省下了九十两银子,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出行竟然如此顺遂,不但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心仪的马匹,还顺带收获了一辆现成的马车。 “一百一十两?”黑娃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惊得瞠目结舌,他原以为最多也就六七十两。 “是啊!当然也有价格便宜的,但那些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马匹,买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索性就买了这头最好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了。” 陈家旺轻轻地抚摸着正低头咀嚼着槽中草料的红枣,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之情。 “老爷,我以后可以把它和毛驴一起牵出去放吗?”黑娃对红枣简直爱不释手,他满心期待着老爷能够应允,毕竟平日里,他就常常牵着毛驴到镇外去。 虽然黑娃来到家中之后,身上稍微长了一些肉,但依旧显得有些瘦弱,不知情的人,还会误以为他只有十三四岁。 陈家旺着实担心哪天会有恶人欺凌他,毛驴不过几两银子一头,即便丢了也能承受得起,可这马儿就不同了,主要是价钱高昂,实在是丢不起啊! “毛驴你可以牵出去,红枣就免了吧!若是让那偷马贼给惦记上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黑娃虽然心中有些许失落,但他也能够理解老爷的顾虑。 小溪将吃饱喝足的小儿子放在推车里,然后信步来到了前院。 明轩和婉宁刚刚跨过月亮门,小黑和那只大白鹅就像两道闪电一般,疾驰而来。 一个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两个孩子不停地转圈圈;另一个则伸长了脖子,嘎嘎地叫个不停,场面热闹极了。 说来也怪,这只大白鹅,宛如一个高傲的公主,自从被带回来以后,只允许两个孩子抚摸它那洁白如雪的羽毛,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它就会“嘎嘎嘎”地高声鸣叫,仿佛在向大家发出警告:“离我远点!” 就连以前对大鹅并无好感的小溪,都对这只大白鹅赞不绝口,似乎它也明白是两个孩子将它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这才逃脱了成为他人盘中餐的悲惨命运,所以对兄妹俩格外友好。 然而,其他人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就连隔壁的刘大娘前几日前来串门,都被这只凶猛的大白鹅追着啄呢! 陈家旺抬头望去,原来是小溪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了前院。 他赶忙快步上前,满脸关切地问道:“娘子,明睿有没有哭闹?” 小溪满眼慈爱地摸了摸小儿子那胖嘟嘟的脸蛋,轻声说道:“我回去时,他正哭得像个泪人呢!你瞧,吃饱了,就又变得乖巧可爱了。” 陈家旺小心翼翼地将小儿子从车里抱出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温柔地问道:“有没有想爹爹呀!娘亲只是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变得不乖了呢!” 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相公,我去厨房瞧瞧串串弄得怎么样了?”说着,小溪就抬脚进了厨房。 入目,就见锅台上摆放着满满一盆的串串,不但有鲜嫩多汁的猪肉、羊肉、牛肉,还有鹌鹑、洁白的豆腐、翠绿的豆角、紫莹莹的茄子、鸡心、鸡翅、莴笋、馒头,以及卢大娘精心制作的肉肠等,大概有十几种吧! 她没想到几人的动作如此迅速,竟然将所有的食材都串好了,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但小溪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信心。 “夫人,各种串都按照您的要求串好了,是此刻就生火,还是再等一会?” 夏竹从茅厕出来,一瞧,老爷和夫人已经回来了,立刻奔向厨房。 小溪抬头望了望天,时辰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也该用晚膳了,便点了点头。 “现在就可以,那用来炙肉的烤架还没有来得及做,暂时只能以火盆替代了。” “好的,奴婢这就去准备。”夏竹应了一声,旋即便进了杂物间,她依稀记得角落里有两个蒙尘的火盆。 未几,夏竹便端着一个盛有少许木炭的火盆,从杂物间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黑娃急忙上前将陶盆接了过去,片刻的功夫,便将火盆中的木炭点燃。 待到木炭烧得不见火苗,通体发红之际,小溪便将那装有肉串的木盆放在了屋檐下,准备开始烤肉。 第1616章馋哭二毛 “夫人,这等粗活,还是交由小人来做吧!”黑娃见小溪欲亲自动手,连忙上前将她手中的串串接了过去。 小溪倒也不推辞,而是凝视着眼前的火盆,心想总不能手拿着烤吧! “娘子,你在想何事?如此入神。”陈家旺抱着孩子来到屋檐下,就见小溪正对着火盆发呆。 小溪柔声说道:“我在思考这该如何烤?若是手拿着烤,与火盆近在咫尺,那岂不是要热死。” 陈家旺原以为她在思索何事,得知是为此事烦恼,便不紧不慢地说道:“虽说家中并无烤架,但可在这碳盆上架铁棍啊,将肉串置于中间,恰好与炭火相对,只需每隔一会儿翻面即可。” 小溪一听,漂亮的双眸顿时一亮,满脸欣喜地说:“还是相公聪明,我怎就未曾想到呢!” 闻得此言,夏竹旋即起身,再次进了杂物间,没一会儿,便被她寻得两根手指粗细的铁棍,恰好能搭在碳盆上。 须臾之间,卢大娘、花婶子以及春兰、白芷,也都从屋里走了出来,众人皆争着抢着要帮忙烤制串串。前院霎时变得热闹异常。 大人们的谈笑声,孩子们的欢呼声,大白及小黑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曲悦耳动听的交响乐。 未几,小院的上空便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就连大门外路过的行人也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这也太香了吧!陈家究竟在烹制何种美味佳肴。” “谁晓得呢!光是嗅着这香气,便已令人垂涎欲滴,若是品尝一口,那滋味定然妙不可言!” “哎!这陈家财大气粗,吃的自然皆是好东西,我们也只能望梅止渴喽!” 陈家大门外,几个坐在树下纳凉的街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祖母,我要吃肉肉。”隔壁刘家院子里,二毛像只小猴子似的,摇晃着祖母的衣袖,嘴里嘟囔着。 “好,不过今天买不到了,明天让你娘去买肉可好?”刘大娘轻声细语地哄着话还说不利落的小孙子,眼中满是慈爱。 陈家院中不断飘来的香气,犹如一只勾人的小手,别说是这么小的孩子会嘴馋,就连她这把年纪了,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嘛!我要吃肉肉……”二毛继续嘟囔着,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倔驴。 大毛比弟弟大上几岁,知道家中没有银子,便在旁说道:“哥哥带你去抓虫子喂鸡好不好?到时就可以吃蛋蛋了。” 话毕便要去拉弟弟的手,奈何二毛根本不领情,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一边哭一边嚷嚷着要吃肉肉,那哭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房顶都掀翻了。 小孙子未足月便出生了,身子一直有些羸弱,因此家里人对他比较偏爱,如果不是气急了,绝不会动他一下。 但今日真是把刘大娘气坏了,她就像一只愤怒的母老虎,拎起小孙子就朝其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几巴掌。 没想到,小家伙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哭得更加凄惨了,哪怕是哭得声嘶力竭,也不忘念叨要吃肉肉。 “你这孩子,咋一点也不听话呢!都和你说了,明天让你娘去买,还要怎么地……”刘大娘看着地上哭闹不止的小孙子,简直要气疯了,她的脸涨得通红。 由于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二毛的哭声以及刘大娘的呵斥声,自然而然也传到了陈家院中。 此时,小溪正在品尝夏竹递过来的鸡翅,那鸡翅外焦里嫩,在撒上芝麻以及辣椒面后,简直是美味至极,让人欲罢不能。 听到隔壁院中的声响,娇声说道:“相公,莫不是这香气惹出的祸事吧!” 小溪指着碳盆上的各种肉串,不禁心生懊悔,早知会将隔壁孩子馋得哇哇大哭,就该去铺子后院烤。 “想必是如此吧!”陈家旺抬头对夏竹言道:“挑几串烤好的,给隔壁刘大娘家送去。” “好的,奴婢这就去。”夏竹应了一声,便起身,手持几根肉串,推开门走了出去。 “如何?你们觉着滋味怎样?若是在铺子里卖?可会有人买?”夏竹走后,小溪瞥了一眼其余几个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下人,问道。 几人连连点头,齐声答道:“美味至极,如果在铺子里卖,肯定受欢迎。” 听了众人所言,小溪愈发信心满满,她自己也觉得,夏日里吃些炙肉,再配上那桃花酿,简直堪比神仙。 “我还想吃那个羊肉串,再多多烤上几串。”小溪觉得羊肉串口感似乎更细腻,也更为鲜嫩些。 而猪肉和牛肉的口感却较为偏柴,远不及羊肉美味。 随即抬头望向吃得满嘴流油的两个孩子。 “娘亲,好好吃呀!我还想吃那个心心。”明轩坐在小板凳上,不紧不慢地小口咬着手中的羊肉串,同时指了指盆中的鸡心。 “好,娘亲这就给我们明轩烤。”小溪从盆中抓起仅剩的两串鸡心,放置在炭火上。 市场上并无售卖鸡心的,这寥寥数个,还是小溪遣卢大娘去卤肉铺子讨回来的,未曾料到儿子竟如此喜爱。 且说夏竹,甫一出门,便被几个乘凉的大娘婶子团团围住,“丫头,你们家这是做了了什么美味佳肴?味道也忒香了吧!” 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竹,渴盼着她的回应。 “就是这个喽!”夏竹听闻此言,将手中的一把肉串高高举起,“我们家夫人想吃炙肉,便在院中燃了炭火,你们所说的肉香,就是这些串串散发出来的。” 大娘婶子们看着夏竹手中那外焦里嫩、油汪汪的串串,不禁馋得直吞口水,仿佛那串串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难怪这么香,丫头,你这能不能卖给我两串?拿回去给我那宝贝孙子尝尝?” 有个大娘一边擦拭着嘴角的口水,一边小声问道。 她那大孙子每到夏季就茶不思饭不想,吃什么都没胃口,眼看着瘦了一大圈,老太太格外心疼。 见夏竹手中的肉串色香味俱佳,便打算买几串回去试试。说不得宝贝孙子喜欢呢! “大娘,这个怕是不行,我们家烤的也不多,还不够自家人打牙祭呢!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要不您回家自己买点肉试试,一点也不难,特别好做。” 夏竹毫不留情地摇头拒绝了大娘的提议。她也没说谎,确实烤的不多。 言罢,夏竹就转身来到刘家大门外。 “大娘,在家吗?我是夏竹啊!”夏竹站在门口,朝院中喊了两声,话音刚落,刘家的狗就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第1617章二毛爱揍 刘家小院中,二毛的哭声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刘大娘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孩子的脾气究竟随了谁,简直就是一头倔强的小毛驴。 就在刘大娘对小孙子束手无策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刘大娘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耍赖的小孙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起来是吧!等会儿就把你卖给收小孩的人贩子,让你这辈子都休想回家,反正家里还有你哥哥。”说完,她作势就要抬脚朝大门口走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句话竟然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中了二毛的要害。只见原本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二毛,像触电般迅速从地上弹了起来,紧紧拉住祖母的衣袖,嘴里不停地喊着:“不卖不卖,我听话……” 原来,二毛打小就顽皮捣蛋,只要大人们稍不留意,他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自己跑到院外玩耍。为了吓唬这个调皮的孩子,家里人常常吓唬他说,街上有专门偷小孩的人贩子,如果被抓去,不仅会挨饿受冻,还要遭受毒打。 自那以后,二毛果然变得老实了许多,很少再往外乱跑。这会儿听到祖母要把他卖给人贩子,他的内心瞬间被恐惧所淹没。 刘大娘的气还没消,她没有理睬小孙子,而是让大毛带他回屋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洗把脸,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泥猴。 刘大娘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思忖着,要是再这样任由小孙子肆意妄为下去,将来长大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大门外的夏竹听着院里的动静,不禁心想,还是夫人聪慧过人,做的吃食竟然能把孩子馋哭。 “是夏竹啊!找大娘有何事?”刘大娘来到大门口,没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便心知肚明,这小丫头上门肯定是有事情。 “大娘,这是我家夫人让我给大毛二毛送来的串串,刚烤好,让孩子们趁热吃,可香了。” 夏竹见大娘出来,直接将串串塞进了其手中,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如一阵风般快速退回自家大门口。 刘家虽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但人品却格外好,不是那种贪便宜的人,平日里夫人若是送两个孩子点吃食,也是百般推辞。 担心老人家不肯收,夏竹趁其还没反应过来,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你这丫头,跑啥嘛!”刘大娘先是一愣,等她回过神来,夏竹已经推开了院门,正准备进去。刘大娘连忙喊道:“代我谢谢你们家夫人。” 就在这时,刘根生与媳妇茶花挑着担子也回来了。 看到婆婆站在门口,不禁有些好奇,这炎炎烈日下,不在屋中乘凉,咋还跑到门外来了,也不怕被太阳晒化了。 茶花擦了下额头如豆大的汗珠,开口问道:“娘,您怎么在这站着?多热啊!” “可不是嘛!这鬼天气,在屋里待着都汗如雨下,就更不要说还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刘根生也随声附和道。 “还不是你们的宝贝儿子,闻到隔壁陈家院中飘来的肉香,就像馋嘴的小猫,非嚷嚷着要吃肉肉,我说明日去买,他却说啥也不干,竟然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大概小溪那丫头听到了二毛的哭声,这不派夏竹给送来一把肉串。” 刘大娘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儿子儿媳讲了一遍。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我不打他一顿,好好长长记性。” 得知小儿子被隔壁院中的肉香给馋哭,茶花是又气又心疼。 气小儿子的脾气越来越让人头疼,心酸自己没有本事赚大钱,让孩子们不能顿顿吃肉,以至于如此丢脸。 而树下那几个乘凉的街坊,看到夏竹将串串送给了刘婆子,犹如一群嗅到了花蜜的蜜蜂,纷纷围了过来。 “她婶子,可否将你手中那串串卖给我两串啊!刚刚陈家那个丫鬟简直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卖。”之前找夏竹买串串的那位大娘再次开口说道。 “还是刘婆子好命啊,这等好物,我们可是想买都买不到,人家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有个婶子酸溜溜地说着,那视线,仿佛被磁石吸引了一般,紧紧地盯在了那些串串上。 茶花见那婶子对婆婆手中的串串垂一副涎欲滴的模样,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合着这是眼红陈家给她们串串啊!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刘大娘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实在抱歉啊!并非我不愿卖与你,而是就这么点,还不够我家那两个小馋猫塞牙缝的呢!” 陈家是因为小孙子哭闹不休,这才送来给孩子解馋的,若是她把这些串给换成了钱,那得多不地道啊!她家虽不富裕,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等没出息的事情来。 “那我不要两串了,一串总可以吧!你也知道我家大孙子一到夏季就如同那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胃口极差……” 大娘继续商量着,仿佛那串串是世间少有的珍馐美味,不买就会抱憾终身。 赵婆子她家孙子苦夏的事,刘大娘也略有耳闻,知道她并未说谎,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咬了咬牙,抽出一个肉串递给了对方。 “这肉串,就当是我送给大成那孩子的,就不收你钱了。” 赵婆子一听不要钱,白送给她,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日后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到时候我让他们父子俩过来帮忙。” “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你也快些回家吧!这串串要趁热吃才香呢!”刘大娘轻点了下头,而后就随儿子儿媳回了院子。 屋里刚换好衣裳的二毛,听到娘亲的说话声,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像树袋熊一样抱住茶花,嚷嚷着要吃肉肉。 茶花看着这个满脑子只知道吃的小儿子,抓住他的一只小胳膊,就朝其屁股上接连拍了四五巴掌。 “以后还敢不敢惹祖母生气了?还嘴馋不馋了?如果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茶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看着小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心都要碎了。 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那就是害了他呀!她必须要趁着二毛还小,将他的坏毛病给纠正过来,否则等他长大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快别哭了,看看祖母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不管怎么说,小孙子还小,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可看到儿媳又将二毛打了一顿,刘大娘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心疼。 第1618章秀恩爱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二毛,一瞧见祖母手中的吃食,立马破涕为笑,伸手抓过一根串串,便大快朵颐起来。 大毛则像个小大人般乖巧地站在一旁,可他那偷偷咽口水的模样,就像一只馋嘴的小猫咪,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爹娘和祖母的眼睛。 刘大娘又给大孙子分了一根串串,这才将剩余的八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盘中。 接着,她把目光投向儿子儿媳,轻声问道:“下午生意可好?” 茶花喜笑颜开,使劲点了点头,“娘,生意好得不得了,要不是这样,我和相公也不能这么快回来,两桶全部卖得精光呢。” 言罢,她便将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眉开眼笑地说:“足足卖了六十文呢!连同上午的一起算上,总共卖了一百文,刨去成本起码还能剩下六十文。”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太过闷热的缘故,买冷饮子的人格外多。 尤其是她家的冷饮子里加了冰,喝上一口,就像一股清泉在体内流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凉意,让人感觉特别舒服,所以生意才会如此红火。 当时,隔壁陈夫人提议让他们买一些冰时,茶花还觉得成本过高,有些犹豫不决,但后来还是咬咬牙照办了,没想到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虽然利润薄了些,但正所谓薄利多销,积少成多,一天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娘,您说我们要不要给陈夫人送份回礼,毕竟不能平白无故地占人家的便宜。” 茶花拿来一根麻绳,一边将铜板一枚枚串起来,一边说着,想听听婆婆的意见。 “陈家的日子过得富足,什么都不缺,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该回赠什么礼物才好,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 刘大娘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欠别人的人情,可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送,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再好好琢磨琢磨。 “好,一切都听娘的。儿媳这就去做晚饭了。”话落,茶花将串好的铜板塞进婆婆手中,转身便进了院中小厨房。 而隔壁院中的这会正吃得不亦乐乎,他们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娘子,真没想到这串串竟然如此美味,为何以前就没有想到呢!用来下酒简太合适了,若是大哥二哥在,绝对会喜欢。” 陈家旺一边大快朵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只可惜他对酒没太大的兴趣。 以前虽也能小酌几杯,但自从成亲之后,得知小溪对喝酒之人深恶痛绝,他沾酒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不过细细想来,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二哥了。 年后,自己一直在庄子上忙得不可开交,翻地、施肥、春耕、挖荷塘、栽花、清理鱼塘,每日的生活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期间,他也仅仅去过码头一次,回过一次村,根本没有时间去看望二哥。 他那边的情况与自己和大哥有所不同,自家有丫鬟仆人做事,店铺也有掌柜帮忙打理,大哥那边还有爹娘帮衬着。 唯独二哥形单影只,身边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若是以前,二嫂没有摆摊,还能帮忙照看店铺。 如今,她自己的事情都应接不暇,又哪有时间去照看铺子。 所以,就算二哥有心想要偷个懒,对他来说,那也是一种奢望。 陈家旺心中暗自思忖着,等从县城回来,探望完大姐之后,定要携妻儿去二哥家一趟。 “那等有闲暇了,把大哥二哥请到铺子里,到时你们兄弟三人便可以边吃边聊。”小溪一边温柔地为两个孩子擦拭着嘴角的油渍,一边轻声说道。 其实她还挺羡慕有兄长和姐姐疼爱的相公,即便如今他已成为三个孩子的父亲,这份疼爱也未曾改变,只可惜自己却没有那个好命。 曾经,她把田宝儿兄妹俩,当成亲弟弟和妹妹来待,最终的结果却是……小溪自嘲地笑了笑。 陈家旺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哥那边有爹娘帮衬,尚且能抽开身,二哥可就不行了,毕竟二嫂也在忙着赚钱养家,哪有功夫帮忙照看铺子。” 不得不说,两个碳盆烤东西的速度堪称神速,这边刚刚下肚,那边也已基本熟透。 今日小溪独爱羊肉串,只因她觉得猪肉和牛肉口感略显粗糙,而羊肉则更为鲜嫩多汁。 蔬菜亦是她的心头好,她本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未曾想蔬菜烤完后竟也如此美味。 如今她终于深信不疑,只要油水充足,哪怕是炒鞋底子也会香气四溢。 尤其是那烤豆角和莴笋,清脆爽口,还散发着缕缕清香,令小溪格外喜爱。 “夫人,这也太好吃了吧!奴婢从未想过原来肉还可以如此食用。”由于口中塞满食物,夏竹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她丝毫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串串好吃。 与夏竹相比,春兰和白芷显得格外安静,全程缄默不语,只是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咀嚼着。 在白芷眼中,少说多做,定然不会犯错。故而她始终保持沉默,唯有见到推车里的小少爷哭闹不休时,才会轻声哄上两句。 明睿虽年仅四个月,却似乎已能嗅到香味,见众人吃得津津有味,竟然也不乐意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但只要明轩将串串拿过去,小家伙的哭声顿时立马戛然而止,伸出白嫩的小手,就要去抓哥哥手中的串串。嘴里啊啊地喊着。 那模样仿佛在说,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尤其是他流口水的模样可爱极了。 “瞅瞅,你这儿子将来必定是个十足的吃货,年纪尚小,便已如此嘴馋。” 小溪瞥了一眼躺在推车里的小儿子,那小家伙正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叫嚷着。 “相公,我吃好了,先行回后院了。”言罢,便推着车朝着月亮门走去。 “夫人,等一会,奴婢也吃好了。”白芷连忙几步来到小溪身旁,接过她手中的推车。 “好,等明轩和婉宁吃完,我便回去陪你。”陈家旺当着众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 三个丫鬟不由得掩口轻笑,她们家老爷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 不过,她们倒是颇为喜欢这样的主家,唯有夫妻琴瑟和鸣,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方能少些苦头。 否则,似那深宅大院,当家主母终日与小妾明争暗斗,受苦受累的,到头来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 第1619章田氏上门找事 “娘,我刚刚听隔壁婶子讲李家那个前儿媳回来了,这会正在大门口闹事呢!要不咱也过去瞧瞧。” 张氏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 “哪个李家?”陈母正在给小孙子喂水,听到儿媳的话语,不禁心生好奇。 张氏满脸兴奋地说:“还能有哪个李家,自然是冬梅的娘家啦!否则,我才懒得去看呢。” 她对那个田氏可是嗤之以鼻,实在想不通,昔日对妯娌还颇为友善的人,后来怎会变得如此贪得无厌,甚至因为小叔子购置铺子的事,对冬梅冷眼相待,整日里阴阳怪气的。 后来还嫌弃李浩家境差,无法满足她对生活的奢求,非要闹着和离,转瞬间便改嫁了一个较为富裕的鳏夫,听说日子过得特别潇洒,唯一的不好,可能就是两个继子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一点点讨厌。 没曾想,如今却又回到前婆家来闹事,想必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得知是李家,陈母轻轻地摇了摇头,“那还是罢了,你自个儿去吧!我就在家照看盼妹。” 若是别人家,她或许还能过去瞧上一瞧,但毕竟两家有着姻亲关系,如果自己跑过去,难免会让李家心生不满,仿佛自己是去看人家的笑话似的。 “好吧!那就辛苦娘了,我很快就回来。”张氏深知婆婆的顾虑,便也不再多言,抓了把南瓜子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子。 等她匆匆赶到时,恰好看到田氏双手叉腰,对李浩横加指责,说他竟然不顾两个孩子的感受,执意要给他们找个后娘。 还说后娘没几个是好的,怎么可能像亲生母亲那般善待继子等等。 李浩听到这番话,气得差点笑出声来,“你的意思是,我这一辈子都得打光棍呗!既然你如此心疼两个孩子,当初为何还要执意和离,在你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就应该料到我可能会再娶。还有,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他从未想过,两人再次相见,竟是这般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已释然,本以为今生再无瓜葛,没想到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属实有些意外。 她变了,变得蛮横无理,变得胡搅蛮缠,哪里有往日的半点影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不过,这已经与他没关系了,如今自己只想好好和兰香过日子,虽然她的容貌不及田氏,但却心思细腻,很会照顾人。能娶到她,是自己的福气。 “呸!即便你我已和离,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生母,难道回来看望自己的孩子也不可以吗?” 言罢,田氏便瞄了一眼李浩身旁的女子,冷嘲热讽道:“这莫非就是你新娶的媳妇?也不过如此吗?也是,你一个拖着两个孩子的鳏夫,还能娶到什么好女人,听闻她是因七年未育,被婆家逐出家门的吧!与你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如此甚好,日后你们含辛茹苦积攒下的银两,终究还是我两个儿子的。” 兰香闻得田氏所言,不禁浑身战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倾心于眼前的男子,然而自己却注定无法为他诞下一儿半女,而今他的前妻又找上门来,二人之间毕竟还有孩子,说不准,哪一日便会为了兄弟俩重归于好。届时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李家老两口本欲直接将人直接赶走,但却被儿子拦下了,说是自己来解决,顺便探探田氏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但此刻听闻田氏说出的话,仍是怒不可遏,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她这分明是在兰香的心窝上捅刀子啊! 虽说她们只相处了短短几日,但显而易见,兰香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勤劳能干,嘴巴也甜,对两个孙子亦是关爱有加。 至于田氏,即便她妄想再回来与儿子共度余生,自己也决计不会应允,难道当他们家是收容所不成?故而对于这个不速之客,那是半分好脸色也没有。 李浩深知无法生育是兰香此生最大的心病,他紧紧攥住她那布满老茧的手,宽慰道:“莫要将她的言语放在心上,她就是个疯婆子,不论你是否能诞下子嗣,我此生唯有你一人,再不会有其她女子。” “我看你才是那癫狂之人,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视作珍宝,莫非你是想女人想至癫狂了不成?” 田氏见李浩望向兰香时,眼眸中满是似水柔情,就连说话的语调亦是格外轻柔,便知晓他是真的对那女子动了情,心中嫉妒极了。 哪怕是她们在一起多年,男人也从未用过那般温柔的眼神,看过自己。 况且她们和离尚不足一年,这个男人怎可如此薄情寡义,转身就迎娶了他人。 田氏的内心极度失衡,她实在想不通,昔日满心满眼皆是自己的男人,为何如此迅速地移情别恋。怕是他身旁的女子施展了狐媚之术。 越看越觉得二人的亲昵举动格外刺眼,田氏便破口大骂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简直不知羞耻,亏得此时有人在场,不然岂不是要当街行那苟且之事啊!也难怪会被夫家休弃,说不准就是不守妇道……” 李浩万没料到田氏竟会将怒火发泄到兰香身上,而且言语如此不堪入耳,当下便心生不悦。 “兰香如今可是我的妻子,我关心她又触犯了哪条王法?倒是你,过着那如富太太般的生活,怎还有闲暇屈尊降贵,来我们这等小门小户? 若无它事,还望你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们李家门前。念及两个孩子,今日便不与你计较,若有下回,定不轻饶!” 见男人如此袒护兰香,田氏嫉妒得几近癫狂,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眼巴巴地跑回来,李浩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这般冷淡,这究竟是为何? 这时围在李家大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也纷纷议论起来。 “难不成这田氏是被休弃了不成?此刻才念起李浩的好,妄图回来破镜重圆,怎奈李浩已另娶她人。” “不无这种可能,不然为何和离这么久都不见其回来,偏生今日出现。” “李浩不会回心转意吧?那新娶的媳妇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被坑得惨了。” “应该不会吧!不过世事难料,毕竟两人一起生活多年,还有两个孩子。” ………… 第1620章计上心来 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兰香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心中不禁思忖道,是啊!李浩和田氏毕竟育有两个孩子,自己和他不过相识短短月余,又怎能比得上那相濡以沫多年的发妻呢?她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兰香,要不你先回屋歇会,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见兰香神色有异,李浩轻声劝慰道。 听到这句话,兰香略作思考,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待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妥。 既然男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回去便是。于是,她微微颔首,转身进了院子。 李家老两口自然也将兰香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懊悔不已。原本他们答应兰香,待三日回门那天,便随儿子一同前往县城。 但两个孩子十分孝顺,说是要多陪伴他们几日再走,因为这一去,再回来不知要何时。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三日前就让他们离开,就算田氏前来闹事又能怎样?等她知道儿子不在家,自然就会离开。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而田氏听到大家的议论声,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们看看,大家都知道我们夫妻多年,我还为他们李家生了两个儿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凭什么不让我回来看孩子?要不我们和好吧!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也有好处,不是吗?” 田氏终于说出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她后悔了,想要重新回到李家,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至于后悔的原因嘛?自然是继母难当,无论自己怎样费尽心思去讨好那两个继子,他们依然对自己充满厌恶,还时常在男人面前挑拨离间。 而那个曾经对自己暗生情愫的男人,如今已不再像往昔那般将她放在心上。之所以会迎娶她,无非是因为两个孩子恰好需要人照料,而她又恰好是那个主动投怀送抱的,想来应该不会亏待他的两个孩子。 虽然嫁入他家后,自己确实是衣食无忧,吃穿用度也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但男人与她亲近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她可是个正常女人,哪里受得了。 始终得不到满足的她,最终便和村中一个有妇之夫勾搭在了一起,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便东窗事发了。 两人浑身赤裸地,被那男人的婆娘带着一大群村民,堵在了房间里。 那男人本就是个惧内的主儿,直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田氏身上。 说是她先勾引的自己,一时没把持住,这才鬼混到了一起,恳请婆娘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高抬贵手原谅他这一次。 那妇人念及孩子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只好强忍着满腔的怨气,答应了不和离。 但却将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到了田氏身上,二话不说就将她光溜溜的身子从床上拽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打得体无完肤。 还派人去把再嫁的男人喊了过来,让他管好自己的婆娘,别像那发了春的母猫一般,到处勾引有妇之夫。 男人觉得她丢尽了自己的脸面,便写下了休书,毫不留情地将她逐出了家门。 身无分文的她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娘家,期望她们能够收留自己几日,怎奈她的丑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娘家哪里肯收留,直接拿起扫把将她赶了出去。 还说从今往后,她是死是活,都与娘家毫无关系,有多远滚多远,免得玷污了他们家的门楣。 无处可去的田氏,犹如过街老鼠,村民看到她,无不指指点点。 这才想起曾经待她不薄的李浩,心想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两个孩子,或许看在儿子的情分上,会愿意再次接纳自己。 岂料,刚进村没几步,就听闻李浩前几日成亲了,只不过新媳妇是个无法生育的,且容貌也远不及她。 听到这番话,她心中越发自信,李浩会回心转意、休掉那个女人,重新接纳自己。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是她的幻想罢了,男人看到她,非但没有一丝惊喜,就连看她的眼神也充满冷漠,仿佛陌生人一般。 李浩听了田氏的话,冷哼一声,“少拿孩子当挡箭牌,你若心中真有他们,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探望一次,至于和好之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因为自你离我而去那日,我便立下誓言,哪怕孤独终老,也决不再与你有半点瓜葛。言尽于此,你走吧!” 此时此刻,他真想剖开田氏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否则,怎会生出如此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怎能如此狠心,我与你一同吃过那么多年的苦,无非是想过上几天舒坦日子,我何错之有?为何就不能得到你的原谅,难道你还指望后娘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如今的田氏真的是走投无路,否则也不会不顾颜面地回到李家。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男人竟然如此绝情,毫不留情地回绝了自己。 李浩冷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苦日子?村中哪家不是如此?为何别人没有和离?说到底,还不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 你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就算我今日与你和好如初,说不定哪天你又会看上有钱人,然后弃我而去。 兰香虽然不能生育,但她勤劳能干,和她一起过日子,我心里踏实得很。你我之间,再无可能,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他没想到田氏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当初吵着要和离的是她,现今妄想回来继续过的也是她,真当自己非她不可吗? 恰在此时,李文乐、李文嘉两兄弟匆匆赶回。 望着许久未见,貌似又蹿高了些许的两个儿子,田氏瞬间计上心来,只要孩子们开口说想让自己留下,她便能名正言顺地住下来。 至于那个女人嘛!等自己成功住下后再想办法,找她算总账。 “文乐、文嘉,你们可算回来了?娘想死你们了,快过来让娘抱抱。”田氏说着便张开双臂,作势要将两个儿子拥入怀中。 怎奈,却扑了个空,原来文乐紧紧拽着弟弟,侧身躲开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冷漠,仿若那冬日的寒霜。 “我可是你们的亲生母亲啊,快告诉娘,是不是那个贱人在你们跟前嚼舌根了?你们切不可听信,这世间的后娘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唯有我才是真心实意关心你们的人。” 田氏难以接受两个孩子对她的冷若冰霜,还当是兰香在背后挑拨她们母子关系。 第1621章张氏出手 “田氏,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不要什么事都往兰香身上推。” 这次李浩是真的怒了,原本他还想着毕竟曾经夫妻一场,还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并没有说得太过分。 没想到田氏根本就不领情,兰香明明什么也没说,竟然也要被牵连。 “哎呦呦!这才刚成亲几日啊!就护上了,如果不是她在背后说了什么,为何孩子们不认我这个娘。我看她就是个狐狸精,把迷的晕头转向。” 听到李浩维护兰香,田氏鼻子都要气歪了。 “我们不喊你娘,是因为你不配为人母,为了你口中的好日子,竟然抛下我和弟弟,去给别的男人做填房,照顾他的孩子,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还有,兰香姨她从未说过你的坏话,只说要去县城赚钱,到时送我和弟弟一起去学堂,亲生母亲为了荣华富贵,可以至我们于不顾,而你口中的后娘却想赚钱供我们读书。” 自从母亲离家以后,小伙伴们都嘲笑他是没人要的孩子,还说她娘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了自己能过好日子,竟然抛下亲生儿子,给人去做后娘…… 往日小伙伴嘲笑他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脑中,李文乐的脸色越发难看,对他娘的恨意也越来越浓。 “李浩,你口口声声说不是那个贱人教的,可这么小的孩子又怎能说出这番话来,你个贱人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田氏一口咬定是兰香所教,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两个儿子每天只知道玩,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李浩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就摔了田氏一个耳光,“再让我听你骂兰香一句,我便扇你一个耳光。” 而李文乐李文嘉两兄弟,则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那田氏挨的不是父亲的耳光,而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但李家老两口总觉得这种场景不适合让两个孩子看到,于是匆匆将兄弟俩领回了院子。 “你竟然打我?”田氏难以置信,李浩竟然会动手,毕竟两人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从未有过如此举动。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打了她,顿时委屈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以往自己无论如何无理取闹,男人都会轻声细语地哄她,事事都顺着她,万没想到,看到自己落泪,对方竟然无动于衷,宛如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田氏心中的难过得要命。看来男人真的放下了。 “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辱骂兰香,我也不会动手,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李浩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如此眼盲心瞎,竟然娶了这个女人为妻,不过心中也暗自庆幸,还好如今已经和离。 站在人群中的张氏,看到田氏挨打,竟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那笑声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刺田氏的耳膜。 刚刚挨了一耳光的田氏,正觉心中窝火无处发泄,便破口大骂,“你个贱人,笑什么笑,如果不是你那好弟媳牵线搭桥,李浩他也不会娶兰香那个贱人为妻,都怪她,你们陈家也一样,就没一个好东西。” 张氏向来不惹事,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听到田氏竟然骂她,为了让她的脸蛋看起来对称些,抬手就在她的左脸上扇了一巴掌,那巴掌犹如一道闪电,稳稳地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敢骂老娘,我看你是皮子痒了。这次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啊啊!你竟然也打我脸,看我不和你拼命。”刚刚被甩了一耳光,本就已经够憋屈的田氏,再也无法忍受,说着便去抓张氏的头发。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张氏站了上风,那田氏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在瞧张氏,也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而已。 “这田氏莫非是脑子进水了吧!管天管地,居然还管起人家笑,依我看,挨这一顿打也算是活该。” “可不是嘛,人家李浩早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不会和她破镜重圆,可她却还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这下可好,怕是要破相喽。” “不过,你们就不好奇她为啥会回来找李浩吗?难道是被夫家扫地出门了不成?” “极有可能啊,不然,她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明知道李浩已经另娶他人,还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几个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在这时,一个小媳妇像泥鳅一样挤进人群,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恰巧将几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再瞧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她娘家村里的“风云人物”。 “你们还蒙在鼓里呢吧!这田氏啊,确实是被夫家给休了,想知道原因吗?” 小媳妇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勾了勾手指,几个村民便迅速凑了过来。 “二蛋媳妇,你快讲讲田氏到底是因为啥被休的?她新找的男人不是挺有钱的吗?”一个大娘满脸期待,兴奋地追问道。 “她夫家的条件那是没话说,可就是身体不争气,田氏耐不住寂寞,就和村里的一个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结果被人家媳妇带着一群村民抓了个现行……” 小媳妇绘声绘色地将从娘家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众人听后不禁瞠目结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田氏竟然如此放荡,勾引有妇之夫,怪不得会回来找李家小子,原来是声名狼藉,无处可去了啊! “二蛋媳妇,你所言当真?”有个村民半信半疑,不敢相信田氏竟会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小媳妇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了,我刚从娘家回来,还能有假?你们若不信,大可去探听一番。” “难怪田氏来时脸上和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敢情是被捉奸在床了啊!”一个中年妇女瞄了眼被张氏打得狼狈不堪的田氏,有些幸灾乐祸。 有个平素与田氏势同水火的妇人,更是毫不留情地叫嚷道:“田氏,若我是你,定然没脸回村,也不知你脸皮怎咋那么厚,竟做出偷人的事情来,多亏李浩回绝了你,不然,日后指不定要给他戴多少顶绿帽子呢!” 李浩听闻此言,顿时气的不轻,敢情这是将他当冤大头啊!多亏自己早已放下,否则,岂不是要沦为众人的笑柄? 第1622章似乎忘了一件事 “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那分明就是无中生有,李浩你千万不要相信,我不过是见文乐文嘉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难免会招人嘲笑,这才想要与你破镜重圆。” 原本与张氏扭打在一起的田氏,听到有人将她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 她本想趁此事尚未传开,先与李浩和好如初,至于以后是否会被知晓,又能奈她何,难道还能将她扫地出门不成。 如今一切都毁了,她与李浩重归于好再无可能,气得双眼喷火,恨不得杀了那个多嘴的妇人。 “田氏,没想到,你竟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真是令人不齿。”说着,张氏便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可拉倒吧!将人家媳妇赤条条地从被窝里拽出来,当着众多村民的面毒打一顿的人,不是你还能有谁?听闻当时好几个老光棍看到你那白花花的身子,口水都流了出来。” 小媳妇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将当时的情景描述得活灵活现。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田氏见小媳妇将她的丑事毫不留情地抖搂出来,气得双眼猩红,径直朝小媳妇猛扑过去。 “恼羞成怒,这是不打自招了吗?”小媳妇身材魁梧,犹如一座小山,见田氏扑来,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大干一场的架势。 果不其然,两人瞬间便扭打在一起,没过多久,田氏就被小媳妇打倒在地,并骑在身下狠狠地扇着耳光。 “你有何脸面骂我和陈家嫂子,明明最下贱的人你,不然,怎会去勾引有妇之夫。还让人家抓了个正着。” 小媳妇可不是好惹的,每扇一耳光,便会骂上一句。 田氏被打得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哀求李浩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救救她。 怎奈李浩的心早已在她坚持和离的那一日彻底伤透了。只留下一句这都是她咎由自取,便转身回了院子。 他还要去安抚兰香,让她莫要胡思乱想,既然自己娶了她,定会与相守到老,更不可能与田氏重归于好。 从未有过一丝悔意的田氏,在目睹李浩转身的那一刹那,心中后悔不已,为何自己当初鬼迷心窍,被那黄白之物蒙蔽了双眼,竟然狠心抛夫弃子,去追寻那所谓的富贵生活。 而被李浩惦记的兰香此刻正独坐于房间,眼神空洞,望着屋顶发呆。 虽然男人明确表示与田氏再无可能,但她的心中仍旧如那波澜壮阔的海面,难以平静。毕竟,两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此时此刻,她在心中暗暗思忖,如果两人真的破镜重圆,她便离开芙蓉镇,去一个无人知晓她过往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在那里,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过去,更不会对她指指点点,犹如过街老鼠一般,遭人唾弃。 尽管婆婆也过来告诉她,两人再无和好如初的可能,但兰香的内心依旧有些半信半疑。 “兰香,在想什么呢?”李浩踏刚迈过门槛,就见兰香正痴痴地望着棚顶发呆,并且眼眶微红,他便知晓兰香肯定想多了。 “没……没什么。”兰香慌乱地摇了摇头,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李浩来到兰香身旁坐下,将她揽进怀中,柔声说道:“我已与田氏划清界限,此生绝无破镜重圆的可能,如今我娶了你,便会对你负责到底。收拾一下行囊,明日我们便回县城。” 言罢,他还不忘轻啄了一下兰香那双微红的眼睛。 “大白天的,爹娘和孩子们看到多不好。”兰香羞红了脸,急忙推开李浩,站起身来,“不是说还要多陪陪爹娘和孩子们几日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呢?” 李浩轻声呢喃:“我们已成亲多日,也是时候回镖局了,否则如何赚钱养家。” 毕竟自己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担,岂长久赋闲,怕是就要喝西北风充饥了。 听闻要离开,兰香自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明日早些出发,顺便去与表姐和陈夫人道个别,毕竟若没有她们的牵线搭桥,我们又怎能走到一起呢。” 自己虽急着回去,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李浩便点头同意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田氏那个女人会纠缠不休。 他不愿让兰香心生误会,惶恐不安,因此越早离村越好。 屋内的小夫妻俩如胶似漆,甜甜蜜蜜,院外的田氏可就惨了,接连遭受两个人的暴打,如今的她可谓是惨不忍睹,惨的令人不忍直视。 小媳妇担心失手将人打死会惹上官司,见好就收,便松开了手。 田氏自知不是其对手,只得拖着满身伤痛,骂骂咧咧地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竹溪村。 张氏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转身回家去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田氏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离开而落下帷幕。 小溪对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事情浑然不知,如果知晓田氏在背地里辱骂自己,定然会打得她满地找牙,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相公,我觉着咱们似乎忘却了一件要事。”小溪一边将婆婆和妯娌送来的小衣裳收拾起来,一边轻言细语地说道。 “有吗?我真的毫无印象。”陈家旺确实苦思冥想,也想不起还有何事未做。 “今年我们竟然连一根垄翻椒都没种,那到了冬季卖热锅子时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小溪不禁眉头紧蹙,心中满是懊悔。这事也怨她,整日只顾着种那药材和粮食,却将这至关重要的番椒给抛诸脑后了。 陈家旺突然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满脸懊恼之色,随即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种是否还来得及呢?” 冬季吃热锅子,若少了那火辣的番椒,就如同那无味的白开水,索然无味。所以,番椒可是必不可少的食材啊,这可如何是好? 小溪闻听此言,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自然是来不及了,通常都是五月份播种,十月份收获,如今已是六月末,足足晚了一个月。若是那寒冬早早来临,恐怕还没等它成熟,就会被冻死。除非后期给它扣上棚子,只是不知见不到太阳,它是否还会变红。” 去年若不是有宋叔不辞辛劳,挨个村子去收购,那铺子里的番椒恐怕早就断了。 “那可如何是好?看来只能等秋季时,走街串巷去收了。”陈家旺长叹一口气,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第1623章怕是要下雨了 “相公,来年要不将村里那几亩旱地都改种番椒吧!你意下如何?”小溪灵机一动,毕竟那几亩田收成寥寥,种上番椒未尝不可,这样也能节省一笔开支。 陈家旺听后却连连摇头,“此举怕是不妥,李二狗一家四口,每年的口粮少说也得一千一二百斤,那四亩地的产出,刚好满足他们一家的需求,如果将田全部改种番椒,就得去粮铺花高价买粮食,实在不划算。” 小溪稍作思索,觉得陈家旺所言不无道理,随即追问道:“那相公你的意思呢!” 陈家旺一时也没了主意,唯一的办法,便是待到番椒成熟时,走家串巷去收。 片刻,他才不紧不慢地说:“娘子,今年恐怕只能依循旧例了,在此期间,我们不妨留意一下是否有卖田之人,最好是在咱们村,如此一来,二狗哥照顾起来也较为方便。番椒产量颇高,也不用多买,估摸两亩地便足矣。” 事已至此,也别无它法,小溪便点头同意了。 也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李浩和兰香,不禁和陈家旺念叨起来,“不知他俩是否已经启程前往县城。” “两人成亲多日,想必已经走了吧!”陈家旺记得上次李浩曾言,三日回门那天便会带兰香前往县城。 “相公说的对,毕竟赚钱才是大事嘛!”小溪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这万里无云的,竟然来雨了?”陈家旺听到雷声,急忙朝窗外瞄了一眼,喃喃自语道:“这也没阴天啊!怎会打雷呢!莫不是在打那躲藏在后山修炼的精怪?” 言罢,陈家旺便怀抱着小儿子来到院外,想瞧一瞧天空是否有乌云压境,迈步便上了台阶,进了凉亭。此处乃是后院地势最高的地方,这一眼望去,不禁令人骇然!天啊!只见房子正北方向,已经被乌云所笼罩,怕是不出片刻,倾盆大雨便会如约而至。 “娘子,老天爷当真眷顾我们啊!前脚才将鱼塘清理干净,这雨就接踵而至了,有了这场大雨的润泽,庄子上的药材长势一定更加喜人。”陈家旺抱着小儿子立于凉亭之中,高声呼喊道。 而小溪闻得此言,只是微微一笑,“你今日才知晓老天爷对咱们的偏爱啊!”言罢,还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娘子,我忽然有些怀念未离村之前的日子了,那时每逢大雨过后,我们都会上山采菌子,尤其是那珍稀的竹荪,让我们积攒了不少银钱。” 陈家旺抱着小儿子站在屋檐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既是如此,不若明日雨停之后,我们便回村一趟,将小儿子交给咱娘和大嫂照半日,咱俩上山去竹林逛逛,看能否在采些宝贝回来。” 听到男人这般说,小溪也不由想起了在村中的生活。那时的日子虽不富足,却也颇为充实,整日从早忙到晚,不得空闲,每天累成狗,但只要睡上一觉,次日必是神清气爽。 自搬来镇上以后,家中的日子愈发红火,出行亦有仆从相伴,然而,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今日,她终于恍然大悟,所缺者,乃是那忙碌奔波、不甘命运、永不服输的毅力。 “还是算了吧!采菌子的事情,日后也能做,不急于一时,若是雨停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县城,正好雨后比较凉爽,孩子们也能舒适些。” 陈家旺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出了自己的盘算。 他曾听闻,每年六月末,县城皆会举办庙会,只是具体日期他却不得而知,否则也不会一再坚持这几日过去。 如果能够恰好赶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瓢泼大雨,那倒也罢了,道路或许还能好走些,毛毛细雨就不行了,泥泞不堪,怕是举步维艰,不过听这雷声,犹如战鼓,想必是一场大雨。” 小溪一边飞针走线,缝补着儿子那不知何时破了个小洞的衣衫,一边喃喃自语。 “放心吧!这场雨绝对小不了,那乌云老黑了,眼看就要压到房顶了。” 陈家旺拿起一块糕点,如逗弄小雀般送到小儿子嘴边,明睿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起来。 看到小家伙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他不禁心生疑惑,为何同是一母所生,性格却相差如此之大。 他清楚地记得大儿子小时候可不是这般,一直是斯斯文文,宛如小大人一般。 小儿子的性格倒是与他姐姐颇为相似,日后长大成人,定然也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如此也好,免得他和娘子忧心。 “是吗?那你快把儿子抱回房里吧!免得一会打雷吓到他。”至于明轩和婉宁,小溪自是无需担忧,因为春兰夏竹将两个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 话音未落,轰隆隆的雷声如万马奔腾,接踵而来,响彻云霄,甚至还夹杂着闪电,犹如游走的银蛇,头顶的天空也如被泼上了浓墨,彻底黑了下来。 见此情形,陈家旺赶忙抱着小儿子匆匆回了屋,原本还担心明睿会被雷声吓到,可他发现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只见小家伙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顾着往嘴里塞糕点。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个小吃货,如此年纪就这般模样,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肯定是个贪吃鬼。” 陈家旺轻轻地捏了捏儿子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眼中的喜爱之情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嗯!我也发现了,小儿子,简直就是你那宝贝闺女的翻版。”小溪看了眼只顾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小儿子,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像姐姐挺好的,起码长大不会吃亏,总比那闷不吭声的性子强多了。” 在陈家旺眼中,不但长得聪明伶俐,还乖巧可爱,不说人见人爱,也差不多。 所以,每当外人问及家中有几个孩子时,他都会满脸骄傲地说三个,老大老二还是一对令人羡慕的龙凤胎。 “相公说得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善良过头了,别人只会把你当傻瓜。什么吃亏是福,在我这里那就是无稽之谈。” 小溪才不怕自己的孩子厉害,她就怕她们不够心狠手辣,心太软的人最容易吃亏,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成为那种别人口中的“老实人。” 第1624章可不就是那七仙女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震得人耳膜生疼,仿佛要将这天地都炸开一般。 由于乌云压顶,房间里瞬间变得昏暗如夜,小溪赶忙将窗户关好,并点燃了油灯,房间里才恢复了些许光亮。 怀里啃着糕点的明睿,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而那一小块糕点却依旧紧紧握在手中。 陈家旺试了几次,也未能将两小家伙的手掰开,后来索性放弃了,反正这糕点如雪花般入口即化,而且就那么一小块,哪怕没注意,直接吞入腹中也不用担心会卡到小家伙。 将小儿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上,并在小腹上搭了块薄薄的被单,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起身去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噜咕噜喝下,身体上那股热气瞬间如烟雾般消散不少。 “娘子,屋里光线暗,就别再做针线活了,对眼睛不好,我可不想将来带着个目不能视的老婆子出去游山玩水。” 陈家旺夺过小溪手中的针线笸箩,柔声说道,那声音仿佛春风般轻柔,让人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不带我,你还打算带谁?莫不是有了外室,想让她陪你一起去?”小溪也配合着开起了玩笑,那笑容格外灿烂,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 “我对娘子的心天地可鉴,岂是别人能插入的,这辈子我谁都不要,有你一人足矣。” 陈家旺一把将小溪拉入怀中,并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眼中是藏不尽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背叛了我们的感情,这辈子休想再求的我原谅。” 小溪自是知晓陈家旺有多在意她,在乎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可她也明白,世事难料的道理,爱意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如沙漏中的沙子般一点点变淡,甚至是消失或是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娘子若是不信,我这就可以对天发誓。”说完,陈家旺就举起两根手指,“如果有朝一日我变了心,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小溪用手堵住了嘴巴,“不许你胡说八道,我坚信你绝非那样的人。” 陈家旺在小溪那白皙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多谢娘子对我的信任,感激上苍将你送到我身旁,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成就今日的我。” 小溪闻得此言,忽地就笑了,好看极了,“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不是你们家登门求亲,我恐怕早就被王氏卖给哪个糟老头子了!” 她打心眼里感激相公在那时向家里人敞开心扉,将她从泥沼中拯救出来。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对公婆那般孝顺的主要原因。 毕竟以她这样的身世,寻常人家根本看不上眼,谁也不愿与继室扯上关系,尤其是像他们家这种情况,谁能不担心,娶了她之后会用婆家的钱财去贴补娘家兄弟,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但公婆却没有丝毫犹豫,在得知儿子的心意后,当即便找媒人下聘,只因为儿子喜欢。 “娘子乃是这世间最为善良且贤惠的女子,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知道,当我知晓你应允这门亲事时,是何等的欣喜若狂,整整一夜都未曾合眼,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待到梦醒时分,一切都将回到原点,而我依旧是那个遭人鄙夷的瘸子。” 陈家旺一边帮小溪将两鬓如丝般的碎发别去耳后,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初得知小溪应下亲事时,自己笑得像个痴儿一般的画面。 小溪仔细回忆着,那时的她处于怎样的一种境遇?为了让她没有一丝闲暇,王氏将她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每日忙得像陀螺。 唯有在夜晚来临之时,她那疲惫不堪的身体,才能得到放松。 每次去河边洗衣,她都会成为众人指指点点和冷嘲热讽的对象。 大多说她嫁给了一个瘸子,连自己都难以养活,又怎能养活妻儿呢?以后的日子怕是只会越来越苦。 然而,世事难料,她的相公虽然腿脚不灵便,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田间劳作。 只是挑水时有些困难,由于走路一瘸一拐,还没等走到家,一桶水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只剩下半桶了。 后来,相公穿上了特制的鞋子,走路也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人嘲笑他是瘸子了。 搬到镇上后,再回到村里,大家都不禁对他们刮目相看。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被人人嘲笑的对象,竟然会如此有出息,日子过得也是有风生水起。 小溪轻声细语地说道:“相公,切莫这样说,我又不是那天上的七仙女,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你呢。若不是你,我恐怕还是那个每日被王氏呼来喝去,却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虫。” 话音未落,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倾盆大雨如约而至,“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雨势越来越大,仿佛是一场激昂的交响乐。 “娘子,下雨了,下雨了,太好了。”此时此刻,陈家旺觉得雨水拍打窗棂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格外动听。 小溪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嗯!这场雨下得真是太及时了,估计宋叔宋婶应该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如果再继续干旱下去,夫妻俩就只能引水灌溉了,那几十亩地,没有十天半月怕是难以完成。 “娘子,你刚刚说的对,在我心中,你就是七仙女下凡,照亮了我那黯淡无光的人生,给予了我前行的动力,让我找到了心灵的栖息之所。” 陈家旺目光似水,满含柔情地凝视着小溪,情真意切地说道。 闻得此言,小溪的双颊瞬间泛起两团红晕,娇嗔道:“我哪有你说得那般好,那时的我面色蜡黄,毫无姿色可言,但你却毫不嫌弃,执意将我迎娶回家,视若珍宝,确切地说,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小夫妻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共同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从初次相遇,再到如今的相濡以沫……有酸有咸,但更多的却是甜蜜与幸福。 第1625章三个丫鬟带哪个 “当家的,这瓢泼大雨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否则我都有些犯愁了,这么多地,要浇到猴年马月啊。” 宋婶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韭菜炒鸡蛋,笑盈盈地从外屋走了进来。 宋叔也喜不自禁地感叹道:“是啊!要不说老爷和夫人是有福之人呢!昨日刚清理完鱼塘,这大雨就仿佛约定好的一般,倾盆而下。” 庄子上除了租给佃农的田地,还有不到六十亩田需要灌溉,而那鱼塘,用水量更是惊人,也不知要挑多少担水才能达到养鱼的标准。 如今可好,这雨下得如瓢泼一般,估计明日池塘里就得蓄积不少水,再来两场怕是就要满了,想想都令人心花怒放。 “他娘,快把那坛米酒给我拿来,今日高兴,咱夫妻俩小酌几杯。”宋叔喜出望外,平时鲜少沾酒的他,此刻竟也有了喝酒的兴致。 “好好,这就给你去拿。”宋婶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厨房的柜子里,将昨日喝剩的那半坛酒抱了出来。 宋叔来到桌前坐下,闻着那散发着缕缕清香的米酒,不禁馋得直咽口水,好久没有喝酒了,突然就有些心痒难耐,还没等菜上齐,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小口。 “还有一道菜呢!咋就喝上了。”宋婶端着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菠菜汤从外屋走了进来,看到男人已经喝上了,忍不住嗔怪道。 宋叔喜笑颜开地说:“这不是味道太香,一时没忍不住嘛!” 想想自己如今的小日子,其实也挺惬意的,这么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俩,每天都静悄悄的。 虽然庄子上的田地确实不少,但也不是天天都得除草抓虫,还是有闲暇时间的,他甚至觉得比在村中时还要轻松自在许多。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宋婶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却又一次将已经见底的酒杯斟满,可见口是心非。 “家里又没有外人,你想说啥,就尽管说吧!”宋叔伸手抓起一个白面馒头,大快朵颐起来。那吃相,简直是风卷残云,让人看了都不禁垂涎三尺。 小时候,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品尝一口那又暄又软的白面馒头,然而,现实却总是那么残酷,他吃得最多的,却是那如石头般又硬又喇嗓子的黑面窝窝头。 直到离家的那一刻,那心心念念的馒头,依然如同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 后来,他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让他更加舍不得花费银钱去买那曾经的渴望。 也只有在过新年的时候,他才会咬紧牙关,买上两斤白面,包上一帘饺子,仿佛那是他对美好生活的唯一慰藉。 但自从被主家买回来,他不仅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那心心念念的白面馒头,还品尝到了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的月例,加在一起足足有九百文,每月还会买上两次肉来打打牙祭,再也不用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在一旁偷偷咽口水了。 儿子也已经识得不少大字,已经能把账本记得明明白白,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也能够过上如此幸福的生活。 想到如今的美好生活,宋叔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自己那个可恶的大伯娘,如果不是她将自己逼走,自己又怎能拥有如今这般好日子。 宋婶从坛子里捞出一碗自己腌制的小咸菜,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吃饭。 两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宋叔不禁感慨万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我们已经在芙蓉镇生活了十五年。也不知道我那大伯是否还健在?” 爹娘离世后,大伯是这世上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只可惜他是个惧内的,但凡他能强硬一些,自己也不至于遭受那么多苦难。 但他并不怨恨大伯,毕竟,大伯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也算是有一个念想吧! “应该还在的吧!咱们离开时他可是硬朗得很,今年也才不到六十岁。” 宋婶深知这么多年,男人一直没有忘记他大伯,但她却没有太多的感触,嘴上说着疼侄儿,却从未去劝阻妻儿不要欺负自家男人。 “你说的也对,应该还健在,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听闻此言,宋叔微微点头,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思念。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而雨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依旧下着,噼里啪啦地拍打着房顶的瓦片,发出阵阵悦耳的敲击声,煞是好听。 “相公,雨下得这么大,院中那些花不会被拍成残枝败叶吧!”小溪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唯有那白茫茫的雨雾,如同一层厚厚的纱幕,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到。 那些可是相公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与精力,精心侍弄活的花卉,如果被拍死,实在是可惜了。 况且她对院中那些花卉也喜欢得紧,每天清晨推开门窗,阵阵花香便会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放心吧!不会的,今天只是雨大了些,风却很小,否则,还真不好说。” 陈家旺轻轻地抚摸着小溪的秀发,柔声安慰道,那声音温暖而充满诱惑。 “听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对了,咱娘今天走得匆忙,她相中的那几个品种都没有带回去,等搬家的时候,我们给送去吧!” 小溪见时间不早了,便从陈家旺怀中钻出来去铺被子,心中不禁在想,也不知明天能不能晴天。 “好,都听你的,等搬家那日直接送去码头的新家。”陈家旺轻声应道,然后脱掉外衣躺下了。 “相公,你说我们去县城,春兰、夏竹、白芷三个丫头,带哪个更合适?” 小溪记得前两日与几个丫鬟提及去县城时,夏竹眼中满是憧憬与期待。 可车厢内空间有限,根本容纳不了太多人,最多只能带一个。 这不禁让她犯起了难,不知到底该带哪个去。便想听听自家男人的想法。 陈家旺稍作沉思,缓声道:“还是带白芷去吧!她依旧负责照料明睿,你我夫妻二人,各自负责一个,如此可好?” 若是可以,他自是希望将三个丫鬟尽数带去,如此一来,他与娘子便可尽情地领略县城的风土人情。 只是,母子四人已占据了大半空间,里面至多还能再坐下一人,且这还得是在他充当车夫的情况下,否则,那车厢里只怕更加拥挤。 第1626章安抚丫鬟 小溪娇声问道:“相公,是否要将黑娃一同带上?如此一来,你也能轻松些许不是。” 原本陈家旺确实未曾打算带上黑娃,毕竟多一人就多一份开销,然而既是外出游玩,自然要让娘子玩得尽兴,有黑娃在,还能多一个跑腿的帮手,倒也不错。 他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既然娘子都如此说了,那便依你吧!只是这喂驴的事宜,怕是只能托付给花婶子了。” 花婶仿佛是个不知疲惫的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迫不及待地往厨房跑,帮卢大娘打下手。 用她自己的话说,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还不如干点活来得舒坦。 “若是黑娃知晓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往县城,定然十分高兴。” 在小溪的记忆中,众人似乎皆对县城充满了憧憬,她自己亦不例外。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早些歇息吧!倘若明日雨停了,我们便即刻启程。”话毕,陈家旺便将小溪紧紧地揽入怀中,朝着那水润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没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但很快便被噼里啪啦的雨声所掩盖。 时间匆匆而过,当小溪再次睁开双眼,已是次日清晨。 昨夜的倾盆大雨,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再抬头仰望天空,万里无云,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雨后的云朵宛如洁白的棉花糖,更加洁白了。 小溪揉了揉此时仍隐隐作痛的腰部,心中暗骂,男人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明明说好的只来一次,结果却折腾到深更半夜。害得她浑身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又酸又痛。 就在她强忍着腰部的不适,艰难地穿好衣裳准备下地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陈家旺端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上面摆放着一碗散发着阵阵清香的稀粥,两个白面馒头馒头,以及一道小白菜炒肉和一碟小咸菜。 “娘子,你终于醒了,快快来洗手吃饭,还热乎着呢!”陈家旺满脸笑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谁能想到,白日里那个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男人,夜晚便会化身为狼,恨不得要将她拆吃入腹。 小溪狠狠地剜了一眼让她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看到自家娘子那如刀子般锋利的小眼神,陈家旺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都是我不好,昨夜一时情不自禁,害得娘子受苦了,以后我一定努力克制,还不行吗?” 他嘴上说着赔礼道歉的话,心里却美得很,谁让自家娘子生得如此貌美,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难以自持。 小溪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从陈家旺身旁走过,径直去洗漱了。 这边刚拿起筷子,门口便传来两个孩子清脆的喊声,“娘亲,娘亲。” 看到穿戴整齐、仿佛年画娃娃一般漂亮可爱的儿女,小溪眼中满是慈爱,轻声问道:“你们可吃过早饭?要不要再吃一点。” 明轩和婉宁赶忙摇晃着小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异口同声地说道:“孩儿已经吃过了。” 春兰夏竹两个丫鬟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每人手中都拎着一个小包袱。 夏竹将包袱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态度恭敬地说:“夫人,奴婢和春兰姐姐已将少爷和小姐需要的衣物收拾妥当了,您要不要再看看?” 小溪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你们俩办事,我向来放心,不用再看了。只是这车厢空间有限,坐不下这么多人,这次就委屈你们俩了,等下次再换你们去,可好?”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三个丫鬟能一同前往,这样她和相公也能轻松许多。 然而,现实是真的不成,她也只能许下这样一个承诺,让两个丫鬟有个期待。 夏竹喜笑颜开地应道:“奴婢和春兰姐姐听从夫人的安排。”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仍不免有些许失落。 但当听到夫人那句日后会轮流带她们去县城时,夏竹眼睛一亮,顿时心花怒放。 “这几日我和老爷不在家,全当是给你们俩放个假了,可以去街上溜达溜达,挑选一些自己钟意的小玩意儿。”小溪放下手中的碗筷,柔声细语地说道。 话毕,她便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荷包,分别递给了二人。 “夫人这是何意?”春兰夏竹满脸狐疑地看着手中的荷包,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溪笑靥如花地说:“这是给你们的,每个荷包里一百文。” 为了让这两个丫头的内心得到平衡,小溪只能出此下策。 虽然她们的卖身契握在自己手中,无需过多担忧,但她还是想抚慰一下两人的心情。 毕竟自己不在家,小宝还需要她们的照顾,一百文若能让两人喜笑颜开,小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谢夫人。”春兰夏竹紧紧握着手中的荷包,欣喜若狂,要知道,她们每月的例钱也不过才区区三百文,夫人一出手就是一百文,怎能不令人开心呢! 小溪嘴角轻扬,微微摇头,“不必道谢,这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去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这下两个丫头更是喜笑颜开,连连道谢,笑得合不拢嘴。 “老爷夫人,外面来了一对夫妻,说是过来辞行的。”黑娃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道。 “辞行?”陈家旺和小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在镇上关系较好的人,除了梅花嫂子似乎再无旁人,可人家过得好好的,根本不可能搬家啊! “可问其姓甚名谁?”小溪一脸认真地问道,对上门辞行的夫妻俩越发好奇。 黑娃连连点头,“回夫人的话,问了,说是姓李。” 他自己也纳闷,据他所知,老爷和夫人在镇上除了吴家以外,似乎只有一个堂姐,那对夫妻他从未见过,所以不敢贸然请进来,便让其在门外等候,自己先去通报一声。 听到来人姓李,陈家旺和小溪相视一笑,瞬间猜到了他们是谁,连忙让黑娃将人带来后院。 “浩哥,没想到你妹夫的弟弟竟然如此能干,不过三年时间,便攒下这么多家业。”兰香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羡慕。 “是啊!谁也没想到他竟这般有本事,村里都传是他媳妇有旺夫命,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李浩听完此言,也跟着附和,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也要努力赚钱,争取早日在县城安家落户。 第1627章辞行 “二位,请随我来。”黑娃打开大门,对两人说道。 李浩将驴车在树下拴好,便跟随黑娃进了院子。 然而,当两人刚踏过月亮门,便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上次来此,后院还是一片空旷的景象,没想到,如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入目所及,皆是各种花卉竞相开放的场景。 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令人目不暇接,更重要的是,院中还多了个池塘,里面长满了荷花,李浩甚至还看到一条金鱼露出水面吐了个泡泡。 “浩哥,这也太美了,好多花啊!有钱可真好。”兰香望着眼前的美景,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其中有不少是她没见过的品种。 走在前面的黑娃嘴角微微上扬,他也觉得后院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美不胜收,尤其是那阵阵花香,如同一股清泉,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望着眼前的美景,李浩也是频频点头,别说是妇人喜欢这般如诗如画的场景,就连他这个大男人也忍不住被这种宁静的景色所深深吸引。 “老爷,夫人,人我带来了。”黑娃将两人领到堂屋门口,对着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的夫妻二人喊道。 陈家旺和小溪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待看到李浩和兰香时,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亲近的笑容,“我和相公还当是谁来辞行呢!原来是李大哥和嫂子啊!快屋里坐。” “小溪,这是我和浩哥给孩子们买的一点吃食,还望你不要嫌弃。” 兰香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小溪,里面是家中摘的杏子,还有路过杂货铺时买的糕点以及糖果。 “嫂子,你说来就来呗!咋还买这么多东西,让你破费了。” 小溪没想到两人会登门拜访,还以为,他们成亲以后直接搬去县城了呢! “不值几个钱的,只要弟妹不嫌弃就好。”兰香上下打量着小溪,心中不禁赞叹:小溪的穿着打扮可真好看啊!瞧着她似乎要出门,便顺口问了句:“弟妹这是打算出去,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小溪倒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是啊!庄子上的事情忙完了,相公打算带我和孩子们去县城逛逛,这不,刚准备出发,你们就来了。” 她这般说,无非是想长话短说,早点出发,尽量在晌午前赶到县城,免得大中午赶路太热,犹如在烈日下被炙烤的鱼。 “是吗?那也太巧了吧!我们也是打算回县城呢!刚好可以一起走。” 兰香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如果陈家也一起走,就不用担心路上寂寞了。时间过得也能快些。 李浩听到这番话,也连忙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还有家旺打算带孩子们去哪?我在县城这么久,不说对每条街了如指掌吧!也差不多。” 陈家旺与李浩的关系,远不如二哥那般亲密。毕竟两人年龄相差好几岁,小时候接触也不多,见面也仅仅是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并没有什么交集。 “李大哥,家中孩子太小,为了避免中午赶路太热,我们打算晌午之前进城。” 李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此时已经辰时中,毛驴的速度不如马车那般快,半个时辰最多也就走七八公里,县城距离芙蓉镇的路程可不近,如何能在晌午前赶到县城,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家旺,就算毛驴走得再快,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晌午前怕是也赶不到县城吧!” 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李大哥有所不知,我昨日刚刚买了一匹马,晌午前肯定能赶到县城的。”他又不是傻子,有马车不赶,非要套驴车,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马车?家旺你竟然买马车了?”李浩听闻此言,只能干巴巴地送上祝福。 他可是听闻,一匹好马的价钱足以买下一间铺子,没想到人家如此豪爽,说买就买,没有丝毫的犹豫。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不是觉得毛驴走的太慢,如果要出远门,实在是不方便,就咬咬牙买了一匹。” 以如今的家境,别说是买一匹,就是七八匹也是不在话下,但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给对方看。 “听闻你那铺子犹如摇钱树一般,日进斗金,只是买一匹马而已,何必如此心痛呢?”李浩伸手轻轻拍了拍陈家旺的肩头,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 “谣传终归是谣传,若铺子里的生意真有那般好,我早就带着全家搬去县城了,何必还留在这小小的芙蓉镇呢?只能说,生活还过得去,但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也就是最初赚了点小钱,还让我买了庄子……” 陈家旺才不管李浩是否相信,半真半假一顿说。 “既然你们也要去县城,那我们就不叨扰了,我和兰香还要去趟她表姐家。” 李浩对陈家旺的话将信将疑,但也没有过多思考,毕竟人家的财富与他并无半分关系。 陈家旺和小溪异口同声地说道:“好,那我们就不留李大哥和嫂子了。” 如果他们夫妻没有来,估计这会马车都已经驶出镇外了。 两人将夫妻俩送至大门外,目送着他们的驴车渐行渐远,这才转身回到了后院。 “相公,我们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好几日,难道不去铺子里知会一声吗?”小溪将首饰盒和银票藏在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这才想起问正事。 虽说家中的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谨慎些好。 她可不想出去这一趟,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被那贼人给盗了去。 当然,今年的新茶和珍珠也不能落下,毕竟要去县城探探行情。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娘子放心,我晨起时便已去过铺子了,大壮和沈浩阳都拍着胸脯和我说,尽管放心去,家里有他们呢!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其实,即便他不在家,也无需担心铺子会有什么状况。毕竟,朝廷那般大张旗鼓,又是送牌匾,又是赏银子的,这等事情,怕是整个芙蓉镇都人尽皆知了。自然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去铺子闹事。 “哦!如此就好,我便放心了。”得知男人已与那两人打过招呼,小溪这才安下心来。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夫妻二人这才将房门紧闭,一同去了前院。 第1628 章启程 此时,两个孩子和白芷犹及车里的明睿,早已等候在马车前。 “老爷,马儿我已经喂得饱饱的,水也喝了不少,足够坚持到县城了。”言罢,黑娃便将缰绳递到陈家旺手中。 小溪这边也没闲着,正在千叮万嘱大娘和花婶子,两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把家守好,让她们放心去县城。 “有你们的话,我就放心了,这个家就拜托给大娘和婶子了。” 花婶也再次保证会把小毛驴照顾得好,小溪这才放心地将孩子们一一抱上马车。 “黑娃,你也跟着我们去县城吧!”陈家旺见小溪那边交代得差不多了,这才对一旁的黑娃说道。 起初,黑娃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老爷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这才如梦初醒,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老爷,您的意思是?” 只见陈家旺轻轻应了一声,“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原本我是打算自己驾车的,但夫人却说,有你在我们也能减去很多后顾之忧,所以你也与我们一同前去吧!” “好,好,小的这就去换身衣裳。”黑娃看了眼身上带有补丁的衣裳,一阵风似的跑回了房间。 片刻功夫,便换了身粗布短打从屋里走了出来。 如果小溪没记错,这似乎是自己前些时日给他的旧衣裳,相公这一年长了不少肉,穿着有点紧,便拿来送给黑娃了,只是看起来有点肥大,犹如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 看来给大家做衣裳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黑娃喜笑颜开地说道:“老爷,我们可以走了吗?”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得知老爷和夫人要带他一起去,高兴得如过年般。 陈家旺轻轻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当然,还要赶在晌午前进城呢!也不知道时间是否够用。” “老爷,马车跑得快,肯定能到。”黑娃纵身一跃,便稳稳地坐在了车辕上。拉过马儿的缰绳,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激动,轻声呼喊:“驾!”马车便缓缓朝前方驶去。 车厢里坐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刚刚好,再无一丝空地,陈家旺只好坐在了另一侧的车辕上。 好在车厢前方有一块凸出来的遮阳板,宛如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为他挡住了炎炎烈日,反倒比坐在车厢里更加惬意。 车厢左右两侧各有一扇小窗,上面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帘。为了使内部空气清新如兰,小溪轻轻将窗户打开。 两个孩子如好奇的小鸟,一边一个,撩开帘子,向外探头探脑,就连明睿这个小家伙,面对陌生的环境,也咿咿呀呀不知在说着什么。 “夫人,没想到这车厢内部竟是别有洞天。”白芷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满脸惊讶地打量着车厢内部的设计。 不但有放置水杯茶壶的暗格,还有放置雨伞以及包袱的收纳柜,就连地板下也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储物空间。 可见前车主是个心思缜密如蛛丝的人,否则绝不会考虑得如此周全。 “嗯!但若是再坐一个人,怕是就不成了,现在孩子们还小,倒也还能勉强坐得开。” 小溪开始也未发现这些暗格。还是男人从那清脆的敲击声中,听出了一丝端倪,才知晓这看似其貌不扬的车厢内部,竟是暗藏玄机。 “夫人不必忧心,说不得那时已经换成两匹高头大马拉车,车厢自然也会加宽,就不愁坐不下那么多人了。” 白芷深知自家主子实力超群,绝对有能力再买一匹马,只看他是否有此意罢了。 “但愿如此吧!”此事小溪从未想过,家中已有众多牲畜,实在无需再添一匹马,且只为拉车之用。 算上宋叔和李二狗的毛驴,家中已有三头,外加一头牛,如今又多了一匹马,不知不觉间,他们家竟已拥有如此之多的牲畜,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寻常人家想要买一头驴,都需要省吃俭用攒上三五年,才能买得起一头驴,小溪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拥有这么多畜牲与良田。 且说离开陈家的李浩夫妻俩,边走边谈,皆慨叹陈家旺果真财大气粗,马儿价格不菲,说买就买,着实不是一般的富裕。 “浩哥,日后我们也在院中栽种些许花卉吧!”自陈家出来,兰香便心生此念。 李浩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好,都听你的,只要你喜欢,随你怎么折腾,只是不知马大娘那间空房是否还为咱留着。” 他回村之前,曾去看过几处院子,不是距离镖局太远,便是价格高昂,总归,或多或少皆有缺点,唯有此处还算合心意。 但也并非完美无缺,只因这是独门独院,租金高昂,每年光租金就要五两银子,都快赶上镇上一间铺子的租金了。 “你当初没有留下定金吗?”兰香闻得男人之言,开口问道。 只见李浩轻轻摇头,“没有,主要是她那房屋已空置数月,尚未租出,我本想着应不会太快,只说过几日再定,便回村与你拜堂成亲来了。” “你不是曾与我说县城的房子极其难寻,为何尚有空房呢!”对此,兰香困惑不已,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 李浩笑着解释道:“只因大娘有个条件,唯有应允了,她才肯将房子租出。” 原来他要租的房屋是个两进院,前面三间,后院五间,房主住在后院。 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帮其家中挑水,每天不多挑,两担即可。 “什么条件,很难做到吗?”兰香满眼好奇,开口询问道。 李浩便将大娘的要求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告知了兰香。 “我还当啥大不了的事情呢!不就是两担水吗?帮她挑了不就是。”得知大娘的要求,兰香差点笑出声,她还当是什么条件呢! “浩哥,不就是两担水吗?这有何难?我自己一个人便能搞定。”对于做惯了农活的她来说,挑水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简单,别说是两担,就是十担也不在话下。 “你可知水井离那处房屋有多远的距离,足足隔了一条街,俗话说得好,远道无轻载,时间久了,很难有人坚持下来。” 李浩之所以看中这处,就是因为左右两边的邻居,皆是好相处的,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不在家兰香会被人欺负。 第1629章梅花的叮嘱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吴家,梅花嫂子这会正忙着做绣品,自从她听了小溪的建议后,生意果然比以往好了很多,每个集都能赚上二三十文。 对于有钱人来说,这点银子或许不算啥。但她却很知足,起码有了这份进账,能贴补一下家用,相公也不用那么辛苦。 “娘亲,外面有人来了。”吴家大儿子跑进房间,对正低头飞针走线的梅花嫂子喊道。 梅花嫂子这才放下手中的布料,抬头朝窗外望去,当看清来人时,顿时喜笑颜开,连忙穿鞋下地往外走。 “是兰香和妹夫来了啊!还以为你们已经回县城了呢!”看到精气神比之前好了些许的表妹,梅花嫂子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不难看出,她这些时日在婆家过得还不错,否则又怎会是这般模样。 曾经表妹可是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哪怕父亲重男轻女,在那个家中一点地位也没有,心态依旧很乐观。 自从嫁人以后,她脸上的笑意便逐渐消失,变成了一个性格木讷的人,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知道表妹在婆家过得并不好,但自己却也爱莫能助,直到得知表妹被休,梅花嫂子突然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有逃离了那个火坑,才能遇到真正疼爱她的人。 如今不就是吗?虽然男方有两个孩子,但她看得出李家很重视表妹,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出给三两聘礼。 要知道娶个黄花大姑娘的彩礼也不过才三两,表妹二嫁人家还愿意出这么多,这种好亲事却哪里找。 所以她和姨母都极其高兴,只有她那几个堂哥堂嫂有些不是心思。 但凡表妹当初被休后,他们不是言语嘲讽,甚至嫌弃兰香丢人,一家人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般僵。 “浩哥说想多陪公婆和孩子们几天,所以一直没有回去,这不是今日打算起程,特意过来与表姐辞行。” 兰香也别感激表姐,如果没有她和陈夫人牵线搭桥,自己与男人也走不到一起。 “哦!难怪,不过多陪陪孩子也是对的,妹夫这一走,几个月才回来一趟,难保孩子们不想他这个父亲。” 梅花嫂子边说边招呼二人进屋。当看到兰香手中的糖果时,还责备了一番,说她们乱花钱。 兰香连忙摆了摆手,有些害羞地说:“表姐,这点糖果不值几个钱的,如果不是你,我和相公也不能相识……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了。” 梅花嫂子抬手轻轻点了下兰香的额头,“傻丫头,你可是我亲表妹,帮你不也是应该的嘛!只有你过得好了,姨母才能安心。” 姨母这辈子命苦,婆婆活着时,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将人给熬死了,本以为终于可以自己当家做主,过几年舒心日子,结果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姨丈将掌家之权接了过去,美其名曰,她这些年只知埋头苦干,不适合管家。 为此姨母哭了好久,婆婆活着时没指望男人帮自己说一句好话,但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村中哪户不是婆娘管钱,为何轮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后来时间久了,姨母的心也彻底死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表妹能嫁个好人家,有个知冷知热的相公。 结果却事与愿违,表妹成亲七年,也没能为女婿生下一儿半女,被婆家送了回来,同时还有一封休书。 她恨老天爷的不公,自己的女儿那么善良,为何命却比那黄莲还要苦。 如今一切都好了,妹妹终于找到了疼爱她的人,马上就要搬去县城,开启新生活。 “表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兰香的。”李浩知道姐妹两个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便转身去院中教两个孩子打弹弓了。 李浩前脚刚出院子,梅花嫂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看你这满脸幸福的样子,想必李家人对你不错吧!” 听闻此言,兰香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 男人对她特别好,不但为自己打洗脚水,还会帮其挽发,就连公公婆婆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哪怕夜里折腾狠了,次日起晚了,婆婆也只会说一句年轻人嘛精力旺盛,可以理解,弄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然不会将昨日田氏找上门的事情给忘了,也通通说了一遍。 “此话当真?”梅花嫂子显然有些不相信李浩能做到如此绝情,毕竟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 兰香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你都不知道那田氏说话可难听了,对,昨日她害怕陈夫人来着,说都怪她从中牵线,结果让对方的妯娌给暴揍了一顿……” 她昨日虽然回了屋子,但大门口的争吵声,还是时不时地传入她的耳中。 “那就好,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万一哪日他们旧情复燃,你该怎么办?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梅花嫂子本就对李浩的印象不错,听了表妹的话后,更加确定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兰香,既然妹夫已明确表示与那田氏再无可能,你一定要好好和他过日子,别辜负了人家的真心,去了县城再找大夫瞧瞧你的身子,如果可以,最好是再生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哪怕是个女孩也好,这样,就算将来有一天两个继子不愿赡养你,还有女儿。” 兰香知道表姐是真心实意希望她过的好,反观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们,却如避瘟神一般,对她视而不见。 想到这些,不由一阵心酸,泪水顺着眼角便滑落下来,砸在地面之上。 就算表姐不说,她也打算到县城医馆去瞧瞧,浩哥对她不错,自然想给他生个孩子。 见姐妹俩谈的差不多了,李浩这才回到屋内,“表姐,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如果日后去县城,就到镇远镖局去找我。” 兰香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又与表姐寒暄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上了驴车。 而此时,黑娃已驾着马车上了官道,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十几里路。 趴在窗前欣赏风景的兄妹俩,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第1630章进城 这是小溪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像个孩子一样,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曾经,她只知道县城很遥远,但却从未走过,直到历经两个时辰的车程,才看到那高大宏伟的城门,她才长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天啊!终于到了,腿都要坐麻了。” 此刻,虽正值晌午,但阳光却并不似往日那般毒辣,大概是因为昨夜那场雨的缘故吧! “夫人,我们到啦!真没想到城门如此高大,竟然还有士兵把守。” 向来沉默寡言的白芷,望着那川流不息的入城人群,不禁兴奋得像个孩子。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竟还有机会来县城,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她永远不会忘记,大舅母家的表姐去了一趟县城后,回来向自己炫耀时的丑恶嘴脸。 还说自己这辈子也来不了县城,结果呢!如今自己不但来了,还要玩上两日再回去,只可惜对方看不到,否则非得出口恶气。 陈家旺已来过数次,深知进城需要交入费用,便按照人头数支付了十二文。 由于小儿子才四个月大,他并未将其计算在内。 “官爷,我们一共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这是十二文,请您收下。” 岂料,守门的官兵听到这番话,执意要将帘子掀开,一探究竟,以确定人数。 “官爷,里面都是女眷和孩子,要不就别瞧了吧!孩子有些怕生。我担心……”陈家旺指了指官兵手中那寒光闪闪的佩剑,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奈何官兵根本不吃这套,坚持要亲眼查看后才肯放行,小溪自然将官兵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可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索性直接掀开了帘子,车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官兵万没料到,车里竟坐着一位美貌的小娘子,以及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看上去大概也就两三岁的模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配上那蒲扇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简直萌化了人心。 不对,旁边那姑娘怀中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粉团子,这会儿正咿咿呀呀地说着,仿佛在问他是谁。 他没想到,眼前的小娘子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长得这般貌美,不过与车上的男人倒是挺般配的。 要是自己也能娶到一个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为妻,做梦都能笑醒。 随即,官兵摇了摇头,心中暗骂,自己这是想啥呢!放下帘子,对陈家旺说道:“那不是三个孩子吗?你怎说只有两个?赶紧再补交一份入城费。” 陈家旺心中暗骂,没想到眼前的官兵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难道他们不知道两岁以下的幼童是不收入城费的吗? 没想到这官兵青天白日竟敢如此行事,不用想也知晓,这多收的银子肯定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虽然自己不差那两文钱,但心中还是有一股怒火,气他们明明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还要搜刮百姓,真是让人愤恨难平。 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陈家旺还是懂得的。 最后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从怀中再次摸出两个铜板,递给了那个黑脸官兵。 官兵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行,黑娃驾着马车终于进了城门。 县城果然繁华,刚穿过城门,便瞧见街道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有卖胡饼的,也有卖冷饮子的,还有卖首饰以及草鞋的,总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犹如一场热闹的交响乐。 “夫人,没想到这城门口的人流量竟然如此之大,在道路两旁摆摊的小贩肯定赚钱。”白芷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禁发出感慨。 小溪微微一笑,宛如春花绽放,“傻丫头,这可是县城,自然繁华了,不然,为何那么多人心生向往。” 她以前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县城的模样,没想到如今亲眼所见,心中的震撼犹如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娘子,我们先去客栈,然后再带你和孩子们去玩。”陈家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恨不得这就带妻儿去逛上一逛。 车厢内的小溪笑着点了点头,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好,一切都听相公安排。” 对于县城,她一无所知,而相公之前已经来过几次,自然是由他做主。 “娘亲,兔兔……”一直趴在车窗前欣赏美景的婉宁,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一个路边摊,兴奋地喊了起来。 小溪顺着女儿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小摊前,摆放着两个木笼,里面是几只活蹦乱跳的灰色野兔。 小溪轻轻揉了揉宝贝闺女的小脑袋,满眼温柔地说:“嗯!兔兔,和咱家大白一样可爱的小兔子。” 本以为闺女是想家中的大白了,结果她却蹦出来一句,“兔兔好吃,要吃兔兔。” 兔肉确实挺美味的,只可惜养了这么多年兔子,自己还真没吃过两次,也就过年时做了两盘麻辣兔丁。 大概就是那次婉宁记住了兔肉的味道,所以今天才念叨。 小溪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回去娘亲就给你做兔肉吃。” 反正家中那么多兔子,经过这三年的繁殖,如今供应铺子所需已经绰绰有余。吃掉两只也无所谓。 在陈家旺的指引下,马车一路向前,大概走了一刻钟,终于稳稳地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可能是夏季的关系,客栈不再似冬季那般门可罗雀,而是如闹市一般,进出客栈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之所以选择住这家客栈,主要是掌柜叔侄二人慈眉善目,让人住着心里踏实。而且饭菜价格也合理。 马车停稳后,陈家旺便撩开帘子,先将小溪小心翼翼地扶下车,然后再将三个孩子一一抱下车,白芷则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不是那般娇贵的女子,这个高度对于白芷来说,并不算什么。 “娘子,我之前来县城住的就是这家店,掌柜是个中年大叔,小二则是他的侄儿。房间里也特别干净。”陈家旺将小儿子从白芷怀中接过来,边走边说。 小溪一脸肯定地说:“瞧这人流,就知他家肯定口碑好,否则,绝不会是这般场景。” 第1631章客栈 尚未等陈家旺一行人迈入客栈,便有一个小二装扮的人,如旋风般来到他们跟前,热情地招呼道:“不知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呢?还是打尖?” 陈家旺定睛一瞧,发现此人并非之前的喜子哥,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喜子哥不在客栈做事了?不然怎会换了人呢! 但他还是回应道:“我们住店,要三个标间,其中一间要有两张床的,家里孩子比较多。” “好嘞客官,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话毕,只见他如站在门外朝屋内高喊,“喜子哥,三个标间……” 此言一出,陈家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是客栈生意红火,叔侄二人忙不过来,这才又雇了个小二啊!是他自己想多了。 “几位客官里边请,自会有人为你们安排房间,小的这就将马车牵去后院。”言罢,小二接过黑娃手中的缰绳,牵着马车朝后门快步走去。 红枣就这点好,性子特别温顺,也不知道被前主人训出来了,还是被打怕了,所以才这般。 陈家旺轻声言道:“娘子,我们也进去吧!” 虽然昨夜有下雨,但这会已经晌午,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他担心阳光会晒伤孩子们白嫩的肌肤。 小溪点了下头,牵着一双儿女迈步进了客栈。白芷和黑娃也亦步亦趋,紧紧地跟了上去。 “几位客官楼上请,标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客栈里的喜子哥听到小二的呼喊,知晓有生意上门,赶忙加快步伐,上前招呼道。 当他看到来人时先是一怔,随即猛地一拍额头,“我说看着咋如此面熟,原来是客官您啊!快快里面请。” 他之所以会记得陈家旺,主要是因为他生得眉清目秀,容貌出众,还有就是曾在半夜被进屋行窃的小毛贼吓得魂飞魄散。 陈家旺万没料到,时隔多日,小二哥竟然还记得他,便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啊!听闻县城六月末有庙会,特意携妻儿过来凑凑热闹。” 喜子哥这才将目光投向小溪及三个孩子,不禁慨叹道:“客官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就连几个孩子也都如粉雕玉琢般可爱,着实令人艳羡。”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陈家旺的心坎上,他也觉得自家娘子美若天仙。尤其是那丰腴的身姿,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韵味,比之从前,更加貌美。 小溪瞥了一眼笑得像个傻子一般的男人,没好气地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陈家旺这才回过神来,收敛笑容,“劳烦二哥先帮我们准备一份午饭,那个白菜就免了,上些荤菜吧。” 他清楚记得客栈里似乎并无特别出彩的菜肴,每次过来,吃得最多的便是那大白菜炖豆腐,可能是因为,所有蔬菜中它的价格最便宜的。 “好嘞,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厨房让大娘准备午饭。”言罢,喜子哥便直奔后厨去找做饭的大娘了。 由于一家四口的容貌颇为出众,刚一落座,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紧接着,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男子对陈家旺能娶到如此貌若天仙的媳妇羡慕不已,女子则羡慕小溪嫁了个如此英俊的相公并生了三个乖巧可爱的儿女。 喜子哥来到后厨时,大娘正忙得热火朝天,往锅里一瞅,不是白菜还能是啥。 “大娘,前面来了一桌熟客,想吃点荤菜,您会做吗?” 这大娘乃是去年冬天,他在街边偶然捡到的,当时已不省人事,见其可怜,便心生怜悯,将其带回了家。 本想着等人苏醒后,便让她自行离去,岂料大娘醒来后,哭诉自己已无家可归,唯一的儿子,数月前也不幸病故,儿媳招了个男人入赘,嫌弃她碍手碍脚,便将她逐出了家门。 大娘跪地恳求自己和叔叔收留她,不求工钱,只求能有口饭吃。 大娘倒是个手脚麻利的,擦桌子、扫地、收拾房间,样样都抢着干。叔叔心想,不过就是多添一副碗筷罢了,便将人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后厨做饭的大婶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半边身子变得极不灵活,连东西都握不住,更别提继续在厨房操持了。 就这样,做饭的重任便交给了眼前的大娘。 可大娘出身贫寒,只会做些粗茶淡饭,这着实让喜子哥忧心忡忡。 “我看你今天买了条鱼,要不就做清蒸鱼吧!这道菜我拿手,味道那叫一个鲜美。” 大娘听了这话,略加思索,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瞬间有了主意。 “我确实买了条鱼,本想晚上带回去给婶子补身子。既然大娘会做鱼,拿去便是,大不了我回头再买一条。只是这桌客人中有两个孩子,吃鱼怕是有些危险。”喜子哥面露忧色地说道。 “这不还有白菜吗?你看,都炒得差不多了。”大娘指了指锅里已经半熟的肉炒白菜。 喜子哥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刚才客人可是特意嘱咐过不要白菜的,显然是不喜欢。他赶忙把这事告诉了大娘。 “无妨,这不是还有鸡蛋吗?我再炒一盘鸡蛋就好,你快到前面忙去吧!饭菜的事就交给我这个老婆子了。” 大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将面带忧色的喜子哥推了出去。 没办法,喜子哥只好将信将疑地离开了厨房。毕竟,大娘平日里的厨艺,他心里还是有底的。 虽说不上多美味,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只是,他从未听闻大娘会做鱼,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大娘之所以擅长做鱼,皆因村外五里处有条蜿蜒流淌的小河。 家中日子颇为拮据,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一次荤腥,为了给两个可爱的孙子滋补身体,儿子便时常前往河中撒网捕鱼。 令人欣喜的是,几乎每次都能有所收获,只是收获的多寡略有不同罢了。 久而久之,大娘做鱼的手艺愈发精湛,那味道简直令人垂涎欲滴。 “娘子,饭菜恐怕还需再等上一会才能做好,要不,你先带着孩子们上楼休息一会。 我在楼下等着,顺便打听一下何处有好玩的地方。”陈家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一旁有些不自在的小溪柔声说道。 也不知为何,在镇上时,即便有人如此打量自己,小溪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然而到了县城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她却突然感到有些不适应。 陈家旺又岂能看不出她的局促不安,便有了这般提议。 恰在此时,喜子哥也从后堂快步走来,直接领着小溪和白芷上了二楼。 第1632章入住客栈2 “夫人,真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客栈,竟收拾得如此干净。”白芷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细细打量了一番,惊讶地发现竟然连一丝蜘蛛网的踪迹都寻觅不到。 小溪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不然为何来住店的人如此之多,这里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她对这个房间甚是满意,除了一张床外,还有一个柔软的榻,被褥也是整洁如新,整齐地摆放在床上,大概是被阳光晒过,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只是屋子稍显沉闷,这才发觉窗户竟然紧紧关闭着,想必是昨夜下雨时关的吧!今晨却被遗忘了。 她轻轻伸手,将窗户缓缓打开,一缕清新的微风瞬间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雨后泥土的芬芳。 这股气息让小溪感到无比惬意,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 顺着窗子向下望去,外面竟然是一条热闹非凡的正街,她原本还以为客栈后院会是一条狭窄的胡同呢!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那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好一幅繁华热闹的景象。 “娘亲,我口渴了。”明轩突然拽了拽小溪的衣角,虽然他看到桌子上摆放着茶杯,但由于个头太小,他无法触及。只能寻求帮助。 “奴婢这就给小少爷倒水。”白芷闻声,赶忙拿起茶杯,给明轩倒了一杯茶水。 还好,水温恰到好处,不烫不凉,她轻轻吹了吹,这才才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小家伙。 “你也去看看自己的房间,瞧瞧是否缺少什么东西,毕竟要在此住上两日,还是以舒适为重。”小溪对着身旁的白芷轻声说道,并从她手中接过了小儿子。 “奴婢这就去。”说完,白芷就走进了隔壁房间,虽然面积不大,但对于一个人来说,却是足够了,甚至她还在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像极了那慵懒的猫咪。 小溪将房门关好,让两个孩子在房中自己玩,自己则走到床边,轻轻地撩起衣襟,准备给小儿子喂奶。 小家伙这一路也没有吃奶,大概早就饿了,当那熟悉的奶香飘入鼻中,小脑袋立马凑了过去,咕嘟咕嘟地大口吮吸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家伙的吞咽声越来越小,低头一看,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是凭借本能紧紧咬着乳头。 小溪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小儿子,轻轻摇晃了几下,睡得更沉了。小溪这才将小家伙轻轻放在床上。 刚想躺下稍作歇息,就听到门外传来黑娃的声音,“夫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带少爷和小姐下楼用饭?还是让小的给您端上来?” 小溪本以为还需再等一会,没想到竟这么快,“明睿睡了,还是端上来吧!” 即便小儿子没有入睡,她也着实不愿下楼用饭,被人像商品一般打量,让她浑身不自在。 “好的,小的明白了。”得知小少爷已经睡了,黑娃转身就下了楼。 此时,陈家旺正在向喜子哥打探何处有好玩的地方。 “回客官的话,若论最好玩的地方,那非朱雀大街莫属了,那边每日都有精彩的表演,诸如耍猴、跳火圈、胸口碎大石、快板、评书、顶碗、耍大刀等等,好不热闹,不过您可得看紧自己的荷包,毕竟人多眼杂,小偷也多如牛毛。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边时常会有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您可千万别被她的表象所迷惑,她就是靠这个营生的,专门欺诈你们这些外乡人……” 不得不说,这小二哥当真是热情似火,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如数家珍般告知了陈家旺。 他心中暗自思忖,虽然自己无力阻止他人行骗,但能帮一个算一个,也算是为自己积德行善了。 “好,多谢小二哥,若非你告知,我还真如那无头苍蝇一般,对这些全然不知呢。” 陈家旺将他所言的每一处都仔细记下,心中盘算着要带妻儿逐一走遍,而后再归家。 “客官言重了,饭菜已然上齐,您趁热吃。”喜子哥连连摆手,旋即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老爷,小少爷睡着了,夫人说要在楼上用膳,就不下来了。”黑娃如实禀报。 自己想要询问的也都已问明,陈家旺应了一声,便寻小二取来个托盘,端着那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菜,便上了楼。 “娘子,此鱼香气扑鼻,你快尝尝。”陈家旺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鱼肉,将其中的细刺挑得干干净净,然后送到了小溪嘴边。 小溪瞧了一眼在旁捂嘴偷笑的黑娃和白芷,霎时面若晚霞,她暗自嗔怪,这个男人怎地愈发肆无忌惮了,难道没瞧见还有其他人在吗?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这块给孩子们吃吧!”言罢,小溪便往一双儿女碗中各夹了一筷子金灿灿的炒鸡蛋。 “都已是老夫老妻了,有啥不好意思的,白芷黑娃,你们说是不?” 陈家旺极其喜欢看小溪那害羞的模样,只觉得恰似那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欲滴,令人恨不得将其揉进怀中,好生怜爱一番。 那两个只顾“埋头吃饭,”却又难掩嘴角笑意的人,连连点头,显然对主子的话深表赞同。 明轩和婉宁对这道清蒸鱼甚是钟爱,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桌。 “娘子,我已向小二打听得清清楚楚,县城有哪些好玩的去处,你说咱们是先去那银楼和茶肆逛逛呢,还是待返程时再去?” 陈家旺想先征求一下小溪的意见,倘若她说不去,那便暂且放下。 “我听相公的,你说去哪,咱就去哪?”小溪没想到后厨大娘的手艺如此精湛,这道清蒸鱼做的简直太好吃了,不由多吃了些。 陈家旺心中已经有了盘算,“那好,待孩子们睡醒,咱就去东城的午市,听说那边卖什么的都有,热闹非凡,只是人多眼杂,得看好孩子。”至于打探珍珠行情及卖茶叶的事情,他觉得明日再去也不迟。 “黑娃白芷你们两个咋不吃菜呢!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般拘谨。”小溪见两人只伸筷夹碟子里的小咸菜,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明都已经说过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可两人似乎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第1633章老爷……胡人 见两人依旧没有伸手夹菜,小溪当机立断,亲自给每人夹了两块鱼肉,还有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碗中。 黑娃和白芷看了眼碗中的鱼肉,心中明白夫人是真心为他们着想,如果再不吃,那可真是不识好歹了,这才小口品尝起来。 那鱼肉特别鲜嫩,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清甜,是他们此生吃过最美味的鱼肉。 “白芷黑娃,你们俩也快去歇息一会儿,等孩子们醒来,咱就一同前往东城。”小溪看了眼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明轩和婉宁,轻声细语地对一旁的两人说道。 “好的,夫人。待少爷和小姐们醒来,您记得叫奴婢。”白芷微微颔首,便和黑娃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两人离去后,小溪便将一双儿女抱到床上,并为他们褪去鞋子,轻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进入了梦乡。 “娘子,趁着孩子们都睡着了,你也小憩片刻,我在一旁守护着孩子们。”陈家满眼温柔地说道。 小溪确实感到有些困倦,听到陈家旺如此体贴的话语,便脱鞋上了床,躺在了小儿子身旁。 “相公,你也歇息一会儿吧,免得待会儿逛街时没了精神。” 陈家旺则满眼宠溺地摇了摇头,“你和孩子们安心睡吧!自从春耕以来,我每日都忙碌不停,如今早已习惯了,不睡午觉也无妨。” 那边小溪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睁开双眸时,已是申时初,她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睡了一个时辰之久。再看身旁,两个孩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坐在窗前抱着小儿子欣赏风景的陈家旺,见小溪醒来,立刻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娘子,你终于醒了?” 小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轻点了下头,“嗯!明轩和婉宁呢!我这睡得也太沉了,孩子们下床都没察觉。” 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懊恼,还好,相公一直没有睡,否则,贼人潜入将孩子偷走都无从知晓。 “孩子们叫嚷着要下楼玩,我便让黑娃和白芷带她们去了。这会儿正在楼下吃樱桃呢!” 陈家旺眼中的温柔恰似一江春水,马上就要溢出来,说话的语气更是轻如微风。 小溪有些羞涩地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我竟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陈家旺一脸淡然,“天气炎热,嗜睡也属正常,这有何妨。” 他可绝非那些大男子主义者,自己为所欲为,却要求婆娘如牛马般任劳任怨,不得片刻清闲。 小溪下床穿好鞋子,对着梳妆台前的铜镜,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直到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发,这才起身。“相公,我们走吧!” “陈家兴轻声应道:“好。”言罢,将包袱里的银票取出来,放入怀中,就推门而出。 两人抱着小儿子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一双儿女正端着小碗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红彤彤的大樱桃。 看到爹娘的身影,婉宁如一只欢快的小鸟,第一个放下手中的小碗,飞奔到两人跟前,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樱桃可甜了。”话落,便跑到桌前抓起一颗大樱桃,如献宝般塞进了小溪的嘴里。 小溪满眼慈爱地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小脑袋,“我们婉宁真乖。”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女儿。”一旁的陈家旺满脸自豪,恰似那骄傲的孔雀。 小溪听闻此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说得好似你历经十月怀胎之苦一般。” 陈家旺对小溪的白眼视若无睹,反而厚着脸皮说道:“孩子虽非我所生,但我也有一半功劳吧。” 小溪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毕竟自己一个人生不出孩子来,便不再理睬那个自恋的男人。 “黑娃,你快去把推车拿来,抱着孩子太累,而且他也会不舒服。” 小溪对一旁的黑娃说道。主要是午市离这里有好几条街远,一直抱着不仅胳膊酸痛,孩子也会热得难受,还不如放在车里轻松些。 这是来时就想好的,好在推车体积不大,并不太占地方,便让黑娃绑在了车顶。 “好嘞,小的这就去。”黑娃转身奔向了后院。 不一会儿,车就被取回来了,黑娃将遮阳棚展开插好,又铺上柔软的小被子,小溪便将明睿轻轻地放了进去。 小家伙显然对躺在推车里更为喜爱,刚放进去就蹬着小腿,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在为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小窝而欢呼雀跃。 待明轩和婉宁将碗中的樱吃完,将空碗交还给小二后,一行人便离开了客栈。 街上人头攒动,陈家旺和小溪生怕孩子们自己走会有危险,始终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 明轩和婉宁虽然年幼,却也明白不能乱跑的道理,就那么乖巧地任由爹娘牵着小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小溪望着热闹非凡的街道,道路两旁林立的各种铺子,不禁感慨万千,“相公,我终于明白为何大家都对县城心生向往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用“川流不息”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你喜欢吗?要不我们也搬过来?”陈家旺试探地问道。 并快速地在心中盘算着家中的存银,是否够在县城买间铺子,再买个小院。 小溪直接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先不说在县城举目无亲,如果我们走了,芙蓉镇的铺子怎么办?” 好不容易在镇上安了家,她可不想只因一个喜欢,便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是还有大壮和沈浩阳呢吗?”陈家旺有意逗弄小溪,故意说道。想看看她是何反应。 交给大壮打理她倒是没意见,毕竟他们一家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中,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叛。 但沈浩阳却不同,毕竟他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不是小溪小人之心,而是这世间就没有几人能禁得住金钱的诱惑。 “老爷,您瞧,那个是不是胡人?”黑娃突然指着不远处一个身着奇装异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失声喊道。 以前只听闻胡人各个人长得高马大,但却从未亲眼所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被他这么一喊,不远处的胡人立马抬头看了过来,把黑娃吓的不轻,他可是听说蛮夷各个骁勇善战,心狠手辣,这下完了,刚刚自己说的话对方肯定听到了。 第1634章荔枝 看到男人的举动,黑娃立马捂住嘴巴,心中暗自懊恼,都怪自己这张破嘴,他似乎惹下了大麻烦。 还好那个胡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他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小溪和白芷也是头一次见到胡人,除了皮肤黑了些,着装和眼睛的颜色略有差异外,与汉人并无二致。 “老爷,我错了,不该如此咋咋呼呼,您责罚我吧!”黑娃战战兢兢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自家老爷的神色。 “何错之有?不过下次切记要谨言慎行,毕竟这里不是咱们熟悉的芙蓉镇。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陈家旺完全能够理解黑娃的心情,想当年他初次来到县城时,也被这里的繁华盛景迷得晕头转向。 黑娃连连点头,“知道了老爷。”说完,他还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想,吓死他了,还以为老爷会狠狠地训斥他呢! 由于两个孩子年幼体力有限,没一会儿,就累得走不动了。 陈家旺便心疼地将女儿抱了起来,明轩则由黑娃抱着。黑娃虽然身形瘦弱,但毕竟是个男子,力气还是比小溪大了不少。 再说陈家旺又怎舍得让小溪受苦受累,所以让黑娃来抱明轩,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几人当中,就属小溪最为轻松自在,两手空空。 她偷偷瞄了一眼男人俊朗的侧颜,不禁心花怒放,暗自感叹道:有个疼自己的相公可真好,只需负责吃喝玩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这样,还说自己辛苦呢!每每想到这些,小溪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县城的核心区域,而午市则在城东,两者之间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没想到这边竟然如此热闹非凡。”白芷望着眼前人头攒动的午市,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是啊!”就连小溪也不禁这般感叹,只听别人说此处应有尽有,其中更不乏番邦奇珍异宝,果不其然,每个摊位上所售之物皆不尽相同,有诸多她前所未见之物,而摊主皆是胡人。 他们操着那不甚熟练,甚至有些生硬的汉语,高声叫卖着,只不过他们长的人高马大,看着面相有些凶,生意并不怎么好。打听价格的倒是有几个,却没有人逐步停留。 自己虽来过县城数次,但却从未来过这午市,确切地说,这是一个仅在下午开放的市场,直至夜幕降临才会收摊。 一行人刚踏入市场,道路两侧的小贩们便吆喝得愈发卖力了。 “这位老爷夫人,小人新挤的牛奶,最是适合小孩子饮用,要不要来上一些……” “新摘的杏子,又大又甜,夫人,您尝尝,不甜不要钱。” “这位夫人,早晨刚割的茭白,炒着吃最是鲜美,要不您来上一些。” …… 一路走来,小贩们争先恐后地向一行人推销着自己的物品,无一例外,皆被陈家旺和小溪婉拒了,缘由无它,这些东西,芙蓉镇亦能买到,何必舍近求远。 而两个孩子则似那好奇的猫儿,东瞧西望,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 由于兄妹俩生得可爱,犹如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有不少摊主一眼便心生欢喜,你送几个杏子,她给几颗樱桃,一路上两个孩子可谓是收获满满。 没多久,胸前挂着的布袋里便装满了形形色色的吃食。 就连躺在推车里的明睿也甚是惹人怜爱,虽无人送吃食,但却都忍不住轻抚一下。 小家伙也颇为给面子,非但没有啼哭,反而还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相公,你快看,那是何物?也是水果吗?”小溪娇声说道,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摊子,美眸之中满是好奇之色。 陈家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摊子上摆放着一串串色泽鲜红的水果,看着就诱人。 他不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我也未曾见过,但瞧这模样,应该很好吃,我且过去问问。”言罢,便抱着婉宁,大步流星地朝摊子走去。 看到有客人过来,摊主赶忙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去,热情地招呼道:“不知这位客官想要买点什么?我们这儿不仅有刚从江南运来的新鲜荔枝,还有那酸甜可口的杨梅,您要不要买一些给孩子尝尝?” 话落,摊主便将那一串串色泽诱人的荔枝轻轻往前推了推。 虽然价格颇高,他没舍得给陈家旺品尝,但却慷慨地递上了一个个头较小的杨梅。 “客官您不妨尝尝这杨梅,酸酸甜甜,很是开胃。至于这荔枝,那就更不用说了,听闻大唐时的杨贵妃对它情有独钟,为了能让这荔枝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江南运送到京城,驿站不知跑死了多少马匹……” 摊主今日心情甚好,便将自己从别处听来的趣闻轶事讲给了陈家旺听,只为能多卖出几斤荔枝。 听到这番话,陈家旺心中不由得一动,开口问道:“不知大哥这荔枝和杨梅售价几何?” 摊主一听,心中暗喜,连忙笑着回答道:“回老爷的话,这荔枝味道虽美,但价格确实略高一些,四十文一斤,而这杨梅则相对便宜些,只需二十文。” 陈家旺原本还以为要半两银子一斤,得知只需四十文,立刻说道:“贵点无妨,只要味道鲜美,我可否先品尝一个,再决定买多少。若当真有你所说那般美味,我定会多买一些。” 听到“多买”两个字,小气的摊主立马变得大方起来,抓起几个荔枝,满脸堆笑地递给陈家旺,谄媚地说:“您和夫人尝尝,保证喜欢。” 陈家旺二话不说,直接将荔枝递给了一旁的小溪,温柔地说:“娘子,你扒一个尝尝味道如何?”说完,自己也迅速扒开一个,然后除去果核,将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喂给了宝贝女儿。 “爹爹,好好吃呀!”婉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两颗璀璨的星星,开心地喊道。 小溪将手中的几个荔枝,分给黑娃和白芷每人各一颗,最后两颗则是她和儿子的。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剥完皮的荔枝轻轻放入口中,仔细品尝,鲜嫩多汁,真的很好吃。 “相公,这荔枝的味道当真美味,这杨梅也确实如大叔所言,酸酸甜甜的。” 白芷和黑娃也被这美味所震撼,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水果,竟然如此好吃,比那些桃子、李子可要美味多了。 “那给我称三斤荔枝二斤杨梅吧!”见三人皆称赞杨梅好吃,陈家旺大手一挥,便每样买了一些。 第1635章田氏的结局 摊主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这就给您称。”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如此豪爽,一下就买这么多。那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话毕,摊主手脚麻利地称好了荔枝和杨梅,见他们没有东西拿,还慷慨地送了一个篮子,反正都是自己亲手编的,也不值几个钱。 “娘子,要不篮子还是我来拎吧!”陈家旺瞅了一眼小溪胳膊上的篮子,轻声说道。 只见小溪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你抱着闺女就已经很累了,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的,又不重。” 五斤东西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毕竟两人以前上山,几十斤的重物她都曾背过。 见她如此执拗,陈家旺最终也不再坚持,一行人继续朝里走去。不得不说,这个午市真是热闹非凡,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撞个满怀。 主仆几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把午市逛了个遍,买了一大堆吃食回来,不但有新鲜的水果,还有各种小零嘴,可谓是收获满满。 直到白日彻底被黑暗所笼罩,他们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客栈走去。 小夫妻俩在县城玩得不亦乐乎,而被李浩拒之门外的田氏可就没有这么顺遂了。 走投无路的她,苦思冥想,最后还是决定回娘家,希望爹娘和哥嫂能看在她以往没少给娘家送东西的份上,收留她。 怎奈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娘家颜面尽失,让他们在村里无地自容。她刚一开口,就被哥嫂拿着扫把像赶瘟神一样骂骂咧咧地赶了出来。 无处容身的她只好暂时去了村外那早已坍塌得不成样子的茅草屋里。 可她浑然不知,在她踏入村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两个老光棍如饿狼般给盯上了。 夜幕刚刚降临,两人便如鬼魅一般摸了过来。田氏的遭遇可想而知,任凭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救她。最终,只能无奈地放弃挣扎。 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好不容易尝到女人的滋味,又怎会轻易放过?直到田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生怕闹出人命,这才罢手。 那一刻,田氏是真的追悔莫及,委屈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恨自己为何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贪图那虚无缥缈的虚荣。 如今,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已经不再属于她,自己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对她视若无睹。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啊! 没想到田氏如此命大,本以为自己会命丧黄泉,她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只是,她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尤其是那个地方,更是如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痛。 既然老天不收她这条命,那她就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是,芙蓉镇她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必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了这个村子。 多年以后,当兰香再次与李浩相遇时,她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田氏,则沦为了低贱的暗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流逝,陈家旺和小溪洗漱完毕后,便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明轩和婉宁像两只小仓鼠一样,津津有味地往嘴里塞着各种水果。 才四个月大的明睿,看到哥哥姐姐大快朵颐的模样,馋得直叫,挥舞着小手一个劲地想往两人身边凑。 最后,小溪实在没办法,只好给他掰了一小块桂花糕。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 水果可不敢给他吃,主要是怕他噎着。而糕点则不同,它入口即化,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娘子,听闻明日青山寺将举行盛大的庙会,我们是否过去求个签?” 向来不信鬼神的陈家旺,自从小溪过门之后,竟对神明愈发虔诚起来,故而萌生出前往寺庙为孩子们祈求平安福的念头。 “庙会想必会人山人海吧!孩子们尚且年幼,带去是否安全呢?”尽管小溪内心对庙会充满了期待,但仍不禁忧心忡忡。 “只要我们紧紧抱着孩子不松手,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陈家旺自然知晓人多的地方往往也是人贩子出没的地方,但他实在渴望能为妻儿求得一份平安福。 他希望孩子们能够健康快乐,而娘子也能无病无灾,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那好吧!”小溪看出了男人眼中的渴望,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她自然也渴望佛祖能庇佑相公和孩子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夫妻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直至两个孩子开始昏昏欲睡,这才脱去鞋子,爬上床铺歇息。 或许是因为走得太累,陈家旺刚一躺上柔软的榻床,便搂着儿子沉沉睡去。 小溪为两个孩子盖上一层薄薄的小被子,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陈家旺已将早饭端上桌来,五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还有两道简单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 “相公,我又睡过头了。”小溪看着桌上的饭菜,面露羞涩之色,轻声说道。 “无妨,反正庙会要持续三日之久呢!” 陈家旺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随即拿起梳子,动作娴熟地为小溪梳理起头发来。如今,他的手艺已非昔日可比,不一会儿,便为小溪梳好了一个简洁大方的发髻。 “多谢相公。”小溪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虽身着朴素,但那张面庞却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尤其是配上这个精致的发髻,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误以为她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呢! “你我本是夫妻,为娘子挽发画眉再正常不过,怎么还谢上了?” 陈家旺是真心喜欢给小溪挽发,每每看到镜中貌美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便暗自窃喜。 陈家旺虽不认为做这些有何不妥,但在小溪眼中却大不相同,毕竟世间男子大多将女人视作他们的附属品,鲜少有人能为妻子做到如此。 陈家旺一脸满不在乎,甚至认为能为娘子挽发,乃是他的荣幸,毕竟娘子四肢健全,却委身下嫁于他这个瘸子,实在是有些吃亏。 “快去洗漱吃饭吧!凉了就没那么可口了。” “孩子们呢!他们吃过了吗?”小溪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几个孩子的身影,开口问道。 “孩子们已经和白芷、黑娃用过饭了,我估摸你也快醒了,就将饭菜端了上来。” 得知一双儿女已经用过饭了,小溪终于放心了,这才来到桌前与陈家旺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第1636章包子 用过早饭,小溪身着一袭水蓝色的襦裙,便与陈家旺一同下了楼。 明轩和婉宁看见爹娘的身影,立刻飞奔过来,扑进小溪的怀中,撒起娇来。 “娘亲” “娘亲” 两声软糯的喊声同时传来,小溪的心瞬间柔软得像那天上的云朵,连忙应道:“哎!娘亲在呢!” 这时,老掌柜也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这俩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只可惜老头子我没这福气,唯一的侄儿至今尚未娶妻生子,也不知何时才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言罢,他还轻轻地揉了揉兄妹俩的小脑袋,眼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 “掌柜莫急,缘分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也许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得偿所愿呢!”陈家旺出言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这样,我也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了。”老掌柜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悲伤,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您就放心吧!喜子哥为人忠厚善良,定会有一桩美满姻缘。” 其实,陈家旺对这叔侄二人评价还是挺高的,他们不像其他店家那般,要么狗眼看人低,要么房价高得离谱。 在陈家旺的安慰下,老掌柜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脸上的悲伤,最后也被嘴角的笑意所代替。 “老爷,马车已经套好了,是否现在出发。”黑娃的声音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陈家旺应了一声,便带着孩子们一同走出了客栈。 得知爹爹要带他们去游玩,两个孩子兴奋得像两只小猴子,叽叽喳喳地爬进了车厢,迫不及待地掀开窗口的帘子,向外张望。 或许是因为今日有庙会的缘故,街道上的人流量比昨日更多了,其中不乏一些未出阁的小姑娘。 听闻青山寺院中有一棵屹立千年不倒的古树,只要将自己写有愿望的红绸带挂在此树上,便会愿望成真。 所以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有妇人携带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去寺里烧香许愿,请求佛祖保佑子女能得一桩美满姻缘。 更不用说是一年一度的庙会了,许愿这事不止只有女子会做,男子也一样,也想娶个温柔可人的美娇娘。 久而久之,不知何时起,庙会便成了未婚男女相看的好地方。 有不少人家都会选在这日让子女去青山寺游玩,然后以各种由头让两人来个偶遇。 如果成了固然是好,皆大欢喜,若是未成也无妨,毕竟两个当事人对此事一无所知,对彼此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每年庙会元宵节皆是城中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定亲的好时机。 清晨的县城,依旧如昨日进城时那般热闹非凡,道路两旁的小贩们,更是不少。大都是卖一些馄饨、包子、胡饼之类的摊子,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当路过一家包子摊时,那股浓郁的肉香犹如一只调皮的小手,轻轻地挠着陈家旺的鼻子,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味道简直太香了! “黑娃,快停车,我要去买几个包子。”还没等黑娃将车停稳,陈家旺已经从马车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摊前,轻声问道:“大娘,您这包子怎么卖?” 大娘见来人是个容貌俊朗的小伙子,立马笑呵呵地说:“素馅三文钱两个,肉馅两文一个,小伙子要哪个?” 陈家旺没想到价格如此实惠,肉馅竟然才两文一个,要知道那白面馒头都要一文一个呢!更何况这是香喷喷的肉馅包子。 “好,那麻烦您给我装十个肉馅包子。” 大娘一听竟然要十个,顿时喜上眉梢,“好嘞!客官稍等。”话音未落,她就迅速掀开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盖子,一锅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瞬间展现在眼前。 很快,包子就装好了,陈家旺付了二十文钱,便回到了一旁的马车前。 十个包子被包成了两份,陈家旺和黑娃留一份,另一包则被送到了车内的主仆二人手中。 “娘子,快来尝尝这包子的味道,光是闻着就香,肯定特别好吃。” 小溪看了眼手中的包子,“相公,你早上没吃饱吗?”她可清楚地记得男人吃了三个馒头呢。 陈家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本是吃饱了,但闻到这股香味,馋虫被勾了出来,突然又觉得饿了。” 听到这话,小溪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点了点头,“嗯!确实很香,白芷,我们也尝尝。”说完,她便打开纸包,递给白芷一个包子,又给两个孩子每人分了半个。剩下的放在一旁。 “娘亲,好香啊!”一向沉默寡言的宝贝儿子,此刻却像一只小馋猫,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那模样可爱极了。 小溪轻柔地抚摸着儿子那白嫩的小脸,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是何其有幸,不但嫁了待她如宝的相公,还拥有了两个如此可爱的儿女,相信这份幸福会一直陪伴她直至终老。 婉宁听到哥哥的话,更是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包子递到了小溪面前,“娘亲,你吃。” 小手就那样一直举着,脸上写满了乖巧懂事。 “好,娘亲吃,也谢谢我的宝贝们,是你们的到来,让我领略到了亲情羁绊的滋味。” 此时此刻,小溪对上天的安排充满了感激,若不是那场大雨,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夫人,您快尝尝,这包子的味道简直太美味了。” 白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那暄软的大包子,尽管她早晨已经用过饭,可仅仅是吃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粥,又怎能抵挡得住这香气四溢的大包子的诱惑呢。 小溪在女儿的殷切注视下,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包子,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果然美味至极,也难怪他们家的生意如此红火。” 她方才可是看到,其他摊子前只有寥寥数人,而大娘身后的棚子里却是座无虚席,前来用饭的食客络绎不绝。 俩兄妹吃包子时,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脱脱就像两只可爱的小松鼠。 那时的她尚且年幼,大约只有十岁左右,自己独自一人上山寻觅食物,有幸见过一次,那模样真是可爱至极。 只可惜后来在山上,她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可爱的小生灵,或许是搬家了吧! 第 1637章菌子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北门外,听客栈小二所言,青山寺与县城尚有二十余里的距离。 以现在的车速来看,至少还需半个时辰才能到达目的地,不过,小溪并不着急,毕竟城外的景色很不错。 举目望去,皆是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大树,太阳的光芒难以穿透,倒也颇为凉爽。 路边则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看起来赏心悦目。 一路上,众多车辆如潮水般涌向青山寺,有驴车、有马车、亦有牛车,步行之人亦不在少数。 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 婉宁凝视着窗外喧闹的官道,还有林间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兴奋得手舞足蹈。 明轩虽未有明显举动,但从他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不难看出,亦是满心欢喜。 行至半途,两个孩子突然嚷着要小解,黑娃遂将马车停靠在路旁。和白芷带着明轩和婉宁去林间小解。 只余夫妻二人和怀中咿咿呀呀的小儿子。 “娘子,你是否也下来透透气?”待两个孩子被黑娃和白芷带走后,陈家旺对车上的小溪轻声问道。 他感觉这林子里的空气清新得仿若能涤净人的灵魂,而他方才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竟然就发现了好几朵刚刚露头的黄菇,看上去特别鲜嫩。若是用来炖汤,肯定特别美味。 在车上坐了这么久,小溪的双腿确实有些发麻,下车活动一下倒也不错,于是便依从陈家旺的提议,抱着小儿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陈家旺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儿子,另一手将小溪从车上搀扶了下来。 小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林间采摘野花的兄妹俩,眼中满是似水的温柔。 “娘子,我适才惊觉这林子里竟有诸多菌子。”陈家旺抱着小儿子,轻声呢喃着。 前日刚下过雨,有菌子出现实属正常,只是此处距离县城较远,方圆几十里内杳无人烟,鲜少有百姓前来,否则,恐怕早就被采光了。 这不禁让小溪回想起在村中那两年的生活,充实而美好。 不是下河摸鱼,感受收获的喜悦,就是上山采菌子,拿去镇上换钱,每天忙忙碌碌。 看着陶罐里与日俱增的银子,别提多高兴了。 此刻得知林子里竟然有许久没有尝过的菌子,她不禁有些心动。 但是林子里蚊虫较多,且不知道里面是否隐藏着凶猛的野兽,小溪最终还是打消了那蠢蠢欲动的念头。 “相公,这林子面积可不小,难保里面没有凶猛的野兽,要不,还是别往里走了。你如果实在想吃,就把刚刚看到的菌子采了,回客栈让后厨大娘给做个汤,尝尝鲜得了,你觉得如何?” 陈家旺听到这番话,瞬间如梦初醒,是啊!刚刚只想着吃菌子了,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如果贸然进入,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还好娘子思虑周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娘子,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菌子我们就不采了,带孩子们回来,咱就往青山寺赶。” 小溪轻轻应了一声,“如果你想吃菌子了,回头咱去镇外的北山采,听闻那里最大的动物似乎就是野山羊了,很安全的,如果能碰上,说不定还能发笔小财。” 这也是她听梅花嫂子说的,之所以很少有人去北山,好像是林子里有一片空地,那底下埋了很多死人,好像是前朝打仗时战死的士兵,无法将他们带回故乡,便就地掩埋了。 还有人说那边特别邪门,大白天阴森的很,明明是夏季却后背冒凉风,经常能听到哽咽的哭泣声,犹如幽灵的低语。 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去镇外的林子了,也只有一些胆子大如虎的,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才会去那边砍柴抓野兔。 黑娃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家中的干柴,还有毛驴吃的青草,皆是他从镇外那座大山上砍回来的。 虽然想到那些鲜嫩的菌子有些许可惜,但陈家旺深知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可不能生出任何变故。 “爹爹,娘亲,菇菇。”婉宁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第一个跑到小夫妻俩面前,高高地举着手中的菌子,让他们看。 “娘亲的小宝贝真厉害,竟然采到了菌子。”小溪满心欢喜地接过闺女手中的菌子,并在婉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没想到小家伙又抬起另一只手,将采来的野花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小溪的头上,嘴里嘟囔着,“娘亲好美,花花好漂亮。” “老爷夫人,您看,这是我与黑娃还有两位小主子采来的菌子,没想竟然如此多,只是一会功夫,就采了这么多。” 如果不是还要赶路去青山寺,白芷恨不能将林子里的菌子一扫而光。 这些鲜菌子,无论是用来炖汤,还是炒着吃,都特别美味。吃不完还可以晒干,储藏起来,留待冬季食用,为饭桌增添一道菜。 以前在外祖母家时,每年雨后她都会挎着篮子上山采菌子,否则冬季就只能面对那千篇一律的大白菜、番薯,还有那寡淡无味的萝卜汤。 小溪看了眼用柳条临时编织的简易篮子里,那满满当当的菌子,不禁喜笑颜开。 她着实没有想到,两个孩子去小解这片刻的功夫,就采了这么多的菌子。 “你们俩可真是厉害,刚刚老爷还对我说林子里有菌子呢!这就采回来了,相公也无需为此惋惜了。” 陈家旺听闻此言,爽朗地大笑起来:“这下不稀罕了,回客栈就让他们给做了,许久未吃,还真是馋得慌呢!” 一想到晚上便能品尝到那心心念念的菌子汤,他便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仿佛那鲜美的汤汁已经在舌尖上流淌。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抓紧赶路吧!”小溪瞥了一眼热闹的官道,她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在晌午前到地方。 “好。”陈家旺微微点头,动作轻柔地将两个孩子抱上车。 待所有人都坐稳后,黑娃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在空中轻轻一甩,发出清脆的空响,红枣便条件反射地跑了起来。估计在上个主人手中定没少挨打。 第1638章许愿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今日的目的地——青山寺。 “娘子,我们到地方了。”陈家旺的声音从车外飘了进来。 白芷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向外张望,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禁惊叹道:“夫人,好热闹啊!”话音未落,她便第一个跳下了马车。 紧接着,明轩和婉宁也依次被陈家旺从车上抱了下来,最后是小溪和明睿。 小溪好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暗自感叹,难怪白芷会如此惊讶,这里的确是热闹。 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小摊,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卖吃食的小摊尤其多,各种美食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什么鲜花饼、桃酥、桂花糕、扒糕、酸梅汤、豆面糕、油茶、艾窝窝、豌豆黄、杂酱面、馄饨、烤鸡、烤鸭……应有尽有,简直比集市上的还要齐全。 小溪甚至还在一个摊子前发现了同心锁,这着实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不断传入耳中,吵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还只是寺庙门口,里面的热闹程度估计更胜一筹。 听闻主持为了妥善安排来往的车辆,特意在山门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车棚。 并且派了两个僧人在此负责将寄存车辆的信息登记在册,以免出现混乱,同时也防止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故意讹诈他人车辆的可能。 难得来一次县城,陈家旺和小溪自然不打算将黑娃留下看车,他们爽快地交了两枚铜板,让僧人将车辆登记在册。 然后揣好属于自己的号牌。便抱着孩子们踏上台阶,准备去庙里上一炷香。 小溪依旧是最轻松自在的那个,她只需留意脚下,时不时看一眼小儿子即可。 他们先是穿过一道雄伟壮观的大门,又走过一段长长的路,这才来到了庄严肃穆的大殿。此时,殿中已经跪了不少前来上香的夫人及小姐。 “相公,你等我一会,我也去上炷香。”言罢,小溪便示意主仆三人稍作片刻,自己则先行一步,前往功德箱,投了一百文香火钱。 然后接过小沙弥手中那已被点燃的香,轻轻将其插入香炉中。 随后,她双膝跪地,虔诚地许下心愿,接着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并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起身。 此次前来,最为重要的目的,便是祈求佛祖护佑爹娘及妻儿,平安喜乐、健康长寿,永远无病无灾。 于是陈家旺将女儿放入小溪怀中,也去上了一炷香。 主仆四人这才抱着三个孩子,准备离开大殿。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妇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只听小溪“哎哟”一声,便朝前方摔去,还好陈家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否则,非摔个狗啃屎不成。 “这位夫人,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的。”那妇人衣着朴素,满脸忧伤,连连向小溪道歉。 今日前来上香的人多,拥挤在所难免,况且对方也并非故意,小溪自然不会咄咄逼人。 “无妨,你也并非有意。”言罢,小溪便要与陈家旺一同向外走去。 只听那妇人说道:“多谢夫人大人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佛祖定会保佑您和家人一生平安顺遂。” 小溪微微一笑,“借姐姐吉言,你也一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说罢,她转身迈过大殿的门槛,向外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远,刚刚那妇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只听她喃喃自语道:“望佛祖保佑相公早日苏醒,没有他,我和孩子们可如何是好。” 如今这世道,女子地位低微,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想必这位妇人的相公应是身患重病,也难怪她愁眉不展。 小溪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怜悯之情,暗自庆幸自家相公虽然腿脚略有不便,但身体还算康健,定能与自己相伴终老。 “娘子,那边便是那许愿树了,我们也去许个愿吧!”出了大殿,陈家旺远远地瞧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围了许多少男少女,心下便明了那应是传说中的神树。 “好啊!可是如今我们孩子都这般大了,再去许愿,是否妥当?会不会遭人耻笑啊!”小溪突然有些犹豫,她听闻来此许愿的,多是未婚男女。 “谁规定成亲的人便不能许愿了?”陈家旺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大老远地赶来此处,不就是为了祈福、许愿、求签吗? 白芷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道:“老爷说得对,夫人您就过去写一个吧!说不准就灵验了呢!” 黑娃则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大少爷站在一旁,这热闹的场景,于他而言,更像是镇上的大集。 “好吧!那我们过去看看。”在主仆二人的劝说下,小溪轻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谁的心中没有一颗少女心呢!只是她情窦初开之际,每日有做不完的家务,挨不完的责骂,又哪里有闲暇去想这些。 今日凑巧碰上,竟有一种恍若回到少女时期的感觉。 如此,一行人抱着三个孩子来到了许愿树跟前,只见那树上挂满了红丝带,宛如披上了一层红色的华裳。 一家五口的容貌本就生得俊俏,如今置身于一群少男少女之中,不仅毫不违和,反倒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夫妻俩方才走过来,便有几个小姑娘羞红了脸,不时地偷瞄陈家旺,自然也有那尚未成亲的男子,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小溪。 当看到她梳着妇人头,怀中还抱着个数月大的婴儿时,不禁发出一阵叹息。 也不知是在叹息她早早嫁为人妇,还是在感叹自己为何遇不到如此貌美的女子。 人群中甚至有几个小姑娘,对明轩和婉宁心生爱慕,但由于彼此陌生,她们只能远远观望,甚至不敢上前逗弄。 “娘子,我们一同许个愿吧!你先来。” 陈家旺牵着小溪的手,来到树下摆放的桌子近前,拿起一旁的毛笔,并将细长的红绸小心翼翼地铺好,只待小溪动笔书写。 对于太过复杂的文字,小溪并不会写,只留下十一个字,愿相公和孩子们平安顺遂。然后,便将毛笔递给了陈家旺。 “等我这个写完,我们一起将它们高高挂起来。”言罢,陈家旺也洋洋洒洒写下七个大字——愿妻儿平安喜乐。 而后黑娃接过两根红绸,来到树下,将它们系在了自己能够触及到的最高的枝条上。 刚刚将红绸挂好,便吹来一股轻柔的微风,仿佛是在回应:你们的心愿我收到了,定会一一实现。 第1639章独自喝闷酒 小溪出发去县城前,叮嘱卢大娘要每日煲汤,让春兰给大丫送去。 毕竟大丫是因帮自己说话,才被王氏记恨,致使她失去了孩子。 中午时分,春兰又手提刚出锅的鸡汤,来到张家。 对于小溪的这一举动,张家夫妇感激不已,毕竟女婿一家从未善待过她。 但当目睹王氏欺凌自家闺女时,她还是按捺不住,挺身而出帮着一起对付王氏。 女儿小产后,更是每日变着花样地为闺女熬各种滋养身体的补汤。 其关怀之情丝毫不逊色于他们老两口对闺女的疼爱,真可谓不是亲姐姐,却胜似亲姐。 也不知她闺女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虽然没有遇到一个好婆婆,却摊上了个好姑姐。 见到春兰提着食盒进来,张母赶忙迎上前去,脸上不禁笑开了花,“丫头,回去转告你家夫人,不必再每日送汤了,我闺女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再送的话,老婆子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这可是肺腑之言,毕竟小溪送的不是鸡汤就是鸽子汤,还有排骨汤等等,单是这些食材就价值不菲,更别说熬汤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了。 春兰闻听此言,轻轻摇了摇头,“婶子,我家老爷和夫人去县城了,这是临行前特意嘱咐的,奴婢实在做不了主。” 春兰也有些不理解自家夫人的行为,明明与同父异母的弟弟势同水火,却偏偏对他媳妇关怀备至。 但这毕竟是夫人的私事,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根本无权干涉,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家老爷和夫人去县城了?何时去的?为何要去县城?” 张母满脸惊讶,心中不禁懊悔不迭,自己是否问得太多了。连忙解释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春兰倒也没觉得有啥不能说的,便柔声回道:“我们老爷说好不容易忙完了庄子上的事情,便想带夫人和小主子们去县城游玩,昨日就走了。” 张母得知小两口去了县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暗自感叹道:“有钱可真好啊,想去哪就去哪,不像她和老头子,迁来芙蓉镇这么多年,还一次县城也没去过呢!” 随即,她又说道:“你们家主子条件好,出去走走也挺不错的。” 不知她闺女啥时有机会也能去县城看看,她听人说那里有个青山寺许愿特别灵…… 春兰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家老爷早有这个打算,只是那时小少爷还太小,不适合抱出去,很容易着凉。如今已进入盛夏,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她特别羡慕老爷和夫人的感情,甚至想过日后自己能否也遇到一个如此疼爱她的相公。 想到这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憨憨的笑脸,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怎么会想起他呢!一定是昨夜没睡好。” “丫头,你在说什么?”张母见春兰又是摇头又是自言自语的,还以为她有什么隐疾呢!眼睛瞪得多老大。 春兰连忙摇了摇头,“没啥。”她可不能说自己刚刚满脑子都是男人,那婶子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哦!丫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厨房把碗给你腾出来。”张母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回了厨房。 “娘,是不是春兰姑娘来了?”躺在里屋休息的大丫,听到院中的说话声,轻声问道。 “嗯!她过来送排骨山药汤,说是你大姐临走前特意吩咐的,起码还要再送两日呢。”张母一边说话,一边将瓦罐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鸡汤倒进自家碗中。 “大姐去哪了?”经过几日的休养,大丫的脸色虽然不再如纸般苍白,但身上仍然如被抽走了筋骨般没有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如蚊蝇般轻微。 “春兰那丫头说他们夫妻俩带孩子去县城游玩了,具体哪日回来不得而知。” 张母将一杯温水放到大丫床头,便拿着已经刷洗干净的瓦罐出了屋。 “那婶子我就先回去了。”春兰接过瓦罐就转身离开了。 张母将人送到大门口,这才回了房间,念叨着,“你那大姑子真是个有福气的,嫁了个好相公。” 大丫听闻此言,感叹道:“大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该享享福了,这或许就是先苦后甜吧!” 她真心希望大姑子过的幸福,所以一点也不嫉妒。 再者说,他们家能过的这般风生水起,也不是姐夫一个人的功劳,少不得大姐出谋划策。 “是啊!估计你那公公如今肠子都悔青了,百般宠爱的小女儿丢尽了脸面,而从小不招待见的闺女却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你可要好好与大姑子相处,万一哪日有难,也能伸手拉一把。”张母坐到女儿床头轻声说道。 而被她们念叨的当事人,此时此刻,正如那孤独的狼般坐在院中独自喝闷酒。 他想不明白咋就把日子过成了这般模样,说妻离子散一点也不为过,只不过换成了闺女而已。 几个月没有见到两个孩子,他想的发疯,但却没有资格,也不敢去见自己的外孙。 因为他太了解大女儿的性格,既然说了不让他再去家中,不要往来,必不是开玩笑,就如那板上钉钉般无法改变。 倘若自己贸然前去,定会惹怒小溪,故而他唯有借酒消愁,妄图以此来麻痹自己,不再去想念那两个可爱的孩子。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很快,一壶酒便已见底。 但他却觉得仍不满足,只因自己的心依旧疼痛难耐,无法忘记那两个小外孙。 “二弟,你这大白天的怎独自一人坐在此处喝这闷酒,可是有何烦心之事?”田大有来到近前时,便望见弟弟眼中噙着泪花,正对着酒壶痴痴发呆。 自从弟弟与王氏和离之后,平素从不登此门的田大有,这才开始隔三岔五地前来探望,顺便与弟弟闲聊几句,以免他孤身一人太过孤寂。 未曾想,刚来此处,便目睹了如此场景,其实也不难揣测,他缘何会是这般模样。 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便是做了,纵使你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大哥,我这心里苦啊!明明有儿有女,如今却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你说这莫非是小溪他娘在报复我不成!怪我不作为,更为了王氏母子三个对小溪不闻不问。” 田大福见大哥到来,心中的酸楚再也难以抑制,眼泪噼里啪啦地就落了下来。 第1640章别哭了 即便这个弟弟曾经做了很多糊涂事,可毕竟是一奶同胞,血浓于水,望着他老泪纵横、涕泗横流的模样,田大有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他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当初爹娘都坚决反对你迎娶王氏入门,可你却如同被猪油蒙了心一般,执意要娶她,甚至为了她不惜与爹娘闹翻。”言罢,田大有无奈地叹了口气。 田大有清晰地记得,爹娘并非不同意他再娶,只是要求他必须寻觅一个人品端正,能够善待小侄女的女子。 那王氏过门未满两年,其丈夫便病故了,且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只能与婆婆相依为命。 她虽然颇为能干,但听闻她娘家人品行却不咋地,正所谓“歹竹难出好笋”,果不其然,老娘的猜测应验了,自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开始对小侄女百般苛刻。 “我那时想着她不能生育,肯定会将小溪视如己出,岂料后来她竟然怀孕了,还生下了宝儿与小蕊,渐渐地,我也不晓得是何缘由,就开始偏袒起他们……” 田大福忆起自己曾经的荒唐行径,不禁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如今的他已不敢奢求小溪能够原谅自己,只盼能瞧一瞧那两个孩子。 见此情形,田大有一时间也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劝慰,无论如何,弟弟迎娶王氏的初衷是善良的,只是后来渐渐沉溺于王氏的温柔小意中。 若要追根究底,他和妻子也难辞其咎,要不是他们嫌弃老娘帮忙照看小侄女,影响了家中的农活,逼迫母亲不得不将小溪送回家中,想必弟弟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续弦。 “好了,别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嫂子中午包了饺子,让我过来叫你去家中用饭,收拾收拾赶紧走吧!”田大有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近日来,田大福的心情压抑至极。厨房里的景象更是令人唏嘘,除了几个不知放置了多少个日夜,已经硬如石头的窝窝头,便再无其它。 听到大哥的话语,田大福瞬间感觉饥肠辘辘,回屋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关好院门,跟随大哥去了老宅。 一路上,他恨不得将头深埋地缝里。自从王氏在大喜之日将儿媳骂走,再到如今将大丫打到小产,他们一家已然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那杂耍的小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兄弟二人到家时,田老汉和老婆子正在院中哄着曾孙女玩。 如今的团团,已经六个月大的她,长得白白嫩嫩,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扇动,可爱至极。 她俨然成为了全家的掌上明珠,毕竟三个儿子仅得了这么一个小孙女。 虽然闺女家也生了个外孙女,但终究是外姓人,且还住在镇上,月余也难见一次。 看到一脸颓废的小儿子,老太太心中毫无同情之意,时至今日,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但她还是站起身,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老二来了?”之后便再没理会这个儿子。 田老汉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怒火中烧,更是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田大福自然知晓爹娘如此的缘由,所以也并未在意,直接和大哥进了堂屋。 没一会儿,那热气腾腾的饺子便如那一个个胖娃娃,欢快地出锅了。 “大哥大嫂,怎不见文杰和他媳妇还有石头呢!”田大福来了有一会儿,却未见侄儿的身影,不禁心生疑惑。 “文杰他老丈人前几日不慎摔了一跤,腿断了,他们一家三口去小王庄了。”吴氏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如今一提起亲家公,她这心里就如那被堵塞的河道一般,憋闷得慌。 自从家里与酒楼开始做生意,姚家便以各种理由接二连三地借钱。若是拒绝,儿媳便会招来一顿不堪入耳的谩骂,什么不孝啦,如今发财了也不知帮衬一下娘家等等。 还好儿媳是个顾家的、宁愿自己挨骂,也不愿去填补娘家那个无底洞。 这次回去,也只是拿了三十个鸡蛋,其余的便再无只言片语,估计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臭骂。 “那团团怎么在这?文俊两口子呢!”田大福看了眼大嫂怀中可爱的女娃娃,不禁心生欢喜。 “老二媳妇身体不舒服,文俊带她去镇上医馆了,估摸也快回来了。快吃饭吧!不然一会饺子就凉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吴氏感觉小叔子最近一年衰老得特别快,看上去比自家男人还要老上几岁。 看来这过日子啊!还是得平心静气,有个好心情,才能永远年轻。 如今,三个儿子都有了自己养家糊口的生计,儿媳们也个个孝顺有加,女儿女婿逢年过节,也会送来不少孝敬银子。她这辈子知足了。 她王氏强势了一辈子,到头来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男人弃她而去,如今就连儿子也对她恨之入骨,这或许就是她最大的报应吧! 话音未落,就听到大门口传来毛驴的叫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小两口回来了。吴氏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此时,王秀秀在田文俊的搀扶下,已经下了车。 “娘,今日真是辛苦您了。团团有没有调皮捣蛋,惹您烦心?” 吴氏赶忙晃了晃头,娇嗔道:“这孩子都是一家人,啥辛苦不辛苦,你要谢,也得谢祖父祖母,一上午都是他们在照看团团呢。”言罢,还在宝贝孙女那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蛋上轻轻啄了一口。 小家伙一瞅见娘亲的身影,立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地往王秀秀这边伸够,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嚷着,只可惜无人能听懂这“婴语”。 “是吗?那可真是太感谢祖父祖母了,娘,我在镇上买了一条肉,您留着包饺子吃。” 王秀秀转身从篮子里拿出一条三四斤重的大肥肉,递给了婆婆。 “你们日子也不宽裕,咋还给娘买了肉,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对了,你身体咋样?没啥大碍吧!大夫咋说的。” 吴氏深知二儿媳的脾气,若是自己执意不收,她定然会气恼,无奈之下,只好将肉接了过来,心中暗自盘算着,日后再寻个由头,用其它东西还回去。却也没忘记询问儿媳的病情。 “娘,秀秀她并非生病,而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这时,拴好驴车的田文俊如一阵风般走了过来,满脸喜色地对吴氏说道。 “此话当真?秀秀真的怀上了?”吴氏简直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大夫早就断言儿媳难以受孕,能生下一个女儿已是意外之喜,没曾想如今竟然又有了身孕,顿时喜笑颜开。 第1641章他也挺可怜的 “娘,我怎会拿此事与您打趣,秀秀确实有喜了,我又要当父亲啦!” 田文俊喜不自禁,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当得知媳妇并非生病,而是有孕时,他犹如置身梦境,难以相信秀秀还能再次有孕,还以为这辈子只有团团这一个孩子了呢! 这一路上,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吴氏连连点头,“好好,娘包了饺子,恰好刚端上桌,若是你祖父祖母知晓此事,肯定也特别高兴。” 她就说嘛!晨起时,树上落了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自己嫌聒噪,直接将它赶走了,原来竟是前来报喜的啊! 对于庄户人家而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生有一女,却无法延续香火,是会遭人鄙夷的。 若是此胎能诞下男婴,那便圆满了,再也不必忧心儿子年老后无人送终了。 想到此处,她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晓,她的儿媳有喜了。 “爹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吴氏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便高声呼喊起来。 她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猪肉,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堂屋。 田婆婆见她如此风风火火,一脸无奈,说道:“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般沉不住气。也不怕被外人看了笑话。” 吴氏喜笑颜开地说道:“娘,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一时难以自控嘛!” “何事啊!竟高兴成这副模样。”田婆婆一听这话,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望向大儿媳。 吴氏喜不自胜地说道:“爹娘,老二媳妇有喜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别提多激动了。 “真的?”老两口闻听此言,双眼霎时一亮,“老大媳妇,你可莫要诓骗我们?” 吴氏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强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千真万确,不信你们问文俊。”说完,她便将视线直直地投向田文俊。 田文俊自然明白老娘的意图,他赶忙回应道:“祖父祖母,秀秀确实有身孕了,而且已经两个月了。” 老两口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不已,“好啊!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老大媳妇你快去再炒两个菜,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话一说完,田婆婆就紧紧地抓住秀秀的手,满眼慈爱地说:“有没有啥想吃的,让你娘一起做了。” 王秀秀急忙摇了摇头,“祖母,说来也怪,这胎我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什么都不馋。” 她也未曾料到自己会怀孕,心中充满了喜悦,此时听到婆婆和奶婆婆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你也能少受些苦。”田婆婆听了孙媳妇的话,心中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想当年,她怀老二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一直持续到生产才彻底解脱,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不堪,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瘦的几乎脱相。 如今听到秀秀没有反应,她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你们去镇上可有到你大姐家瞧瞧。灵儿那孩子是不是又长了不少?”田婆婆突然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大孙女,便开口询问道。 一旁的田文俊连忙接过话头,“回祖母的话,我们不仅去了大姐家,还去了趟堂妹家,只不过小溪和妹夫带着孩子们去了县城,不在家。” “哦!是吗?你大姐那生意如何?还有小溪两口子去县城做什么?是办事吗?” 老太太听到二孙子的话,心中越发好奇。 “大姐铺子里的生意还不错,只是有些闷闷不乐。听闻前些时日,赵家老两口又过去闹事了。至于堂妹夫妻俩,则是带孩子们去县城游玩了。” 田文俊没有丝毫隐瞒,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一一道来。 听到女儿女婿带着孩子们去了县城,田大福先是一愣,待得知只是去游玩后,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堂妹也算是苦尽甘来。”老太太看了眼桌上将脸深埋的小儿子,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此话一出,田大福把脸埋得更深了,老娘说得没错,大女儿以前所受的那些苦楚,皆是因他而起。 小姑子与叔公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王秀秀早有耳闻,又岂能听不出祖母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讽刺二叔。 她觉得这种场合,自己还是不在场的好,以免二叔公尴尬,于是便想寻个借口离开。 “娘,要不,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只可惜王秀秀的话音还未落地,房间里便同时传来了三道声音。 吴氏听闻此言,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你身子不舒服,就在屋里好生歇着便是,还是娘自己来吧!” 这一胎对她而言,至关重要,又怎敢让儿媳帮忙打下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真是追悔莫及了。 “你婆婆说得在理,这头三个月可是关键时期,容不得半点马虎,还是谨慎些为好。”老太太一把将欲起身的王秀秀按住,说什么也不答应她去厨房帮忙。 就连田文俊也在一旁附和道:“秀秀,你就听祖母和咱娘的吧!等这胎坐稳了,再帮着干活也不迟。” 言罢,还亲昵地亲了亲女儿那肉乎乎的小脸,“待到我们团团会走路时,便会多个弟弟或妹妹啦!” 小家伙虽然还不明白弟弟妹妹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却回了爹爹一个甜美的笑脸,这可把田文俊给乐坏了,直夸自己的闺女冰雪聪明。 吴氏手脚麻利,没一会儿,两道菜就出锅了。 田文俊两口子用过午饭,便抱着孩子先回去了,独留田大福一人。 老夫妇俩对这个儿子是又气又怨,气他如那被猪油蒙了心的愚人,怪他这些年让孙女吃尽了苦头。 如今小溪彻底不认他这个爹了,他却又开始懊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所以自始至终,老两口就没给他好脸色,吃过饭后又坐了一会儿,见爹娘实在不待见自己,便如那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回了家。 “爹娘,老二也挺可怜的,你们就别再和他置气了。”不管怎样,那也是自己的亲弟弟,田大有见二老如此冷落他,便想劝慰一番。 田老汉敲了敲手中的烟袋锅,冷声说道:“走到今天这步,皆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自己种下的苦果,自然是自己尝,根本不值得同情。” 第1642章拉拉扯扯 真可谓是冤家路窄,半路上田大福竟然瞥见王氏与村中一个光棍拉拉扯扯,属实有些意外。 王氏虽已年近四旬,但岁月却并未在她那张面庞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很耐看。 想当年,田大福之所以会迎娶她这个寡妇,多半是被她那好看的容貌所吸引,否则,又怎会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娶她进门,最后更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以往,无人敢对她有非分之想,皆因她尚有家室,如今见其与田大福彻底决裂,再无转圜余地,便有人主动上门献殷勤。 “这是我在镇上买的马蹄糕,你快尝尝。”皮肤黝黑的赵大山,将两包糕点塞入王氏手中,便要转身离去。 王氏虽已与田大福和离,但暂时并无再嫁之意,又怎会收他人礼物,便婉言相拒。 “这糕点我万万不能收,还是留着拿回去给大娘吃吧!她老人家牙口不好,正合适。” 怎奈那男人犹如牛皮糖一般,死缠烂打,一脸哀怨地说:“我自知貌不如大福哥,但若你愿意委身于我,我定会对你一心一意,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对王氏的爱慕之情不是一日两日,只可惜两人之间相差太大,自己生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这让他自卑不已。 否则,当年王氏第一个男人病逝后,也断不会轮到田大福前去求亲。 “你快走吧!若被他人瞧见,引起误会就不好了,我已是做外祖母的人了,和离之后也无再嫁的打算,你就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王氏将那两包糕点如同烫手山芋般塞回赵大山手中,决然地拒绝了他。 “那田大福有什么好的,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殴打于你,你为何对他还念念不忘,难道就不能将目光投向我吗!” 赵大山万没料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心仪十几年的女子表白,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心中的不甘如潮水般汹涌。 “这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虽说我俩已和离,但尚有一双儿女,我绝不能做出那等丢人现眼之事,你快些回去吧!我也该归家了。” 王氏同样未曾想到,会在半路撞见赵大山,幸而此时正值晌午,村民们大多在家中休憩,否则,怕是不出半日,此事便会传得人尽皆知。 此刻,她只想让赵大山离自己远些,却又不敢激怒他,毕竟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居住。 而且耿家那院墙早已破旧不堪,只能防君子,难以防小人,她着实担心赵大山会在冲动之下,半夜前来骚扰,到那时,自己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就算田大福如今不再要自己了,但他那张脸起码还算顺眼,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男子上门求娶,自己却心甘情愿嫁给他做续弦。 “难道你就如此看不起我吗?”赵大山久久未等到王氏的回应,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王氏轻轻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并非瞧不上,而是你我本就不合适,我要回家了。” 话毕,便想侧身躲开男人的身躯离去,谁知一抬头,竟瞧见了迎面走来的田大福。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仿佛做贼被当场捉住一般。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俩之间并无任何瓜葛。” 王氏本以为田大福会大发雷霆,岂料他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氏,甚至还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既然你我已经和离,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也毫不在意。” 没想到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刀,深深地刺痛了王氏的心,只见她大声吼道:“田大福,你给我站住,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如此厌恶?” 田大福闻听此言,摇了摇头,“你并未亏欠于我,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是合格的,但我却不是一个好父亲,因此,我打算用剩余的时间向小溪的生母赎罪。” 曾经对王氏的喜爱有多凶猛,如今就有多平静,换成是从前,若有男子与王氏搭讪,田大福定会醋意大发,生闷气。 如今和离之后,反倒如释重负,没有任何感觉,或许这便是不在乎了吧! “田大福,我真瞧不起你,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若不是你的纵容,我怎会那般对待田小溪,你如今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呢?即便到了阴曹地府,她李婉儿也绝不会原谅你。” 王氏的费简直要气炸了,她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般模样,原本温馨和睦的小家,如今已支离破碎。 男人因继女对他不理不睬,更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甚至因为自己责骂大丫,毅然决然地写下和离书,儿子也与她恩断义绝。 她突然发现,田小溪简直就是个灾星,这所有的一切皆是拜她所赐,似乎每一件事都有她的影子。 若非她,男人怎会与自己离了心,更不会因大丫维护她而恼怒,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亲手扼杀自己的孙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件事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时此刻,王氏对田小溪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本以为借成亲之事,能够将她狠狠地踩在脚下,令其永无翻身之日,未曾想却是弄巧成拙,反倒成就了她。 田大福的脚步猛然一顿,随即便说道:“原不原谅那是婉儿的事,与你毫无干系,请你日后莫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他坚信,发妻那般善良,定然会宽恕他的所作所为。 赵大山听闻田大福所言,双眸霎时闪过一丝亮光,仿若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线曙光,他顿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难道没听到吗?大福哥如今宁愿去给亡妻赎罪,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委屈的泪水顺着王氏的眼角哗哗而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田大福看,却始终未给赵大山一个眼神,仿佛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再说即便再嫁,她也绝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粗鄙的莽夫。 田大福对这二人视若无睹,转身便朝家的方向走去,如今的他已无欲无求,只想看看那三个可爱的小外孙。 其他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已如过眼云烟,不再重要。 远在县城的小溪更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遭遇如此无妄之灾,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倘若她得知王氏将所有罪责都推卸到她身上,甚至对她恨之入骨,恐怕会仰天长笑三声,顺便质问王氏是否脑子有病。 自从出嫁后,她便再未踏入娘家的门,又怎能将责任归咎于她呢?这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第1643章灵感 “娘子,快来尝尝这鲜花饼,那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陈家旺手提一包香气四溢的鲜花饼,来到小溪近前。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回去后我也试试。”小溪轻轻揭开油纸,八块散发着浓郁花香的鲜花饼,便映入眼帘。 她将鲜花饼分给每个人,就连那几个月大的小儿子,小手也紧紧抓着一抹碎屑,开心得手舞足蹈。 “夫人,您瞧,竟然是玫瑰馅的,好香啊!”白芷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不得不承认摊主的手艺真的很不错,这鲜花饼做得鲜香可口,饼皮酥脆得一碰即碎,一口咬下去,满口花香,让人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回味无穷。 小溪笑着点了下头,“确实不错,回去咱也试着做一些,然后拿去铺子里卖,说不定还能多一份进项呢。” 这鲜花饼恰是那指路明灯,给了她灵感。 之前她一直想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却毫无头绪,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如今她豁然开朗,觉得开糕点铺就挺不错的,这一行可不分什么淡旺季,只要味道好,口碑传出去,生意肯定差不了。 更重要的是,镇上仅有两家糕点铺,且皆是百年老店,世代传承,有着稳定的客源,若想从中分得一杯羹,恐怕比登天还难。 不过没关系,可以去码头那边另辟蹊径啊!她已经胸有成竹,就在临近码头那条街上寻觅一家铺子。 夏季有南来北往的商人,待到冰面封冻,她便只做原住百姓的生意,进账估计也足以支撑到来年春暖花开。 只是这些事情还得回家以后,从长计议,既然来游玩,就得玩得尽兴,其它的事情过后再慢慢盘算。 有了主意之后,小溪心中豁然开朗,犹如拨开云雾见晴天一般,她一直渴望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今可算如愿以偿了,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黑娃,你再去买二十个鲜花饼,每种馅料各要五个。”言罢,小溪便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递给了黑娃。 “好的夫人。”黑娃拍了拍手中的碎屑,很快便起身离开了。 “娘子,为何一下要买这么多?能吃得完吗?”陈家旺满脸疑惑,虽然这鲜花饼的确美味可口,但吃多了也难免会感到腻味。 “你不是和我说过后日就要回家吗?我们不如直接去隔壁镇吧!多出来的那些,可以留着给大姐和孩子们尝尝鲜。”小溪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陈家旺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难道不先回家,直接去大姐家吗?” 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休整一日再去太耽误时间了,还要多走十几里路,不如直接过去,而且马上就要初八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帮爹娘搬家。” “那好吧!一切都听娘子的。”听了小溪的话,陈家旺便不再反驳,而是轻轻地给小儿子擦了下嘴角。 由于石桌旁有一棵繁茂的菩提树,犹如一把巨大的绿伞,遮住了炽热的阳光,使得这里格外凉爽宜人。 主仆几人与三个孩子沉醉在这难得的宁静之中,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而其他地方人潮涌动,哪怕已是晌午时分,人们依然兴致勃勃地四处游走,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恰好是院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僻静角落,几乎无人涉足。 “娘子,听闻这后院有一处很大的莲花池,池上那座桥更是声名远扬,被称为情人桥。 据说只要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在铁链上挂上一个同心锁,便能携手一生,永不分离。 也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要不,我们等会儿也去瞧瞧。” 陈家旺将从小贩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小溪听。连他自己都不禁有些心驰神往了。 小溪听到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难怪在山门那看到有卖锁的摊子,之前我还心生疑惑呢!这里可是佛门重地,怎会有人在此卖锁,难道是害怕有贼人光顾不成?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过,她心里却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 如果仅仅依靠一个锁便能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夫妻和离或是休妻了。 毕竟,他们在成亲之初,也曾憧憬着与之白头偕老。 “虽然平日里也有香客来寺庙焚香祈愿或是求签问卜,但听闻那情人桥从不对外开放,唯有一年一度的庙会,才允许人们自由出入。 具体缘由不得而知,多年以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久而久之,平日里来庙里上香的人,也无人再对那情人桥心生向往。” 陈家旺喋喋不休地说着,越说越是兴奋。 小溪又怎会看不出男人眼中的渴望,“那好吧!等孩子们吃完,阳光也不再那么毒,咱也过去瞧瞧。” 不过,说来也怪,以往每日中午都要睡上一觉的母子四人,今日却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毫无睡意? 两个孩子更是开心不已,犹如两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没多久,黑娃就拎着两包糕点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刚一屁股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夫人,您都不知道,多亏小的跑得快,若是再晚那么一小步,就买不到了,那摊子生意也太好了。” 小溪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她们上山时,那摊子前就已经围了很多人,她就是担心去晚了买不到,这才派黑娃去的。 陈家旺听闻此言,不禁感慨道,“真没想到这鲜花饼竟然如此畅销,以后咱家是不是也可以将那些凋零的花瓣收集起来,就像娘子所言,做成鲜花饼拿去售卖,这样还不用担心原材料的问题。” “爹爹,我还要。”明轩和婉宁异口同声地伸出小手,活脱脱就是两只小馋猫。 “好好好,这里还有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过,是不是口渴了,爹爹这就去给你们弄壶茶水来。” 这鲜花饼中加了些许蔗糖,陈家旺担心两个孩子吃多了会口渴,于是连忙起身,朝大殿走去。 没一会儿,他便端着一壶凉茶,以及几个做工粗糙的水杯回来了。 兄妹俩对这鲜花饼简直是爱不释手,连吃两块后,确实有些口渴了,咕嘟咕嘟,一杯水眨眼间便见了底。 几人又在树下坐了一会,这才起身朝后院的情人桥走去,刚走到拐角,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放眼望去,男男女女全是人,无不意外,每个人都洋溢着一张笑脸。 第1644章荷包 “夫人,这里好生热闹啊!”白芷满脸惊愕,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场景,整座桥上挤满了未婚的男女,有的在低头浅笑,有的则是两人携手将锁头悬挂在铁链之上。 小溪嫣然一笑,说道:“既然能被称作情人桥,想必是热闹非凡,只是,未曾料到会如此人声鼎沸。” 陈家旺凝视着熙熙攘攘的情人桥,轻声问道:“娘子,我们是否也去挂上一把同心锁?” 小溪想都没想,便断然摇头,“我们都已老夫老妻,还是别去吧!况且孩子都三个了,若是过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她可不愿成为那惹人注目的焦点。 “也罢!我们就在这荷花池畔走走,随后再回城。”得知小溪不愿去挂同心锁,陈家旺并未感到太多失望,孩子都好几个了,还是莫要去和年轻人凑热闹了。 荷花池中的荷花长得格外繁茂,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荷花那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禁让人深深吸上一口气。 两个孩子瞥见荷叶上的青蛙,顿时兴高采烈地呼喊起来:“娘亲,蛙蛙……” 陈家旺和小溪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有一只半大的青蛙,甚至尾巴还尚未完全褪去,稳稳地坐在荷叶上,随风摇曳,时不时还会欢快地叫上几声。 “嗯!青蛙正在捕捉害虫呢。”小溪轻柔地抚摸着一双儿女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脸上洋溢着无尽的温柔。 一行人绕着荷花池缓缓而行,就在准备离去之际,明轩一个不小心,绊了个跟头,险些摔倒,好在一旁的黑娃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他。 一脸紧张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不禁有些后悔将明轩放下来,让他自己走路,这要是摔倒,他难辞其咎。 只见小家伙摇了摇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松开黑娃的手,朝荷花池旁的一处草丛飞奔而去。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生怕小家伙掉进河里,小溪赶忙喊道:“儿子,你慢点跑,小心跌倒。” 别看这小家伙身躯娇小,但两条小短腿却跑的极快,须臾之间,便与众人拉开了几步之遥。 本以为小家伙还会继续跑下去,没想到明轩却停下了脚步,弯下腰伸出小手朝着草丛探去。 而后,兴高采烈地跑回爹娘身边。 见此情形,小溪赶忙将儿子拉到一旁,轻声细语地说道:“儿子,下次切不可这般奔跑,这里人多,万一被人贩子盯上,可就再也无法归家了。” 小溪并未瞧见儿子捡起何物,只当他是玩闹罢了,谁知下一刻,小家伙竟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娘亲,看,包包。”只见明轩将小手摊开,一个做工精巧的荷包瞬间映入了眼帘。 “荷包?”小溪凝视着儿子手中的物件,只当它是一个空荡荡的荷包,毕竟这荷包看上去干瘪瘪的,仿佛里面空无一物。 然而,当她将荷包接过,轻轻一摸,顿感异样,里面似乎有东西。 她先是环顾了四周一眼,见无人留意此处,便迅速打开荷包,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张面额不菲的银票。 只可惜小溪却高兴不起来,主要是这银票并非谁捡到便归谁所有。 银票这玩意儿,倘若在丢失后的五日之内未能寻回,失主便可前往当初存银的钱庄报备。 为了避免有人冒领,钱庄在每张银票上都精心标注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只要失主备过案,即便有人前来取银,也是徒劳无功。 这便是令小溪忧心忡忡之处,惊喜固然不小,只可惜无法将其据为己有。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儿子尚且年幼,贪玩也是常事,你切莫与孩子计较。”陈家旺误以为小溪是因孩子乱跑而恼怒,在一旁好言劝慰。 “相公,你误会了,我并非生儿子的气,只是深感惋惜罢了。”小溪满脸心痛,犹如被重锤击中,心中暗自思忖,为何捡到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这只能看不能用的银票呢。 此时此刻,怕是无人能体会她那糟糕的心情。 “惋惜什么?”陈家旺一心只顾着哄宝贝的闺女,压根没留意母子俩的谈话,尤其是小溪还将儿子拽到了一旁,更是无从知晓她们说了些什么。 小溪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荷包塞进陈家旺手中,娇嗔道:“你自己瞧瞧吧!” 她暗自揣测,老天爷定然是有意为之,明知她视财如命,却偏偏让儿子捡到两张银票。 陈家旺接过荷包瞄了一眼,似乎从未见过,但也无暇多问,径直将荷包打开,这一看,他也惊得目瞪口呆,竟然是两张银票。 他这才明白小溪为何满脸不开心,原来这银票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只能看不能用,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废纸一张。 “娘子,今日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想必是哪家公子不慎遗落的,要不我们在此等一会,若有人回来找寻,归还于他便是,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你意下如何?” 陈家旺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荷包,无论是那布料还是那针线活,都堪称上乘,想来必定是有钱人家落下的。 寻常百姓,谁会用那昂贵的绸缎来绣荷包啊!单是上面所用的丝线,就价值不菲。更别提这大面额的银票了。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万一碰上个慷慨的失主,也不枉我儿子白捡一回。”小溪的心情犹如布满乌云的天空,闷闷的,那只能看不能花的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这边也没个遮阴凉的地方,我们去那边树下歇会,倘若失主来了,便将其归还,若是没有,就直接回城。”陈家旺左手抱着宝贝闺女,右手牵着儿子,朝着不远处的那棵松树走去。 小溪只好跟了过去,果不其然,正如他们所料,没过多久,就瞧见两个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的公子哥来到了荷塘边,低头寻觅着什么。 “煜辰,你确定是在此处丢失的吗?”身着青衫的公子哥轻声问道。 “对,来此之前还在的,离开之后就没了,定然是遗落在这边了。”男子头也不抬,满脸焦急地在路边搜索着。 “那我看你也无需白费力气了,这里人潮如涌,怕是早已被他人拾走了,况且你又不缺那点银子。” 身穿青衫的男子深知找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一旁好言相劝。 “你有所不知,钱财不重要,但是那个荷包却是万万不能丢弃,否则,飘飘定会生气的。”男子连连摇头,一语道破那个荷包对他的重要性。 第1645章五两谢礼 “难怪你如此紧张,敢情这是定情信物啊!”青衫男子听到这话,嘴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 “此事我只对你讲过,你可切莫外传啊!”男子寻了许久,仍未觅得荷包的踪迹,不禁心生怅惘,思忖着该如何向心上人交代。 “相公,瞧那,荷包的正主似乎来了,要不要送过去?”小溪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公子哥,果不其然,如她所料,这二人一看便是富家子弟,也不知,能否给些赏赐。 “应当就是他们了,我过去看看?”陈家旺应了一声,旋即迈步朝不远处的二人走去。 此时,两人已将寻找范围扩大,陈家旺亦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失主。 他径直来到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面前,轻声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遗失了什么物件?” 只顾埋头寻觅荷包的男子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已至近前,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将他吓了一大跳。 他慌忙起身,连连点头,“嗯!在下确实丢了一物,听兄台所言,莫非是见过?”男子审视了一番陈家旺,嘴角挂着一抹谦逊的笑。 陈家旺微微点头,“不知这位公子所丢为何物?”他也不敢贸然断定眼前之人便是荷包的主人,所以必须问个清楚。 如果弄错了,荷包真正的主人找来怎么办。 “不瞒这位兄台,在下丢了一个荷包,里面还有两张银票。”男子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所丢之物娓娓道来。 他已猜到自己所丢之物,大抵是被眼前之人拾去,如此发问,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是自己的。 陈家旺一听便明了,这个荷包应当就是他所丢的了,不过,还是追问了一句所丢荷包的颜色,以及银票的数额。 男子所言与明轩捡到的荷包毫无二致,陈家旺随即便将荷包从怀中取了出来,说道:“你瞧瞧可是这个?”言罢,就递给了它的主人。 男子瞥了一眼,正是自己所丢的荷包,瞬间喜笑颜开,“对,这正是在下所丢的荷包,不知兄台是在何处捡到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的面庞如沐春风,更显俊俏,引得路过的姑娘们频频侧目,有那不拘小节的女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问他可有娶妻。 男子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已有心仪之人,不日便会上门提亲。这才将那些人给打发走。 陈家旺赶忙摆了摆手,“这是小儿捡到的,想着他的主人定然焦急,我便和妻儿留了下来,只盼着待失主寻来,好交还于他。未曾想,你这么快就寻了过来。” 他原以为还要再等一会呢!不过如此也好,也能早些回城。 “是吗?那可得好好感谢一下小公子,兄台怕是不知这荷包于我的意义,不知小公子现在何处?”男子捧着失而复得的荷包,执意要当面感激明轩。 陈家旺极为谦逊,连连摆手,“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怎奈男子执意要见拾到荷包的当事人。 无奈之下,陈家旺只好朝着不远处的小溪招了招手,示意她将儿子领过来。 须臾之间,主仆三人便领着兄妹三个缓缓走来。 男子端详了一下明轩和婉宁,又瞧了瞧白芷怀中的明睿,满脸难以置信,问道:“兄台,这都是你的孩子吗?他们长得也太可爱了,还有,这两个可是双生子?” 好看的孩子他虽见过不少,但龙凤胎却实属罕见,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心中愈发喜爱。 小男孩宛如一个小大人,镇定自若,波澜不惊,而女儿则眨着那如蒲扇般的睫毛,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好好看啊!” 不知从何时起,婉宁开始痴迷于漂亮的事物,尤其是那些容貌俊俏的人,无论男女。 幸亏孩子尚小,无人对此说三道四,否则,待其长大后如此言说,定然会被冠上“花痴”的名号。 男子听闻孩子的称呼,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满心欢喜地轻抚着婉宁的头,温柔地说道:“你也很漂亮。” 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嘴巴如此甜美,不过,自己与孩子的父亲看上去差不了几岁,叫叔叔倒也恰当。 就连后来的男子,看到眼前这对宛如粉雕玉琢的兄妹,也不禁心生喜爱。 他随即看向一旁的明轩,轻声问道:“就是你捡到的荷包吗?” 男子惊讶地发现,这孩子的容貌与那位妇人如出一辙,整张脸似乎只有嘴巴随了父亲。 爹娘容貌已经很出众,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则更胜一筹,将来长大定会更加俊俏。 他心中暗自思忖,将来自己和飘飘是否也能拥有一对如此俊俏可爱的娃娃,如此一来,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明轩虽然没有言语,但却点了点头,随后指向不远处的草丛。 “哦!原来是在那草丛中捡到的呀!谢谢你啊!这银子你拿着去买些糖果吃吧。”话音刚落,男子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塞进了明轩的手中。 陈家旺和小溪见状,瞬间愣住了,竟然是五两银子!连忙将银子从儿子手中拿过来,试图归还给男子。 “这银子,我们实在不能收,这位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若是一两二两,陈家旺或许还会接受,但这五两银子,他总觉得有些过多。 “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再者说,那个荷包对我而言,其意义远远超过这五两银子,你们就收下吧!”男子坚定地摇了摇头,再次将银子塞进了明轩的手中。 小家伙年纪虽小,却也明白银子是好东西,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其塞进了身上的挎包之中。 那模样,仿佛在说,爹娘你们不好意思收下,就让儿子来帮你们收下吧,这可是白得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见此情景,两位公子哥像被点了笑穴一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陈家旺和小溪也被儿子那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前仰后合。 随后两个男子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荷花塘,瞧那样子,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办。 而主仆四人也抱着孩子们直奔山下,是的,孩子们有些昏昏欲睡,他们必须得早点回城。 如果再不走,怕是要等到月上柳梢头才能赶回县城,孩子们还小,不能走夜路,很容易招上不干净的东西。 况且,青山寺到县城之间没有村落,放眼望去,道路两边皆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走夜路实在是不安全。 第1646章失落的小宝 马车驶出青山寺不久,几个孩子便如同被瞌睡虫附体一般,沉沉睡去。 而小溪则沉浸在自己抽到的那根大吉签之中,这签虽非上上签,但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其大致意思为,幸福美满,儿孙满堂,万事顺遂。 她此生并不奢求大富大贵,所盼不过是一家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孩子们将来都能有个美好的前程。 不过,从签上来看,这些愿望应该都能实现,如此甚好。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了县城。 将三个孩子抱回房间后,陈家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手持在林子里采到的菌子,奔向了后厨。 此时,大娘正在厨房里忙着摘菜,准备做晚饭。 通常情况下,客栈里的饭食都是一样的,除非有人特别要求想要品尝某种菜肴,大娘才会特意为其烹炒。 看到陈家旺的身影,大娘赶忙站起身来,并轻轻掸去身上的菜叶,关切地问道:“客官来此,可是老婆子做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心中有数的,只会做些家常便饭,若是富贵之人,定然是难以下咽。 也并非没有人跑到厨房来单独点菜,所以对于陈家旺的出现,她已然是司空见惯。 “大娘,您做的饭菜味道鲜美,甚是可口。只是今日我在城外采到了一些菌子,想麻烦您帮忙做成菌子汤。”陈家旺满脸笑容地说道。 大娘二话不说,满口应承下来,“好嘞,若是让我做其它饭菜,可能我还真不在行,但这菌子汤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你把菌子放在这儿吧!稍等片刻,我这就做。” 她在庄子里生活了一辈子,那菌子可是她吃得最多,却永远也吃不够的菜肴。 得到大娘的应允,陈家旺便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厨,回到了楼上。 “相公,你回来啦!那菌子交给大娘了?她可有说啥?”小溪轻摇着手中的蒲扇,为孩子们扇着风。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大娘并未多言,只道她做菌子汤乃是一绝,让我回来等着。孩子都睡了,你为何不一同歇会?”言罢,来到小溪身侧,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蒲扇。 “就要吃晚饭了,如果这会睡,夜里怕是会失眠,你打算啥时去茶楼?” 小溪来到梳妆台前坐下,轻轻取下发簪,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垂至腰间,仅是一个背影,便令陈家旺看得如痴如醉,口干舌燥。 陈家旺凝视着睡得安稳的三个孩子,毫不犹豫地来到小溪近前,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朝着那水润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直至小溪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用力将他推开,娇嗔道:“孩子们还在呢!况且此刻天光大亮。” 陈家旺满脸委屈,犹如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巴巴地说道:“可我真的好难受,娘子晚上要补偿我。” 小溪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说话也不分场合,万一孩子们醒来听到怎么办?” 陈家旺则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就算孩子们醒来也无妨,她们又听不懂。” 小溪懒得理会这个双眼充满欲望的人,继续回到床前,给孩子们扇风。 且说芙蓉镇这边,小宝被祖父送回来后,这才发现叔婶和弟弟妹妹皆不在家,询问夏竹后才得知,他们一家人去了县城。 他望着往日喧闹的后院,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暗自思忖着,若是自己没有随祖父回村,叔叔是否也会带上自己一同前往。 他曾听同窗提及,县城中有一座丹枫书院,声名远扬,就连夫子都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大儒。 若是有幸能进入书院读书,考取举人功名便是指日可待。 他听后不禁心驰神往,很想去瞧一瞧,作为自己日后努力的目标,得知叔婶去了县城,心中这才涌起些许失落。 此刻,小宝静静地坐在荷塘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时不时浮出水面的金鱼发呆。 心里想着小叔小婶何时才能回来,没有他们的陪伴,自己感觉好没意思,无聊得连字都懒得去练。 在后院的他,浑然不知祖父祖母还有娘亲,此时也正在讨论着他读书的事情。 张氏开口问道:“爹娘,再过几日我们就要搬去码头了,小宝是继续留在小弟那儿,还是接回来呀?” 之前让儿子借住小叔家,是因为村子距离镇上足有十几里路,往返接送他去私塾实在不便。 如今情况有所不同,码头距离镇上不过五里之遥,一来一回半个时辰足矣,若是继续住下去,她总觉得有些不妥。 “此事,我和你娘也深思熟虑过,虽说我们搬去码头后距离镇上更近了一步,但风和日丽时自然无妨,可若是碰上阴雨天气,终究还是住在你弟弟家更为便利,要不,就暂且先住着吧!” 尽管陈父也觉得这样做略有不公,但目前他也实在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 “这样真的好吗?老是白吃白住的,我这心里总是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有些过意不去。” 张氏绝非贪图小利之人,但公婆说的也对,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继续住在小叔子家都是最为合适的。 陈母听了大儿媳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家旺和小溪可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答应让小宝住在家里,你也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倘若有朝一日小宝出人头地,莫要忘记叔婶曾经对他的这份深情厚谊就好。” “娘,您大可放心!若是小宝将来忘恩负义,我和相公第一个站出来,那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小叔子帮了他们夫妻很多,张氏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那忘恩负义之人。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再说小宝也是我和你爹看着长大的孩子,相信他断不会做出那等让人失望之事来。” 陈母一边轻柔地帮盼妹擦去嘴角的口水,一边满脸欣慰地说着。 第1647章朱雀大街 时间就像那漏斗中的沙,一点点悄然而逝。转眼便是次日清晨。 小溪悠悠转醒,一张如雕刻般俊美的面庞,蓦然闯入她的眼帘,除了陈家旺还能有谁? 回想起昨晚某人花样百出地折腾自己,致使此刻她每挪动一下,都仿若全身散架般酸痛难耐,小溪不禁狠狠地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 陈家旺自知理亏,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情难自禁,你就别生气了嘛,我保证下次一定轻点……” 环顾四周,孩子们并不在房间里,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被白芷和黑娃抱出去了。 小溪急忙伸手捂住男人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生怕两人回来时,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语。 虽说两人年纪也不小了,但毕竟一个尚未娶妻,一个尚未嫁人,如此这般,岂不是要把人给带坏了。 “好啦,我不说就是了。下次这种话,咱们就留到被窝里说。”陈家旺推开小溪的手,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溪不禁心生懊恼,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如此厚颜无耻呢! 她轻哼一声,便迅速穿好衣裳下了床,正准备洗漱,就见白芷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儿子走了进来。 “夫人,小少爷好像是饿了,奴婢哄了许久,都无济于事,实在没办法,只能抱回来找您了。” 白芷先是偷偷瞄了陈家旺一眼,见他并未动怒,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清晨她刚刚起身,老爷便将小少爷抱了过来,她心里清楚,老爷这是担心小少爷会打扰夫人休息。但这会她是真的没办法,实在哄不好,否则绝不会抱上来。 “抱过来吧!昨晚睡得早,肯定是饿了。”小溪满眼温柔地点了点头,伸手就将小儿子接入怀中。 说起来,她也是命好,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每个都挺省心的,晚上吃饱,保证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听两个妯娌说,无论是铁蛋还是盼妹,半夜都会醒来吃两次奶。 小家伙刚回到娘亲温暖的怀抱,就迫不及待地去寻找那甘甜的乳汁。 当小溪撩起衣衫,小家伙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转而发出“咕嘟咕嘟”的吸吮声。 待明睿吃饱,白芷便将孩子再次接了过去,直接抱去楼下找明轩和婉宁。 小溪这才坐到桌前,开始吃早饭。大概是昨夜被男人折腾得太狠,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竟然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三个鸡蛋,还有一碗稀粥,那饭量,简直比平时大了一倍。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他可清楚得很,以往小溪的饭量可是很小的。 “娘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是恶心想吐。”陈家旺一脸关切地问道。 小溪直接摇了摇头,嗔怪道:“这大清早的,我还没出屋,难道还能中暑不成,你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原来陈家旺误会小溪有身孕了,他记得怀明轩和婉宁时,小溪的饭量似乎就特别大。 “哦!没想啥!就是以为你又有了,人家黄大夫不是也说了吗?我命里可是有三儿两女呢!”陈家旺喜笑颜开地说道。 小溪听后“噗呲”一声,就笑了起来,“我觉得三个孩子足矣,难不成,你想让我变成母猪,一年生一窝啊!” 从始至终,她都未将黄大夫的话放在心上,在看病这方面,黄大夫确实医术高明,但算卦这种事,还是不要轻信为好。 “我也觉得两儿一女挺好的,人生圆满了,但是看到你食欲大增,这才想起了黄大夫说的话。” 陈家旺笑嘻嘻地说道。对于他来说,三个孩子刚刚好,他自然是不想小溪再经历生产之痛。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吃好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小溪擦了下嘴角,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娘子,我们去朱雀大街吧!听闻那边热闹非凡,等回来后再去茶楼,你觉得如何?” 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晒,陈家旺便寻思先下楼去观看杂耍,而后再去茶楼小坐。 小溪嘴角含笑,轻点颔首,“好,都听你的,先去朱雀大街。” 听小二哥将那朱雀大街说得天花乱坠,她不禁心生向往,想要过去瞧一瞧,看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热闹非凡。 两人稍作整理,便手端托盘,下了楼。 此时,老掌柜正与两兄妹手捧小鱼干,投喂着一只小白猫。 黑娃则默默地守在两个孩子身后,生怕那只猫一不小心伤了自家少爷和小姐。 白芷亦安坐于无人的桌前,轻声细语地哄着明睿,若没瞧错,小家伙手中似乎握着什么。 待走近一瞧,原来是一只草蝈蝈,正被小家伙把玩得不亦乐乎。 “宝贝们,快与爷爷道别,爹爹带你们出去玩。”陈家旺朝着两个孩子挥了挥手。 明轩和婉宁听闻爹爹的话语,如欢快的小鹿般,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紧紧拉住陈家旺的手,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黑娃和白芷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这朱雀大街与客栈近在咫尺,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当亲眼目睹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小溪才知晓小二所言非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属实不为过。 “老爷,此处好生热闹啊!竟然还有猴子呢。”黑娃何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简直比芙蓉镇的大集还要热闹几分。 果真是如小二所言,这里不但有唱戏的,耍猴人,胸口碎大石,还有耍大刀的等等。 此时此刻,明轩和婉宁已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目瞪口呆,那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那只上蹿下跳、顽皮可爱的小猴子。 看得兴高采烈之时,他们竟然也情不自禁地跟随围观群众一起拍起了巴掌。 就连白芷怀中仅有四个月大的明睿,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娘子,你瞧,这里热闹吧!听说那夜市比这还要热闹百倍呢!只是咱们有三个孩子,实在不安全,所以还是等过几年孩子们长大了,再带他们一同过来吧。” 陈家旺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与担忧,毕竟这里是县城,人生地不熟的,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遇不测。 第1648章不要脸的女子 主仆四人抱着孩子们,从这头走到那头,足足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打算离开。 就在陈家旺转身之际,那个跪在地上卖身葬父的女子,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陈家旺的大腿,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公子,求您发发慈悲,收下柔儿吧!洗衣做饭我样样都行,工钱我也可以不要,只求您帮我将老父亲安葬……”女子哭得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 只可惜她选错了对象,陈家旺非但没有被打动,甚至还满脸厌恶地掰开了那如铁钳般紧紧抱住自己双腿的手指。 “这位姑娘还请自重,你如此行为,我娘子定会生气的,况且我并非家财万贯之人,没有多余的银两为你父亲下葬,身边也不缺侍奉的丫鬟。” 这话说得已是再明白不过,奈何那女子却充耳不闻,再次扑了上来,直把陈家旺恶心坏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说得如此清楚,你还不松手,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陈家旺赶忙看向小溪,生怕她生气从此不再理会自己。 奈何那女子脸皮厚如城墙,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陈家旺的话,“公子,求求您发发慈悲,只需五两银子,便能让我父亲入土为安,日后柔儿定当全心全意侍奉您。” 原来女子一眼便相中了容貌英俊的陈家旺,只是当她看到那三个孩子时,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但她转念一想,只要自己能跟随男子回家,还怕没有机会取而代之吗?于是便死死抓住陈家旺不放。 “白芷,快帮我抱着明睿,我要去好好收拾一下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小溪已经忍无可忍,她决定亲自出马,给这个当着她正房的面,如此明目张胆勾引自家相公的女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好的夫人。”白芷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动怒,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更别说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小溪来到那个姑娘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为何不去拽别人,还不是觊觎相公那副好皮囊。 “夫人,同为女子,您就发发慈悲,让大哥买下我吧!如此一来,我那可怜的父亲也能有个栖身之所了。” 本来就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听到女子的这番话,纷纷指责小溪毫无同情心可言。 “你们倒是有同情心,为何不将这小姑娘带回家去,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有何颜面去要求别人?而且你们看看她,哪有半分像死了父亲的样子?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悲伤,甚至还穿了双红色的绣花鞋,你们莫非是眼睛瞎了不成,难道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愚笨?” 小溪狠狠地瞪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甩了那姑娘一个响亮的耳光。 “说,是我拉你起来,还是你自己松开那脏手。” 小姑娘瞬间被打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小溪,“你竟然敢打我,从小到大,我爹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你算哪根葱啊!” 小溪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大不了就去报官,她坚信县令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必定会公正地处理此事。故而她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就连白芷都看呆了,原来她们夫人如此彪悍,只可惜上次没能亲眼目睹她收拾继母的精彩场面。 上次夫人训斥她继母时,自己带着小少爷站在人群外,什么也没有看到,虽然春兰回去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但哪有亲眼所见来得过瘾。 小溪才不惧她,直接说道:“打的就是你,谁让你妄图勾引我相公。你还真不愧是个孝女啊,父亲的尸骨尚未寒透,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给人抛媚眼、简直是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这位夫人你怎可如此血口喷人,我不过是想让大哥帮忙安葬我父亲,何时勾引于他了。”说完,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还不忘再次朝陈家旺眨了眨眼。 “你若是真孝顺就应该买口便宜的棺材或是草席将父亲入土为安,而不是大热天的看着他在这里发臭。还是说你父亲他根本就没死?” 小溪也知道人生地不熟,尽量少惹麻烦的道理,可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实在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人咋如此蛮不讲理?如此善妒,小心哪天你男人弃你如敝履,另寻新欢。” 听了小溪的话,那个姑娘身体明显一颤,担心装死被揭穿,连忙转移了话题。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用不到你多管闲事,倒是你,这真死假死一目了然,既然你爹已经死了,为何身旁连只苍蝇都没有,奉劝你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一些坑蒙拐骗之事,是要遭天谴的。” 话落,就拉着陈家旺离开了,一路上却还是气鼓鼓的,看都没有看男人一眼。 还好相公有定力,这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会忍不住怜香惜玉,直接将人领回家去,那个姑娘长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无论将来去了谁家,皆是个祸害。 不过,这一切皆与自己毫无干系,毕竟她仅是到此游玩,下午便要回去了。 “娘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真不知她会抱我,大不了回去之后,将这身衣裳烧了……”陈家旺眼见小溪是真的动怒了,赶忙开口赔罪,祈求得到宽恕。 小溪自是知晓此事怪不得陈家旺,要怪也只能怪他那张魅惑众生的面庞。 “娘子,要不日后我还是以跛足之态示人吧!如此便会少惹很多麻烦。” 陈家旺深知一切皆是自己这张脸惹下的祸端,便有了此打算。 小溪断然回绝了男人的提议,“不行,下次不许你再这般说,容貌俊秀并非你的过错。” 只因腿脚不便,相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冷言冷语,她实在不愿陈家旺再遭人非议。 先前有个死缠烂打的刘美娥,这会儿又来个卖身葬父的狐媚子,她真恨不得毁了男人这张脸,宁可他生得丑陋些,至少不会有如此多的烦扰。 而她不知的是,自她招惹了陈家旺后,刘美娥的噩梦便开始了。 声名狼藉的她本以为招个上门女婿,便可随心所欲地摆布,怎奈男人是真心实意地想与她好好过日子。 结果他们一家子却恶语相向,对这个上门女婿毫无半分尊重之意。 刘美娥亦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让男人揍了两回依旧不知悔改,当她再次将陈家旺与之相较时,又遭了一顿毒打。 “此处乃我家,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赘婿,竟敢三番两次地对我动手,你即刻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刘美娥捂着那火辣辣的右脸,声嘶力竭地吼道。 第1649章杀人了…… “想让我滚?简直是痴人说梦!当初可是你们哭着喊着要招我做上门女婿的,若不是爹娘早逝,寄人篱下,你以为我会娶你这等贱人?”刘美娥的男人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家老两口听到声响,连鞋都来不及穿,便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当看到宝贝闺女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五个巴掌印时,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他们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挨千刀的畜生,我都舍不得动我闺女一根汗毛,你一个上门女婿,竟敢三番五次地对她动手,看我今天不把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打得满地找牙!” 刘婆子向来对自己的宝贝闺女宠溺有加,本以为找个上门女婿好拿捏,却不想大错特错。 这个女婿平日里倒也还算勤快,只是一旦闺女拿他和陈掌柜相比,他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 说起来也怪她闺女,对陈掌柜一直念念不忘,即便如今已为人妇,仍是如此。 但不管怎样,那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挨打?说话时便有些口不择言。 岂料,正是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中了男人的底线。 只见他猛地转过身,用那狠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刘婆子,缓缓说道:“你闺女这贱人,倒是有娘生,有娘养,可又如何呢?还不是不知羞耻地去纠缠有妇之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有何颜面去高攀人家?就你这副模样,给人家陈掌柜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他原本以为离开大伯家,做个上门女婿,便能摆脱从前那忍气吞声的日子,却未曾料到,到头来竟娶了个随时都可能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贱妇。 左一次右一次地将自己与陈掌柜相提并论,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己与对方相比,确实天差地别,但如今她刘美娥已成为自己的妻子,那就应当恪守妇道。而不是每天在自己面前念叨别的男人。 他本可以既往不咎,可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竟然还对过去的事念念不忘,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呢!更别说他是个七尺男儿了。 “你……你……”听到这句话,刘婆子气得如鲠在喉,手指着男人,颤抖个不停。 男人发出一声冷哼,冷嘲热讽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若不是你的纵容,她又怎会如此不知羞耻,如今还想将我扫地出门,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自从他入赘到这个家的那天起,就从未想过再回到那个没有半点人性的家。 “好啊!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竟敢欺负我闺女。”刘老汉见他辱骂自己的闺女没教养,顿时怒不可遏,抄起地上的扫把,就朝女婿打了过去。 怎奈女婿正当壮年,身材魁梧,只是随手那么一推,刘老汉的身体便向后仰去。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推,不偏不倚,刘老汉的脑袋刚好撞在门框上,只听“咣当”一声,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不一会儿,殷红的鲜血便从他的脑后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红了地面。 “啊!”母女俩见此场景,顿时吓得,失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刘美娥的男人压根没想过要伤害老丈人,只是没料到他如此不堪一击,轻轻一推就倒下了。 他来到这个家也有些时日了,对他们一家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老丈人虽然也疼爱闺女,但多少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像那老太婆,只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自己身上。 见母女俩惊慌失措,他便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再叫,连你们也一块儿宰了。” 此言一出,母女二人吓得立刻捂住嘴巴,快步来到刘老汉近前。 “老头子,你醒醒啊,莫要吓我!”刘婆子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尤其是看到地上那触目惊心的殷红血液,已然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爹,您这是怎么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此时此刻,刘美娥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若不是她,父亲又怎会与那男人发生争执。 “我去找大夫,你们先将人抬去床上。”男人探过老丈人的鼻息,尚有一丝气息,心中稍安。 此刻已无暇顾及其他,老头子与自己相伴一生,怎能就这样撒手人寰,以后她们母女又该如何是好? 走投无路的刘婆子,只好无奈地同意了女婿去找大夫前来诊治。 所幸男人平日里人缘甚好,这几个月的表现,众人皆有目共睹,左邻右舍对他评价颇高。 当他提出想要借驴车时,邻居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了,毕竟人命关天,岂容耽搁。 不多时,大夫便被请了回来。当其看到刘老汉后脑勺上的伤口时,不禁摇头叹息,“还好,我来得及时,否则,这条命怕是难保了。不过,失了如此多的血,能否苏醒过来就难以预料了,也许是数日、数月,甚至数年都无法醒来,你们务必要有心理准备。” 母女二人听闻此言,如坠冰窖,顿时悲恸欲绝,号啕大哭。 这会儿,她们也不敢再去招惹男人,生怕他盛怒之下真的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大夫将刘老汉的伤口仔细包扎好,又开了几副药,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刘家。毕竟铺子里还那么多人等着他抓药呢! 刘家时不时就发生争吵,对此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刘美娥的丑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人们非但没有埋怨这个上门女婿,反而纷纷对刘美娥指指点点,指责她不知好歹,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去惦记他人的相公。 如今刘老汉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倘若老两口平日里能少些娇纵女儿,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换成是任何人,每天听着媳妇念叨其他男子,恐怕都会忍无可忍。 因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这个上门女婿,甚至对他充满了同情。 刘家的几兄弟很快也得知了此事,但他们却像商量好了似的,没有一个人前来探望他爹。 因为他们也和大家的想法不谋而合,都认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们那个惹是生非的妹妹。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去伺候父亲吧!也好免得过去母亲让他们出医药费。 于是,刘家的几兄弟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一个都没有露面。 第1650章卖珍珠 县城这边,一离开朱雀大街,一行人便直奔银楼。 小溪原以为镇上的银楼已经够大了,岂料眼前的银楼,竟足足有它两倍大。 “娘子,这可是县城最大的银楼,上次那根簪子就是在他家买的。”陈家旺见小溪满脸惊讶,笑着说道。 “难怪其做工与样式那般漂亮精致。”小溪一边啧啧称赞,一边迈步往里走。 果真是县城最大的银楼,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其热闹程度,较镇上多了好几倍。 放眼望去,每个柜台前都挤满了人,几个小二忙得晕满头大汗。 不过,他们今日前来,并非为了买首饰,而是为了打听珍珠的市场行情。 于是,他们径直朝摆放着珍珠首饰的柜台走去,小溪从未想过,那小小的珍珠竟然可以做出如此众多的款式,用目不暇接来形容实不为过。 “娘子,那对珍珠耳饰真漂亮,你戴上肯定好看,要不要试试?”陈家旺指着柜台里一对精致小巧的耳坠,喜上眉梢。 “嗯!的确美极了,不过,我已有那么多首饰了,就不要再买了,还是正事要紧。”想到家中那一匣子的金银首饰,小溪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深知出门在外,切不可过于招摇,所以此次出行,佩戴的皆是寻常银饰。 这些银饰看似平平无奇,唯有那根镂空银簪还值些钱。 原本对首饰毫无兴趣的陈家旺,自从与小溪成亲以后,便对金银首饰情有独钟,但凡见到心仪的,且价格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便按捺不住想要买下来的冲动。 恰在此时,一个小二走了过来,态度谦恭地问道:“不知这位夫人相中了哪一款首饰?小人这就为您取出来。” 两人听了小二的话,并未有急着回答,而是打听起了这些珍珠首饰的价格。 小二本以为来生意了,没想到却是个穷鬼,只问价却不买东西,不禁有些恼怒。 但阁主曾告诫过他们这些下人,无论客人来了买与不买,必须笑脸相迎,免得砸了自家经营几十年的口碑。绝不轻饶。 无奈之下,小二只得强作欢颜,逐一回答。 陈家旺和小溪又怎会瞧不出小二语气中的不耐。 他们也曾在集市摆摊,自然能够体悟小二的心思。 “实在抱歉啊,小二哥,在下并非有意耽搁你做生意,而是手中有几颗珍珠,想要了解一下其价格,若是合理,便直接卖给贵店。” 得知二人手中有珍珠要售卖,小二的态度瞬间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旋即满脸堆笑,“客官,此话当真?不瞒您说,珍珠这等稀罕物,整个县城唯有我们珍宝阁给出的价格最为公道,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果真如此?那不知我这几颗价值几何?”言罢,陈家旺便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将其展开,三颗色泽光亮、赫然跃入眼帘。 “竟然是罕见的紫色和粉色?”小二目睹陈家旺手中的珍珠,双眸霎时一亮,甚至难掩些许激动之情。 毕竟珍珠通常多为白色或淡黄,此二色着实罕见,先前银楼中得了颗比之略大些的紫色珍珠,足足卖了二百两之多呢! “客官,请随小的来,小的这就带您去见我们掌柜。”如此大事,小二可不敢妄自报价,只想将人径直带往后院。 “相公,你去吧!我在此陪伴孩子们。”小溪放心不下将几个孩子丢下,交由黑娃和白芷照看,主要是此地人多眼杂,并不安全。 “也罢!那娘子你在此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陈家旺与小溪的想法如出一辙,白芷和黑娃皆是仆从,倘若遭遇突发状况,难免会惊惶失措,所以当小溪提议要留下时,他一反常态地并未表示反对。 小溪微微点头,便领着孩子们来到大堂供客人休憩的长凳处坐下。在此等待陈家旺归来。 而陈家旺亦步亦趋地跟随小二哥的脚步,来到了后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后院竟然也是一座二层小楼,院中还种了许多牡丹花,由此可见,这银楼背后的主人定是身份显赫、非富即贵之人。 “掌柜的,奴才是侯五,这位客官手中有三颗珍珠想要售卖,奴才便给您带过来了。”小二的脚步,在其中一间门前停下。 原本没有半点动静的房间,在听到小二的话语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 少顷,房门从内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人从里面踱步而出。 观其面相,约莫四十岁有余,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但其眼眸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也是,能够将这么大一座银楼,经营得有条不紊,这位掌柜又怎会是普通之辈呢? “珍珠在何处?快让老夫瞧瞧。”掌柜将目光投向小二身侧的陈家旺,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这里。”陈家旺小心翼翼地再次打开包有三颗珍珠的帕子。 当那颗紫色珍珠映入眼帘时,老掌柜如获至宝,立刻伸手将其捧起,仔细端详起来,生怕这是一颗赝品,毕竟这种颜色在市面上实属罕见。 在确定这颗珍珠货真价实后,老掌柜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小伙子,你这珍珠打算卖多少钱啊?这几颗我全都要了。” 陈家旺才不会愚不可及地自己报价,于是佯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瞒掌柜,这是我首次来到县城,对珍珠的行情更是一无所知,要不您先给我报个价,若是价格公道,我便将这些珍珠都卖给您,您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掌柜不由得多看了陈家旺一眼,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哪里像他说的那般没见过世面,分明是精的很吗? 沉思片刻,掌柜缓缓说道:“黄色这颗虽大,却比较常见,就给你算五十两吧!紫色和粉色倒是稀有,两颗加一起一百二十两可否,毕竟个头稍小了些。” 虽然来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估摸,但亲耳听到时,内心还是激动不已。 不过,他也绝非愚钝之辈,掌柜能如此爽快地给出这个价格,足以证明这几颗珍珠的价值远远高出这些。 于是,他开始与掌柜讨价还价,“既然掌柜没有诚意收,那我还是另寻他处吧!就不叨扰您了。”话毕,便作势要转身离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听到他这番话,掌柜脸色微变立马叫住他,“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三十两如何?这已经是顶天的价格了,你若不信,可以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 第1651章二百二十两 殊不知,陈家旺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瞬间乐开了花,他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竟然真的又给加了三十两。 但面上却犹如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掌柜以为他嫌少,不同意将那珍珠卖给银楼。 过了好一会儿,仿佛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最多再加二十两,你若是同意我便收了,如果还嫌少,也可以卖去别处。” 如果不是有个老主顾让他帮忙收珍珠,价格给的也颇为诱人,他说什么也不会以如此高的价格收购。 陈家旺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平复一下那激的情绪,这才没有言语,却被误会成对价格不满意,掌柜便又给加了二十两。 此时此刻,他真想仰头大笑三声,——发财了,发财了。 但因为还有外人在场,只能强作镇定,朗声道:“既然掌柜如此诚信,我若不卖给贵店,属实有些说不过去,就按您所说的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他又不是傻子,只是三颗珍珠能卖这么多,已经心满意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可是二百二十两啊!想想家中还有七颗成色更好更大的珍珠,他的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好,侯五你去账房那取二百二十两银子来。”掌柜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的交易,也是为了保护陈家旺的安全,便没有让他跟着一起回去,而是让他留在了后院。 毕竟银楼里人多嘴杂,若是让人给盯上,丢银子事小,弄不好连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谁让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呢!不忍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只能如此了。 “小伙子,我能问一句,你这真珍珠是从何处得来的吗?”等小二取钱的空档,掌柜再次开口。 主要是野生珍珠十分难得,令人心生好奇。 陈家旺倒也毫不隐瞒,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珍珠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得知珍珠的出处,掌柜不禁感叹道:“小伙子,你的运气简直好得令人嫉妒啊!买个庄子竟然还能收获如此多的珍珠。怕是买庄子的钱都要回本了吧!” 他是真心艳羡陈家旺的好运气,这才由衷感慨。 陈家旺没想到这个掌柜不仅健谈,而且毫无半点轻视之意,这样的人属实罕见。 “那倒没有,我买的那个庄子比较大,这些银子还远远不够。” 掌柜没想到眼前的小伙子如此厉害,在他眼中,能买得起庄子的人,必定非比寻常,不是生意人,就是祖上积累了一定的家业。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当得知陈家旺买庄子是为了种植药材,掌柜也忍不住夸赞他头脑灵活。 “近年来药材行情颇为可观,只要精心伺候,必定财源广进。可比种田强多了。” 陈家旺一脸谦逊,“也还凑合吧!就如您所言,比种田强了那么一丢丢。” 就在此时,小二回来了,“掌柜,账房担心携带这么多银子多有不便,就给换成了银票,都在这里了。”说完便将银票递到了自家掌柜手中。 “是我考虑欠妥了,这么多银子确实不便携带,日后你若需要取钱,去钱庄即可。”掌柜满脸歉意地说道。 对于陈家旺而言,无论是银子还是银票,只要能花就好,一脸不在意地说道:“代我谢谢账房先生。” 话毕便将三颗珍珠交给了掌柜的,接过银票数了一遍,四张五十两面额,两张十两,不多不少刚刚好,与掌柜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了后院。 他已经离开多时,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小溪和孩子们。 待他怀揣银票回来时,小溪正欲去找小二询问,为何自家相公久久未归。 “娘子,我回来啦,等急了吧!”陈家旺上前一步,接过小溪怀中的小儿子,喜笑颜开地说道。 “是啊!我正打算去找小二呢!你可算回来了,怎去了这么久?莫不是没成交?”见到陈家旺的这一刻,小溪心中那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瞬间松了一口气。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无妨,只是与掌柜讨价还价,耽搁了些许时辰。” 小溪一听,这是卖掉了呀!便迫不及待地凑到陈家旺耳边,轻声问道:“相公,卖了多少银子啊!可有一百两?”在她眼中,若是能卖到这个数目,已然是相当可观了。 陈家旺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故作惋惜之态。 小溪误以为未能卖到理想的价格,所以男人才一脸不悦,在旁宽慰道:“相公,那本就是我们意外所得,即便卖得少些也无妨,毕竟我们未投入一文本钱嘛!你说是不是?” 陈家旺一听这话,便知晓小溪信以为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子,我是逗你玩的,卖的价格可比预计的还要高呢!你猜猜看有多少。” 小溪听闻此言,娇嗔地跺了跺脚,“你竟然戏弄我,害得我白白担心一场,哼!我再也不理你了。”话毕,便将头扭到一边,佯装生气。 “莫要生气啦!我这不是太高兴了,想逗你开心嘛!时候也不早了,孩子们想必也饿了,要不我们去茶楼吧!听说那里的糕点堪称一绝,特别好吃,我们也过去尝尝。” 陈家旺又怎会看不出小溪是在佯装生气,然而为了博她一笑,还是选择配合。 小溪微微颔首,“好,那我们走吧!此地人多嘴杂,确实不便说话。” 主仆四人怀抱着孩子们,就离开了银楼。 行至一处僻静的墙角,小溪这才再次开口,“相公,究竟卖了多少呀?”此刻的她,犹如一只好奇的猫儿,满心期待。 陈家旺直接伸出两根手指,让小溪去猜。 “二十两?不对呀!依着市场行情,一颗就差不多能卖这么多。”小溪稍作思索,瞬间明白了那两根手指的含义,双眸猛地一亮,“难道是我所料想的那样!二百两?” 她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梦境,三颗并不起眼的珍珠怎会卖那么多。 “错了。”陈家旺直接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就说嘛!怎能那么值钱,要说一百多两或许还有可能。”小溪也认为自己定是想多了,赶忙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娘子,我说的错并非你猜多了,而是猜少了,应当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增添二十两才对。”陈家旺不再逗弄小溪,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实情。 “二百二十两?不会吧!”小溪惊得捂住嘴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直到陈家旺点头确认,她才敢相信自己并未听错,真的是二百二十两。 “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卖了这么多,这下足够帮大姐买下一间铺子了。” 小溪兴奋得难以自抑,如果不是在外面,她此时此刻,恨不得扑进陈家旺怀中,狠狠地亲上两口。 第1652章去茶楼 “我也没想到会卖这么多。还以为最多不过一百两。” 此时此刻,陈家旺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未将珍珠拿去镇上银楼卖,否则,定然卖不到如此高价。 “相公,咱们也逛得差不多了,要不下午就去隔壁镇吧!晚上便宿在那里。” 小溪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如此一来,明日晨起便可去寻合适的铺子,直接带着房契前往大姐家。 陈家旺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柔声言道:“好,一切皆听娘子安排,若是尚未尽兴,也可再多逗留两日,我对沈浩阳和大壮还是颇有信心的。”难得携妻儿出来游玩,自是期望他们能玩得尽兴玩得开心。 “行,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这卖珍珠的银票该当如何处置呢?倘若我们记错,这东西好似得在哪家钱庄存的,就得去哪处取吧!” 小溪忽地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县城与芙蓉镇相距甚远,平素无事也不会过来,总不能特意赶来兑换银子吧! 此地可不似镇上,但凡有个什么新奇事,不出两日便会传得人尽皆知,万一钱庄关门大吉,她们岂不是平白损失了二百多两。 “娘子所言极是,这银票上写明了是哪家钱庄,就得去哪家支取,不过,你无需忧心,过些时日我还需再来一趟县城,届时便将银票兑成银子,给你带回。” 陈家旺须臾间便猜到了小溪为何如此发问,知晓她的忧虑后,出言宽慰道。 “还来?”得知相公过几日还要来县城,小溪不禁心生诧异。 “我的傻娘子,这场大雨下得可不小,估摸鱼塘里的水也蓄积得差不多了,我自是过来买鱼苗啦!” 陈家旺轻轻地捏了捏小溪那张略显呆萌的脸颊,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笑容。 小溪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可不是嘛!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她曾经怀疑过鱼塘下面藏着神秘的泉眼,不然,为何这么多年来,鱼塘一直没有干涸。 还有那些鱼苗,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联。 她不知道,再次撒下鱼苗后,它们是否会像之前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真的如此,她便要将这鱼塘变成一片荷花的海洋。 前日来县城的路上,她就看到城门口有卖荷花的摊子,那摊子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上面不但有含苞待放的荷花,还有碧绿的莲叶,貌似卖得相当不错呢! 毕竟读书人都认为莲花象征着清廉高雅。肯定不愁销路。 越想,她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之前打算只养鱼不种莲藕,是因为听闻两者无法和谐共处,否则荷花肯定会受到鱼儿的侵害。 但若是养鱼不成,总不能让那么大一个池塘空着,与其闲置,还不如将其全部种满荷花,也能有些许收获。 陈家旺看到她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妨,我记得便好,你只需专心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其它的无需你费心。” “好吧!既然相公心中已有了打算,那我便不再过问了。” 小溪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嫁了个好男人,自从搬到镇上以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无需她忧心。 由于没有去过那家茶楼,不晓得具体位置,还是陈家旺询问了两位路人,这才知晓。 没走多远,他们便来到了宋氏茶楼的大门口。 还未踏入门槛,只是远远地打量那川流不息的客人,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这茶楼的生意异常红火。 “夫人,这茶楼的生意也太好了吧!镇上却是冷冷清清。”白芷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老爷夫人们,不禁惊叹道。 “县城不仅繁华热闹,生意也比其它地方好做,有钱人自然也就比比皆是,芙蓉镇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两天在县城逛了不少地方,小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冲动,如果不是对自己出生的地方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她都想搬到这边来做生意了。 但一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便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还是在芙蓉镇比较好。 “几位客官,里面请。”门口的小二哥,看到一行人,热情地招呼道。 这座茶楼分为上下两层,此时已座无虚席,可见其不是徒有其名,必是有它过人之处。 若非如此,生意又怎么会如此红火。 别看明轩和婉宁年纪尚小,但面对陌生人却毫无惧色。甚至还眨巴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满眼好奇地盯着大堂里的客人左瞧右瞧。 尤其是婉宁,每当看到容貌俊美的人,眼中便会闪过出兴奋的光芒。 她紧紧拉住小溪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快看,漂亮叔叔。”话毕,便伸出那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客人。 陈家旺和小溪还以为宝贝闺女又“犯花痴”了,便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原来是昨日丢失荷包的那个男子。 两人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好奇,毕竟瞧对方的衣着打扮,想必是县城之人,出现在茶楼实属平常。 “那个叔叔是过来用饭的,所以我们可不能去打扰人家,知道吗?”小溪蹲下身子,耐心地对宝贝女儿说道。 婉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嘀咕:自己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缘而已,而且那个叔叔确实很好看嘛! “相公,我觉得台上的先生讲的没有老伯好,你觉得呢!”小溪看了一眼台上正讲得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 陈家旺也跟着附和道:“嗯!我也觉得还是老伯讲的更好,我们要不要给他老人家带一些礼物回去?” 他很赞同小溪的话,突然想要送老伯一份礼物,但又不知道送什么好。 “好啊!要不,就送老人家一副砚台吧!读书人不都喜欢这个东西吗?当初沈浩阳成亲,你送的好像也是这个。” 别看小溪平时比较抠门,但却舍得给老伯花,虽说他们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彼此却已将对方当成亲人来看待。 第1653章是兄台你啊! “不知客官想喝哪种茶?咱家茶楼,茶类齐全,有团茶、蜀茶、密云龙、白茶、黄茶、红茶、乌龙茶……”小二哥滔滔不绝地将所有茶名报了一遍。 “那就给我来一壶乌龙茶吧!还有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再来几盘茶点,暂且就先上这些,若是不够,再行添加。” 来此主要是为了品尝茶点,至于茶嘛,喝哪个都无妨,陈家旺便随意点了一个。 “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点完菜,小二哥便礼数周全地离去了。 不得不慨叹这大茶楼的上菜速度,不到一刻钟,小二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菜,东安子鸡、蟹粉狮子头、梅菜扣肉、清蒸武昌鱼,您先尝尝,稍后便给您上茶点。”小二将四道菜一一摆好后,便再次去了后厨。 陈家旺看着那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轻声说道:“娘子,我们先来尝尝这菜品滋味如何?”言罢,他便不偏不倚地给两个孩子每人夹了块东安子鸡放入碗中。 兄妹俩何曾吃过如此美味的鸡肉,拿起筷子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娘亲,好香啊!”明轩一边吃着鸡肉,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能让向来沉默寡言的孩子开口夸赞,想必这子鸡的味道定然是不同凡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小溪也夹了块鸡肉放入嘴中。 “酸辣鲜香,口感嫩滑,果真妙不可言,不愧是招牌菜,相公你们也快尝尝。” 她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鸡肉,这大茶楼的厨艺果真名不虚传,也难怪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儿子都不禁赞不绝口。 这道菜虽有一丝丝辣味,但两个孩子却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接一口,即使辣得直吐舌头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儿子,快尝尝这道清蒸鱼,味道很鲜嫩。” 陈家旺望着一双儿女被辣得嘶嘶哈哈的可爱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为何要给他们夹那火辣的鸡肉呢?竟然忘了他们还是个孩子。 明轩和婉宁轻轻咬了一口鱼肉,眼睛瞬间如星辰般闪耀,头也不抬地沉浸在美味之中。 “老爷,夫人,这几道菜简直太好吃了,不愧是大茶楼,厨艺可真好,丝毫不逊于酒楼的大厨。”黑娃未曾料到茶楼竟也能做出如此美味佳肴,吃得特别满足。 “是啊!早闻他家茶点声名远扬,没想到菜品亦是如此出色,难怪生意如此兴隆。” 小溪逐一品尝过这四道菜后,亦是赞不绝口。 不一会儿,小二哥又端上了四盘点心,令人惊叹的是,这些糕点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人不忍心下口。 终究还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它们最终还是落入了几人的腹中。 “相公,待会离开时,不妨再打包一些糕点吧!我担心回到镇上后,就再也品尝不到如此美味的糕点了,尤其是那定胜糕、桃花酥、荷花酥和贵妃饼,简直是美味极了,就连那凉糕也比镇上的更加可口。” 小溪向来不是贪恋口腹之欲的人,但今日却难以抑制内心的馋虫。 “好,是否每样都要打包一份呢?”陈家旺也很喜欢这里的糕点,听闻小溪所言,当即表示赞同。 酒足饭饱之后,陈家旺前去结账。顺便又打包了几份糕点。 只见掌柜在算盘上熟练地拨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没过多久,便算出了账目,“这位客官,您总共花费一两半。” 陈家旺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了掌柜。待掌柜找完碎银,他才开始询问正事。 “掌柜的,不知您这茶楼是否收购茶叶呢?” 能开得起如此大的茶楼,不用想也知道,背后一定有固定的供应商。 但为了能将茶叶卖出个好价钱,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问问,如果成了自然再好不过。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如果县城不收,那就转卖给镇上的茶楼,即便价格低些,也总好过一无所获。 “实在抱歉啊!我们银楼的茶叶,向来都是由我们少东家亲自把关的,有固定的供货商,要不您再去别家看看。”老掌柜直接婉拒了陈家旺。 “哦!原来如此,打扰了。”陈家旺难掩失望之情,正欲转身离去,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兄台你啊!我就说看着背影如此眼熟呢!”昨日丢荷包的男子喜笑颜开地说道。 陈家旺闻声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是“旧识,”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哈哈,原来是小兄弟啊!我就说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般耳熟。” “这位兄台也是来此用膳的吗?”不知怎的,没有看到昨日那对兄妹,男子心中竟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是啊!听闻这家茶楼的糕点堪称一绝,特意带妻儿过来尝尝,果然是名不虚传。” 回想起昨日男子豪爽地赠予五两谢礼,陈家旺对他的好感度瞬间飙升。 “少东家,您认识这位客人?”此时,站在身后的老掌柜突然插话问道。 只见男子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是啊!昨日这位兄台家的孩子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陈家旺赶忙连连摆手,“小兄弟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暗自嘀咕道:“这人还挺有意思,昨天给了那么多谢礼,竟然还如此客气。 他万没料到眼前之人竟然是茶楼的少东家,不过昨日从他的衣着打扮就已看出其身份非同一般,能开这么大的茶楼,还经营得如此风生水起,定然不是平凡之辈。 言罢,他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孩子们正在向他挥手示意,于是笑着说道:“妻儿还在那边等我,在下就先失陪了。” “好,那兄台你先去忙,这家茶楼是我父亲开的,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过来找我。”男子满脸真诚地说道。 陈家旺没想到少东家会这么说,虽然自己不可能有求于他,但秉承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还是笑着道了谢。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柜台。 “少东家,有一件事忘了对您说,刚刚这个客官问我茶楼里是否收茶叶,让我给回绝了,不知……”老掌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少东家。 第1654章四百五十文 “是吗?刚刚为何不告知于我?”少东家闻听老掌柜所言,不禁面露嗔怪之色。 虽说自家茶叶有固定的供应商,但也并非不买散户,只要品质上乘,能为茶楼带来丰厚利润,自然是来者不拒。 听老掌柜如此一说,便知陈家旺手中肯定有货,否则也不会这般问。 “主要是,这茶叶之事向来都是由少东家您亲自负责,我还当不收散货,便断然拒绝了。” 老掌柜也没想到少东家竟与那位客官相识。早知如此,他就不会那般言语了。 少东家面沉似水地说道:“此事怪不得您,稍后我来与他谈便是,日后若再遇类似事件,尽管前来寻我。” 家中翻来覆去所售的不过寥寥数种茶水,他一直想要上新,若是方才那人手中有其它品类的茶叶,那就太好了。 “相公,结完账了,茶叶之事可有询问?”小溪见陈家旺拎着几包糕点回来,赶忙开口问道。 “问过了,掌柜的说茶楼有固定的供应商,不收咱们这种散茶。我都想好了,县城的其它茶楼想必也是如此,实在不行,就送去镇上那几家茶庄吧!哪怕是贱卖,也总好过留着自己用。”陈家旺毫无隐瞒,如实相告。 “那也只能如此了!”得知茶楼拒收自家茶叶,小溪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她万没料到,离开了周掌柜,这茶叶竟会卖不出去。 “莫要担心,肯定不会砸在手里的。”陈家旺将小溪眼中那稍纵即逝的失落尽收眼底,出言宽慰道。 “嗯!那我们回客栈吧!也好早些去隔壁镇。”小溪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随即将小儿子从白芷怀中接了过来。 还未等一行人走到大门口,就瞥见刚刚与自己交谈的少东家,朝他们徐徐走来。 “这位兄台,刚才我家掌柜说你打算卖茶叶,此话当真?”少东家的目光在触及到两个孩子时,不禁闪过一抹欣喜,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揉了揉兄妹俩的小脑袋。 陈家旺没想到少东家会过来找他,得知对方是为茶叶而来,顿时喜不自禁,但脸上却毫无波澜,以免被人误解自家的茶叶卖不出去。 “没错,我家种有几棵茶树,每年皆能收获百十来斤的茶叶,以往都是与其它生意一同销往府城,但今年那人不再从事此行,我们只得另寻门路。”陈家旺如此说道,便是为了不被对方小觑,认为他所售之物不佳。 “此言当真?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否将茶叶拿来让我瞧瞧?”当少东家惊闻对方家中竟有茶树,格外震惊。 一直以来,茶楼里的茶叶皆源自江南,他原以为北地不适宜茶树生长呢!岂料事实并非如此。 陈家旺闻听此言,嘴角含笑,轻点了点头,“自然可以,还有,在下免贵姓陈,家中排行老四。”言罢,便将儿子身上的布包摘下,从中取出一方手帕,而后递与了少东家。 少东家小心翼翼地打开帕子,抓起些许茶叶放在鼻下轻嗅,便知此乃今年的新茶,顿时喜笑颜开。 “刘叔,你速去用这茶为我沏壶茶水来。” 这茶虽炒制得略有瑕疵,但闻其味便知不俗,想必沏出的茶水定然更加香醇可口,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上一口这新茶。 “好的,我这就去。”见少东家如此兴奋,掌柜心知对方的茶叶定然品质上佳,赶忙起身去沏茶。 “陈兄,不着急离去吧!刘叔很快就回来。耽误不了太久,先随我去那边坐。”少东家言罢,便引领几人来到角落里一张空桌前坐下。 话音还未全部散去,老掌柜已手捧一壶热茶走了过来,为少东家倒了一杯,便转身离开了。 少东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果如他所料的那般,其味道淡雅清香,且余味绵长,尤为适宜女子品尝。 “不知陈兄手中有多少茶叶?打算什么价位卖?”他暗自思忖,此茶必能为茶楼带来利益。 “今年的茶树较以往更为繁茂,收了十五斤春茶。以前,皆是半两银子每斤。” 陈家旺深知县城与府城之间差异颇大,亦未奢望还能卖那么高的价格,心中底价乃四百文,所以想先听听对方给的报价。 闻得仅有十五斤,少东家多少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物以稀为贵,他可以高价售卖啊!心情瞬间好了些许。 “想必陈兄也知县城与府城两地之间的差距,所以,我给不了那么高的价格,最多四百五十文,你意下如何?” 较自己预期尚高出五十文,陈家旺心中自是欣喜,未曾料到对方会出价这么高,遂望向小溪。 见其点头,这才笑着说道:“好,就以四百五十文每斤成交,但茶叶都被我放在客栈了,并未随身携带,要不,少东家派个人与我过去取来?” 少东家也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竟未讨价还价,心中亦是欢喜,当即唤来一小二,令其套上马车,护送一行人至客栈取茶。 陈家旺和小溪喜出望外,没想到回去时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可以搭上顺风车。立刻麻溜地爬上了车。 马车晃晃悠悠,没多久,就停在了客栈门口。 一行人下车后,黑娃去后院套马车,小夫妻俩和白芷便抱着孩子们上了楼。 片刻后,房间里就传来了小溪开心的笑声。 “相公,没想到出来这一趟,竟然赚了这么多。”小溪拿着那几张银票和些许碎银,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娘子,通过今日之事,我倒觉得你以前那个提议不错。 我们确实应该买个山头种植茶树,这才区区十二棵,每年就可以赚几十两银。 若是拥有一片山的茶树,那得赚多少啊!” 陈家旺看着趴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的小溪,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关键是哪有卖山的啊!也不晓得咱村的后山卖不卖,倘若可以的话,将其买下,再收拾一番,种上茶树苗,无需多久,我们便能成为村中最有钱的人家了。” 如今这世道,卖田都十分少见,更遑论卖山了,通常情况下,也只有那些赌鬼或是酒鬼,才会做那等卖自己饭碗的事。对此,小溪不禁有些犯愁。 还有,她觉得茶树唯有种在自己村里,才安全,其他村子,她着实放心不下。 第1655章抵达青石镇 “等有时间了,就回村去问村长,倘若能将后山卖给我们,再好不过了”陈家旺心里琢磨着,既然后山有茶树,那就说明环境适合它的生长。 这便是两人执意要在山上栽种茶树的关键缘由。 “但愿如此吧!只可惜我感觉希望渺茫。”言罢,小溪不禁轻叹一声。 背靠绿萝山的那面,面积可不小,里面植被茂盛,估计也不能便宜了,能不能买得起还不一定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一村长同意了呢!”陈家旺一边帮忙整理几个孩子的衣物,一边说道。 小溪微微颔首,“目前来看,也唯有如此了。”毕竟附近村子没听闻有卖山地的。 “娘亲,要大白。”此时,婉宁突然跑过来,紧紧拽着小溪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道。 “闺女,这是想家了吗?咱马上就走,先去姑姑家探望两位表哥,然后,便回家。”小溪轻柔地捏了捏宝贝女儿粉嫩的小脸。 在家时,大白就像一个忠诚的护卫,每日都喜欢围绕着闺女蹦蹦跳跳,没想到才短短两日未见,小丫头竟然就如此思念。 “相公,收拾妥当了吗?”小溪瞄了一眼低头忙碌的男人,柔声问道。 “好了,即刻便可出发了。”陈家旺将包袱系好,而后点了点头。 “回家喽!”得知即将离开,婉宁兴奋得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 陈家旺轻声说道:“想来黑娃那边也已将马车套好,那咱就带孩子们下楼吧!” 这时,门外传来黑娃的呼喊声,“老爷,马车已套好了?” 陈家旺回应道,“知晓了,这就来。”此刻还没到午时,若是这会动身,最迟,申时便能抵达青石镇。 听到自家老爷的回话,黑娃便率先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在楼下集合。 小溪和孩子们率先上了车,陈家旺结清账目,与老掌柜和喜子哥道别后,便离开了客栈。 “出发吧!”待陈家旺坐稳后,便对身旁的黑娃吩咐道。 刚出城没多远,几个孩子便打起了瞌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溪和白芷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把蒲扇,为几个孩子扇风,一缕缕清风袭来,兄妹三人睡得格外安稳。 小溪望着窗外道路两旁一排排绿油油的庄稼地,不禁感叹道:“这场雨来得可真及时,短短两日的功夫,它们似乎比来时长高了些许。” 白芷也将路旁庄稼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她也觉得并非自己眼花,而是这些玉米苗真真切切地长高了。 也随声附和道:“嗯!奴婢也如此认为呢!瞧这光景,今年定是个丰收之年。” 主仆二人漫不经心地闲聊着,唯恐惊扰到几个孩子,故而说话声轻如蚊蝇。 望着渐行渐远的城门,小溪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隔壁镇。听相公讲,青石镇比芙蓉镇还要大一些,且极其热闹。 大姑子所在的村落,距镇上约莫有二十余里。 以目前的车速,今日恐怕只能在镇上歇息了,明日清晨恰好去官牙瞧瞧有无合适的铺子出售。 若是有,便直接买下;若无,只能留下买铺子的银两,让大姐夫妻俩自行挑选。 而陈家茹对此事却全然不知,此时正在院中屋檐下与婆婆一同晾晒黄瓜干。 “家茹啊!要不还是娘自己来弄吧!你这身子骨才刚刚恢复。”吴婆婆边将切好的黄瓜片铺在晒筐中,边说道。 “娘,不过是中暑而已,又不是患了什么重疾,我可没那么娇贵。” 陈家连忙摇了摇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对她而言,这真算不得什么,只是婆婆和男人将她视作病号罢了。 “都怪娘没本事,只能将少杰他们兄弟俩抚养成人,未能积攒下丝毫家业,这些年让你跟着受苦了。”吴婆婆忆起家中的窘况,心中满是歉疚。 “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老人家独自将相公和二弟抚养成人,还为他们娶妻生子,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况且如今的生活不也逐渐好起来了吗?若非两个孩子读书开销大,我和相公都盘算着要把房子推倒重建了。” 陈家茹放下手中的菜刀,转身拉过婆婆那粗糙得如同枯树皮一般的大手,柔声安慰道。 “可娘总觉得对不住你啊,若是家里有多余的银两,你就能去镇上开个杂货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顶着风吹日晒去镇上摆摊。” 吴婆婆叹息着,眼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无奈。 “娘,我觉得摆摊也没啥不好的呀,每次只需两文管理费,若是买铺子可就大不一样了,起码得一百多两,还不一定够不够用呢。” 陈家茹暗自揣测,婆婆大概是听到了她与相公的谈话,否则,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这些话来。 她确实有开铺子的念想,自己卖那些小东西,根本赚不了几个钱。但若是开间杂货铺,卖的东西种类齐全,收入自然也会有所增加,相公也就无需那么辛苦劳累了。 两个孩子也不用再住私塾,可一想到那吓人的价格,便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歇了心思。 听到这番话,吴婆婆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 想当年,儿媳不顾她们家一贫如洗,毅然决然地嫁过来,多年来对她这个老太婆,更是孝顺有加,与小儿媳也从未有过口角。 也不知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娶到两个如此优秀的好儿媳。 这边,陈家旺一行人也终于在申时初,抵达了青石镇。 果然如相公所言,青石镇确实比芙蓉镇还要热闹上几分。这一点,从街上那般川流不息的人群便可看出一二。 “夫人,这个镇子好像比芙蓉镇大呢!还挺热闹的。”白芷凝视着窗外喧闹的街道,不禁心生诧异,未来之前,还以为是个不起眼小镇呢! “青石镇较芙蓉镇面积更大,热闹也在情理之中。” 小溪给小儿子喂好奶后,便抱起他向外张望,小家伙兴奋异常,对着街道咿咿呀呀地叫嚷着。 对于陈家旺而言,青石镇并不陌生,在他的指挥下,黑娃驾着马车一路向前,最终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马车刚刚停稳,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便跑了过来,“客官好,小的这就帮您将马车牵去后院。” 有人帮忙牵走马车,陈家旺和黑娃自是不会有意见,待小溪和孩子们下车后,便一同进了客栈。 此刻正值午后,客栈内宾客寥寥,唯有一桌人在悠闲地喝茶谈天。 见到有人进来,热情的小二立马迎了上来,“欢迎光临,本店有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通房……” 话未说完,陈家旺便直接打断,“给我开三间人字号即可。” “好嘞客官,请您随我来。”小二态度恭敬地将一行人引入走廊最里面的位置。 第1656章花店 恰好三间房相连,稍有风吹草动,只要轻敲墙壁,便能听得到。 “相公,此刻天色尚早,你是否要先去趟牙行?”小溪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顿感喉咙滋润,舒适无比。 陈家旺听闻此言,笑着说道:“娘子所言极是,我正有此打算。” 若是今日能寻到心仪的铺子,便能早点返回芙蓉镇。 虽然离家不过三日,他却有些思念,总觉得客栈虽好,却终究不如家中那般温馨。 “那你赶紧去吧!”小溪一边轻抚着怀中幼子,一边轻声说道。 陈家旺应了一声,“嗯!我喝口水便走。”言罢,他端起水杯,轻啜一口,又对两个孩子嘱咐了几句,便下楼去了。 青石镇共有两家牙行,一为官牙,一为私牙,毫无例外,此次陈家旺又选择了官牙。 当他靠近官牙时,里面人头攒动,竟有三四拨客人,这着实令他惊讶不已,足见此处生意之兴隆,更胜芙蓉镇一筹。 “不知这位老爷,是想购置田产,还是想添置奴仆?”一个眼中透露着精明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我想买一间铺子,最好是带有后院的那种,且位置要好。”陈家旺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的需求。 牙人闻听,双眼霎时闪过一丝亮光,说来也巧,前几日刚好有位友人举家迁往县城,特托他将两间铺子转手。 却一直未遇合适买家,友人给定了底价,直言无论他以何价格成交,只需收取属于自己的那份,也就是说,多出的部分,尽归牙人所有。 更为重要的是,友人的这两间铺子位置极佳,且面积颇为宽敞。 倘若眼前之人能够相中,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陈家旺见牙人久久不语,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这位大哥,莫非没有合适的铺子?若是如此,只要位置上佳,即便没有后院也无妨。” 之所以对有后院的铺子如此执着,主要是考虑到两个小外甥一直寄住在镇上的私塾。 倘若买一间带有后院的铺子,大姐一家便能搬过来。如此一来,也不必每日在镇上和村里来回奔波,或是租房住了。 这一声“大哥”,恰似一道闪电,瞬间将牙人从沉思中惊醒,他急忙摆了摆手,“有,有的,说来也真是凑巧,前些日子,我的朋友举家迁往县城,将两间铺子托付于我,其中一间恰好带有后院。” “哦!是吗?我能否询问一下,这两间铺子之前做的是何种营生?为何皆是闲置状态呢?” 听了牙人的话,陈家旺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兴奋之意,反而心生疑惑。 他暗自揣测,这两间铺子要么是位置欠佳,要么就是生意萧条,以至于不得不关门大吉。 牙人满脸笑容地说道:“当然可以,其中一间是家花店,另外一间则出租给了一对老夫妇卖包子。 但上个月,那位婆婆突然身患重病,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仅剩下老伯一人,根本无力继续经营,只能关门大吉。 那间花店的生意也是不尽人意,入不敷出,也于前些时日搬走了。” “哦!既然如此,那能否劳烦你带我前去查看一下呢?” 陈家旺稍作思考,心中已然明了,想必是那间包子铺带有后院,毕竟是经营吃食的生意,估计收拾起来会麻烦些。 “好的,我这就带您过去。”牙人迅速点了点头。话毕,两人便一同离开了牙行。 由于牙人需要在前边充当引路人,陈家旺无奈之下只得钻进车厢。 或许是这一路奔波太过劳累,以至于刚上车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那间铺子距离牙行近在咫尺,不过两条街的距离,眨眼间便已到了目的地。 “老爷,我们到地方了。”黑娃转过身来,朝着车厢里喊了声,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他掀开帘子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家老爷竟然睡着了。 无奈之下,黑娃只好又接连呼喊了两声。就在他准备喊出第三声的时候,陈家旺终于如梦初醒,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到地方了吗?”他感觉自己好像才睡着没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是的,老爷。”黑娃应了一声,随即便小心翼翼地将陈家旺从车上搀扶下来。 当陈家旺走下车后,这才惊觉,自己所处的街道异常热闹,人来人往,想必这里的生意应该还不错。 但仅仅走了两步,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抬头望去,眼前的铺子竟然是一家花店,那牌匾还高高地悬挂在门框上。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不是应该去包子铺吗?”陈家旺此刻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位老爷,您不是想要买一间带有后院的铺子吗?这花店后面恰好就有个小院。”牙人听到陈家旺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耐心地解释道。 陈家旺满脸惊愕,“这个花店后面竟然有后院?我还一直以为是要去包子铺呢!”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竟然会判断失误,不禁感到有些尴尬。 只见牙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包子铺后面可是正街,自然是没有后院的。倒是这花店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住个五六口人绝对是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牙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将其插入锁芯中。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铺门应声而开。 铺子内部一览无余,除了两个摆放鲜花的架子再无其它,看起来空荡荡的。 “我带您去后院看看吧!”铺子实在没啥好看的,牙人热情地提议去后院。 陈家旺微微颔首,便紧跟着牙人来到铺子后门。 后院有三间正房和一间独立的小厨房,再无其它。令人惊喜的是,这看似毫不起眼的铺子,竟然还有一口水井。 旁边还有一小块菜地,虽然面积不大,足够一家人的生活所需。 房子看上去还不算太陈旧,在住个十年八年应该没啥大问题。就是不知里面是何模样。 牙人似乎有着洞悉人心的能力,仿佛一眼看穿了陈家旺的心思,直接打开了几间房门,任由他审视。 三间房里只有一间搭有火炕,其余几间皆是木床,除了一张桌子再无其它,显得有些单调。 一圈看下来,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不知价格如何。 第1657章买下铺子 牙人转头看向陈家旺,轻声问道:“不知老爷对这间铺子可还满意?” 他心中暗自祈祷,仿佛在向神灵许愿一般,希望这桩买卖能够顺利达成,如此一来,小儿子的聘礼便有了着落。 陈家旺又在几间房里转了一圈,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嗯!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就是不知价格几何?” 芙蓉镇比这面积还要大的铺子,也不过二百两左右,这间铺子定然是不值这个价的。虽然陈家旺对此颇为满意,但他的底线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两。 “不瞒老爷您说,由于这个铺子位置极佳,所以价格自然也比其它街的铺子要高上一些。前两个月同样大的铺子,可是以一百六十两成交的呢。” 说完之后,牙人的心中有些发虚,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生怕被人发现。因为好友的底价是一百三十两,为了多赚一点差价,他便撒了个谎。 陈家旺又不是傻子,在镇上摸爬滚打这么久,铺子的行情,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一眼便瞧出这个牙人把他当成了冤大头,岂能让对方如愿以偿,直接摇了摇头,“这个价格,着实高得离谱,我最多只能出一百二十两。既然你手中没有合适的铺子,那我只能再找让他牙人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合我心意的,你说是吧?” 虽然他现在并不缺那几十两银子,但那也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怎能轻易让牙人白白赚去。而且他发现这人似乎有些贪得无厌。 “老爷,您这价格压得也太狠了吧!这肯定是不能卖的,不信您可以去附近其它铺子打听打听。要不这样吧!您再加三十两,如何?” 牙人原本料到陈家旺会讨价还价,却没想到他给的价格如此之低,竟然已经低于朋友给的底价。 这铺子怎么能卖呢?本还指望着这间铺子能多赚点差价,好给儿子凑够聘礼呢! 如今看来,此事怕是要化为泡影了,但还是要竭力挽留,毕竟其他同僚手中可是握有大量田产、铺子、宅子等资源,而自己这个入行仅半年的人,手中资源却寥寥无几。 陈家旺再次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一百三十两卖不卖?”说完,便佯装要转身离去。 牙人顿时心急如焚,到嘴的肥肉怎能让它溜走呢!他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说道:“老爷,您这出价实在太低了,比朋友给的底价还要低,肯定是不能卖的,这样吧!我也不多要,您再给加十两如何?”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终以一百三十三两银子成交,陈家旺喜出望外。 但牙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又怎能高兴得起来呢! 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间铺子上了。 “走吧!我们去更换房契。”陈家旺对那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牙人说道。 衙门的办事效率还挺快,没多久,房契就更换好了。 陈家旺拿着新鲜出炉的房契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不禁暗自思忖,今天的运气真是好得爆棚,本以为明日才能完成的事,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买到了称心如意的铺子,想必大姐定会喜欢。 他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大姐看到房契时的欣喜若狂,“黑娃,走喽,回客栈。” 黑娃也没想到自家老爷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快,才出来没多久,房契就已经到手了,堪比神速。 “好嘞!不过,老爷您这买铺子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就好似儿戏一般。” 听闻此言,陈家旺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如此觉得,本以为怎么也得明日上午能完成,结果属实有些意外。” 此时此刻,他那颗心犹如脱缰的野马,只想快点回去与小溪分享自己喜悦的心情。 黑娃有感而发,“那铺子所在的位置还不错,虽然不是主干道,但往来的人流并不少,若是经营得当,生意应该不会差。” 其实他心里对自家老爷姐弟间的关系,很是羡慕。 只可惜娘亲体弱,生完他之后,就再未有孕。若是自己也能有个弟弟妹妹该多好,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自家的房子田产或许也不会被可恶的大伯霸占去。 “嗯!之前就有打量过那条街上的营生,似乎并没有杂货铺,隔壁那条街倒是有一家,不过,做生意哪有独一份,只要善经营,生意应该还是可以的,总比去集市摆摊强。” 陈家旺对大姐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她能说会道,格外擅长与人打交道。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路上看到一个老婆婆在卖桃子,粉嫩的桃子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便买了五斤,打算给妻儿尝尝鲜。 小溪这边,自从陈家旺走后,便和白芷在房中照看三个孩子。 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嚷着要出去玩。 原本小溪是不想去的,毕竟人生地不熟,最后实在拗不过宝贝女儿,只好抱着小儿子领着兄妹俩来到了客栈外。 好在一双儿女比较听话,来到客栈门口,并没有乱跑,而是蹲在门口的大树下,看一群小蚂蚁托着一条大青虫往洞里拽。 那大青虫在蚂蚁的围攻下,犹如那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一只蚂蚁啃咬或许不怎么痛,但被黑压压一堆蚂蚁咬,那就不一样了,那感觉就如同那万蚁噬心,痛苦难耐。 只见大青虫使劲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却也无济于事,依旧无法摆脱那群看似比自己小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蚂蚁。 最后,大青虫似乎也认命了,宛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干脆放弃了挣扎,就那么被一群蚂蚁拖进了洞中。 说来也怪,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如同那初生的牛犊,胆子大得很,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他们竟然还拍着小手,兴奋得大呼“蚂蚁厉害!” “是啊!蚂蚁虽小,但却格外团结,所以才能成功将大青虫拖入洞中。所以,等你们将来长大了,一定不要小瞧任何人。知道不?”小溪满眼温柔,轻轻地揉了揉一双儿女的头。 两兄妹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宛如那风中摇曳的花朵,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1658章逗你玩呢 “懂什么呀?”陈家旺那爽朗的说话声传入小溪耳中。 小溪抬头望去,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主仆二人已驾着马车来到近前。 她竟然没有听到声音,大概是街上来往的行人太多,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吧! “相公,你回来了呀!事情办的如何?可还顺利?”小溪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陈家旺并没有急着回答小溪,而是从车厢里取出他路上买的桃子。 “娘子,路上碰到一个老婆婆在卖桃子,就买了些回来,瞧着就好吃。” 小溪定睛一瞧,可不是嘛!这桃子不仅个头大如拳头,色泽更是鲜艳,瞧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不过,你咋买了这么多啊!” 陈家旺笑眯眯地回道:“这不是想着吃不完,明日直接带去大姐家吗?记得她家似乎没有桃树。” 对此,小溪表示赞同,“也是,刚好连同那两包鲜花饼一起带去,但我总觉得似乎有点少,咱要不要再买点其它礼物啊!” 大姑子家如今最缺的应该就是银子,但无故送银子,他们夫妻定然不会收,所以才有了送铺子的想法。 但她还是觉得明日上门只带两样礼物好似有点少。 “那就过去时再买几斤猪肉吧!两个小外甥不在家,他们三口肯定不舍得买肉吃,送这个最实在。娘子,你觉得呢!” 陈家旺沉思片刻,突然灵机一动,若是大姐夫的父亲还在,倒是可以送两坛美酒,但如今只有婆婆健在,那送肉再合适不过了。 小溪听后也觉得不错,便应了一声,“行,那就听相公的,买肉吧!” 礼物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相公都回来了,小溪便将一双儿女带回了房间。 街上人来人往,确实挺热闹,但也潜藏着危险,将兄妹俩交给白芷一人照看,小溪心中着实有些担忧,生怕她难以兼顾。 两个孩子很乖巧,深知外面的危险,便跟随爹娘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两个孩子坐在一旁,摆弄着从县城买回来的新玩意,陈家旺和小溪则坐在床上,谈论着正事。 “相公,你去牙行走这一趟,可有寻到合适的铺子?”小溪将小儿子放在床上,然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抿一口,柔声问道。 “你相公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那自然是……”陈家旺突然起了捉弄小溪的心思,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这可把小溪急坏了,连忙追问,“是什么呀?你快说啊!”她深知男人是故意为之,不禁狠狠地瞪了陈家旺一眼。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铺子已经买到了,面积宽敞,位置也极佳。” 接收到小溪的眼刀子,陈家旺立刻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真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小溪满脸惊愕,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花了多少银子?肯定不便宜吧?” 陈家旺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到牙行就遇到了这么合适的铺子。 至于价格嘛,还算合理,只花了一百三十三两,主要是后面还有个小院,到时候大姐一家就可以搬到镇上住了。” 小溪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太好了,还省了租房钱,价格也还算公道,不算太高。” 她心中暗自诧异,竟然如此迅速地就找到了合适的铺子,这样一来,明日吃过早饭,便可以直接前往大姐家,足足节省了半日的时间。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迎来了夜幕的降临,由于这一天都没怎么消停,吃过晚饭,没一会儿,一家五口便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棂洒了进来,陈家旺和小溪凝看了眼仍在酣睡的孩子们,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娘子,我去吩咐早饭,你先洗漱。”陈家旺迅速穿好衣裳,如一阵轻风般离开了房间。 为了给两个孩子补身子,每天早饭卢大娘都会给兄妹俩煮鸡蛋,他得去厨房说一声。 待他返回时,小溪正在为一双儿女穿着衣裳。小儿子则安静地躺在床上,吸吮着自己的大拇指,并未哭闹。 “娘子,饿了吧!小二马上就会将饭菜端过来。”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昨晚吃多了,现在还不觉饥饿。” 恰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咕咕声,打破了他们的交谈。 只见明轩羞红着脸,揉了揉小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娘亲,肚肚饿了。” 婉宁听到哥哥的话语,也随声附和起来,“娘亲,吃肉肉。” 小丫头简直就是个小馋猫,而且对肉食情有独钟。 昔日从不挑食的小丫头,自新年过后,便如着了魔般彻底钟情于肉肉,小溪十分担心她会将自己吃成个小胖墩。 “好好,这就叫你爹去询问早饭是否有肉肉,若没有,咱就去姑姑家吃可好?” 小溪轻柔地捏了捏宝贝闺女那如粉雕玉琢般的小脸,眼中满是宠溺之情。 得知闺女对肉食的渴望,陈家旺再次起身,离开房间去了厨房。 而陈家茹这边,尚不知晓弟弟一家今日会过来,只是听到院中传来喜鹊那叽叽喳喳的叫声,感觉这是一个吉祥的预兆,心情非常愉悦。 “相公,要不今日就在家中休憩一日,明日再去山中。” 男人整日早出晚归,她心疼不已,只盼他能稍作歇息。 吴少杰闻得此言,稍稍迟疑了一瞬,便点头应下了,他似乎已许久未陪伴妻子和老娘了,甚至连田里的庄稼是何模样,他都无从知晓。 家中那几亩薄田,一直是妻子在侍弄,每次他提及想去田里走走时,都被妻子以自己每日早出晚归,颇为辛劳为由给回绝了。 恰巧近日生意颇为惨淡,在家歇上一日也无妨,遂决定去田里瞧瞧。 陈家茹原本是不赞同的,好容易歇上一天,又怎舍得让男人下田劳作,但终究是拗不过,只得勉强答应了。 “家茹,我们走吧!”吴少杰操起镰刀和锄头,就往车上搁,心中盘算着,若是地里没有杂草,便去林子里割些青草回来犒劳一下他们家的大功臣——每日陪自己在林间穿梭的小毛驴。 第1659章娄底村 “好,这就来啦!”陈家茹的话音未落,便抱着个水葫芦从外屋走了出来。 不带水可怎么行?尤其是除草这种体力活。 不管喝不喝,有句话说得好,有备无患嘛。 “娘,我和相公下田去了,午饭您就别操心了,等我回来再做也不迟。”临行前,陈家茹对婆婆轻声叮嘱道。 主要是婆婆身体欠佳,她也不奢望婆婆能帮自己分担多少家务,只要能帮忙照看一下家就心满意足了。 无论身体状况如何,只要有婆婆在家坐镇,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不会有人敢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打什么歪主意。 “好好好,娘啥也不干,就等你回来做。”吴婆婆嘴上答应得比蜜还甜,心里却像只小算盘,噼里啪啦地琢磨着中午该做啥菜。 “娘,那我们下田去了,您要是闲不住,就去老姐妹家串串门,唠唠嗑。”吴少杰在旁叮嘱道。 老太太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虽然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为了将两个儿子抚养长大,更是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旁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但她却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如今两个儿子都已娶妻生子,对她这个老太婆更是关怀备至,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小两口前脚刚赶着毛驴车出了院子,老太太就进了菜园,打算割些韭菜,中午包饺子吃。 儿子儿媳过日子非常节俭,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却从未亏待过她这个老婆子。 想到这些,老人家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儿子儿媳,家里也不至于还住着那破旧的土坯房。 “你们小两口这是下田去啊?” 吴少杰与陈家茹才走出巷子口,迎面就遇到了一个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村民,妇人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陈家茹嘴角轻扬,微微一笑,“是啊!嫂子,你这是要去哪?”言罢,还特意瞄了一眼妇人手中挎着的篮子。 “哎!这不是娘家打算将那老房子推倒重建呢,我过去瞅瞅,顺便送些鸡蛋过去,给他们添个菜。”妇人喜笑颜开地说道。 陈家茹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这般高兴,毕竟新房可不是谁都能建得起的,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陈家茹满脸堆笑地说:“是吗?那嫂子娘家可真是厉害啊,建新房可得花费不少银子呢!” 虽说她向来不喜欢阿谀奉承,但瞧那村民眼中的神色,仿佛在说“你快夸夸我”,若是自己不开口,岂不是让人家大失所望。 听到这话,妇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也还好啦!三间青砖瓦房,大概也就几十两而已。” 那副模样,仿佛建房的是她家一般,脸上写满了骄傲。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娘家过得再好,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自家那三个弟弟如此优秀,她都从未炫耀过,毕竟毫无必要。 “哦!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着下田呢,就不和嫂子多聊了,你也赶紧赶路吧!免得一会儿日头上来了,热得慌。”陈家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嗯!那你们快去忙吧!我也该走了。”妇人听到陈家茹的话,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家茹,要不明天咱们也回趟竹溪村吧!估计大哥的房子也该建好了。”在前面赶车的吴少杰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这些年,他对岳父岳母一直心怀感激,明知他们家一贫如洗,却还是同意了他和媳妇的亲事。 所以,如今日子好了,媳妇每年都不间断地给小舅子一家做衣裳,他也从未有过半点怨言。毕竟那可是媳妇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啊! 哪怕小舅子如今的生活红红火火,就算孩子舅母不擅女红,也有丫鬟来做。 但他心里明白,关心这个自幼饱受他人白眼的弟弟,早已成为了媳妇难以割舍的习惯。 陈家茹闻听此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回去吧!毕竟赚钱养家才是当务之急。” 即便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但眼看着两个儿一天天长大,将来娶妻生子,事事都需要钱财来支撑。 如今她只想拼命赚钱,期望能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就如同小弟一般,虽然家中的三个孩子尚且年幼,却已经积攒下了不菲的家业,哪怕是两个侄儿不选择科举之路,也无需担忧,还可以接手家中的生意。 “真的不需要我去吗?”吴少杰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 虽然他并不想耽搁买卖,但建房时自己未曾过去帮忙,暖房宴若再不前去,似乎有些不妥,不知岳父岳母是否会心生责备。 陈家茹一眼便洞悉了吴少杰的心思,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爹娘的为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他们知晓你忙碌,定不会怪罪的。” 她对爹娘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了,只要几个儿女生活幸福美满,便心满意足,绝非那种不明事理的老人。 “那好吧!就依你的,到时多备些贺礼,就拿三两银子吧!毕竟建房可是件大事。你意下如何?” 吴少杰略作思索,觉得媳妇所言甚是,岳父岳母若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当年也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 陈家茹原本打算拿二两的,她未曾料到男人竟然如此大方,毕竟家中的积蓄也并不充裕。 相公辛苦一年,所得不过区区一二十两。而两个孩子在镇上读书,每年却需要十几两银子的开销。 若是生意顺遂还好,尚能攒下三五两,否则,根本就是入不敷出,故而这三两银子于他们而言,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说话间,便已来到自家田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绿油油,瞧着就喜人。 吴少杰将驴车停下,将小毛驴拴在地头一棵大树下,便与陈家茹扛起锄头,走进自家田地忙碌起来。 虽说才锄完草半月有余,但经那一场大雨的滋润,田里的杂草疯狂生长,地皮上又长满了厚厚的一层。 “娘子,我们总算到了,此处便是娄底村了。”陈家旺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村口,对着车厢里的小溪说道。 第1660章娄底村2 听闻此言,小溪轻轻撩开帘子朝外望去,这个村子,瞧样子也就四五十户,皆是低矮的土坯房,青砖瓦房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可见娄底村也并非十分富裕。 不过村中的道路却是由碎石铺所铺,很是平坦,即使是雨后,也无需担心泥巴会弄脏了自己的裤脚。 小溪不禁感叹:“瞧瞧人家这村路多好,哪像竹溪村,下雨阴天四处都是水坑。” 曾经,她还对竹溪村颇为满意,如今一经对比,简直是没有可比性。 “嗯!听闻曾经的娄底村地势低洼,每逢大雨过后,村民只能挽上裤腿淌河出门,令人苦不堪言,后来还是村长提议让大家上山挑石头修路,这才有了如今的石头路。” 这些也是陈家旺从大姐那里听来的,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知晓。 “如此说来,娄底村的村民还蛮团结嘛!若是换成咱们村,绝对有人反对,只因为一个字——懒。” 虽然她在竹溪村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小溪对村民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让他们占便宜还成,干活,那是白日做梦。 “这条路若是修好了,造福的可不止他们这一代人,以后子子孙孙都可以摆脱雨后泥泞的道路,大家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陈家旺也对娄底村的村长佩服得五体投地,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动村民。 “小姐,没想到这个村子不大,竟然还有家罐子窑。”当白芷的视线触及到一家院中的瓶瓶罐罐时,不禁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大概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吧!” 当然这也只是小溪的猜测,不过,她倒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毕竟有门手艺不管到啥时候都不至于饿肚子,这也是为何拜师学艺比登天还难的主要原因。 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就好比是农夫与蛇,遇到有良心的徒弟,还好,不至于与自己争抢碗饭;可若是碰上那不知感恩的,简直就是中山狼,弄不好,便会反目成仇,毕竟同行是冤家吗? “也不知道大姐在不在家。”陈家旺望着眼前的村子,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小溪听闻此言,随口说道:“今天也不是镇上大集,大姐肯定在家。” 马车慢慢悠悠地进了村子,但接下来,黑娃却不知该往何处去,于是开口询问:“老爷,咱往哪边走?” “径直朝前走,道西第二条胡同,从东往西数第四户人家。” 陈家旺将大姐家所处的位置清晰地告知于黑娃。 按照自家老爷的指引,没一会儿,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一户人家大门口。 “娘子,到了,我扶你下来。”陈家旺跳下马车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小溪下车。 正在屋檐下摘韭菜的吴婆婆,听到大门口有说话声,只当是邻居家来了客人,并未理会。 直到说话声由远及近,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似乎并非是邻居家来客,而是自家来人了。 对此,她不禁心生疑惑,小儿子如今在镇上跟随老丈人学手艺,无事从不回来,那又会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老太太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就往大门口走去。 结果刚拐过篱笆墙,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三个大人及两个可爱的孩子,不对,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 由于上了年纪,眼睛有些模糊不清,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 “大娘,好久不见,身体可好?我姐和姐夫在家吗?”陈家旺看了眼瘦弱的老太太,率先开口问道。 “呦!是家旺来了啊!瞧大娘这眼神,硬是没看出来。”吴婆婆终于看清了来人的容貌,顿时眉开眼笑。 “是我。”言罢,陈家旺便转身对小溪说:“娘子,这是吴大娘,快来打个招呼。” 小溪闻言脸上瞬间绽放一抹迷人的微笑,“大娘好。” 吴婆婆将小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笑呵呵地说:“难怪你大姐总念叨自家弟弟命好,娶了个漂亮媳妇,还真是,长的可真俊俏。” 被老人家这么一夸,小溪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大娘说的那般好看,不过是比其她妇人稍微白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老太太立马摇了摇头,“不,确实好看,与家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极了。” 早就听儿媳说,小弟弟家的两个孩子长得比那年画娃娃还要好看,当时还以为有夸张成分在里面。 直到亲眼看到兄妹俩的长相,她终于相信儿媳并非爱屋及乌,才这般说,而是两个孩子长得确实是太惹人喜爱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大娘,这是给您带的礼物。”陈家旺直接将装有鲜花饼和桃子以及猪肉的篮子,递给了吴婆婆。 “你看你们,来就来呗!咋还带这么多礼物,快点进屋,外面热,别在晒到孩子们。” 老太太对陈家一直心存感激,看到儿媳的弟弟更是热情的不行。 以前她还替陈家小儿子惋惜,那么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偏偏腿脚不灵便,这辈子怕是也难找到心仪的姑娘。 结果没想到,人家不但娶了媳妇,听闻各方面还不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媳妇长得是真漂亮。 “吴婆子,这是家里来客人了啊!”隔壁院墙内突然探出一颗头来,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吴婆婆循声望去,原来是隔壁邻居,便笑着回应道:“嗯!我们家茹她弟弟两口子来了,不和你说了,我带人先回屋了。” “大娘,我大姐这是没在家?”小溪环顾四周,却始终没有捕捉到大姑子的身影。 吴婆婆微微点头,“今日刚好你姐夫没有进山,两人吃完饭便下田了,你们先进屋喝杯茶,我这就去田里把他们叫回来。” 小两口大老远过来的,自然要把儿子儿媳叫回来作陪,而她这个老太婆,就负责操持今日的午饭。 老太太将一行人领到房间后,给几人倒了杯凉白开,便准备去田里找儿子儿媳。 “大娘,让黑娃赶车送您去吧!”随即陈家旺便对一旁沉默不语的黑娃说道:“你送大娘一趟。” 黑娃轻声应道:“知道了老爷,小的这就去。” 之前老太太还满心狐疑呢!这多出来的姑娘和小伙子是谁,敢情是车夫和丫鬟啊!心中不禁慨叹,有钱真是好啊,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衣食住行皆有仆人伺候,不像他们这些穷苦人,也仅仅只能勉强果腹罢了。 第1661章惹不起——母老虎 此时陈家茹夫妻俩正在田里干得热火朝天,他们坚决不放过任何一棵杂草。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野草,它们就像一个个顽强的士兵,如果再下两场雨,就会长得更高,到时便会与庄稼争夺养分。 所以必须要在它们还没长大前,将它们彻底铲除,以免留下后患。 放眼望去,一片庄稼地里只有寥寥数人。 “相公,喝点水不?坐下歇会吧!这些杂草估计再有半日也就全部清除了,不急。” 陈家茹晃了晃手中的水葫芦,出了一身汗的她,此时急需补充水分。 “你坐下歇一会吧!我自己慢慢干,这样你也能少干一些。”吴少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拒绝了陈家茹的提议。 从打收山货以来,田里的活计,皆是妻子一人在打理,身为男人,他心中很是内疚,难得休息一天,就想帮忙多干一些。 “瞧你头上的汗珠子,就别逞强了,歇一会,咱俩一起干。”陈家茹一把拉住吴少杰,让他跟随自己坐在了路边的大树下,一阵清风吹来,瞬间感觉凉快了许多。 “你们两口子也来除草啊!还是少杰你有福,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你下田呢!”恰在此时,隔了两块地的村民也刚刚铲到地头,便走过来打招呼。 话音未落,就听到“男人哎呦”一声。 原来是村民的婆娘正揪着他的耳朵,“怎么?你没福啊?一天想干啥干啥,像个大爷似的。” 男子的求生欲满满,连忙咧着嘴点了点头,“有,有福,能娶到你,简直就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总行了吧?快松手,一会耳朵掉了,我还咋见人啊!” 看到这一幕,小夫妻俩忍俊不禁,笑声传出很远,但很快便被清风吹散了。 说起来也真是有趣,正在求饶的村民人送外号——不好惹。 他这人啊,脾气就像那火药桶,一点就着,而且极其贪恋美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偶尔还会对人拳脚相加,原配妻子就是不堪其苦,才与他分道扬镳,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而他现在的媳妇则是隔壁村出了名的母老虎,二十好几的年纪,却因相貌平平,再加上那恶名在外,一直无人敢娶。 也不知那媒人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想给这两人牵红线,没想到,还真就看对眼了。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女子的笑话时,却来了个惊天大反转,曾经对媳妇非打即骂的男人,竟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让往东绝不敢往西,那叫一个百依百顺。 原本声名赫赫的不好惹,就这样被母老虎彻底驯服,大家都说这就是所谓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本以为他们成亲以后,家里会被闹得鸡飞狗跳,没想到如今却让很多村民艳羡不已。 “还不干活去,又想偷懒,信不信我让你以后连酒坛的影子都看不到。”母老虎松开男人的耳朵,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没,哪敢啊!这就去。”“不好惹”像个犯错的孩子般连连摇头,扛着锄头又一次向庄稼地走去。 “让你们看笑话了,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自己不厉害一点,那挨打的可就是我了。”说完,“母老虎”就转身回自家田里干活了。 “相公,你说为何不好惹对他婆娘那般惧怕?”小溪满心狐疑,依常理而言,男女力量天差地别,倘若真的动起手来,女人根本不是男人的敌手? “据传他婆娘白日里遭了他的毒打,待到夜幕降临,趁他熟睡之际,差点操起菜刀将他给阉割了,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敢对婆娘动手了。” 吴少杰将自己从别处听来的小道消息,原原本本地说给陈家茹听。 “相公,你瞧那边咋驶来一辆马车啊!”陈家茹从未听闻村中哪户人家有这般阔绰的亲戚,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谁晓得呢!横竖不是来找咱们的。”吴少杰晃了晃脑袋,对这突如其来的马车并未过多关注。 眼看着马车由远及近,陈家茹心中竟生出一种这马车就是为寻他们夫妻而来的感觉,也不知这感觉是否准确。 这还是吴婆婆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心中竟莫名地有些激动,以前她觉得能拥有一辆驴车,便已是相当了不起了。 如今看来,当真是大错特错,这马车可比驴车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若是儿子能有一辆马车就好了,毕竟它跑得飞快,儿子也就无需早出晚归了。 只可惜这马的价格定然不菲,她们家这辈子怕是都买不起。 家中那五亩薄田,若是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尚能有些许盈余,故而这些年,家中并无多少积蓄。 两个孙子去私塾后更是如此,儿子赚取的钱财几乎尽数用于读书了。 真是不敢深思,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用,非但不能为儿子儿媳排忧解难,反而成了他们的累赘。 马车须臾间便停在了小夫妻俩面前,两人面面相觑,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至吴婆婆掀起帘子从车厢里走出来,不禁傻了眼,“娘,怎会是您啊!这马车是哪家的?” 两人将所有亲戚在脑海中一一过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这样一门亲戚。 “我来这里,当然是找你们俩啦!快别干了,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吴婆婆催促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要回去准备午饭呢! “娘,我们这干得好好的,为何要回去啊!您总得给我们个理由吧!”不明所以的陈家茹,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不明白婆婆的用意。 “是啊娘,距离晌午还有一会呢!我们在干一会,您快说说这马车是谁家的?” 吴少杰抬手摸了摸红枣,让他忍不住心生羡慕。 “哎呀!只顾着高兴,差点忘记说来此的目的了。”说完,吴婆婆就拉过陈家茹的手笑着说:“这马车是你弟弟家的,家旺和他媳妇带着孩子来家串门了。” 陈家茹还以为自己耳朵产生了幻觉,弟弟铺子里生意那么好,哪里有时间过来呀! 见她愣神,老太太轻轻拍了一下,那一下仿佛是一把重锤,陈家茹瞬间如梦初醒,“家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是你小弟一家过来看你了。” “啊!真的吗?太好了,咱这就回家。”话落,陈家茹就手脚并用地钻进了车厢,还不忘喊她婆婆,“娘,您上来呀!马车可比驴车快多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我那几个可爱的侄子侄女了。” 第1662章这是谁家的狗没栓住 吴少杰没想到小舅子会过来,赶忙跑去树下套车,准备回村,随即又瞄了一眼小毛驴,嘴里嘟囔着,“我看这小毛驴挺不错的嘛!” 小毛驴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语,竟然像人一样点了点头,逗得他哈哈大笑。 陈家茹刚刚爬上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向婆婆询问弟弟弟媳是何时过来的,吴婆婆则是有问必答。 她已有数月未曾回过娘家了,得知弟弟一家来了,心中欢喜异常。 “家旺真是好福气,你那弟媳长得可真好看,那几个孩子更是粉雕玉琢,将来长大了,容貌肯定比爹娘还要出众。”吴婆婆由衷地感叹道。 听到这番话,陈家茹不禁回想起弟妹初过门时的模样,那真是面黄肌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由此可见,她在娘家的日子过得何等艰难,陈家茹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已,直到后来生活逐渐好转,弟妹的容貌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就眉清目秀的她,如今更是越发貌美,以前还觉得小弟英俊潇洒,无论娶谁都委屈了他。 直到弟妹的肌肤变得越发白皙细腻,容貌也越来越明艳动人,她才突然觉得弟弟真是独具慧眼,娶了个如此貌美的媳妇。 如今两人并肩而立,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当初那些只看重弟弟容貌,却嫌弃他腿脚不便的姑娘们,此刻更是追悔莫及。 早知道弟弟能够正常行走,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人。 陈家茹觉得这都是她们咎由自取,不过,她也十分感激她们的嫌弃,若非如此,又怎能有机会遇到弟媳这样的好女人。 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弟媳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唯有女红略逊一筹,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坚持为母子几人缝制衣裳了。 “娘,我那两个侄儿是不是比那画中的娃娃还要可爱?” 陈家茹对小弟家的这对龙凤胎,可谓是喜爱至极。 吴婆婆连连点头,“嗯!娘就没见过如此俊俏可爱的孩子。” 虽说村中也有几个模样俊俏的娃娃,可或多或少都有些美中不足,不是皮肤黑的发亮,就是大厚嘴唇子。 “可不是嘛!其余几个侄儿都没有明轩和婉宁长得好看,抱出去走一圈,那可真是人见人爱。” 一提起俩兄妹,陈家茹的嘴角就像那弯弯的月牙,怎么也合不拢,那骄傲的模样,仿佛比听到别人夸赞自家儿子还要自豪。 “家茹啊!你弟弟家如今可真是发财了,出门竟然还有丫鬟小厮伺候。” 一直以来,吴婆婆只听闻那大户人家才有下人伺候,没想到儿媳的弟弟如此有本事。 “弟弟家如今有两处药田及两家铺子,若是全靠他一人打理,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这才买了些人帮忙做事。弟妹以前吃了不少苦,现在日子好了,不想她再那么劳累,便买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 陈家茹对此倒是见怪不怪,男人疼媳妇,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就像自家相公,还经常给自己打洗脚水呢! 若是自家有那个条件,她相信男人也会买几个丫鬟来伺候自己。 “家旺可真是厉害,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啊!竟然打下如此多的家业。” 吴婆婆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料到陈家最不被人看好的小儿子,如今会如此出人头地,更为难得的是,自己发达了,也不忘帮衬两个哥哥。 娄底村本就不大,突然来了辆马车,就好似那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不,婆媳俩刚下马车,就见身后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大人和孩子,那场面,简直比那集市还要热闹几分。 “他婶子,你们这是去哪了?这马车不会是少杰新买的吧!” “是啊!听闻一匹马要百八十两呢!这马车定然价值不菲吧!” “看来还是得做买卖啊!如今你家可真是飞黄腾达了,不但将两个孩子送入了私塾,就连马车都置办了。” 几个村民犹如一群聒噪的麻雀,七嘴八舌地说着。 婆媳二人刚想解释,一个老太太突然开口说道:“他二婶,你男人与我家那口子虽是堂兄弟,却也是同一个祖父,我家老三前些时日定了门亲事,如今还差三两彩礼钱,你看能不能帮帮忙啊!” 此言一出,陈家茹如瞬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说话的老太太。 “您可真会说笑,我娘当年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的时候,怎不见您伸出援手,这会却来攀亲戚了,您难道在家都不照镜子吗?真不知您的脸皮怎如此之厚,别说这马车不是我家买的,就算有那个钱,也不会借给你们家。” 真当她们一家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成,婆婆不好意思与之争吵,她可不怕。 听到这番话,本家伯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怒目圆睁,如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少杰媳妇,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的长辈。” 随即她转身看向吴婆婆,如泼妇骂街般叫嚷道,“他二婶不是我说你,你家这媳妇也太没教养了,竟敢如此不敬长辈,就该让少杰休了她……” 吴婆婆本不想与这个疯婆子一般见识的,毕竟家中来了客人,还要忙着准备午饭。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辱骂自家儿媳妇,那就莫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你算哪根葱啊!竟来当我的家,你那宝贝闺女倒是教养十足,自己的男人都和寡妇滚到一张床上了,还佯装不知,继续在外头显摆男人对她有多好。背地里却偷偷抹眼泪。” 这事,还是她无意间听到母女俩的窃窃私语才知晓的。 一想到这个妯娌平日里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人品却实在不敢恭维,就像那长舌妇一般,专爱嚼别人家的舌根,那今日就让她也尝尝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 “你休要在那里胡言乱语,我女婿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本家伯娘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后赶上来的吴少杰,看到自家大门口站了不少村民,心中甚是纳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待到他瞧见人群中央的老太太,脸色瞬间变得比那包公还要黑,那些年,外人欺凌他们母子三人也就罢了。 可恨的是这个伯娘不仅对他母亲冷嘲热讽,还在背后搬弄是非,诋毁母亲的清誉,只可惜那时自己年纪尚小,无力与对方抗衡。 后来,随着他和弟弟逐渐长大成人,那些曾经欺负他们的村民这才有所收敛。 没成想,自己还没去找对方算账,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吴少杰二话不说,直接下车,对着人群冷嘲热讽道:“这是谁家的疯狗没拴好跑出来了吗?在这里乱吠个不停,真是令人厌恶至极。” 第1663章打得就是你 “你骂谁呢?”本家大娘听闻此言,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暴跳如雷。 “我骂谁,你心里没数吗?还当我是小时候那个任由你在背后编排我娘,却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吗?若是识相就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我拳头不长眼。” 若不是考虑到这个死老太婆年岁大了,怕被她讹上,吴少杰真想暴打一顿,以解当年那些恨意。 “你……你……你简直一点教养也没有。”本家大娘被气的如鲠在喉,指着吴少杰说道。 “相公,我咋听到大门口有动静,是不是大姐他们回来了。”小溪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一旁的陈家旺。 “我听着,好像也有动静,那咱出去瞧瞧。”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抱起小儿子就往外走。 小溪还有白芷也紧随其后,明轩和婉宁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正觉得无聊,想去外面玩呢! 听到可以去外面,两个小家伙抬腿就往外跑,看得跟在后面的白芷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少爷和小姐会一个不小心摔跟头。 “你什么你,如果不是今日家中来了客人,非得陪你好好玩玩,让大家都瞧瞧你那丑陋的嘴脸。” 陈家茹还急着回屋看小侄子和侄女,哪里有闲工夫和她在这里浪费口舌。 这会已经缓过来的老太婆突然如泼妇骂街般骂了句,“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在背后挑唆,所以少杰才会如此对我,是不是?” 此时此刻,她认定母子俩的变化,全是因为陈家茹,所以口不择言。 要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句话恰好传入陈家旺和小溪的耳中。 他们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上门辱骂大姐。 “哪里来的疯狗,竟然敢骂我的姐姐。”那句小贱人如一把火,彻底点燃了陈家旺的怒火,只见他快速将小儿子塞到小溪怀中,便朝人群走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听到动静,连忙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小弟,姐姐想死你了。”看到弟弟的身影,陈家茹瞬间喜笑颜开,上前几步拉住了弟弟的手。 而陈家旺则只是微微点头,拿开大姐的手朝人群中央的本家大娘看了一眼,冷声说道:“刚刚就是你骂的我姐姐?” 老太太已经从陈家茹的话语中知晓眼前的小伙子就是其弟弟,虽然心中有些惶恐,但还是如一只骄傲的公鸡般,梗着脖子点了下头,“是我又如何?你还敢动手打我不成。” 她不相信陈家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动手,所以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既然你有这个癖好,那我自然是要成人之美。”话音未落,陈家旺就如一阵疾风般抬手甩了老太婆一耳光,“让你嘴贱,我爹娘都未曾骂过我姐姐,你算哪根葱。” 老太婆显然是被打懵了,如被雷劈中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着已经微肿的脸颊,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你竟然敢打我?” 这一幕,不仅震惊了吴家母子,就连看热闹的村民也傻了眼,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家旺竟然会动手。 “打的就是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去报官,我相信叶县令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到头来,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陈家旺一脸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手,仿佛手上沾染了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一般。 “对,对,不妨告诉你们,我小舅子可是得过当今圣上嘉奖的人,还是县令大人亲自去家里送的银子和牌匾呢!” 吴少杰担心对方会讹诈小舅子,赶忙将朝廷这座大靠山搬了出来,他就不相信,这死老太婆不害怕。 目睹全程的小溪却觉得对方完全是咎由自取,她甚至觉得打的太轻了。 “明轩,婉宁,快到姑姑这儿来。”陈家茹一眼便看到人群外粉雕玉琢的小侄子和小侄女,顿时喜上眉梢。 许久未见姑姑,两兄妹不禁有些茫然无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宝贝们,那是姑姑呀,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小溪对一双儿女轻声细语地说道。 明轩和婉宁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陈家茹,似乎在努力辨认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姑姑。 “大姐,你可千万别责怪两个孩子,他们年纪尚小,又久未相见,所以才……”小溪试图为两个孩子开脱。 陈家茹则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怎么会呢!他们还小,记不住我这个姑姑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和家旺怎么突然来娄底村了?铺子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虽然她很思念娘家人,但若是换成她,绝对不放心将铺子交由外人打理。 小溪满脸笑容,轻声说道:“庄子上的鱼塘终于清理完了,相公便打算带我和孩子们去县城游玩,恰好顺路过来探望大姐你。” 陈家茹满脸惊讶,笑着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从县城回来的?”她原本还以为小两口是从镇上过来的呢! 且说众人闻得吴少杰所言,眼睛霎时瞪得宛若铜铃,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什么?竟然得到过当今圣上的嘉奖,看来此人身份非不简单啊!以前怎么从未听闻吴少杰的小舅子如此有本事。” “是啊!究竟是这小子过于低调,还是在信口胡诌啊!” “莫不是担心对方会讹诈小舅子钱财,他吴少杰才编造了这个谎言吧!” “谁晓得呢!不过瞧他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此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在暗自揣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本家大娘活了一把年纪,是否撒谎,自是能够瞧出些许端倪。 她已从吴少杰眼中的神色瞧出对方并未撒谎,一个能得到朝廷嘉奖之人,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思前想后,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老太太狠狠地瞪了陈家旺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将我那几个儿子唤来,到时定要打得你屁滚尿流。”言罢,便如脚底抹油一般,迅速挤出人群,逃之夭夭了。 “大家都散了吧!”见老太婆跑了,吴少杰对看热闹的村民高声喊道。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瞧,纷纷转头望向路旁的高头大马,有那胆子大些的,战战兢兢地抚摸着红枣那油光发亮的皮毛,满脸皆是艳羡之色。 第1664章为何不买铺子? “大姐,刚才那个老太婆是谁啊!竟敢登门讨打。”待众人散去后,陈家旺这才开口询问道。 “她是本家的一个伯娘,婆婆年轻时可没少受她的窝囊气,这不,瞧见咱家来了马车,就误以为你姐夫做买卖发了大财,便想上门来攀亲戚。” 陈家茹在婉宁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解释那老妖婆的身份。 得知对方的身份,陈家旺如梦初醒,“原来如此,依我看,还是你们平素太过善良了,这才让她产生了错觉,日后万不可再心慈面软了,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吴少杰笑着颔首,“家旺说的对,日后定然不会了。” 他深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无人敢上门滋事。 “莫要在此处站着了,进屋去说,若再晒到我的心肝宝贝们可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呀!姑姑的小宝贝。” 陈家茹边说边将明睿接了过去。许是血缘的羁绊,平素里只认娘亲和白芷的小家伙,竟然不哭不闹,还扬起小手轻抚了一下姑姑的面庞。 吴少杰亦在旁随声应和,“你姐说得对,咱进屋去聊。” 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堂屋,只留黑娃在路旁给村民们解答着他们五花八门的问题。 “小弟,你这马车是何时买的啊!想必花费了不少银子吧!”刚踏入堂屋,陈家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买几日,至于价格嘛!还算可以,不算太贵,也就花了一百一十两。” 陈家旺轻描淡写地脱口而出。在他眼中,这一百多两已经算是挺便宜了。 “啊!这么贵,盖三间青砖瓦房也不过才三四十两银子,这一匹马都能盖好几座房子了。” 吴婆婆一听,嘴巴张得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说完自觉失态,便寻了个由头匆匆离去。 明轩和婉宁一刻也不愿在屋里多待,白芷只好带他们去了院中。 房间里仅剩下四个大人和明睿这个小家伙。 “小弟,你铺子里的生意可好?”这是陈家茹最为关切的问题,她衷心期望小弟永远幸福、平安、喜乐。 陈家旺如实答道:“夏季的生意虽不及冬季那般红火,但也还算差强人意,足以维持我们一家的生计,大姐不必忧心。” 他与大姐年龄相差悬殊,自小到大,为了他没少挨爹娘的责骂,这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我就放心了,否则你家中养着那么多仆从,若是生意不佳,可如何是好?”闻得此言,陈家茹如释重负,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家旺的头脑最为聪明,哪怕别人家的铺子都关门大吉了,他的店铺恐怕也会照样门庭若市。”吴少杰深知妻子最疼这个小弟弟,也在一旁附和着安慰。 “姐夫,你就别再夸赞我了,我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赖小溪的出谋划策,若没有她,我恐怕还是那个遭人白眼的废物,近日,她又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想必铺子里的生意,也会有所起色。” 陈家旺从不觉得自己不如媳妇聪慧有何不妥,故而毫不掩饰地当着姐姐姐夫的面盛赞小溪。 “这话我举双手赞成,毕竟小弟在未娶妻前可没有这般能耐。说起来真要感谢小溪,让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 陈家茹是打心眼里喜欢小溪这个弟媳,她宛如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小弟黯淡无光的人生。 “大姐,相公也很聪慧的,我不过是提了点小意见罢了,日子能过得如此顺遂,他也有一半的功劳。” 被大姑姐这般夸赞,小溪不禁羞红了脸。 陈家茹见小溪双颊绯红,笑着说道:“哎呀!不愧是夫妻,瞧你们俩,竟然还谦让上了。” 俗话说得好,外面有个搂钱的耙子,家里有个装钱的匣子,方能将日子过好。 这小两口不正是如此吗?弟弟负责在外赚钱,弟妹在家照看孩子,虽然如今已攒下殷实的家业,但小溪过日子仍旧格外节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听闻虽贵为主子,但与下人的吃食并无二致,每顿不过是多了一道荤菜罢了。 真不知她弟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娶到如此优秀的媳妇。 “光顾着问我们了,大姐和姐夫近况如何?”陈家旺终于切入正题,毕竟这才是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所在。 “我们这边山林居多,山珍也是如此,故而生意还算可以,至于你大姐嘛?每逢集市也能赚取几十文钱,刚好够我们一家的日常用度。”吴少杰轻抿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溪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姐,姐夫,你们可曾想过到镇上开家铺子?如此一来,两个外甥便无需再寄宿于私塾了。” 此前也曾提及此事,若他们有意前往镇上开铺子,自己和相公会帮忙。 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他们的婉拒,想必是觉得经商成本过高,又或许是不愿欠下人情,毕竟两位兄长皆是在他们的帮衬下,才有了养家糊口的营生。 她这个做大姐的,或许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向自己的弟弟伸手,所以才会断然拒绝吧! 但这也仅仅是她的臆测,个中缘由,恐怕只有夫妻俩知道。 陈家茹深深地叹息一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去镇上开铺子,一没足够的银子,二是租金每年都要好几两,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我觉得在镇上摆摊也不错,每天只需缴纳两文的管理费。”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大姐,你可不能这么想,在集市摆摊固然能节省些许钱财,但那风吹日晒的,又怎能比得上自己开铺子呢?” 相公曾经告诉过她,大姐最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开门做生意,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啊!从长远来看,开铺子确实更为合适,可与其租铺子,还不如自己买下来,这样就不用担心房东会随时涨租金,或者突然不租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家旺将租铺子和买铺子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 “小弟,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哪里有多余的银两去买铺子啊!目前来说,在集市摆摊,已是最好的选择。” 陈家茹心里也明白开铺子肯定比摆摊强,但家中那点可怜的积蓄,对于置办铺子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家旺,我也心疼你姐姐整日在风里雨里奔波,可家里的条件就摆在那里,若是说租铺子还能勉强应付,买铺子的事情,那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啊!” 吴少杰就像那被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陈家旺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有何难,我和小溪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第1665章这……这是房契 此言一出,陈家茹与吴少杰不禁面面相觑,如丈二的和尚般摸不着头脑,然后转头看向小两口。 “小弟,你刚刚那番话是何意?小溪不是说你们是过来串门的吗?”陈家茹满脸狐疑,如坠云雾之中,有些不太明白弟弟的意思。 “看你和姐夫只是顺路,其实此次过来,是为了给你们送东西的。我猜你们一定会喜欢。”陈家旺摇了摇头,随后便故意卖了个关子,犹如一个顽皮的孩童。 “送东西?”陈家茹听闻此言,不禁心生疑惑,如蚊蝇般小声呢喃着。 她已经听婆婆说了,弟妹过来时不仅拿了一条猪肉,还有两包糕点及半篮桃子,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东西不成。 “对啊!就是为送东西而来。”说完,陈家旺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吴少杰,“姐夫,你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吴少杰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自从两个儿子进了私塾以后,只要他们休沐回来,自己便会让孩子们教他认字,如今已经认得很多。 当他不明所以地将那张纸展开,不由如遭雷击,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房契?” 他万万没想到小舅子竟然会送一张房契,而且还是镇上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听闻那里的铺子价格不菲,很难买到的。 “啊!相公你说啥?这是什么?”听到自家男人的话,陈家茹惊呼出声,一把拿过男人手中的房契,只可惜她目不识丁,并不知晓上面写的是什么。 “家旺,你这是何意?镇上的铺子价格可不便宜,你当真要将其送给我和你姐?” 吴少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向陈家旺确认,仿佛在确认一个难以置信的梦境。 小溪轻言细语地说道:“大姐,姐夫,自从我嫁入陈家,家中大部分衣物皆出自大姐之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思来想去,才想到这个法子,如此一来,你们便可搬去镇上生活。” 她发自内心地感激大姑子,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只因她爱屋及乌。 尽管自己在娘家备受冷落,却有幸觅得如此和善的婆家,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暖暖的。 说起这事,她还真要感激一个人,那就是心如蛇蝎的王氏,谢谢她歪打正着将自己嫁进陈家。 因为无论是曾经的苦难,还是如今的幸福生活,皆是拜她所赐。 “而且我们还特意挑选了一间带有后院的铺子,以后恩泽、恩瑞也可以搬回来,与你们一起住了。” 陈家旺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大姐夫,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那铺子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这如何使得?再说大姐也没有那么多钱还给你们啊!要不,你们还是将这铺子转卖了吧!” 陈家茹心中一直渴望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可她又怎能让弟弟破费呢?于是,她忍痛割爱,拒绝了这份厚礼。 “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咱们可是亲姐弟,就别这么见外了。来时,小溪我俩就猜到你会拒绝,所以,这铺子可不是白送的,是要还钱的。不过,没有时间限制,你们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还,这样你也不收吗?” 陈家旺看着大姐递回来的房契,不禁摇了摇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可这么多银子,要到何时才能还完啊!”听到不是白送,陈家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自己确实为弟妹和孩子们做了不少衣裳,但也绝没有这么贵重。 更何况弟弟每年都会送来丰厚的节礼,已经足以抵消自己的付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下这间铺子。 吴少杰亦是如此,即便自家并不宽裕,而他的为人却仿若那青松一般,笔直而有骨气,决不占任何人的便宜,当然也包括这个小舅子。 听完陈家旺的话,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这还差不多,让我平白无故地拿你一间铺子,这万万是使不得的。” 陈家旺则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满是不以为意,“大姐、姐夫,这一百多两看似不少,等你们自己开门做生意,要不了几年便能还上了,况且我们也不急于用钱,等你们手头宽裕了,再还这笔钱也不迟。” 吴少杰与陈家茹相视一笑,随即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铺子我们就收下了,待到赚了钱,保证第一时间还给你们。” 其实她们何尝不想搬到镇上去,不仅能离两个孩子近一些,日后也无需再去集市与他人争抢那上好的位置了。 “还钱之事不着急,倒是你们打算何时去看看那铺子,因着之前的租户开的是花店,铺子里仅有两个摆放花盆的货架,便再无其它,若想开店,还得重新置办。” 陈家旺见大姐和姐夫终于点头应允收下铺子,心情很不错,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姐姐护着他,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为大姐出一份力了。 “我和你姐一直想开家杂货铺,看来确实得先去铺子瞧上一眼,然后将尺寸记下来,再去找村里的木匠定制货架。”吴少杰听了陈家旺的话语后,满脸笑容地说道。 “小弟,小溪,你们先坐着,我这就去杀鸡。” 陈家茹喜不自禁地说道。话音未落,她便已转身朝着屋外走去,那步伐之轻快,仿佛是在云端漫步,足见其内心的欢喜。 “大姐,随意吃些便好,鸡就不要杀了。” 大姐家本就不富裕,养鸡乃是为了平日里攒鸡蛋换钱,以补贴家用,小溪又怎忍心让她去杀鸡呢。 她急忙抱紧小儿子,快步向外走去,去追那满脸喜色的陈家茹。 “无妨,你们远道而来,大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唯有这鸡还能勉强入眼。”陈家茹本就是个直爽豪迈之人,此刻走路更是脚下生风。 然而,当她们刚迈过门槛,便瞧见吴婆婆已将一只老母鸡绑好,正准备宰杀。 “娘,您怎会知晓我要杀鸡呢!”陈家茹满脸惊愕,直勾勾地望向婆婆,心中暗自嘀咕,难道婆婆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我这不是寻思着家旺两口子大老远过来,总得做点好的,恰好这只老母鸡也养了好些年头,如今也不爱生蛋,索性就把它炖了,给大家打打牙祭。” 吴婆婆喜笑颜开地说道,原本就打算杀鸡款待陈家旺和小溪的她,在听闻两人竟然在镇上为儿媳购置了一间铺子后,更是喜出望外,心花怒放。 这抓鸡的活儿,她已经数年未曾做过,毕竟年岁大了,腿脚不如以前灵活。 但今日也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还是自己太过高兴,竟然没费什么力气,就让她给活捉了。 “那您回屋歇着去吧!这杀鸡的事,就交给儿媳来做吧!” 陈家茹也没多想,从婆婆手中接过刀和鸡,手起刀落,那老母鸡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便已命丧黄泉。 第1666章买鱼 小溪惊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姐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她这人虽然也有些胆量,但却从不杀生,家里的鸡鸭一直都是相公来宰杀,后来搬去镇上,便是来福他们几个操刀。 大姐若是男人,那绝对是个性格豪爽的人,肯定特别受姑娘家的青睐。 “家茹啊!娘听说刘家昨天捕了不少鱼,要不咱去买两条?”吴婆婆总觉得只有一只鸡似乎有点寒酸。 “是吗?那您去吧!记得买两条大的回来,要是有小鱼也捎带一些,相公喜欢吃炸鱼干。” 听了婆婆的话,陈家茹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弟弟弟媳大老远过来,饭食可不能太寒碜。 “好好好,顺便再去李家看看有没有豆腐。”吴婆婆回屋洗完手,就端着个盆兴高采烈地出了院子。 “大姐,我来帮你吧!”小溪可不是个懒人,也不习惯去别人家让人伺候。 “不用,你把咱们明睿照顾好就行。大老远过来的,哪能让你动手。要是让外人瞧见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陈家茹提着母鸡,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去,准备去烧水褪鸡毛。 小溪则抱着孩子回到房间,此时郎舅二人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如何经营铺子的事情。 “相公,你帮我照看一下明睿,我去厨房给大姐帮帮忙。”说着,小溪就将小儿子塞进了陈家旺的怀中。 “嗯!你去吧!我来照顾儿子。”陈家旺瞧了瞧胖乎乎的小儿子,情不自禁地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宝贝,娘亲要去帮姑姑做饭,我们明睿最听话了,对不对?” 听到小溪要去厨房帮忙,吴少杰急忙出言阻止,他可是听说小舅子家有专门做饭的婆子,他怎能让小溪去厨房当苦力。 “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你大姐干活特别麻利,她一个人就可以,弟妹还是留下照看明睿吧!” “无妨的大姐夫,我在家亦做家务的。”话落,小溪便抬脚去了外屋。她掀开锅盖,便开始往里面舀水。 见此情形,陈家茹急忙上前阻拦,“弟妹,大姐自己来便可,你若是实在闲不住,就去院中照看那两个孩子吧!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一会再把衣裳给弄脏了。” 小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姐无需担忧,有白芷和黑娃在,孩子们根本不用我操心。” 她对两人有着绝对的信任,只因她们对明轩和婉宁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宁愿自己受伤,也决不会让兄妹俩受到丝毫伤害。 “嗯!那两人看上去就沉稳可靠,你别看我们村子不大,但民风淳朴,只有几个极个别的村民不讨喜,确实不用忧心。” 陈家茹将老母鸡扔进盆子里,就开始往灶膛里添柴,并取出火折子点燃。那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忙碌着,得知娘家初八搬家,陈家茹颇感惊讶,没想到房子竟然这么快就建完了。 她盘算着将铺子的事宜安排妥当后,就回娘家一趟,毕竟距离初八也不过短短五日了。 听闻明轩和婉宁喜爱吃鸡蛋糕,她立刻去篓子里拿出几个鸡蛋,轻轻地打在碗中。 而这边去买鱼的吴婆婆也来到了李家大门外,“她婶子在家吗?” 正在房中做针线活的李家婆媳,听到外面的动静,匆匆走了出来,当看到来人时,不禁有些诧异。 主要是吴婆婆年纪轻轻便守寡,为了避嫌,她宛如深闺中的女子般,极少出门,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深居简出的习惯。 也就最近几年,她才与关系较好的几个村民,偶尔有所往来。 李婆婆满眼笑意,“是老嫂子啊!你可是稀客啊,今日登门,想必是有事吧!”她可不相信对方会无缘无故过来串门。 吴婆婆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的确有事,我听闻你家老大昨日撒网捕了不少鱼,今日家中有客人,就想买几条,不知是否还有剩余?” “哦!原来如此!我儿昨日确实捕了些鱼,不过那些大鱼已经卖完了,现在仅有小鱼还有剩余,老嫂子你要吗?不过将其炸成小鱼干,倒是极为合适,用来招待客人,也不错。” 得知吴婆婆的来意,老太太直接告诉她大鱼已经卖完了。 这些小鱼,她本是打算留作自家吃的,只因老头子对小鱼干情有独钟。 但为了多挣些钱财,一直都舍不得自己吃。今日又恰逢是老头子的生辰。 但当她得知吴婆婆的来意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小鱼给卖了,反正儿子今日又在河中下了笼子,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收获,到时留下一些便是,还新鲜。 一听没有大鱼,吴婆婆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失望之色。 李婆子一眼便洞察到了她眼中的落寞,在一旁劝慰道:“你家这是来了何等重要的客人呀!甭管是大鱼还是小鱼,还不都是鱼,普通人家连鱼都舍不得买呢!你能特意过来买鱼款待他,已经是很不错了,难道还要挑肥拣瘦不成?” “来的不是旁人,是我儿媳的亲弟弟,他家境殷实,开有好几家店铺,还种了不少药材,什么山珍海味没品尝过,家中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菜品,就寻思着这鱼还算不错,便想买两条大的,哎!罢了,你给我称二斤小鱼吧!”言罢,吴婆婆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哎呀!以前怎未听闻少杰他小舅子如此能耐?那你们咋不向他借点银子,将那房子好好拾掇拾掇,也免得阴雨天房屋漏雨。” 李婆子本就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有啥便说啥,也未多想,便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嗯!我们少杰的那几个小舅子,皆有各自的营生,他们也曾言借我们银子做本钱,奈何他们小两口不同意,总觉借钱做买卖心中不踏实。不过,日后我们家也无需再修房子了。” 一想到很快便能搬到镇上去,日后每日都能瞧见两个孙子,吴婆婆便喜不自禁,仿佛那心都要飞起来了。 “不修房子是何意?莫不是你们要举家搬迁?”李婆婆闻听此言,不禁满脸狐疑,那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还真被你给猜中了,我儿媳妇她弟弟今日过来,就是送房契的,他们在镇上给我们家茹购置了一间铺子,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要搬去镇上了。” 吴婆婆本非那张扬之人,奈何往昔有太多人瞧她不起,时常欺凌他们这孤儿寡母,这般说,也不过是想借李婆子之口,将此事传出去罢了。 “是吗?那你日后可就享福喽,只需端坐于那铺子里收钱便可,也算是苦尽甘来啊!我咋就没这般好的亲戚呢!” 李婆婆眼中满是艳羡之色,不禁让她想到了儿媳的那几个娘家兄弟,不是酒鬼就是懒汉。 第1667章陈家茹的担心 “我也不求跟着他们享福,只要不给小两口添麻烦就成,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这些年是我拖累了他们。”吴婆婆感叹道。 “啥拖累不拖累的,现在你这不是好多了吗?再说少杰和他媳妇多孝顺啊!你就偷着乐吧!” 李婆婆说的是心里话,别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守寡,但不得不承认养了两个好儿子,各个都那么孝顺,就连儿媳也是如此。 哪像自己,男人倒是活着,但对家里的事情却不闻不问,成亲几十载没少被婆婆磋磨,他都选择视而不见,好不容易把婆婆熬死了,本以为可以出头了,结果几个儿子又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这辈子就没一个人能理解她。 有时她倒觉得有这个男人,还不如没有,只不过如今上了年纪,不愿去计较罢了。 人家吴婆子虽从年轻就守寡,但好歹上面没有公婆压着,娶了两个儿媳加在一起的聘礼还没他家一个的多,这大概就是命吧! 如今人家更是厉害,马上就要搬去镇上享福了,如果被那几个从年轻时就喜欢嚼吴家舌根的人得知,还不知如何嫉妒呢! 吴婆婆长叹一口气,说道:“正因为两个孩子孝顺,我才更觉得拖累了他们。” 虽然大夫已经说了,自己这些老毛病都是年轻时累出来的,就算吃药也没啥大作用,但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家里买补药,每年都要花上一二两银子,每每想到这些,她就特别内疚。 “都是一家人,说啥拖累,要是我的儿子有你家少杰、少文一半孝心,我做梦都能笑醒。”言罢,李婆婆还瞥了眼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瞧她费劲巴力给几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但却没有一个省心的,如今还没有分家,便开始藏心眼,不是干活偷奸耍滑,就是外出做工回来,隐瞒真实收入。 若不是为他们娶妻生子已经掏光了家中所有,没钱建房,早就分家了,也不至于看着几个儿媳,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没了。 “吴大娘,鱼给您称好了。” 李家儿媳拎着一杆秤从院里走了出来,上面的小鱼虽然有些已经死了,但还是挺新鲜的。 “好好,给大娘倒这盆里吧!对了,还没有说多少钱一斤呢!我好给你钱。”吴婆婆对小鱼的大小还挺满意,并不是那种特别小的,也好收拾一些。 李婆婆笑呵呵地说:“一个村住着,就不多收你的了,给六文即可。” 虽然这小鱼拿去集市或许能多卖一文,但这只是放了一夜,就已经死了大半,若是外放一天,怕是就会坏了,别说是卖钱了,吃都会坏肚子。 既然有人买,那就卖了吧!只不过少赚两文罢了。 “好,那就谢谢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他婶子改日过去坐。” 吴婆婆道谢后从荷包里数了六个铜板递给李家儿媳,就端着小鱼离开了。 “嗯!有时间一定过去坐。”李婆婆对其背影摆了摆手。便转身与儿媳回了院子。 等吴婆婆回到家,陈家茹和小溪已经将老母鸡炖在锅中。 “大娘,您回来了?”小溪笑眯眯地招呼道。 “哎!本想买两条大鱼给你们吃的,结果去晚了,已经卖光了,只买了些小鱼,还望你们小两口不要嫌弃。” 在吴婆婆看来,陈家条件那么好,大鱼大肉肯定少不了,而自家却只能买些小鱼仔来招待他们,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小溪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大娘,这鱼可是稀罕物,我们怎会嫌弃呢!相公我俩还打算养鱼呢!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正在洗韭菜的陈家茹听到这话,瞬间一顿,“小溪,你们真打算养鱼啊!” 从小到大,她也没听说芙蓉镇周边有人挖塘养鱼,总觉得有些冒险。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我们买的那个庄子上,不是有个荒废许久的鱼塘吗?前些时日,刚找人清理出来,养鱼这事,是我和相公深思熟虑过的,虽然有些冒险,但如果成功了,肯定赚钱。 毕竟大家吃鱼都是去杏花村后面那条河里捕捞,而且并不是每次都有所收获。 但如果我们养鱼就不同了,大家随时随地都能买到。” 说起来也怪,明明芙蓉镇有那么大一个码头,但却是从未有人在此捕到过鱼。 同一条河流,但其它镇或是码头就有鱼儿,这也是大家百思不得的地方。 有传言说芙蓉镇的码头被道人施了法术,鱼儿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这才跑去了其它地方。 具体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就这样代代相传,直至今日。 如果码头有鱼,她们也不会产生这个念头,芙蓉镇就这么大,到时恐怕只能臭在家里。 巧就巧在,各大酒楼的供货商皆来自县城,如果本镇就有鱼,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舍近求远,自家的鱼也就不愁销路了。 陈家茹一听这话,就知小两口已经下定决心要养鱼,便没再继续劝说,免得惹人厌恶。 小溪深知大姐这么说也是为他们好,便笑着安慰道:“大姐,你不用为我们担心,因为除了养鱼之外,我们还想再买个山头种植茶树呢!” “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万一赔了咋办?如今你们已有了两个铺子及药田,每年的收入根本就花不完,为何还要去冒险呢!” 陈家茹知道小两口能干,但也不想他们这般折腾,这要是赔了,岂不是白忙乎了。 在她看来,弟弟家产业已经够多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去继续冒险。 “大姐,你就放心吧!保证稳赚不赔,就算真的赔了,不是还有铺子和药田吗?” 小溪本还想告诉她,自己打算开一家糕点铺子,但瞧大姐满脸忧愁的模样,还是算了吧!免得她担心的睡不着觉。 陈家茹听闻此言,满眼温柔地笑了笑,“好,既然你们心中有盘算,大姐我就不掺和了,希望你们能成功,赚到更多的财富。” 她算是看明白了,弟弟和弟媳就是个能折腾的性格,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就像当初种植药材一样,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们俩疯了,放着种了一辈子的玉米高粱不种,偏要去种药材。 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狠狠被打脸,人家靠种植药材,赚了个盆满钵满。 既然如此,那就祈求佛祖保佑她们的愿望皆能实现。 第1668章力不从心 在院中逗弄两个孩子的吴婆婆听到小溪的话,不禁发出一声慨叹:“有钱真好啊!” 她如今才恍然大悟,为何那些富人会越来越富有,而庄稼汉却永远只能是庄稼汉。 因为有钱人勇于尝试,所以他们的财富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多;普通百姓一辈子守着那几亩薄田,仅仅能勉强维持温饱。 这不仅束缚了他们的勇气和胆量,更让他们不敢轻易尝试,如此一来,成功的机会自然与他们失之交臂,所以注定只能一辈子与土地为伴。 儿媳的小舅子便是活生生的例证,正因为他们有一颗敢于尝试的心,才拥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倘若还是像过去那样,每天只围着那几亩薄田打转,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发家致富。 你瞧,方圆几十里都未曾听闻谁家挖塘养鱼,更别提栽种茶树了,但他们却敢为人先。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即便失败了,也无需担忧,毕竟还有其它产业作为后盾。 此时,屋内的郎舅二人也正在讨论养鱼和栽种茶树之事。 得知小舅子的想法后,吴少杰并未像陈家茹那般极力劝阻,反而表示十分赞成。 “家旺,我相信你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念头。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有句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去尝试一下,又怎知自己不行呢?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陈家旺听到这番话,嘴角微微上扬,点了下头,“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有位老伯会看相,说我这辈子是多子多福的命,会有三儿两女。 这么多孩子,我自然得趁着年轻,多为他们积攒些家底。不然,将来我和小溪老了,孩子们可怎么办呢?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吴少杰闻听此言,不由得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莫非真信那人说的?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想当年,他十几岁的时候,在路上偶遇一算命先生,那人竟言他家之所以生活凄苦,皆因父亲安葬之处风水不佳,还怂恿他迁坟,且需二两银子。 他家那时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又何来银子为父亲迁坟?故而,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岂料,那人竟恼羞成怒,口出恶言,断言他家注定一生贫苦,此生与大富大贵无缘,自己还会孤独终老。 如今回想起来,那人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罢了。他承认那时家中确实贫困,可时至今日,十几年光阴已逝,自己不但娶妻生子,生活亦是蒸蒸日上。 自那以后,他对算命先生再无半分信任,只觉得他们无非是为了骗取更多钱财,才信口胡诌。 所以,当听到妹夫的这番话时,吴少杰只当他也遭遇了骗子。 “姐夫,这次你可真是误会了,我与老伯已经相识好几年,他是一位医术很高明的大夫,绝非江湖骗子。当初提议我种植药材的,也正是他呢!”陈家旺深知姐夫有所误会,赶忙笑着解释道。 “哦!难道他就是那位收购你药材的老大夫?”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后,吴少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惊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主要是,他头次听说一个大夫竟然还会看相。 只见陈家旺微微点头,“这次还真被你说中了,正是黄大夫。他有个挚友痴迷易经,所以他也跟着略学了一些皮毛。” 吴少杰对黄大夫的大名早有耳闻,若没有他当初的指点,小舅子也不可能涉足药材种植,就连如今新买的庄子上,也种了几十亩珍贵的药材。 虽然自己未曾见过那个老大夫,但是从他的所作所为中,便可看出其人品定不会差,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情信口胡诌。 “倘若老大夫看的准,那确实应当未雨绸缪,多多攒钱,毕竟有五个孩子要养,不过,仔细琢磨琢磨其实也挺不错的,起码家中热热闹闹。我和你姐这辈子是不打算再添丁进口了,两个儿子足矣。多了实在是力不从心。” 五个孩子于他而言,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遥想当年母亲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二人抚养成人,就已历尽艰辛,虽说如今家中的日子较从前宽裕了不少,但吴少杰还是心有余悸。 毕竟养孩子绝非仅仅是养活那么简单,还需为其成家立业,女儿也得备些嫁妆,以免到了婆家矮人一头。 所有的这一切都与银子息息相关,他现今只盼着能将两个儿子培养成才,哪怕日后名落孙山,也能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喜笑颜开地说道:“所以,我更要努力赚钱了,若是茶树栽种成功,哪怕是三年五载都难以见到回头钱,但待到可以采摘时,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届时哪个孩子对读书提不起兴致,却在经商方面有天赋,便悉数分与他来打理。” 吴少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为何小舅子能够发家致富,只因人家敢于冒险尝试,而且思维活跃,想法颇多。 反观自己,却安于现状,前怕狼后怕虎,担心赔钱,不敢去尝试,从未想过再做点其它的营生。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来到了晌午,在陈家茹和小溪的共同努力下,四菜两汤终于做好了。 “你们俩快别聊了,赶紧洗洗手吃饭。”陈家茹将香气扑鼻的小鸡炖蘑菇摆在桌上,便呼唤郎舅二人前去洗手。 “好香啊!大姐这是做的什么美味佳肴呀!”陈家旺使劲嗅了嗅鼻子,喜不自禁地问道。 “大姐家条件有限,没啥稀罕物能款待你们小两口,就宰了一只老母鸡,你不是最喜欢小鸡炖蘑菇嘛!”陈家茹凝视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头,且已为人父的弟弟,儿时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哪怕弟弟如今已身为人父,但儿时养成的习惯却依旧没有改变。 时间过得好快,转瞬间,弟弟的孩子都已经会甜甜地唤她姑姑了。 “好嘞,我最喜欢大姐做的小鸡炖蘑菇了。今天必须多吃点,我先去叫孩子们。”话毕,陈家旺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堂屋。 此刻,两个孩子正蹲在吴家大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只狸猫戏弄那只苟延残喘的老鼠。 “爹爹的小宝贝们,回屋吃饭啦,等会再来瞧好不好呀?”陈家旺蹲在两个孩子身旁,眼中满是慈爱,轻声细语地商量着。 第1669章堪称一绝 两个孩子也有些饿了,便乖巧的点了点头,牵着父亲的手一同回了院子。 “姑姑的宝贝回来啦!快洗手吃饭,有你们最爱吃的鸡蛋羹和香喷喷的红烧肉哦!” 陈家茹越看两兄妹,越是喜欢得紧,主要是明轩和婉宁长得太可爱,估计没谁会不喜欢。 至于另外四个侄儿,相较之下就差了些许,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因为对小弟弟比较偏爱,所以对他的孩子也是格外喜欢。 “你们也坐啊!一会菜都凉了。”所有人都落坐后,陈家茹发现黑娃和白芷还如同两根木头般杵着,赶忙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 两人连忙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奴婢去厨房里吃就行。” 他们觉得主仆有别,既然身为下人,就应当恪守自己的本分。 小溪见两人要去厨房,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的温和笑容,“所有菜都在桌子上,难道你们要去外屋喝凉水充饥不成?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俩就听大姐的坐下一起吃吧!”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渣爹和继母也还算有点人性,毕竟没有将她像那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卖给人牙子,否则怕是也得像白芷和黑娃这般小心翼翼。 “是啊!你们家夫人都发话了,还不快过来,不然她一生气,把你们再次发卖怎么办?” 陈家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想要捉弄他们的冲动。 “老爷和夫人对下人最好了,绝不会将奴婢发卖。”白芷听闻此言,瞬间红了脸颊,她也知道对方是故意逗他们俩,便羞涩地回了一句。 小溪瞅了眼脸色绯红的白芷,嫣然一笑,“若是你们不听话,或许真有可能,还不快坐下吃饭。” 吴家婆婆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在他们坐下的时候,如那慈爱的母亲一般,第一时间给两人碗中夹了一块肥美的红烧肉。 只因她自己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对这两个被亲人算计才卖身为奴的人,心中充满了怜悯之情。 倘若他们的亲生爹娘尚在人世,哪怕日子过的再苦,也绝不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子卖掉。 唯有极少数,亦或是孩子多到难以养活的人家,才会把自家孩子当作商品一般,卖给人牙子换钱。 黑娃和白芷这才上了桌,但却只埋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几乎不伸筷子夹菜,也仅仅是偶尔夹上两筷头碟子里的小咸菜。 “你们怎的不吃菜呀!莫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你们口味?” 陈家茹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中,不禁心生怜悯,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饭碗,每样菜都夹了一些,这才归还给他们。 “多谢姑奶奶。”黑娃和白芷赶忙道谢。 闻得这一称呼,陈家茹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弟,姐还得谢你呢,如果没有你,我怕是这辈子都无缘被人尊称一声姑奶奶了。” 此话一出,不仅吴家母子俩忍俊不禁,就连明轩和婉宁见众人皆笑,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快吃饭吧!不是还要和我们一同去镇上看铺子吗?”陈家旺瞧出黑娃和白芷的尴尬,赶忙岔开话题。 只不过在此之后,黑娃和白芷恨不能将头深埋进饭碗里,陈家茹这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似乎略有不妥,看向二人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之意。 吴少杰立马随声应和道:“对对,争取快去快回。”提及铺子,他心中对小两口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二人,他还不知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娘,您要不也一同过去看看,正好顺路去瞧瞧两个孩子。”陈家茹瞥了一眼身旁满脸慈爱的婆婆,轻声说道。 吴婆婆本不想去,刚打算回绝,但一听到要去看望孙子,原本浑浊的双眼霎时闪过一丝光亮,点头同意了。 “小溪,快来尝尝这菌子,竹溪村的山上可是没有的,味道堪称一绝。”陈家茹满脸笑容,一边给侄儿侄女夹菜,一边热情地说道。 “好,我来尝尝。”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夹起一些菌子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嗯!果然美味,鲜嫩爽滑,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见弟媳如此喜爱,陈家茹喜笑颜开,说道:“既然喜欢,那就多吃一些,前几日婆婆可是采了不少呢!吃不完的都晒成了干,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反正山上的菌子多的是,他们村人口少,守着这么多大山根本吃不完。 这点菌子实在微不足道,更何况自家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送给小两口,难得小溪喜欢这菌子。 “大姐,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大娘辛辛苦苦采回来的。” 小溪虽然对这菌子喜爱有加,但一想到是老太太采来的,心中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吴大娘连忙摇了摇手,“不辛苦,不辛苦,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人家小夫妻俩如此大方,直接给儿媳买了一间铺子,虽说这钱日后是要归还的,但却没有时间限制,何时还都可以。 如果自己还对这点菌子吝啬不舍,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了。 小溪笑容可掬地说:“大娘,我们也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怎么会嫌弃呢!” 没嫁人前,饥肠辘辘的时候,她可没少到山上寻觅食物,这菌子自然也在她的“觅食清单”之中。 为此,她还在山上藏了个破旧的瓦罐,什么鸟蛋、菌子,统统都是在山上吃完再回去。 所以,她对菌子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那时的日子虽然苦不堪言,但只要来到山上,她便会如鱼得水,心情愉悦许多,毕竟这里是属于她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在这里,没有继母的恶言相向,父亲的冷若冰霜,更看不到田宝儿兄妹俩那副趾高气扬的丑恶嘴脸。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为了能在夜幕降临前赶回家,用过午饭,喝了两杯茶水,陈家旺便提议离开。 锁好房门,一行人便往院外走。 陈家茹原本还想着坐马车,如此一来,既能和弟妹唠唠嗑,又能增进彼此间的感情。 结果定睛一看,主仆五人早已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哪里还有半点空地?无奈之下,只得爬上了自家的驴车。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能让白芷姑娘与相公同坐一辆车吧! “呦!你们这是要出门啊!”一个街坊看到正在往驴车上爬的陈家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嗯!去镇上看两个孩子。嫂子这是要去哪儿呢?”陈家茹嘴角挂着礼貌而又不失优雅的微笑。 “听闻他张婶子的娘家侄女来了,小姑娘生得如花似玉,我这不是有些好奇嘛!打算过去瞧瞧。” 妇人倒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竹筒倒豆子般直接说道。 陈家茹一听,瞬间明白对方的意图,毕竟她家中还有一个尚未娶妻的小儿子,正所谓看破不说破,她也没有多问。 只是和妇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分道扬镳了。 第1670章使不得 此时不过未时初,大部分村民尚在午睡,故而这一路上也未曾遇到几个村民。 两辆车并驾齐驱,不紧不慢地驶出了村子。 通往镇上的道路宽阔无比,即使两辆车并列而行,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郎舅二人就这般边走边聊,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来到了青石镇。 自从陈家茹嫁入陈家后,吴大娘便将家中一应事务,尽数交由儿媳妇打理,说起来,她已许久未曾踏足镇上,上一次来,还是在三年前。 那还是族里有个姑娘嫁到了镇上,她前来喝喜酒。 自那以后,她便再未来过,未曾想镇上的变化竟如此之大,街道两旁的铺子似乎比从前更多了,也比从前更加热闹了。 “娘,如何?镇上的变化大吧!每次说要带您过来,您都不肯来,日后就好了,您老人家可以尽情地逛了。”陈家茹看了眼满脸惊愕的婆婆,轻声细语地说道。 吴大娘听了儿媳的话,频频点头,“嗯!变化着实大,似乎比前几年更为繁华了,做买卖肯定能赚钱。” “大娘,铺子所在的那条街亦是很热闹的。到时候你们除了售卖油盐酱醋,也可以售卖篮子、背篓、簸箕、腌蛋、农具等等,别人有的,你有,没有的,你也有,生意必定不会差。” 车辕上的陈家旺听到婆媳二人的对话,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若不是他如此说,陈家茹只想暂且售卖些小物件,毕竟货品太多,所需本钱也多,虽说铺子有了,但她却没有太多的本钱,总不能再伸手向弟弟借吧! 做人须得懂得知足,那间铺子已花费了一百多两,若是再借,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可卖的物品越是齐全,所需的本钱也越大,你也晓得,我与你姐夫纵然每年都能有十几二十两的进账,但除却两个孩子读书的开销,几乎所剩无几。”言罢,陈家茹不禁愁容满面。 说来也是有趣,没有铺子时,整日里梦寐以求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可如今有了,却又开始为本钱犯愁。 “大姐,关于这个问题,我和相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除了购置铺子,我们再借你五十两,应当足以让你将货品置办齐全。”小溪轻挑帘子,对着车上满面愁容的大姑子柔声说道。 “是啊!不提这事,我差点就忘了,这是五十两,你们收下吧!”话音刚落,陈家旺便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票,伸手递给了正在赶车的吴少杰。 他的银子虽然是存放在芙蓉镇的钱庄,但令人惊喜的是,青石镇竟然也有其分店,如此一来,兑换银子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吴少杰急忙连连摆手,说道:“家旺,使不得,使不得啊!买铺子已经花费了那么多,还不知何时才能还清,这银子我万万不能收,你还是快快拿回去吧!虽说家中的存银无法让我置办太多的货物,但可以慢慢来。” 他着实不好意思收下这张银票,毕竟小舅子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既然都说了是借给你的,你和大姐就安心收下便是,又不是什么外人,何须如此见外。” 如今两个哥哥都有了各自的营生,唯独大姐的日子还捉襟见肘,陈家旺可不想厚此薄彼,既然要帮忙,那就帮到底。 陈家茹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道:“小弟,你大姐夫说得对,真的不能再要你的钱了,毕竟你用钱的地方更多,你帮姐姐买下这间铺子,我们已是很感激了……” “大姐,您就别跟我们见外啦,如今大哥二哥都有了稳定的营生,就差你这边了。都说帮人帮到底,这银票您就先收着,要是用不完,再还给我们也不迟。” 于小溪而言,婆家人宛如她的至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以援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家旺将银票强塞给大姐夫,而后说道:“大姐,我突然想起一事,您去进货时,最好与对方谈妥,倘若货物长时间滞销,可以更换其它货物售卖。如此一来,也可避免积压货物,一两件倒是无妨,可若是数量多了,那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此言一出,两人如醍醐灌顶,不禁慨叹道:“做过买卖的人就是不一样,考虑得如此周全。我们竟然都没想到。” 最终,两人迫不得已收下了那五十两,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生意打理好,绝不能辜负了小两口的一片心意。 两辆车很快就来到了铺子所在的那条街。 “大姐,姐夫,前面第五家就是了,这附近我都已经打探过了,只有后面那条街上开有一家杂货铺,竞争力不是很大。”陈家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铺子说道。 “这个位置还真不错,四通八达。”吴少杰和陈家茹左右打量了一番,整条街不是各种美食铺子,就是胭脂水粉、饰品、裁缝铺等,越看越满意。 须臾,黑娃便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铺子门口,陈家旺将小溪和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抱下车,这才走上前去打开门锁,领着大姐一家三口踏入了铺子。 “哇!这个铺子真宽敞啊!能摆放好多货物呢!”陈家茹满脸惊叹之色,而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与吴少杰筹划起日后的装饰事宜。 “娘子,你瞧这铺子如何?”陈家旺目光如炬,看向不远处兴奋得像孩子一样的大姐,转头对身旁的小溪轻声问道。 “我觉着挺不错的,用来开杂货铺大小正适合。”小溪抱着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明睿,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也如此觉得,走,我带你去后院瞧瞧。”能帮到姐姐姐夫,陈家旺心中格外高兴。 他总算能为姐姐做点什么了,不过,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家娘子,若无她的鼎力支持,自己又岂敢擅做主张。 “老婆子,我也随你们去后院看看,先让他们在这里乐个痛快!”吴大娘听闻两人的交谈,喜笑颜开。 不知何时过来的陈家茹,突然插话说:“那可不行,我和你姐夫也得去。” 她对这个铺子甚是满意,心中犹如猫抓一般,迫不及待地想一睹后院的风采。 就这样,几人推开小门便去了后院,当目睹后院的全貌时,一家三口瞬间欣喜若狂,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处竟然还有一口水井。 第1671章离开青石镇 “相公,这个院子真心不错,足够我们一家五口住了,还有一口水井,以后再也不用去外面挑水了。”陈家茹紧紧拽着吴少杰的手臂,喜上眉梢。 “是啊!家旺真是厉害,竟能寻到这么合适的铺子。” 其实吴少杰心中亦很欢喜,只是他身为男子,情感表达较为含蓄罢了。 “你看,连蔬菜都不用我们自己栽种,现成的呢。”陈家茹凝视着那虽面积不大,却生机勃勃的小菜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陈家旺轻咳一声,缓声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房间里没什么家具,还需要你们自己置办。” 陈家茹赶忙摇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无妨,将村里的搬来即可,也可节省一笔开支。” 于她而言,已心满意足,又怎会挑三拣四,岂不是辜负了弟弟的一番好意。 “那我们进屋瞧瞧吧!”陈家旺率先踏入里屋。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唯有白芷和两个孩子留了下来,明轩和婉宁显然对菜园中的蝴蝶更感兴趣。 由于菜园并未用篱笆围住,孩子们径直走了过去,伸手欲抓住那停歇在黄瓜藤上的蝴蝶。 几人在房间内转了一圈,陈家茹甚是满意,虽说没什么家具,但空间足够宽敞,日后亦有地方为两个儿子摆放书桌和书架了。 小溪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朝陈家旺眨了眨眼。夫妻多年,陈家旺瞬间心领神会。 “大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多待了,否则到家恐怕天都黑了,待下次再去看两个小外甥。” 吴少杰和陈家茹闻此言语,想了想也对,毕竟还有几十里路要赶,便点了点头,“也好!孩子尚小,确实得早些离开,那就不多留你们夫妻了,你代我向爹娘问好,初八那日我定会回去。” 陈家旺轻声应道:“好的,我定会将话带到。”言罢,便和小溪往屋外走去。 得知老爷和夫人准备回芙蓉镇,白芷立刻将明轩和婉宁从菜地里抱了出来。 出来几日,她竟然想家了,还有点想春兰夏竹,有时听她们“叽叽喳喳”的也挺有意思。 而两个小家伙的手中,竟然还握着根带有毛刺的嫩黄瓜,此刻正欲低头去咬。 看到如此可爱的侄子和侄女,陈家茹的心都要化了,她忍不住抱着兄妹俩,亲了又亲,随后又给了每人一个大红封,说是几个孩子第一次来姑姑家,这是必须给的。 陈家旺和小溪知道大姐家条件不好,说什么也不肯收,“大姐,你们这马上就要开铺子了,用钱的地方多,这红封,我们就不收了,留着多进点货吧!” 小溪大致摸了一下,这红封少说也有二百文,三个加在一起那就是六百文,半两多呢,她哪里肯收。 “弟妹,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嫌给的少?这是我做姑姑的一片心意,不管多少,你都得收下,否则,我这心里难受。” 陈家茹知道小溪为何迟迟不肯收,实在没有办法的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大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溪连忙摆了摆手,想要解释一番,只可惜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打断。 “那是什么意思?不还是嫌少吗?”说完,陈家茹就佯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可怜极了。 “娘子,既然大姐都这么说了,咱就收下吧!” 陈家旺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他们执意不肯收,大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干脆直接把小溪再次伸出去的手,给按了回去。 “好好,我们收下还不行吗?大姐你也别生气了。”小溪只好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暗自琢磨,估计这下大姐能高兴了。 “嗯!这才像话嘛,快走吧!路上可要小心哦。”陈家茹顿时恢复了笑意,又对着小两口喋喋不休地叮嘱了一番。 明轩和婉宁趴在窗前,使劲地向姑姑挥手,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姑姑……” “哎!过几日姑姑就回去看你们哟。”望着两个小宝贝那萌态可掬的样子,陈家茹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那大姐我们就先告辞了,你们也早点回村,别太晚了。”陈家旺又对姐姐唠叨了两句,这才让黑娃赶着马车缓缓离开了铺子。 “知道了,你们一路小心啊。”陈家茹轻轻地挥了挥手,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直到它消失在巷子的尽头,这才转身回到了铺子。 “不是说要去私塾看两个孩子吗?我们也该出发了,然后早点回村。”吴少杰拿出尺子在铺子里量了又量,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便提议去看看两个儿子。 陈家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是啊!走吧!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们了,还怪想念的。” 两个孩子平日里读书异常刻苦,即使每月有两日的休息时间,他们也很少回家,只因为私塾里有几位先生是外地人,只有年底才会回乡。为了能多学一些知识,孩子们便会选择留下来。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孙子,吴大娘脸上挂满喜色,笑得合不拢嘴。 一家三口,赶着驴车,便直奔私塾。 铺子离私塾的路程并不远,仅仅隔了三条街而已,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目的地。 此时,私塾的大门紧闭,一点声音也没有,吴少杰将驴车停好,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娘和媳妇下了车,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那扇厚重的大门。 须臾之间,那扇厚重的大门便从内被拉开,一个皮肤黝黑且瘸了一条腿的汉子,从中走了出来。 他满脸狐疑,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这位大哥你好,我是地字班吴恩泽、吴恩瑞的父亲,这分别是他们的母亲及祖母。因两兄弟久未归家,我们特意前来探望,烦请您帮忙通传一声。”言罢,吴少杰便从怀中摸出三枚铜板放到了大汉手中。 别看他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庄稼汉,但对这其中的门道也略知一二。 正所谓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县官不如现管,可千万别小瞧了门房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角色。 若想使坏,那简直易如反掌,三文钱而已,并不算什么。 若是不将其答对好了,让你在门外苦等半个时辰,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门房看了眼手中的铜板,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叫人。” 待门房走后,老太太不禁有些心疼那三个铜板,宛如被割去了心头肉一般,“儿啊!为何要给他银子,这难道不是他的分内之事吗?”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仿佛被无数个问号填满。 吴少杰只好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道来,老太太这才明白缘由。 此时此刻,她更加坚信读书的重要性,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孙子们继续读书,哪怕将来做不了官,当个教书先生也未尝不可。 不仅能赚钱养家,还能受人敬仰,怎么说都比在土地刨食强。 第1672章闭上你的乌鸦嘴 陈家茹倒是镇定自若,这也得益于她在集市摆摊时的耳濡目染,所以才会如此淡定。 “大哥,你说爹娘他们怎么过来了?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吧!”吴恩瑞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就不能盼点好?爹娘身体硬朗,祖母近几年气色也越来越好,能有什么事?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不然我不介意帮你闭上。” 吴恩泽听了弟弟的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恶狠狠地威胁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干嘛这么凶嘛,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看到大哥抬起的手,吴恩瑞连忙闭上了嘴巴,他可真怕大哥那一巴掌呼过来。起码得丢两颗门牙。 从小到大,他可是没少挨揍,偏偏自己又打不过这个只大了他一岁的哥哥,所以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认怂。 接下来的一路,吴恩瑞都噤若寒蝉,主要是被大哥打怕了,为了保住自己这张还算英俊的面容,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儿啊!恩泽恩瑞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那人收了钱,不办事吧!” 吴大娘等了好一会儿,心心念念的孙子们却迟迟不见身影,不禁心生疑虑。 “娘,这个私塾大得很呢,从他们读书的地方走到前院,怕是得走上好一会儿呢,您再耐心等等,莫要着急。”吴少杰赶忙出言宽慰母亲。 话音刚落,大门便“嘎吱”一声再次被打开,出来的人不是吴家兄弟俩还能是谁。 “爹娘,祖母,你们怎么来了?门房去送信时,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祖母,您看上去简直像年轻了十岁!” 吴恩瑞从小就是个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此话一出,老太太瞬间眉开眼笑。 但吴大娘还是不忘训斥两句,“你呀!从小就油嘴滑舌,没事像你大哥学学,免得将来娶不到媳妇。” 老太太嘴上虽这般说着,却将小孙子从头到脚端详了一番,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没胖也没瘦,看来私塾的吃食还是挺不错的。” 吴恩泽看了眼正在拍祖母马屁的弟弟,便将目光移到了爹娘身上,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说道:“爹娘,你们今日怎得如此闲暇,过来看望我和弟弟了,是有何事要办吗?” 虽说他嘴上骂弟弟是乌鸦嘴,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不过,他见爹娘满脸喜色,想来即便是有事,肯定也是好事,心中不禁好奇起来。 “嗯!确实是过来办事的,儿子,你和恩瑞最近如何?在私塾可还安好?住得可还习惯?” 陈家茹抱住大儿子的双臂,将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总觉得似乎比上个月消瘦了一些。 她暗自揣测,肯定是大儿子又挑灯夜读了,不然,绝不会如此。 两个儿子虽然在一个班,但小儿子明显不如大哥那般刻苦,虽然读书也不错,但与哥哥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不过她也并不担心,两人本是一母同胞,就算小儿子将来无法参加科举,只要大儿子有出息了,定然不会忘记自己的亲弟弟,毕竟他从小就是个极有责任心的孩子! “爹娘,你们过来所为何事啊!儿子在私塾里吃得饱、睡得香,一切都好着呢!您二老不必挂念。” 吴恩泽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他还是强颜欢笑,表示他们一切都好。 “好什么好啊!房间里蟑螂多得像天上的星星,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旁正和祖母撒娇的吴恩瑞听了哥哥的话,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蟑螂?私塾里有很多蟑螂吗?”夫妻俩听了小儿子的话,脸上顿时浮现出狐疑之色,这事,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吴恩泽瞥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解释道:“爹娘,你们无需担心,蟑螂又不咬人,所以我才没有跟你们说。” “嗯!确实如此,蟑螂虽不咬人,可总喜欢往被窝里钻,还是挺吓人的。” 吴恩瑞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担心大哥责骂,赶忙躲到祖母背后。 “你……”吴恩泽自幼便乖巧懂事,深知爹娘供他和弟弟读书的艰辛,不想让他们忧心,故而一直未曾对他们言及此事,岂料今日竟被弟弟给抖搂出来。他不禁有些气恼。 “爹娘,你们不必忧心,不过是几只蟑螂罢了,远没有弟弟说得那般夸张,你们还未曾告知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两个孩子来私塾这么久,向来只报喜不报忧,夫妻俩着实不知还有这等事,心中不禁涌起满满的愧疚。 若不是他们粗心大意,怎会连这般事情都浑然不知。 “恩泽,倘若不是你弟弟今日道出此事,你还打算瞒着我和你爹到何时,早知如此,爹娘即便在镇上租房,也绝不会让你们住在私塾的。” 陈家茹望着眼前年仅十一岁的大儿子,眼中满是心疼。 从小到大,在两个孩子中,就数他最为乖巧懂事,年纪尚小,就知晓如何哄大人开心,而且还异常勤快,常常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杂务。 小儿子虽说嘴巴像抹了蜜般甜,却不如大哥那般勤劳,显然也没有哥哥那般懂事。 吴恩泽凝视着因长年累月穿梭于大山之间,皮肤被晒得犹如黑炭一般的父亲,轻声言道: “娘,咱家的境况我心知肚明,若非舅舅们出谋划策,恐怕父亲仍在做那苦不堪言的苦力活呢!能有今日这般幸福生活,实属来之不易,我又怎能因几只蟑螂就叫苦连天呢! 若是连这点苦头都无法承受,又怎能出人头地,所以你们无需心怀愧疚,儿子真的没事。” 吴大娘听了大孙子的这番话,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同时又心生怜爱。 这不禁让她忆起两个儿子年幼之时,也是如此乖巧懂事,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大孙子,日后你们再也无需与蟑螂为伴了。” 兄弟二人闻听此言,不禁面面相觑,如坠五里雾中,实在不明祖母此言何意。 看着两个孙子一脸茫然的模样,老太太忍俊不禁,“就是说以后你们都不必住在那满是蟑螂的私塾了。” 吴恩泽满脸狐疑地望向爹娘,急切地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爹娘,此话究竟何意?莫非你们已经在镇上租了房屋,那您还是赶快退了吧!以免白白浪费钱财。” 陈家茹嘴角微微上扬,“爹娘并未在镇上租房,而是你小舅舅今日特意送来一间铺子的地契,那处有个极为宽敞的后院,往后咱们一家人便要搬到镇上居住了。” “啊!这是真的吗?娘,您莫不是在诓我吧!”吴恩泽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这竟是事实。 第1673章这也是你的弱点 “那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了,娘岂会拿此事与你们说笑?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问问祖母和你父亲。” 陈家茹笑意盈盈。说实话,此时此刻的她,感觉犹如置身于梦境之中,从没有想过,弟弟和弟媳不辞辛劳,远道而来,竟是为了给自己送上这份珍贵的房契。 “祖母,小舅舅当真送了一间铺子?”就连吴恩瑞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暗自思忖,虽然爹娘与几个舅舅的关系向来亲密无间,但也不至于好到如此程度,竟然会赠送一间铺子! “千真万确,不过这并非是无偿赠送,银子还是需要归还的,只是没有规定具体的还钱期限,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这份恩情,你们一定要铭记在心,倘若将来有一天,你们能够飞黄腾达,切不可忘却舅舅当年对我们一家的帮助。” 吴婆婆先是微微点头,表示肯定,而后又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番。 “爹娘,祖母,你们大可放心!我们兄弟二人定会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绝不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小舅舅送铺子这件事,让吴恩泽感到无比的惊讶,但同时也对小舅舅充满了感激之情。 毕竟,长久以来,爹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 没想到,如今这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小舅舅的慷慨相助。 “你们知道就好,爹娘今日前来,就是想要告知你们,待到休沐之时,便可直接前往铺子里寻我们。” 陈家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个头相仿的儿子。 “还有这个,你们快拿去,这可是你小舅舅特意从县城买回来的。” 吴大娘二话不说,直接将那装满桃子的篮子递到了吴恩泽的手中。 “祖母,这还是您拿回去吃吧!我和弟弟在这里一切都好,吃得也很是不错。” 吴恩泽急忙推辞着,不肯接受祖母递过来的篮子。 一旁的吴恩瑞却在闻到那股诱人的鲜花饼香味时,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祖母,那纸包里是何物?为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陈家茹满眼宠溺地笑道:“你这小馋猫,鼻子可真是比狗还灵,那是你舅母买的鲜花饼,本打算让你祖母留几个的,可她说什么也不肯,非要全部给你们拿来,能不香吗?” “难怪呢!那我现在能不能尝一个?”从小就对美食毫无抵抗力的吴恩瑞,此刻就像一只饿极了的小狼,实在抵挡不住鲜花饼那诱人的香气。 “好,就属你嘴最馋。”陈家茹伸手轻轻戳了下小儿子的额头,满脸嫌弃地打开一个油纸包。 这次的香气比之前还要浓烈,不只吴恩瑞忍不住吞口水,就连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吴少杰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娘,这也太好吃了,可惜就这么多。”吴恩瑞刚刚接过鲜花饼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甚至还嘟囔着太少了,还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有的吃就不错了,竟然还嫌少,难不成要给你买一车?小舅舅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我可不会像这次这么轻饶你了。” 吴恩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弟弟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那么贪吃。 难道他就看不出来,爹娘和祖母都没舍得尝一口,全部给他们拿过来了吗? 结果这个贪吃的家伙非但不懂得感恩,竟然还抱怨起来,如此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他得趁着弟弟年纪还小,赶紧将他这自私的毛病给纠正过来,免得将来闯出大祸。 吴恩瑞揉了揉后脑勺,满脸委屈地嘟囔道:“大哥,你打我干嘛?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当然知道小舅舅赚钱也不容易,你真当我是那等没心没肺的人呢!” “不然呢!你这颗心,怕是比石头还硬。”吴恩泽看着明显不服气的弟弟,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好了好了,你弟弟不过是嘴馋了些,心眼并不坏,下次动手可轻点,若是真打坏了可如何是好啊!” 吴大娘赶忙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时至今日她也想不明白,为何两个孙子明明只相差一岁,可大哥的性格却沉稳得仿佛大人一般。 若不是自己护着小孙子,怕是得让他大哥狠狠收拾一顿,毕竟在这个家里,除了她之外,都觉得小孙子太过调皮,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大哥教训得没错,你也莫要怪他,否则你这般贪吃,也算是个弱点,说不定哪日便会被人利用,尤其是将来长大考取功名后,更是个致命的弱点,知道不?” 吴少杰并未对小儿子有丝毫同情,他也着实想不通这孩子的性格到底随了谁,瞧着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还好有大儿子在旁边时刻盯着,否则还真容易闯祸。 “我知道了爹,以后孩儿不会了。”吴恩瑞犹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但嘴里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歇,可见其有多贪吃。 “娘,既然话已带到,那咱们也早些回村吧!免得耽误孩子们读书。”吴少杰抬头望了望头顶那如烈火般炽热的太阳,轻声说道。 “好,这篮子你们拿去私塾,给那些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同窗也分一些。” 吴大娘直接将篮子硬塞进了大孙子手中,那架势仿佛容不得半分拒绝。 “爹娘,祖母,我可以将这些吃食拿进去,但你们也尝一尝这鲜花饼的味道,毕竟这是小舅和舅母特意为你们买的。全部拿走,我这心中愧疚的慌。” 吴恩泽深知若是将篮子推回去,祖母和爹娘肯定会不高兴,于是便绞尽脑汁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行吧!我们每人尝一个,剩下的你和弟弟拿走。”说着,陈家茹就从篮子里拿出三个鲜花饼递给了自家相公以及婆婆。 吴少杰一边吃一边将铺子的地址告诉了兄弟二人,这才拍了下身上掉落的残渣,坐上了车辕。 “我们就走了,你和弟弟也赶紧回去吧!”陈家茹将婆婆搀上驴车后,对孩子们摆了摆手。 “爹娘,祖母,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们过两日便去铺子看你们。”吴恩泽也同样朝几人挥了挥手,这才领着弟弟进了私塾。 直到大门再次紧闭,吴少杰才扬起鞭子轻轻抽打了一下小毛驴,很快车便动了,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巷子尽头。 第1674章无聊的下人 陈家旺和小溪这边,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了芙蓉镇。 马车刚进镇子,小溪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感叹道:“回家的感觉真好啊!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 虽然在县城的住宿条件也不错,但毕竟出门在外,不敢睡得太死,生怕半夜会有那梁上君子溜进来。 更重要的是,在家只需照顾小儿子一人,明轩和婉宁根本无需她费心,而到了县城则不同,她得像那护雏的母鸡一样,搂着三个孩子睡觉。 白芷也深吸一口气,显然她也格外喜欢回家的感觉。 “春兰姐姐,你说夫人她们何时才能回来啊!少爷和小姐不在家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很。”夏竹托着腮帮,无精打采地坐在屋檐下嘟囔着。 “谁知道呢!难得去一趟,估计得多玩两日吧!”说实话,其实春兰也觉得老爷和夫人不在家的日子很无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生活就像那白开水,索然无味。 “哎!我都有些想念少爷和小姐了,你们何时才能回来呀!”夏竹一脸生无可恋,仿佛那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们呀!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若是别人家老爷和夫人都不在,怕是要高兴还来不及,而我们却觉得干活都没了精神头。” 花婶子也拿着一件破了洞的衣裳及针线笸箩,来到屋外,与夏竹挨着坐下。 “没办法啊!谁让咱家老爷和夫人从不打骂下人,自然会想他们了。”春兰感叹道。 正在菜园里浇水的卢大娘也跟着附和道:“这话的确不假,老爷和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了。” 小溪还不知他们不过走了三日而已,就有这么多人盼着他们早点回来,若是知晓,肯定很开心。 毕竟被人惦念,也是一种幸福,何况这么多人了。 马车终于停在了自家大门口,此时此刻,小溪觉得空气都是甜的,仿佛那空气中都弥漫着家的温馨气息。 “娘子,我抱你下来。”陈家旺跳下马车,随即便撩起帘子。 小溪环顾四周,发现路边坐了许多纳凉的街坊,不禁面红耳赤,“还是我自己下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先把明睿抱下去就成。” 陈家旺则坚定地摇了摇头,“放心吧!你我是夫妻,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言罢,他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轻轻一捞,就将小溪拉进怀中,连同小儿子一起抱了下来。 “看看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多好,真是令人羡慕啊!要是我家儿子儿媳也能如此,老婆子我做梦都会笑醒。” 不远处一个老婆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 “要是我有一个那么貌美的娘子,也会把她当成宝,更何况还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呢!” 另一个街坊瞥了眼这边,也跟着附和,那语气中满满的羡慕。 “你们光说那妇人貌美如花,那个小伙子的容貌也是英俊不凡啊!人家那才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这还不算啥,听闻人家陈掌柜极其宠爱妻子,这附近的小媳妇谁不羡慕,只可惜,这般优秀的好男人犹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几个街坊坐在大树下,你一言他一语地讨论着,而陈家旺和小溪则对此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人家也没说什么,你难道还能让其闭嘴不继续议论不成。 院中三人正谈得兴起,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拍门声,不禁面面相觑。 夏竹满脸狐疑,喃喃自语,“这个时辰会是谁来了呢!主子在镇上也没什么朋友啊!难不成是夫人的堂姐或是吴夫人?那也不对啊!夫人堂姐家有小孩,不可能这么晚过来。” 春兰也跟着摇了摇头,附和道:“吴夫人更不会,她通常都是上午过来串门,绝不会选在这个时辰,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分析来分析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费那脑细胞了。 “夏竹,你去瞧瞧是谁,若是来找老爷或夫人的,直接告诉对方主子出远门了,归期不定。” 花婶将手中的大针在头发中轻轻一划,随后她便继续缝补衣裳。 夏竹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院中散养的大鹅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也跟着“嘎嘎嘎”地叫了起来。 “你这讨厌的东西,早不叫晚不叫,为何偏偏这会叫,吵死了,我劝你最好是现在住嘴,否则,小心我把你做成了铁锅炖大鹅。” 也不知道大鹅是被夏竹的威胁给震慑住了,还是叫累了,竟然真的闭了嘴,院中瞬间恢复了宁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但大白鹅却一直跟在夏竹身后,瞧那意思,似乎也想看看门外的人是谁,它那圆溜溜的眼睛,就像两颗黑宝石,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对于夏竹而言,这只鹅只要不吵,怎样都好。既然它喜欢跟着,那便随它去吧。 只闻“吱嘎”一声,大门缓缓打开。当夏竹望见门外的人时,顿时喜笑颜开,“老爷,夫人,竟然是你们!奴婢还以为要再等几日呢!” 言罢,便扑向一旁的两个小主子,“少爷小姐,奴婢可想死你们了,你们终于回来啦!” 此时此刻,夏竹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总之是欣喜若狂。 大白鹅见到多日未见的小主人,立马兴奋地嘎嘎嘎叫个不停,同时脖子高高扬起,像极了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两个小家伙见到几日未见的小伙伴,开心得手舞足蹈,张开双臂便搂住了大白鹅的脖子。 说来也怪,这只平日里对任何人都充满警惕的大白鹅,此刻竟然对孩子们的拥抱毫不抗拒。 它用那仅露出的小脑袋,再次欢快地“嘎嘎嘎”叫了起来,似乎在向小主人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我们离家这几日,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见到夏竹的身影,小溪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夏竹赶忙如拨浪鼓般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您不在的这几日,一切安好。” 她们几人每天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除了吃就是睡,又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不然也不会无聊到这般田地。 “那就好,我们也回院吧!”得知家中平安无事,小溪顿时松了一口气。 婉宁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爬上了大白鹅的背。 奈何这大白鹅,直接被她压趴在地。还好小丫头紧紧搂着大白鹅的脖子,否则,肯定会摔个狗啃屎。 “闺女,大白鹅才十几斤重,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折腾,可不许再往上爬了,不然,把它压死了,你可就少了个玩伴哟。”小溪看到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第1675章谢谢夫人 想到大白鹅会被自己压死,婉宁这才极不情愿地从它的身上爬了下来。 还不忘轻轻抚摸着鹅头,撅起小嘴巴,嘟囔着说:“你不要死……我不骑了。” 看到这一幕,小溪爱怜地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娘亲的宝贝真乖,最懂事了。” 在婉宁起身的那一刹那,大白鹅“噌”的一下站起来,张开翅膀就跑了,大概是怕再被小主人捉弄吧!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春兰满脸喜色,可见其是真的高兴极了。 “是啊!夫人,您和小主子不在的这几日,大家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还好,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 花婶子也连忙放下针线菠萝,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就连卢大娘也带着一身泥土,从菜园走了出来。 “其实我也想你们,老话说的好,外面的世界再好,也终究不是家,所以我们便提前回来了。” 小溪并没有说谎,她始终记得那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喜欢清晨起床时,便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夫人说得对,外面再好也不是家。”花婶子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一路舟车劳顿,夫人也累了吧!那您赶快回去休息吧!晚饭马上就好。” 卢大娘见小溪脸上有些许倦意,笑呵呵地说。 在车厢里坐了许久,小溪确实感到有些疲惫,点了点头,便打算和孩子们回后院。 一行人刚踏过月亮拱门,两道身影便如闪电般朝这边跑了过来,直接扑向明轩和婉宁,不是小花和大白还有谁。 两个小家伙看到昔日的伙伴,那开心的样子,仿佛是那久别重逢的亲人,一个去抱猫,一个揪着兔子的耳朵不松手。 见孩子们玩得如此开心,小溪便放心地把一双儿女交给了春兰夏竹,自己则抱着小儿子回了房间。 紧随其后的陈家旺也跟着回了房间,将身上所剩余的银钱放好后,便来到小溪近前。 “娘子,你和儿子睡一会,我去铺子里瞅瞅。很快就回来。” 小溪轻声应和,“嗯!去吧!出门数日,也不知铺子那边情形如何?确实该去看看。” 正好过去看看生意咋样,估计在铁匠铺订制的钳子等物想必也已经做好了,卖烤串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还有请张裁缝量体裁衣之事,明日自己也得亲自走一趟,尽早完成这些,便可去码头瞧瞧是否有称心的铺子,以及回村找村长买山,在庄子上养鱼…… 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想必会异常忙碌,但她却很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更喜欢去追逐自己心之所向之事。 她要破除女子只能依附男人而活的陈腐观念,让那些生活不如意的女子有勇气和离,而非继续默默忍受男人的拳脚相加,以及婆家人的鄙夷与轻视。 “那我走了。”陈家旺换上一身衣裳,如蜻蜓点水般在小溪的脸颊留下一吻,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若不是时间已晚,他甚至还打算去庄子走一趟,瞧瞧鱼塘里蓄积了多少雨水,是否适宜投放鱼苗。 将小儿子哄睡后,小溪便将包袱拿过来打开,露出她在县城为几人精心挑选的礼物。 两个丫鬟每人一支精美的镂空银簪,卢大娘和花婶年纪较大,肯定不喜欢过于张扬之物,思来想去,便挑选了一对温润的玉镯。 无论是银簪还是玉镯,皆分三六九等,就如簪子的工艺越精湛,价格便越高,玉镯亦是如此,色泽越佳,价值便越不菲。 这些都是小溪在县城的饰品铺子里精挑细选而来,价格相对而言要实惠许多。 若是前往银楼,那价格可就截然不同了,起码得高出一倍有余,家中虽略有积蓄,但也不能如此肆意挥霍啊。 至于黑娃和白芷的礼物,皆是由自己精挑细选而来。 白芷挑了一对丁香,黑娃则选了根发带,虽说价格都不高,但皆是他们的心爱之物。 拿着这些东西,左瞧右瞧,还真是越看越好看,估摸几人定会喜欢,毕竟这可是她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挑选出来的。 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儿子,小溪手持几样礼物,就迈步出了屋子。 此时,春兰和夏竹正在推两个孩子荡秋千,见到主子过来,赶忙施礼问好,“夫人,您为何不去小憩一会啊!” 小溪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才将明睿哄睡,我还不是很困,若是这会睡,夜里怕是就要失眠了。” 话毕,便张开手掌,将两支簪子递与二人,“这是我在县城为你们带回来的礼物,瞧瞧可还喜欢?” 两人没想到夫人竟然还为她们准备了礼物,顿时喜笑颜开,“喜欢,喜欢,多谢夫人。” 她们各自接过属于自己的簪子,仔细端详,越看越喜爱,简直是爱不释手,脸上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簪子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她们从小到大,一直佩戴的都是木簪,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拥有一支银簪,这简直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两人开心的不行。 “你们喜欢便好,这两支簪子之所以有所不同,是我根据你们的性格特意挑选的,比如夏竹性子活泼,便选了这只雕有兔子的银簪,而春兰性子较为温和,就选了桃花图案的,你们可莫要责怪我没有买相同的哦!” 小溪小心翼翼地帮她们将簪子插于发间,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容,瞬间变得光彩照人。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没想到只是一支小小的发簪,竟然如同点金之笔,让她们的气质瞬间得到了升华。 春兰夏竹受宠若惊,连忙摆了摆手,“谢谢夫人,奴婢日后定当好好做事,照顾好大少爷和小姐。” 两人听闻此言,连连点头,立马表忠心。 虽然夫人平日里就对她们这些下人很不错,但却没想到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瞧着那精美的做工与沉甸甸的重量,这发簪就算不值一两银子,也得好几百文钱呢! 哪个姑娘不想拥有一支漂亮的银簪呢?可她们深知自己的身份低微,所以从来不敢有此奢望。 没想到今天,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 “好了,我们虽是主仆关系,但我却一直将你们视为亲妹妹一般看待。姐姐我出门在外,回来给妹妹们带些小礼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们帮我留意一下房中的动静,我去前院一趟。” 小溪曾听梅花嫂子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必须要学会笼络人心,只有时不时给下人一些小恩小惠,她们才会为自己所用,也会更加死心塌。 毕竟大户人家的老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自然需要她们的存在。 自己虽不需要争宠,但也希望她们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好照顾孩子们。 这也是小溪为何如此慷慨大方的主要原因。 第1676章送玉镯 小溪来到前院时,花婶正在厨房帮卢大娘打下手。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两人连忙站起身,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溪见她们如此紧张,赶忙摆了摆手,轻柔地说道:“大娘婶子,你们误会了,我过来是给你们送礼物的。并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此言一出,卢大娘不禁如丈二的和尚般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送礼物?”她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就连花婶子也是如此,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小溪,仿佛要将她看穿,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去县城这几日,家中全仰仗各位照顾,便给每人都带了份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话毕,小溪将手掌摊开,两个成色不错的玉镯瞬间映入眼帘。 卢大娘和花婶子做梦也没想到,夫人竟然会送他们如此贵重的礼物。 这玉镯晶莹剔透,肯定不便宜。两人连忙摇了摇头,“夫人,这太贵重了,老奴不能收。” “哎呀!不值几个钱的,你们就收下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后院了。” 小溪不由分说地将两个玉镯塞入二人手中,转身就朝外走去。 两人如梦初醒,连忙道谢,“谢谢夫人,奴才一定好好珍惜。” 她们凝视着手中的玉镯,不禁流下了心酸的泪水,以前在婆家当牛做马,一根木簪用了七八年,也未曾得到一个好。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戴上玉镯,泪水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 “老姐姐,这玉镯好漂亮啊!一定值不少钱吧!”花婶将目光投向卢大娘,毕竟她在大户人家做过事,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 “嗯!瞧这成色,估计得一二两银子吧!县城可不比镇上,价格肯定高。” 卢大娘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镯子,肯定地说道。 “夫人真是大方,听闻许多人家买的下人,那可是连月例都没有的。” 花婶不知旁人作何感想,但她内心对老爷和夫人充满了感激之情,如今不仅吃得饱穿得暖,每月还有月例可拿,她已心满意足。 卢大娘也随声附和着点了点头,“夫人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主子中,性情最为和善的,能被老爷带回府中,也算是我们的福分。” 两人在厨房里一边忙碌着一边交谈着,对夫人出门在外还惦念着她们这些下人,心中满是感激。 且说陈家旺这边,在饺子馆里转了一圈,这客人的数量与冬季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回家的时候,直接去铁匠铺走一趟,把订做的东西早点拿回来,也好早点推出新品,吸引一下客人。 查完账本后,陈家旺将这几日赚的银两放进怀中,与大壮打了个招呼,便向卤肉铺子走去。 由于正值夏季,东西做多了容易变质,所以每日做的卤味数量并不多,刚好能满足需求,几乎没有剩余。 陈家旺过来时,铺子里也只剩下两只鸡、一只兔子,以及二斤卤猪肉,还有十几个卤鸡蛋。 “老爷,您何时回来的?”正在门口招揽来往行人的王虎,一见到陈家旺的身影,便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 相识已久,陈家旺自然了解他的性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不过却是个勤快且极其爱干净的人。 想到这些,陈家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刚刚到家不久,这几日的生意如何?” 王虎喜笑颜开地回答道:“还算不错,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心里却在暗暗嘀咕,为何不是夫人过来呢!唯有夫人过来,自己才能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他十分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春兰那个丫头,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模样,特别好看。 陈家旺对王虎眼中那稍纵即逝的失望浑然不知,径直朝柜台而去。 今日已是月底的最后一天,他必须得尽快把这个月的进账核算出来,以免东家突然回来,打个措手不及。 此刻,沈浩阳的手指正在算盘上飞快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根本没有发现陈家旺的到来。 “真没想到,你这算盘打得竟然如此快,看得我眼花缭乱,实在是厉害啊!”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沈浩阳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去,眼中满是惊愕。他原以为东家会多游玩几日呢! “东家,您何时回来的?” 陈家旺嘴角勾了勾:“刚到家没多久,最近这几日生意如何?可有人过来找事?”他暗自揣测,应该不会有人如此愚不可及。 沈浩阳忙不迭地摇头,“您获得当今圣上嘉奖的消息,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只要不是傻瓜,定不敢过来闹事。” 铺子初开张时,隔壁铺子的小二倒是常常冷嘲热讽,后来却渐渐消停了,想必也是听闻了此事,否则绝不会变得那般安分。 陈家旺打趣道:“没有就好,看来这块牌匾的威慑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估计可以狐假虎威一辈子了。” 随即,他又瞄了一眼算盘旁的账本,“你这是在核算总账吗?可有算完,与上个月相比,出入大吗?” 沈浩阳轻轻应了一声,“嗯!已经核算过两遍,结果相同,我本想再确认最后一遍,您就过来了。这个月的进账与上个月相比,不过是稍有浮动,上下仅有五两银子。” 听到这话,陈家旺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并松了一口气。 出门这几日,其实他一直很担心自己不在,会有人去铺子闹事。得知一切安好,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上个月的天气还没有这般热,生意也还不错,但进入炎热的夏季以来,人们的胃口也跟着越来越差。 来买卤味的人自然也减少了些许。不过,仅仅相差五两,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还以为会有十两八两的差距呢! “那还不错,差得并不算多,做买卖就是如此,谁也无法保证会永远赚钱,这个收益,已是超乎意料之外了。” 沈浩阳也随声附和道:“夏季所有的生意都不大好,估计也只有那酒馆能好一些,不过,我们的进账能如此稳定,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陈家旺拿起账本,仔细地翻看了一遍,并没有任何毛病。 重要的是,每天过来送货的人,皆是合作许久的老搭档,只要自己一问,便能知晓其中是否有作假。量沈浩阳的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在这账上动手脚。 还有一个原因,读书人最忌讳这些污垢,若是让人发现德行有亏,便会被取消参加科举的资格。相信他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作为赌注,去冒这个险。 第1677章糕点铺? 等了许久,仍未见李晓川的身影,陈家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拉肚子了,这一天已经跑了无数次茅房。 “如此这般,人岂不是要虚脱了?快让他去医馆看看,看病的钱从账上出。既然这里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陈家旺对两人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卤肉铺子。 “相公,你回来啦!正好我有要事与你相商呢!”看到陈家旺推门而入,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 陈家旺轻声应道:“哦?何事啊!”他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开一家糕点铺子。你觉得能行不?”小溪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陈家旺满脸狐疑地看了小溪一眼,“为何突然有此想法?而且还是糕点铺?那明睿谁来照顾?主要他还太小,离不开娘亲?” 若是儿子满一周岁也成,大可以留给丫鬟来照顾,但此时才四个多月,还没有断奶…… 小溪笑着解释道:“这还不是受了那鲜花饼的启发,此时正值盛夏,是鲜花盛开最为繁茂之时,原材料自是不缺。整日待在家里实在烦闷,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至于小儿子嘛?我可以带过去。” 那鲜花饼的确美味可口,陈家旺也甚是喜爱,但他从未想过,小溪竟会因这鲜花饼而萌生开糕点铺的念头,着实令人倍感意外。 “可镇上也并非无人开过糕点铺,最终的结局无一不是关门大吉,只因数十年的两家老店在此盘踞。你可有把握比他们做得更为出色?” 他深知小溪是个闲不住的人,若不是意外有了小儿子,恐怕早就去折腾其他事情了。 但这开糕点铺之事,他心中着实没底,倒不是担心亏损钱财,而是生怕她因此遭受打击,变得郁郁寡欢。故而,只想让她知难而退。 “这个事情我自然知道,毕竟人家那里皆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那手艺又岂是我这初出茅庐的人所能比的。所以,我压根没打算将铺子开在镇上。”小溪一脸神秘地说道。 闻得此言,陈家旺稍稍转动了一下脑筋,便脱口而出:“娘子莫不是想去码头开铺子吧!” 小溪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相公果真是聪颖过人,这都被你猜中了,那里距离公婆和二嫂家都较近,闲暇之时,还能去串串门。” “可码头的住户尚不及镇上的一半,生意真的会好吗?”对此,陈家旺心存疑虑。 “应该不成问题吧!你瞧二嫂的馄饨摊生意不也是红红火火吗?大不了先租一间铺子试试水。” 其实,小溪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她实在不想整日困在后院,这才寻思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那倒也是,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只是如此一来,你会不会过于辛苦?要不要再寻个帮手?” 陈家旺忧心忡忡,生怕小溪既要照看孩子又要打理铺子会过于辛苦,便动了再去牙行走一趟的念头。 小溪赶忙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不是还有白芷吗?大不了我们晚一些开门,提前将一天的量准备妥当,若是日后顾不过来,再寻个帮手也为时不晚。” “好吧!那你打算何时去码头?”陈家旺明日还要去庄子上一趟,暂时抽不出时间陪小溪。 “后天吧!明日我打算去找张裁缝,请他过来给大家量尺。做衣服的事宜也全权交给他,也不知他是否会答应。” 通常情况下,找张裁缝的人都是在铺子里挑选布料,如此这般,也能多赚取一份钱财。 但她的情况却有所不同,由于布料是自己买的,仅能赚取一份手工费。 “他若是不同意,难道就没有其它选择了吗?听闻前面那条街有个女裁缝,只因是个寡妇,大家背地里都说她克夫,还说她晦气,所以鲜有人找她做活。 为了抚养那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她什么活都接,而且价格也很便宜,要不娘子过去问问。” 陈家旺将自己从别处听来的消息转述给小溪。 他可不像那些愚昧无知之人,对寡妇的身份心存芥蒂,毕竟她也不愿年纪轻轻就失去相公,然而众人非但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四处诋毁。 得知对方孤儿寡母,小溪不禁心生怜悯,当即便颔首示意,反正找谁做都是做,何不帮她们一把。 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那驴粪蛋,尚有翻身之日呢!说不定哪天人家就会时来运转。 “好,明日我还需去庄子上察看一番,就不能陪你一同过去了,也不知那池塘中蓄积了多少雨水,是否能够投放鱼苗。” 陈家旺轻声呢喃着,鱼塘已清理完了,养鱼之事也该提上日程。 小溪笑靥如花地说道:“无需你陪伴,不是还有白芷吗?你只管去忙你的吧!” 养鱼乃是重中之重,她还是能够分得清主次的。 至于买山之事,开铺子之事,大可以往后再推推。 “那就如此决定了,待忙完鱼塘之事,我再陪你去码头挑选铺子,只是,若是你去了那边,我和两个孩子又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像那牛郎织女一般,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吗?”想到此处,陈家旺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我又不在铺子那边居住,你可以清晨送我过去,夜晚再接我回来呀!”见男人一脸落寞的神情,小溪急忙出言安慰。 “话虽如此,夏季尚好,冬季怎么办?”陈家旺不禁忧心忡忡,随即言道:“要不,咱还是在镇上寻个铺子吧!就如你所言,先租后买,否则,你每日在码头奔波忙碌,孩子们留在家中,久而久之,我担心关系会日渐疏远。” 陈家旺左思右想,仍觉不甚妥当。 “但你不也说了嘛!镇上本就有两家开了数十载的老店……”小溪何尝不想伴于孩子们身侧,之所以选择去码头,也是被逼无奈。 陈家旺仿若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言道:“不尝试又怎知结果呢!就像当初我们卖卤味,即便有人效仿,生意不依旧是红红火火吗?” “真的可行吗?”小溪对自己着实信心不足,毕竟有两家老店横在眼前。 陈家旺在旁宽慰道:“万事开头难,慢慢来,若是真不行,大不了关门,另寻它路便是。” 第1678章那女人克夫 “也罢!那就依你所言,先租个铺子试试,倘若日后生意兴隆,再说。”小溪略作思忖,轻轻点了点头。 “老爷,夫人,晚饭已备好。”屋外传来夏竹清脆的呼喊声。 小溪应了一声,“知晓了,这便过去。”旋即转身对陈家旺言道:“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其它事宜,稍后再议。” 二人方跨出门槛,便与迎面而来的白芷撞了个满怀。 白芷这丫头甚是机灵,老爷在家时,绝不会往近前凑,得知晚饭已好,便急忙赶来照看小少爷。 今日最为开心的,当属小宝无疑,他没想到小叔小婶会回来的这么快。 沉寂数日的后院,终于恢复了往昔的喧闹,就连晚饭都比平日多吃了一碗。 尤其是收到婶婶送他的狼毫笔时,更是欣喜若狂,险些一蹦三尺高。 他和其他读书人一样,对笔墨纸砚情有独钟,以往也曾憧憬能拥有一根上等的毛笔,怎奈价格不菲,令他望尘莫及。 爹娘送他来镇上读书,已经很不容易,所以从未向他们吐露此事。但小婶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高兴之余,小宝赶忙道谢:“多谢小婶,只是,您怎会知晓我喜爱狼毫笔?” 小溪瞧了瞧一脸疑惑的小宝,莞尔一笑:“我们是一家人,无需言谢,至于如何得知你的喜好,还是上次你无意间提及同窗有一只羊毫笔时,那满眼艳羡的神情,所以此次去县城便特意为你选了一只。” 虽说小宝是大哥大嫂的孩子,但现今或许连她这个做婶婶的,都要比他们更知晓孩子的喜好。 此言一出,小宝的眼眶霎时红了。 虽说小叔小婶并未生养他,但自与其同住之后,一直视如己出,对他的衣食住行照顾的面面俱到。 弟弟妹妹做新衣时,也从不曾忘却给他做一身,简直比亲生父母还要关怀入微。 望着手中那支曾经梦寐以求的羊豪笔,他暗暗发誓,待自己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必定要好好报答叔叔婶婶对自己的恩情。 小宝再次道谢:“谢谢小叔小婶,我定当加倍努力读书,绝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盼。” 小溪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小宝的脑袋,嗔怪道:“你这孩子,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是一家人,说谢谢,岂不是太见外了?快去试试感觉如何?” “好,我这就回房去试试。”话毕,小宝便迫不及待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间,心中暗自思忖,看于浩那家伙以后还如何在我面前炫耀他的狼毫笔。 因为我也有,而且还是叔叔婶婶送的,相信他肯定没有这样的叔婶。 竹溪村,陈家老宅此刻也正在吃晚饭。饭桌上,陈母有些蔫蔫的,老是对着饭菜愣神。 “娘,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怎地都不见您吃上几口?”张氏一眼便瞧出婆婆似有心事。 陈母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许久未见你大姐,心中有些想念。” 天下间又有哪个母亲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呢?她自然也不例外。 三个儿子皆在身旁,倒是可以时常相见,唯独女儿嫁的远了些,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姐那边您无需担忧,吴家老太太和姐夫对大姐的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大姐定然不会受半分委屈。”得知老娘是因想念大姐而茶饭不思,陈家兴遂出言宽慰道。 “是啊!老大说的对,家茹那性子您又岂会不知,向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家旺不是说要去娄底村吗?想必搬家时她定会回来,到时候不就见到了嘛!” 看到自家老婆子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陈父一边往她碗中夹了块肉,一边柔声说着。 “女婿要进山,亲家母身体欠佳,做不了什么力气活,家里缺不了人,家茹能过来吗?” 对此,陈母不敢太确定,毕竟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活等着她去做。 还有老话说得好,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女人啊!就如那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萝,嫁了人就得以婆家为重,否则很容易招人指指点点。 他们村就有几个小媳妇,一年想回个娘家都难如登天,每天被婆婆当奴隶一样使唤。 “娘,搬家可是大事,就算大姐她再怎么忙碌也会回来的,若是这次没来,那儿子就赶车带您去娄底村,总成了吧!” 其实陈家兴能理解老娘的心情,虽然儿子在镇上每月都有两天假,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念,更何况是几个月未见了。 此话一出,陈母眼睛顿时一亮,笑呵呵地说:“好,快吃饭吧!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清晨。 吃过早饭,陈家旺便和黑娃赶车去了庄子,小溪则去了前面那条街,寻找那个女裁缝。 但她只知其在这条街,却不知具体位置,只好朝路旁那棵老榆树下走了过去,因为那边有一群人在唠家常。 “呦!这是谁家小媳妇啊!长得可真如那出水芙蓉般俊俏。”人群中一个婶子犹如那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呼出声。 “确实挺好看的,不过之前似乎并未见过,大概是哪家的亲戚吧!”另一个妇人也随声附和道。 此时小溪已经来到众人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几位婶子好,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不知你们是否认识?” 她长得本就貌美如花,外加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温柔似水的,给几人的印象就更好了。 只见一个大娘立马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丫头,不知道你想打听谁,老婆子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小溪嫣然一笑,“听闻你们这条街有个女裁缝对吗?不知她家在哪个位置?” 当几人得知她要找的人时,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屑,仿佛那女裁缝是瘟疫一般。 虽然相公已经对她说过大家背地里说那个裁缝的坏话,却也没想到只是问了一嘴就是这个表情。 “丫头,你找叶寡妇做甚?我和你说那个女人克夫,成亲没几年男人就病死了,谁沾上谁倒霉,难道你不怕?” 有个大婶虽然不愿提及对方,但还是想劝劝小溪。 只见小溪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没关系的,我从小就命硬,不怕死,还麻烦您将她家位置告知于我。” 几人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如此执着,便没有再继续规劝,直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略显衰败的小院。 小溪与几人道谢后,便直奔那座小院。 第1679章叶家 “请问,有人在家吗?”小院的门虽然敞开着,但小溪却没有冒然踏入。 话音未落,菜园里便传来女子清脆的说话声,“在的,在的。”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媳妇,从菜园的篱笆墙上探出个头来。 她的肤色虽然略显蜡黄,依旧可以看得出曾经也是个面容清秀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笑吟吟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没过多久,女子就从菜园里走了出来,带着一丝疑惑来到小溪近前。 “我们之前似乎并未见过,不知这位妹妹找我所为何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溪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意,“你我的确素昧平生,但听闻姐姐有一双巧手,擅长女红,会缝制衣裳,我便慕名而来了。” “做衣裳?找我?”叶寡妇的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男人在世时,确实有不少人找她做衣裳。但自从他离去后,大家便在背地里给她扣上了一顶“克夫”的帽子,还传言谁与她亲近谁就会倒霉。 渐渐地,来找她做衣裳的人越来越少。好在她家还有二亩田产,她也会找些零活来做,才得以勉强糊口。 所以,当得知小溪的来意后,她才会如此惊愕。 “这位妹妹,你来之前,可曾听闻过我的事情?大家都说我晦气,克死了孩子他爹……”叶寡妇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眼眶红红的,让人瞧着就心疼。 “别怕,若是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也克亲,毕竟娘亲生下我没几个月就离我而去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又何必在意呢!只要你自己不在乎,那些谣言就如同过眼云烟,永远伤害不了你。 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我看重的是你的手艺,守寡并非你所愿,那些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小溪一脸不以为意,言辞诚恳地说道。 此话一出,叶寡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泪水顺着眼角噼里啪啦往下落。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陌生女子这般安慰,就连她的娘家人也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对她和两个孩子不闻不问。 小溪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把人弄哭,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赶忙安慰道:“姐姐快别哭了,不知情的人,还不得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说着便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这下,叶寡妇哭得愈发厉害了,好似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地都哭出来。 当今这世道,一个男人尚且难以养活两个孩子,更何况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呢! 想必,这些年,她一定是受尽了委屈。不然,也不至于在自己这个陌生人面前如此失态。 也许是回忆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小溪竟然情不自禁地将女子紧紧地搂在怀中,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道:“人这一辈子,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你指指点点,不是还有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吗? 可曾经的我却一无所有,唯一疼爱我的父亲,满心满眼只有继母和他的一双儿女。 每天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到最后,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做不了主,为了区区五两彩礼钱,就被逼迫着嫁给了外村的瘸子相公。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毁了,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结果却事与愿违,如今不仅有了三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还有了一个疼我入骨的相公以及两间铺子……” 她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会儿,怀中的哭声才终于慢慢停歇了下来。 叶寡妇缓缓抬起头,满脸写着难以置信,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小溪。她做梦也想不到,眼前之人竟也是个苦命之人。 想当年,自己尚未出阁时,爹娘待她还算不薄,如若不然,她又岂能有机会跟随村里的老裁缝学习裁衣之技。 相公的爹娘过早离世,自十四岁起,他便开始了孤独的生活。她过门后,二人如胶似漆,日子虽说不上富足,但也充满了甜蜜。 只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小儿子五岁那年,相公突然身患重病,纵使寻遍名医,也无药可医。没过多久,他便抛下她们母子三人,含恨而去。 男人临终前的那番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至今仍在耳边回响,“娘子,我无法与你携手白头了,但我衷心希望有人能代替我陪伴你直至终老。你孤身一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简直比登天还难。我走后,你不妨招个上门女婿,或者将这院子变卖,寻觅一个可靠的男人改嫁吧!切记要将银子妥善藏匿,以防他日……” 男人至死都在为她谋划,然而娘家人在得知这个噩耗后,却如人间蒸发般,杳无音讯。 后来,她才从他人的口中得知,原来是几位兄长和弟弟,担心她一个弱女子无力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会回娘家求助,故而想趁此机会与她断绝关系。 那时的她,心如死灰,万念俱灰。她本就四肢健全,从未想过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只求能得到些许慰藉罢了。 到头来,这却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自那时起,她便立下誓言,此生绝不改嫁,更不会招赘上门,她定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这些年,她饱受了太多的风言风语,为了孩子,她始终默默承受。也不知为何,今日听到眼前女子的这番话,她竟然如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叶寡妇瞥了一眼那被小溪浸湿的肩头,双颊绯红,羞涩地说道:“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你把衣裳脱下来,我洗完后,再交还于你?” 小溪微微一笑,“不必了,一会儿就干了,哭出来,心里是不是畅快多了?” 叶寡妇忙不迭地点头,“嗯!确实舒坦多了,本以为自己命苦,却不想,妹妹的身世似乎比我更为凄惨,你说的对,将孩子抚养成人,方为头等大事,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恰在此时,大门口传来孩子说话声,原来是叶家的两兄弟回来了。 只见他们手提一只小桶,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当望见院内的母亲和小溪时,兄弟二人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地问道:“娘亲,您今日不是去染房了吗?咋这么早便回来了?” “我若不回来,岂会知晓你们竟敢背着我去那河沟子,你们莫非忘了,那里曾有人溺亡,你们的父亲已不在人世,你们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还让不让我活啊!” 两兄弟本以为会招来娘亲的一顿斥责,却未曾料到,竟把人给惹哭了,他们连忙道歉,“娘,您莫要动怒,我们日后绝不再去了。” 目睹此景,小溪不禁心生酸楚,若是他们的父亲知晓妻儿过得如此艰辛,肯定要心疼死。 “好好,娘唯有你们了。”女子将两个儿子紧紧地拥入怀中,苦涩地点了点头。 第1680章好,现在就可以去 “娘,我们抓了好多鱼呢!少说也能卖十文钱,以后,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叶家大儿子今年已经七岁,他深知母亲为了养活他和弟弟,每日早出晚归很辛苦,于是灵机一动,决定去河沟里抓鱼换钱。 叶寡妇听闻此言,这才将目光投向地上的木桶,嗯!大大小小的鱼儿,瞧着足有二三斤。 她简直难以置信,单凭两个孩子竟然能抓到这么多鱼,莫不是老天爷见她们母子太过可怜,特地眷顾。 五岁的小儿子此时也开了口,“娘,我和哥哥已经攒了很多钱,留着以后给您买新衣裳穿。”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父亲离世后,母亲的穿着愈发朴素,身上的衣裳总是补丁叠着补丁,有的孩子甚至会嘲笑他们有个乞丐娘亲。 “什么?”叶寡妇满脸惊愕地望向大儿子,“长安,你弟弟说的可是真的?” 起初,她还以为两个孩子是初次去捞鱼,若不是小儿子无意间说漏了嘴,她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知晓此事,心中顿时又气又疼。 叶长安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娘,您责罚孩儿吧!我以后保证再也不去了。”话毕,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不忘拽了下身旁的弟弟。 “你们……你们简直要把我气死了,就算家里的日子再穷苦,娘也不愿你们去涉险抓鱼……”叶寡妇颤抖着手指,咸咸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两个儿子自幼便乖巧懂事,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调皮捣蛋,整日惹是生非。 原本相公还计划再攒几年钱,然后送大儿子去读书,以实现他多年来的心愿。 只可惜那场病来的太突然,不仅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积蓄,还无情地夺走了相公的生命。 送儿子去读书的事,彻底没了希望,每每想到这些,叶母便如那被寒霜打过的秋叶,愧疚得无法自抑。 “姐姐,你就看在两个孩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谅他们吧!”言罢,小溪就伸手欲将兄弟俩扶起来。 奈何长平、长安两兄弟却纹丝未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默默垂泪的娘亲。 这世间唯有狠心的儿女,却无狠心的爹娘,叶寡妇虽心中有气,却还是轻柔地说了句:“今日就原谅你们了,如果再让我知晓你们去烂泥塘那边,就莫要再回这个家了。我和这位姨姨还有要事相商,长安,你且先带弟弟回房吧!” “好的娘亲。”叶长安轻轻应了一声,就拎着木桶和弟弟一同回了房间。 “不好意思啊妹妹!来了这么久,还未曾问你芳名,家住何处?”叶寡妇见两个孩子已经回了房间,这才一脸歉意地对小溪说道。 “无妨,我夫家姓陈,娘家姓田,你唤我小溪即可,我家就在你家后面那条街,此次前来,是想请你去我家还有铺子,为伙计和丫鬟们量尺裁衣,每人做两套,共计二十几人。不知姐姐可愿意?” 小溪心中暗自盘算,觉得此事应是十拿九稳,虽说自己出料子,但数量这么多,仔细一算,收入还是很乐观的。 叶寡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多人,每人两套,那便是四十几件,她从未接过这么大的活计,不禁有些紧张。 “那我就称你为小溪妹妹吧!您如此信任我的手艺,我自是欣喜万分,可这么多的衣物,怎么也得月余时间才能完成,而且我许久未做,唯恐自己技艺生疏……”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无妨,不必着急,你只需先将那夏衫赶制出来即可,秋衣可慢慢缝制。” 反正现在距离秋天尚早!只需在换季前做好便可,更何况也不需等待那么久。 “真的吗?”听到这话,叶寡妇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她万没料到竟有如此好说话的东家,心中很是感动。 小溪柔声说道:“自然,我岂会骗你,只是布匹我已备好,无需刺绣,你只能赚取些许手工费,不知像我这般每身多少钱?” 对于叶寡妇来说,只要能赚钱便足矣,更何况她刚刚失去了染房里的差事,正不知该何去何从,否则,她和孩子们恐怕就要面临饿肚子的困境了。 她急忙点头,“说起来还得感谢小溪妹妹,你可别笑话我,我今日刚丢了差事,你的到来犹如雪中送炭,给我带来了希望,所以我也不多要,成人衣裳皆是二十二文一身,七岁以内的小孩子就按十五文算。” 小溪虽未曾在外做过衣裳,但对价格也略知一二,叶母所收的价格确实颇为合理。 “好,那就如此说定了,不知姐姐今日是否有空,若是可以,我想先量下尺寸,明日还有其它事情,恐难以抽身,顺便将布料运回来。” 见小溪沉默不语,叶寡妇还以为她嫌价格过高,心情不禁如坠冰窖般沮丧,可是一件衣裳从裁剪到缝制,最快也需一天半的时间,这还得是那种做工简单,无需刺绣的,若是有刺绣,所需时间则更为长久。 这也正是闺阁女子早早便开始绣嫁衣的原因,听闻高门大户的小姐们,为了嫁得风光,那可是费尽了心思,若想绣出一件精美的嫁衣,没有个两三年怕是难以完成。 难得有人这般信任自己,而且给予的时间也颇为充裕,若拒绝,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听闻此言,她忙不迭地应道:“有……有空,现在就可以过去,我这就回屋去取尺子。” 话毕,她便一路小跑着回了堂屋,此时两个孩子正对着木桶中的鱼儿发呆。 每次他们都是趁着娘亲不在家,然后再拎去酒楼门口叫卖,只因那边的有钱人多,每次很快便能将鱼卖完。 叶长安是个嘴甜的孩子,每次都能从街边小贩手中借到秤,大家得知兄弟俩的家境后,也都很乐意帮忙,还夸他们懂事孝顺。 但今日却被娘亲撞个正着,导致他们现在只能望着这些鱼长吁短叹。 看到娘亲回屋,他们连忙站起身,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亲,我们能去将这些鱼卖了吗?否则,时间久了,它们死掉,就不值钱了。” 正在翻找裁剪工具的叶寡妇,听到大儿子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能告诉娘,你们每次抓来的鱼,都卖去了哪里吗?” 还没等叶长平开口,弟弟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酒楼,哥哥每次都带我去酒楼门口卖,他说那边的有钱人多,您瞧,这都是我们之前赚的钱。”说着,小家伙就从房间角落里拿出个木匣,并打开,二十几个黄灿灿的铜板便映入眼帘。 第1681章“狐假虎威” 望着那一小堆铜板,叶寡妇的眼角再次泛起了红晕,她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孩子竟然瞒着自己攒下这么多的钱。 那条小河沟里每次大雨过后便会生出鱼来,但却小的可怜,大人根本不屑去抓。 又因曾有人在那里溺水,所以大人都会告诫家里的孩子不许去河边玩,哪怕水位并不深。 这才让两个孩子捡了便宜,否则哪里轮得到他们去抓,能卖这么多钱,想必不知去过多少次,今天收获如此多,一定是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 “这些鱼娘会想办法卖掉,以后千万不许再去了知道不?娘要出门办趟事,你们在家等我,哪也不许去。” 叶寡妇轻柔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仿佛在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匣子合上,让他们藏好,便迈歩离开了房间。 正在葫芦架下享受阴凉的小溪,看到叶寡妇拎着那个木桶走出来,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姐姐,这是打算去卖吗?” 叶寡妇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是啊!兄弟俩担心再不拿去卖,死掉就不值钱了,这不心思去门口问问有没有人要。” 她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要用这卖鱼的钱,买上一斤猪肉回来,既能品尝到香喷喷的猪油渣,又能熬油,真是一举两得。 小溪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如卖给我吧!刚好拿回去炸小鱼干。” 陈家旺对干炸小鱼干情有独钟,大姐家的生活条件并不宽裕,难得买次鱼,昨日他也不好意思多吃。刚好今日碰上了,小溪就想将它们全部买回去,好让他大饱口福。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这就去找秤称一下重。”叶寡妇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 “不用了,我以前也曾卖过鱼,目测这些大概三斤左右,给你十五文咋样?”因为木桶里的鱼儿大小不一,小溪觉得这个价格已经相当高了。 叶寡妇赶忙连连摇头,“不,妹妹给的太多了,十文就成。”虽然儿子抓到的小鱼十分新鲜,但大小参差不齐,小的居多,她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这么多。 “无妨,多出的这几文钱,全当我给孩子们买糖果了。”小溪边说边从荷包里掏出十五个铜板,塞进了叶母的手中。 叶寡妇手捧着那十五文钱,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高兴的是,儿子年纪尚小,却如此乖巧懂事;更心酸的是,他们尚未长大成人,便失去了父亲的庇护。 若是相公还在世,定然舍不得让孩子们去赚钱,更不会让他们去那危险的小河沟里抓鱼。 那时家中虽不富裕,但每隔十天半月,便能尝到那香喷喷的炖肉。可如今,月余都难以沾上一点荤腥。 小溪见叶寡妇对着铜板发呆,眼眶红红的,便知晓她心中所想,赶忙出言安慰道:“日子会好起来的,老话说得好,先苦后甜。这俩孩子年纪虽小,却如此孝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你就等着享福吧!” 听到这番话,叶寡妇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自语道:“但愿如此吧!我也不奢求他们将来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喜乐,衣食无忧便好。” 小溪抬头望了望天色,她出来已有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家中的小儿子饿了没。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小家伙又该闹了。 “姐姐,我们这就走吧!家中小儿子该喂奶了。” 叶寡妇只知道小溪年纪轻轻就生了三个孩子,却未曾料到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听闻此言,她面露愧疚之色,连忙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妹妹,都怪我耽搁了你这么久,咱们这就走。” 小溪轻轻应了一声,两人便一同朝院外走去。她本想自己拎起那木桶,却被叶寡妇拒绝了。 两人刚踏出大门口,街边就有人对她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对此,叶寡妇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自从男人离去后,这已成为生活中的常态。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 见此情形,小溪不禁心生怜悯,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姐姐,究竟是听了多少流言蜚语,才能修炼到如此境界。这些说三道四的大爷大娘,实在是令人厌恶。 各过各的生活难道不好吗?为何要去欺凌一个寡妇,难道她们的心是黑的吗?否则怎么如此无情。 随着两人逐渐靠近,隐约可以听到她们的谈话声。 “这女子是谁啊!难道她就不怕沾染晦气吗?” “不认识,没见过。” “我瞧着倒是有些眼熟,你忘了前些时日,那个租户家大门口打架的事了,当时好像就有她,还狠狠地甩了继母两个耳光呢!” “啊!还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哎!你忘了,那日你不是去娘家喝喜酒了吗?” “哦!原来你说的就是她啊!看着挺温柔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泼辣。” “再厉害的人碰上叶家的寡妇,恐怕也要遭殃喽!”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小溪瞥了一眼身旁的叶寡妇,只见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仿佛能滴出水来。 死了男人本就可悲可怜,但这绝不能成为众人攻击她的借口。 小溪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义正言辞地说道:“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怎能说是克夫呢?难道你们家中就没有人离世吗?那我是否也能说是被你们克死的?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能耐。每天背后嚼舌根,也不怕遭报应。” 她实在太生气了,长舌妇是她这辈子最憎恶的人,这不禁让她回忆起刚与相公定亲那会儿,众人在背地里也是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还说她将来会沦落为乞丐等等。 “你算哪根葱,这里可没你多嘴的份儿,我们说得难道有错?不然,他男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不是她克死的,还能有谁!” “就是,就是,关你屁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几个妇人满脸鄙夷地斜睨了小溪一眼,开启了骂街模式。 小溪二话不说,直接撸起袖子,“咋的?想干架啊?我可从来没怕过谁!有本事你们一起上啊,到时候让县太爷把你们这些长舌妇全部抓进大牢。” 叶寡妇见小溪肯为她打抱不平,心中感动万分,但自己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实在不好把事情闹大,便扯了扯小溪的衣袖,“妹妹,算了,由她们去吧!又不会少块肉,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还县太爷呢,说得好像你们跟他很熟似的,少拿他来吓唬我们。”一个大婶满脸不屑,把脖子一梗,嚷嚷道。 “圣上亲笔题写的牌匾可是县令大人亲自送过来的,你说我们熟不熟?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地里说姐姐的坏话,我可真不介意去县城走一遭。” 小溪也不想狐假虎威,但叶家母子着实可怜,她坚信就算这话传到叶大人耳中,他也定不会怪罪,毕竟自己也是为了帮助别人。 第1682章溜之大吉 有个妇人突然反应过来,惊呼出声,手指着小溪,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会就是后街那个陈掌柜的媳妇吧!” 虽然她们并不认识小溪,但圣上派两个钦差大臣来芙蓉镇送牌匾的事,还是略有耳闻。 当时,她还和几个老姐妹去陈家大门口瞻仰过匾额,哪怕是目不识丁,但也看得出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 之所以如此笃定小溪就是陈家人,也是因为数十年来,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听说有普通百姓得了当今圣上的嘉奖。 “王婆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可别听她在这里信口雌黄了。” “就是,照她那么说,我还跟皇上称兄道弟呢!反正嘴长在我身上,想怎么信口开河都行。” “嫂子说得对,你看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竟然还想动手,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会怕她一个。”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显然对小溪的话嗤之以鼻。 “你们不能动她,她只是为我打抱不平罢了。”叶寡妇见状,心急如焚,连忙挺身而出,挡在了小溪面前。 她深知大家都对自己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晦气,所以只要她一直横在中间,几个妇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姐姐,无妨的,你别看我身材娇小,打架可从未怕过谁。” 小溪伸手将叶寡妇拉到一旁,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那几个说得最欢、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动手的妇人。 “你们几个若是不想吃牢饭,就给我闭上嘴巴。”最先开口的那个妇人听完小溪的话,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没有去找小溪的麻烦,反而对那几个平日里一起做针线活的姐妹怒目而视。 “你今日怎如此胆小如鼠,难道咱们四人还斗不过她这个小贱人。”妇人打量完小溪身上的穿着,心里嫉妒的发疯,凭啥她可以长得如此貌美,穿的也好,想必嫁的男人也一定很优秀。 哪像自己,相貌平平无奇,皮肤也不白,塌鼻梁,只能委身于大她八岁的老男人。此刻看到小溪,心中嫉妒的火苗嗖嗖上涨,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只言片语。 “她没有撒谎,难道你们忘记去年芙蓉镇来了两位钦差大臣送牌匾的事吗?送的就是他们家,听闻是献了一条妙计,深得圣上欢心。”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妇人,听到老姐妹的话,眼中满是惊愕之色,有点不敢相信。 对于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里正便是能接触到的最大官员了,更别提县令和当今圣上了。能得到皇上嘉奖的人,她们可万万得罪不起。 “那啥,我家里还有急事,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嗯!我也得回去喂鸡了。” “你们慢慢聊,我回去给儿媳妇做饭,这样才能有充足的奶水喂养我那可爱的小孙子。” 之前那几个跃跃欲试要与小溪打架的人,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纷纷找各种借口溜之大吉。 看到这一幕,小溪忍不住笑出了声,“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姐姐,你以后可一定要变得厉害些,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当你面嚼舌根了。” 她故意将声音提高,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听到。 树荫下还有不少纳凉的街坊,纷纷向小溪投来目光,却再也没有人敢多嘴。 “嗯!我知道了,谢谢小溪妹妹如此维护我。”自从相公离世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善意,如冬日暖阳,温暖了她那颗冰冷许久的心。 小溪笑着摆了摆手,“姐姐不必与我见外,我只是看不惯她们这般欺负人。” 她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今天也是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仗义出手,若是换成别人,她才懒得理会呢! 两人目不斜视,径直朝街口走去。 叶寡妇踌躇许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小溪妹妹,你们家真有当今圣上御赐的匾额吗?” 此事虽在镇上已人尽皆知,但偏偏叶寡妇宛如那被蒙在鼓里的人,一无所知。 主要是她终日不是在家中忙碌,就是在染房上工,平素只知埋头苦干,几乎不与人沟通,自然无从知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否则也不会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可是她破天荒头一遭对别人家的事如此感兴趣。 小溪见她眼中闪烁着如孩童般好奇的光芒,便轻点颔首,“嗯!确有此事,所以我说认识县令大人并未说谎。” 虽然叶寡妇心中也已猜到小溪所言不假,但亲耳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惊讶得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没想到,有着如此显赫背景的人,不仅不嫌弃她这寡妇的身份,还尊称她为姐姐,心中暖洋洋的。 “老爷,我们到了。”黑娃将马车停在大门口,对着车厢里的陈家旺轻声喊道。 须臾,就见陈家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车厢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庄子上的空气格外清新,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 黑娃来到木门前,定睛一看,发现那门竟然从里面划上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宋家夫妇应该是去田里劳作了,否则大白天的怎会将门紧锁。 “老爷,这门从里面锁上了,您稍等片刻,小的翻墙进去将其打开。” 陈家旺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思忖,这爬墙进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大概是老地主担忧在村外会有安全隐患,故而这院墙修筑得特别高,上面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瓷片,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其锋利的边缘划伤。 此刻,宋叔宋婶正在田间埋头除草,经过前几日那场瓢泼大雨的洗礼,所有的药材宛如雨后春笋般,肉眼可见地疯狂生长了一大截,野草也肆意滋长。 倘若不趁早将这些杂草铲除,势必会影响药材对养分的吸收。 “当家的,这药材长得可真是喜人啊!等成熟了又能收获一笔不菲的钱财。”宋婶一边挥舞着锄头除草,一边喜不自禁地感叹道。 “可不是嘛!这药材虽然不像玉米高粱那般容易侍弄,但只要悉心照料、其收益却是庄稼的数十倍。若是换作我,也定会选择种植药材。” 对于宋叔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而言,望着眼前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庄稼地,心中满是欢喜,毕竟,这些药材以及庄稼都是他和婆娘打理出来的,满满的成就感。 第1683章翻墙 由于院墙高太高,在没有梯子的情况下,若是想翻墙进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两人环顾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还是庄稼地,连个可借力的东西都寻觅不到。 最后陈家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马车,若是踩在车厢顶部,或许就能登上那高高的院墙。 “有了,你可以从这里爬上去,不过要注意,千万小心,别让那锋利的陶瓷片划伤,否则可有苦头吃了。” 想到那因爬自家墙头而断了命根子的杜家大儿子,陈家旺至今仍心有余悸。 黑娃才十七岁,恰似初升的太阳,如今还没有娶妻,万一……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千叮万嘱让他小心些。 “好的老爷,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肯定不会有事的。”黑娃见自家老爷如此紧张,心中不由一暖,笑着安慰道。 话毕,黑娃便如一只敏捷的猴子,爬上了车厢顶部,然后小心翼翼地躲开墙上的碎陶瓷片,稳稳地踩在了墙头之上,还好下方有一小垛干柴,否则,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很容易把腿给摔断。 得知黑娃平安落地,陈家旺那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瞬间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片刻后,大门缓缓打开,黑娃乐颠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爷,这墙垒得也太高了,估计小偷见了都要悲伤了。” 陈家旺笑着应了一声,“如果猜的不错,老地主之所以修这么高的院墙,就是为了防贼。” 不过他打心眼里感激老地主,毕竟青砖的价格那么贵,院子周围这一圈砖墙,没有六七十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 主仆二人牵着马车,抬脚就进了院子,圈里的几头猪还以为主人回来了,发出欢快的哼哼唧唧声,鸡苗鸭苗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在演奏一场热闹的交响乐。 将马车拴好,黑娃抱来一捆绿油油的青草,扔在地上,两人便朝菜园走去。 因为菜园的尽头便是通向庄子的入口。 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菜园,陈家旺不禁感叹,勤快人无论在哪里,皆是如此,他们像极了路边的野草,不论什么样的环境,依然可以破土而出,并不会因为换了地方,而水土不服。 以往在竹溪村时,夫妻俩也是将家中所有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易地而居,依然如此。 两人很快就来到小门前,果然如他们所料,一眼就望见在田里埋头锄草的宋叔宋婶。 庄子上有八十几亩地,面积并不小,看着两人近在咫尺,实则走到跟前还需颇费一番周折。 毕竟药田里采取了套种模式,垄沟里也种满了药材,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踩到。 陈家旺便没有过去寻宋叔,而是直奔鱼塘。 本以为那场倾盆大雨,水位至多也就蓄到膝盖以下,岂料,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拿树枝一量,竟然已深及至腰。 “老爷,我莫不是量错了吧,那一场雨虽然很大,但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就蓄可这么多的水啊!” 黑娃看着手中沾满泥水的木棍,心中充满了狐疑。 起初,陈家旺也难以置信,但反复尝试了三次,结果皆是如此,按常理而言,着实匪夷所思。 然而,当他回想起小溪曾对他说过的话,便恍然大悟,唯有一种可能,这个鱼塘机缘巧合下挖到了地下的泉眼。 否则,水位绝不可能上升这么高,还有当初那些鱼苗不翼而飞,也能解释得通了,想必是成了那只老鳖的腹中之物。 如今老鳖已被他捕获并换了银子,日后便无需担忧血本无归了。 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一幅鱼塘鱼虾满仓的丰收景象。想到此处,他不禁喜上眉梢,嘴角微微上扬,笑出了声。 黑娃见自家老爷对着水面痴痴傻笑,还以为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禁心生惧意,但还是强忍着恐惧,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喊了一声,“老爷,您在笑什么?如今这水位是否可以养鱼了?” 陈家旺那飘远的思绪,这才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他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本以为至少要等到下一场雨,才能让水位达到养鱼的标准呢!没承想,连老天爷都眷顾我,这一两日,我们就去镇上买鱼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明日要陪小溪去挑铺子,还要回趟村子,问问村长,背靠绿萝山那面能否卖给自己。反正那面平时也无人敢去,估计应该回去卖吧! “太好了,老爷,那以后我们岂不是就能实现吃鱼自由啦?” 黑娃极其喜欢吃鱼,无论是大鱼还是小鱼,只要是鱼,他都来者不拒。听到这话,他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陈家旺故作心痛地摇了摇头,“养鱼是为了赚钱啊,偶尔吃一顿倒也罢了,若是顿顿都吃,那老爷我岂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啊!” “不用每顿都吃,隔三岔五吃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一想到卢大娘做鱼的手艺,黑娃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陈家旺的眼睛,他打趣道:“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吃货。” 这句话,让黑娃瞬间红了脸,主要是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买不起肉,唯一能解馋的办法,就是去村外的小河里抓鱼。 可那小河就那么点儿大,抓鱼的人却多如牛毛,不光有孩子,还有大人,真可谓是狼多肉少。所以,从小到大,他对鱼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情感。 “当家的,我咋瞅见那边好似有人呢!”宋婶抬头擦汗的瞬间,四下扫视了一眼,便瞥见鱼塘附近似乎有两个人,在那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听到这话,宋叔也转过头来,由于主仆二人是蹲着的,且距离较远,他并未看清来人究竟是谁。 “不会是家里遭贼了吧!”宋婶压低声音,小声嘀咕道。 只见宋叔肯定地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说道:“不会,院墙那么高,况且上面还埋了密密麻麻的碎陶片,稍有不慎,便会被割伤,除非是个傻瓜,才会选择翻墙而入呢!小偷更是不会来鱼塘附近瞎转悠,唯有一种可能,那人定是老爷,过来查看水位,你先慢慢干着,我过去瞧瞧。” 话音未落,就扛起锄头往地头走去。 第1684章宋叔的顾虑 “老爷,您说日后这鱼塘里还会不会生河蚌啊?”时至今日,黑娃对河蚌的味道依旧魂牵梦绕。 “大概会吧!”陈家旺心里也没底,毕竟能生出河蚌的地方,大多是些时间久远的老鱼塘。 “哦!要是能多生些就好了,到时就拿去酒楼卖,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黑娃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你小子想得倒是挺美,怕是自己想大快朵颐吧!”陈家旺笑着拍了拍黑娃的肩头,打趣道。 黑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这都被老爷您给识破了呀!”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你那点小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完,他便打算去附近的庄稼地逛逛。 “老爷,这就回去啦?”见自家老爷站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模样,黑娃还以为老爷要回镇上呢。 “先不回去,我想去那边看看。”陈家旺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庄稼地。 主仆二人正准备转身离去,就见宋叔朝这边快步走来,“老爷,您过来了,怎么不叫我呢!” 陈家旺轻声回应道:“见你和婶子在忙碌,我过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看看鱼塘里的水位,就没打扰你们。” “老爷,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呢!你说怪不怪,清理完鱼塘的第二天清晨,我下田经过这里,就看见鱼塘底部有水渗出地面。待到傍晚时分,水位已经没过脚踝处。 等大雨过后,最深处甚至已经到了腰部,按理说那雨虽然大,但绝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我怀疑这鱼塘底下是不是有泉眼。可若是真有泉眼,为何之前水位却不深呢!”面对这一奇怪现象,宋叔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我与夫人早有所怀疑,今日过来一看,便知所料不假,此前水位尚浅,想必是多年未曾清理,泉眼被淤泥阻塞所致!至于那些无故消失的鱼儿,理应也非鬼怪作祟,而是落入那只老鳖之口。”陈家旺将自己的推断一一道与宋叔听。 “啊!”宋叔闻听陈家旺所言,满脸惊愕,“怪不得鱼塘里的鱼苗会凭空消失,敢情是全被老鳖给吞食了啊!也难怪它长得那么大,吃得比人都要好,岂能不膘肥体壮?” 他甚至有些艳羡那只老鳖,拥有一池塘的鱼可供享用,毕竟许多人家一年到头都难以品尝到鱼儿的鲜美滋味。 闻此言语,陈家旺不禁开怀大笑,“此言不假,它的伙食可比我要好得多。” 提及鱼儿,不禁让他忆起山上那条小溪,也不知如今是否还有鱼群,芦苇荡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毕竟养了那么多鸭子,能逃过它们的眼睛才怪呢! “宋叔,我真是羡慕那只老鳖啊!”当黑娃得知那只鳖曾经吃掉一塘子鱼,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哈哈!谁说不是呢!莫说你了,便是我也有此想法。”宋叔爽声笑道。 “宋叔,若是您和婶子实在忙不过来,不妨在村上寻两个可靠的帮工,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 清水村家家户户皆不富裕,若得知庄子上缺人手,定然会争先恐后地赶来,毕竟去镇上寻找零活并非易事,离家又远,哪有在自家门口做事来得方便。 “嗯!若实在顾不过来,我便寻两个帮工,老爷,您打算何时去买鱼苗?”宋叔颔首应道,随即便将关注点转移到鱼塘之上。 只见陈家旺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轻声说道:“过两日吧!夫人想开家糕点铺,明日我得陪她去挑铺子,此外,我还打算将长有茶树的那座山买下来,大规模地栽种茶树,待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后,再去县城购买鱼苗也不迟。” 实际上,按常理来说,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才是撒鱼苗的最佳时期,七月虽然也能放鱼苗,但由于高温和雷雨天气的影响,鱼苗的存活率会大打折扣。 但事情赶在这了,也只能如此。来年,绝不会在盛夏撒鱼苗。 若是鱼苗全部存活,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鱼苗尽数死去,那可真是血本无归,如今也只能祈求上天多多庇佑,保佑所有的鱼苗都能平安无事地存活下来。 “开糕点铺?买山栽茶树?”宋叔听后不禁轻声呢喃起来,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呢! 虽说夫人厨艺精湛,但也从未听闻她擅长制作糕点啊!这岂不是瞎折腾吗? 还有栽种茶树这件事,真的可行吗?也没听人提起过啊!更重要的是,那可是一座山,要将其买下,没有上千两银子恐怕是难以成事。 “老爷,这买山可不是一件小事,您可一定要深思熟虑啊!万一那茶树无法成活,那可如何是好?”宋叔满心忧虑地为自家老爷担忧着,毕竟能过上如今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实在是来之不易。 “无妨,此事我与夫人已然深思熟虑,如若事成,必定赚钱,虽近几年难以获利,待到丰收之季,自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陈家旺心里已盘算好了,他不仅要栽种茶树,还要种植板栗,二者皆属多年生,估摸少说也得三五年方可开花结果。 反正家中现今并不缺钱,再过数年,孩子们也长大成人,正是读书用钱之际,彼时收获,恰是时候。 宋叔沉思片刻,老爷所言不无道理,就像当年种植药材时,众人皆不看好,最终不也成功了? 既是老爷和夫人心中有谱,他一个下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以免自讨没趣。 不过,他也是由衷地钦佩小两口那敢于尝试的勇气,倘若换成自己坐拥如今的家业,定不会再去折腾,而是选择安于现状,以免辛苦积攒的家业如竹篮打水般——一场空。 “宋叔,我想去庄稼地看看。”陈家旺一眼便洞悉了宋叔的心思,然而,他并不知晓自己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好,我这就领您过去。”宋叔深知自家老爷不愿再提及此事,便笑着应了一声。 而镇上这头,叶寡妇已为所有人都量好了尺寸。 “姐姐,你莫非是钟情于那牡丹花?”小溪见其出门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池子牡丹花瞧,便揣度到了她的心思。 第1685章挖一棵就是了 叶寡妇羞涩地笑了笑,“妹妹家中这些花实在是太美了,尤其是这牡丹,我最喜欢了。” 她没想到,前院看似平淡无奇,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属实有些意外。 每日足不出户,便可欣赏到百花争艳的美景,心情想不愉悦都难。 只可惜她的生活如黄莲般苦涩,也不知何时才能苦尽甘来。 “若是姐姐喜欢,挖棵回去栽种便是,反正这么多,也不差你那一棵。” 小溪一眼便瞧出其对花卉的喜爱,念及她的家境,想必肯定舍不得买,于是便大方一次。 当然,若是换作旁人,她断断不会如此慷慨,毕竟自家的花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叶寡妇急忙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看看就好,若是挪了地方,养不活岂不可惜。” 她虽爱花,但也惜花,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无妨的,不过是区区一株,又非全部,待晚上相公回来,我便让他挖一棵,再差遣丫鬟给姐姐送去。” 小溪也不知为何会对相识未满一个时辰的人如此慷慨,或许是因为对她的遭遇心生怜悯吧! 她与梅花嫂子起初并不认识,还是因为吴大哥对相公有股莫名的亲切感,两家才逐渐熟络起来,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那真是太感谢小溪妹妹了,相公在世时知晓我钟爱牡丹,特意托人在县城为我购置了一盆,不知为何,他走后,那盆花便日渐凋零,没多久便枯萎了。” 提及相公时,叶寡妇的眼眸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晶莹的泪花。 小溪可以想象的出,她男人在世时肯定对媳妇特别好,否则她也不会这般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得继续过日子,相信叶大哥此刻正在天上凝望着你与孩子们,这株牡丹权当是我代他送给你的。” 闻得小溪所言,叶寡妇轻拭眼角,破涕为笑,“小溪妹妹说的对,为了这俩孩子,我也必得好好地活下去,将他们抚养成人,待百年之后,到了地府与相公也好有个交待。” 相公离世之初,她几近随他而去,念及两个年幼的孩儿,终究还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她深信只要自己不怕苦不怕累,定能将两个孩子扶养成人。 为免对方伤感,小溪故意将话题岔开,“我们也算认识了,可到现在仍不知姐姐的芳名呢!” 叶寡妇闻言,嫣然一笑,“我娘家姓李,名茵茵,日后你就唤我茵茵姐吧!” 自相公撒手人寰后,便再无人如此称呼她,世人只会唤她叶家那寡妇,思及此,女人这一辈子着实可悲。 唯有待字闺中时,方为真正的自己,一旦嫁人,便会被冠以夫姓,提及之时,皆是那谁谁家的小媳妇,或是老太婆,久而久之,自己都险些忘却了本名。 “茵茵?”小溪轻声呢喃,“此名真好听,那日后我便唤你茵茵姐了。” 冷不丁听到这二字,李茵茵先是一怔,继而笑靥如花,轻轻点头,“好,不是说要去铺子里量尺吗?那我们即刻便去吧!” 她忧心自己离家太久,两个孩子又会溜出去捕鱼,只盼能以最快的速度归家。 此时,明轩和婉宁亦从房中步出,叫嚷着要与娘亲一同前往铺子。 小溪本不愿携两个孩子同往,然转念一想,自上次一别,自己确是许久未曾去过卤肉铺子了。 上次过去她便瞧出,李晓川和王虎对那两个丫头有想法,为了验证自己的揣测,她当决定将两个丫鬟带在上。 “好好好,娘亲带你们一同前去便是!”小溪满脸慈爱,轻柔地轻点了下宝贝女儿的鼻尖,而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白芷,“我去去就回,明睿就交给你了。” 白芷柔声应道,“夫人放心,我必当照料好小少爷。” 对于自家夫人的吩咐,她向来是唯命是从,毕竟主仆有别,她断不会恃宠而骄,忘却自己的身份。 “小溪妹妹的命可真是好到令人艳羡,一胎便儿女双全,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望着那两个面容白皙、粉雕玉琢,宛如金童玉女般俊俏可爱的兄妹俩,李茵茵满心羡慕。 自家相公尚在人世时,整日念叨着想要再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还未等到那一天便撒手人寰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瞧着一胎生俩固然是好,但其中的凶险也是如影随形,当时可把我相公吓得够呛。” 忆起自己生孩子时,男人在门外嚎啕大哭的声音,小溪便忍俊不禁。 那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男人落泪,而且还是如此的伤心欲绝。 “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子着实难得,小溪妹妹定要好好珍惜。” 听闻此言,李茵茵不禁回想起自己初次生产时,相公亦是眼眶泛红,那时的她便深知自己没有嫁错人。 只因在多数男人眼中,生儿育女乃是女子的分内之事,故而并不会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更有甚者,在妻子为其拼死拼活传宗接代之时,自己却在烟花柳巷之地纸醉金迷。对女人的生死全然不顾。 还有那种因为难产而导致一尸两命,前脚刚入土为安,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将续弦娶进家门的,总之,无情之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真正心疼妻子为自己生儿育女的男人,简直如凤毛麟角般稀少。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是啊!我非常珍惜与相公之间的感情,更幸运的是婆家人也对我很好,两个妯娌更是相处融洽。孩子们的姑姑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我女工不好,每逢换季的时候,她都会托人捎来新做的衣裳。” 此话一出,李茵茵心中更加羡慕。可惜公婆只生了相公这一个孩子,不然孩子们也能有个姑姑或是叔叔。 “看来你公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所以爱屋及乌。” 婆媳是天敌,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没有几家不存在婆媳矛盾。 那些极少数和睦的人家,大多是因为身为儿子以及相公的男人在其中巧妙周旋,否则,家里必定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在婆家的地位,取决于男人对你的在乎程度。 若是他都对你漠不关心,毫无血缘关系的婆家人又怎么会对你和颜悦色,不刁难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家婆媳关系不和,是由于女人过于蛮横强势,或是嚣张跋扈所引起的。 未出嫁前,你或许可以在娘家当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娇女。 但嫁人之后,就应该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要求公婆必须对你的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逆来顺受,毕竟你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不可能像爹娘那样对你百依百顺,任由你肆意妄为。 第1686章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行人有说有笑,很快就来到了卤味铺子,由于天气炎热,过来买卤味的食客自然没有秋季那般多。 只有两个老主顾,李小川和王虎正招呼着。 沈浩阳则坐在柜台前如痴如醉地看着书。自从背井离乡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触碰过书本,担心来年二月的县试考不过,所以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就如饥似渴地读书。 “夫人,您怎么来了?”王虎送走客人后,立马来到小溪近前,说话时还不忘偷偷瞄一眼正低头哄孩子的春兰,其心思不言而喻。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小溪那锐利的眼睛,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几个丫鬟都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总不将她们绑在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吧! 只是有一点让她很犯愁,那就是四人成亲以后该如何安置的问题。 总不能让他们如同牛郎织女般分隔两处吧!若是让他们都住在前院,那简直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地方太小了。 只有黑娃旁边的一间房空着,那也只能容得下一对夫妻,剩下那一对该何去何从呢! 毕竟明轩和婉宁还小,需要有人守夜,如果两个丫鬟全部留下来,那王虎和李晓川岂不是要“独守空房”了。 这样肯定是行不通的,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唯一的办法,怕是只能让二人轮流守夜,可这样就会缺一个人,总不能再去买个丫鬟吧!看来,只能暂时先让白芷盯着了。 若是糕点铺生意好,就把春兰和夏竹调过去做事,这样小两口就不用忍受分离之苦了。 到时再去买两个年岁小的丫头,可不能再选这种已经及笄的姑娘了,做不了两年就该嫁人了,新人还得重新调教,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想了,越想越心烦意乱,还是回去和相公好好商量商量,听听他是何意见。 小溪轻拍自己的额头,满脸懊恼之色,随即说道:“这不是盛夏了吗?我想给你们每人做身夏衫。这是我专门请来为你们量尺做衣裳的师傅。” 听闻此言,别说是王虎了,就是一旁忙着称重的李小川也喜出望外,顿时喜笑颜开。 谁规定只有小孩喜欢穿新衣裳?他们也不例外啊!虽然身上的衣裳也是来之后主家买布料做的,但谁会嫌弃衣裳多呢! “太好了,又有新衣裳穿喽!”王虎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如果不是心爱的姑娘也在,他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李小川和王虎一样,与小溪打完招呼后,视线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夏竹的身上。 大概是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目光,夏竹一抬头,就与李小川的目光不期而遇,恰似两道闪电在夜空中交汇。如果换成别家姑娘,估计这会早羞红了脸。 结果却恰恰相反,她非但没有,还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小川哥为啥如此看我?” 话音刚落,小溪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夏竹平时大大咧咧,但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竟然如此单纯。 原本人家就是偷偷地看,被她这么一说,李小川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那你为何这般看我,还以为脸上有东西呢!”说完,夏竹就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确实什么也没有。 李茵茵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身为过来人的她,还是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小伙子似乎对夏竹有意思。 她心中暗自感叹:“年轻可真好,只可惜自己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再也回不到曾经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由于沉浸在书海之中太久,沈浩阳的脖子变得有些僵硬,他便抬头想活动一下筋骨,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东家夫人竟然过来了。 他连忙起身,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夫人,实在是抱歉,只顾着埋头苦读,都没有注意到您是何时过来的。” 他满脸愧疚,并暗暗发誓自己绝不是有意怠慢的。 小溪立马摆了摆手,脸上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妨,读书为重,听闻你要参加来年的县试,那可得加把劲啊!若是能金榜题名,高中秀才,小月姑娘也能跟着享福了。” 只希望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要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就嫌弃小月姑娘目不识丁,当然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能真的说出来。 “嗯!就算为了岳丈和小月,我也得全力以赴,绝不辜负他们对我的付出。” 沈浩阳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这辈子只会与小月比翼连枝,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绝不会做那薄情寡义之人。 若不是父女俩为他赎身,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科举,他对老丈人更加感激,如果不是他拿出玉佩换来银子,自己至今还是那低贱的奴籍。 虽说东家和夫人对她们这些下人极为和善,但终究是主仆有别,就像那云泥之别,无法跨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相信没有人愿意给人做那没有尊严的奴才。 “不得不承认,小月姑娘的眼光是真的很好,希望你能言出必行,切莫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小溪对小月身上那种敢爱敢恨的勇气钦佩不已。 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如她那般有勇气,敢于主动追求自己心仪之人,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懦弱自卑而与良缘擦肩而过。 得知小溪的来意,沈浩阳默默地退到一旁,看着李茵茵为王虎、李小川及两个婶子量尺。 由于他已经赎身,这次做衣裳自然与他无缘,如今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已足够一家三口的开销。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家中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媳妇她婶子一家,那嫉妒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曾经那些说小月太泼辣,将来怕是要在家做老姑娘的人,也都通通闭了嘴。 岳父的身体也犹如枯木逢春,一天比一天好,没事就出去溜达,专门往曾经那些看不起他们父女俩的人面前凑,似乎要把曾经受到的屈辱都加倍奉还。 第1687章量尺 为了给四人创造相处的机会,小溪犹如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干脆将春兰和夏竹留在了铺子里,说是等忙完再来找她们一起回家。 春兰多多少少明白了夫人的心思,便没有拒绝,娇羞地低下了头。 夏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更是没往别处想,完全相信了小溪所说的那番话,铺子人多眼杂,难免会撞到两个小主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小溪对王虎二人眨了眨眼,便与李茵茵离开了卤味铺子。 至于他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小溪妹妹,这是打算做媒婆?”李茵茵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小溪。 小溪笑着点了点头,“这都被你发现了?算是吧!这不是几个丫鬟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身边适龄的小伙子,似乎也就刚刚铺子里那两个,便想着若是四人能看对眼,也不错,但绝不会强求,免得将来多一对怨偶。” 村里有不少姑娘被爹娘逼着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大多过的不幸福,每天在苦水里熬着。 而生养他们的父母,根本不会管她们的死活。 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死活与娘家无关。 这也导致有不少在婆家受尽磋磨的女子,宁愿悬梁自尽,也不肯向娘家求救的主要原因。 小溪绝不会做那种强娶强嫁之事。 以前她曾听闻,在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亲事都由老爷夫人做主,容不得反驳,哪怕是给你指给马奴也得受着。 但自己却不会,她过的幸福,所以只会让下人也同样幸福美满,而不是相看两相厌。 李茵茵满眼好奇地开口问道:“你身边不是有三个丫鬟呢吗?若是四人成了,那个叫白芷的姑娘怎么办?” 小溪未曾料到她竟会如此发问,不禁莞尔一笑,“白芷我也曾领来过铺子,但三人之间却未产生任何火花。 反倒是对春兰夏竹心生好感,如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说不定将来她会遇到更为出色的如意郎君。” 论及身高及其它方面,白芷都较春兰夏竹更为出众,小溪坚信,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嗯!我看那姑娘也着实不错,定会觅得如意郎君。”毕竟此乃他人家事,自己追问过多,恐会招人厌烦,李茵茵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不过须臾之间,两人便来到了饺子馆门口。 李茵茵没想到这间铺子竟然是小溪家开的,她早就听街坊们议论过,说是她家的吃食美味,尤其是饺子,冬季还有什么热锅子,更是美味。 此刻正值辰时末,来铺子里用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粗略一算,竟有十几人之多,小溪自是满心欢喜,有人光顾才有钱可赚,若是无人光顾,那可就惨了! “夫人,您来啦?”姚三郎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小溪,旋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自始至终,他都对东家夫妇心怀感激,感激他们并未因大嫂往昔的所作所为,而拒绝自己来铺子里做事。 虽说每月仅有四百文,但此处提供食宿,他几乎无需花钱,如今他已攒下好几两银子。 老娘也说过,他自己挣的钱无需上交,留着将来娶妻之用。话虽如此,他每月还是会托人给老娘捎去一百文。 他已然下定决心,宁可在镇上租房居住,也决不再返回那座闭塞的小山村。 这亦是老娘不让他上交工钱的主要缘由。 毕竟镇上的房价可不菲,单靠他如今的工钱,怕是攒上十年八年也买不起一处院落。 如今家中是大嫂当家,定不会愿意出钱让他在镇上安家。 即便她如今改过自新安分守己,一心和大哥好好过日子,对母亲和他也还算不错,但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镇上买房一事,他压根就没打算依靠任何人。什么时候买得起什么时候算。 “这不是换季了嘛!寻思着给你们每人添置件夏衫。这位是我特意请来的师傅,今日专程过来为你们量尺。” 小溪一边说着话,一边上下打量着姚三郎,这孩子似乎圆润了些,不似初来时那般单薄,而且个头仿佛也蹿高了些许。 得知夫人的来意,姚三郎心中竟然泛起了丝丝羡慕,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人,哪有自由之身来得自在。 想要穿新衣裳,自己也可以买布料做,怎能如此没出息,姚三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满脸都是懊恼之色。 不过后来的来福和大壮倒是挺开心,他们如今除了没有自由之身,其它方面倒是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这样不也挺好的。 “最近几日铺子里生意如何?大壮你似乎又长高了。”小溪看了眼来福,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大壮的身上。 “嗯!我娘也这么说。”大壮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 一想到爹娘那日说用不了几年,他们就能抱孙子了,大壮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甚至隐隐开始发烫。 “大壮,你不舒服吗?脸咋这么红?”小溪见大壮的脸色突然变红,还以为他生病了。 “没……没有夫人,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大壮有些结巴地回答道。 十三岁大壮已是个小少年了,有心事也在所难免,便没有刨根问底。 小溪还发现这一年,大壮的皮肤愈发白皙,容貌也越发清秀,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小溪妹妹,还有人吗?”李茵茵将二人的尺寸量好,并用炭笔在草纸上做好标记,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不禁心生疑惑,来之前,不是说有二十几个人吗?这也对不上啊! “有,她们都在后厨,我带你们过去。”杨大娘等人知道小溪的来意,顿时眉开眼笑,十分配合,没一会儿就将尺寸量好了。 “小溪妹妹,我怎么算,你这人数都不对啊!”李茵茵看着纸上标过的尺寸,数了三遍还是对不上。 小溪微微一笑,“当然对不上了,因为他们都没在铺子里,而是在村里或是庄子上,不过,我可以大致说一下他们的身高以及胖瘦……” 李茵茵连连点头,“那我知道了,做了多年裁缝,只要你这么一说,我心中就有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把布料送过去。” 知道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小溪付了一百文押金,便与其道别了。 第1688章心生不满 且说那石湾村姚家,此时田小蕊正端坐于屋檐之下,一边漫不经心地摘着韭菜,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小叔子不上交工钱。 “你瞧瞧,这还没分家呢!三郎挣钱却不往家里拿,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恐怕连哥嫂都不认了。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我从中牵线搭桥,他哪能去得了大姐的铺子……” 她做梦都未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和大姐的生活会颠倒过来。 想当年,她可是爹娘的心头肉,哪怕家境并不殷实,爹娘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无论是那漂亮的衣裳,还是那精美的发簪,只要是她心仪之物,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买来送给她。 父亲即便对那来之不易的银两有些心疼,可只要母亲轻言细语地安慰几句,便也不再言语。 那时的日子,可真快活,村里不知有多少姑娘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皆羡慕她有一双好爹娘。 同父异母的大姐,境遇却与她大相径庭,里里外外所着衣物,皆是母亲弃之不用的,就连头上的发簪亦是如此。 每日饥寒交迫,面黄肌瘦,那头发更是如枯草一般,仿佛风一吹便会摔倒。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事无常,本以为一辈子都无法翻身的姐姐,却在阴差阳错间嫁了个如意郎君。 虽说那男子腿部略有残疾,但其容貌却犹如那画中之人,英俊非凡。 她甚至有些嫉妒大姐,暗自思忖:“凭啥相貌平平的她,能嫁给如此俊朗之人。” 娘却劝她道:“长得好看又有何用?那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将来怕是连妻儿都难以养活。” 她听信了母亲的话,心中瞬间平衡了不少。 可结果却事与愿违,人家不但在村里购置了田地,做起了小本生意,还在镇上接连开了两家铺子,听闻还买了一个七八十亩的庄子,家中更是有奴仆侍奉左右。 原本不被命运待见的人,日子却越来越好,过上了大户人家夫人的生活,她岂能甘心,简直是不甘心到了极点,凭什么啊! 后来生下女儿,她思绪万千,不再像往昔那般心生嫉妒,也意识到了自身的错误。 本想与男人好好过日子,可得知哥哥成亲那日,大姐让下人送来的礼钱,嫉妒的小火苗再次冒了出来。 心里较着劲想要把日子过起来,甚至期盼着可以赶超大姐,可却依旧如此贫困。 自从买了驴车之后,家中的日子愈发拮据,本以为小叔子了解情况后,会如数上交工钱。 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依旧每月只捎回区区一百文,找婆婆理论,婆婆却振振有词地说:“小叔子年纪也不小了,用不了两年也该娶妻生子了,他挣得也不多,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攒着吧!” 当时听到这句话,田小蕊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 但想到过门这么久,婆婆一直对自己颇为包容,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今日见婆婆抱着女儿出去闲逛,恰巧男人也在家,便忍不住念叨起来。 姚大郎听了媳妇的话,不禁眉头紧蹙,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安慰道:“你莫要胡言乱语,三郎绝非那样的人,况且咱家也没到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步,你何必死盯着他那点工钱不放呢?” 为了给二弟建房娶妻,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就被花光了,买驴车的银子,还是他在山里偶然捡到一只死狼,剥了它的皮换来的,由于自己不擅剥皮,原本可以卖到十几两银子的价格,却只得了区区六两。 否则,他又怎买得起毛驴,如今还只能推着板车在深山里艰难跋涉呢! “好啊!我一说你弟弟你就不高兴了,敢情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外人,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那我带着甜甜回娘家算了。” 田小蕊也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中的委屈的不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哎呀!咋还哭了呢!我也没说啥呀!咱家的状况你又不是不晓得,二弟娶媳妇那可是把家里的老底都给掏空了,三郎眼瞅着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既然娘让他自己攒着,倒也没啥不妥的。听那话里的意思,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村了,镇上的房子可不比村里,那价格高得吓人,暂时肯定是买不起的,如此一来,不就少了一项开支嘛,只需准备好聘礼就行。 如今工钱他自己拿着,到时候咱们不也能少出些彩礼嘛!你咋就不会转弯呢!” 母亲为何只让小弟上交一百文,姚大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他可没有丝毫埋怨母亲的意思,毕竟媳妇曾经对他和家人的所作所为,那可是历历在目。 如今二弟已另立门户,母亲也放权了,这么做,无非就是担心媳妇将来不管小弟。 可这心里清楚归清楚,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毕竟两边都是他最爱的人,他不希望任何一方不开心,所以也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田小蕊。 “你的意思是,以后咱就可以对三郎的亲事撒手不管了?”得知不用自己掏腰包给小叔子娶媳妇,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田小蕊,立马就喜笑颜开了。 姚大郎一边轻柔地帮媳妇擦拭着眼泪,一边连连点头,“也不是说一分钱都不出,只是不用出那么多罢了。毕竟咱们还没分家呢,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得我们出聘礼,凭啥他赚的工钱不往家里拿,我还得倒贴钱。”一听到还要出聘礼钱,田小蕊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满脸的不高兴。 “我咋就说不通了呢!如今三郎打算在镇上安家落户,咱岂不是省下了一笔建房的巨款,只是出点聘礼而已,你咋就这般不情愿呢!大不了我以后多往山里跑几趟就是了。” 姚大郎有时也会暗自琢磨,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才会娶到如此倔强的媳妇,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毕竟自己是真心喜欢她,又怎舍得动手呢,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好生哄着。 “小蕊,这是咋回事?怎么还哭了呢!可是大郎欺负你了?”抱着小孙女从外面闲逛一圈回来的姚母,见儿媳妇眼角红红的,立马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姚大郎心中叫苦不迭,暗道:我哪有那个胆子惹她啊,哄还来不及呢!谁让只有她不嫌弃自己一贫如洗,不但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和自己共度余生,还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爹爹……娘亲。”甜甜小姑娘在祖母怀里挣扎着要下地。 “哎!我的小心肝回来了,有没有想爹爹呀!”姚大郎喜出望外,连忙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去接母亲怀中的小丫头。 第1689章歪打正着 其实不用儿子说,姚母心中也大概猜到所为何事,毕竟前几日老大媳妇对她说的那番话,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儿媳妇从前的品性,她可是再了解不过了,虽说自从孙女出生以后,幡然醒悟,脾气有所收敛,可姚母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毕竟媒人介绍时就曾言明亲家母是何等人物,还有大儿媳之前在家的种种行径。 她历经风雨,始终将一句话铭记于心,那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二儿子成亲之后,姚母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自己已将掌家之权交予老大媳妇,小儿子娶妻尚需两年,万一这期间发生什么变故,到时大儿媳对小儿子的婚事不管不顾,那又该如何是好。 就算她有心相助,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思来想去,这才有了主意,每月捎回一百文,好堵住老大媳妇的嘴。 今日定是见自己不在,老大也没进山,又念叨了,两人或许就是因此事发生了争执,大概率是儿子说了什么话,老大媳妇才会哭吧!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对几个儿子皆是疼爱有加,又怎能为了讨老大媳妇欢心,而将小儿子的工钱尽数上交呢!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如果老大媳妇执意如此,大不了她就离家出走,前往镇上投奔小儿子。反正孩子也被她们拉扯大了。 这个决定并非是一时冲动之举,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大不了她去镇上找一份差事,哪怕每月只有二百文,提供吃住就成,多少也能为小儿子积攒一些。 只是有些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孙女,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倘若大儿媳得寸进尺,那她便直接离开,以免小两口再为此事产生嫌隙。 “娘,您和您儿子一样,都欺负我。”田小蕊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她娘上次过来,听闻小叔子每月仅上交一百文工钱,极其生气,直言这是婆婆认为她年纪尚小,好哄骗,实则是偏心。 娘给她出谋划策,让她适当地闹腾一下。毕竟如今的聘礼一年更比一年高,总不能一文钱没得到,还要倒贴几两银子为其娶妻吧!那岂不是亏大了。 若是婆婆仍旧态度强硬,那就索性将她一同赶出家门,让她去找小儿子养老送终好了,如此一来,家中还能节省些许口粮。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么做,还是应当尽量将婆婆留下,毕竟有她在,自己也能轻松些许。 “我欺负你?”姚母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欺负你的,老大媳妇,做人可要摸着良心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自从你嫁进门来,我可有半分亏待过你?”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田小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的委屈犹如潮水般汹涌。 虽然起初,她对这个儿媳确实有些不满,可儿子年纪渐长,好不容易才娶到媳妇,哪怕心中再不情愿,还是极力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家中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优先让田小蕊吃,小儿子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每天被田小蕊呼来喝去,简直如同她的奴才一般,为了老大,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就在老大忍无可忍,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却突然如梦初醒,痛改前非,以往那鸡飞狗跳的家,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未曾想,这才过去多久啊!田小蕊竟然就开始指责起自己来了。 “我承认您平素对我确实不错,但自从三郎去了镇上,您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我们尚未分家,他赚的钱理应如数上交,可他却没有,您还觉得这是对我好吗?” 田小蕊索性将事情摊开来讲,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不满。 “我为何如此,难道你心中就没点数吗?再说三郎每月不都有拿回一百文吗?这难道也算欺负你了?” 姚母平素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可她又岂是愚笨之人,之前儿媳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偏偏在她娘离开没几日便这般叫嚷,不用细想都能明白,定是她娘王氏说了啥。 姚母想不通,难道王氏不知自己的女儿是何德行吗,若是换作其他人家,整日搅得家宅不宁,怕是早就被婆家人给休回娘家了。 王氏倒好,不仅不懂得感恩戴德,竟然还蓄意挑起事端。 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为何会被休弃,非但不从中汲取教训,竟然还跑到闺女家里兴风作浪,也不知她到底是心疼姑娘,还是想要害她。 “怎么就不算了,不信就让左邻右舍过来评评理,看看我说的到底在不在理。” 田小蕊深知无论自己怎样闹腾,男人都绝不会弃她和女儿于不顾,故而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姚母算是瞧出来了,老大媳妇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啊。 既如此,那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居心。 “不必叫左邻右舍了,有话直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要怎样做,你才满意?” 田小蕊闻听此言,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暗自窃喜,还是娘说得对,适度地闹腾一下,这不,就奏效了。 “好,既然您都如此发问了,那我便直说了,有两个选择,要么三郎的工钱全部上交,由我来掌管,要么您就去找他给您养老送终,从今往后,您也休想再见到甜甜。” “你在那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快给娘赔礼道歉!暂且不提三郎工钱之事,单说赡养老人,历朝历代皆由长子负责,三弟尚未成家,你怎能让他来给母亲养老送终呢?” 姚大郎纵然是个疼媳妇的,却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听了田小蕊的话,顿时有些生气。 “凭什么要我赔礼道歉?我这分明是成人之美,懂不懂?既然咱娘如此偏袒,那便让她过去与三郎生活便是,何错之有?”田小蕊没想到男人竟会指责自己,心中颇为不满。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大,你快去套车,我这就回屋收拾东西,往后也不在这个家招人嫌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姚母万没想到老大媳妇竟然存了这般心思,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刚好她还不知该如何向大儿子开口呢! “娘,小蕊她只是年龄小比较任性,没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再去劝劝她。” 母亲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三人抚养成人,姚大郎可不想背上忤逆不孝的骂名,转身便要去劝慰田小蕊。 只可惜,他的话尚未出口,便被田小蕊硬生生地怼了回来:“住口!倘若你执意要站在母亲那边,我即刻便抱着甜甜回娘家,你们母子二人过去吧!” 第1690章争吵 姚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老大媳妇这是铁了心要赶她走,不过,她倒也不觉得有多伤心,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隔层肚皮差成山。 本想继续劝说的姚大郎,听了田小蕊的话,顿时左右为难。说实话,他心里舍不得媳妇和女儿。 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吃了数不尽的苦头,如果为了媳妇而伤了老娘的心,那他岂不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生? 面对要相伴一生,并为自己生下女儿的媳妇,以及给了他生命的母亲,姚大郎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左看看,右瞧瞧,似乎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不过,姚母倒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己这个大儿子明显选择了他媳妇。说不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如果不是早就有了想和小儿子一起生活的打算。就这么被赶出去,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现在终于相信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好了,你也不用劝了,既然你媳妇不希望我留在这个家,那我走就是了。日后你是将岳母接过来一起生活,还是怎样,都跟我没有半文钱关系。你要是还念着我是你娘,就送我去镇上找你弟弟。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去找别人好了。” 姚母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被寒风吹过的湖面,平静得让人害怕。 其实,她的心里早已难过到了极点。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山村。 “小蕊,你快和娘说啊!你不是那个意思对吧!”姚大郎深知母亲越是表现得风轻云淡,心里就越是难过,他连忙用胳膊撞了一下田小蕊。 “解释什么?我就是这个意思,要么拿钱,要么走人,这可是她自己选的!你干嘛要拦着?我就不信,跟着三郎能比咱们过得更好!” 田小蕊的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子,直刺姚大郎的心脏。 她也没想到婆婆宁愿选择后者,也不愿逼小儿子将工钱上交,倔脾气也上来了。 还有,刚刚老太婆的一句话反倒提醒了她,对啊!大不了将母亲接过来一同生活,反正如今也是独居,不如过来帮自己照看孩子。 “好了,你去套车吧!日后无论生活是好是坏,我都绝不会给你们增添麻烦。”姚母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姚大郎见二人互不相让,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去套车,心中却暗自思忖,如果此事被村民知晓,自己定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由于家中生活拮据,姚母已经多年未曾添置新衣,所以很快便收拾妥当。 姚大郎看着母亲怀中的包袱,不禁眼眶湿润,心中满是对母亲的愧疚。 再瞧母亲身上那件布满补丁的外衣,更是心如刀绞,反观自己一家三口,身着的皆是这两年新做的衣裳。 “走吧!我已经收拾好了。”姚母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居住多年的房屋,轻声说道。 “娘,真的要走吗?”姚大郎实在不想让母亲离开,可又无力劝说媳妇,语气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哀求。 “既然你媳妇嫌我碍眼,那我还是离开为好,免得因为我而导致你妻离子散,到时还要遭人埋怨。” 姚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仿佛在谈论今晚要吃什么菜一样轻松。 田小蕊则连看都没看母子俩一眼,抱着闺女就去串门了。 自从女儿出生以后,她的性情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渐渐地开始有人与她往来,久而久之,在村中也有了那么一两个可以倾诉衷肠的朋友。 姚母并未多做停留,而是背起包袱就爬上了驴车。 “先去你二弟家一趟,然后再走,免得日后他心生埋怨。” 前方赶车的姚大郎微微点头,赶着驴车直奔二弟家。 “当家的,我觉得你大嫂对婆婆似乎心存不满。”谢氏坐在窗前,手中飞针走线,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会吧!这些年咱娘对大嫂已经够好了,如果她还不知足,那可真是丧良心。” 姚二郎听闻,先是一愣,随即继续埋头磨镰刀。显然,他对此说法将信将疑。 “怎么不可能,你难道忘了,她刚嫁到姚家时,是如何对你们一家颐指气使,将婆婆当作奴仆使唤的。” 谢氏摇头笑了笑,这些年,田氏在婆家的种种恶行,她可是历历在目。 “不会吧!我前几日过去,看着一切都挺和睦的,并未察觉有什么矛盾啊!” 姚二郎听了媳妇的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大嫂刚过门时的种种劣迹。 但自从侄女降生后,她不是已经痛改前非了吗?对此,他感到困惑不已。 “哎!我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因为三郎没有将所有工钱如数上交,所以她才心怀不满,还抱怨婆婆偏心。” 尽管自己和田氏是妯娌,但谢氏对她并无太多好感,主要是之前的印象实在太差。 “也难怪!不过三郎本来就挣得不多,能上交一百文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没记错,小弟每月的工钱好像也才四百文吧!” 姚二郎觉得田氏实在是贪得无厌,小弟都不打算回村居住了,她还能省下一笔建房的费用,为何就不能宽容一些呢! 两人正说着,抬头便瞧见母亲面色凝重地踏进了院子,身后紧跟着一脸漠然的大哥。 “娘和大哥怎的今日得闲过来?瞧着似乎有事。”谢氏赶忙放下手中的衣物,欲起身相迎。 “你且慢些,莫要伤着了肚里的孩子!”姚二郎小心翼翼地将媳妇从凳子上搀扶起来,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 谢氏娇嗔地说道:“不必管我,你快去瞧瞧娘和大哥是否有要事。” 她深知自己的婆婆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过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娘,大哥,你们来了,快进屋。”姚二郎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 “娘还道你今日外出做事去了呢!”姚母已有数日未见二儿子,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今日并无活计,过两日才走,便寻思着在家多陪陪媳妇。”姚二郎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那模样,竟如孩童一般,双颊绯红。 “娘,您过来了,快请坐。”谢氏见婆婆到来,赶忙起身,为其斟茶倒水。 “你这还怀着孩子呢!就别忙活了,我此番过来,是道别的……”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小两口立马打断,“道别?娘,您这是要去何处?”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家出走。 “你大嫂因三郎工钱之事,心生不满,给了我两个选择……”姚母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道出了离家的缘由。 第1691章你真是好样的 “什么?大嫂也太过分了。”姚二郎得知事情的经过,不禁恼怒,随即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大哥,“你也是这个意思?” 姚大郎像只鸵鸟一样,不敢抬头去直视弟弟那如刀般锐利的眼睛,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蚊子,“我也不想,但如果不依你大嫂,她就要带甜甜回娘家……”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做是对母亲的大不孝,但与妻女相比,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母亲,此刻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你……你真是好样的!”姚二郎气得浑身发抖,他的声音仿佛要震破屋顶,“当年,她嫁过来时搅得家里鸡犬不宁,我们念在她年纪小,一忍再忍,本以为这次她能彻底学好,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 最让我失望的是,你竟然为了那个田氏,要将母亲赶出去!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大哥,娘也不用你养,我来为她养老送终!” 姚二郎想起母亲为了将他们三兄弟拉扯大,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不禁悲从中来,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原以为大哥只是性格憨厚了些,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为了妻女连母亲都弃之如敝履,宁愿背负千古骂名,这可真是爱到了骨子里,也不知道那个丑八怪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大哥如此死心塌地。 “是啊!大哥,你们做的也太过分了!”谢氏气得柳眉倒竖,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大伯哥,竟然如此自私自利,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如今她身怀六甲,正愁到时没人伺候月子呢!毕竟母亲还要照顾几个年幼的侄儿。根本就指望不上。 同村住了这么多年,婆婆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从不论人长短。 她巴不得婆婆能和他们一起过日子呢!起码男人不在家时,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总不能让你嫂子真抱甜甜回家吧!”姚大郎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哪怕弟弟对他恶语相向,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对对对,毕竟媳妇才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啊!老娘又算得了什么呢?哪有女人重要。” 姚二郎看着哥哥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甩亲哥两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 “老二,你大哥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如果娘走了,能够挽回他的小家,那我离开也无妨。你娘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还有一把子力气,绝对不会饿死的。 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们两口子,这一百文你们就拿着,就当作是娘提前给我那未出生的孙儿的一点心意。” 说着,姚母便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铜板,塞进了谢氏的手中。 “娘,这钱我们不能收,您也别走了。既然大哥大嫂不愿意赡养您,那就由我和相公来照顾您,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谢氏不仅没有收下那串铜板,反而表示他们夫妻俩愿意承担起赡养婆婆的责任。 “有你们这句话,娘已经很满足了,就不留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完,姚母再次将铜板放回了谢氏的手中,然后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对于她来说,心愿已经达成了,这个村子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娘,您真的要走吗?我都已经说过了,大哥不养您,我们来养,您为什么还要走呢?”姚二郎叫住母亲。 “你们如今都已经娶妻,并有了孩子,娘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但你弟弟却不一样,他只有我了。” 姚母从前总觉得二儿子做事有些鲁莽冲动,不像大儿子那样沉稳可靠。 如今再看,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儿子,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感人至深的话来,心中不禁感到无比欣慰。 姚二郎满脸愁容地说道:“可小弟每月才几百文的工钱,您若去了该何处安身啊!租房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母亲含辛茹苦将他们抚养长大,如今年迈却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想到这些,他的眼中不禁泛起酸楚的泪花。 姚母却笑着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我可以自力更生啊!找个提供吃住的地方,哪怕每月只给二百文工钱也成,还能帮你小弟攒点。” 她这一生历经无数磨难,吃苦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可娘……我舍不得您。”姚二郎自幼便与母亲相依为命,从未分离,他深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脸上写满了眷恋与不舍。 他明白母亲是怕给自己增添负担,毕竟自古以来,都是长子赡养父母。若是搬去自己家同住,难免会招人非议。 若是搬去芙蓉镇就不一样了,那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大家都在为生计忙碌奔波,根本无暇顾及他人闲事。 “莫要伤心,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得空了,你们小两口也可以带着孩子一同去镇上看我,时间不早了,娘得走了,不然,你大哥回来时就得摸黑赶路了。” 姚母抬头望了望天色,对依依不舍的儿子儿媳宽慰道。 “娘,这钱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出门在外,没有银两傍身怎么行。” 谢氏深知小叔子每月寄回的钱,都被婆婆如数转交给了妯娌,这一百文恐怕已是婆婆的全部家当。 她若收下这笔钱,内心实在难安。于是,她又将钱交还到婆婆手中。 “拿着吧!三郎还在呢,我怎会挨饿?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姚母紧紧握着谢氏的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 主要是怕忍住不落泪,毕竟再见不知何时。 姚二郎高声喊道:“娘,要不我也跟着去趟芙蓉镇吧,好久没见小弟了,怪想他的。”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已经痛改前非的大嫂,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绝情,非要这般苦苦相逼。 一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兔子,还特意给她送去一半,姚二郎就懊悔不已。 “你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还是在家好好陪陪小翠吧!”姚母轻轻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谢氏满脸笑容,柔声说道:“娘,就让二郎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家能行的,以前不也都好好的嘛!” 就这样,原本打算留在家里陪伴妻子的姚二郎,也跟着爬上驴车,一同赶往镇上。 第1692章娘、二哥 镇上的姚三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在他准备打第四个时,来福立马躲得远远的,唯恐被喷一脸。 “莫不是有人念叨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染了风寒啊!” 三郎揉了揉鼻子,心中暗自纳闷,自己平日里身强体壮,今日咋还打起喷嚏了。 就像来福哥说的那样,自己也没染上风寒啊!莫不是有人念叨他。 这个世上会惦念自己的人估计除了两个哥哥就是母亲了。 但自从他们相继娶亲后,彼此间的关系就如同那被风吹散的云朵,渐行渐远,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无间。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是以妻儿为重。 如今最惦记他的除了母亲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三郎,你真的不打算再回村了吗?镇上的房子可不便宜。” 来福一边说话,一边时刻注意着几桌食客那边的动静。 “不了,我们村太穷了,可种的田地也少得可怜,家里那点田产早已分给了两个哥哥,回去以后怕是连饭都吃不饱。 我的工钱虽不多,但相信只要我省着点,总有攒够的那一天。” 姚三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在镇上生活这么久,他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热闹,自是不想再回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来福听了姚三郎的话,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留在镇上确实比村里强。” 不像他和娘只要一天不赎身,便可以继续住在铺子里,每年还能省下不少银两。 后院房子多,等他和小莲成亲以后便搬去厢房住,不知想到了什么,来福的耳根竟然渐渐泛起了红晕。 姚三郎笑着摇了摇头,脸上荡起一抹笑意,“不是强了一星半点,而是强很多很多,我们村到镇上的山路崎岖难走,还要翻过两座大山,一来一回差不多就要两个多时辰,这还得是坐驴车,如果走路则需要更久,干什么都不方便。” 他一直对镇外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好不容易有机会走出来,自是不会再回去,那得多想不开啊! “小二哥,给我来盘水饺……” 听到喊声,来福立马回了一句,“好嘞!客官稍等,饺子马上就好。”说完就朝不远处的一桌客人快步走了过去。 姚大郎的驴车,终于在晌午的阳光下,缓缓地驶进了芙蓉镇。 “没想到芙蓉镇短短几年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姚二郎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各色铺子,以及有说有笑的行人,不禁感叹道。 说起来,他好像已经有三年没有来过芙蓉镇了,主要是家里一贫如洗,所以无事几乎不会过来。 至于吃得米粮都是自己家种的,也就油盐酱醋需要花钱买,为了省下坐驴车的钱,母亲通常都会让关系比较好的村民,帮忙捎回来。 久而久之,他们母子已经许久没有来过镇上了,已经久到忘记到底有多久。 姚大郎倒是不意外,毕竟他每个月都会过来卖一次山货,对于镇上的变化早已习以为常。 “是啊!几年没过来变化确实挺大的,也难怪你弟弟不想回村。”姚母听了二儿子的话,也跟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慈爱。 母子俩一路上有说有笑,直到驴车停在饺子铺门口,这才结束了谈话。 “娘,到地方了,估计这会小弟正忙呢!我先进去瞧瞧,您和二弟在这等我一会。”话毕,姚大郎就迫不及待地抬脚进了铺子。 “没想到这铺子还挺大,估计得不少银子,你大嫂她姐姐可真是厉害啊!”姚母站在树下,一边打量着眼前的铺子,一边低声呢喃道。 “可不是嘛,听小弟说夫妻俩在村里种了几十亩药田,镇外还买了一座庄子呢!” 姚二郎不禁心生感叹,为何大嫂与其是一父所生,差距却如此之大。 “那是人家头脑聪慧,在娘家受尽苦楚,如今难道还不许人家过上好日子?看来老天爷还是颇为公道的。” 姚母只听闻亲家原配所生的大女儿不受待见,吃尽苦头,待到适婚年龄,却被夫妻俩为了区区五两银子,逼迫她嫁给了一个瘸子。 此时此刻,她心中对那个苦命的姑娘充满了好奇,特别想见上一见。 “大哥,你怎么来了?”姚三郎见到才回去没几日的大哥,竟然再次前来找他,不禁心生疑惑。 “不光我来了,你二哥和咱娘也过来了。就在外面呢!” 面对弟弟,姚大郎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今日过来的目的,只觉得难以启齿。 “啊!真的吗?”听闻此言,姚三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母亲了,和来福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奔出了铺子。 “娘,要不您还是回去和我们一起住吧!万一小弟他不愿意给您养老呢!”姚二郎看了看老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若真如此,娘就自己过活,绝不给你们任何人添麻烦。” 原本信心满满的姚母,听了二儿子的话,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鼓。 虽说自己目前还能操持家务,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体状况只会每况愈下,恐怕日后还得依靠儿子们的照料。 之前只顾着为小儿子忧心忡忡,却从未考虑过他本人的意愿,是否愿意为自己养老送终。 “娘,二哥,我想死你们了。”姚三郎一眼就瞥见了树下的母子二人,顿时喜笑颜开。 “三郎,快过来让娘瞅瞅,似乎又圆润了些许呢!”姚母围着小儿子转了一圈后,得出这个结论。 “嗯!夏季生意不如冬天那般忙,吃得也不错,不胖才怪呢!倒是您,怎么瞧着比上次回去时消瘦了不少呢!莫不是吃的不好?要不这样,以后我每月再多捎回去一百文,你们偶尔也买些肉来打打牙祭。” 姚三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晓得如今家中是大嫂当家作主,她那人把银子看得比命还重,肯定舍不得买肉吃,所以母亲才会日益消瘦。 “不必了,娘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姚母听了小儿子的话,急忙将其打断。 “我正想问呢!娘和二哥今日怎得有空过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事?”姚三郎的直觉告诉他,此事非同小可,毕竟娘已经多年未曾踏足过镇上了。 第1693章文书 见母亲和二哥那副欲言又止、犹如被鱼刺卡住喉咙般的模样,姚三郎心中愈发笃定,他们此次前来必有大事。 “娘,究竟是何事啊!您不妨直说,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姚母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大儿子,咬了咬牙,开口说道:“也没啥要紧事,娘今日过来就是想问你,能否与你一同生活,将来为我养老送终。” 话一出口,她便紧张地看向小儿子,生怕得到的是令自己失望的答案。 “好啊!只要娘您乐意,大哥嫂子也应允,我自是求之不得。” 姚三郎虽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却也是最为机敏伶俐的,他瞬间猜到定是大哥大嫂与母亲之间产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不然,母亲绝不会有此想法。 “此话当真?你不嫌弃娘是个累赘,会妨碍你将来娶妻生子?”姚母做梦也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就如此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姚三郎嘴角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您怀胎十月将我生下,又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为您养老送终,难道不是我应尽的孝道嘛!即便您不来,我也正有将您接过来一同生活的盘算,没想到大哥竟然如此贴心,亲自将您送了过来。” 尤其是“贴心”二字被他咬的极重。 其实当他看到车上那个包袱及被褥时,心中就已经升起一股怒火,实在想不通大哥为何如此绝情,这才刚刚娶妻生子,便开始嫌弃母亲多余,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不过,稍作思索,母亲与自己一同生活倒也未尝不可,如此一来,石湾村也就再无牵挂之人。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姚大郎只觉得好似有人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将头埋得更低了,仿佛要将自己藏进地缝里。 姚母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头,喜不自禁地说:“娘就晓得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定然不会嫌弃我。” 随即转头看向另外两个儿子,轻声说道:“既然人已经送到了,两个哥哥也趁早回村吧!免得这夜路不好走。” “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还没吃饭吧!我去买几个包子路上吃。”姚三郎转身就去了不远处的包子铺。 没过多久,他拿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了,给两人各分了三个。 “大哥,从今往后,咱娘就与我一起生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与你再无瓜葛,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自家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姚三郎还是清楚的,可田氏的品性,他却不得不防。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见自己的生活好了起来,那个女人却跑来闹事。正所谓口说无凭,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写个契书为妙。 权衡再三,还是将三人带进了铺子,并找了个没有食客的桌前坐下。 “你们在这坐一下,我马上就来。”姚三郎扔下一句话,就去柜台前找大壮。 “三郎哥,这屋里来福哥应付得来,你怎么不多与家人聊一会。”正在拨弄算盘的大壮看到姚三郎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大壮弟弟,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能否帮我写一张契书?”姚三郎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契书?”大壮闻言有些疑惑,追问道:“什么契书?” 姚三郎便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壮。 “真的要写吗?毕竟是你的亲哥哥,总不至于言而无信吧!” 虽然大壮也对姚大郎的行为感到不齿。赡养父母本应是长子的责任,如今却推卸到了尚未成家的弟弟身上。 但若是真的写下了这张契书,兄弟间的关系恐怕就会渐行渐远。 只见姚三郎微微颔首,“确定,既然这是他的抉定,岂有不成全的道理,未免日后横生枝节。只能出此下策。” 他对老娘的性情了如指掌,深知老娘是个闲不住的人,定不会窝在家中,势必会外出寻觅营生。 田氏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主儿,倘若得知此事,指不定会再次将算盘打到母亲身上,为防患于未然,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好吧!我这就动笔,然后你拿去让大哥摁个手印。”大壮见其去意已决,便垂首去筹备笔墨纸砚了。 此前,他对姚三郎羡慕不已,有两个兄长疼爱,而今再看,凡事皆具两面性,有得必有失。 细细思量,其实独子也挺不错的,不仅无需忧心有人与自己争夺家产,还能够独享爹娘的宠溺,也挺好的。 “大哥,你说小弟把我们叫进来所为何事啊!难道是请我们吃饭?”姚二郎慌忙摇头,“不可能啊!否则为何给我们买包子,还有一点,怎么没有母亲的份?” 包子的香气恰似一个顽皮的孩童,一个劲地往鼻孔里钻,害得他只能不停地吞咽口水。 若非媳妇身怀六甲,他恐怕真的会按捺不住,将包子风卷残云般吞入腹中,但此刻他却舍不得,只因要带回家与媳妇一同品尝。 “我哪里知晓,他究竟是何意图。”姚大郎深知自己的行为有悖伦理,但为了留住妻儿,也只能委屈母亲了。 就连姚母都不晓得小儿子意欲何为,始终缄默不语,就那般静静地坐着。 姚三郎将一张写好的文书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缓缓说道:“娘,大哥二哥,真是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 兄弟二人见弟弟回来,纷纷摇头,“没有,小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姚三郎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是我找小掌柜帮忙写的文书。其大意就是,从今日起大哥将不再赡养母亲,而是由我接手,日后无论双方境遇如何,皆不可反悔。” 起初,姚大郎还以为弟弟因为此事,要和他断绝关系,得知是自己想多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不是断绝关系,怎样都行,二话不说,就在上面按上了自己的手印,那手印仿佛是一个承诺,深深地印在了纸上。 姚三郎拿起文书,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随后说道:“天色不早了,两位哥哥也早些上路吧!” 知晓弟弟对自己心怀不满,姚大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率先一步出了铺子。 “小弟,娘就交给你了,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们的,你二嫂还在家等我,就先走了。”已经转身的姚二郎又对母亲叮嘱了几句,便大步流星地去追大哥了。 即使他对大哥心怀不满,也只能暂时深埋心底,毕竟芙蓉镇距离石湾村有几十里路,如果靠两条腿走回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到家。 第1694章愈发柔软 姚三郎并未出门送两个哥哥,而是拉着母亲的手,扶她坐下,然后轻声问道:“娘,您饿了吧!儿子这就去后厨煮一盘饺子。”言罢,他便欲起身离去。 “饺子那得多贵啊!还是来两碗米饭吧。”姚母的肚子极其配合地跟着叫了起来,一想到饺子的价格,连连摇头。 “好,您先坐这喝杯茶,儿子去去就来。”姚三郎微微颔首,转身就去了后厨。 “三郎,可是家里来人了?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你大哥的身影。”杨大娘随口问道。 “嗯!娘想我了,大哥特意过来送她老人家,大娘帮我煮一盘羊肉馅饺子。”三郎不愿多言,嘱咐完便匆匆离开了厨房。 小儿子离开后,姚母便陷入了沉思,她在琢磨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总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吧!那岂不是成了累赘,将来恐怕还会影响小儿子娶妻生子。 就在这时,姚三郎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娘,大哥二哥已经走了,您能否对我说说为何突然要来镇上与我一起生活?” 虽然他心中已猜出个大概,但他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此话一出,姚母不禁如那泄气的皮球般叹了口气,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娘,都是儿子不好,让您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不过您放心,大哥他们不养您,我来养,明日吃过早饭我就出去找房子。”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姚三郎的脸上布满了愧疚之色。 若不是为了维护自己,母亲又怎会惹得大嫂不悦,甚至被赶出家门。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的日子有多么艰难,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 虽然后院还有空房,但那毕竟是为在铺子里上工的人准备的,若是母亲住下,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适。 因此,他打算去外面租一处小院,好将母亲安顿下来,如此也算有个栖身之所。至于今夜也只能暂且住在后院了。 “房子就不用租了,娘打算去找一份差事,只求能提供食宿,工钱少些亦无妨,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如此,也能多积攒些许银两。”姚母轻摇着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虽早料到母亲会如此行事,但姚三郎仍有些不太同意,主要是担心遭人非议,给他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毕竟,娘也已四十好几,与她同龄者,大多在家含饴弄孙,而她却要为了生计,继续奔波劳碌。 姚三郎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娘,儿子如今的工钱足以养活您,虽不能让您锦衣玉食,但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要不,您还是莫要出去做事了,更为重要的是,以您这般年纪,怕是难以寻得合适的活计。” “你那点工钱,若尽数用于供养我,又拿何娶妻啊!万万不可,娘不能拖你的后腿,用过午饭,我便出去找寻差事,就不信寻不得合适的。” 姚母此生从未向命运低头,否则也不会在男人离世后,独自一人将三个孩子抚养成人。 “大娘,饺子来喽!您请慢用。”来福将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饺子放置于桌上,旋即转身离去。 姚母嗅了嗅那弥漫于空气中的诱人香气,不禁垂涎欲滴,暗自嘀咕道:“你这孩子怎就如此执拗呢!明明说了只需两碗米饭即可,为何偏要煮饺子,这一盘得耗费多少银钱啊!” 家中日子拮据,一年到头,吃饺子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此时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她忍不住偷偷吞了下口水。但一想到价格肯定不便宜,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娘,既然都已经煮熟了,也退不掉,您就尝尝,这是羊肉馅的,可香了。”言罢,姚三郎就夹起一个饺子,放在了母亲面前的碗中。 姚母在儿子的劝说下,终于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轻轻地咀嚼着,味道果然鲜美,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羊肉。 且说陈家旺这边,原本只是打算在庄子上转一圈,就回镇上,怎奈宋叔宋婶非要留主仆二人用过午饭再走。 陈家旺实在是推脱不过夫妻俩的盛情挽留,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留了下来。 待主仆二人回来时,三个孩子正在午睡,整个后院静悄悄的。 “相公,你咋才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陈家旺一进门,就看见小溪正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缝着小衣。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生下小儿子以后,她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仿佛是二次发育了。想到这些,小溪不禁感到一阵羞涩。 “没啥事,就是宋叔太热情了,非要留我们吃完饭再回来,这才耽误了些时间。”陈家旺一边说着,一边麻溜地脱鞋上了炕。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你呢,鱼塘那边情况如何?”小溪继续穿针引线,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娘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那鱼塘底下果然暗藏玄机,应该真的有泉眼,只是之前被淤泥给堵住了。” 陈家旺来到小儿子身边,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小家伙那粉嫩的脸蛋,而后便凑到了小溪的身旁。 “真的吗?是怎么发现的?”听到这话,小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满脸好奇地看向陈家旺。 “自然,我怎会诓骗于你?宋叔说清理完鱼塘当日,便有水流从地底缓缓渗出。他也曾听闻有关泉眼的传闻,待我前去,便对我讲了,现今水位已至齐腰深,撒鱼苗完全没问题。” 陈家旺将小溪紧紧拥入怀中,贪婪地吸吮着独属于她身上的那股淡雅的清香之气。 “太好了,如此一来,是不是要去县城买鱼苗了?”得知一场大雨,鱼塘中便已蓄水充盈,小溪喜不自禁。 陈家旺的语调轻柔得犹如春风拂面,“你不是想去看铺子吗?我打算将所有事宜尽数处置妥当,再去买鱼苗,娘子意下如何?” 他的想法极其简单,既然现在并非投放鱼苗的好季节,但横竖已经迟了,那也不差多等数日。 小溪嫣然一笑,轻点颔首,“嗯!我打算下午就去,瞧瞧是否有合适的铺子。” 话至此处,忽地忆起另一桩事来,遂将上午去叶家的经过通通讲了一遍。 “那叶氏着实可怜,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毕竟朝廷这张大伞还是颇为管用的。此亦算得物尽其用了!”大抵是与小溪生活久了,陈家旺的心亦愈发柔软了起来。 第1695章花馍? “是啊!若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也不会说那番话,简直是欺人太甚!”小溪亦随声附和,轻轻点了点头。 “不是说要送牡丹花嘛!我这就去挖,随后让黑娃连同布料一起送过去。”陈家旺一边轻抚着小溪那如丝的秀发,一边柔声低语。 小溪轻声应道:“好,不过得把白芷带上,免得又有人说三道四。”老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 “还是娘子思虑周全。”陈家旺猛地拍了下额头,瞬间心领神会。 若是别家,黑娃单独去倒也无妨,叶家却不同,毕竟是孤儿寡母,若是家中突然来了外男,估计那唾沫星子都能将人给淹没了。 陈家旺穿上鞋子,便离开了房间,拿起屋檐下的铁锹,就来到花池边,挑了株个头较小、刚结骨朵的牡丹,小心翼翼地挖了起来。 不是他小气,而是太大的未必能养得活。 望着窗外男人忙碌的身影,小溪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她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此时这般平淡而幸福。 不愧是男人,力气就是大,没多久,一株牡丹花就被连根挖出,为了不伤到其根部,还带着一坨泥土。 小溪坐在窗前,对着院中忙碌的陈家旺夸赞道:“相公,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挖出来了。” 若是换成她,恐怕未必能如此轻松地连同泥土一起挖出来。 听完此言,陈家旺眼中闪过一丝骄傲的光芒,“那是自然,也不瞧瞧你家相公是谁,我的能耐可远不止这些。”说完还抛给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溪刷的一下就羞红了脸庞,心中暗自嘀咕,若是给他按个尾巴,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好了,我去前院找黑娃,让他将布匹搬到车上去。”言罢,陈家旺便将刚刚挖好的牡丹花轻轻放入一个盛有少许清水的木桶中。 待黑娃和白芷赶着毛驴车,拉着布匹过来时,李茵茵正在屋檐下垛猪草,原来为了贴补家用,叶家还养了二十几只鸡。 家中没有那么多粮食喂它们,便只等多挖些野菜。 “叶家嫂子,您在家吗?”尽管白芷已经看到院中有人,却依有礼貌地喊了两声,并未直接推门而入。 “来啦来啦。”听到院外传来的声音,李茵茵在围裙上匆匆擦了下手,便朝大门口而去。 “叶夫人,奴婢是来送这花和布匹的。”白芷上前一步,轻声解释道。 得知二人是来送牡丹花和布匹的,李茵茵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好好,真是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布匹上的破洞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流露出疑惑之色,仿佛心中充满了不解的谜团。 她暗自思忖着,陈家如此富有,怎会买这样的布匹来做衣裳?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越有钱越吝啬? 不过,吝啬也好,慷慨也罢,都与自己毫无关联。她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开始动手帮忙往下搬布匹。 或许是小溪上午的那番话,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即使路边大树下有不少村民三三两两地坐着,但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嚼舌根,只是一双双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这边。 人多力量大,没过多久,几人就将车上所有的布匹全部搬完。白芷与黑娃也赶着驴车,离开了叶家。 而李茵茵则在两人离去后,凝视着那株牡丹花,久久无法回神,仿佛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嘴角竟然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的笑意。 “娘子,不如将明睿托付给白芷照看,我们去看看铺子如何?”陈家旺听到前院传来小毛驴的叫声,就知白芷和黑娃回来了。 “好啊!”小溪将最后几针缝完,便将针线收拾妥当,旋即下地穿鞋。 待他们换完衣裳,白芷也来到后院,嘱咐一番后,两人便转身出了屋子。 “娘子,你可曾想好要在哪条街开铺子?”陈家旺边走边问。 “你觉得堂姐家铺子所在的那条街如何?与那两家糕点铺相隔好几条街呢!竞争想必会小一些吧!” 这是小溪放弃在码头开铺后,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嗯!倒也可行,离那两家着实不近,只是你什么时候会做糕点了?是否要请一位师傅?” 陈家旺虽支持小溪开铺子,却唯恐她因生意冷清而怏怏不乐。 “不必了,请师傅可得花费不少工钱呢!那些声名远扬的,恐怕早就被那两家以重金请走了,我打算自行摸索尝试,起初,即便赚不到钱也无妨,时间久了,定会有所收获。况且我也不打算只做糕点。”小溪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陈家旺的提议。 此言一出,陈家旺霎时来了兴致,“听娘子的意思,莫非还有其他盘算?” 只见小溪颔首轻点,“确有此意,我自知确实不擅制作糕点,但馒头花馍我却会啊!只要肯下苦功,必定能做出更多引人注目的花馍。” 原来芙蓉镇每逢年节,或是婚丧嫁娶,向来有制作花馍吃喜饼的风俗,家中老人祝寿,更是少不了寿桃之类。 因此,她计划从此处入手,铺子里不仅出售糕点,还制作各式各样的花馍。 花馍这玩意儿,看似容易,实则颇为费神,要想生意兴隆,就得拥有一双巧手,能够制作出各种新颖的样式。 这点小溪并不担忧,毕竟她的脑海中已经涌现出无数的想法,花馍对她来说不是很难。只是糕点可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花馍?”陈家旺轻声呢喃着,突然眼睛一亮,“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花馍不仅在逢年过节时备受青睐,平日里也有不少人购买。 “娘子,我觉得这个主意甚是不错,要不咱们就放弃糕点,只卖花馍如何?” 小溪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花馍要卖,糕点也必须研究,我就不信,凭借我的努力,做不出美味可口的糕点来。” 陈家旺对小溪的性格了如指掌,她既要强又倔强,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如此,作为她的男人,理应全力支持。 “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相信娘子终有一天能做出美味的糕点。” “相公,谢谢你。”小溪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陈家旺一直以来对她的信任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坚定。从摆摊到开铺子,他从未有过丝毫的质疑。 毕竟大多数男人都对女子抛头露面持反对态度,但她的相公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陈家旺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你我夫妻一体,娘子有想法,我这个做相公的,自然要无条件地支持了。” 第1696章寻铺子 “相公,你要相信我,定能将铺子开起来,到时我们一起赚钱,也能为儿女们多积攒下一份家业。” 小溪信心满满,她始终记得一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她深信只要自己吃苦耐劳,潜心钻研,必会做出可口的糕点。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嗯!我相信娘子,因为你就是我的小福星,若是没有你,咱们家怎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听到这番话,小溪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铺子的生意做起来,绝不能让相公失望。 “好,有相公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们也赶快走吧!争取早点回来,以免明睿闹人。” 陈家旺轻声应和,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于是开口问道:“娘子,开铺子固然可行,师傅不请也罢,但总得有个帮手吧!仅你一人如何能行。” 况且让小溪独自在铺子里,他实在放心不下,有个人陪伴,也能解解闷。 小溪嫣然一笑,很是迷人,“这个问题我早已考虑过,就让春兰和夏竹过去,如此一来,也不必担心日后生意兴隆时,有人心生贪念,将她们俩挖走。” 两人相濡以沫这么久,陈家旺瞬间领悟了小溪的深意。 “如此行事倒也妥当,可两个孩子谁来照看呢!” 毕竟春兰和夏竹照顾一双儿女已久,如果中途换人,还需重新磨合适应。 “这也是我正想对你说的另一件要事,我见李小川和夏竹,王虎及春兰四人皆已到了适婚年龄,如果他们情投意合,我打算直接为他们操办亲事。 如此一来,所住之处便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后院也只有黑娃隔壁空了一间房,但也仅能住一对夫妻……” 小溪将自己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犹如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 “娘子,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待到闲暇之时,我们再去牙行寻觅两个年纪尚小的姑娘。”得知小溪的计划,陈家旺深表赞同。 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慨叹男人终究没有女人那般心细。 “我打算再选一名丫鬟和小厮就成,毕竟明轩日渐长大,丫鬟照顾起来多有不便。” 这件事,小溪之前就有想过,那时心思着能照顾一日算一日,待到儿子年长些再议。 如今打算开铺子,正好借此良机将二人调来差遣。 闻得此言,陈家旺霎时心生愧疚,“是我思虑欠周,若非你提及,我暂时还真未曾考虑过此事,的确应当为儿子挑选一个小厮。”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好了,就这般定了,今日的当务之急,便是寻一间称心如意的铺子。” 陈家旺微微点头,二人便继续往前走,没用太久,便来到了堂姐家铺子所在的那条街。 这条街虽非镇上最繁华,但各色铺子,一应俱全,生意亦是颇为红火。 其主要原因在于正街上的铺子供不应求,罕有对外出租或是变卖的,除非家中急需用钱,否则,根本买不到。 此外,还有一个缘由,便是那两家糕点铺子,皆开设在这条主街上,唯一的区别,便是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小两口沿着街道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着是否有出租铺子的。 如此走了好一会儿,仍是一无所获,小溪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心中暗自思忖着,若是实在寻不到,明日就去牙行走一遭,他们那里定有房源。 “莫急,这才走了一半不到,或许前方就有呢!”陈家旺看着身旁一脸落寞的小溪,轻声安慰道。 小溪有气无力地颔首,两人继续往前走。 陈家旺忽地止住脚步,“娘子,你瞧那家铺子外是不是贴了一张纸?我们过去瞧瞧。” 小溪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家铺子门口似乎确实贴着一张纸,由于距离稍远,具体内容难以看清。 陈家旺毫不犹豫地牵起小溪的手,大步向前,完全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当朝民风虽较为开放,但也鲜少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于大街上如此亲昵地手拉手。 “相公,这可是在街上,并非咱家,若是被人瞧见,指不定会如何议论呢!”说着,小溪便要挣脱陈家旺的束缚。 怎奈男人的大手犹如铁钳一般,任凭她几番尝试,也未能成功,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的脸颊瞬间如熟透的苹果般绯红。 恰在此时,有几个路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知羞耻,真是丢人现眼。” 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小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把头埋的更低了。 而陈家旺却一脸云淡风轻,甚至还转头对那几个交头接耳的路人回怼道,“我牵自家娘子的手,难道还触犯了哪条律法不成?你们若是心生嫉妒,大可回家找自己的男人去,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不得不说,这几个妇人确实心生嫉妒,毕竟自家男人整日像个大爷一样,平日里连个好脸色都难得一见。更不要说如此亲密了。 突然见到如此优秀的男子,满脸宠溺地牵着媳妇走在街头,心中的天平瞬间失衡,嫉妒得发狂。 有些人就是如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的生活不幸福,便心生嫉妒,见不得别人好。 此话一出,那几个妇人瞬间闭了嘴。她们万万没想到,长得如此英俊的男子,脾气竟说变就变。 “她们说的也没错,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确实有失体统,相公还是将手松开,免得一会又有人说闲话。” 那几人虽然闭了嘴,但小溪依旧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很不舒服。 陈家旺深知小溪性格腼腆,便松开了她那洁白细腻的小手。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家铺子门口,牌匾上清晰地写着“张家面馆”四个大字。 大概是生意不好吧!铺子里只有两个客人,显得格外冷清。 看到陈家旺和小溪的身影,老掌柜连忙来到门外,满脸笑容地询问道:“二位客官是吃饭吗?我家的面味道特别好,不妨尝尝看。” 话落,掌柜不禁悲从心来,如那被抽走了脊梁骨的人,软绵绵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家的面馆也是门庭若市,但这一切都在新开的那家面馆之后,如那过眼云烟,成为了遥远的回忆,以至于,如今已经到了关门大吉的边缘。 想到开了十几年的铺子,冷清到今日的地步。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新开那家的手艺,确实比自家好,生意都被他家抢去了。 第1697章七两如何? 陈家旺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老伯,我们并非是为了品尝美食而来,而是想询问一下,您这间铺子是否真的有出租的打算?” 他的目光早已落在那张纸上,“租赁”二字写的特别大, 这个铺子的面积虽然不大,里面仅仅摆放了四张桌子,不过用来经营花馍铺子倒是刚刚好。 “没错,二位是有意租赁这间铺子吗?”老掌柜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微微颔首,一丝难以察觉的难过,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陈家旺微微点头,应道:“嗯!我家娘子想开间吃食铺子,看到墙上的告示,我们便过来了。” 老伯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开口说道:“小伙子啊,我确实有心将铺子出租出去,不过若是你们想开吃食铺子,大叔我还是要多嘴劝一句。这条街上卖吃食的店铺太多了,竞争异常激烈,你们还是尽量别涉足这一行,以免到时候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他也是难得见到如此一对相貌出众的夫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恻隐之情,忍不住想要规劝几句。 至于租铺子的事情,他其实并不在意。家中又不缺这点银子,儿女们早就劝他关了铺子,回家安享晚年。 但他却始终割舍不下,毕竟这间铺子已经开了十几年,突然要关门停业,他实在是难以释怀。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陈家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善良的房东,若是换成旁人,恐怕巴不得他们立刻签下租契,至于日后是赔是赚,根本不会纳入考虑范围。 老伯能够说出这番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家境殷实,不缺银子,自然也不担心铺子租不出去。 小溪听了老伯的话,嫣然一笑,说道:“谢谢您的关心和提醒,不过,我只是想开一家花馍铺子,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吧!” 听到这句话,老伯先是一愣,随后满脸慈爱地说:“若是如此,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看来是我这个老头子多虑了。” 镇上虽有卖花馍的,却都只是在自家小打小闹,真正开铺子的却少之又少。 主要是这生意看似简单,实则累人,因此从事之人并不多。 陈家旺满脸笑容,轻声问道:“老伯,我们可否进铺子一观?”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掌柜大叔热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紧随其后,迈入了铺子。 正如在门口所见,大厅内仅摆放了五张桌子,便已略显拥挤。 后面便是厨房,只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大叔正坐在凳子上打盹,其袖口处沾有少许面粉,想来应是此处的做面师傅。 听到有人进来,他如触电般,忽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兴许是还有些迷糊,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掌柜,可是来客人了,要什么面?我这就去煮。” 只见老掌柜轻摇了下手,“你继续睡吧!没有客人,以后也无需煮面了。”言罢,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啊!”上一秒还迷迷糊糊的人,这下瞬间清醒了,“您……您的意思是有人来租铺子了?” 铺子里的生意每况愈下,每日前来吃面的人屈指可数,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入不敷出,毕竟还要给他和小二支付工钱。 少东家也曾多次前来,苦劝掌柜的回去安享晚年,怎奈其性格执拗,始终未能说动。 同意将铺子租出去,也是这两日才下的决心,所以当掌柜说出以后也不用煮面了的时候,他并未感到惊讶,反而如释重负。 毕竟,整日只拿工钱不做事,他着实过意不去,如今倒也算是解脱了。 老掌柜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嗯!这二位便是前来看铺子的。” 此言一出,大叔这才留意到老掌柜身后的那对小夫妻,只见男子英俊潇洒,女子貌美如花,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吗?那太好了,若你们租下此铺,我也彻底解脱了。”胖大叔喜笑颜开地说道。 他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毕竟早有面馆老板请他过去做事,工钱给得也颇为丰厚,但为了不让老掌柜难过,他始终没有应允。 如今面馆成功出租,他便不再对善待自己的老掌柜心怀愧疚了,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厨房里甚是简陋,仅有一个三眼灶台,还有两个货架,上面摆放着几个长方形竹篮,想必是用来盛放配菜的。 如今却是空空如也,毕竟铺子里生意萧条,准备过多的配菜亦是浪费,只能瞥见几样简单的调味料,诸如葱姜蒜之类。 在后厨溜达了一圈,老掌柜便领着夫妻俩来到大厅,在一张空桌前落座,并上了一壶茶水。 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小伙子,你们对这铺子可还满意?” 陈家旺瞥了小溪一眼,见她嘴角微扬,便知她甚是满意。 “老伯,我们觉得这铺子还不错,就是不知这租金如何?是按季交,还是每年收取一次?” 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面积大小,陈家旺对这间铺子都颇为满意,如今就只差价格了。 老掌柜略作思索,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铺子才翻新不过两年,所以租金或许会稍高一些,每年十两银子,且为年交。” 小溪闻听此言,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堂姐所租赁的铺子,还带有后院呢!租金也未超过八两银子。 原本还以为这老头心地善良,未曾想到他竟如此贪婪,一开口便是十两。他难道是想打劫不成! “老伯,您这价格未免也太高了吧!据我所知,这条街上即便那带有后院的铺子,也远远达不到您这个价位,您瞧,是否能再降一些呢?毕竟我们诚心实意地想租。” 陈家旺心中虽有不快,但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说话的语气亦是和风细雨。 “不可能,我在这条街上做了十几年的买卖,其它的或许不甚了解,但对于租金或是房价,还是一清二楚。 这条街确实有一家价格低廉的铺子,而且还带有后院,只可惜其位置偏僻,房子更是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否则房主也不会低价出租。” 陈家旺的话音未落,老掌柜瞬间猜到他们所说的是哪家铺子。 “即便如此,您这铺子的租金也着实有些高了,您看这样可否,六两银子,毕竟您这里既没有后院,也没有水井,用水还得走出好远去挑。”小溪轻声细语地商量着。 老掌柜一听,立马摇了摇头,“六两绝对不行,这样吧!我见你们也是真心实意想租,那就再添一两,八两银子每年如何?” 第1698章嫡亲姨母 “相公,要不咱再去别处转转,说不定能寻到租金比这低的呢!” 小溪实在想不通,这掌柜既然不差钱,为何还要定如此高的价格,难道是不想租,舍不得,又不好意思临时反悔,所以故意抬高价格吗? 陈家旺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也好,反正咱也不着急,慢慢寻便是。”话毕,便迈步朝铺外走去。 老掌柜的确后悔了,毕竟这铺子开了十几年,如今突然要租出去,心中着实有些酸楚难耐。于是,他随口胡诌,只希望这两人知难而退。 小溪见状,立马如影随形,心中暗想,芙蓉镇这么大,她就不信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铺子。 见两人要走,老掌柜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楚,最后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好,就依你们所言,每年六两租金,进来签契书吧!” 就这样,陈家旺与小溪再度踏入铺子,老掌柜迅速写好契书,两人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这才按下手印,并当场交付了一年的租金。 “老伯,那我们就先走了,两日后再来接手铺子。”小溪将契书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然后转身离去。 并未留意到她们离开后,老掌柜仿佛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瞬间变得萎靡不振。 就连探亲归来的小二,挎着一篮鸡蛋走进来,也没有察觉到。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意难以为继,关门也是在所难免,又何必继续做那赔本的买卖。 “这下高兴了吧!我们是现在回家,还是去铁匠铺?”陈家旺凝视着身旁喜笑颜开的小溪,眼中的柔情恰似那涓涓细流仿佛要溢出来。 小溪喜上眉梢地说:“我已经许久未曾去堂姐家了,正好去坐坐,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陈家旺对于小溪的话,向来是百依百顺,当即点头同意了。 此时此刻,被她心心念念的堂姐,正抱着女儿在铺子门前晒太阳。 “闺女,你啥时才能长大啊!如此一来,娘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田小雅轻柔地捏了捏女儿那粉嫩的小脸蛋,眼中满是慈爱。 小家伙仿佛听懂了娘亲的话语,下一秒便咧开小嘴笑出了声。 赵云生将一位老主顾送到铺外,宝贝女儿咯咯笑声,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立刻来到田小雅面前,伸开双手,作势就要去接她怀中的灵儿,“来,让爹爹抱抱。” 灵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先是看了眼娘亲,而后就蹬着小腿去够父亲,嘴里还“啊啊啊”地不知喊着什么。 “哈哈,不愧是我闺女,真是越看越可爱。”田小雅从凳子上站起来,将女儿嘴角的口水擦干,眼中满是骄傲之色。 虽然赵灵儿容貌一般,但在她的心目中,女儿就是最可爱的孩子。 “小雅,你不是说想去布庄吗?要不你去吧!闺女我来照看。”赵云生一边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小闺女,一边轻声说道。 田小雅连忙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我想通了,衣裳能穿就行,攒钱买房才是重中之重,不然老觉得没有归属感。”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那就是堂妹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结果人家如今不但拥有两间铺子及一座宅子,还有一个八十几亩地的庄子,村里还有二十几亩药田。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如今堂妹俨然成了未出阁女子的榜样,皆想嫁一个像妹夫那般优秀且头脑聪明的男人。 “就算要攒钱买房,也不差你那一件衣裳钱啊!”话落,赵云生就从怀中拿出一两银子,放进了田小雅的手中,“去吧!别给我省钱,挑那最好的料子买。” 话刚落音,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堂姐,堂姐夫在这儿晒太阳呢!”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陈家旺和小溪朝这边走了过来。 “堂妹,妹夫,你们今日怎的如此闲暇,竟有时间过来?可真是稀客啊!”田小雅喜笑颜开地说道。 “恰好我们今日来此办事,顺路过来看看你和小灵儿。”小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夫妻二人跟前,伸手将赵云生怀中的小丫头抱了过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娘非但毫不怯生,反而一个劲地朝着小溪绽放笑颜。 “真没想到我家姑娘如此认亲,旁人还未碰到便啼哭不止,你倒真是个例外。” 对此,田小雅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自家的宝贝女儿,除了她和相公,可是谁都不让抱的。 “那是自然,莫要忘了,我可是她嫡亲的姨母,岂能不与我亲近?”小溪对灵儿那双圆溜溜、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甚是喜爱。 “是是是,还是那独一无二的嫡亲姨母。”田小雅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便问道:“你们适才说过来办事?所为何事啊!” 赵云生许久未见陈家旺,此刻见到他,格外热情,拉着人就进了铺子,声称前几日买了些上好的茶叶,请他一同品尝。 眼见着连襟二人离去,姐妹俩也并未在意,毕竟女人家的话题,他们在场也不合适,不在倒也方便。 小溪也没有隐瞒,云淡风轻地说道:“也没啥大事,不过是我想做些小买卖,来这边瞧瞧可有合适的铺子。” “啊!”田小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小溪,你要开铺子?” 她没想到堂妹的胆子竟如此之大,毕竟女子开铺子实乃凤毛麟角。 小溪嫣然一笑,轻点颔首,“是啊!整日里围着几个孩子转,简直无聊透了,所以我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 她有此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如今小儿子都已经四个月了,总该找点事情打发时间,顺便再挣些小钱,如此人生方才有滋有味,不是吗? 否则,终日被困于后院那方小天地,岂不是要烦闷死。 “那你可想好卖何物呀!做生意并非儿戏,那可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田小雅深知堂妹家境殷实,并不缺那点银两,但身为亲堂姐,她觉得自己理应规劝几句。 “原本是打算开间糕点铺,可相公却说我毫无经验,倒不如做自己所擅长之事。 左思右想,我觉着花馍就行,所以我打算开家花馍铺子,顺带卖点糕点。 至于表姐的忧虑,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只要用心去做,必定稳赚不赔。” 对于表姐的劝说,小溪没有半点不满,毕竟也是为了她好。 第1699章差点笑出声 “花馍?能行吗?”得知堂妹要开花馍铺子,田小雅不禁有些担心。 “应该还可以吧!我会做很多种花馍呢!先试试看,如果不行再说。”小溪觉得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勇于尝试,而不是前怕狼后怕虎。这样注定一事无成。 “那铺子的事定下来了吗?”田小雅见堂妹心意已决,便没有再继续劝说。 不过,她打心眼里对堂妹的勇气钦佩不已,换成是她,万万不敢去冒这个险,毕竟家里没有那么多银钱可供自己挥霍,毕竟做买卖有赔有赚,若是赔了咋办。 “嗯!就在对面那条街口不远处,以后我们见面就更加方便了。”小溪抬手指向对面街道,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真的吗?那太好了,以后想你了,就可以去铺子里找你了。”得知堂妹打算将铺子开在对面那条街,田小雅顿时欣喜若狂,开心的恨不得蹦起来。 每天在后院照看孩子,简直太无聊了,烦闷的厉害,不过,若是如此,以后就可以随时随地去铺子里找堂妹了。 “是啊!之所以把铺子选在这条街,也有此意。”在镇上,除了梅花嫂子,小溪就堂姐这么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人,自然也是希望她时常过来坐坐。 “你呀!也是个有福不会享的,难道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非要出来受累。” 田小雅抬手轻轻戳了下小溪的额头,嗔怪的话语中却饱含着对堂妹的关爱。 小溪微微一笑,“主要是每天在家太无聊了,有个事情做,也能打发时间不是。” 自然也包括顺带赚点小钱。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你可真厉害,如果祖父祖母知晓此事,还不定如何骄傲呢!” 这也是田小雅听母亲过来说的,如今整个莲花村都知晓田家二房最不受宠的女儿发财了,小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 祖父祖母逢人便夸自家孙女聪明能干,比那窝囊儿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说起这事,我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回过莲花村了。看来等这阵子忙完,得抽空回去看看祖父祖母。” 如果小溪没记错的话,自打搬来镇上,就再也没有回过村,主要是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相公实在是放心不下。 就连送节礼祭奠母亲这种事,也都是男人代替的。 田小雅在一旁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你已经好久没回过村了。甚至还有人说,爹娘他们和你闹掰了,所以都看不到你回去。” 听闻此言,小溪的眼睛瞬间如那铜铃般睁得老大,“啊!还有这事?我真不知道,主要是去年过年时肚子已经很大了,坐车实在是不方便,相公担心路途颠簸会伤了我和孩子,便没让我回去,年后又生下了明睿,孩子太小又离不开人,就这样耽搁了。” 田小雅笑了笑,“乡下可不就是那样,没事就喜欢凑到一起说东道西,对了,前几日我娘过来说,二婶把宝儿媳妇打小产了,你知道吗?” 听说此事时,她格外震惊,虽然早就知晓王氏心肠毒辣,但也没想到她会对儿媳下如此狠手。 不管怎么说,宝儿他媳妇肚子里怀的也是她孙子啊! 此话一出,小溪不由叹了口气,“提起此事,也怪我,那日我和几个丫鬟正打算去铺子走一趟,谁知却听到不远处的争吵声有点熟悉,待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王氏上门找茬,大丫忍不住与之吵了起来。 虽然我不喜欢田宝儿,但他媳妇却是个温柔的姑娘,因为见不得王氏欺负她,便上前打了其两个耳光,没想到她打不过我,就把气撒在了大丫的身上,最后还是宝儿及时赶回来将人拉去了医馆……” 想起那天的事,小溪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她老觉得是自己害得大丫小产了。 要是她当时没过去,可能就不会吵得那么厉害。 “这咋能怪你呢!要我说都是王氏自己作的,儿子成亲当天,就把儿媳妇骂跑了,她可真是头一个,现在好了,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她啊。 还有呢,你都不知道,她前一天把儿媳妇打流产,第二天张家老两口就找上门来了。 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可惨了,后来二叔知道她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弄没了,又被扇了好几个大嘴巴子,那张脸简直没法看了。” 田小雅一直记得那个总是笑眯眯、说话轻声细语的前二婶。 虽然王氏长得也还行,但心可黑了,不光故意折磨堂妹,还挑拨她们父女的关系,让二叔和小溪跟陌生人似的。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瞧不上王氏,对她的那些事更是看不上眼。 反正,每次听到王氏挨打,田小雅就开心得很。谁让她这些年没少欺负堂妹呢。 “是吗?那她也太倒霉了,估计以后不敢再去招惹儿媳妇了,不然,脸可就毁喽。” 听说王氏被渣爹揍了,小溪不但不同情,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田小雅开心地说:“要我说她就是自作自受,她要是对儿媳妇好点,宝儿也不会和她断绝关系。” 听说田宝儿和王氏断绝关系,小溪差点笑出声来。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今也让她尝尝众叛亲离的感觉。 小溪轻哼一声,“现在啊,估计也就只有她那宝贝闺女会搭理她喽!想想也是怪可怜的。” 想当年,自己那才叫一个惨呢,不过如今却发生了很多变化,她不但有个疼爱自己的好相公,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儿女,可比那王氏幸福多了。 田小雅把小女儿抱过来,接着就问,“好啦,咱不提她们家那些事儿了,说说你呗!那铺子买下来不便宜吧?还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个人忙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堂妹给影响了,她竟然也有了自己做买卖的想法,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谁让自己没摊上一对好公婆呢,就算有这心,也没那精力啊。毕竟小女儿还得靠她照顾。 不像堂妹,家里有那么多下人,即使把孩子扔家里三天也没关系,但女儿可不行,凡事儿都得她亲力亲为。 “还行吧!就是租金贵了点,一年要六两银子。至于帮工嘛,堂姐你就别担心啦,我打算调两个丫鬟过来,这样就忙得过来啦。”小溪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铺子不是你买的啊?不过那租金确实不便宜,有后院不?”田小雅真没想到那间铺子居然是堂妹租的,她家那么有钱,咋不买下来呢!对此,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1700章忧心忡忡 小溪坦诚地说道:“是啊!本来是打算买铺子的,可仔细琢磨后,又担心生意不佳,会关门大吉,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租铺子更为妥当。” 买铺子起码得一百多两,而租铺子则大不相同,十年也不过几十两银子。 更重要的是,随时都能全身而退,坏处也显而易见,东家随时都可能毁约,总之,凡事都有两面性。 “你这样想也没错,租铺子成本相对较低,如果不想继续干了,随时都可以甩手走人,美中不足的是,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房东会突然心血来潮将铺子收回去。” 说到这里,田小雅不禁叹息一声,主要是前些日子,她亲眼目睹了只隔着两家的汤饼铺夫妇,被房东无情地赶了出去。 原因无他,就是见他家生意兴隆,房东想自己接手。 无论夫妇俩怎样苦苦哀求,东家始终不为所动,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收拾行囊,黯然离去。 就连铺子里自己添置的桌椅板凳都未能带走,房东给出的理由是他家租金太过便宜,这些年从未涨过,那些东西,就当是抵租金了。 夫妻俩是外地人,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并未去报官,而是自认倒霉。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苦心经营多年的铺子。 房东这下可真是占了个大便宜,无需增添任何物品,甚至连牌匾都无需更换,只是找了个妇人在后厨做饼,前堂则由儿子儿媳负责招呼客人,如此这般,便开始做起了生意。 不明就里的老主顾,前来用饭,发现换了新面孔,房东的儿子儿媳,便谎称夫妻俩有事出门了,他们是亲戚,过来帮忙几天,如此便蒙混过关了。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很快大家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原来是有个别老主顾在其它街上偶遇了夫妻俩,一番交谈之后,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听闻此事,夫妻俩心一横,如壮士断腕般,拿出多年积攒的银两,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子,继续做起了老本行。 由于价格便宜,味道好,铺子开张没多久,便声名远扬,生意格外好,甚至比以前更胜一筹。 有时就是如此,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房东如此闹腾,他们或许还下不了决心买铺子。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嗯!这个问题,我早就深思熟虑过了,若是生意兴隆,那便想方设法将铺子买下来。对了堂姐,你公婆之前可曾过来闹事?” 上次堂姐去家里时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至今仍在小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突然就想探听一下。 这话一出,田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被乌云笼罩,“别提了,想起这事,就一肚子怒火,不过,好在以后他们不会再来纠缠了,也算是得到了解决!” 听到这话,小溪先是回头瞄了一眼,见赵云生和相公正在铺子里聊得热火朝天,这才满脸激动地追问道:“快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又是如何解决的?” 原来,上次闹事没过几天,赵家老两口再度登门,竟然还将那两个拖油瓶也一同带来了。 他们妄图用苦肉计和舆论的压力,逼迫小夫妻俩为他们养老送终,还要抚养妹妹的一双儿女。 在铺子门前,他们又是下跪,又是哀求原谅,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对赵云生和田小雅横加指责,骂他们不孝。 面对这对三番五次上门找事的爹娘,赵云生终于忍无可忍,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将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盘托出,最后更是怒不可遏地报了官。 之前还对他指指点点的百姓,在了解了他的遭遇后,立刻掉转矛头,骂道:“真是前所未见如此偏心的父母!” 被衙役押走时,赵家夫妇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儿子是白眼狼,并恶毒地诅咒他不得好死,早晚遭报应等等。 大家再次看向赵云生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丝怜悯,仿佛他是一个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一定是投胎时没看好,才摊上了这样一对猪狗不如的父母。 “要我说早就该报官,毕竟当初把你们赶出来时,就已经亲手写了断亲书,结果还厚着脸皮过来闹事,还不是看你们夫妻俩好欺负。” 得知赵家老两口下了大牢,小溪不禁替堂姐高兴。 虽然老两口不做人,但赵云生对堂姐那真是没得挑,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摊上那样一双胡搅蛮缠的爹娘,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 “可不是嘛!之前你姐夫一直狠不下心,否则,他们也不会几次三番过来闹事,最可恨的当属老大夫妻俩,简直坏的冒水。如果没有他们在背后怂恿,绝对达不到今天这地步。” 不过,她听说这种情况,最多让其在大牢里反省几日,并不会多关,也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过来。 田小雅再次犯起愁来,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佛祖保佑他们改过自新,再也不要过来打扰一家四口平静的生活。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估计以后老两口应该不会再来了,毕竟大牢里阴暗潮湿,听闻老鼠有猫那么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还咬人耳朵……” 小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田小雅给打断,只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不要再说了,太吓人了,晚上我会睡不着觉的。” 田小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和蛇,听了小溪的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血腥的画面,仿佛一只巨大的老鼠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吓得她再也不敢往下想,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吐出来。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假,大牢里的饭那可真是难以下咽,冬天的时候还好,窝窝头无非就是硬得像石头,夏季可就惨了,听闻那饭菜都是馊的,如果不吃就只能饿肚子,估计他们出来后,不死也得脱层皮,多少能长点记性吧。” 小溪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从别处听来的,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堂姐听。 听完堂妹的话,田小雅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地。 第1701章此生绝不负她 “还是你厉害啊!这才短短几年,就积攒下如此大的家业。”赵云生对这个连襟由衷地钦佩,从一穷二白到如今的家业,仅仅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 反观自己,儿子即将年满十岁,除了莲花村那三间土坯房,再无其它,真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莫急,我刚成亲那会儿,不也是一无所有,如今还不是苦尽甘来了嘛!”陈家旺在一旁安慰道。 其实仔细思量,自己曾经虽然饱受诸多嘲笑,但好歹有疼惜自己的家人。 可赵云生呢!上有兄长,下有弟弟,是家中最不得宠的那个,却毅然接过本不应由他承担的责任,最终,不仅没有得到丝毫好处,反而被爹娘赶出家门。 而他确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即便如今已娶妻生子,大姐依然将他视作孩子般疼爱。 赵云生无奈地苦笑道:“你能把日子过得如此红火,那是因为你头脑灵活,与你相比,我是自愧不如啊。”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毕竟当初做水粉生意,还是这个连襟出的主意呢! “切莫妄自菲薄啊!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你的生意会超越其他几家也未可知呢!”陈家旺认为赵云生的口才相当不错,甚至比自己更胜一筹。 “你就别哄我开心了,倒是你,打算何时开张呢?”赵云生已知晓小溪要来这边开铺子,说实话,他内心异常欣喜。 主要是媳妇整日在铺子里憋得难受,以后就可以每日相见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抱怨无趣了。 不得不说,不愧是堂姐妹,皆是闲不住的人,殊不知,村里不知有多少妇人对她们如今的生活羡慕不已。 陈家旺如实答道:“估计还需些许时日,不过,开张之日,定不会忘记通知你。” 那铺子虽说已翻新,可内部的墙皮却因为潮湿,部分已经开始脱落,还需重新粉刷。 还有那后厨,他亦打算来个彻头彻尾的大改造,毕竟日后铺子里不单是卖花馍,还有糕点,自然少不了烤炉。 估摸全部拾掇妥当,少说也得个五天八天的! “好,到时定然过去,正好尝尝小溪的手艺。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她竟萌生出开铺子的念头,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赵云生此话绝非虚言,虽说当朝民风虽较为开放,可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却寥寥无几。 毕竟在那土、农、工、商的序列中,商人的地位最低,只因统治者更为注重生产。 在他们眼中,商人如同那逐利的饿狼,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会巧取豪夺。 哪怕商人坐拥万贯家财,依旧会被那些达官显贵们轻视,这也正是为何有些人甘愿耗费大半家财买个小官来当的主要原因。 就好似那员外郎,都是用那白花花的银子捐出来的。只为给自己披上一层坚固的保护壳。 “小溪有此想法已非一两日,早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为了安心养胎,只好暂且放下了,如今明睿已四个多月大了,好照看多了,她那心思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为了让她开心,我也只能支持喽!” 陈家旺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若是可以,他更期望小溪能在家中做个养尊处优、饭来张口的夫人,而非去受苦受累。 今时不同往日,家中并不缺她赚取的那点儿银子,但陈家旺深知小溪恰似那天空中翱翔的鸟儿,对自由充满了向往。 与其让她终日郁郁寡欢,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意,待到她撞了南墙,自会回头。 “小溪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能遇到你这样疼爱她的好男人,希望你能永远对她这么好,让她余生甜甜蜜蜜,没有丝毫苦涩。” 赵云生始终难以忘怀初次见到小溪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宛如一个瘦弱的小豆芽,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灰色外衣,仿佛风一吹,就会摔倒在地。 她的头发如枯草般干枯,小脸被冻得通红,满手冻疮,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当时,他就纳闷,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爹娘。 直到后来从媳妇口中得知真相,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小溪在几个月大时就失去了娘亲,紧接着父亲便迎娶了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寡妇。 起初,那寡妇对小溪还算不错,但后来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氏不仅教唆自己的孩子欺凌小溪,还在她们父女间挑拨离间,使得二叔对小溪越发厌恶,让她在这个家里宛如一个透明人。 更确切地说,她简直就是一个下人,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毕竟大户人家的下人在吃喝穿戴方面都比普通庄户人家要好得多。 而小溪却常常食不果腹,就连居住的地方也简陋得令人火冒三丈。 为此,祖父祖母也曾去找过二叔,想要把小姨子接来家里抚养,却遭到了夫妻俩的坚决反对。 他们还说,如果把小溪接去老宅抚养,别人会如何看待。肯定说他们苛待小溪,可事实不就是如此嘛! 为了那所谓的面子,他们竟然硬生生地剥夺了一个孩子的幸福,让她在那个如狼窝般冷酷无情、毫无温暖可言的家中,磕磕绊绊地长大。 所以,即使如今小姨子的生活还算顺遂,赵云生内心深处依然对田大福这个叔丈充满了鄙夷。 连他这个外人看到小溪那可怜的模样,都会心生怜悯,为何作为父亲的他,却如此铁石心肠,没有半分疼惜之情? “小溪是我媳妇,不对她好对谁好?姐夫大可放心!我此生定不会负她。” 若换作他人,或许会心生疑惑,揣测二人之间是否有什么,但陈家旺绝不会如此,毕竟赵云生比小溪年长七岁有余,他们相识之时,小溪尚是懵懂孩童。 如此说来,不过是怜惜她自幼的坎坷经历罢了。 “有你这番话,足矣。小溪以前吃了太多的苦,连我这堂堂七尺男儿见了,都不禁心头发酸。”赵云生伸出手,轻拍陈家旺的肩头,言辞恳切地说道。 “相公,时辰不早了,我们归家吧!不是还要去铁匠铺吗?”门口忽地传来小溪的呼喊声。 陈家旺柔声应道:“好,这便回,我再与姐夫言两语。” 果如其言,稍作寒暄后,便迈步朝外走去。 第1702章取货、买炭 送走陈家旺和小溪,田小雅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千斤重担一般,“你说咱啥时才能追上堂妹赚钱的速度呀!” 她是打心眼里羡慕堂妹夫妻俩,自从成亲以后,就好似有财神爷庇佑,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财源广进。 赵云生也想知道答案,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清楚地知道,这辈子怕是都难以望其项背了,毕竟光是村里那几十亩药田,就够他埋头苦干很久很久了。更别提其它家业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这辈子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求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再购置一个小院,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它的,他是想都不敢想,因为他深知自己和连襟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赵云生感慨万千,“每个人的财富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只要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就好,切不可贪得无厌,否则只会失望越大。” 他深知媳妇并非那种爱慕虚荣之人,只是一心想让两个孩子的生活能更好一些罢了。 田小雅听后,犹如醍醐灌顶,“你说得对,虽然我们现在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确实不该有过多的奢求。” 堂妹家所拥有的一切,他们夫妻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与其自寻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再说小溪这边,两人刚回到家,陈家旺就迫不及待地和黑娃套上驴车,风风火火地赶往铁匠铺。 “是陈掌柜过来了,这些东西前日就已经打造好了,只是一直没等到您来取。” 看到陈家旺的到来,面庞黝黑的铁匠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前些时日去了趟县城,昨日才回来,这不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吗?”陈家旺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当他瞥见铁匠炉里多了个年轻的汉子时,不禁眼前一亮,“这是又找了个帮手啊?也好,这样你也能轻松一些,免得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 打铁这门营生,看似赚钱容易,实则都是血汗钱,没有过人的力气,以及坚韧不拔的毅力,根本无法胜任。 毕竟无论严寒酷暑,都要守在高温的铁匠旁,冬日尚可,尚不觉寒冷,夏日就如置身火炉,酷热难耐。 这也是为何明知开铁匠铺子赚钱,却没有几人愿意拜师学艺的主要原因。 陈家旺记得当年,还有人建议爹娘将他送去铁匠铺,学门手艺,哪怕是将来孤家寡人,也照样能自给自足。 但却被爹娘断然拒绝了,只因他们不舍得自己受苦,而且两个哥哥也放话,就算弟弟一辈子孑然一身,也无妨,大不了到时让侄儿给他养老送终。 当时,听到这番话,陈家格外感动,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对他冷嘲热讽,起码还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铁匠听闻此言,笑着点了点头,“嗯!一个远房亲戚介绍的,嫌种田不赚钱,每年也仅仅能勉强果腹,就想学门手艺,得知打铁赚钱,便求到了亲戚头上,迫于无奈便把人给带了过来,虽然干活慢了些,但有把子蛮力,便留下了。” 原本他是打算拒绝的,但拗不过对方软磨硬泡,并表明可以不要一文工钱,提供吃住即可,就算将来学有所成,也不会留在镇上抢生意。 铁匠深思熟虑,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将人留了下来,主要是有个人帮忙打下手,自己能轻松好多,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我这就给你取铁钎和烤架,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铁匠与陈家旺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主仆二人进了铁匠炉。 本还在对一块火红的铁块敲敲打打的汉子,见有人进来,连忙停了手中的动作,就要过来帮忙。 “你忙你的,这点活我们自己就干了。”铁匠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想帮忙的意图。 就这样,三人来来回回两趟,才将所有东西全部搬上车。 “老爷,咱是直接去铺子,还是回家啊!”黑娃冷不丁地问道。 “自然是去铺子了,盼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上新品了,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陈家旺心中暗自思忖,只听说大户人家出游喜欢做炙肉,也不知他们做成小串会不会有人买。 “夫人想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不受欢迎的,估计这次也不例外。”想起串串的味道,黑娃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自己已经品尝过,但不代表食客们也喜欢,所以陈家旺的心里还是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过,听了黑娃的话,他这心中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踏实了不少。 “黑娃,别忘了路过杂货铺时停一下。”陈家旺对前面赶车的黑娃说了一句。 黑娃立马点头,“好嘞!”烤串怎么能缺了木炭呢,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也不知道这个季节铺子里是否还有木炭。 驴车很快就在一家杂货铺门前停下。 陈家旺纵身一跃,便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进了铺子。 此时,小二正无精打采地归置货架,掌柜则在专心致志地拨弄算盘,面前有一个账本,大概是在拢账吧! “小二哥,敢问铺子里可有木炭?”陈家旺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各司其职的二人,一边轻声问道。 “有,有,请问客官要多少?”还没等小二开口,掌柜就像一阵风似的来到陈家旺近前。 “先来两袋吧!”陈家旺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这铺子里竟然真的有木炭。 由于不知生意好坏,他不敢贸然多买,便打算先买上少许,试试水。 听到“两袋”这个数字,掌柜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生意人嘛!最擅长的就是掩藏真实情绪。 掌柜心里暗自思忖着:两袋虽然数量不多,但总比在库房里积灰要好得多,能卖掉就是赚到了。 夏季雨水多,若是再多下两场雨,库房恐怕会受潮,到那时,怕是连一文钱都难以赚到。 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掌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至于其中的缘由嘛!那便是去年冬天,他囤积了过多的木炭,以至于开春之后,这些木炭依然没有卖完。 如今,终于有人来购买,掌柜心中其实还是颇为高兴的,哪怕只买两袋,还剩下几十包。 谈妥价格后,掌柜便指使小二和黑娃去后院将木炭扛来,放置在驴车上。 “小伙子,如果有需要,再来啊!别的我不敢夸口,木炭我家里可是多的是,别处可就未必有了。”临行前,掌柜喜笑颜开,满脸堆笑地对陈家旺说道。 “好的,只要生意好,必会再次光临。”陈家旺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掌柜虽然不知道这木炭与生意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但听到日后还有可能再来,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第1703章战战兢兢 当主仆二人拉着满满一车东西来到饺子铺时,来福和大壮三人不禁面面相觑,满脸狐疑。 “老爷,这是啥稀罕玩意儿啊!”大壮指着车上的烤架,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满脸写着问号,仿佛这烤架是从外太空掉落下来的神秘物体。 “你们不是说生意不如冬季红火吗?夫人便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妙招,可别小瞧了这东西,说不定它会成为赚钱的利器呢!”陈家旺故弄玄虚地卖起了关子。 “真的吗?那可太棒了!”大壮喜出望外,恨不得铺子立刻变得门庭若市,宾客盈门,就算累得像头牛也心甘情愿。 陈家旺满脸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连连点头,“那当然,我何时骗过你们?前些日子已经试过了,效果出奇地好,不信的话,晚上你们一试便知。” 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陈家旺觉得这东西美味无比,犹如仙露琼浆。 听到晚上有美味佳肴,姚三郎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 然而,一想到后院的母亲,他脸上的笑容就像被一阵狂风吹散的云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家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开口问道:“怎么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姚三郎没想到东家如此慧眼如炬,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东家,是这样的,我娘来了,目前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能不能让她在后院暂住两日,等我找到合适的院子,就带她搬走。” 起初,陈家旺还以为姚母是想念儿子,特意赶来探望,可听姚三郎这么一说,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对啊!你娘不是和你大哥一起生活吗?听你这意思,怎么好像是……”陈家旺话只说了一半,就紧紧地盯着姚三郎,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姚三郎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道:“没错,就是东家您猜的那个意思,嫂子她威胁我娘,说要是我不把工钱都交给她,就不给我娘养老送终……”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明明白白。 听到这话,陈家旺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还有这种事,你嫂子可真不是个东西,也是,老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本以为她能痛改前非呢,没想到还是这么蛮横不讲理,不过你做得对,孝顺父母那是天经地义的。” 他万万没想到田小蕊如此阴险恶毒,和王氏还真是母女,一样的自私自利。 “您的意思是答应了?”姚三郎喜出望外,差点跳起来。 “嗯!先让婶子在这儿住下,等你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走也不晚,跟老人家说别着急。” 陈家旺虽然看不上田小蕊,但她这个小叔子还是挺不错的,又勤快又机灵,而且自己现在也不缺那几顿饭钱。 “好嘞,谢谢东家,我一定尽快找到房子,争取早点搬出去。”姚三郎没想到东家这么好说话,真的答应了,心里那叫一个感激。 陈家旺笑着摆了摆手,“谢啥谢,只要你好好干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要是铺子里不忙,你可以出去溜达溜达,看看附近有没有出租房子的。” 毕竟等铺子关门了,天都已经黑透了,到时候还咋找房子。 等几人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厨房后,杨大娘他们一个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好奇得不行,纷纷打听这些东西是干啥用的。 当知道这是夫人新研究出来的一种吃食时,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 主要是夫人想出来的吃食,那可都是美味无比,让人馋得口水直流。 “老爷,您只言这是做吃食用的工具,却还未告知我们具体该如何做呢!” 能让铺子里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大壮喜不自禁,心中充满好奇。 陈家旺闻听此言,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具体如何做,稍后我会遣人过来告知你们,毕竟我当时只顾着吃了,至于如何做着实未曾留意。” 几人听闻,格外激动,仿佛已嗅到傍晚时分美食诱人的香气,皆盼望着夜幕早些降临。 如此一来,铺子打烊后,便能大饱口福了。 主仆二人将东西送完,又说了几句,便回宅子了。 大门刚打开,原本正在悠然吃草的大白鹅,就如同凯旋的将军,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地伸着脖子踱步而来。 还一边走一边“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那架势,仿佛在说:你们回来了,可有给我带青草回来,若是没有,我定要叫个天翻地覆。 虽说与大白鹅相识已久,但黑娃对它仍是心存畏惧,毕竟这家伙拧人时钻心的疼,足足淤青了七八日才消散,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好在早有防备,在返程途中,看到沟边有许多肥嫩的青草,便薅了一大把,否则,这只仿佛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大白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有这么吓人吗?”陈家旺见黑娃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滑稽。 毕竟去镇外的山上砍柴都没有怕过,却被一只大白鹅吓成这副模样。 “老爷,您是不晓得它拧人有多疼,而且说来也怪,所有人它都不招惹,偏偏只对我一人下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黑娃怎么也想不明白,院子里住了这么多人,大白鹅除了对两个小主子温顺,对其他人都不咋友好。 可也没咬过人呀,咋就偏偏盯上他了呢?难道他是那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 陈家旺瞧了瞧嘎嘎叫着追着黑娃跑的大白鹅,心里暗暗嘀咕:“还好当初把它带回来了。” 原来前阵子这整条街都遭了贼,就他们家因为有大白鹅和小黑在,才逃过一劫。 “这不挺好的嘛!至少不用担心遭小偷了。你只要每天给它点好吃的,时间长了,你们的关系肯定会变好的,加油哦,我看好你哟。”陈家旺笑着拍了拍黑娃的肩膀,转身就回后院去了。 “回来啦,东西都送到铺子去了吗?”正在院子里看孩子们放纸鸢的小溪,一看到陈家旺,就温柔地问道。 “嗯!都送过去了,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没跟她们说呢,我打算让春兰或者夏竹去一个,教教她们怎么腌肉,还有怎么才能串出那种看起来又大又实惠的串串。”陈家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正抱着自己的小手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儿子。 第1704章闭门羹 “好啊!那就派夏竹过去吧!上次切肉、烤肉,可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呢!”话一说完,小溪就朝着不远处的夏竹挥了挥手。 “夫人,您叫我呀?”夏竹很快就跑了过来。 “对呀!想让你去饺子馆跑一趟……”小溪直接把叫她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夏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一听只是让自己去教后厨的人怎么串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小溪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行,那你快去收拾一下,赶紧过去吧!听你们老爷说,大家都等不及要尝尝烤串的味道啦!” 夏竹应了一声,就回前院换衣服去了,毕竟烤串这活儿可不太干净,她得换件旧衣服,免得把新衣服弄脏了不好洗。 “娘子,还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你想不想听呀?”夏竹走后,陈家旺一脸神秘的样子。 “啥事儿呀!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快跟我讲讲,又是哪家的八卦呀?”听到男人的话,小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多了个听八卦的爱好,每次从铺子里听到什么新鲜事,都会回来跟小溪分享。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吧!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好妹妹,把她婆婆给赶出家门啦,这会儿,正在铺子后院呢……” 陈家旺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哦!还有这事儿,看来田小蕊真的是长能耐了,更重要的是,她那样的烂人,居然嫁了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好男人。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啊!” 小溪才不相信如果姚大郎阻止的话,老太太还会被赶出家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田小蕊的男人是同意的。 她都有些羡慕田小蕊的本事啦,前面那俩男人不是坑她银子就是馋她的身子,可姚家大郎却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宠着,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各有命啊,有些人,生来就是好命。 “可不是嘛!我是真服了她男人,好像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一想到田小蕊曾经对小溪做的那些事,还有她恶毒地想要害死小溪肚子里的孩子,陈家旺就觉得恶心。 她觉得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娶田小蕊那个被人睡过还打过胎的女人。 可这姚大郎就是个例外,陈家旺才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媳妇的过去呢。 小溪叹了口气,“只能说人各有命,谁让人家命好呢!从小到大爹娘把她当宝贝一样疼,嫁人后男人也把她宠上天,我觉得自己上辈子肯肯定是个恶人,所以这辈子才会吃这么多苦,还好我遇到了你。” 以前她可不相信命,可成亲后就特别信了。 “她命好,你也不赖啊!不是还有我吗?你这叫先苦后甜,懂不懂啊。” 陈家旺也不管还有两个丫鬟在,直接把小溪搂进怀里,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口,小溪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容,“嗯!相公说得对,她嫁了个好相公,我也不差啊!我还比她田小蕊多生了两个孩子呢!” 一想到三个可爱的孩子,小溪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再说说待在后院的姚母,她为了不拖累儿子,打算趁着天还没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 只可惜在镇上转了大半天,居然没有一家要用人的,不是嫌她年纪大,就是只招跑堂。 姚母跑了一家又一家铺子,无一例外,全都吃了闭门羹。 “大娘,我们这儿不缺人,真的不缺!您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一家饭馆的小二毫不客气地把姚母往外推,那眼神,充满了鄙夷。 这下,姚母可真是心灰意冷了,本来想着到镇上能开始新生活,顺便帮小儿子攒点彩礼钱,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找了这么久,连个能养活自己的活儿都找不到,哪怕是洗碗也成。 来之前的那些美好憧憬,在这大半个时辰里都被打击得烟消云散。 没办法,她只好先回铺子,再琢磨琢磨有什么其它的生计。 走着走着,路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子引起了姚母的注意。 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与其到处碰壁找不到活儿干,还不如自己摆个摊卖点小东西呢,多少也能挣点钱。 心里有了主意,姚母的脸色马上就好看了起来。 她暗自琢磨着卖点啥能挣钱,确切地说,是自己会点啥。既然是摆摊,那肯定得做自己拿手的呀。 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炸丸子拿得出手了。 以前家里穷,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那天才能吃上让人垂涎欲滴的大肥肉。 平时孩子们要是馋了,她就只能抠出点猪油,给孩子们做一盘萝卜丸子解解馋。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萝卜丸子做得是越来越好吃了,还有红薯丸子,那也是一绝。 既然决定要自己摆摊了,那还找啥活儿啊,姚母直接回了铺子。 得知老娘离开铺子了,姚三郎可担心坏了,一心想出去找人,可又怕来福一个人忙不过来,最后只好作罢。 心里琢磨着,老娘虽然几年不曾来过镇上,但记忆力却格外好,应该不会走丢。 姚三郎在这样自我安慰下,足足坚持了半个时辰,却迟迟没有看到老娘的身影,不禁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三郎,要不你还是出去找找大娘吧!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来福在旁轻声说道。 “这么多人,你哪里忙得过来,再等等,或许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三郎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向外张望。 他也想不明白,今天是咋回事,过来吃饭的人,竟然比往日还要多。 来福摇了摇头,劝道:“无碍,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小莲也会来前面帮忙,还是找人要紧。” 况且他也喜欢与小莲一起招待客人,起码有机会说悄悄话。 在后厨就不同了,那里不但有自己的老娘,还有未来岳母,哪怕是偷偷瞧一眼心爱的姑娘,怕是都会被抓包。 犹豫再三,姚三郎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就辛苦来福哥了,我马上就回来。”言罢,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铺子。 第1705章炸肉丸如何? 事情就是这般凑巧,姚三郎前脚刚到铺外,后脚就瞥见老娘喜滋滋地朝这边走来。 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如今在这世间,除了两位兄长,母亲便是他唯一的至亲,他不敢想象如果老娘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娘,您这是去哪了?为何不好生在后院歇着,害得儿子都要担心死了。”姚三郎望着迎面走来的老娘,满脸关切地说道。 “都是娘的不是,让你忧心了,我寻思着天还没黑,就想出去找点活计,结果不是嫌我年岁大,就是招伙计。” 姚母也是担心儿子会阻拦她出去找事做,这才悄悄溜了出去,早知儿子如此紧张,她就该知会一声。 得知母亲是出去找事做,姚三郎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愧,都怪自己没本事,挣不来大钱,否则老娘也不必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出去做事。 “娘,您找事做我并不反对,可明日去也不迟啊,这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大哥二哥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啊!” 只见姚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大哥若是那般孝顺,就不会应允他媳妇将我送到你这儿来,至于你二哥嘛?虽有孝心,但也不过尔尔。 毕竟你二嫂已身怀六甲,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多舒坦啊!谁又愿意养我这个老婆子呢。 如今我还能帮着操持家务,照看孩子,或许还能讨得些好脸色,时间一长,怕是就该遭人嫌恶了。” 不得不说,这老太太活得那叫一个通透,把人心看得那叫一个透彻。 “娘,您放心便是!无论您能否干得动活,儿子都绝不会嫌弃您。”姚三郎听了母亲的这番话,在一旁好言宽慰道。 虽然他也清楚老娘所言不无道理,从前的两位兄长确实孝顺有加,但娶妻之后,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 怎料老娘未曾提及,他也就没有说。 原来老人家心中早就知晓啊!亏他还担心若自己说出来,会影响兄弟间的关系,如今看来,竟是他多虑了。 但他敢对天起誓,此生断不会遗弃生养自己的母亲,即便将来娶妻,也会提前言明,若是接纳不了老娘,定是人品有亏,这样的女子不娶也罢。 姚母满眼欣慰地望向小儿子,“有你这句话足矣,娘没白将你抚养成人,不过,你放心,娘虽未寻得营生,但却想到了一个主意,你可还记得娘给你们做的萝卜丸子不?” “嗯!自然记得,现今忆起仍垂涎三尺呢!”虽说来到铺子后,姚三郎尝了诸多美食,但却始终对母亲做的萝卜丸子念念不忘。 “那你说娘若是去摆摊卖丸子如何?可会有人买?”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姚母喜笑颜开地问道。 “丸子?”姚三郎闻此言语,双眼霎时一亮,“娘,我看可行,您做的丸子那么好吃,肯定有人买,这可比给人做工强多了。”他对母亲的手艺信心满满。 “主要是娘除了做这个在行,其它的一窍不通。”姚母不禁叹息一声。 “娘,做丸子倒是无妨,可这季节萝卜尚未长成,我们该从何处买食材啊!”姚三郎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儿子,你莫非忘记了,这世间不仅有萝卜丸子,还有南瓜丸子、红薯丸子、豆腐丸子、胡萝卜丸子、蔬菜丸子、莲藕丸子、肉丸子等等。” 姚母这一路苦思冥想,反复琢磨,她觉得不可卖的过于单一,应当多钻研几种迎合所有人喜好的丸子。 切莫小瞧了这毫不起眼的丸子,倘若做好了,照样盈利丰厚,那时就无需为儿子将来的彩礼而忧心忡忡了。 姚三郎顿时如梦初醒,“对啊!我怎会如此愚钝,这就如同铺子里卖的饺子,馅料种类繁多,不下十余种!丸子又怎会仅有单一的口味呢?” 当务之急是寻到适宜的小院,待自己与老娘有了安身之所,再去筹备那些工具也为时不晚。 “这么说来……你也是支持娘炸丸子卖的喽!”姚母一扫先前四处碰壁的阴霾,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 姚三郎嘴角轻扬,微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知娘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若是不让您做些事情,定会浑身不自在,所以儿子自然是要支持了,不过,一切都需等我们寻得合适的院子,搬离此处之后再做准备。” 毕竟,若是真要从事这一行,需要筹备的东西还不少,东家同意母亲暂时留宿,且白吃白喝,他已深感愧疚。 所以,他不能不懂分寸,必须搬离后再去添置所用的工具。 不过,他得抽空去铁匠铺一趟,先预订一口大铁锅,此乃当务之急,那东西制作颇为耗时,估摸没有三五日根本无法完工。 还得去木匠铺再订一辆手推车,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些物品制作完成之前找到合适的小院搬出去。 姚母轻声应道:“好,明日用过早饭,娘就出去打听哪里有租房子的。老是寄居铺子里,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虽说两家沾亲带故,但听闻大儿媳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关系并不融洽,人家当初能将小儿子留下,已是宽宏大量了。 自己万不可做那等没有自知之明之人。 “这样也行,房子之事就有劳娘您费心打听了,否则,我还担忧自己离开后,来福大哥一人顾不过来呢!” 原本还在思索何时出去转悠的姚三郎,闻得老娘之言,顿时喜笑颜开。 “好了,咱也别聊了,赶紧回铺子里去忙吧!出来这么久,我都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姚母一脸懊恼地说道。 话音未落,母子俩便一同进了铺子。 此时,夏竹正在后厨教小莲切肉腌肉呢。 由于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人倍感亲切,没一会儿,就与后厨里的几人打成了一片。 “丫头,这肉大概要腌制多久才能入味啊?还有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杨大娘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围在夏竹身后打听道。 “半个时辰吧!时间太短的话,不入味,烤出来的肉串也不好吃。至于那个铁钎嘛,就如同串糖葫芦的竹签,在那个架子里放上木炭,然后将串好的肉串放在上面烤……” 夏竹不紧不慢地说着,那模样,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厨在传授独门秘籍。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喉咙在不自觉地动了下,竟是在偷偷地吞口水。 可见她对烤串的味道是多么的念念不忘,甚至垂涎三尺。 第1706章一抢而空 铺子快打烊的时候,后厨飘出阵阵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小二,你们后厨做啥好吃的呢?咋这么香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放下酒杯,使劲吸了吸鼻子。 “回客官,是我们店新研究的菜品,下酒可香啦,味道好极了!”来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嘻嘻地说道。 “哦!是吗?现在能卖不?这味道也太诱人了,我都等不及要尝尝了。”大汉一听是新品,立马来了精神,恨不能马上大快朵颐。 他喜欢来这家普普通通的饺子铺吃饭,就是因为他家菜味道好。 虽然也有别家模仿,但味道总是差那么一点。时间一长,他就习惯了这家的味道,没事就和朋友来喝上几杯。 “这……我们也是刚研究出来,可能还有点小问题,您看……”来福有点犹豫,毕竟今天只是做试验,没打算卖,而且做的也不多。 “你这小伙子,咋这么婆婆妈妈的,怕我吃了不给钱啊?去,每样给我来五串,好吃的话我再多要。”大汉“啪”的一声,把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 “您误会了,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刚研究出来的新品,有啥不足的地方,怕不合您口味,这才……既然客官您想吃,马上给您上。”说完,来福就赶紧进了厨房。 “儿子,你快尝尝,这串可太好吃了。”李婶急不可耐地拿起一串烤好的羊肉,递到了来福嘴边。 那诱人的香气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来福实在忍不住了,接过肉串就咬了一口,哇,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绽放,真的太好吃了! “娘,每种串串各来五根,前面有桌客人想尝尝鲜呢。”来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道。 “呀!卖倒是能卖,可这价钱咋定啊!老爷还没给个准话呢。”李婶瞅了瞅一旁正耐心教小莲烤串的夏竹。 像是察觉到了李婶的目光,夏竹转过头来:“这样吧!肉串五文,羊肉八文,素串就两文吧!你们看行不?” 不管咋说,她可是老爷和夫人跟前的人,听她的准没错,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夏竹的定价。 没一会儿,来福就端着二十几根香喷喷的肉串,乐颠颠地去了大堂。 “客官,我们暂时就做了这几种串,您多担待哈,不过味道那可是杠杠的,保证让您吃了还想吃。肉串五文一串,羊肉八文,素菜都是两文。”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盘色香味俱佳的串串,轻轻放在了桌上。 “哇!这味道也太香了吧!我都快流口水了。”大汉旁边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肉串吃了起来,“几位哥哥,你们也快尝尝,真的超好吃……” 话还没说完,他嘴里的那根还没咽下,就又赶紧抓起两根肉串,紧紧握在手里,生怕一会儿被抢光了。 络腮胡大汉也不再磨蹭,抓起一根肉串就往嘴里塞,眨眼的功夫,盘子就见底了。 “我可是你大哥,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咋也得给我留一根啊!”手慢的那个男子,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哭丧着脸。 “小二,这串串太好吃了,还有没有?再给我来一份,钱不是问题。”长满络腮胡的大汉,扯着嗓子喊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正在旁边收拾桌子的姚三郎,听到声音,赶忙应了一句。 另外两桌食客见他们吃得酣畅淋漓,犹如风卷残云一般,也都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打探刚刚那是何物。 得知是铺子里新研发的一种珍馐美味,也都叫嚷着要来二十串下酒。 “各位客官,我们也是第一次做,所以烤的串并不多,小的这就去厨房看看,若是还有剩余,立马给您送来。”言罢,姚三郎便快步朝后厨奔去。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竹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胆子并不大,对走夜路甚是惧怕。 见众人已将腌肉及串串、烤串的技巧谙熟于心,便萌生去意。 “时间确实不早了,让夏竹姑娘不辞辛劳地教了这么久,实在是惭愧,还是赶紧回去吧!以免夫人挂念。” 后厨一直以杨大娘马首是瞻,毕竟她年纪最大,又是铺子的“老人”。 此言一出,李婶和张婶子也随声附和。 小莲更是如此,铺子里唯有她一个少女,每日所见皆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夏竹的到来让她的心情格外愉悦。 她已许久未曾与同龄的女子往来,不由想起了桃红姐姐。 只可惜她如今已重获自由,且觅得如意郎君,听闻公婆对她视如己出,对她的过往毫无芥蒂。 不过也是,若是心存嫌弃,当初又怎会为她赎身呢?也算是苦尽甘来。 “夏竹姐姐,有空一定要再来哦!”小莲将夏竹送至铺外,柔声说道。 夏竹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好,若有机会,定会再过来。” 但她心知肚明,身为下人,犹如笼中之鸟,自由甚少,唯有夫人首肯,方可外出走动。 夏竹踩着月色,步履匆匆,往家的方向奔去。 好在铺子与宅子相距不远,须臾之间,便回到了家门口。 此时正值盛夏,酷热难耐,屋子里犹如蒸笼一般,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路边,不少街坊邻居正坐在自家大门口乘凉,手中轻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家长里短。 孩子们则在一旁嬉戏打闹,你追我赶,好不热闹,仿佛一群欢快的小精灵。 “是夏竹回来了,饭菜还热着呢!快洗洗吃饭吧!”看到门外的夏竹,卢大娘喜笑颜开,柔声说道。 “谢谢大娘,您对我真好。”夏竹依偎在卢大娘的身旁,撒起娇来。 在她的心中,早已将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视作自己的亲人。 “快去洗漱吧!有你最爱吃的小炸鱼哦!”卢大娘轻拍了一下夏竹的手背,脸上绽放出慈祥的笑容。 夏竹点了点头,就去打水洗漱了。待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来到后院。 此刻,小溪正端坐于屋檐下,看着一双儿女追逐着大白,沿着花池急速转圈。 “是夏竹回来了,铺子那边情况如何?可曾教会众人?” “回夫人的话,大家学的极快,奴婢回来之时,已卖出数十串了。婶子她们询问价格咋定,奴婢略加计算,每斤肉大概能串多少,便定下所有荤类,皆是五文一串,羊肉八文,素菜,则皆为两文。还请夫人责罚奴婢自作主张。”话毕,夏竹便双膝跪地。 “你这傻丫头,快快起身,我不是早已说过,在此无需下跪,莫要让膝盖受苦。况且,此次也怪我考虑欠妥,未曾料到这么快便有人来点。你所定价格,与我心中所想相差无几,此次便不怪你自作主张了。” 小溪并没有说谎,她心目中的价格,确实与夏竹订的差不多,既然已经报完了,何必再去计较。 第1707章闷闷不乐 “夫人,您可不知那肉串是何等的受欢迎,我们每人仅尝了一串,前面便有食客被那香味勾了魂,一下子点了几十串。 待回来时,另外两桌客人也叫嚷着要品尝一番。估计明日,大家便都会知晓我们铺子推出了新品。” 铺子里生意兴隆,夏竹自然也喜上眉梢,毕竟老爷夫人可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啊。 “太好了,不过我估摸要不了多久,其他铺子也会跟风模仿。”想到此处,小溪的脸色瞬间变得如那被寒霜摧残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毕竟,每次自家铺子推出新品没过几日,便会有其他铺子如那东施效颦般效仿。 就如同当初他们家请说书先生一样,众人皆纷纷效仿。 只可惜,好的说书先生犹如那凤毛麟角,少得可怜,那些效仿者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生意自然也是大打折扣,后来便也都消停了,老老实实地做生意。 也不知此次他们那些人能坚持多久。 “我不过是去了一趟茅房,咋就变了脸色呢!是谁惹你不开心了?”陈家旺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无事,只是在想,我们的烤串如此受食客青睐,恐怕用不了多久,又会有人如那跟屁虫一般效仿,然后来抢生意。”小溪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 “我的傻娘子,你怎的永远如此多愁善感,做吃食生意可不就是这般,你看那包子铺虽遍地都是,可有人赚得盆满钵满,而有的人却赔得血本无归。” 陈家旺还当是谁惹得小溪不开心了,得知她是因生意上的事而烦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小溪娇嗔道:“道理我自是明白,可一想到我费尽心思想出来的点子,被他人轻易学去,便心有不甘。” 不过仔细想来,相公所言倒也在理,无论他人卖的是何物,自己都无权干涉,也只能是自寻烦恼,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去想,以免心烦意乱。 “好了,莫要再想了,没听老人常言,愁一愁,白了少年头,我可不想如花似玉的娘子顶着一头白发。”陈家旺抬手轻轻揉了揉小溪的脑袋,嬉笑着说道。 “好吧!都听你的,不想了,不过铺子的事……” 还没等小溪把话说完,陈家旺便抢着说道:“这些都无需你操心,明日我便去找李家父子,然后再回一趟竹溪村,看能否将那有茶树的山给盘下来。” 那座山,表面上看,与整座山紧密相连,实则不然。若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它宛如一座孤独的岛屿,面积虽不算大,但也绝不小,目测怎么也有三四十亩地大。 若是将林中树木尽数放倒,收拾出来,便能栽种更多的茶树。 只是有一点让陈家旺颇为犯难,那就是该派谁去看守呢?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村民得知自家将那个山头买下,定会充满好奇,去探听为何会买下这一片看似无用的山林。 茶树的事怕是就难以保住了,若是没有专人守在那边,那些茶树就如同无主之物,很容易被那些心怀不轨的村民毁坏。 原本他也想过让二狗哥照看,可仔细思量,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怕是分身乏术,难以兼顾。 看来,照看茶树的人选只能另觅他人了,可这胆大心细之人,又该去何处寻呢! 若是能寻得一个会点武艺或是猎户的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这样的人,皆有胆量,若是真有野兽出没,也能从容应对。 “相公,我感觉买山这事怕是有点难,估摸村长定不会卖,李家父子倒是得找找,毕竟我想将厨房改大一些,还想再修一间供人休憩的屋子。” 开花馍铺子,无需太大空间,只需厨房宽敞便可,毕竟所有流程皆需在厨房完成,因此她欲将前面一半空间扩入厨房。 对此,小溪并未抱过多期望,毕竟山非寻常之物,多数村子皆不会轻易将其卖给个人。 陈家旺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实在不卖,就退而求其次,于山林附近寻一处地方,估摸土质应相差无几,茶树存活下来的可能亦更大些。” 小溪表示赞同,但心中却暗自思忖,估计买完山,家中存银怕是也所剩无几了,毕竟那山瞧着面积可不小。估计价格也不能便宜了。 虽然她仅去过一次,但仍记忆犹新。 “相公,你说咱们何时方能不缺银子呢!”思及又将有大把银子支出,小溪的心不由抽痛一下。 她察觉自家赚钱的速度,似永远不及花钱,若他人拥有如此多产业,定择安逸的生活,不再折腾。 可他们夫妻偏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凡事皆想尝试,一心只想赚更多钱财。注定难以安逸。 “我也不知道,估摸唯有折腾不动那日,但我觉如此亦也好,虽未攒下钱财,却添置不少产业,随便哪个拿出来皆能盈利。” 若是以往,陈家旺定会选择躺平,然今时不同往日,他竟发觉自己爱上了这种折腾,唯有如此,日子方过得有滋有味。 否则每日重复同一件事,着实无趣,毫无新鲜感可言。 两个孩子继续在园中追着大白奔跑,小两口则坐在屋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画面格外温馨。 直到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叫声,两个丫鬟这才将明轩和婉宁带回房间去洗漱。 陈家旺和小溪也回了房间,毕竟院中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极招蚊子,被叮一下,又痛又痒,着实难受。 还好,这会儿不像之前那般闷热,窗外有阵阵夹杂着花香的清风袭来,房间里凉快了很多。 小溪手中的蒲扇不知何时掉落一旁,再瞧一家三口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睡姿极其安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次日清晨醒来,艳阳高照,清风徐徐,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吃过早饭,主仆二人套上马车先去了镇外三里处的李家。 得知陈家旺的来意,父子二人顿时喜笑颜开,格外热情。 主要是做他们这一行的人太多,并不是每日都能找到事情做,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那是傻瓜。 “陈掌柜,您放心,后日我们父子肯定早早过去。”李老汉露出一口因为长时间吸烟而导致的大黄牙,连连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就不多逗留了。”得了准信,陈家旺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那步伐就像是一阵风,极其快。 “嗯!您放心吧!我们肯定准时过去。”李老汉再次表示自己不会迟到,那坚定的语气就像是在立下军令状。 第1708章来啦来啦! 离开李家后,主仆二人便驾车驶向竹溪村。 且说陈家老宅这边,张氏望着住了十几年的家,心中满是不舍。 不过,留在村里确实没啥大发展,还是去码头做生意更有前途,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们不得不搬走。 “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你咋这么多愁善感呢?”陈家兴看着媳妇红红的眼睛,笑着说道。 对他来说,换个地方住也没啥大不了的,能多赚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村里还有那么多田地,自己偶尔也得回来照料庄稼,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不舍。 “可我就是舍不得嘛!住了这么久,这里有太多回忆了。”张氏不仅舍不得家,更舍不得村里的街坊邻居和昔日的好姐妹们。 “要是实在舍不得,等冬天河面结冰了,我们再搬回村里住不就行了!”陈家兴无奈地说道。 “嗯!好,就这么说定了,冬天没事的时候,我们就搬回村里来住。”张氏对这个半年住村里、半年在码头的提议非常满意。 陈家兴看着瞬间开心起来的媳妇,轻轻点了点头,“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而正在院中收拾东西的老两口听到小夫妻俩的话,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可仔细一想,自己花了那么多银子盖的房子,就这样空着几个月,实在有些舍不得,也不放心。 万一有坏人去搞破坏可咋办,所以那边一定得有人守着。 既然小两口冬天要搬回村里住,那他们就留下来守着院子好了。 老夫妇俩相视一笑,心里很快就有了决定。 “明日便是初八了,家茹那边却毫无动静,你说她会不会不来了呀!”陈母一边往车上装东西,一边喃喃自语。 “放心吧!只要家旺将话带到,家茹必定会回来的,就算实在分身乏术,也会托人捎话。”陈父对自己的女儿还是颇为了解的。 “你说得在理,两个孩子都在私塾里求学,每年的开销外加笔墨纸砚,差不多就要二十两银子,女婿只能拼命赚钱,闺女也是忙得像陀螺一样,既要去镇上摆摊,又要照顾婆婆,打理庄稼,确实难以脱身,只是数月未见,这心中有些挂念。” 陈母也深知女儿的艰辛,但老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闺女出嫁多久,在母亲眼中永远都是孩子,挂念也人之常情。 陈家兴轻声说道:“爹娘,待我将这些东西送至码头,便上山再去砍两车干柴。” 客舍里房间众多,虽值盛夏,但多少也需烧点,否则睡着也不舒服,还容易寒气入体,所用的干柴也颇多。 陈父闻听此言,微微颔首,“也行,等你回来,爹与你一同上山。” 反正闲在家中也无所事事,倒不如上山去透透气,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逮到山鸡或是野兔呢。 事情就是这般凑巧,主仆二人刚走到村外,便与拉着一车锅碗瓢盆的大哥不期而遇。 “大哥,你这是在搬家啊!”陈家旺许久未见大哥,喜笑颜开地招呼道。 “小弟,你今日怎么有空回村了?真是稀客啊!”陈家兴也没想到会在村外遇到弟弟,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我去村长家办点事,顺路回来探望爹娘,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陈家旺实话实说,毫无隐瞒。 “去村长家办啥事啊!莫不是要买地吧!”陈家兴对这个弟弟可谓了如指掌,每次他去找村长,似乎都和土地脱不了干系。 “哈哈,这都被大哥你猜到了,大哥真是越来越神机妙算了。”陈家旺嘴角微扬,调侃起自家大哥来。 “小弟,你不是已经在镇上买了庄子吗?怎么又想回村购置田地了?”陈家兴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狐疑地问道。 陈家旺解释道:“确切地说,我是想买山,而不是田地。因为我打算大面积栽种茶树。” 弟弟在后山发现茶树的事情,陈家兴自然是知晓的,但却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如此大,还想买一座山来栽种茶树,着实令人钦佩。 “小弟,且不说村长会不会将山头卖给你,单是那价格,恐怕咱都难以承受,你确定还要如此行事吗?” 只见陈家旺微微颔首,“那是自然,我哪次不是说到做到。我觉得与其积攒银子,不如置办家业更为妥当,毕竟那可是钱生钱的买卖,树龄越久,采摘的茶叶就越多,赚的银子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这笔账他早已算得明明白白,还是置办成钱生钱的家业,效果更佳,否则银子放在钱庄里也只是一堆死物。 “既然你已深思熟虑过,那大哥便不再多言。我先将东西送去码头,就不与你多聊了,等晚上让你嫂子做几道好菜,你我兄弟二人好好喝几杯。” 陈家兴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时间不早了,他得赶紧将东西送去镇上,回来还要上山砍柴呢! 就连平日里最感兴趣的高头大马,他也无暇顾及,匆匆与弟弟擦肩而过,直奔码头而去。 “老爷,咱们是先去村长家还是回老宅?”黑娃开口问道。 “先去村长家吧!也不知他是否愿意将那座山头卖给我。”陈家旺喃喃自语,心中着实没底,毕竟村中尚无此先例。 马车刚进村,便吸引了众多村民的目光,大家皆在揣测这是哪家来的亲戚。 直至马车停在村长家大门口,陈家旺从车厢中踱步而出,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陈家小儿子。 “瞧这陈家三小子,真是飞黄腾达了,现今竟然都坐上马车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听说他家那两个铺子日进斗金,更别说村中还种了那么多的药材。” “可不是嘛!人家如今可是村里当之无愧的首富了,听说就连村长家的几个儿子都不及他赚得多呢!” …… 村民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然而,陈家旺却恍若未闻,全当耳旁风。嘴长在他人身上,随他们去说吧!还能让他人缄口不言! 自己不过是一介普通百姓,又何来权力去干涉他人的言论。 “村长大叔可在家中?”陈家旺立于谢家大门口,高声呼喊。 “来啦来啦。”声未落,便见谢富贵趿拉着鞋子,嘴中叼着一根旱烟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第1709章娘我回来了 “哟,这不是家旺嘛!啥时候回来的啊?”谢富贵看着来人,满脸的惊讶。 “我也刚回来,大叔,身体近来可好?”陈家旺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好着呢,能吃能睡,就是你今天咋有空回村啦?”谢富贵虽然很少去镇上,但也听闻陈家小儿子每日忙得很。 陈家旺挠挠头,说道:“这不,好久没回村了,一是想看看爹娘,二是想请您帮个小忙。”说着,就从车厢里掏出一坛酒,塞进了村长的怀里。 “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多浪费钱啊!” 谢富贵嘴上这么说,手可没闲着,赶紧把酒坛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给摔坏了。 “您是长辈,我哪能空手来啊!这酒也不是啥好酒,您别嫌弃就行。” 陈家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早就知晓村长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好这口酒。 不论是什么酒,只要他轻轻一嗅,便能说出它的年份以及浓度。 这坛酒虽然不是什么顶级佳酿,但也还不错,怎么着也得值一两银子呢。 谢富贵心里琢磨着,这陈家小子到底是要自己帮啥忙呢,居然下这么大的本钱。 一两银子,对现在的陈家旺来说确实不算多,但对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长来说,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要是碰到会过日子的人家,够一家三口好几个月的花销了呢。 “说啥呢,别说是这么好的酒了,就算你给我拿最便宜的酒来,老头子我也开心。走,咱进屋说去。” 谢富贵喜笑颜开地说着,无巧不成书,自家的酒水昨日就已经喝完,没想到今日就有人雪中送炭。 “好,黑娃,你且在外面等我一会。”陈家旺撂下这句话,便和村长径直进了屋子。 而他前脚刚离开,黑娃就被众人围了起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马车被围得水泄不通。 主要是村民们见惯了驴和牛,这马车却实属罕见,村里一匹也没有,不免心生好奇,所以纷纷涌过来看热闹。 其中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弄得黑娃始终低着头,不敢言语。唯恐被人误解。 “家旺啊!如今屋里也没有别人,你就说说,想要老夫帮什么忙,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不会推辞。” 谢富贵给陈家旺倒了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这才坐下询问他的来意。 陈家旺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然后满眼期待地看向一旁的村长。 “虽然我不知你为何对那个山头感兴趣,但我还是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没有先例。 而且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还得去镇上询问一下亭长,如果他也做不了主,那就只能上报县太爷……” 谢富贵万万没想到,陈家小子如此有胆识,竟敢妄图买下一个山头,那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还真是有钱,一个山头说买就买。 虽说那个山头鲜少有人涉足,但据他所知,里面并无什么奇珍异宝,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走在里面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距离绿萝山近在咫尺,哪怕一直没有听闻大型野兽越界跑来这边,那也足够令人心生畏惧。 还有现在没跑来,不代表日后不会,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买那暗藏杀机的山头,真不知陈家那小子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不怕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 “无妨,此事就有劳大叔您了,若是上头也不同意将这山头卖给我,那您就再帮我问问,南山附近可有类似的荒地。” 如今陈家旺也只能另寻他法了,虽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内心还是难免有些许失落。 谢富贵轻声说道:“好,我定会帮你留意的,之前在山脚下开荒的人家,是否有向外卖地的,若是有,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前些年,曾有不少户人家,在南山脚下垦荒种地,但由于地底下深埋的石头过多,土质又极差,庄稼的产量自然也是低得可怜。 有些人家甚至懊悔当初为何要如此费力地去垦荒。 早知如此,又何必浪费那么多精力呢。 他估计会有人卖,但多少就不好说了。 “那就拜托村长大叔了,如果有消息了,还望您去找二狗哥给我捎个话。我还有事要去老宅一趟,就不多叨扰了。” 老宅正在搬家,他必须过去看看,顺便将大姐也会回来的消息告知爹娘,他们肯定高兴。 谢富贵挥了挥手,说道:“知晓你忙,快去吧!听闻你爹娘他们正在搬家,你此刻回来,倒是刚好,正好可以过去帮帮干活。” 他心中对陈家老两口钦佩不已,能够从曾经的一无所有,过上如今这般富足的生活,着实不易。 虽说有人认为其他两个孩子是沾了小儿子的光,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在教导孩子这方面确实有一套,毕竟亲兄弟反目成仇的人家可是屡见不鲜。 这边主仆二人辞别了村长家,马车便朝着老宅缓缓驶去。 “爹娘,我回来啦。”陈家茹跳下驴车,就朝院子里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着。 “老头子,我莫不是听错了吧,咋好似听到家茹的声音了呢!”正在房中教盼妹走路的陈母,听到那熟悉的喊声,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你没听错,确实是咱家闺女回来了。”陈父一抬头,就看到他那宝贝闺女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 “啊!真的?”陈母听闻此言,喜出望外,抱着盼妹就迫不及待地往外屋走,边走边对怀中的盼妹说道:“祖母带你去见姑姑好不好?” 小家伙听到祖母的话,也奶声奶气地附和道:“猪猪……” 此话一出,陈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已经满周岁的盼妹,喊其他称呼时那叫一个清晰,唯独“姑姑”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每次都被喊成“猪猪”。 “娘刚和你爹念叨完,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陈母一边说话,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几个月未见的女儿,似乎又瘦了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娘,都是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望您和爹。”陈家茹看着母亲耳边新添的白发,心中犹如被针扎了一般,充满了内疚。 “傻孩子,爹娘从来没有怪过你,毕竟你已经嫁做人妇,有自己的小家庭要照顾,娘不奢望太多,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 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陈母喜极而泣,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爹娘,这是给您二老带的礼物。”吴少杰将毛驴牵进院子拴好,拎着一坛酒、两包糕点和一条猪肉,来到了母女二人面前。 “你们日子也不宽裕,能抽空过来看我和你爹,娘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还买这些东西做甚,不是浪费银子嘛!下次可不许了。” 陈母接过女婿手中的礼物,嘴上虽然责备着,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1710章白送? 陈家茹朝怀中的小侄儿,“吧唧”一声,在他那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问道:“姑姑买了好吃的糕点,想不想吃呀?” 这个侄儿打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馋猫,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馋得像只小老虎,恨不得上去咬两口。 记得有一回,他瞧见父亲在吃番椒,竟然一把抢了过去,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结果自然是被辣得哇哇大哭。 任谁哄了好久,都无济于事,直到那股辣劲过去,才消停了下来。 别看盼妹年纪不大,可一听到有好吃的,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眨了眨,嘴里嚷嚷着要吃糕糕。 “家茹啊!你婆婆和两个孩子可都还好?”陈母回到房间,头一件事便是询问亲家母和两个外孙子的近况。 陈家茹喜笑颜开地应道:“娘,您就放心吧!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好着呢!” 说起来,当年爹娘虽说对她与相公的亲事并非特别赞同,但最终也没有横加阻拦。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婆婆一直对父母心怀感激,双方长辈之间也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那就好,你婆婆含辛茹苦将少杰兄弟俩拉扯大,着实不易,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她,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陈母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其实,吴少杰心中对媳妇与几个小舅子之间的关系羡慕不已。 倘若那些叔叔伯伯能够念及已逝的父亲,对他们母子三人施以援手,他儿时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般艰难,老娘也不会因过度劳累而落下一身的病根。 听了丈母娘的这番话,吴少杰愈发觉得自己运气好,不仅娶到了一个贤惠的好媳妇,还摊上了一对善解人意的岳父岳母。 他赶忙应道:“岳母放心,家茹对我娘特别好,左邻右舍的老太太们都对她赞不绝口,羡慕我娘娶了个既勤快又能干的好儿媳呢!”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家茹是家中长女,多少有些任性。要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和你爹,我们定会帮你好好教训她。” 陈母对这个女婿是打心眼里喜欢,虽然家里穷了些,可对女儿确实体贴入微,简直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尤为重要的是,两人成亲多年,竟然连一次架都没有吵过,感情好得如蜜里调油。 “少杰啊!你那买卖咋样?还成吧!”陈父终于插上了话,心情瞬间如拨云见日般明朗了起来。 “嗯!还可以吧!今年生意比去年稍稍好些。倒是您和娘的身体咋样?家里事情多,一直也没抽开身过来看望您二老……” 吴少杰发自内心将两位老人家当成亲生父母来待。 “无碍,我和你岳母身体硬朗着呢!你们不用挂念,恩泽、恩瑞的束脩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是手头紧就言语一声。” 陈父深知女婿是个好面子的人,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轻易开口。便主动提起了此事。 “岳父放心,虽然供两个孩子读书需要一大笔银子,但我倒卖山货的收入刚好够用,只不过苦了家茹,家中的一切开支都要仰仗她摆摊赚的那点微薄收入。” 老人常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到别人家的媳妇不是身着华服走东家串西家,就是围坐在一起打叶子牌,而自己的媳妇却要如此辛苦地摆摊,为自己分担,吴少杰的心中就像被针扎了一般,越发愧疚。 陈母喜笑颜开地说:“你们是一家人,这都是家茹分内之事,只要你们夫妻齐心,相信要不了多久,日子就能红火起来。” 闺女勤俭持家,女婿吃苦耐劳,她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小夫妻俩的生活定会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陈家茹一脸神秘地说道:“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日后我就不用去集市摆摊了。” 她觉得这件事必须得跟母亲分享一下,也好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啥意思?日后不去集市摆摊了?莫不是有了新营生,快和娘说说,是啥买卖?”陈母迫不及待地问道。显然,她的内心充满了疑虑。 “就是小弟过去时给我们送了张镇上的房契,说是摆摊太辛苦,让我去开间铺子,日后再也不用担心风吹日晒了,孩子们也不用继续住在私塾里了。”陈家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得知事情的真相,陈母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买一间铺子得花不少银两,家旺这是白送,还是?” 小儿子如今虽然积累了一些家业,但毕竟有三个儿女需要抚养,说实在的,陈母并不希望姐弟几个占小儿子的便宜,毕竟他的每一文钱都是用汗水换来的。帮忙可以,但无偿赠予绝对不行。 她主要是担心时间一长,会在姐弟三人心中滋生出贪念,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所以她必须要问个清楚。 “娘,您误会了,这铺子并不是白送我的,但小弟也说了,他不急着用钱,我们啥时宽裕了再还就成。” 见母亲产生了误会,陈家茹急忙解释道。 小弟再富有,那也是他自己辛勤努力的成果,这便宜她可不敢占,更何况那可不是一两二两,而是一百多两,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 “哦!原来如此!你弟弟说的对,摆摊确实辛苦,开铺子则安逸许多,日后两个孩子也无需再寄宿于私塾,照料起来更为便捷,有此想法,却从未对我和你爹说过。” 陈母心中大致明白儿子如此行事的缘由,无需深思便知定是小儿媳的主意。 毕竟那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来,虽未多言,但一直铭记着闺女对她和孩子们的恩情。 “是啊!家中田地本就稀少,若仅靠那点收成致富,怕是此生无望了,如今倒是好了,可以一边经商,一边照顾恩泽两兄弟。” 陈家茹对弟妹满心感激,虽说房契是弟弟所赠,但若无弟妹的首肯,想必他绝不敢擅自做主。 “家旺和小溪皆是知恩图报之人,你们定要和睦相处,切不可生出嫌隙,否则,我与你爹岂不是左右为难!”陈母郑重告诫道。 吴少杰赶忙应道:“岳父岳母放心,我们对他们小两口的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产生争执呢!” 第1711章那活太累人 “那就好,娘这辈子别无它求,只盼你们姐弟能永远和和美美,便心满意足了。” 陈母一边整理着女婿带来的礼物,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您这东西都快搬完啦!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陈家茹瞧了眼房间内的摆设,似乎少了许多,心中顿时明了。 陈母赶忙摆了摆手,“不迟不迟,你们能来,娘就已很高兴了,老头子,你快去孙家拾几块豆腐回来,我去杀鸡。” 女儿女婿难得回家一趟,自然要好酒好菜招待上。 “好嘞,我这就去,正好中午咱爷几个可以小酌几杯。”陈父连连点头,抬脚便朝门外走去。 陈家茹笑着说道:“娘,豆腐可以买,这鸡就别杀了吧!还有,怎么没瞧见秋菊呢!” 鸡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可是有着非凡的意义,家里的针头线脑,全靠鸡蛋换钱来购置。 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舍得杀一只鸡,给孩子们打打牙祭。娘家养的鸡自然也不例外。 陈母喜笑颜开地解释道:“这不快要搬走了嘛!秋菊去和往日里关系要好的几个小姐妹,道别去了。” 自从与爹娘断绝关系后,大儿媳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那两个兄弟也没有来过,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也唯有本村那几个同龄的小媳妇了。 儿媳要出去道别,她自然不能阻拦。 陈家茹呵呵一笑,“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没瞧见人呢!不过,盼妹倒是比前几个月胖了不少。” 记得上次过来,小家伙还没有这么重,才抱了一会儿,胳膊就酸痛难忍。 陈母猛拍了一下额头,笑眯眯地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问你啦,既然现在有铺子了,你打算卖些啥呢?还是做吃食生意?” 以前她就想让闺女自己租个铺子做点小生意,可小夫妻俩老是犹豫不决的,一直下不了决心。 现在可好了,不管咋样,总算有自己的铺子啦,以后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和老头子也不用担心了。 陈家茹嘴角一扬,“想好了,我们打算开间杂货铺,我卖的那些东西不就是些针头线脑嘛,有了铺子以后,还能从村里收点鸡蛋、篮子、草鞋、草绳、簸箕啥的来卖,本钱也小些。” “你这性子开杂货铺子还挺合适的,行啊!现在你们姐弟都有了能养家糊口的营生,我和你爹也能放心啦。”听说闺女要开杂货铺,陈母顿时眉开眼笑。 “说起来还得谢谢小弟呢,要不是他,我们姐弟三个,怕是只能在土里刨食吃,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够吃够用,攒不下半点余钱。 陈家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家中最小的弟弟居然如此有本事。 “可不是嘛!要不是你小弟又出钱又出力,家兴、家瑞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买得起铺子呢!”陈母也不禁感叹道。 “娘,你和大姐、大姐夫在说啥呢!”陈家旺不知道啥时候进了里屋。 “家旺” “小弟” 两声惊喜的呼喊同时响起,在房间里回荡着。 “家旺,你今天咋有空回来啦?”看着眼前的小儿子,陈母笑得合不拢嘴。 毕竟从小到大,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我刚跟娘念叨完你,你就回来啦。”陈家茹也忍不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开心地说道。 “我和你姐还当你昨日便过来了呢!”吴少杰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道。 别看小舅子比他小了好几岁,但不得不佩服他的脑子确实聪明。 没娶媳妇前,小舅子只知道埋头苦干,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可成亲以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每天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处处流露出自信与大方,不再似从前那般,自卑、胆怯,从不敢与人直视。 如今的他,犹如脱胎换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自己身体有缺陷的问题,也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闲言碎语,怎么开心怎么活,反倒越来越逍遥自在。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妻贤夫祸少,家有恶妻毁三代。”这就是有一个好媳妇的重要性啊! 毕竟这些变化,皆是发生在小舅子娶妻以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旺夫吧! 陈家旺随口说道:“昨日家里有点事,没来上。” 此话一出,陈母连忙追问,“可是你不在这几日,铺子那边有麻烦?” 陈家旺见老娘一脸担心,嘴角微扬,摇了摇头,宽慰道:“铺子里有掌柜管事,就算我再走几日也没问题,娘您不用担心。” 得知铺子里无事,陈母顿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无事就好,那你去办何事了?” 陈家旺也没有隐瞒,就将去庄子以及铁匠铺还有寻铺子的事,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讲了一遍,免得老娘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溪要开铺子?”陈家茹从中捕捉到重要信息,连忙追问。 陈家旺应了一声,“是啊,她有这个想法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明睿都已经四个多月大了,每半个时辰喂一次奶即可,她便打算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吃食铺子,好打发这闲暇时光,我自然是全力支持。” 婆媳俩一直都知道小溪是个闲不住的人,却未曾料到,她竟有开铺子的打算,不禁有些惊愕,同时又对她的勇气钦佩不已。 “那你们可找到合适的铺子了?”原本准备去院中杀鸡的陈母,突然间就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孩童,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家旺微微颔首,“嗯!找到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买下的打算,若是日后生意兴隆,再与房东商议也为时不晚。” “弟妹打算开什么样的铺子啊!可否透露一下?我也想学习学习。”陈家茹一直都清楚弟妹聪慧过人,所以对她接下来要做的生意格外好奇。 “本来是想开糕点铺的,可由于自己未曾学过,便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决定做花馍,毕竟这个她还是比较擅长的。”陈家旺如实答道。 “花馍看着简单,实则相当耗费精力,而且还需要不断推陈出新,弟妹确定要开这花馍铺子吗?” 陈家茹再次确认,要是换做她,肯定不会选择这一行,主要是太累人了。 “嗯!已经决定了,就卖花馍和喜饼。”不管结果如何,陈家旺都会选择支持小溪,做她坚实的后盾。 “我是打心眼里羡慕冬梅和小溪啊,如今都找到了自己的奋斗方向,而我却只能在家里带孩子。”从外面回来的张氏,听到屋里讨论的内容,不禁有些上火。 第1712章抓鸡 “不要这么想,你们的客舍不是也即将开张,与冬梅和小溪相比,只是经营不同罢了。”陈家茹笑容满面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张氏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顿时喜笑颜开,“大姐和姐夫何时过来的?还有家旺,今日怎得有空回村啦!” 大姑子家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人打理,属实抽不开身,还以为这次也不会回来,没想到夫妻俩竟然一起过来了。 “小弟去我家说你们明日便要搬去码头,我岂能不过来,不然,日后恐怕连家门都找不到。” 陈家茹在小侄儿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逗得小家伙“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那你们先坐着,我这就去杀鸡。”话毕,张氏转身就往屋外走。 母女俩许久未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她便将准备午饭的差事给接了过去。 “大嫂,杀鸡这事,就交由黑娃去办吧!”陈家旺唤住张氏,朝院中的黑娃挥了挥手。 “老爷,您唤小的?”黑娃深知自己的身份,自家老爷进屋后,他便留在了院中。见陈家旺招手,即刻小跑过来。 陈家旺微微颔首,“嗯!你去帮大嫂捉鸡,顺带宰了。” 黑娃轻声应道:“好的,小的这就去。”随即便转身望向张氏,“大夫人,不知您想捉哪只鸡?” 也难怪他有此一问,只因那栅栏中有几十只鸡,令人眼花缭乱,不知选哪只。 对于黑娃的称呼,张氏已然习以为常,毕竟多次纠正,还是如此。 “就捉那只芦花鸡吧!谁让它放着那舒适的鸡窝不去,偏要跑去隔壁下蛋。” 每每提及此事,张氏便一肚子怨气。 自家的鸡明明把蛋生在了邻居家,那婆娘却死不认账,今日就将其杀了,看她日后还如何占这便宜。 听闻此言,黑娃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便纵身跳进鸡栏,准备捉鸡。 奈何那只鸡犹如狡猾的狐狸,试了好几次,皆扑了空,甚至还挑衅地瞥了眼黑娃,然后咯咯咯地叫了起来,那叫声仿佛是在嘲笑黑娃:“小样?气死你也抓不到我。” 如果被人挑衅也就罢了,黑娃岂能容忍被一只鸡给鄙视了,撸起袖子,再次扑了上去,几个回合下来,那只鸡彻底败下阵来,再也不见之前的嚣张气焰。 张氏夸赞道:“还得是你厉害,要是我,怕是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抓到,今天中午可要多吃点鸡肉。” 言罢,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菜刀,手起刀落,之前还斗志昂扬的芦花鸡,瞬间身首异处。 “秋菊,我来帮你烧水吧!”陈家茹从房间走出来,对正准备拎鸡去厨房的张氏说道。 张氏连忙摆了摆手,“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我一个人就成。大姐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赶紧回屋歇着去吧!” 大姑子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她可不好意思让人家帮忙干活,若是被外人看到,还以为自己不待见大姐呢! “坐了几十里路,累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正好干点活,顺便活动一下筋骨。”陈家茹二话没说,抱起一捆树枝就往厨房走。 见此情景,张氏便没在言语,而是紧随其后,一起进了厨房。 “儿子,你回村不只是为了看我和你爹吧?”陈母突然问道。 只见陈家旺微微点头,“嗯!确实不是特意回来的,来之前先去了一趟村长家。” “村长家?去那干嘛!”陈母如丈二的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小儿子早已不在村中居住,为何还会去村长家。 陈家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相中了一座山头,寻思着过去问问他卖不卖?” 岂料此言一出,陈母及吴少杰顿时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陈父,也是如此,嘴巴张得好似能塞进一个鸡蛋。 “买山作甚?你可知那一座山得花费多少银两?” 陈家旺却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想买个山头栽种茶树,与其将银子握在手中,不如让它钱生钱。” “儿子,我莫不是听错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要栽种茶树,这想法是好,可若失败了又当如何?那山头岂不是要烂在手中。” 陈父知道小儿子在后山发现了几棵茶树,每年都能为他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小儿子竟然萌生出自己栽种茶树的念头。他的眼中写满了震惊。 “爹,既然后山有野生的茶树,那就说明可以人工栽种。所以,我想试一试,即便失败了也无妨,大不了在山头养上鸡鸭和山羊,每年也能有些许收获。如此算来,怎么都不会亏本。” 陈家旺告诉父亲,自己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毕竟无人尝试过,万一失败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如同打水漂一般,爹不是想阻挠你的梦想,只是心疼你那来之不易的银子……” 陈父长叹一口气,他深知小儿子的脾气,就如同那犟牛一般,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个执着的儿子,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婿。 吴少杰心领神会,赶忙在一旁劝解道:“家旺,要不你再斟酌斟酌,买山头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栽种失败,小溪和孩子们可怎么办?”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劝住勇于尝试的小舅子。 结果似乎并不理想,只见陈家旺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爹娘,姐夫,你们大可放心!此事我已与小溪商议过,她亦对我的做法表示赞同。 再者,银子这玩意儿,没了,再去赚取便是。 若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辈子注定碌碌无为。 正因为我有三个孩子需要抚养,所以更应当去尝试,而非墨守成规,死守那两个铺子。”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便不再劝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应当知晓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陈父见苦劝无果,索性放弃,以免徒劳无功,白费唇舌。 “嗯!爹,您老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您儿子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 其实,陈家旺心中也多大把握,但他仍然想尝试一下。即便失败了,也无妨,全当是积累经验了。 第1713章进山砍柴 陈父连连点头:“嗯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看得出小儿子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前途远不止如此,以后肯定会拥有更多。 “爹,你们搬到码头那边,干柴够不够用啊?” 陈家旺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娘在旁接话说:“没多少啦,你大哥说等会儿回来再去山上砍两车,应该就够烧到入冬了。” 前几天,父子俩一直忙着盖房子,根本没时间上山,码头那边的事情总算忙完了,又要开始准备搬家的事儿。 一听这话,陈家旺乐了:“正好姐夫也在,要不咱现在就上山呗!也别等大哥了,估计没个把时辰回不来。” 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坐着多无聊,还不如上山活动活动筋骨。 陈父赶紧摆手,“还是别去了吧!你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是让别人看见,不得笑我啊!” 他知道儿子是好意,可自己就是舍不得,小儿子和女婿平时都忙得很,难得有时间过来,就想让他们趁机好好休息休息。 吴少杰摇了摇,“岳父,没事儿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现在就去吧!” 他听说竹溪村的大山物产丰富,自己还一次都没去过呢,正好现在是夏天,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陈父没想到女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仔细一想,小儿子说的也在理,要是等老大回来再上山,估计也砍不了多少柴。 既然小儿子和女婿都想去,那就去呗!还能多砍点柴回来。 “家旺说得对,等你大哥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呢!咱这就走。”说完,陈父就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去。 陈家茹知道相公要上山砍柴,嘱咐了几句,就又去帮忙烧水了。 “那你们早点回来吃饭,莫要忙到太晚。”陈母生怕几人忙起来忘了时间,又千叮万嘱了一番。 陈父给了老婆子一个宽慰的眼神,朗声道:“好了,知晓了,你们不用担心,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带些野味回来呢!” 言罢,便去杂物间取来两把锋利的砍刀和结实的草绳,上了女婿的驴车。黑娃自然也不例外。 只因他们今日赶的是马车,运不了货物,所以只能搭乘吴少杰的驴车。 且说这小毛驴,别看它个头不大,力气可着实不小,车上坐着四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走起来速度竟然也不慢。 “哒哒哒”的声响过后,便扬起一阵迷蒙的烟雾。 “满堂,这是要去哪啊?”有村民瞧见车上的陈父,满脸笑容地询问道。 “家中的干柴用的差不多了,正巧家旺和女婿回来,执意要上山去帮忙。” 陈父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色,那模样仿佛在向人炫耀,你瞧我的儿子和女婿是多么的孝顺。 “还是你命好啊,儿子女婿皆是如此孝顺,真是令人艳羡。看来不管到何时,还是养儿子好啊!” 村民低声呢喃,像是说给陈父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原来,这位老人家一心想生儿子,结果却事与愿违,一连得了五个女儿都未能如愿。 倘若不是老婆子在生小女儿时难产,伤了身子,导致以后再也无法有孕,恐怕还会继续生下去。 由于他的骨子里深埋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年轻时对几个女儿非打即骂,更为过分的是,孩子们甚至还没到及笄之年,便迫不及待地将她们许配了人家。 若是男子品行端正倒也罢了,偏偏是那种拈花惹草、风流成性之人,其原因无它,只为了多得几两彩礼钱罢了。 在他的观念里,不能白白养育了十几年,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所以,只要对方有钱,根本不会顾及孩子们的死活。 听闻五个女儿当中,唯有三女儿和小女儿的日子过得尚可,其余三个则是在日复一日的拳打脚踢、忍气吞声中苦熬。 这可真是作孽啊!陈父对对方的行为甚是鄙夷。 在他看来,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怎可厚此薄彼。 所以,他从未对孩子们有过丝毫的偏袒,这也正是女儿女婿如此孝顺的缘由所在。 “于我而言,儿子和女儿并无不同,都是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害了你啊。”言罢,陈父不禁长叹一声,为那五个命运凄惨的姑娘深感悲哀。 那个村民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一样的,若是我有儿子,便不会遭人白眼,更不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我是绝户,生了病也会有人悉心照料,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稍有个头疼脑热,还得自己去请大夫,连几个女儿女婿的影儿都瞧不见……” 陈父真想吼上一嗓子,“那还不是你自己作下的孽,倘若你曾经对那几个女儿有过哪怕半分的父爱,她们又怎会对你不闻不问。” 但这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毕竟对方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即便自己据理力争,也是徒劳无功,甚至还会被说成是多管闲事。 “那个……我还要和孩子们上山去砍柴,就不和你闲聊了啊!”陈父实在不想为这样的人浪费时间,抛下这句话,便让女婿轻拍了一下小毛驴,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哎……难道就连你也认为是我错了吗?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吗?”那个村民对着渐行渐远的驴车,喃喃自语地嘟囔着。 陈家旺自然是认得那个村民的,不过他并未多言,毕竟他当时也想过,无论如何都要有个儿子,以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绝户。 倘若此事让父亲知晓,父亲定会指责他重男轻女。 然而,这世道就是这般,没有儿子,走到何处都会遭人白眼,死后,家业也只能被族人瓜分,而那出嫁的女儿,是没有资格分一杯羹的。 想想也着实不公,女儿亦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何自己含辛茹苦积攒的家业,却要拱手让与外人,当真是无处申诉。 好在,自己如今儿女双全,无需担忧日后家业会被外人觊觎。 驴车晃晃悠悠,很快便来到了南山脚下。由于上山的路崎岖难行,几人只得下车,徒步前行。 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山,黑娃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嗅到如此清新的空气了,那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芳草的馥郁芬芳。 吴少杰曾听闻南山广袤无垠,大到无边无际,也从未有人能够真正走到尽头。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里不仅植被郁郁葱葱,野生动物也是随处可见。 只是这须臾之间,他就已看到两只野鸡和一只鹧鸪从眼前飞过。 第1714章不许胡言乱语 “姐夫,若我没记错,你是第一次来南山吧!”陈家旺边走边说。 吴少杰嘴角含笑,微微颔首,“嗯!只听你姐说山中多有小动物,今日得见,果真如此,刚才便有两只野鸡从眼前跑过。” 娄底村虽四面环山,但却并无竹林,放眼望去,皆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他曾听闻竹林中有一菌子,味道特别鲜美,不知今日是否能见到。毕竟,大雨已过去多日。 这菌子,仿若昙花一现,若不能及时采摘,便会枯萎烂掉。 “南山虽无野猪等大型动物,但山鸡与野兔倒是颇为常见,只要你跑得快,便可品尝到美味佳肴,要不要试一试?” 陈家旺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未曾进过山,并酣畅淋漓地奔跑过了。 吴少杰直接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腿短,奔跑速度也慢,怎能追得上那山鸡与野兔呢!唯有望而兴叹的份,不然,适才见到便追上去了。” 主要是曾经追过一次,结果却是累得气喘如牛,还让那猎物逃之夭夭,自那以后,便再未做过自不量力之事。 “姐夫说的也对,这山中的动物甚是机敏!极难捕捉,我家中那些兔子和竹鼠,大多是从洞中捕获的。其余则是村民抓来的。” 闻得此言,陈家旺赶忙随声附和。 而黑娃则边走边留意着身旁草丛中的风吹草动,山鸡和鹧鸪最爱这等环境了。 稍有异动,他便会放手一搏,如此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我听你姐说山上还有一片竹林,会生长一种名为竹荪的菌子,极为珍稀,待会可否带我过去瞧瞧?” 吴少杰对竹荪满怀好奇,此番难得前来,若能拾得些许,也算不虚此行了。 “确实有一片竹林,不过在林子深处,如果姐夫想去,待我们砍完柴,便带你过去,只不过,大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就算真的有竹荪,怕是也枯萎了,倒是可以去捉几只竹鼠回来做下酒菜。” 陈家旺听了大姐夫的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却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还有竹鼠那东西,虽然自家养了不少,但却也只吃过那么一两次,主要是不舍得,毕竟一只竹鼠能卖几十文钱,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听到干完活要去挖竹鼠,黑娃的双眼顿时如星辰般闪耀,他最喜欢这种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的活了。 “行啊!我还没吃过竹鼠呢!刚好今日尝尝味道。” 吴少杰立马点头同意了,他听闻小舅子店铺里的烤竹鼠极其受欢迎,说是吃起来还有淡淡的竹香,不禁咽了下口水。 若是今日能品尝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由于南山太大,弄不好就会迷路,村民极少往深处走,所以外围的干柴几乎被砍光了。 一行人,只能牵着毛驴继续往里走,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枯枝比较多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为了让小毛驴放松,吴少杰便将车给卸了,将其拴在一片青草比较肥美的地方,低头大快朵颐起来。 几人围着小毛驴左右,开始忙碌起来,有砍刀的砍树,没有的就捡树枝。 这种体力活,陈家旺自然不会让父亲做,便将柴刀从父亲手中接了过来。 另一把柴刀则握在吴少杰手中,主要是黑娃的身体看上去太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估计也没啥力气。 自己虽然也不算壮硕,但起码比他大了十几岁,力气也大了许多。 不到一个时辰,几人便已砍了不少干柴,待陈家兴寻过来时,驴车已经被装的满满当当。 当陈家兴看到几人时,立刻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天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原来,他从码头回来后,得知父亲几人已经先一步上山,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 临走时,他还不忘带上木桶及几个鱼笼。心里盘算着,等忙完了,就去小溪那边碰碰运气,若是能有所收获,也能添一道菜。 但南山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上山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根本不知父亲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最后,他只能使出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寻找车辙印。 虽然时常有村民上山砍柴,但竹溪村有牲畜的人家寥寥无几,由于山路崎岖难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将干柴挑下山。 如此一来,寻找起来就更加容易了,只要顺着被车轮碾压过的印记走,绝对能寻到人。 还别说,真的被他找到了,这也多亏树木长的高大,遮住了阳光的照射,导致林间地面比较潮湿,否则,还真不好寻找踪迹。 看到不远处正在忙着往驴车上摆放干柴的众人,陈家兴顿时喜笑颜开。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的?”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哥,陈家旺不禁有些诧异,脸上写满了疑惑。 陈父听到小儿子的话,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老大,你咋知道我们在这个方向?” “山人自有妙计。”陈家兴见父子二人眼中充满好奇,嘴角微微上扬,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猜家兴一定是顺着车轮碾压过的印记寻来的,对吧?” 吴少杰一脸笃定地说道。否则,这么大的山林,岂能如此轻易地被寻到。 陈家兴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还是大姐夫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到。”话毕,便从车上取下一个水囊,“你们忙活了这么久,肯定口渴了吧!娘说你们出门时没带水,我特意灌了一瓶。” 别说,陈家旺确实口渴了,谁让早晨的馄饨太香,他一个不小心倒多了酱油,这会儿正渴得嗓子冒烟呢。 “大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都快要渴死了,快给我喝两口。”陈家旺上前两步,一把夺过大哥手中的水囊,然后扫视了其他三人一眼,见大家纷纷摇头,这才迫不及待地拧开上面的塞子,仰头一饮而尽。 直到半囊水下肚,这才感觉那仿佛冒火的嗓子舒服多了。 “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陈家兴看着弟弟那副仿佛几辈子没喝过水的模样,不禁轻声嘟囔道。 随后,他便伸手去擦拭弟弟脖子上流淌下来的水珠。 陈家旺听了大哥的话,不仅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像个娇柔的女子般撒起了娇,“大哥,你有所不知,如果你再不来,我恐怕真的会成为竹溪村第一个被渴死的人了。” 看到两个儿子如此亲密无间的互动,陈父心中满是欢喜,谁说儿子们各自成家后,就会变得疏远不再和睦。 他陈满堂的儿子们就是与众不同,无论是否成家立业,永远都会弟友兄恭。 “不许胡言乱语,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说话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我的弟弟必会长命百岁。”陈家兴轻轻地拍了下弟弟的肩头,眼中满是宠溺之情。 第1715章换成自己未必如此大方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见大哥一脸紧张,陈家旺连忙摆了摆手。 看到这一幕,黑娃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好生羡慕,只可惜他上无兄长,下无幼弟,想要亲近也如同水中捞月一般,找不到对象。 “爹,要不您和黑娃先下山,我带大姐夫去竹林那边瞧瞧,万一能采到竹荪,刚好用来炖鸡汤。那味道肯定特别鲜。 驴车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肯定不能跟随他们去竹林那边,所以,陈家旺才想让父亲和黑娃先下山。 听到老爷让自己下山,黑娃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还以为自己也可以跟着去抓竹鼠,结果却是……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还是让黑娃留下吧!”陈父似乎洞察了一切,开口说道。 “那怎么行,还是让黑娃陪您一起回去吧!”陈家旺听闻此言,立马反驳道。 主要是下山的路更加难行,若是车后无人帮忙,很容易翻车,否则,也不会执意让黑娃同行。 “好好,在山上怪累的,那黑娃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陈父自然知道山路崎岖难行,尤其是下坡的时候,若是空车还好,重载则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翻入沟中。 担心黑娃不愿与自己一起回去,这才摇头拒绝了。 黑娃虽心有不愿,却也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做为下人,自然得对主子言听计从。 “好,小的这就和老太爷下山。” 陈家旺深知黑娃虽已经年满十七,但性格却犹如孩童一般,喜欢凑热闹。 又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落寞,便在旁安慰道:“我父亲就交给你了,若是还想来,就顺着留下的记号寻过来便是。” 听到老爷会沿途留有记号,黑娃顿时喜上眉梢,“好,小的知道了。” 话毕,陈父便坐上车辕,黑娃则手牵小毛驴的缰绳,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直到驴车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茂密的林中,三人才坐上牛车,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 “大哥,你这车上怎么还带着鱼笼啊!莫不是想去小溪那边?”陈家旺上车后,惊讶地发现,车上不仅有木桶,还有几个鱼笼,故而有此一问。 前面赶车的陈家兴随口答道:“嗯!我打算去那边瞅瞅庄稼,顺便将几个鱼笼放下,若是能有所收获,刚好用来做下酒菜。”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鱼的鲜美,有些嘴馋了。 “家兴,你啥时在这山上还有田地了?怎么从没听说过?” 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吴少杰心中不禁涌起一团迷雾,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老丈人家在这山头上根本就没有田地。 就算有,他估计那些庄稼也长得不咋地,毕竟这里的大树高耸入云,阳光很难穿透层层树叶的阻挡,离开了阳光的滋润,庄稼又怎能茁壮成长呢! 陈家兴喜笑颜开地说:“这是新开垦的荒地,大姐夫自然不得而知,不过,说起来还多亏小弟,如果不是他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在这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中,竟还隐藏着一块风水宝地。” “哦!还有这事?”吴少杰得知事情的真相,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羡慕之情。 虽然自己与弟弟的关系也不错,但他却不敢保证,弟弟会像小舅子这般慷慨大方。 “姐夫我和你说,那边不仅有一条小溪,还有一大片野生金银花呢!” 陈家兴这一个月都忙着建房的事情,差点忘记,那片金银花似乎也到了采摘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偷偷摘走。 毕竟村长那天上山跟他量地的时候,还带了好几个村民呢,虽说金银花不在小溪边,得往里走,但谁能保证没有被发现呢。 要是小弟家没有药田那还好说,村里人根本不认识金银花,可现在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五六岁的娃娃,怕是就没有不认识金银花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金银花能换钱,谁能保证不会有人过来偷偷摘啊,越想越担心,陈家兴忍不住拍了拍老黄牛的屁股,希望它能走快点。 可这深山老林的,根本没路走啊。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林间地上的野草才刚冒头,现在再看,不光树木长得郁郁葱葱,一片绿油油,就连野草都长高了一大截,路更难走了,还得时刻小心,别被树枝划伤了。 “这么说,还真是块宝地啊,家旺,姐夫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换成我自己都未必有你这么大气。” 吴少杰是真心佩服小舅子,没有一点挖苦的意思。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爹娘要跟哥嫂他们一起生活,家里有钱了,老两口也跟着享福不是。” 陈家旺可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他做这些就是想让爹娘和哥嫂过得好一点而已。 但陈家兴心里清楚,小弟这么做,不是因为爹娘归自己养,就是单纯想帮他。 他脑子是没弟弟那么灵光,但也不傻,有些事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明白。 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二弟家没有搬去镇上的打算,也许这里的一切都会留给他们。 也就是说,小弟认为在镇上做买卖怎么也比在村中种田赚得多,最后无论谁留在村中,便将这边的所有发现,以及那片可以生钱的金银花送给他。 此话一出,吴少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小舅子这般慷慨,毕竟钱可是个好东西,谁又会嫌钱多呢! “大哥,那我们就先去小溪边将鱼笼放下,然后再去竹林那边挖竹鼠,可好?”陈家旺一边注意着牛车两侧草丛中的动静,一边说着。 主要是这边灌木丛比较多,野鸡最喜欢这样的环境,并在此做窝了。 “家旺,你在看啥?”吴少杰见小舅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牛车两侧瞧,不禁有些纳闷。 “自然是野鸡啊!它们最喜欢在灌木丛里做窝了,就算被人发现也不怕,因为灌木丛里异常难走,还容易将衣裳划破,但对于它们来说却相对更安全。”陈家旺没有隐瞒,提及野鸡更是侃侃而谈。 “那你可有发现?”吴少杰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 陈家旺摇了摇头,“一直没有听到野鸡的叫声,大概是没有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低矮的灌木丛中,就传来野鸡的叫声。 听到动静,陈家旺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姐夫,你听,真的有野鸡。”话落,就纵身一跃,从牛车上跳了下去。 第1716章追野鸡 那只野鸡似乎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再次发出了“咯咯”的叫声。 “家兴,我也过去瞧瞧,你先将牛车停在一旁。”吴少杰心中暗想,多个人或许抓到的几率也会大些,于是紧跟着从车上跳了下去。 “好好,我这就靠边停车。”陈家兴闻言连连点头,便将老黄牛牵去了一片野草较为繁茂的地方。 这边郎舅二人已经确定了野鸡所在的位置,然而,野鸡这种动物格外机灵!哪有那么容易被抓住。 两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灌木丛中,冒着随时都有可能被划伤的风险,一点点靠近。 奈何才刚刚看到野鸡那色彩斑斓的脖子,就见其“扑棱扑棱”地飞了起来,很快便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每年四至七月份,正是野鸡下蛋抱窝的时间,一年可产两到三窝,每窝产蛋六至十二枚,就会开始孵化。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只野鸡之所以不走,大概也是在抱窝,就是不知抱了多久,蛋是否还能吃,就不得而知了。 “家旺,野鸡在那边,我们赶紧过去,免得一会再跑了。” 吴少杰指了下不远处的野鸡,满脸焦急地说道。那神情唯恐晚一步,野鸡便会消失不见。 虽然曾经有过失败的教训,但想到小舅子腿有残疾都没放弃,他这个四肢健全的人又有啥理由不去尝试。 “姐夫,不用着急,它的孩子在这边,肯定不会跑远的,要不,你看着它,我去找鸡窝,如果运气好,我们今天不但可以吃上野鸡肉,还能吃到野鸡蛋炒野葱。”言罢,陈家旺就低头在灌木丛中寻找起来。 那边的野鸡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再次“咯咯咯”地叫了起来,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它的声音中仿佛还夹杂着一丝如泣如诉的悲鸣。 没过多久,陈家旺便兴奋地高呼起来,“找到了,竟然有十枚,瞧这模样,应当是还没来得及孵化呢。”话毕,他将野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裳的下摆。 正在全神贯注盯着野鸡的吴少杰听到这话,立刻转过头来,只见小舅子喜笑颜开地捧着一小堆野鸡蛋朝自己走来。 别看这野鸡蛋个头不大,可味道却是鲜美至极。 “还真被你给寻到了,不过,你为何不着急抓野鸡,反而去寻蛋呢!”对此,吴少杰疑惑不解。 “我也没多想啊!就是寻思着,若是抓不到野鸡,找到蛋也不错,起码没有白费力气。”陈家旺边说边朝牛车走去。 那只野鸡自然也瞧见了他捧着的鸡蛋,再次发出悲凄的鸣叫,脖子上的羽毛也根根竖起,仿佛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看来动物也是有脾气的。 “小弟,既然捡到了这么多鸡蛋,那只鸡若是抓不到,就算了吧!” 陈家兴深知小弟因穿了特殊的鞋子,走路虽已与常人无异,但走多了,还是会隐隐作痛,便想劝他放弃。 “大哥,你放心吧!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吃上野鸡。”说完,陈家旺将野鸡蛋一颗颗轻轻放进木桶中,然后转身朝着野鸡的方向大步走去。 只可惜还没等他靠近,野鸡便再次飞走了。 他心里清楚,野鸡虽然会飞,但却难以持久,它更擅长的还是奔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野鸡就落了下来,他瞅准时机,就扑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结果肯定是以失败告终,但他却毫不气馁,一直紧紧跟随在野鸡身后。 吴少杰才跑了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气喘如牛,“家旺,要不我们还是别追了,野鸡哪有那么好抓啊!” 陈家旺却摇了摇头,“难得今天运气好,若不将其抓到,岂不可惜了?姐夫,要不你与我哥先去忙吧!我很快就回来。” 宝贝闺女最喜欢色泽鲜艳的东西了,这野鸡翎恰好可以拿回去扎钎子。 话一出口,吴少杰揉了揉那刚刚被磕得发红的手臂,微微颔首,“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们就在此处等你。” 他打心眼里钦佩小舅子的耐心,眼看着他一次次扑过去,却连野鸡毛都未能摸到。仍旧不气馁。 转瞬间,一人一鸡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弟弟所言,陈家兴自然也听到了,遂拿起柴刀,在附近忙碌起来。 毕竟,除了爹娘,无人比他更了解弟弟,其性格倔强得很,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是如此,又何必多费唇舌呢!倒不如在此处等他回来,也好趁此间隙,多砍些柴。 且说,陈家旺一路狂奔,却依旧未能成功。 主要是,那只野鸡仿佛成精了一般,专往灌木丛中逃窜,害得他没过多久,身上便增添了好几道血痕。 之前只顾着追捕野鸡,并未留意,此刻停歇下来,才发觉有些地方的血液已凝固,这才感受到阵阵疼痛。 “让我受了这么多的伤,你还想逃跑,简直是做梦。” 陈家旺望着不远处灌木丛中露出的那一抹身影,嘴里喃喃自语。 稍作歇息后,便再次起身,朝着野鸡藏匿的位置而去。 谁知尚未等他靠近,那只野鸡再次逃之夭夭。 就这样,跑跑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家旺终于精疲力竭,无力地瘫倒在草地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抬头,竟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瞬间来了精神。 原来,在他头顶上方的树上,竟然有个硕大无比的蜂巢,倒挂在树杈上。 上面密密麻麻地附着着不少蜜蜂,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他简直欣喜若狂。如此巨大的蜂巢,估计少说也能收获二三斤的蜂蜜吧! 这些年,他也仅仅割过那么一次蜂巢,得到的蜂蜜,还被拿去药铺换了钱。 记得,两个孩子对蜂蜜水可是喜欢的紧,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的蜂蜜绝不会再拿去换钱,要全部留给一双儿女。 虽然发现了蜂巢,但要他就这样轻易放弃那只野鸡,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便在树上做了个显眼的记号,寻来一根粗壮的棍子,再次向野鸡发起了追击。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将那只野鸡给捕获了,只可惜,由于用力过猛,一棍子下去,那野鸡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只野鸡毕竟是野味,可不像家鸡,若是没放血,口感就会大打折扣,它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捡起地上已经断气的野鸡,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还好一路都有做记号,否则,在这茫茫的林子里,还真有可能会迷失方向。 很快,他就回到了那棵筑有蜂巢的老槐树下。 第1717章冷嘲热讽 还好他每次出门都有带火折子的习惯,在附近找来一堆干柴,点燃后,又在上面扬了些许的沙子,以此来阻止火势变大,尽量让它只冒烟不起火。 很快,那些附着在蜂巢上的蜜蜂,便开始蠕动起来,渐渐转变成逃离。 起初,只有少数的蜜蜂离开,但随着浓烟越来越大,飞走的蜜蜂也越来越多,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密密麻麻的蜜蜂,就飞得所剩无几了,只有寥寥数只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陈家旺则一直躲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仔细观察着这边。 直到蜜蜂飞得差不多了,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也不怪他如此小心翼翼,毕竟蜜蜂那东西蛰人疼痛难忍。 还好蜜蜂蛰人最多只是红肿疼痛了些,若是被马蜂蛰到则很容易丧命。 蜜蜂都飞走了,接下来就该上树割蜂巢了。 这棵老槐树估计没有二十年也得有十五年,枝繁叶茂,格外粗壮。 但树干却不是很高,因为树杈比较多,陈家旺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爬了上去。 挂有蜂巢那根树杈很粗,完全能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陈家旺骑在树杈上就忙乎起来,由于身上没有带刀,他只能掰了根树枝并弄尖,一点点插入蜂巢的边缘…… 再说与陈父一起下山的黑娃,因为惦记着上山抓竹鼠的事,驴车刚进陈家老宅,甚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开始卸车。 陈父本要跟着一起卸的,却被黑娃以他年纪大为由给拒绝了。 见此情景,没一会儿,陈家茹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帮忙一起卸车。 就在即将全部卸完的时候,家里突然闯进一位不速之客,定睛一瞧,不是陈家大伯还能是谁。 他的突然出现,让陈家老两口很是诧异,毕竟已经几十年没有往来。 多年来,仅有的两次交集,一次是他冒雨前来送信,告知杜氏妄图抢夺小儿子的卤肉生意,让他们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另一次,便是大家误以为小儿子在山上遭遇狼群,村民们纷纷上山帮忙寻人,他也随之而来。 自那以后,便再无任何往来,但既然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将其赶出去吧! 陈父强压着内心复杂的情绪,开口问道:“你今日怎会有空过来?可是有事?” 尽管孙子都已九岁,可他依然无法忘怀当年大哥的所作所为。 虽然大哥没有直接参与,却也对杜氏婆媳的算计持默许态度。 因此,无论如何,那声“大哥”陈父始终难以叫出口,他觉得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与之交谈,已是最大的让步。 “听闻你们全家都要搬去码头,我就想来看看,毕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仅仅说了寥寥数语,陈家大伯便如鲠在喉,再也说不下去了。 回忆起曾经对弟弟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懊悔不已,如果当年没有受母亲和婆娘的唆使,自己与二弟之间定不会闹得这么僵,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如今,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将他与弟弟相提并论,那些陈年旧事,已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嗯!家兴在码头新建了几间客舍,我和他娘打算一同过去帮忙,不然,他们既要照看孩子,又要赶集摆摊,实在是难以兼顾。” 陈父心中虽有怨怼,但念及他曾跟随众人上山寻找儿子,也就不再与他计较了。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过了半辈子,再去争论对与错毫无意义,事实也证明自己即便离开老宅,也能活得风生水起。 “哎!”陈家大伯不禁长叹一声,“还是你教子有方啊,孩子们个个出类拔萃,哪像我家那三个……”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几个孩子中,老大最为孝顺,可到头来却不讨他们夫妻喜欢,如今更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你若是能做到一视同仁,也不至于落得个晚景凄凉、无人依靠的地步,文生那孩子多好啊,可你们夫妻是如何待他的,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老话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对于陈家大伯的遭遇,陈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只觉得这是他咎由自取。 “老太爷,柴卸完了,小的就上山了。”黑娃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来到近前说道。 陈父闻言微微颔首,“去吧!路上小心,对了,别忘了带上镰刀和竹篓,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记得小儿子好像说要带女婿去竹林那边走走,说不定能捡到竹荪,到时候竹篓就有用武之地了。 听到父亲的话,陈家茹赶忙去杂物间拿来镰刀和竹篓,放在了车上。 黑娃道了声谢,便牵着小毛驴出了院子。 “这小伙子是谁啊?”陈家大伯并未急着离开,反而对黑娃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他是我弟弟的车夫,被那心如蛇蝎的大伯娘给卖了。要我说啊!这世上的大伯娘似乎就没几个好人,当然,大伯也不例外,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他那婆娘怎敢如此无法无天。您说是不是啊!” 话毕,陈家茹轻哼一声,转身进了屋。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谁让眼前这个男人让父亲年轻时吃了那么多苦头呢。 陈家大伯又怎会听不出侄女话中的冷嘲热讽,本想多坐片刻的他,犹如被猫追赶的老鼠一般,又简单说了几句便落荒而逃。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父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但很快就被盼妹的一声“祖父”给冲散得无影无踪。转身回屋,去哄那可爱的小孙子了。 再说这边,一心想要上山的黑娃,将驴车赶得飞快,只为去竹林那边抓竹鼠。 别看他是第一次来南山,可他的记忆力却好得惊人,很快便找到了之前砍柴的地方。 然后,顺着树上留下的记号,一路向前,直到看见正在砍柴的郎舅二人。这才将车停下来。 黑娃没有看到自家老爷的身影,心中不禁纳闷,“大爷,我家老爷呢!” 两人便将陈家旺去追野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黑娃听,并让他也在这边等着,以免迷失了方向。 黑娃是个听劝的人,虽然心中有些担心自家老爷的安危,但想到老爷从小就对这山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心中便安定了许多。 他从车上拿起镰刀,也跟着忙乎起来,让他干坐着等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还好,陈家旺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便满载而归。 当然,如果忽略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是值得让人高兴的。 只是那些划痕实在太过刺眼,赤裸裸地暴露在几人眼前。 第1718章挖野葱 “小弟,你回来了?”看到弟弟的身影,陈家兴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笑容,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弟弟胳膊和脸上那些划痕时,顿时有些心疼。 “都说了,不让你去,野鸡哪有那么好抓,你看这一身伤,若是被娘看到,还不得心疼死。” 弟弟是家中的老幺,从小到大,陈家兴都心知肚明,爹娘对他们姐弟虽然一视同仁,但还是稍稍向弟弟倾斜了那么一点点。 或许是因为他生来就有缺陷,总觉得对这个孩子有所亏欠吧! 不过,他和大姐、二弟却毫无嫉妒之意,反而对这个弟弟倍加疼惜。 此时,看着弟弟满身的伤痕和被划得破烂不堪的衣裳,愈发心疼。 “大哥,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日就好了,哪有那么娇气,重要的是,我们有野鸡肉吃了,还割了个蜂巢呢!明轩和婉宁最喜欢喝蜂蜜水了。” 提及一双儿女,陈家旺的眼中满是宠溺,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蜂巢?小弟你也太厉害了吧!快让我瞧瞧,有没有被蛰到。” 听到“蜂巢”两个字,陈家兴先是惊讶不已,而后想到了什么,连忙围着弟弟转了一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在确定弟弟并没有被蜜蜂蛰到的那一刻,瞬间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他小时候,非常调皮,不小心捅了个马蜂窝,被蛰得满身是包,脸颊肿得像猪头。时至今日,他仍记忆犹新。 “老爷,您简直太厉害了!不但逮到一只野鸡,竟然还割了个蜂巢,听闻药铺卖的蜂蜜可贵了。” 黑娃看向自家老爷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同时不忘手脚麻利地将野鸡和蜂巢接了过去。 陈家旺笑着说:“还好吧!只可惜我没控制好力度,把野鸡给打死了。” “你就别谦虚了,野鸡跑的比兔子还快,可不是谁都能追得上的,不过姐夫真心佩服你的好运气,野生蜂巢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竟然被你给撞上了。” 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吴少杰,终于有了发表言论的机会,他心中对小舅子的好运气很是羡慕。 陈家兴也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小弟自从成亲以后,那运气好得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 其实他更想说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有尝过蜂蜜的滋味,能否将其分给自己一点,解解馋。 但听到弟弟说小侄儿和侄女喜欢喝蜂蜜水,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陈家旺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就是为了先断了别人的念想。 如果是其它东西还好,他保证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这东西是一双儿女的心头好,那就只能暂时不顾及亲情了。 毕竟如今已经成家立业,若是论起亲近程度来,还是自己的儿女更亲。 “大哥,姐夫,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才多久啊!又砍了小半车,要不咱先去竹林吧!抓到竹鼠正好拿去小溪那边清洗。”陈家旺看了眼牛车上的树枝,不禁赞叹道。 “我的傻弟弟,你也不想想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砍这些柴真的不算多了。”言罢,陈家兴就将之前砍的柴迅速放上牛车,准备朝竹林进发。 “家旺,你怎么不上车?难不成打算走着去吗?”吴少杰正准备驾车离开,却见小舅子迟迟没有上车的打算,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姐夫,之前我看到一小片野葱,待我将它们割完,再去追赶你们也为时不晚。” 陈家旺拎起车上的背篓和镰刀,就朝发现野葱的地方奔去。 黑娃自然是主子去哪他去哪,紧紧跟在后面。 “哦!那好吧!我们慢点走。”吴少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舅子之前说可能吃到野葱炒鸡蛋并非空话。 “我怎未见何处有野葱?”闻得此言,陈家兴眼中满是疑惑。 陈家旺嘴角轻扬,笑着解释道:“是我之前追野鸡时发现的,离此处不远,我们速去速回,大哥你与姐夫先走吧!” “那好吧!你们务必小心,我和你姐夫就先行一步了。”陈家兴听了弟弟的话,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轻轻抽了老黄牛一下。 许久未尝过竹笋的味道,刚好过去挖些,不然每日吃着同样的饭菜,着实有些乏味。 陈家旺微微点头,便与黑娃一前一后朝密林深处走去。 “老爷,野葱多吗?”黑娃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听道,他已数年未吃过野葱,就连那味道也快忘的差不多了。 “嗯!有一小片呢!估计怎么也能收获半篓吧!真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竟然真的找了过来。”陈家旺心中已有盘算,将一半野葱留下,另一半则带回家中。 黑娃面露羞涩之色,挠了挠后脑勺,“也还好啦!主要是小的想瞧瞧您如何捕竹鼠,担心来迟一步,就看不到……” 老家并无竹林,所以他从未见过竹鼠,也是去过村尾之后,才知晓竹鼠是何模样。 听闻铺子里的烤竹鼠价格不菲,就连自家老爷都舍不得吃,也不知今日若能有所收获,是否有幸品尝一番。 “竹鼠可是个狡猾的家伙,首先得找到它的洞口,然后仔细观察周边的情况,确定它在里面,才能开挖,否则便是白费力气。” 陈家旺边走边说,在他眼中,黑娃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跟在后面的黑娃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小星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片野葱,由于土质稀松,根本用不上镰刀,稍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将其连根拔起。 “老爷,这野葱长得也太肥美了,以前见过的都特别纤细,还没有这一半粗呢!”黑娃特别享受收获的喜悦,一边拔一边兴奋地说着。 “这边的土质比较肥沃,所以野葱也长得格外好,长得细的不是缺水,就是地不够肥。”说起野葱来,陈家旺头头是道。 别人钟情于大鱼大肉,而他却对野菜情有独钟,觉得那是大自然赐予的美味佳肴,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第1719章竹花 “姐夫,再往前走一段就到竹林了。”陈家兴遥望着前方那片若隐若现的竹林,喜笑颜开地说道。 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自己是否也可以腌制一些酸笋,在店里售卖呢?南来北往的商人,也许就有钟情于此的,多少也能赚些钱财。 原本,他计划店铺开张后,就不再去集市摆摊,可深思熟虑过后,他觉得这样做并不妥当。 主要原因在于,他不知道客舍的生意究竟怎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舍不得就此放弃雕刻。 开客舍是为了谋生,但木雕却是他的唯一爱好。 更何况如今他所雕刻的物件越发受到人们的喜爱,赚取的钱财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因此,他决定在开店的同时,每逢镇上的大集,依旧过来摆摊,反正有爹娘在店里帮忙,也不缺他这一个人。 “终于到了,可真远啊!你新开荒的那块地,不会比这还遥远吧!”吴少杰不禁感叹道。 陈家兴赶忙摇了摇头,“没有,两块地完全不在一个方向,我那块风水宝地离这里很近,没有多少路途。” 他心里暗自嘀咕,可不是嘛!若是在外围,那条小溪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才被众人所知晓。 吴少杰连连点头,“那还不错,都说竹林美不胜收,也不知道是否属实,还好,今天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一番。” 听闻读书人对竹子和莲花情有独钟,因为它们寓意着纯洁、高雅和坚韧。 他们渴望自己未来无论身处何方,都能如同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遇到困难时,能像竹子那样坚韧不拔。 “那是自然,等你去了,定会喜欢上这个地方,清风拂来,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 不管他人是否喜爱这片竹林,反正陈家兴对它是情有独钟。 “不知这个季节是否还有竹笋,我想挖点回去吃。”吴少杰突然说道,之前吃过几次,都是媳妇从娘家带回来的。 陈家兴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有的姐夫,这个季节的叫鞭笋,虽不如春季时的个头大,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多挖些便是。” 他心中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要来竹林,不如多拿两个竹篓了,也能多装些竹笋,提前腌上,到时好拿去卖。 说话间,一片翠绿的竹林便映入眼帘,微风吹来,它们轻轻摇曳,发出阵阵“沙沙”声,听起来很是悦耳。 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竹林,吴少杰不禁瞠目结舌,心中暗暗惊叹,难怪媳妇总说山上的竹林大得难以想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任谁也想不到,这林间竟还藏着一片竹林,他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迫不及待地从驴车上下来。 快走几步,来到一棵笔直且高大,仿佛直通云霄的竹子近前抚摸起来。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如果心情不佳的时候过来坐上一会,保证用不了多久,所有不快都会烟消云散。” 陈家兴将牛车拴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就来到竹林外围,仔细打量起来。 “嗯!看着就赏心悦目,你看那棵竹子竟然开花了,传闻竹子不开花,果真应了那句话,谣言不可尽信。” 吴少杰满眼兴奋,指向不远处一棵开了花的竹子。 “谁说竹子不开花,那纯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比较少见罢了。 这片竹林,每年都能发现几棵开了花的竹子,它就像人一样,寿命到了,便会开花,然后枯萎,再长出新的竹子来。” 陈家兴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那认真的模样,像极了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哦,原来如此,不过这花还怪好看的呢。”吴少杰来到那棵竹子近前,伸手摘下一朵竹花,轻轻把玩起来。 “确实挺好看的,我还见过粉色竹花呢!”陈家兴确实见过两种颜色的竹花,村里人说竹子开花不吉利,但他却不那么认为。 再者说,竹子长在山上,就算真的不吉利,也影响不到村里人。 “真的吗?粉色的应该也很漂亮吧!”言罢,吴少杰便将毛驴拴好,迫不及待地迈进了竹林。 “当然,我岂会骗你,也不知小弟他们何时才能追上来。”陈家兴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眼身后的林子,依旧不见主仆二人的身影。 他不知道的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弟弟,此刻正满脸兴奋地望着树根下的菌子,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就在二人准备离开之时,黑娃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却意外发现树叶底下竟然有很多刚刚破土而出的黄菌子。 这可把主仆两人高兴坏了,上次去县城,因为对那边环境不熟悉,担心林子里有什么凶猛野兽,只趁着小主子去茅房的短暂功夫,匆匆采了一点菌子,熬了一锅汤喝,都还没有尽兴呢。 如今数不尽的菌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怎能不高兴呢?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老爷,好多菌子啊!”黑娃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他从未想过摔一跤,竟然能换来如此大的惊喜。 “是啊!我已经想好怎么吃了。”陈家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菜肴,如小鸡炖蘑菇,肉炒菌子,菌子汤,菌子酱等等,仿佛这些美味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黑娃有些羞涩地说道:“老爷,上次的菌子汤能否再做一次,小的实在是没有吃够……” “好,这都不是事,今天保你吃个够。”此时,陈家旺已经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鲜嫩的菌子摘了下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黑娃也像打了鸡血一般忙活起来。 本以为只有这一片树叶下藏着菌子,没想到用棍子轻轻一翻,其他落叶下方竟也有菌子的身影。 主仆二人,忙碌了好一阵子,这才将所有菌子摘下,放进背篓中。 原本只装了半下野葱的背篓,瞬间被装得满满当当,鲜嫩的菌子,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也不知大哥他们是否已经到了竹林,看来,我们只能走过去了。” 主要是,陈家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耽搁这么久,一想到要靠自己的双腿走过去,他的内心不禁有些崩溃。 “老爷,这竹篓还是由小的来背吧!您也能轻松些。”黑娃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将背篓夺过来,背在自己那瘦弱的肩膀上。 第1720章才两只啊! 陈家旺瞧了瞧身材瘦削的黑娃,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轻声说道:“还有一段距离,负重可不轻松,知道不?还是你我轮流来背吧。” 无论如何,自己毕竟年长黑娃几岁,体力自然也比他强上不少。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背篓里的东西,那分量可着实不轻,少说也有三十几斤,尤其是那些野葱,沉甸甸的。 一想到收获满满的背篓,陈家旺就觉得这一趟来得值。 主仆二人就这样交替着,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达了竹林。 “老爷,小的现在才明白,二狗哥在村里的活儿可不轻松啊,单说上山砍竹子这一项,就累得够呛。” 之前,黑娃还曾羡慕他们一家可以搬回村里,过上看似正常的生活。 如今想来,还是在镇上轻松自在,回到村里,不仅要侍弄庄稼,还要搞养殖,无论刮风下雨,都得按时往铺子送货。若是换成他,肯定是应付不来的。 “是啊!所以我每次都会事先询问清楚,他们是否愿意帮忙打理村中的事务,如果做不到,或者不愿意,我压根不会把人带回来。” 陈家旺也深知村里的活儿繁重,一点儿也不轻松,所以他决定年底多给夫妻俩点赏银。 黑娃将身上的背篓卸下来,放在牛车附近的一棵大树下,正准备走进竹林。 可刚迈出两步,就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原来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几只蜜蜂,正紧紧地叮在蜂巢上。 见到这一幕,黑娃不禁喊了一声:“老爷,好多蜜蜂啊!” 陈家旺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必是蜂巢里流出的蜂蜜把这些小家伙吸引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不少车前子,便快步走过去,拔了一些,然后像赶苍蝇一样,将附着在蜂巢上的蜜蜂轰走,最后将其盖得严严实实。 “走吧!这回应该万无一失了。”陈家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如释重负地说道。 两人这才踏入了竹林。顺着大哥和姐夫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寻过去。 此时,陈家兴正手持柴刀,对着一个洞口全力以赴。 原来是他亲眼目睹一只竹鼠飞快地钻进了洞里。 他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运气竟然这般好,刚来没多久,就寻觅到了目标。 只有吴少杰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因为他进来许久,连竹荪的半点影子也没有瞧见,反倒是收获了不少鞭笋。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哥,你们咋走出这么远?害我找了你们老半天。”陈家旺看到大哥的身影,忍不住吐槽。 “这不是想着大姐夫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抓两只竹鼠好好招待他,谁知这竹鼠并不好寻,好一会儿,才发现一只,可惜忘记带铁锹了,用这柴刀真是费力啊。” 看见弟弟的身影,陈家兴叫苦不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 “这柴刀确实不太顺手,让我来试试,你去旁边休息一会儿。”陈家旺接过大哥手中的柴刀,对着洞口就猛力挖掘起来。 “好,那我去挖点竹笋,家旺,你说大哥也腌一些酸笋拿去卖,能行不?”陈家兴突然停下脚步,满怀期待地看向埋头苦干的弟弟。 “行啊!码头人来人往,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说不定就有人对这酸笋情有独钟呢!” 听闻此言,陈家旺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真的,那我今天可要多挖一些回去。”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陈家兴顿时喜笑颜开。 听到兄弟俩的对话,倒是给一旁的吴少杰提了个醒,他们村虽然没有竹林,但是母亲做的泡菜那可是一绝,他可以尝试着腌制一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这些够吃好一阵子啦,我来帮你挖吧!” 听到这话,陈家兴乐了,“那就有劳大姐夫了。”人多力量大,挖得快些,他当然不会拒绝啦。 吴少杰乐呵呵地说:“都是一家人,还这么见外,不过你和家旺的话倒是给了我启发,回头我就让娘做些泡菜拿到铺子里卖,也能多份收入。”说完,就去帮忙掰竹笋了。 “这主意好啊,可以试试。好久没见两个小外甥了,啥时候带过来玩玩,我可想他们了。” 两个小外甥说话文质彬彬的,活脱脱就是两个小大人,陈家兴可喜欢了。 “私塾里一个月才放一天假,来回时间太紧啦,怕是得到年底才有空过来看望岳父岳母。”一想到以后搬去镇上,就能天天看到孩子们,吴少杰的眼里满是温柔。 “也是,读书重要嘛。”陈家兴听了,连连点头。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要是两个小外甥将来能考上功名,那可太值了。 “是啊!我小时候可羡慕那些能去学堂读书的小伙伴了,可惜为了养活我和弟弟,娘已经够辛苦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给我读书,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送他们去读书,哪怕只是考个童生也好。” 回忆起往事,吴少杰不禁湿了眼眶,如果父亲还在,肯定会送他去学堂的,毕竟他特别崇拜读书人。 “抓到了……抓到了,老爷您也太厉害了吧!”黑娃看着自家老爷手中的两只竹鼠,惊呼出声。 “才两只啊,以前我挖的窝里都有好多只呢,这次可真是少得可怜。”陈家旺瞅了瞅那两只胖乎乎的竹鼠,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小弟,你太厉害啦,这么快就抓到了。”听到这边的声响,陈家兴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嗯!才两只啊,也太少了吧,都不够塞牙缝的呢。”对于陈家旺来说确实有点少,毕竟八张嘴吃饭呢! “不少啦,再配上点其他菜,刚好够吃一顿呢。”陈家兴倒是挺知足的,甚至还伸手轻轻戳了戳竹鼠那圆滚滚的肚子。 这只竹鼠确实挺胖的,一开始陈家旺还以为它怀孕了呢,不过他仔细检查过了,是只公鼠,怎么可能怀崽呢,就是单纯的胖而已。 “这就是竹鼠啊!看着还怪可爱的呢。”这还是吴少杰第一次见到竹鼠,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大哥,你把这两只绑好,可别让它们跑了哦,我再去找找看,要不然,这点肉根本就不够吃。”说完,陈家旺就把两只竹鼠交给大哥,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第1721章发哪门子神经 不得不承认陈家旺的运气是真的好到让人羡慕,没一会儿,便发现了一个洞口。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再次喜获三只竹鼠。 “大哥,这些竹鼠足够我们全家吃一顿了,时辰不早了,咱赶紧去小溪那头吧!也好早去早回,免得爹娘他们惦记。” 陈家旺将两只大的、一只小的竹鼠高高举起,喜笑颜开地催促道。 “小弟,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竹鼠的个头不小啊!”看着弟弟手中的竹鼠,陈家兴笑得合不拢嘴。 “嗯!不过要是能再抓到几条鱼就更好了,正好我想喝鱼汤了。” 陈家旺边说边思考着如何将这么多竹笋运到外面去。 “已经好久没有来这边捕鱼了,说不定今日会有意外的收获,一定能让你如愿以偿地喝上鱼汤。”听了弟弟的话,陈家兴喜不自禁地说道。 原本吴少杰还觉得娄底村的大山物产丰富,如今听了两个小舅子的话,只觉天差地别。 毕竟他们村的山上只有些微不足道的野果、板栗、野核桃、野兔等,哪像竹溪村不但有鱼,还能抓到胖乎乎的竹鼠。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简直是穷人的世外桃源,无需花费一文钱,只需付出些许力气,便能品尝到美味的荤腥,大饱口福。 几人收拾好东西,就兴高采烈地往竹林外走去。 与来时的两手空空相比,现在可谓是收获满满,满载而归。 郎舅三人用衣裳下摆兜了许多鲜嫩欲滴的竹笋,黑娃手中则提着五只活蹦乱跳的竹鼠。 如果这一幕被村民看到,肯定会嫉妒得眼睛发红,毕竟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月余也舍不得买一次肉吃。而他们几人却抓到了这么多竹鼠。 以前也不是没有村民上山抓竹鼠,只可惜这东西异常狡猾,实在难以捕捉,没有足够的耐心,还真不行。 有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着胜利在望,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竹鼠跑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竹鼠虽美味,却极其难抓,便彻底断了念想。 且说陈家老宅这边,山上的事暂且不提。 “娘,你说他到底是为了父亲这个弟弟特意过来送行,还是见咱家日子越来越好,想来攀亲戚啊?” 陈家茹瞄了一眼正在房里哄小侄儿学走路的父亲,见他没有留意这边,便压低声音说道。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父亲一奶同胞的兄长,若是被他听去,心中定不是滋味。 “或许是懊悔了吧!倘若他当年没有纵容你祖母和婆娘那般欺凌你爹,如今咱们家日子好过了,肯定会想方设法帮扶他们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众叛亲离,老无所依,每天承受着杜氏的谩骂与指责。”陈母一边洗菜一边说道。 不过,对于老宅那对夫妻,她实在生不出半分怜悯,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娘说得在理,大姐,你久不回来,可能有所不知,如今他们夫妻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拿来与咱家作比较,还说要不是他们当年丧尽天良,爹娘肯定会拉一把,而不是落得如此下场。” 正在一旁和面的张氏,也随声附和地点了点头。 老宅明明有三个儿子,可如今却没有一个能在跟前尽孝,全都和他们断绝了关系,陈家大伯与杜氏简直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笑柄。 “要是当年没有闹掰,依着咱爹的性子,说不定还真会拉他们一把,但如今……呵呵!” 陈家茹对父亲的性格了如指掌,绝对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是啊!那夫妻俩啊,简直就是作茧自缚,不然,怎会落得个明明生了三个儿子,到最后却无人愿与他们一同生活的下场。”陈母叹息道。 遥想当年,老头子外出跑商,家中唯有她和几个孩子,杜氏便以为她是那软柿子,三番五次上门找事,不就是看她娘家无人撑腰嘛! 若不是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将那杜氏狠狠地揍了一顿,让她吃了些苦头,恐怕还得继续忍受她的百般挑衅。 也是自那以后,她便落下了个“母老虎”的恶名,村里那些妄图欺负她的人,才彻底打消了念头。 不过,不管怎样,如今的生活已是天翻地覆,曾经杜氏引以为傲的青砖瓦房和那几十亩田地,她早已不稀罕。 毕竟她和老头子凭借自己的双手,也建起了青砖瓦房,还置办了几十亩良田。 “要我说,他们就是咎由自取,错把鱼目当珍珠,但凡曾经对大堂哥好上那么一丁点儿,也不至于对他们二人不闻不问。” 张氏对一碗水端不平的人,可谓是深恶痛绝。 若自己爹娘当初能做到一视同仁,不过分宠溺小弟弟,也不至于让另外两个弟弟寒了心。 反正她对陈家大伯和杜氏毫无怜悯之情。 “秋菊说的对,就是自作自受,昔日瞧不上文生两口子,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老二和老三身上,如今可好,人家对他们是避之唯恐不及。 听闻前两日得知老大和小舅子做手推车赚了些银子,两人又上门求原谅,说到底,还不是想让人家给他们养老,也不晓得他们的脸皮怎就如此之厚。” 陈母觉得陈文生摊上那样一对爹娘,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脸皮可真是比城墙还厚,若是换作我,可没那脸张开嘴。”陈家茹听了老娘的话,忍不住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她们不知道的是,陈家大伯前脚刚迈入院子,一个物件便如流星般疾驰而来,险些击中他的面庞。定睛观瞧,原是一把破旧的蒲扇。 “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陈家大伯拾起地上的蒲扇,恶狠狠地瞪了杜氏一眼。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却像哈巴狗一样,上赶着去巴结。”杜氏站在屋檐下,双手叉腰,扯开嗓子叫嚷着。 话一出口,陈家大伯瞬间明白了她发疯的缘由。 “老二一家就要搬走了,我过去看一眼有何不妥?” 曾经的他对杜氏百依百顺,如今回首这些年的种种,陈家大伯真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倘若当年自己没有那般对待二弟,以他的品性,定见不得自己这个兄长受苦,说不准还会伸手拉自己一把。 如今,不但弟弟始终不肯原谅自己,就连几个儿子也与他日渐疏远,甚至还不如外人那般亲近。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眼前这个疯婆子,如果没有她的煽风点火,自己绝对不会如此对待二弟。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看向杜氏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闹够了没有?若不是你,我与二弟的关系怎会如此僵化,还有文生他们也不会对我这般冷漠。” 第1722章为何不能去? “陈满仓,你还是个男人不?怎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老娘身上?要知道,每一件事可都是你默许的,否则我岂会变本加厉?” 杜氏最是鄙夷男人敢做不敢当的模样,忍不住对其嗤之以鼻。 话刚落,陈家大伯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仿佛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杜氏所言不假,当初他明知婆媳俩针对二弟,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从未帮其说过一句好话。 甚至从不觉得他辛苦,不过是多干了些活罢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哪个农民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却从未考虑过,他一个人既要侍弄几十亩庄稼,又要抽空去码头扛包赚钱,能否忙得过来,会不会累垮。 细细想来,自己确实太过分了,杜氏骂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啊呸!我怎就如此命苦,嫁了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早知如此,哪怕是去大户人家做妾,也比跟着你强,起码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而不是每日吃这难以下咽的窝窝头……” 此时此刻,杜氏恨死了当初头脑一热的自己,不但嫁了个窝囊男人,生的儿子一个个也都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想到这些,不禁悲从心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先是骂男人无能,害得她一天福没享着,而后是那三个冷酷无情的孩子,最后连老两口也未能幸免。 总之,凡是能骂的,那是一个也没有被落下。 “老头子,老二一家要搬走了,这是真的吗?” 陈家老太太看了眼院中破口大骂的儿媳,吓得连面都不敢露,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躲在房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骂得狗血淋头。 “那自然是千真万确了,前两日我外出,街头巷尾都有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呢!说是老二家在码头那边兴建了一座两进院,打算开设客栈,哦不,是客舍,就是那种比客栈稍小,却也能供人歇息的店铺。” 陈家老太爷拿起手中的旱烟袋,在炕沿上轻轻敲了敲,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人议论,岂能有假?真没想到,老二竟将几个孩子教导得如此出类拔萃,只可惜……” 话至此处,陈家老太爷不禁叹息一声。都怪当年自己太过偏心,这才致使儿子与他们夫妻离了心。 “你说老二家如今的生活那么好,肯定不差我们二人的口粮,要不……” 陈老太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家老太爷硬生生地打断了,“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也不想想你昔日是如何对待老二的,你觉得他会愿意赡养我们?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自己的儿子,他可是心知肚明,老大作为家中的长子,他们夫妻对其过分宠溺,致使老大养成了好逸恶劳的性子。 小儿子就更不必说了,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将他人都视作愚人。口蜜腹剑,毕竟哄骗他人也不需付出代价。 二儿子虽沉默寡言,却是个爱记仇的主儿,有了之前上门讨要杀猪菜的惨痛教训,他已能够预料到,如果他们再次登门,将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因此,他宁愿继续留在此地,忍受大儿媳喋喋不休的谩骂,也不肯离去。 “可我实在是受够了,每天不仅要提心吊胆地担忧老大媳妇何时将我们赶出家门,就连吃的也如猪食一般难以下咽,老二家日子过得滋润,吃得肯定也这好,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品尝过那香气扑鼻的猪肉了。”说着,陈老太太还不自觉地咂了咂嘴。 以前几个孙子没有搬出去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隔三差五便能吃到荤腥,但自从将田地分了以后,饭食却越来越差。 “你要是不怕吃闭门羹,那就去吧,到时碰一鼻子灰,可别后悔。” 陈家老太爷斜睨了一眼那馋得口水直流的老婆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虽然他也对那香喷喷的肉垂涎欲滴,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自知之明的,清楚二儿子一家根本不待见自己,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 “好,去就去,到时候我要是讨到了好吃的,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硬气。”陈家老太太鼻子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看到院子里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一样的大儿子,她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就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院子。 “你个老东西要去哪儿?难不成,你也打算去找你那个宝贝儿子?”杜氏怪声怪气地说道。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还真被猜对了。 只不过担心会挨骂,陈家老太太连忙谎称自己要去河边抓青蛙。 一想到自己也好久没尝到肉味儿了,得知老太婆是去抓青蛙,杜氏这才没有横加阻拦,反而还叮嘱婆婆多抓几只回来。 “嗯!晓得了。”陈老太太轻声应了一句,就迈着那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步子,朝二儿子家的方向走去。 陈家大伯对他母亲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了,没有事情的话,她绝对不会轻易出门,更别提去抓什么青蛙了,这百分之百是在撒谎。 想到这里,陈家大伯扔下一句话,“懒得理你这个无理取闹的疯婆子,”便背着手,气鼓鼓地离开了。 那模样,活脱脱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公鸡,灰溜溜地找地方去发泄了,杜氏也就没再多想,骂够了,转身回屋蒸窝窝头去了。 无论心中的气恼如何翻涌,饭还是必须要吃的。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而陈家老太爷似乎早已料到老婆子的结局,再次将烟袋锅填满,坐在炕边,吞云吐雾起来,仿佛那烟雾是他心中的忧愁,被他一口一口地吐出。 “娘,这方向也不是去河边呀!您究竟打算去哪?莫不是真的要去找二弟吧?”后赶上来的陈家大伯,试探着问道。 “去又如何?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如果没有我和你爹,哪有他的存在,所以,我这个当娘的去家里讨些吃食,难道过分吗?” 陈家老太太停下脚步,语气中夹杂着不满,又看了眼大儿子,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为何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差距却如此之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继续迈步向前。 “娘,您听儿子一句劝,还是别去满堂那边了,以免……”陈家大伯的话如鲠在喉,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为何不能去?老婆子我偏要去。”老太太的脾气就像那坚硬的石头,倔强无比,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娘,您走慢点,要是不小心摔倒了,家里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您瞧病啊……”陈家大伯满脸忧虑,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第1723章上门讨肉 “娘,您说老宅那边日子难熬,那老太婆会不会过来让您和爹承担赡养之责啊!”陈家茹见过太多厚脸皮之人,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放心吧!当年那白纸黑字的断亲书还在呢!即便她去衙门告状,也是徒劳无功。” 陈母给了闺女一个宽慰的眼神,她才不惧那老太太前来闹事,反正最终丢人的只能是对方。 “咱娘说的对,老宅那边但凡要点脸,也做不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若是她们敢来,我就拿扫把将其轰出去。”张氏在一旁随声应和道。 “主要是听你们说老宅那边日子不好过,我这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变故,有你这番话,我便安心多了。” 陈家茹深知弟妹的性情,平素看似大大咧咧,毫无心机,但若真的动起手来,寻常人恐怕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岂料,一语成谶,就在饭菜即将出锅之际,院中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二媳妇这是做的啥美食啊!也太香了,老婆子我许久没有尝过肉味了,快给我盛一碗尝尝。” 陈家老太太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狠狠地吸了两下鼻子,那浓郁的肉香让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心中暗自思忖,果然来对了,就知道老二家的伙食好。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地位,虽说她是陈父的生母不假,但似乎忘却了自己曾经对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 “呦!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叫花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讨要肉食,我家那狗盆里倒是有些昨日剩下的残羹剩饭,挺适合你这等乞丐的,要不要尝尝?” 陈家茹望着眼前身着褴褛,眼神中满是贪婪的老太婆,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念叨完这个可恶的老太婆,对方就主动送上门来。 不管怎么说,老太婆毕竟生育了父亲,不能让他与之理论。 她却不同,自幼便被老太婆骂“赔钱货”。 永远无法忘记,每次在村中碰到,老东西看向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厌恶与轻蔑,明明同为女子,却偏偏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因此她抢在爹娘和弟媳之前来到院中。 反正她这个外嫁女,每年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无需担忧会遭人非议。 但爹娘他们却有所不同,虽说即将搬往码头那边,可家中的田产仍在竹溪村,万万不可让他们背负恶名。 “家茹,还是让娘来应对她吧!毕竟将来恩泽、恩瑞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你若因此背负骂名,恐怕会影响孩子们的前途啊。” 陈母曾听人言,读书人考取功名后,朝廷会暗中派遣官员调查其父母的品行,万不可因自家之事,阻碍了两个外孙的前程。 “你这赔钱货在骂谁呢?我可是你祖母,陈满堂,你给我出来,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吗?都二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连长幼尊卑都不分。” 陈老太太扯开嗓子,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叫嚣着。 那样子,仿佛唯恐左邻右舍听不到,陈家茹瞬间察觉了老东西的意图,不就是想让她名声尽毁吗? 士可忍孰不可忍,昔日若不是爹娘压制着,不让她与老太婆计较,岂会让对方如此嚣张。 “就骂你了,又能怎样?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有脸来我家讨饭吃。 今日我把话撂在这,肉,我家有,就是不给你这老东西吃,喂我家狗还能看家护院呢!给你,简直就是浪费。” 陈家茹不顾母亲的阻拦,对着老太太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好你个小贱人,竟敢对我出言不逊,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你。” 老太婆怒目圆睁,环顾四周,忽然发现门后有一根棍子,拿起来,就朝陈家茹身上狠狠地招呼过去,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大家快出来瞧瞧啊!哪有如此忤逆不孝的孙女,竟然对祖母如此无礼……” 陈家茹也毫不示弱,她一边躲避老太太的棍子,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大家快出来瞧瞧啊!都断亲二十多年了,竟然还有脸恬不知耻地上门讨要吃食,天下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时,陈父也抱着盼妹从屋里走了出来,当看到老太太拿着手腕粗的木棍追着闺女打时,顿时火冒三丈。 “给我住手,我的闺女还轮不到你来打骂,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太太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出来后,不仅没有帮自己说一句话,反而还对自己言语威胁,顿时不干了。 “你的好女儿骂我,老太婆我只是稍微教训一下,有何不可?难怪她敢这般对我,原来是有你给撑腰。” 老太太看着面色红润的二儿子,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今天一定要想办法赖在这里,她可不想再回到那个顿顿咸菜窝窝头的家了。 如今,那窝窝头对她来说,就像一把利刃,每次看到都会让她喉咙疼得要命,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听闻此言,陈父不禁皱起了眉头,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我的闺女有爹娘管教,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自己还没有尝到肉的滋味,怎么能轻易离开呢?那岂不是白跑一趟,老太太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老二啊,娘知道以前对不住你,现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否看在娘将你养大的情分上,原谅我? 若非你大哥家的日子愈发难过,我也不愿前来打扰,你看如此可否,自今日起,娘便留在你家,只求有口饭吃即可。” 话刚说完,三道声音如惊雷般同时炸响,“不可,断无可能。” 陈母万没料到老太婆的脸皮竟然如此厚,年轻时那般苛待老头子,现今还有脸让其为她养老,莫非真当他们夫妻是软柿子,任人揉捏不成? “凭啥要我们为你养老送终,莫要忘了,当年可是立下过断亲书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满堂与你们老宅已无半点瓜葛,若有不服,大可去衙门告状,听闻县太爷可是位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好官。” 听到县令大人四字,陈老太太不禁心中一震,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老二家的小儿子与县令大人似乎有些交情,若是真去报官,恐怕胜算渺茫。 可让她就这般灰头土脸地回去,她又心有不甘,最后索性一咬牙,“那啥……我这就走,不过,得将锅中的肉,给我盛上一碗,否则,我就不走了。” 张氏早已忍耐这老太婆多时了,听闻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语,当即抄起一旁的扫把,边打边骂,“呸,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老东西,我家炖的肉,岂能给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享用,便是喂给路边的野狗,也绝不会轮到你……” 老太太见形势不妙,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公公可是我历经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吃点肉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可是他欠我的。” 第1724章大哥莫要着急 “亏你说得出口,我男人是你生的不假,可他在那个家当牛做马十几年,难道还偿还不了生恩吗?赶紧走,我家大儿媳的脾气可不好,若是打了你,那也是你咎由自取。”陈母毫不客气地一顿输出,犹如连珠炮一般。 “就给我一点还不成吗?我也不多要。”此时,老太太满脑子都是那诱人的肉香,就像被勾了魂儿似的,说什么也不想空手而归。 “门都没有,那点肉还不够我们自己吃呢!哪有多余的给你,赶紧走啊!” 张氏再次扬起了手中的扫把,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似乎随时都要拍下去一般。 此时正值晌午,村民们都在家准备吃午饭,然后睡上一觉。 这不,听到陈家这边有热闹可看,没一会儿,大门外就站了十几个村民。 待大家看清是怎么回事时,纷纷转身看向墙根下的陈家大伯,那目光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满仓啊!不是叔说你,既然你娘想吃肉,那就买点呗!也不至于来满堂家里闹,毕竟当初是写了断亲书的,几十年过去了,你们这是又要闹哪出啊!” “可不是嘛!你们以前是怎么对人家满堂的,现在哪里来的脸讨要吃食。” “要我说,你们就是看老人家如今日子好过了,便想过来分一杯羹,同样堂堂七尺男儿,我真瞧不起你们母子的行为。” …… 几个看不惯陈家母子的村民,纷纷打起了抱不平。 众人皆误以为是他唆使老太太前来闹事,毕竟同处一村,各家的情况,他们心中还是比较清楚的。 陈家将田地一分为三,老二、老三,还有他们自家各得一份,原本确实有二十几亩,但如此一分,每家每户也不过才得七八亩薄田而已。 当然,像陈家长子早就与老宅划清界限,自然是分不到半点田产的,被赶出家门时,也仅仅是收拾了点简单的衣物。 不过,那孩子也算是有些骨气,虽说没有半点田产傍身,但靠去集市摆摊的微薄收入,倒也足以养活一家四口。 只可惜陈满仓和杜氏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喜欢憨厚能干的大儿子,反倒对那两个好逸恶劳的兄弟俩宠溺有加。 自从分家以后,陈家老宅的日子可谓是捉襟见肘,听闻每天只能喝稀粥和窝窝头度日。 所以,上门蹭吃蹭喝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们误会了,真的不是我让母亲过来的,是她自己……” 陈家大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村民粗暴地打断了,“既然不是你,那为何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站在门外,而不是进去制止你那蛮不讲理的母亲?” “是啊!肯定是你们母子串通好的,还在这里狡辩。” “我看也是,你说得太对了。” 几个村民再次将矛头指了向陈家大伯。 面对村民们的指指点点,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是他不想制止母亲,而是担心自己若贸然进去,会被误会,毕竟之前已经遭受了一番冷嘲热讽。 本想在这里先观察一下情况,却未曾料到,竟被那闲来无事看热闹的村民给误会了。 此处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羞愧难耐之下,只好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虽然二弟对母亲心怀怨恨,但也绝对不会动手打人。倒也不用担心。 且说院中,陈老太太犹如那赖皮狗一般,厚着脸皮死活赖着不走,张氏虽然举起了扫把,却也未曾想过真的动手打人,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对方罢了。 此时,张氏不禁犯了难,心中暗自思忖,这刚炖好的鸡肉,无论如何也不能分给这死老太婆?自家男人还未曾尝过呢!凭啥给她。 “你们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我已经许久未曾尝过肉味了。”老太太见来硬的行不通,便立刻转换策略,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卖起惨来。 只可惜,院中几人仍旧无动于衷,宛如看傻子表演一般,看着老太太在那里尽情发挥。 “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们拿你毫无办法?若是再不离开,我可就要放狗了。” 陈家茹见老太婆铁了心不想离开,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当她瞥见杂物间门口那只闭目养神的大黑狗时,突然心生一计。 听到要放狗咬自己,老太太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这辈子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狗心生恐惧。 陈家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想吓唬一下对方,竟然真的奏效了。 老太太打颤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还是被四人给察觉到了,他们立马在一旁随声附和。 “对,你若是再不离开,我们立刻就放狗。”张氏十分默契地朝着狗窝走去,摆出一副要放狗的架势。 “别放,我走,我走还不成吗?”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连连摆手,转身就往院外走。 嘴里还嚷嚷着儿子不孝,老娘想吃点肉,都舍不得等等。 恰巧此时,陈家兴一行人也赶了回来,远远就看到自家大门口围了不少人。 “这是发生何事了?门口怎会有这么多人?” 陈家旺一眼就看到老宅门口,站了不少村民,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在谈论些什么;有的则捂嘴偷笑,好不热闹,不禁心生好奇。 “我们赶快过去瞧瞧。”陈家兴自然也发现了异常,他抬手就狠狠地拍了老黄牛一巴掌,试图让车快些前行。 “大哥,莫要着急,我先去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子这么大,竟敢上门找事。”言罢,陈家旺就从牛车上跳了下去。快步朝老宅走去。 无巧不成书,他刚走到大门口,便瞥见了那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若非这老太太偏心,一碗水端不平,父亲年轻时,又怎会饱尝苦楚,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因此,见着她,陈家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甚至还冷嘲热讽道:“老太婆,莫不是迷路了吧!若是我没记错,二十余年前,我们两家便已再无瓜葛了吧!还望日后莫要过来找不痛快,否则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老太太向来清楚二儿子家的那几个孙儿对她格外厌恶,甚至比其父恨意更浓。 因此,闻得此言,她连个屁都不敢放,便落荒而逃了。 第1725章冷清的田家 “爹娘,那老太婆咋来咱家了?”陈家旺眼中满是疑惑,他最讨厌的人,莫过于老宅那四口了。 “还能干啥?不就是见咱家日子红火了,想让爹给她养老,真不知道她的脸皮是用啥做的,咋就那么厚……” 陈家茹抢在几人开口之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当真不要脸,她难道忘记了,爹离开老宅时可是身无分文,能有今日的成就,那全是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的,更别提当年还白纸黑字写了断亲书。” 了解事情的真相后,陈家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没想到,那老太婆竟然还有脸来讨要食物,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哎!罢了罢了,反正咱们都要搬走了,以后怕是见一面都难,就别再提那些烦心事了,倒是你们,咋回来的这么晚?” 陈母眼见老头子的脸色越发难看,赶忙转移话题。 “说来也怪我,为了逮那只野鸡和采点菌子,耽误了下山的时间。”陈家旺笑着解释道。 “儿子你竟然还抓到了野鸡?而且还采到了菌子?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得知小儿子的收获,陈母喜笑颜开,嘴都合不拢了。 “我心思大姐和姐夫难得回来一趟,就想弄点山珍野味给他们添道菜,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碰上了,我还挖了些野葱,捡了一窝野鸡蛋呢!” 至于蜂蜜的事,陈家旺却是只字不提。 他不想说,是因为有私心,却忽略了有个喜欢炫耀的哥哥。 “娘,今天小弟的收获那可是相当丰富啊,不但抓到了一只野鸡,还捕了五只竹鼠,割个蜂巢,十枚野鸡蛋、菌子、野葱也采了不少。” 话刚说完,就见陈家兴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进了院子。 “哇!儿子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收获了这么多,快让娘瞅瞅,有没有被蜂子蛰伤啊。” 惊讶之余,陈母急忙去检查儿子的身体,此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破了好几处,胳膊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好几道伤口。 “儿子,疼不疼啊!咋这么不小心呢,赶紧回屋去洗洗,正好家里有药,涂上一些,伤口也能好得快些。” 见老娘一脸心疼之色,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娘,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就是追野鸡时,不小心被树枝划了几道,过两日就好了,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对于他来说,这点伤确实算不得什么,但陈母却心疼得要命,拽着儿子的手,就往屋里走去,非要去给他涂药。 “相公,你可有收获?”陈家茹几步来到吴少杰的驴车前,满脸期待地看向对方。 面对媳妇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吴少杰轻轻地摇了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也想去追野鸡,可我这双腿根本跑不过家旺,想挖竹鼠又寻不到洞口,所以,只挖了些竹笋回来,你不会生气吧!” 话落,他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媳妇,见她面色依旧,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陈家茹微微一笑,“没关系的,竹笋也不错,许久没有尝过,正好有点馋。” 相公的身体由于从小生活条件艰苦,营养不良,哪怕每天大鱼大肉,体格依旧很单薄,尤其是奔跑,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如牛,追不上野鸡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竹鼠,那就更不用提了,那东西狡猾着呢! 尤其是洞口也被掩藏得很好,不容易发现。像他这种初来乍到的,没有收获也实属正常。 “莫要灰心,多上几次山,便知晓如何寻找洞口了,如果家旺和家兴不是自幼就往山上跑,也一样找不到。”陈父怎会瞧不出女婿眼中的落寞,赶忙出言宽慰。 “就不要站在院中说话了,饭菜已经做好了,咱回屋吃饭吧!”话毕,张氏便将那些围堵在自家大门口的村民好言劝走了。 在山上忙碌了数个时辰,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听闻饭菜已经好了,拎着今日的收获便进了屋。 陈家老宅这边有说有笑,而莲花村的田大福却只能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独自吞云吐雾。 明明自己有三个孩子,如今却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不禁悲从中来,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大女儿对他心怀愤恨,始终不肯原谅自己。 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家立业,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含饴弄孙,却又被王氏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给破坏,害得儿媳腹中的胎儿化为一滩血水。 小女儿自儿子成亲那日离去后,便在没回过村,看着左邻右舍儿孙满堂、其乐融融,而自己却形单影只。 偌大的房间里,唯有他那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在这炎炎夏日里,却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望着左邻右舍和和美美、一大家子欢声笑语的场景,他心中充满了羡慕。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难道真的是上天的惩罚吗? 在烟袋锅里的烟叶即将燃烧殆尽之际,他终于下定决心,那便是前往镇上。 一来是给刚刚小产的儿媳送两只母鸡滋补身体,二来是想去大女儿家探望那几个孩子,太久没有看到明轩和婉宁,心中越发思念,整宿整宿的难以入眠。 说干就干,田大福放下手中的烟袋,就奔向院子里的鸡栏。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他费了好些力气,才终于抓到了两只肥硕的母鸡。 简单收拾一番后,将两只鸡绑好放进竹篓,背起就往院外走。 “大福,这是要去哪啊?”有村民看到田大福背着竹篓往村外走,好奇地问道。 “去镇上看看我那可爱的小外孙,许久未见,怪想念的。”田大福的声音中充满了慈爱。 一想到明轩和婉宁那可爱的小模样,田大福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还别说,活了大半辈子,我还真没见过比小溪家那对龙凤胎还要俊俏的孩子,简直就是金童玉女,长得真是惹人喜欢。” 田文浩成亲的时候,小溪曾把一双儿女抱回莲花村。说话的村民也是那次有幸见过兄妹俩一面,时至今日,那对孩子的模样依然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嗯!你看到那阵孩子还小呢!如今已经两周岁了,满场跑了,那容貌比小时候还要可爱呢!” 田大福一脸骄傲地点了点头,心里美滋滋的,有人夸奖自己的外孙,他怎能不高兴呢! 第1726章送母鸡 待田大福渐行渐远,那个村民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那俩孩子确实长的可爱,只可惜她娘铁了心不认你这个爹,真是应了那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言罢,便摇了摇头,回家去了。 今年可谓是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喜人,尤其是经过前几日那场大雨的滋润,田里的庄稼更是一天一个样,似乎每天都在长高。 百姓们喜上眉梢,恨不能终日与田为伴,只盼着金秋时节能多收获些粮食。 这一路走来,田大福遇到了不少在田间辛勤劳作的村民。 那些距离路边较近的,见到田大福都会热情地打声招呼。 而每当此时,田大福都会喜不自禁地回一句:“去镇上看看我那几个乖巧可爱的小外孙。” 待他走远,村民们便会窃窃私语:“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料到那个曾经最不受他待见的大女儿,如今竟然如此有出息,让他巴巴地凑上去。” 总之,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已经走远的田大福自是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 因为没一会儿,那些话语便如同烟雾一般,被清风给吹散了。 由于出门较晚,待田大福抵达镇上时,已临近正午时分。 他并没有直接去儿子家,而是转道去了儿媳妇的娘家。 当他来到张家大门口时,远远地便瞧见亲家母正在屋檐下熬药。 “亲家母在家呢?”田大福大步流星地踏进院子,心中暗自揣测着张家人是否还心存怨念,说话时满脸堆笑。 “哟,这不是亲家公吗?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张母虽然对王氏那个悍妇恨之入骨,但对田大福却并无半分怨恨。毕竟,他是真心期望两个孩子能够和和美美。 所以,看到走进来的田大福,张母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我特意从家里抓了两只肥美的老母鸡,给文秀送过来补补身子。都是我不好,没有看住她婆婆,才发生了那件事。亲家母,我实在对不住丫头啊!” 田大福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亲家公,你就别再自责啦,这事岂能怪你?只怪我家闺女命苦,摊上了那样一个恶婆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是打死我,也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她是真的悔不当初啊,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卖呢?好在女婿是个知冷知热的,知道疼惜闺女,要不然,她早就逼其写和离书了。 “都怪我,如果这些年我不是一味纵容,她婆婆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说实在的,我也后悔啊,当年为何非要娶她进门?” 田大福有时也会暗自思忖,如果当年自己咬咬牙,独自将小溪抚养长大,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烦心事了,他们父女的关系是不是也不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当家的,你快出来,亲家公来啦!”张母扯着嗓子对着里屋喊了一声,“来就来嘛!还提什么鸡呀!那几只鸡可是留着下蛋给你补身子的,杀了岂不是可惜。” 她从闺女口中得知,亲家两口子和离时,所有的东西都是平分的,这鸡自然也不例外,每家只有五只。 如今给闺女送来两只,那家里便只剩三只了,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并不是所有老人都能做到这一步的,也恰恰说明亲家公是看中闺女这个儿媳妇的。 田大福赶忙摆了摆手,“我吃不吃鸡蛋无所谓,还是文秀的身体要紧,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可别落下病根了。” “亲家公放心,我们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姑娘,每天都会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再说了,就算没有我们,不是还有宝儿他大姐嘛!” 张母对小溪每日派人送来汤品的举动万分感激,自闺女喝下之后,气色愈发红润,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小溪?”田大福听闻此言,先是惊讶,而后满脸狐疑地问道:“她怎么了?是做了什么事情吗?” 他只觉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嗡嗡作响,脸上写满了担心。 见其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张母便知晓亲家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并未发生任何事情,小溪一切安好!我的意思是,幸而我们文秀运气好,虽未能摊上一个好婆婆,却有一位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的大姑子。 每日让家中丫鬟送来各式各样的滋补汤。这才短短数日,我家文秀便已明显发福。” “哦!竟还有此事?”田大福显然有些不信,毕竟小溪对娘家每一个人都厌恶至极。 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每次看到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从未给过好脸色,对宝儿也是冷若冰霜,却对文秀这个弟媳却是关怀备至,不禁令他倍感诧异。 张母微微一笑,“我怎会拿此事诓骗你呢!自从我们文秀小产之后,这些天来,小溪每日都会派丫鬟前来送滋补身体的汤品,你来之前,送汤的丫鬟刚刚离去不久。” “原来是亲家公过来了,快进屋。”两人正交谈着,便见张父从屋内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田大福进屋去坐。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田大福笑呵呵地说。 “这不是有人夸赞我编的竹席结实耐用吗?非求我帮忙编两床,并不白用,会按照市场价支付酬劳。我寻思着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顺便挣些小钱。”张父如实相告。 亲家编织的席子确实不错,有人对他的手艺青睐也实属正常。 两人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进屋后张父立马给田大福倒了杯凉白开。 “亲家,你是如何得知大丫在我这里的?”张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宝儿整日在山中奔波,肯定无暇顾及文秀,所以只能在你们这里,我便直接过来了。” 走了十几里路,田大福早已口渴难耐,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连续喝了三杯,这才觉得嗓子舒坦了许多。 “闺女啊!你公公过来了,还给你捉了两只肥美的老母鸡呢!只可惜摊上王氏那样一个婆婆。” 张母端着熬好的汤药迈入闺女的房间,一眼就瞥见她正在飞针走线,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孩子的肚兜。 “你还在坐月子呢,怎能动针线呢!若是落下病根,那可真是追悔莫及啊,赶快收起来。” 张母将汤药放在桌子上,来到女儿近前,夺过她手中的针线,语重心长地说着。 第1727章一定要记住人家的好 “娘,我都已经休养多日,身体早已恢复如初,若不是您阻拦,我都能下地劳作了,又不是真的在坐月子。”大丫瞧着她娘那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母亲似乎曾说过,她当年生完自己才十天,就被祖母逼迫着下地干活了,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得如此娇贵了呢? “那可不行,小月子和生孩子没啥两样,甚至更伤身体,更何况你这还是被打小产的。”一提起此事,张母对王氏的恨意就又增加了几分。 “娘,我真的没事儿了,您瞧,我都胖了一圈呢!”大丫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调皮地对母亲眨了眨眼睛。 “那还不得感谢你有个好姑姐,每天变着法儿地给你送各种滋补汤,要不然你哪能恢复得这么快,你可一定要记住人家的好。”张母感叹着。 诚如闺女所言,近来这些日子,她确实是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别说是她了,就连家里那两个每天跟着姐姐喝汤的小馋猫,也变得越来越圆润了。 如今孩子们走出去,都会被街坊邻居们评头论足,说是她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每天从大门口路过,甚至都能闻到那阵阵诱人的肉香。 大丫微微一笑,煞是好看,“我知道了娘,您女儿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对大姑子充满了感激之情。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这份情义。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去做午饭了,你公公难得来一趟,我得去准备几道好菜,让他和你父亲好好喝上几杯。”话毕,张母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大丫见母亲走了,立刻又拿起之前放下的针线,继续飞针走线地缝了起来。 主要是每天只能待在房中,属实有些无聊,便想做些孩子的小衣裳,来打发时间。 午饭做的很丰盛,四菜一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田大福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禁红了眼眶,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亲家,你尝尝这排骨,可好吃了。”张父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田大福碗中,试图转移他的情绪。 他可以理解亲家此时此刻的心情,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只剩他自己守着个大院过日子,属实有些悲凉。 可这又能怨谁呢!还不是他眼光不好,娶了王氏那个恶毒的女人,硬生生将一个家给搅散了。 但这话张父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再怎么不好,也是女婿的亲娘,不能让他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要他对闺女好,不离不弃,其它的缺点完全可以忽视。 “大姐,我回来了,你看这是什么?”饭菜刚端上桌没一会儿,二丫便领着弟弟回来了。 见家中有人,来到正房打过招呼后,就想转身去找大姐。 结果却被张母给叫住了,“你们两个这是又去哪里疯了?瞧瞧身上的衣裳,脏兮兮的,知不知道皂角很难寻的,要省着点用……” 她想不通,明明同父同母的三姐弟,性格差异为何这般大,大女儿喜静,无事便在房中缝缝补补,或是接些绣活贴补家用。 二女儿却愣是片刻也坐不住,每天不着家,不是去找小姐妹玩,就是偷偷去镇外的山上转悠,根本不知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小儿子虽特别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帮自己做家务,却是格外调皮。 不用想都知道,一双儿女铁定又上山了,告诫了数次皆徒劳无功,还说上山可比在家有趣多了,不但能拾柴,还有野果可食,更有野鸡、野兔作伴。 “娘,大姐近来胃口不好,我与文瑾便琢磨着上山寻些野果回来,给她换换胃口,您瞧,我们不但发现了一棵杏树,还有地梅呢!” 言罢,二丫将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里面果然摆放着一些黄澄澄的杏子和红彤彤的地梅。光看着便令人口舌生津。 得知自己错怪了姐弟俩,张母赶忙嗔怪道:“是娘不好,错怪你们了,我不知你和文瑾上山竟是为此事,快去洗洗吃饭吧!今日有你们最爱的韭菜炒鸡蛋哦!” 姐弟俩见老娘不再责备,相视一笑,朝对方眨了眨眼。 上山采野果不假,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捕捉兔子,只可惜,最终却是空手而归,毕竟兔子有四条腿,他们却只有两条腿,怎能追的上。 二丫摇了摇头,“娘,还是您和父亲陪田伯伯用饭吧!我与弟弟去找大姐。” 有外人在旁吃饭总归有些不自在,还是去和大姐一同用饭最为放松。 就这样,姐弟俩端着饭菜和刚洗净的野果去了隔壁房间。 看到野果的大丫喜出望外,却也不忘叮嘱弟妹还是少上山为妙。若是碰到狼和野猪可就麻烦了。 姐弟俩连连点头,心中却暗自嘀咕:大姐胆子也忒小了,后山怎会有野猪呢! 两人一脸满不在乎,但嘴上却应得干脆,至于是否真的会去,那便是她们的事了,反正大姐也无从知晓。 田大福用过饭后并未多作停留,口称直接回村,实则不然,而是朝着小溪家走去。 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手叩了两下门栓。 此时此刻,为了能见到两个孩子,他已经豁出去了,将自己的脸面弃如敝履。 只要能看到孩子们,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被大女儿冷眼相待也在所不惜。 “谁啊!大中午的,来了。”刚收拾完厨房,准备去午睡一会儿的卢大娘,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动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跑过来开门。 田大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心中不禁有些七上八下,主要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大女儿。 毕竟上次大女儿发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他就是无法抑制对两个孩子的思念。 尤其是与田氏和离之后,偌大个家如同一座空城,只剩他一人,越发感到孤独寂寞。 如果可以,他宁愿与儿女们一起生活,但现实却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他的愿望无情地击碎。 儿子时常不在家,如果搬来镇上,每天面对的只有儿媳,那场景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自在,所以,还是这样分开住最为妥当。 大女儿这边更是想都不用想,毕竟那么厌恶他,又怎么会让他过来小住呢。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那扇厚重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开门的人他也认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个烧饭婆子,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是老太爷啊!您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通传一声。”话落,大门便再次被关闭。 来到主家已有小半年,卢大娘深知自家夫人与娘家人的关系不是很融洽,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她记得上次老太爷过来,还是小少爷满月以后,那次父女俩似乎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她可不敢自作主张,打算先去请示一下夫人的意见,免得弄巧成拙。 第1728章纠结 中午小溪一不小心吃多了,这会儿,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试图让食物消化得快一些。 说来也怪,每天这个时辰,明轩和婉宁早就嚷嚷着去睡午觉了,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竟然困意全无。 兄妹俩这会儿,一个在凉亭里练着大字,一个则在草纸上涂涂画画,具体画的啥如果不仔细瞧,还真如雾里看花般看不出来,所画何物。 若是仔细端详倒是还能辨出一二,应该是一朵牡丹花,只可惜被婉宁画得仿佛让狂风肆虐过一般,花叶凋零,惨兮兮的。 明轩就要靠谱多了,草纸上清晰可见的几个大字,皆是比较常见的大、小、上、下、左、右、等简单的字体。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由于年龄太小,力度不够,写的有些潦草。 “大少爷和小姐可真聪明,才两周岁就如此厉害,不但会写大字,还会画画。” 夏竹看着两个小主子坐在石桌前一脸认真的小模样,有感而发。 “那是,也不瞧瞧他们是谁的孩子,毕竟老爷和夫人那么聪明。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啊!” 春兰突然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兴奋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叫虎父无犬子,大致意思就是父亲如猛虎般厉害,儿子绝对也不会差。” 她觉得这句话不无道理,你瞧街上那些开店做生意的人,日后他们的孩子也绝对擅于经商。 不只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还有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在作怪。 而那些世世代代以种田为生的百姓,她们的子孙下一代,保证也是朴实的农民,因为那句田地是农民的根本,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心里,坚不可摧。 夏竹听闻此言,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嗯!老爷和夫人那么厉害,她们的孩子肯定也是出类拔萃。” 这边两人在凉亭里窃窃私语,卢大娘也快步来到主屋的窗外。 本以为自家夫人已经睡下,没想到,此时正手扶着肚子,在地下来回走动。 小少爷则老老实实地躺在推车里,咿咿呀呀地吸吮着自己白嫩的手指。 “夫人,老太爷过来了?请问让他进来吗?”卢大娘不得不感叹,自家夫人长得可真美,就连扶着肚子走路的姿态都是那般好看。 “老太爷?”小溪闻言不由一怔,相公不是已经回村了吗?公公此时过来所为何事!遂开口问道,“大娘说的可是我公公?” 卢大娘赶忙摇了摇头,“夫人,您误会了,并非您公公,而是您的父亲。”言罢,便仔细端详着小溪的神色变化。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听到是自己父亲时,夫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小溪未曾想到,上次已将话说得那般清楚,且明确表示不希望他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怎的又过来了。 “夫人,要不奴婢去回绝了,就说您睡着了?”卢大娘瞧出小溪的纠结,轻声提议道。 “不必了,让他进来吧!”小溪犹豫良久,终是同意让那个给予了他生命的男人进来。 “好的,老奴这就去将老太爷请进来。”卢大娘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小溪内心深处是不愿再与这个生父有任何牵连的。 而此时正值晌午,若是他在门口执意不肯离去,定会惊扰左邻右舍,为了不让外人看自家的笑话,小溪也只得勉强将人请进来。 就在田大福忧心忡忡,生怕大女儿会拒绝自己时,那沉重的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老太爷请进,我家夫人正在后院等您。”卢大娘面带微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好的,我就知道她不会那般狠心……”田大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高兴得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卢大娘虽然对父女俩之间的纠葛一无所知,但还是从那寥寥数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原来老太爷曾经深深地伤害过自家夫人。 而且这种伤害,还是无法原谅的,否则,自家夫人那么善良的人,又怎会对自己的生父如此怨恨。 田大福刚刚踏入院子,大白鹅就飞一般扑了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阵狂叫,仿佛在捍卫自己领地。 还是卢大娘手持扫把,将其吓跑,打肯定是万万不能的,那可是两位小主子的爱宠,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再次踏进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院,田大福的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上次过来时还空荡荡的后院,不知何时竟然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甚至还挖了一口荷塘,时不时有几条红色金鱼调皮地露头吐泡泡。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凉亭里传来婉宁那软糯的说话声,“哥哥,花花。”说完还指了指草纸上那有些惨不忍睹的牡丹花。 明轩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虽然妹妹的画技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但还是不遗余力地夸赞道,“好漂亮。” 而后又伸出小手轻轻地揉了揉妹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记得爹娘每次夸完妹妹都会这样做,于是便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一般,可爱极了。 许久不见两个孩子,田大福简直要想疯了,此时也顾不得因前几日摔一跤之后,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左腿,便风一般地跑了过去。 “明轩婉宁,外祖父的小宝贝们。”他边跑边喊,心情别提多激动了。 两个孩子听到喊声,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当看到朝这边跑来的人是许久未见的外祖父时,脸上不禁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毛笔,就要从石凳上下去。 “大少爷,小姐,你们慢点,还是奴婢抱您下来吧!” 石凳虽然不算太高,但春兰夏竹还是有些不放心,赶忙上前一步,将两个孩子从石凳上抱了下来。 俩兄妹双脚刚刚沾地,就迫不及待地要下去找外祖父。 房间里的小溪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得不承认,田大福这个亲爹虽然对自己不好,但却打心眼里喜爱两个孩子。 更重要的是,哪怕几个月未见,孩子们依然记得他这个外祖父。 田大福很快就来到凉亭下,将糕点及糖果放在一旁,就迫不及待地伸开双臂,去接待两个“飞奔而来”的孩子。 “外祖父……”嘴甜的婉宁不停地喊着外祖父,甚至还搂住田大福的脖子,在他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明轩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也喊了声外祖父。 “哎!外祖父想死你们了,今天终于看到了。”说着,田大福不禁有些哽咽,尤其是外孙女落下那一吻之后,竟然红了眼眶。 第1729章我错了 一番亲昵过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自己的手,将两兄妹从头到脚端详了一遍,几个月不见,孩子们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此时田大福懊悔不已,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他放纵王氏母女欺凌大女儿,自己和她的关系也不会恶化到如此程度,更不会就连看个孩子也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外祖父不哭。”婉宁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轻柔地给田大福擦拭着眼泪。 “我们婉宁真乖,外祖父这是高兴的。”说着,田大福就像孩子般抹了把已经湿润的眼角。 两个小家伙只知道不开心时想哭,却不懂得为何高兴了也会流泪。他们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向外祖父,眼中充满了疑惑。 “告诉外祖父,你们这是在干嘛呀?”田大福破涕为笑,抱起两个孩子,重新回到了凉亭。 “写大字” “画画” 明轩和婉宁听到外祖父的话,齐声回道,那模样宛如两个小大人。 “呀!外祖父的小宝贝们竟然已经学会了识字画画,你们可真棒。”听了俩兄妹的话,田大福顿时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他发自内心地高兴,虽然儿子没有读过一天书,但得益于曾经的主家教诲,多少也认识些许大字。 没想到两个小外孙如此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超越了他这个老头子。 “快让外祖父瞧瞧,我们明轩和婉宁写的是什么字啊?”田大福迫不及待地拿起石桌上的两张草纸,仔细端详起来。 明轩的笔力虽略显稚嫩,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写得一手好字。 至于婉宁的画作,田大福实在是难以欣赏,不过以他外孙女那活泼好动的性子,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已属难能可贵。 此时,小溪也抱着明睿来到了院中,听着凉亭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仅仅只是一个冰冷的词汇,毕竟她从未感受过半点父爱与关怀。 每次明明是田小蕊惹的祸,却偏偏要她来背黑锅,而他的好父亲,却从不给自己半点解释的机会。 只会在旁附和王氏,既然她如此不听话,就依你所言晚饭别吃了,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被冤枉的次数多了,她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反正说了也没用,在父亲的心中他们四口才是一家人,自己反倒更像是一个外人,甚至还不及。 小时候,她无数次盼着父亲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结果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时间久了,她便学会了沉默,与默默承受各种委屈,只盼自己早点长大,好脱离那个没有半点温暖的家。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对方却又巴巴地凑上来,你说了不可笑。 此时此刻,看着田大福对两个孩子如此上心,她只觉无比讽刺。甚至有些刺目。 但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视而不见,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屋子。 春兰夏竹看到自家夫人抱着小少爷出现,赶忙从凉亭里下来,将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夏竹喜笑颜开地说道:“夫人,小少爷就交给奴婢吧!” 小溪微微颔首,便和春兰一同向凉亭走去。 田大福看着两个低头认真写字画画的孩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和蔼的笑容。 当看到缓缓走来的小溪,他立刻站了起来,并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她的脸色,唯恐下一刻就听到她的逐客令。 “小溪,你莫要生气,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两个孩子,思念得紧,便过来看看,只待半个时辰,成不成?”田大福的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充满了卑微与哀求。 小溪并未理睬他,而是径直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明轩和婉宁看到母亲来了,立刻像两只欢快的小鸟般,甜甜地喊了声娘亲,而后继续埋头写写画画。 小溪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何又来了?”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直刺田大福,等待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知道自己曾经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如今我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每月让我过来探望孩子们一眼,可好?就当是怜悯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人,行不行?”为了能时常看到几个孩子,脸面于田大福而言一文不值。 小溪做梦都想不到,记忆中那个冷漠的父亲,有朝一日会用这般口吻和她交谈,真应了那句古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回想当年,哪怕父亲只施舍给她一点点疼爱,必会感动得不已。 到头来呢!父亲却将所有的父爱都倾注在了田宝儿兄妹身上,自己犹如被遗弃在阴暗角落的孤儿,无人问津。 可如今他在做什么!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谄媚讨好她这个曾经无足轻重的女儿。 “我今日能让你再次踏入这个院子,已是我最大的宽容,也是最后一次。 希望你记住,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如过眼云烟般轻易消散的。 也请你日后莫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还有,你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与我没有丝毫瓜葛,也不值得我怜悯。 毕竟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所以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得承受,谁让你当年非王氏不娶,甚至不惜顶撞祖父祖母。” 说这话时,小溪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此言一出,田大福如遭雷击,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虽然他早已做好了被大女儿斥责的心理准备,但如此毫不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小溪,爹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陪两个孩子在待会。” 他深知自己愧对闺女,却万没料到他竟会吐出这般绝情的话语。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还配做我的父亲吗?自小到大,你可曾给予过我半点父爱?当王氏母女污蔑我、欺凌我的时候,你身在何处?当我被罚得没饭可吃,只能靠喝凉水充饥的时候,你又在何方?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正在陪着王氏和你们那心肝宝贝般的儿子和女儿,可曾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过我这个发妻所生的女儿?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如今我也不愿再去计较,只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以免让我回忆起往昔的不堪与委屈。” 小溪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愤恨都发泄出来一般。 这一声怒吼,犹如晴天霹雳,将两个孩子吓得浑身一颤,赶忙紧紧抱住小溪,惊恐地喊道:“怕怕。” 小溪轻轻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满脸柔情地说道:“都是娘亲不好,吓到你们了。”言罢,她便站起身来,朝着凉亭外走去。 路过春兰时,她停下脚步,“半个时辰后,把这人给我送出去,日后若他再来,不必开门,直接赶走就是。” 话毕,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凉亭里的两大两小,愣愣地杵在原地。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第1730章十之九不善 “小溪,我错了。”田大福率先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仿佛那坚硬的地面是柔软的棉絮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春兰目瞪口呆,她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父亲给女儿下跪乞求原谅。 此时的她,脑海中不禁涌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老太爷究竟做了何事,竟然能把一向与人和善的夫人气成如此模样?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夫人的父亲,跪在这里总归不好,春兰连忙上前搀扶,并宽慰道:“老太爷,您快起来吧,哪有父亲给女儿下跪的道理,这岂不是折煞夫人的福寿吗?虽然奴婢不晓得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那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相信总有一天,夫人会想通的。” 田大福做梦也没有想到小溪会如此愤怒,尤其是听了她的那些控诉之后,越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他偏听偏信,对王氏的话从未有过丝毫怀疑,让大女儿受尽了委屈。 此刻的他,真的是懊悔不已,恨不得把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 小溪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无法反驳,因为那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听了春兰的话,田大福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他摇了摇头,轻声呢喃,“不会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们夫人了。” 话一说完,他便从地上缓缓站起,将明轩和婉宁紧紧地搂在怀中,一脸悲伤地说:“外祖父要走了,你们以后一定要听娘亲的话,千万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 两个孩子虽然不明白外祖父和娘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始终牢记着父亲的教诲:“不能惹娘亲不开心,要孝敬她。” 他们便乖巧地点了点头,用那稚嫩的童音说道:“我们知道了,不会惹娘亲生气。” 田大福又陪孩子们在凉亭坐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而不知内情的兄妹俩,还笑容灿烂地向他摆了摆手,“外祖父……” 田大福突然回头,凝视着不远处的兄妹二人,心中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须臾之间,便已泪流满面。 而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向前院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那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在追赶。 确切点说,更像是落荒而逃。 他实在是害怕自己看到两个孩子那纯真可爱的笑脸,会情不自禁地想要留下来。 直至田大福离去,小溪都未曾踏出房间半步,将小儿子哄睡后,她便开始沉思,自己是否说得太过火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倘若这个亲生父亲曾给予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爱,他们二人之间也绝不会走到如今的田地,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夏竹来到凉亭,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夫人发如此大的脾气,”方才那一声吼,险些将她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谁说不是呢!不过细想起来,夫人也着实令人怜悯,小小年纪,就得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看他人的脸色过日子,想来定是吃了不少苦。” 在得知夫人的过往后,春兰不禁对她的遭遇心生怜悯。 “想必夫人定是受尽了百委屈,吃了不少苦头。 我有个堂嫂年纪轻轻就身患重疾撒手人寰,堂哥没多久便另娶他人,那个继室对前嫂子扔下的几个孩子甚是刻薄。 他们穿的棉衣看似厚实,实则是用那轻飘飘的芦苇花填充的,而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孩子所穿的则是实打实的棉衣。 只要堂哥不在家,他们母子几人便犹如太上皇一般,什么都不做,指使着几个孩子如奴才般伺候着。 他们的父亲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此事,却佯装不知,任凭继母肆意折磨原配生的几个孩子。 后来,几个孩子在一次次绝望中伤透了心,年仅十二岁的哥哥毅然决然地带着弟弟妹妹离家出走。 由于哥哥手脚麻利,被一个雇主相中,直接带回了家,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可以不要工钱,但必须带上弟弟妹妹。只要给口饭吃就成。 主家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听闻三个孩子的悲惨遭遇,不禁心生怜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自那以后,兄弟三人便在外镇安了家,没过几年,弟弟妹妹长大成人,也帮着哥哥一同做事。 巧合的是,主家仅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他对哥哥甚是喜爱,询问哥哥是否愿意做上门女婿。 起初,哥哥百般推辞,自觉配不上那位姑娘。 怎奈主家小姐更看中哥哥的人品,非他不嫁。 最终,两人喜结连理。哥哥成亲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阔别五年的家,与堂哥恩断义绝。 听闻哥哥擅长经商,短短数年时间,便将岳家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 弟弟妹妹也都各自成家,生活美满,幸福如意,反观我那堂哥,将续弦带来的继子继女抚养成人后,却被逐出家门,还被打断了一条腿,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最终冻死在那破旧的庙宇之中。” 夏竹言罢,不禁慨叹,世间继母,十之八九皆不善,妄图继母能善待原配遗孤,简直痴人说梦。 “真可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不过也是你那侄儿命好,得遇良善主家,否则,他一个半大孩子,怎能将两个年幼弟妹抚养成人。” 春兰觉得此男孩甚是聪慧,为免父亲被找到,回去当苦力,竟知晓逃往外镇,也活该他得遇贵人。 没一会儿,两个孩子便开始打起瞌睡,春兰夏竹遂抱着兄妹俩回房午睡去了。 而小溪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得将针线笸箩取出,有模有样地学起绣花来。 且说竹溪村这边,此刻刚用完午饭,众人正围坐于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大姐,可曾寻得木匠打造货架?”陈家旺轻端茶杯,轻抿一口,继而问道。 陈家茹嫣然一笑,颔首应道:“寻了寻了,当日回村,你姐夫便去了木匠家。” 忆起相公回来说,那老木匠得知弟弟为她在镇上购置了一间铺子时,艳羡至极,嘴里还嘟嘟囔囔,直叹他儿子怎就遇不上如此慷慨大方的小舅子呢! 陈家茹心中别提多骄傲了,不是自吹自擂,似她弟弟这般豪爽的小舅子,还真是屈指可数。 如果没有小弟弟出钱出力,她和大弟二弟还和村民一样,指望那点田地养家糊口。 陈家兴咧嘴憨笑,“甚好!日后咱们姐弟皆成商户,竹溪村唯我一家。” 第1731章果真财大气粗 老两口一听,可不是嘛!村中虽不只他们一家在镇上做着小买卖,但像他们家这般,几个儿子各自都有生意的,属实不多。 大多数人家都是兄弟几个一起经营生意,到时得钱再按出力多少分银子。 一大家子在一起做生意,难免会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争吵也就在所难免。 村里老赵家就是如此,大孙子都要娶亲生子了,却还没有分家,三兄弟在镇上经营一家包子铺,经常因为干活或是分钱不均而闹得鸡飞狗跳。 听闻最近这几日正闹着分家呢!但铺子就有一间,谁都想要,到现在还僵持不下。 还是自己和老头子有先见之明,早早为几个儿子分了家,这才没有让村民看笑话。 如今兄弟几个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和睦,遇事了还能相互帮衬。 这不,帮两个哥哥将铺子开起来,小儿子又去帮大女儿。 几个孩子从小到大,压根没让她操过心,当然小儿子除外,谁让他身体有缺陷,为了他的亲事,自己可是没少发愁。 还真是世事难料,曾经最为犯愁的小儿子,反倒娶了个好媳妇,无论容貌还是头脑都远超另外两个儿媳。 看着姐弟三个有说有笑地聊着,陈母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感到特别欣慰。 “爹娘,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回镇上了。”陈家旺又坐了一会,就提出要告辞。 “好好,你这一天也挺忙的,娘就不留你了。”陈母知道小儿子今日能过来也是忙里抽闲,便朝他挥了挥手。 “我明日直接带小溪和孩子们去码头那边。就不回村了。” 见屋里屋外,该搬的都搬得差不多了,陈家旺觉得自己也没有过来的必要了,直接去码头那边,还能少走几里路。 老两口听闻此言,轻轻点了点头,“行啊,一些小东西不是还有你姐夫的驴车嘛!也用不上你。” 临走前,陈家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蜂巢给母亲留下一块,毕竟她老人家还从未尝过这蜂蜜的滋味,却遭到了拒绝。 毕竟野生蜂蜜格外珍贵,在陈母看来,她一个老婆子吃不吃无所谓。 既然明轩和婉宁喜欢,那就全部带回去好啦,哪有长辈和小辈争抢吃食的道理。 至于那只野鸡,也同样没有留下,连同菌子一起被陈母放进了车厢,只留了些许野葱,打算腌制一些小咸菜。 离开老宅后,主仆二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趟村尾。 大晌午的,赵桃花也没有闲着,这会儿正坐在屋檐下,“咚咚咚”地剁着猪草。 家里几头小猪长的快,食量也惊人,每天都得割好几篮子猪草。 李二狗也不例外,正坐在屋檐下,拿着柳条编篮子,家里的篮子已有几个破损,他打算多编几个,以防秋天时,没有东西盛装粮食。 夫妻俩在院中各司其职,虽然全程没有言语交流,但那幅画面却宛如一幅和谐的画卷,温馨无比。 普通百姓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吗?每天忙忙碌碌,虽然身体疲惫,但内心却无比充实。 陈家旺从车上跳下来,打开木门,就抬脚进了院子。 正忙碌的二人看到他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如弹簧般从地上弹了起来,“老爷,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屋。” 陈家旺扫视了一眼院中,并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心中暗自揣测他们应该正在房中午睡,便摇了摇头,“就不进屋了,这外面挺凉快的。”说着,就顺手拿过一个小板凳,坐在了上面。 “老爷,您今日回村是有事吧?” 老爷平日里忙得很,鲜少回村,李二狗才有此一问。 “嗯!我打算将有茶树的那个山头买下来,但村长没有答应,说是要去向镇里请示一下,再做决定。” 陈家旺倒也没有隐瞒,若是此事谈成了,说不准还得继续交由李二狗打理呢!索性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买山头?”李二狗轻声呢喃着,心中暗自嘀咕,那肯定得不少银子,老爷可真是财大气粗,一个山头说买就买。 “是啊!我想将那个山头买下来,然后将树木放倒,全部栽上茶树,如此一来,就不必每次进山都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了。” 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想去尝试一下。 若是成功了,哪怕有朝一日买卖做不下去,单靠那片茶林,也照样生活无忧。 “老爷,您喝水。”赵桃花将一碗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递给陈家旺。 说实话,她如今对这个小山村愈发喜爱了,虽然每天都忙得像陀螺,总有干不完的农活,但却过得充实而快乐。 两个孩子亦是如此,他们对竹溪村很喜欢,平日里也会跟着上山下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这里,还有一群谈得来的小伙伴。 不像未离乡时,每天都会被公婆指派许多差事,不是上山捡柴就是挖野菜,连与小伙伴嬉戏打闹的时间都被剥夺了。 来到这里后,虽然依旧忙碌,但时间却可以自由支配,两个孩子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谢谢,大中午的,嫂子怎么也不睡一会?”陈家旺接过水杯,随口说道。 赵桃花微微一笑,“下午还要上山去砍竹子、割芒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想着提前把这些事情做了。” 家里的兔子和竹鼠越来越多,每隔一天就得上次山,若不能合理安排时间,有时真的会忙不过来。 听闻此言,陈家旺觉得也对,家里那么老多事情等着去做,如果偷点懒,怕是就干不完了。 “真是辛苦二狗哥和嫂子了,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夫妻二人连忙摆了摆手,“老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些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如果当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们家甜甜怕是早就没命了。” 赵桃花打心眼里感激陈家旺,虽然帮忙的条件是签下卖身契,那又怎样,只要能裹腹,有个栖身之所,就已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时间,李二狗将药田及庄稼地里的状况通通讲了一遍。 得知一切都好,陈家旺便放心了,在院中大概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便离开了。 第1732章说来听听 黑娃突然问道:“老爷,您不去芦苇荡瞧瞧吗?”他记得,以往每次回村,老爷总会去那边坐一会。 “今天就不过去了,有大林子在,倒也放心。”想到儿时好友,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 不怪他这般说,大林子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此时的他,正忙着给那些新捉来的小鸡小鸭添水呢。 望着那一群可爱的小家伙,大林子情不自禁地呢喃着,“你们可得快点长,也不枉我每天这般照顾你们。”言罢,他便将水桶放到栏外,操起扫把清扫起来。 “相公,你歇一会吧!这活儿我来做。”挎着篮子款款走来的李氏,瞧见正在鸡栏里忙碌的男人,柔声说道。 “雪茹,你怎么又来了?”大林子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主要是媳妇才给他送完午饭,没一会儿。 闻得此言,李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咋的?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欢迎我来了?”说话间,她的眼中满是温柔。 村里常有妇人问她,当初究竟看中了男人哪一点,要知道这相公不仅长得五大三粗,看着还憨憨傻傻的,每次她都只是笑而不语。 只因为两人在容貌上相差甚远,众人皆说他们不般配,但她却从不这般想。 李氏觉得这过日子就好似脚上的鞋子,合不合适唯有自己知晓,相公虽然憨厚老实,却对自己体贴入微,凡事都迁就于她。 每次来葵水,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男人都会轻柔地帮她揉肚子,直到症状缓解为止,这世间怕也找不出几个如此贴心的男人。 容貌再出众又如何,人品不佳亦是枉然,每日对媳妇非打即骂,恶言相向,这样的男人即便长得再英俊,她也是断然不会嫁的。 相公虽然憨厚老实,但却极为顾家,每月赚得的工钱都会分文不少地交给她,就连婆婆也对她视如己出。 试问她还有何不知足的?若不是相公将病入膏肓的她带回家,自己恐怕早已横尸街头。 所以,在她眼中,相公与那些徒有其表的男人相比,更加优秀,值得托付。 李氏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不是刚刚王婶送来一些甜杏,就想着给你拿来尝尝。” 王婶家的杏树长的枝繁叶茂,结的果子也要比别家的更可口。 她只尝了一个,便迫不及待地装上一些,来了芦苇荡。 “我一个大男人不喜甜食,还是拿回去给你和儿子吃吧!” 得知媳妇是特意过来给自己送杏,大林子心中不由划过一股暖流,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便是娶了个贤惠的媳妇。 “家里还有呢!你就过来尝尝嘛!不过,这鸡鸭长得可真快,才多久啊!就长这么大了。” 李氏看着鸡栏中已经褪去黄色绒毛,长出雪白羽绒的鸭子,感慨万千。 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眨眼之间,自己已来到竹溪村四年有余。 “每天都吃得这般好,长得不快才怪呢!也不知道家旺明日会不会回来,我都有些想他了。”大林子一边埋头干活,一边喃喃自语。 “陈家明日就要搬去镇上了,你要不要过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想起此事,李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自家相公。 “嗯!确实应该过去看看。” 大林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永远忘不了儿时陈家父母对自己的特殊照顾。 每次家旺过来找他玩时,都会带上一些食物,让食不果腹的他,得以饱餐一顿。 这份情谊,他一直深埋于心。 如今陈家要搬走了,他自然要过去瞧上一眼。 李氏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好,那明日吃过早饭我就来替你。” 话毕,她找了个空地方将篮子放下,打开木门便走进栅栏,夺过男人手中的扫把,便弯腰开始忙了起来。 无可奈何的大林子,只能从那栅栏里走了出去,坐在阴凉处品尝起那酸酸甜甜的杏子。 主要是他对自家媳妇的性子太了解了,但凡她认定的事,便不容反驳。 而这边的主仆二人,很快便回到了镇上。 陈家旺一下车,便急匆匆去了后院。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小溪分享他的好心情。 “相公,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衣裳怎么划成这个样子,可有受伤?”看到突然进来的男人,小溪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下了地。 只见陈家旺摇了摇头,“没有,村长说从未有人买过山头,他做不了主,得去镇上问问,弄不好还得去趟县衙,不过,我已经和他说了,若是南山周边有谁家卖田,可以让二狗哥给咱捎个信。 至于这身衣裳,是抓野鸡时不小心划的。虽然有几道伤口,但娘已经帮我上过药了,并无大碍,过几日就好了。” 小溪心中早有预料,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心中并未抱太大的期望,此时得知事情没成,倒也没有太难过。 而是撸起陈家旺的袖子看了一眼,见确实已经涂过药了,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淡淡地说道:“好事多磨,若成了固然是好,没成,也没啥损失不是,既然已经与村长打过招呼,咱在家等信便是,对了,你可有回老宅?” 她曾听过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是老天都眷顾他们,此事肯定能成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去了,大姐和姐夫今日也过来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今天和大哥他们上山去砍柴,那可是收获颇丰哦!想不想知道?” 陈家旺一脸神秘的模样,故意卖起了关子。 “是吗?那快说来让我听听。”小溪也想知道这是得了什么,如此高兴。 陈家旺兴冲冲地说:“我跟你讲,今天不但抓了一只野鸡,五只竹鼠,还发现了一片野葱和鲜嫩的黄菌子……” 还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小溪就已经惊得合不拢嘴,她难以置信,这一趟山居然会有如此丰硕的收获。 尤其是那罕见的蜂巢,之前得到的蜂蜜因为家中经济拮据都被卖去了药铺,这次说什么她也不会再卖了。 “怎么样?你男人厉害吧!我跟你讲,这次的蜂巢比上次的那个还要大呢!”陈家旺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看到这一幕,小溪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我相公最厉害了,就连村里的猎户上山都未必有你的收获多。” 这时,陈家旺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不禁有些肉疼,虽然它并非崭新,但却没穿过几次。 第1733章我去找他 “娘子,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厨房看看那个的大蜂巢,到底能收获多少蜂蜜。” 陈家旺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小儿子,心中暗自思忖,觉得离开片刻应该无妨。 毕竟,这小家伙才四个月大,哪怕醒来,最多只是哭几声,完全不用担心他会翻到地上去。 “还是算了吧!留儿子一个人在房间,我不放心,倒是你这衣裳被划的像破布一样,还是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 虽然小溪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摇头拒绝了。 “那好吧!对了,你不是喜欢吃野葱头吗?我这就去告诉卢大娘,让她将那蒜头剪下来腌上。还有,处理那只野鸡时,可别把那漂亮鸡翎子给扔了,留着给闺女扎钎子。”陈家旺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野鸡?你没有给爹娘留下吗?”小溪原本还以为男人只是将蜂巢拿了回来,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心生疑惑。 陈家旺摇了摇头,“没有,本想将所有的东西都留下的,但爹娘只收了竹鼠及少部分野葱。这还是因为姐夫没有尝过竹鼠的美味,所以娘想做给他尝尝。” 竹鼠自家都没吃过几次,公婆想做给姐夫尝尝,倒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小溪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姑姐对她和孩子们一直很好,这点东西她还是舍得的。 待陈家旺将衣裳换好后,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以往每天中午小溪都会午睡一会,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带着满心的疑惑看向小溪,轻声问道:“娘子,你今日怎么没午睡啊!”说完,便仔细观察起对方的神情来。 听闻此言,小溪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紧不慢地说:“吃过午饭,孩子们的外祖父来了一趟,然后便睡意全无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但陈家旺却眉头紧锁,追问道:“可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这就去莲花村找他说道说道。” 话落,就要往屋外走,他是真的生气了,小溪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那个倒霉岳父,每次看到他心情便特别糟糕。 他想不明白,上次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怎么又过来了,忍不住有些生气。 “没有,是他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他,无非就是一些道歉的话,说什么不奢求我能原谅他,但让我答应每个月看孩子们一次,被我拒绝了。” 至于下跪道歉的事,小溪并没有提,也不想说,如果让相公知道,估计只会更气愤。 “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他也没说啥,你就不要生闷气了,不值得。” 其实陈家旺多少能理解那个倒霉岳父的想法,曾经对不起女儿,就想拼命地对她的孩子好。 只可惜这世间并没有卖那后悔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娘子曾经最需要他的时候,皆在陪伴王氏母子,如今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又巴巴地凑上来,殊不知小溪早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自己会疼她、爱她、宠她、给她世间最好的,唯独不会伤害她。 小溪看着满眼温柔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嗯!已经不生气了,不是要去前院吗?赶紧去吧!”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相公,虽然身体有疾,却对自己实心实意,随时随地都能察觉她的心情好坏。 陈家旺微微摇头,说道:“不急,我在想,既然村长那边一时不会有回信,不如明日参加完乔迁宴,后日便去县城把鱼苗买了,回来刚好可以去帮你收拾铺子,你觉得如何?” 这是回来的路上决定的,毕竟气温越来越高,他有些担心鱼苗的成活率,宜早不宜迟。 “好,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吧!至于铺子那边我自己就可以,你不用担心。” 小溪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对春兰夏竹讲过此事,看来下午得对她们说一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娘子你开的第一家店铺,我身为你的男人必须得参与。”陈家旺笑着调侃道。 小溪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好好,都依你,以后我开的每一家店铺,皆交由相公你来参谋行了吧!” 老话说的好,听话听音,陈家旺立马听出了弦外之意。 “听娘子这个意思,还打算再开一家铺子?” 心中不禁在想,难不成娘子想做一个女商人,虽然当朝民风开放,允许女人抛头露面,但做生意的还真不多,最多也就是在集市摆个摊,卖些小玩意贴补家用。 “相公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与在家相夫教子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做生意赚钱,如果花馍店生意好,走上正轨以后,我打算再开家吃食铺子及首饰店。” 见男人有些惊讶,小溪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如今的家业,足以让我们一家五口衣食无忧,你干嘛还要那么拼,再说赚钱养家向来都是男人的责任,我倒希望你像大户人家的夫人那般,每日喝喝茶逛逛街,多惬意啊!” 陈家旺直接问出心中的质疑,他是真心不想小溪受累,如果可以,他愿意就这么养娘子一辈子。 只见小溪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又岂能安心于后宅,我喜欢赚钱,更喜欢数铜板,你我一起努力也能攒下更多的家业不是。” 陈家旺一直都知晓小溪就是个财迷,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提出出门做生意。而且抱负还很大的那种。 但既然她喜欢,自己作为他的相公,肯定是给予支持。 “好,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过,那间吃食铺子你想做什么生意?” 陈家旺不得不承认,小溪在做生意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因为她建意做的营生就没有赔本的。 无论是自家的买卖还是大哥与二嫂的皆是如此,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差别。 “你看街上除了包子铺,就是汤面、烧饼、馄饨、豆腐脑、饺子、煎饼、羊汤等,千篇一律,大致相同,我想开家与众不同的铺子,但目前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小溪心里确实还没有眉目,但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慢慢想,肯定会想到好主意。 “那好吧!你慢慢想,我去前院找卢大娘。” 话落,陈家旺就推门出去了,他觉得没想到也好,不然,一人打理两家铺子也挺累的。 第1734章蜂蜜水 此时,被两人念叨的卢大娘,正对着眼前那堆东西慨叹,“我们家老爷可真是厉害啊,进一次山竟然收获这么多。” 尤其是那个蜂巢,更是难得,听闻如今蜂蜜的价格已经高达每斤六七百文,简直就是价比黄金啊! 他们老爷这是收获了多少银子啊! “大娘有所不知,老爷还抓了五只竹鼠呢!只不过没带回来而已。” 在一边烧水准备帮忙褪鸡毛的黑娃,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色,此时此刻,他心中最崇拜的人,便是自家老爷。 “是吗?那怎么没带回来?听闻竹鼠肉很美味。”卢大娘听到这话,顿时双眼放光。 “竹鼠留在老太爷家里了。长得可肥了。”想到那几只竹鼠,黑娃心中竟有些不舍。 但仔细想想,那毕竟是老爷的爹娘,孝敬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卢大娘瞬间恍然大悟,有些失望地说道:“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这只野鸡也挺肥的。虽然没了竹鼠,但野鸡也不错,晚上炖菌子刚好。” 话音刚落,陈家旺便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厨房。 “老爷,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卢大娘连忙放下手中的野葱,快步走上前来。 “也没啥大事,就是想告诉大娘一声,麻烦您将这野葱的蒜头剪下来腌上,夫人喜欢吃,还有那个野鸡翎也留下来,我想给女儿扎个漂亮的钎子……” 陈家旺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一道来。 “好的老爷,老奴知道了。”话落,卢大娘就拿来一个木盆,开始收拾蜂巢。 她还是头一次弄这玩意儿,当她小心翼翼地割开蜂巢时才发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蜂蛹与蜂蜜原来是分开的,各居一室,只不过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蜂蛹,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毛骨悚然。 “老爷,这蜂蛹您还要吗?”卢大娘声音发颤,原来她对虫子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尤其是这种软趴趴、没有脚的。 “要啊!这可是好东西,听人说蜂蛹营养丰富得很,只可惜上次不懂行,竟然全部喂鸡了。”陈家旺想到上次扔掉的那些蜂蛹,心中不禁一阵抽痛。 似乎是察觉到了大娘对虫子的惧怕,他赶忙唤黑娃过来帮忙,卢大娘这才如释重负,悄悄松了一口气。 少年却毫无畏惧,伸手就去抠那密密麻麻的蜂蛹,一个个扔入碗中。 卢大娘自然也没有闲着,在一旁处理着蜂蜜。 待将里面的杂质都清理干净时,那黄澄澄、亮晶晶的蜂蜜,散发着迷人的甜香,令人陶醉。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陈家旺望着那小半盆色泽鲜亮的蜂蜜,喜上眉梢,心里想着,足够妻儿吃上两个月了。 “可不是嘛!瞧着怎么也得有三四斤左右呢!”卢大娘也笑得合不拢嘴,仿佛那蜂蜜是她亲手割来的一样。 话落,卢大娘就找来一个干净的陶罐,将蜂蜜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不多不少,刚好装满。 “天啊!竟然有五斤,这可得卖不少银子呢!”卢大娘惊呼出声。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那个坛子正是五斤装的。 陈家旺满心欢喜地抱起一罐蜂蜜,就迈步离开了厨房。 卢大娘见他已经走远,忍不住伸手在锅台上轻轻戳了戳,那蜂蜜甜得像蜜饯,还夹杂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其实,黑娃早在蜂巢切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垂涎欲滴,偷偷吞了下口水。 卢大娘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灶台上连一粒尘土都找不到,哪怕蜂蜜是不小心流出来的,里面也是一尘不染。 于是,黑娃也有模有样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然后放入口中,顿时笑容灿烂,“大娘,这蜂蜜可真甜啊!比那蔗糖都要甜上几分呢!” 卢大娘目睹此景,“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傻小子,若不好吃,价格岂会如此之高?甚至是有价无市。不过,那些养蜂人可真赚钱。” 再说抱着一罐蜂蜜回到后院的陈家旺,刚走到窗下便如孩子般迫不及待地喊道:“娘子,你猜猜得了多少蜂蜜?”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 小溪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多少啊?”其实她早已瞥见男人怀中的坛子,瞧那模样应该收获颇丰。 “满满一坛。足够你和孩子喝许久的蜂蜜水了。”陈家旺站在屋檐下,将怀中的坛子高高举起,满脸笑意。 “是吗?这么多?那得是多大的蜂巢啊!”听闻此言,小溪惊讶得嘴巴张的多老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陈家旺笑嘻嘻地说:“这次的蜂巢比之前的大了整整一圈,而且还得了不少蜂蛹呢!”说着便推门进了屋。 “蜂蛹?那不就是虫子吗?”听到“蜂蛹”两个字,小溪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主要是那东西跟蚯蚓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是啊!我听铺子里吃饭的客人议论,说是那东西无论是炸着吃,还是炒着吃都极其美味,而且特别滋补身体,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所以,我就让卢大娘给留了下来。” 说话间,陈家旺已抱着坛子进了里屋。 小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能好吃吗?看着就吓人。” 反正她是没有那个勇气将虫子吞入腹中的,哪怕它真的是大补之物。 “我也不知晓,反正大家皆这么说,至于是否美味,一试便知,你以前受了太多的苦,身子亦不如她人好,我想让你试试。” 虽然小溪如今已经变得珠圆玉润,但陈家旺依旧不放心,总觉得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否则怀小儿子时,也不会险些小产。 小溪深知男人是为自己着想,可她着实恐惧,但为了不辜负他的关心,还是紧咬牙关点了点头。 “那好吧!一切皆听你的,尝尝看,但若是实在难以下咽,你可切莫逼迫于我。”一想到晚上要吞食虫子,小溪就忍不住犯呕。 “我这就去给你冲一杯蜂蜜水,因为蜂巢筑在一棵槐花树上,所以散发着一缕淡雅的幽香,很是好闻。” 言罢,陈家旺将坛子放置于桌上,提起水壶为小溪泡制了一杯蜂蜜水,“娘子,你尝尝,滋味如何。” 小溪接过水杯轻抿一小口,甜滋滋的且满口芬芳,遂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嗯!果真有股花香。不信你尝尝。” 陈家旺凝视着唇边的水杯,目光中满是似水柔情,轻声应和了一句,便轻啜了一口,还真是满口留香。 第1735章出乎意料 “也不知道铺子那边状况怎样?串串是否有人买?”小溪将水杯放到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放心吧!杨大娘她们做事,那么认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咱的串串味道那么好,肯定会有人喜欢,我等会儿过去瞧一瞧便知。” 陈家旺柔声安慰道,其实就算小溪不提及此事,他也打算下午过去一趟。 “好,那你现在就过去吧!这会铺子里应该没什么人。”听了陈家旺的话,小溪赶忙催促道。 “好嘞,我这就过去,趁着小儿子睡着了,你也小憩一会。免得下午犯困。”陈家旺微微点头,旋即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嗯!我晓得了。”小溪随口应了一声,便抱起桌上的蜂蜜罐子,寻了一处荫凉之地存放。 且说那离开的陈家旺,没多大功夫,便来到了饺子馆,本以为此时辰铺子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满满当当坐了四桌客人,其中两张桌子上皆摆放着烤肉架,客人们谈笑风生,一边亲自动手翻转着架上的烤串。 有几个老主顾看到陈家旺走进来,还热情地朝他挥了挥手,“陈掌柜,您可算来了!你们家铺子还真是从未让人失望过,吃食永远都是那么别出心裁,这烤肉的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可不是嘛!以前去郊外游玩时也有烤火野鸡兔子,但那味道与你家的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回头我定要将那几个好兄弟叫来,让他们也尝尝这人间美味。” “这位仁兄所言极是,自铺子开业以来,我就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们家的食材永远都是那么新鲜,而且味道也是上佳,服务态度更是无可挑剔,闲来无事过来小酌几杯,真是惬意至极。” 几个客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对铺子里的吃食赞不绝口,无不是夸赞其新颖独特且干净卫生。 陈家旺嘴角轻扬,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谢谢各位客官对铺子的认可,为了感激大家的厚爱,每张桌免费赠送一盘凉菜。还望不要嫌弃。” 开铺子做生意,除了赚钱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那口口相传的口碑。 能得到食客的认可,一盘价值几文钱的凉菜,又算得了什么呢? 相信今日他们离去之后,定会对更多的亲朋好友夸赞铺子的好,从而为铺子带来更多的客源。 “不嫌弃,不嫌弃,让陈掌柜破费了。”听到每桌免费赠送一盘凉菜,食客们顿时欢呼雀跃。 虽然他们并不缺那几文银子,但这白给的便宜,岂有不占之理?于是,纷纷说着客气话。 “老爷,您来了?”这时大壮也放下手中的笔墨,走了过来。 陈家旺环顾四周,却未看到来福和姚三郎的身影,心中不禁纳闷,前面这么多客人,他们怎会一个也不在? 便开口询问道:“来福和三郎呢?” 大壮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回老爷的话,杨大娘她们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点那肉串,而且一两桌点完后,后面的人瞧着新奇,也跟着点了不少。 早晨串的那些,已经卖完了,来福大哥他们见前面不忙,就去后厨帮忙串串了。” 陈家旺顿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怎么没见到呢!没想到这烤串还挺受欢迎。” 听闻此言,大壮立马如那打开了话匣子的八哥,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原来铺子开门后,便有客人陆续上门。来福试着介绍那烤串,可一听价格,众人纷纷摇头,皆觉得一根串串几文钱,实在是太贵了。 半天过去,竟没有一桌客人点那串串,不禁让人有些失望,在他们眼中,那串串甚是美味,为何就无人问津呢? 直到临近午时,来了一桌瞧着就是有钱人的食客,来福再次上去介绍铺子里推出了新吃食,味道极佳。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几位食客竟然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当得知还能够亲自上手时,更是迫不及待地让来福搬上了烤肉架。 陈家旺闻罢,不禁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甚好,比我预想的更为出色。” 他暗自思忖着,幸亏没有选择烤全羊,毕竟那玩意儿价格不菲,而串串则大不相同,几文钱的东西与几两银子相较,毫无疑问,后者更受青睐。 话毕,他便去了后厨,此时,几位大娘婶子正忙得不亦乐乎。 原来,她们发现这烤串与酒水堪称绝配,便想多串一些。以免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老爷,您来啦?”杨大娘率先开口,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问好。 陈家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你们忙,我只是过来看看。” 后厨之事一直由杨大娘掌管,紧接着,陈家旺便对她嘱咐道:“大娘,如今这天气愈发炎热,像肉类这些食材,每天务必按需订购,以免放置一夜后变质,咱家铺子之所以生意兴隆,正是因为食材新鲜,切不可为了节省些许银钱,而以次充好,坏了口碑。” 杨大娘听闻,赶忙应道:“老爷,您尽管放心,老奴每日订的食材几乎所剩无几,若是有剩余,最后也都进了咱们自己的肚皮,绝对不会让客人食用。” 夫人早就叮嘱过她,哪怕少赚一些,也务必要留下良好的口碑,唯有如此,生意方能长长久久。 夫人还告诫她,若是食材不新鲜了,就留着自家人用,但绝对不能给客人,如此也不算浪费。 “那就好,你们继续忙吧!”陈家旺交代完,便转身退出了厨房。 继而留在大堂,与大壮一同招呼起客人来。 且说码头这边,冬梅依照小溪的提议,不仅在摊子上增添了凉面,还有那清凉爽口的冷饮子。 生意愈发红火,陈家瑞整日从早到晚几乎都在摊子上忙碌,唯有铺子里有客人光顾,才会返回。 如今在这条街上,他们也算颇有名气,无外乎就是“宠妻如命”,宁愿让两个年幼的孩子看店,也要在摊子上帮忙。 由于有他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作对比,许多女人对自家相公心生不满。 两人却并不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努力赚钱的心情。 此刻,正值午后,酷热难耐,仿佛要将人们的耐心和精力都蒸发殆尽,弄得人们心烦意乱,无心做事。 就连街边的野狗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懒洋洋地趴在阴凉处,不停地吐着舌头。 冬梅的摊子上也因此多了几个前来品尝冷饮子的行人。 待将客人所需的冷饮子端上桌后,冬梅不禁念叨起来:“明日大嫂他们就要搬过来了,也不知弟妹是否会过来,许久未见,还怪想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发现小溪的所有建议都不错,就想着让她再帮忙出出主意,增添些什么其它吃食。 第1736章吓死爹爹了 “明日可是乔迁之喜,相信弟妹定会过来的。”陈家瑞信心满满地说道。 虽说弟妹自从搬去镇上后,就再也没回过村,但他坚信在如此大事面前,弟妹绝不会让人失望。 “嗯!你说的对,明日弟妹肯定会来,到时就让她帮我再琢磨琢磨,还能卖些什么别样的吃食。” 听到这番话,冬梅顿时眉开眼笑。已经开始期待明日快点到来。 “我觉得仅卖这两样便已足够,倘若再增添其它吃食,岂不是更忙。” 陈家瑞未曾料到冬梅的志向如此大,不禁有些担忧。 “眼看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将来无论是读书、还是娶妻生子,样样都需要钱财,我想趁着年轻,多积攒些家业,莫非你还怕钱多不成?” 冬梅将一份馄饨轻轻放入锅中,一边添柴,一边说道。 “银子自然是多多益善了,我只是担忧你的身体吃不消,如此一来,赚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陈家瑞看着自从摆摊以来,身形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冬梅,就忍不住心疼。 外人只看到摊子上生意好,却不知他们为了准备第二天所用的食材,常常是天未亮便已起身忙碌,直至夜幕降临才收摊。 有时甚至还未吃晚饭,就已困倦不堪,将小儿子哄睡后,冬梅才能稍作休憩。 偶尔,小儿子尚未入眠,她自己却先沉沉睡去。 陈家瑞也曾提议找个帮工,但无一例外,都被冬梅婉言谢绝了,她的原话是,能省则省,自己虽然辛苦些,却能省下一笔颇为可观的开销。 冬梅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无妨的,这可比下田劳作轻松多了,也没有什么重体力活,无非就是多走几步路罢了。” 对于她而言,摆摊着实比下田轻松许多,更为重要的是,辛辛苦苦忙碌一年,若是年景不佳,也只能勉强果腹而已。 哪里能与做生意相提并论,一年的收入简直抵得上三四年收成。 “好吧!都依你,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就找个帮工吧。”陈家瑞见劝说无果,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老板,再来一碗凉面。” “好嘞!来了客官。”陈家旺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而后,他便迅速地将一份面条下入另一口锅中。 铺子里的毛毛则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练大字,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弟弟。 自从前不久不小心被锅中溅出来的热水烫伤手背后,父亲与继母便再也不让他过去帮忙了,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弟弟。 打那以后,毛毛便有了更多的时间读书识字,偶尔还会叫铁蛋一起跟着读。 说来也怪,在爹娘面前,小家伙调皮的很,且特别磨人。 但一到哥哥照看时,便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极其乖巧,特别听话。 哥哥指东,他绝不往西,毛毛也非常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弟弟。 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弟弟的力气大得惊人,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的手上,只要那么稍稍一用力,就会像易碎的瓷器一样碎成渣。毛毛都有些羡慕弟弟那如大力士般的力气。 当毛毛再次看向弟弟时,就见小家伙已经睡醒,此时正用他那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活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咪。 看到不远处的哥哥,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喊道:“哥哥,喝水。”便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哥哥这就给你倒,等等啊!”这声哥哥极其受用,毛毛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拿起茶壶,为弟弟倒了一杯凉白开。 一杯水下肚,铁蛋明显清醒了许多,“哥哥,嘘嘘!” 听到小家伙的话,毛毛立刻给弟弟穿上鞋子,然后领他去了后院。 不得不说,毛毛确实是一位好兄长,他从未觉得弟弟的降生,分走了本应属于他的父爱,反而对铁蛋喜爱有加,让他不再形单影只。 “哥哥,猫猫。”铁蛋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墙角下的一只橘猫,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叫。 “是小狸,哥哥这就帮你抱过来。”毛毛微微颔首,快步来到墙角,动作轻柔地将狸猫抱入怀中。 这只狸猫是隔壁饲养的,它常常光顾后院,时间一长,便和孩子们混得烂熟,否则,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六岁的孩童擒获。 铁蛋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迫不及待地嚷嚷着要抱猫猫。 “哥哥不是告诫过你吗?嘘嘘完要提裤子,要是被小女孩瞧见了,那得多难为情啊!” 毛毛将小狸轻轻地放入弟弟怀中,便转身去给他提裤子,同时苦口婆心地讲着大道理。 铁蛋咧嘴一笑,就迫不及待地去抚摸猫咪了。 就在此时,前院铺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毛毛,铁蛋,你们在哪儿?” 原来是陈家瑞见摊子上顾客寥寥无几,冬梅一个人完全能够应付,便打算回屋看看孩子们。 谁承想,铺子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两个孩子的半点影子,不禁有些担心。 “父亲,我和弟弟在这儿呢!”毛毛听到呼喊声,急忙抱起弟弟,推开门,如一阵风似的进了铺子。 “可把爹爹吓坏了,还以为你们俩跑出去了呢!”陈家瑞那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扑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毛毛见父亲如此焦灼,赶忙解释道:“是弟弟要嘘嘘,我带他去后院了。”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进来没看到你们兄弟俩呢!” 陈家瑞轻轻揉了揉毛毛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将他怀中的小儿子接了过去,“你怎么又把隔壁的小狸给抱来了?” 铁蛋听了父亲的话,晃了晃小脑袋,就像一个拨浪鼓似的,“小狸,自己跑来的。”说着便迫不及待地要去亲那只大橘猫。 “哥哥是不是对你讲过,可以抱,但不能亲,因为它吃老鼠。”毛毛说起话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大人。 “你哥哥说得对,摸一摸可以,亲可不行,对了,明日你祖父祖母他们就要搬过来了,到时候爹爹带你和弟弟一起过去,明轩和婉宁也会过来哦!” 陈家瑞轻声细语地说道。“说起来,他也许久没有看到侄儿与侄女了,还真是怪想念的呢!” “真的吗?我都想明轩弟弟和婉宁妹妹了,那小宝哥哥不来吗?” 听闻此言,毛毛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陈家瑞如实回道:“当然了,父亲怎么会骗你呢,不过小宝哥哥要读书,要月底才能休沐,肯定来不了。” 得知小宝哥哥来不了,毛毛不禁有那么一丁点儿小失望,就像被乌云遮住了阳光,但一想到小叔家的弟弟妹妹,心情瞬间又好了许多。之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第1737章怎能厚此薄彼 “那你们可不许乱跑哦,爹爹得回摊子上去给你娘帮忙啦。”陈家瑞的语气格外温柔。 毛毛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弟弟抱回书桌前,开始继续练大字,时不时还能传来小家伙跟着认字的声音,“大小,多少……”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家瑞,听到小儿子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不禁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 要知道,这孩子在自己和冬梅面前,可是调皮捣蛋的很,轮到大儿子照看,就会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瑞哥,铁蛋醒了吗?”看到陈家瑞走过来,冬梅立刻放下了洗了一半的碗筷,问起儿子的情况来。 “醒了,刚刚嘘嘘完,就把隔壁的大橘猫抓去铺子里玩了,我出来时,正和毛毛认字呢!” 陈家瑞微微点头,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去洗盆中的碗筷。 冬梅却一把拉住了他,嗔怪道:“这活怎么能让你来干呢!也不怕外人笑话。” 在百姓的传统观念中,男人只需要负责赚钱养家,而家务活这类琐事,那可都是女人的分内之事。 若是有哪个男人帮媳妇洗衣做饭,那可是会遭人耻笑的。 “你我是夫妻,我心疼自家婆娘,与外人何干,我才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呢!” 陈家瑞坚定地摇了摇头,伸手去涮碗。 “妹夫说得太对了,如果连自己的婆娘都不心疼,那还要男人有何用,难道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给一大家子当牛做马吗?”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的李家二哥,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 “二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爹娘他们还好吗?”看到许久未见的亲人,冬梅眼中满是惊喜。 “我过来给人送货,刚好路过你们的铺子,妹妹放心,爹娘他们都好着呢。” 李家二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小两口的面前。 得知爹娘他们很好,冬梅瞬间安心许多,这才问道:“二哥,你这营生咋样?” 只见李家二哥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偶尔也有没活的时候,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若是活好,每月差不多有二两银子的收入,差的话,也有一两上下。” 不过,这些银子,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可比种田划算多了。 如今他在镇上拉活,婆娘在村中侍弄庄稼,两不耽误,也挺不错的。还能多一份收入。 家中那几亩田的产出,外加卖些鸡蛋鸭蛋,便足够一家人的开销,自己赚的钱便全部攒下了。 以前月余不舍得买次肉的他,偶尔也会买上一斤,让孩子们解解馋,他对现在的生活心满意足。 “那挺好啊!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呢!”听闻二哥收入还不错,冬梅顿时眉开眼笑。 三个哥哥,两个都有了稳定的营生,冬梅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至于小妹那边更不用她担心,妹夫对她那可是言听计从。 听闻,如今还拜了隔壁村的一位老师傅学习厨艺,哪个村有红白喜事都找他们做席面。 还说妹夫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假以时日,厨艺定然会超越他。 至于老人家的儿女皆嫌这个营生又累又苦,还费脑,没有一个愿意继承衣钵。不然,也不会收妹夫这个徒弟。 冬梅承认做这行确实累,赚的都是辛苦钱,但相比较,收入还算可观。 只要厨艺好,可以一直做到干不动为止,也算是一个稳定的营生。 突然想起那个久未谋面的三哥,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咋样。 “嗯!对你你俩来说可能是少了点,但我和你二嫂都挺满足的,攒上两年,就把你小侄儿也送进学堂去读书,不求他能有什么大作为,只要能看懂契书,会写自己名字就成。” 陈家二哥将自己的盘算一一道来。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两个孩子也不过相差一岁而已,如果只送小侄儿去,那宝根得多伤心啊! 依我看,不如两个都送去,反正村中学堂一年也没多少银子,万不能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免得伤了孩子的心。让兄弟间产生隔阂。” 小溪没想到二哥二嫂竟然是这般打算的,顿时有些生气。 小侄儿嘴巴甜,很得夫妻俩的欢心,老大则是个憨厚且沉默寡言的孩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宝根虽然表面不计较爹娘的偏心,但心里一定不好受。 想到那个虎头虎脑,每次看到自己就姑姑长姑姑短,围在自己身后转的小家伙,冬梅就有些心疼。 “我这不是心思能省下几两银子嘛!让你小侄儿回来教他不是也一样,宝根留在家里,你二嫂不是也能轻松些。” 李家二哥也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偏心,但哪家老人不是如此,皆喜欢嘴巴甜的那个。 “二哥,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能如此偏心,难道就不怕寒了老大的心,将来不赡养你和二嫂吗?” 一直没开口的陈家瑞都听不下去了,他想不明白大舅子是如何将偏心说得这般不以为意。 “行,那我回去再和你嫂子商量一下。”李家二哥见妹妹妹夫都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妥。便点头同意了。 “二哥,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给你下一碗馄饨。”话落,冬梅就要去煮馄饨。 李家二哥闻言,连忙摆手,“大妹你不用忙了,车上有干粮,我对付一口就行。” 一碗馄饨八九文,他哪里舍得让妹妹破费,便拒绝了。 “这会摊子上也没啥人,瑞哥,你带二哥进铺子喝口水,歇会,馄饨煮好了,我叫你。” 想到二哥忙碌大半日,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冬梅忍不住有些心疼。 “好,那我带二哥去铺子坐一会,你顾不过来时,记得叫我。”陈家瑞看了眼摊子上仅有的三个客人,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盛情难却,李家二哥最后还是跟随妹夫去了铺子。 毛毛见到来人,礼貌地喊了声二舅舅,便起身去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这孩子可真懂事。”李家二哥发自内心地说道。当他视线触及到草纸上的大字时,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惊讶地问道:“妹夫,这都是毛毛写的吗?他不是还没进学堂吗?” 他惊讶得嘴巴张的多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是啊!这些字,的确是毛毛所写,他虽然没有去学堂,但在村中时跟着其它读过书的孩子认了不少字,而后我又给他买了三字经和千字文,认得字也就越来越多。 “我和冬梅都想好了,年后他就满七岁了,便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若是将来能考取功名自然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也没关系,那就在镇上谋个账房先生的差事,也不错。” 陈家瑞嘴角微扬,眼中满是骄傲之色。 第1738章人无完人 “此话当真?这孩子也太厉害了吧!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李家二哥听闻此言,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儿。 妹妹一个后娘尚且愿意去供继子读书,可他这个亲生父亲却未能一视同仁,实在是羞愧难当。 “嗯!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我儿时最厌恶的就是读书,没想到毛毛却与我截然相反,如今认得的字比我都多。” 陈家瑞确实没有半句虚言,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他所记得的字早已寥寥无几。 李家二哥也赶忙随声附和道:“所以,我才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你和冬梅就等着享福吧!” 毛毛这孩子虽说是杨氏所生,但却没有半点杨氏的影子,反而格外懂事。 他年纪虽小,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而且还特别勤快。 以前家里人都充满担忧,唯恐因为毛毛这个继子,冬梅嫁过去会受委屈,没成想结果却出人意料。两人相处得犹如亲母子一般。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会误以为他们是嫡亲的母子呢! 铺外传来冬梅的喊声,“二哥,馄饨煮好了。”话音未落,就见她将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且香气四溢的馄饨盛入碗中。 “好嘞!这就来。”陈家瑞应了一声,便拉起大舅子,起身朝铺外走去。 李二哥将怀中的铁蛋放下,跟随陈家瑞抬脚离开了铺子。 “大妹妹,让你破费了,不过,这馄饨的味道可真香啊!难怪生意如此好。” 李二哥坐在桌前,对着那弥漫着浓郁香气的馄饨,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感叹道。 冬梅嫣然一笑,“这也是经过多次尝试,才调制出来的。你快尝尝看是否合你口味?” 说着,便将酱油和陈醋以及辣椒油一起推到了二哥的面前。 李家二哥偷偷地咽了一下口水,忙不迭地说道:“不用尝也知道定合我口味,要是你嫂子也有这般精湛的厨艺就好了。” 虽说自家婆娘心灵手巧,勤快能干,可那厨艺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 只能说是将饭菜做熟罢了,与美味根本不搭边。 “二哥,人无完人,二嫂心地善良,又勤劳能干,厨艺差点又何妨,总不能好事都让你给占尽了吧!对了,我三哥近来可好?还在跟岳父学石匠手艺吗?” 冬梅坐在桌前,一边剥着蒜,一边柔声问道。 只见李二哥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了,石匠这行虽能挣钱,却也暗藏危险,毕竟还得自己上山去开采石头,没有一身腱子肉还真干不了。 这不,半个月前上山采石头,被滚落的碎石砸中了脚背,好久都没法走路,弟妹便劝他别干这行了,不如学点别的手艺,听说好像打算去拜一个老鳏夫为师,学习补铁锅。起码安全,没什么生命危险。” 他觉得这样也挺好,主要是做石匠太累了,不如补铁锅来得轻松。无非就是多走点路罢了。 “那三哥现在好了吗?”得知三哥被石头砸了,冬梅不禁有些担忧。 “前两日回村的时候碰到你三嫂,说是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别担心了。”李家二哥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就好,不过,做个补锅匠也不错,顺带着磨个菜刀剪子,想必收入也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冬梅听闻此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由于铁锅价格不菲,坏了之后,百姓们都舍不得买新的,于是便催生了补锅匠这个行当。 冬梅觉得干这一行挺不错的,如果手艺精湛,肯定是可行的。 “嗯嗯!我们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李家二哥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美味的馄饨,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 没一会儿,又来了两桌客人,为了让兄妹俩能多坐一会儿,陈家瑞直接将这份差事揽了过去。 李二哥向陈家瑞的方向瞄了一眼,见他正忙着招呼客人,这才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妹,你猜猜我前两日撞见了谁?”他眼中的幸灾乐祸,那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谁啊?”冬梅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充满期待地望向二哥。 “就是夏家那两个曾经欺负过你的妯娌,正在路上打得不可开交,而且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总算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夏家老大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迷上了赌博,将家中的钱财尽数扔进了赌坊。如此一来,二房自然是心生不满。 于是,二房便去找公婆吵闹着要分家,怎奈老两口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这日子每天都过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但夏家大儿子却没有因此有所收敛,甚至一连数日都住在赌坊里,没几日就中了别人的圈套,输了整整三十两银子。 可家中哪里还拿得出半两银子,最后只能去借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印子钱。 结果没过几日,就有四个凶神恶煞的黑脸大汉,带着夏家老大亲手签下的字条,气势汹汹地来到夏家,让其还钱,如若不然,便要砍断他的一条手臂。 夏家老大听闻此言,吓得魂飞魄散,裤子都湿了一大片,连忙跪地求饶,说三日内肯定归还,哪怕是卖房卖地也在所不惜。 这下,二房两口子可就彻底坐不住了,说什么也不同意将田产变卖。 如今不但银子没得分,就连那唯一的田产也快要保不住了。这换了谁,能乐意啊? 李二哥也是去那个村子送货,路过夏家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是吗?他们这也算是招了报应吧!”想到前任相公病逝后,夏家人对自己的所有行径,冬梅一点也不同情。 “我也这么觉得,想到他们过得不好,你二哥我别提多高兴了。” 李二哥将最后一个馄饨吞入腹中,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已经歇息了好一会,也该离开了,趁着时间还早,或许去镇上还能在拉趟活。 “大妹,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话落,就起身去树下解毛驴的缰绳。 冬梅知晓二哥还要赚钱养家,便也没有多做挽留,夫妻二人目送驴车离开,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第1739章明日可随我去? 时间匆匆而过,转瞬之间,夜幕已悄然而至。 陈家旺踏着夜色而归,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让人一眼便知,其心情很不错。 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些小溪平日里喜爱的肉脯和干果。 “你回来了?可曾用过晚饭?”小溪语气轻柔地问道。 男人那本就英俊的面庞,因嘴角那丝笑意,愈发显得俊朗非凡。 即便是每日与他同床共枕,却依旧看不够。 幸好他没有继续埋头苦读,也并非出生于京城的名门望族。 若是在那繁华的京城,他如此才貌双全,定会成为各家小姐竞相追逐的对象,说不定还会遭遇“榜下捉婿”的尴尬。 也幸而他生于乡野人家,自己才得以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子。 “已经用过了。你们晚间吃的是什么?”陈家旺将手中的纸包轻轻放在桌上,轻声问道。 “自然是那野鸡炖菌子了,厨房里还给你留了一碗呢!那味道,简直是鲜美极了。” 回忆起那野鸡炖菌子的美味,小溪不禁陶醉地咂了咂嘴。 “娘子,我买了你爱吃的肉脯和葡萄干,快来尝尝。” 得知那鸡汤很是鲜美,陈家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涟漪。但却并未忘记招呼小溪过来品尝零嘴。 “多谢相公,不过看你如此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小溪轻轻拿起一根肉脯,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那肉脯的味道,麻辣鲜香,很有嚼劲。 她吃得津津有味,却把怀中的小家伙急得不行。 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娘亲手中的肉脯,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嚷着,仿佛在说:“娘亲,孩儿也想吃。” 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儿子,小溪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那嫩滑的小脸蛋,满眼温柔地说道:“你也想吃啊!可是你还太小,咬不动呢,要不娘亲去给你拿块糕点,可好?”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语,果然停止了叫嚷,但很快就被再次响起的咿咿呀呀声所打破。 小溪急忙去柜子里,拿出一包糕点,从中取出一小块马蹄糕,轻轻地塞进了小儿子的手中。 明睿一见到手中的美食,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立刻将小儿子紧紧地抱入怀中,开怀大笑,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云霄。 “这么小就如此贪吃,可如何是好?爹真担心哪日你被人家一块糕点给骗走了。”陈家旺打趣地说道。 小溪听到这话,“噗呲”一声就笑出了声,“你爹说的对,希望将来长大了莫要在这般贪吃。”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小儿子才几个月大就如此贪吃,难道是自己怀孕时吃的不够好吗? 可那也不对啊!记得怀明轩和婉宁那时,吃得可比现在差多了,兄妹俩也没像小儿子这般馋嘴。 “娘子,你知不知道,那串串卖得有多好?”陈家旺想到铺子里座无虚席的场景,不禁嘴角微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有多好?”小溪的眼中充满了好奇,饶有兴趣地问道。 陈家旺便将铺子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得知串串不过半日功夫,就成了铺子里卖得最火的吃食,小溪瞬间喜笑颜开。 “太好了,我就猜到串串会受欢迎,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食客们的认可。” 串串最适合夏季寻三五好友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而寒冷的冬季吃上一口热锅子,那暖意瞬间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陈家旺笑嘻嘻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不过,这不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吗?” 言罢,就在小儿子那粉雕玉琢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脸上满满的笑意。 “娘子,明日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码头?”陈家旺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小溪微微点头,“自然,如此重要的事,若不去,岂不让人笑话,况且,我已许久未曾见到两位嫂嫂了,正好借此机会前去看看。” 公婆待自己犹如亲生女儿,又怎能不去呢?乔迁之喜可是人生一大要事。 陈家旺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我们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也好早点过去。” 言罢,他将小儿子轻柔地交还给小溪,便抬脚离开了房间,直奔前院,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品尝那鲜美的野鸡菌子汤。 他走的快,回来的更快,前后也不过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味道如何?鸡汤是否鲜美可口。”见陈家旺一脸心满意足地回到房中,小溪轻柔地询问道。 “好喝,汤鲜味美,以往所食的皆是小鸡炖干蘑菇,虽也美味,但终究略逊一筹。”陈家旺一边解着外衣的扣子,一边赞不绝口。 小溪嫣然一笑,“那是自然,野鸡是新猎的,菌子也是新采的,滋味自是更胜一筹。” 虽已多次品尝小鸡炖蘑菇,但都不及此次的鲜香美味。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不一会儿便将小儿子哄入了梦乡,小溪伸了个懒腰,准备早些歇息。 忙碌了一整天,确实有些疲惫,此时吃饱喝足,陈家旺也不禁有些困倦。 然而,当他嗅到脚下散发出来的酸臭味时,眉头忍不住紧紧皱起。 很快,房中便多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温水。 陈家旺却并未急着将双脚放入其中,而是端到小溪脚下,轻声说道:“娘子,我来为你洗脚吧!”说着,便伸手去帮忙脱他的足衣。 小溪急忙伸手阻拦,娇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岂能让你给我洗脚。” 若是怀孕那时,因着肚子大如箩筐,弯不下腰,让相公帮自己洗也算是事出有因。 可如今自己身轻如燕,怎能还让男人帮自己,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会招人耻笑,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我是夫妻,娘子何必如此羞涩。”陈家旺说完,便不顾阻拦,去撸小溪的裤腿,并将她的双脚放入水盆里。 小溪无可奈何,只得顺从男人的心意。 陈家旺去外面倒完洗脚水,便爬上了火炕,一把将小溪紧紧地搂进怀中,在那柔软的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小溪轻轻点了下头,也不觉得热,又往陈家旺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合上了眼眸。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响起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第1740章买餐具 次日清晨醒来,太阳已经高悬于空中。微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小溪深吸一口气,心情豁然开朗。 “娘子,你醒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陈家旺推门而入,他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柔和,轻轻地拂过小溪的耳畔。 “看来,我又是起床最晚的那个。”小溪一边擦着脸,一边笑着回应道。 “非也非也。”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地投向炕上还没有醒来的小儿子,“那不是还有一个没起吗?” 似乎是听到了爹娘的谈话,小家伙下一秒便睁开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娘亲,然后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嗯嗯!我们明睿绝对不是最后醒来的。”话落,小溪就轻柔地将儿子抱了起来。 “老爷,夫人,饭菜上齐了。”门外传来春兰那清脆的说话声。 两人应了一句,给小儿子喂完奶,便抱起孩子出了房门,恰好遇到缓缓而来的白芷。 “夫人,把小少爷交给奴婢吧!”白芷伸手就将小少爷接了过去。 小两口这才去了隔壁堂屋,此时,三个孩子已经静静地等候在桌前,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却没有动筷。 “小叔,小婶。” “爹爹,娘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传遍了堂屋的每一个角落。 “哎!都怪我不好,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小宝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小叔小婶来的一点也不晚,我和弟弟妹妹也刚起来没一会。” 话落,他就站起身来,为两人盛了满满一碗饭,放到叔婶面前。 “谢谢小宝,对了,今日你爹娘就要搬去码头了,你可要与夫子请假一同前往?”小溪觉得,此事还是应该告知小宝为好。 只见小宝晃了晃脑袋,“还是算了吧,况且上次我已经去过码头了,等月底休沐再去也为时不晚。”在他心中,还是读书更要紧。 小溪轻声应道,“那好吧!我们大概要傍晚才能回来,午饭只能你一人用了。” 难得与妯娌相聚一堂,自然要多聊一会儿。她暗自思忖,恐怕得傍晚才能返回家中吧! “我知晓了小婶。”小宝温顺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盘算,休沐之时带些什么礼物去新家才好。 用过早饭,夏竹便带着小宝去了私塾。 陈家旺和小溪将两兄妹扮了一番,这才抱着他们登上了马车。 黑娃轻轻地拍了拍马背,马车便缓缓地向前行驶。 明轩和婉宁对坐马车甚是喜爱,刚钻进车厢,就迫不及待地撩起帘子,向外张望。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此时,不过辰时初,太阳尚未那般炽热,阵阵清风宛如母亲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很舒服。甚至很享受。 “夫人,今日的天气可真好啊!瞧着就是个好日子。”白芷怀抱着小少爷,向窗前凑近了一些,情不自禁地轻声呢喃。 “嗯!确实是个好日子。”小溪颔首轻点,心中却在暗自思量,乔迁之喜若是仅送些银子,是否会显得有些礼数不周。 她掀起门帘,对着坐在外面的陈家旺说道:“相公,在前方寻一家杂货铺停下,我想去买套盘子碗,再请人写一副乔迁新居的对联,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陈家旺先是一怔,随后轻声问道:“不是说好包个大红封吗?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对此,他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总觉得只包红封,似乎有些不妥,感觉冷冰冰的,就想在买套餐具和对联带过去。”小溪将突然改变主意的缘由娓娓道来。 家里的事情,向来都是由小溪当家做主,陈家旺自然不会反对,便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 随即对黑娃吩咐道:“找家杂货铺停下。” 没一会儿,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一家杂货铺门口。 小溪对白芷咛嘱了几句,便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还不及她反应过来,就被陈家旺抱进怀中。 “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小溪羞涩地看了眼路过的行人,瞬间红了脸颊。 “看就看呗!反正也不认识,何必在意。”陈家旺却如没事人一般,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小溪只好一脸无奈地任由男人将自己从车上抱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她便快步进了铺子,以躲避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客官您好……”小溪刚走进铺子,小二哥就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小溪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地说:“小二哥,我想问一下,铺子里可有那种成套的碗盘?”主要是她觉得普通盘子碗不够有新意。 小二哥凝眉沉思,须臾,眼眸忽地闪过一丝亮光,“我想起来了,老掌柜前些日子恰好进了一批货,就是价格有点高,一直无人问津。” 莫说客人嫌价高,便是他自己,也不禁咋舌,平素里,一个盘子不过卖三四文钱,可这新回来的货,价格却是足足翻了一番。 他着实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唯一的差别,约莫就是印花更为新颖,较为吸引人。 不仅有花鸟鱼的样式,还有胖娃娃、青竹等。 可盘子纵使再好看,不也还是用来盛菜的,难不成还能当供奉的宝物不成。 又不是富贵人家的老爷,闲来无事,买两个古董盘碗来赏玩。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小溪双眸满是惊喜,“小二哥,可否将那套盘子碗拿来让我瞧瞧?” 小二哥忙不迭点头,“好好,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由于那套盘子碗价格过高,不得百姓喜爱,故而,一直被弃置在角落里。 难得有人对那套餐具感兴趣,小二哥喜出望外,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没一会儿,小二哥便端着一套制作精巧的餐具,快步走了过来。 这套餐具共有四件,分别是,盘子、碗、汤匙、汤碗。 小溪一眼就被这套餐具深深吸引,尤其是上面精美的印花,甚得她的心意。 瓷白的盘子上,印着栩栩如生的石榴,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边缘的“美满”二字,寓意着多子多福,美满幸福。 小二哥瞧出小溪眼中的欣喜,更加高兴了,试探地问道:“不知这套餐具是否客官的心意?” “嗯!不错,只是这价格……”小溪心中暗自盘算着价格。 小二哥一听,立刻将每样餐具的价格,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一报了出来。 盘子八文;碗五文;汤碗十二文;汤匙三文。 整套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二十八文,为了图个吉利,小溪毫不犹豫地要了六套。 很快,小二哥就将六套餐具,摆在了小溪面前。 小溪付了一百六十八文,便转身出了铺子,小二哥则小心翼翼地抱着六套餐具,紧跟着她一起来到马车前。 第1741章对联 “买完了?”陈家旺满是宠溺地问道。 小溪嫣然一笑,点了下头,“嗯!你看这些盘子碗如何?也不知娘和大嫂她们是否会喜欢?” 陈家旺听闻此言,立马瞥了眼小二哥怀中的盘子,确实挺漂亮。 “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无论是什么,娘和大嫂绝对喜欢。更何况是如此精致的餐具了。” “喜欢就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说罢,小溪便钻进了车厢,并将六套餐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车厢的角落里。 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此刻更显拥挤。 现在孩子们尚且年幼,倒也还能勉强坐下,但再过个三五年,怕是就不成了。毕竟连同丫鬟起码要五个人。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得再置办一辆马车。 不过,暂时还能凑合,就先对付一下吧! “夫人,您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白芷好奇地看了眼自上车以后就陷入沉思的小溪,不禁心生疑惑。 小溪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调侃道:“当然是在想你们几个何时才能嫁出去了。” 此话一出,白芷瞬间红了脸,羞涩地娇嗔道:“夫人,奴婢从未想过嫁人之事。” 她确实未曾想过此事,主要是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怕是难以像普通人家姑娘那般,嫁入寻常百姓家,生儿育女。 所以,她也从未奢望过会遇到一个愿意接纳她身份,且能给她一个小家的人。 小溪轻轻摇头,微笑着说道:“曾经,桃红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结果呢!还不是被刘福给拐走了,再有几个月怕是都要当娘了。” 提起桃红,她似乎有些时日未见了,也不知道最近过得如何? 岂不知,被她心心念念之人,已然成为刘家的掌上明珠。 每日睡到自然醒,家中琐事更是碰都不让她碰一下,刘福更是宠溺到极致,只差将饭菜亲自送到她嘴边。 这可让桃红羞赧难耐,数次劝阻男人皆是徒劳,公婆甚至也与刘福站在同一战线。 只道女子怀孕前三个月,胎儿尚不稳定,务必要静心休养。 如此这般,方能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是啊!桃红真是好命,能得刘福这般如意郎君。”白芷不禁感叹道,言语间流露出些许艳羡之情。 小溪亦附和着嗯了一声,“这一点我倒是无法反驳,那丫头生得一脸福相。” 实则二人能喜结连理,还需感激刘家夫妇大度,若非真心疼惜刘福这个儿子,又怎会应允他与桃红的婚事。 车厢内的主仆二人,漫不经心地闲聊着,赶车的黑娃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留意着街道两旁的摊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让他寻得一位平日里专为人代写各种契书、和离书以及对联的老秀才。 黑娃眼前一亮,当即拉紧缰绳,尚未等马车停稳,陈家旺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直奔老秀才的摊子而去。 老秀才见有人朝自己走来,霎时喜上眉梢,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客官可是要找人代笔?” 陈家旺轻声应道:“正是,老伯,烦请您帮我写一副乔迁新居的对联。” 老秀才身上的衣裳虽已洗得发白,看起来依旧很儒雅。 “好的,一副对联十二文,小伙子,可还写?” 老秀才给出的价格不高不低,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或许有些小贵。 但对于陈家旺来说,却犹如九牛一毛,“嗯!那就麻烦老伯了。” 得了准话,老秀才立马拿起桌上的笔墨纸砚,片刻功夫,一副对联便跃然纸上。 当陈家旺接过对联,仔细端详之时,心中不禁对老秀才的书法与才华钦佩不已。 轻轻诵读一遍,而后越发满意。 上联:喜迁新居万事兴 下联:福照家门财满屋 横批:乔迁大吉 只是想到老秀才的遭遇,陈家旺不禁心生怜悯。 随后,从怀中取出十五文钱,放在了桌子上。 “小伙子,你是不是听错了?十二文就够了。”说着,老秀才就将多余的两文又给退了回来。 陈家旺轻声说道:“你拿着吧!就当是给您小孙子买糖果的吧!”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没有将那两枚铜板收起来。 不等老伯拒绝,陈家旺便转身坐上了车辕,拍了下马背疾驰而去。 待马车驶出一段路后,小溪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出口问道:“相公,你为何要多给老伯两文?” 她刚刚虽没有下车,但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犹如好奇的猫儿一般,侧耳倾听。 陈家旺这才将多给两文的缘由和盘托出。 原来,那位老人家打小就对读书情有独钟,只可惜天资有限,直到而立之年,才好不容易考取了一个名落孙山的秀才功名。 然而,为了供他读书,家中的日子变得愈发拮据,老婆子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不然,这个家迟早会被搅散。 可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无论如何也不肯轻言放弃,直到孙儿呱呱坠地后,由于营养匮乏,儿媳根本没有奶水,只能用米油勉强维持孩子的生命。 他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不能再这般自私自利下去,这才不得已放弃了继续考取举人的念头。 本以为从此往后,生活会逐渐好转,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在孙子一岁那年,儿子上山砍柴,迟迟未归,没过多久,突然天降瓢泼大雨,引发了一场可怕的泥石流…… 儿媳放心不下自家相公,便冒雨上山寻找。这一去,便在没有回来。 次日,雨晴了,这才找来左邻右舍,帮忙上山去寻儿子儿媳。 只可惜,当他们找到两人时,早已被埋在了一堆乱石下。 从此以后,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和那体弱多病的老婆子,还有刚刚学会叫爹娘的小孙儿。 老伯虽然拥有秀才功名,却因是最后一名,无人聘请他去私塾任教,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另寻它法。 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在路边支起一个小摊,从此,靠着帮人代写书信、契书、和离书、对联等勉强度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小溪不由叹了口气,“没想到老伯也是个可怜人。” 第1742章害羞的毛毛 “是啊!老伯自尊心极强,又怎会接受他人的帮衬呢。如此一来,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的。” 陈家旺深知读书并无过错,但凡事都得量力而行,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一大家子跟着受苦受累吧。 听了老秀才的故事,小溪赚钱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接下来,这一路上都鸦雀无声。 而竹溪村这边,陈家老两口凝视着住了几十年的院子,眼中充满了不舍。 “爹娘,我们该启程了。”陈家兴对着院中高声喊了一嗓子。 他实在想不明白,有啥好依依不舍的,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老婆子,走吧!孩子们还在码头等着我们呢!”陈父轻唤了一声。 陈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却不知,当她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就瞧见,有好几个平日里颇为谈得来的老姐妹,手中或多或少都提着一些东西,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看到她的身影,众人立刻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道别的话语。 “好好好,有机会一定要去码头坐坐,到时必定盛情款待。”陈母逐一与她们道别后,这才爬上了牛车。 虽然大家送来的礼物并非什么稀罕物,但不管怎样,这都是村民的一份心意,便照单全收了。 “我们家的院子,就有劳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婶子们费心照看了。”陈家兴对着在场的所有村民抱拳施礼,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个村民相视一笑,“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你们就放心吧!这房子我们一定会帮你看守好的。” 陈母望着渐行渐远的房屋,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不禁红了眼眶。 “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能哭哭啼啼的。”陈父深知自家老婆子的心情,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陈母轻拭眼角,颔首应道:“你说的对,今日乃大喜之日,不能哭。” “正是如此!你想想,我们此番搬去码头,乃是为子孙后代多赚取家财,理应满心欢喜才是。”陈父将老婆子紧紧拥入怀中,柔声宽慰道。 “秋菊,你这屋子建得真心不错。”先一步来到码头的陈家茹,在前院后院转了一圈,不禁啧啧称奇。 “嗯,若是没有家旺帮衬,又怎能修得起两进院。”张秋菊一边摘菜,一边应道。 闻得此言,陈家茹慨叹道:“说来确实惭愧,理应我等照拂小弟才是,不想却是本末倒置。” 张氏对此十分赞同,小叔子成亲以后,可没少帮衬他们夫妻。 话音刚落,大门口就传来阵阵说话声。 “没想到曾经那么破的院落,重新修缮以后,还挺不错。”冬梅凝视着前院的屋舍,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陈家瑞亦轻声附和,“可不是嘛!大哥真是赚了。” 毛毛则牵着蹦蹦跳跳的弟弟紧随其后。 当一只老鼠从面前跑过时,小家伙瞬间兴奋异常,如脱缰野马般追了上去。口中还叫嚷着:“鼠鼠……鼠鼠。” 此时,张氏与陈家茹也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二弟,冬梅,你们来了?数月未见,怎的瞧着似乎消瘦了些许呢!” 陈家茹绕着小夫妻俩转了一圈,得出个结论。 “姑姑,大伯娘。”毛毛见得二人,赶忙上前问好。 “呀!我们毛毛又长高了,铁蛋亦如此,快让姑姑抱抱。”陈家茹张开双臂,欲将两个小侄儿揽入怀中。 毛毛年满六岁,自觉已是堂堂男子汉,被姑姑搂入怀中,顿觉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红了脸庞。 “哟!我们毛毛真是长大了,竟然还害羞了。” 陈家茹心中虽然对杨氏那个女人并无好感,却对毛毛这个侄儿喜爱有加,主要是这孩子年纪尚小,却懂事得令人心疼。 如今二弟再娶,又与冬梅喜得一子,她对这个侄儿更是怜爱有加,毕竟原本属于他一人的父爱,如今却被弟弟分走了一半。 自幼便未曾感受过丝毫母爱的侄儿,如今望着弟弟有爹娘的宠溺,心中定然充满了羡慕。 只可惜,这孩子自幼便乖巧懂事,哪怕心中羡慕到了极点,也绝不会表露出来,二弟毕竟是个大男人,又怎能察觉到这些细微之处。 即便爹娘也曾言,冬梅对毛毛还算不错,从不曾打骂,但终究不是亲生的,亲密关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如此想着,陈家茹便情不自禁地“吧唧”在毛毛那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姑姑。”毛毛的脸蛋愈发红了,不过心中却是欢喜的,他早已记不清父亲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过自己了。 铁蛋见姑姑亲了哥哥,却没有亲自己,便迈着小短腿凑了上去,甚至还嘟起了可爱的小嘴巴。 见到这一幕,正在与张氏交谈的两人,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陈家茹也未曾料到铁蛋竟然如此有趣,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于是便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在他那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大嫂,你这是在准备午饭吗?我去给你帮忙。”冬梅心想姐弟俩久别重逢,定有说不完的话,便想给他们腾出空间。 “对呀!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做饭的手艺可比我强太多了。”张氏喜出望外,拉着冬梅的手,一同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吴少杰也从茅房里走了出来,加入了姐弟俩的行列。 “什么?大姐你要开铺子?”陈家瑞满脸惊愕,那神情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啊!有何问题?”陈家茹看着弟弟那副吃惊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逗弄他的冲动。 “可你不是没有……”陈家瑞清楚地记得,姐姐和姐夫他们来送年礼时,还念叨着不知何时才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陈家茹又怎会不知弟弟心中所想。 “那时确实没有银子,可谁让我有个好弟弟呢!”陈家茹脸上露出傲娇的神色,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无论是大哥建房还是自己买铺子,都离不开小弟的帮衬,否则这些愿望根本无法实现。 所以大姐口中的弟弟,肯定不会是他与大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陈家瑞立马抬头看向大姐,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确认。 陈家茹一脸认真地点了下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而后,她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我就说嘛!大姐怎么会突然开铺子。”陈家瑞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第1743章这马车你买的? 吴少杰亦在一旁随声附和:“若无家旺,我与你姐还不知何时才能将铺子开起来呢!” 三人于院中有说有笑地聊着,黑娃这边也驾着马车来到了码头。 小溪以前未曾来过码头,看到眼前如此热闹的场景,有那么一点点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可以理解,不然住在这边的居民也不会那般富足。 虽除却冬日结冰之时无法行船,但也有七八个月赚钱的机会。头脑机敏者,盈利自然不菲。 “夫人,此码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在此做生意必然赚钱。”白芷凝视着窗外热闹的场景,以及不绝于耳之叫卖声,不禁感慨万千。 就连明轩与婉宁亦被路边的小吃摊深深吸引,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摊子。 小溪瞧了一眼,大抵皆是些炸酥肉、鸽子、煎白肠等,如此炎热的天气,多食肉易上火。 “相公,我见那边有冷饮摊,可否烦你过去帮我买几份冰雪冷元子,及冬瓜糖?” 车厢外的陈家旺听到这话,即刻回应道:“自然可以,娘子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一会功夫,便见其手提几份冰雪冷元子及冬瓜糖折返。 “咋买了这么多?”小溪细数了一番,共有六份。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我寻思着,毛毛和铁蛋肯定也在大哥那边,总不能让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明轩和婉宁吃吧!至于多出那两份,是为你和白芷买的。快尝尝味道如何?是否有集市上卖的味道好?” 小溪闻得此言,猛然一拍额头,顿时明白过来,“瞧我这记性,只惦念着两个孩子,全然忘了这些,还是相公你思虑周全。” 话音未落,小溪便将几份冰雪冷元子给接了过去,先是给了两个孩子每人一份,而后又递给了白芷一份。 “夫人,奴婢不要,还是留着给少爷和小姐吃吧!”白芷慌忙摆手,仿佛那冰雪冷元子是烫手的山芋,说什么也不肯接过去。 “拿着吧!一会里面的冰化了,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滋味。” 小溪将一碗冰雪冷元子硬生生塞进白芷手中,便拿出帕子去给兄妹俩擦拭嘴角。 明轩和婉宁吃得心满意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原本坐在车厢里有些闷热的小溪,在冰雪冷元子进入口中的那一刹那,只觉一股凉意如清泉般在全身流淌。 “夫人,这东西冰冰凉凉的,味道可真好。” 白芷万万没有想到冰雪冷元子竟是如此美味,难怪摊子前围了那么多人。 小溪也跟着一起附和,“嗯!好吃是好吃,就是冰的价格不菲,所以它的卖价也高。” 言罢,就轻轻撩起帘子,“相公,你要不要也尝尝?” 陈家旺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了,我对甜食毫无兴趣,尤其是这种姑娘家及孩子们喜欢吃的食物。” 若是别的吃食,他或许还会尝上两口,但这冰雪冷元子实在不适合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 若是让人看到,岂不是要嘲笑他像个娘们儿一样? “那好吧!不过,这味道真心不错。”说着,小溪又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来到了陈家大哥所在的那条街。 没想到,这边还挺热闹,每家铺子门前,皆站了些许排队等着吃饭的人。 院中更是座无虚席,小二哥则端着茶水在各桌之间穿梭。 当马车路过一家小酒馆时,站在门外招呼客人的小二,立马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客官吃饭不?我家铺子里的吃食甚是美味,要不要下车来尝尝?” 还没等陈家旺开口,一旁的黑娃直接回道:“不了,我们是过来做客的,马上就到地方了。” 小二哥不禁呆若木鸡,来这边做客?他的脑海中顿时充满了疑惑,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 黑娃才不管发愣的小二哥,驾着马车就朝末尾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对呀!都这个时辰了,小弟咋还没过来呢?”陈家茹突然柳眉紧蹙,开口问道。 “应该快到了吧!”陈家瑞觉得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话音未落,大门口就传来一阵马鸣。 “肯定是家旺和小溪过来了,我去看看。”陈家茹抛下这句话,便朝大门口飞奔而去。 “相公,你之前不是说这里很破败吗?”小溪望着院中宽敞明亮的房屋,脸上写满了质疑。 “是啊!当初将这个院子买下来时,确实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只是经过修葺,焕然一新罢了。”陈家旺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自豪。 小溪小心翼翼地将三个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又温柔地叮嘱兄妹俩到了地方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明轩和婉宁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牵着父亲的手,一同向院里走去。 白芷则抱着小少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家旺、小溪,你们来了呀!可让我们好等啊!”陈家茹满面笑意地迎了上来,语气中夹着一丝喜悦。 “大姐,还是你们来得早啊!”陈家旺喜笑颜开地回了一句。 小溪有些羞涩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路上让相公去摊子上买吃食,耽搁了一些时间。” 听闻此言,陈家茹微微一笑,“不晚不晚,爹娘还有你大哥还没到呢!” 在三个弟媳当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溪,不单单因为她身世可怜,惹人怜爱,更因为她冰雪聪明,且胸怀宽广。 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了,也不忘拉其他人一把,这种善良和慷慨,让人由衷地钦佩。 此时,吴少杰与陈家瑞亦踱步而来,当他看到牵着马车踏入院中的黑娃时,不禁愕然,“小弟,这马车莫非是你买的?”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陈家旺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才买没几日,二哥,你感觉怎么样?” “不错,想必价格一定不便宜吧!”陈家瑞对马匹的价格,略知一二。 言罢,便来到马车跟前,伸手轻抚红枣那光亮的皮毛。眼眸之中,尽是艳羡之色。 陈家旺微微颔首,“还行吧!不到二百两,出行着实方便,较驴车快了数倍。” 他说得轻描淡写,二哥陈家瑞却羡慕得眼眶泛红。 但羡慕归羡慕,并无嫉妒之意,毕竟那是自家胞弟,只要他过得顺遂,自己和大哥也能跟着借光。 第1744章搬至码头 须臾,张氏和冬梅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院中的小溪和两个孩子,她们顿时喜上眉梢,异口同声地喊道:“弟妹,你们来了?快进屋。” 小溪嘴角轻扬,微微一笑,“两个嫂嫂近来可好?” 许久未见到两个妯娌,今日难得相聚于此,她的心o情特别好。 “好好,一直想去镇上看弟妹和孩子们,但摊子上的生意比较忙,一直也抽不开身。” 冬梅的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猫儿见到了鱼腥一般,格外开心。 小溪连连摆手,“没关系,赚钱才是头等大事,不过,听二嫂这意思,生意还不错喽!” “这还多亏了弟妹的主意,自从进入盛夏以后,摊子上又增添了凉面和冷饮子,生意愈发好了起来。”冬梅喜笑颜开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觉得,二嫂的摊子上还能再增加一样吃食。” 小溪一脸神秘的模样,故意卖了个关子。 “真的?什么吃食?”本就想向小溪讨个主意的冬梅,听到这番话,双眼顿时一亮。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小溪轻声回应,脸上挂满了笑意。 “弟妹,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冬梅迫不及待地问道,恨不得立刻就知晓妯娌口中的吃食。 见此情景,小溪只好将自己在街边摊子上买冰雪冷元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对冬梅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如法炮制,跟着卖冰雪冷元子?”冬梅稍作思考,便恍然大悟,明白了妯娌的深意。 小溪笑着点了点头,“二嫂,你猜对了,我觉得你不妨一试,毕竟冰雪冷元子可是姑娘家的心头好。” 一旁的张氏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自己犹如局外人般插不上话,便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厨房。 她认为与其在这里看两个妯娌闲聊,还不如回去准备午饭。 从后院返回的毛毛和铁蛋,看到大门口的明轩和婉宁,眼睛瞬间就亮了,“弟弟妹妹。” 正乖巧地依偎在父亲身旁,细细品尝着冰雪冷元子的明轩和婉宁,一眼就瞥见了朝自己走来的毛毛哥哥和铁蛋弟弟。 两个孩子立刻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毛毛哥哥。”说着,抬脚往那边飞奔而去。 “慢点跑,小心摔倒。”看到这一幕,陈家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慌忙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陈家瑞倒是镇定自若,毕竟毛毛已经六岁,有他守着小儿子,完全无需担忧此事。 此时,院外再次传来阵阵说话声,定睛一看,不是陈家兴还能是谁。 “哎呦!终于到地方了,老婆子我这双腿都快坐麻了。”陈母一边揉着自己的双腿,一边低声抱怨着。 “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一会儿就好了。”陈父听到老婆子的牢骚,柔声安慰道。 “爹娘,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啊!”陈家茹和两个弟弟听到声响,一同来到大门口。 “还不是咱娘对老宅恋恋不舍,外加几个邻居过来道别,这才耽搁了,不然早就到了。”陈家兴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 几人听到他的话,纷纷表示理解老娘的心情,毕竟养只小猫小狗时间久了还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呢! “都是我老婆子不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老大,你快去将车上的爆竹取来,在门口点燃,咱们这个家就算是正式搬完了。” 陈母抬起手,轻轻地捶了下自己的双腿,对着一旁的大儿子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陈家兴听到老娘的话,爽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大哥,你等等我,咱俩一起放。”陈家瑞也紧跟着大哥一同向门外走去。 “你们等一下,我在镇上买了一副对联,待贴上之后,再点燃鞭炮也不迟。” 陈家旺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求老秀写的对联。 “可不是嘛!乔迁之喜,怎能没有对联呢!还是小弟考虑的周全。”陈家茹赞叹不已,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回屋去打浆糊。”陈母轻拍了一下额头,她竟然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娘,您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张氏看到推门而入的婆婆,不禁心生疑惑。 “家旺买了一副对联,我来打碗浆糊。”陈母如实相告。 “哦!还是家旺想得周全。”张氏随口附和了一句。 陈母风风火火地端着一碗浆糊去了院中。 可仅有一副对联,究竟该贴在何处才好呢? 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将对联贴在客舍门外,再合适不过了。 “小弟,你这对联是请哪位大师写的,还蛮押韵的吗?” 因为家中有两个儿子在读书的关系,吴少杰也认得些许文字,便将对联读了一遍,随后赞不绝口。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得意地说:“是请一位老秀才写的,我也觉得这对联寓意不错。” 这边刚刚将对联贴好,门外的黑娃就迫不及待地点燃了竹竿上的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条街,很快就吸引了众多行人的目光。 陈家兴站在门口,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我陈家客舍今日开张大吉,凡是今日办理入住的客人,原价二十文的单人间,现在只需十五文,保证房间干净整洁,环境好。”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开张第一天,大抵不会有人前来投宿,但为了让众人知晓他家的客栈,也只得亲自站在门口吆喝了一通。 鞭炮声过后,众人便回了院子。 就瞅见孩子们手中的冰雪冷元子已经吃完了,这会儿正在院中玩捉迷藏。 前院大门口,有棵百年大榕树,长得郁郁葱葱,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洒下好大一片绿荫。 陈家兴立马有了想法,旋即找人打造了一张石桌,以及一圈石凳,闲暇之余,正好可以坐下聊聊天或是做针线活。 此时此刻,陈家兄弟三人,外加吴少杰这个女婿,以及陈父,正围坐在桌前聊着家长里短。 白芷则紧紧地跟在四个孩子身后,唯恐他们磕着碰着。 院中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厨房里的小溪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瞧我这记性,来时在杂货铺碰到一套餐具,觉得很好看,就买了几套,结果给落在车厢里了。”话毕,就起身匆匆往外走。 没过多久,就抱着六套餐具喜滋滋地回来了,“大嫂,你看看可还喜欢?” 张氏没想到,妯娌竟然还帮忙挑了套餐具,赶忙凑过来打量,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这盘子碗可真好看,弟妹费心了。”说着就拿起一个盘子细细摩挲,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百看不厌。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大嫂喜欢就好,来的路上,我还担心,怕你看不上呢!” 她就猜到大嫂肯定会喜欢,主要是上面的印花真的很好看,分外引人注目。 第1745章女人们的谈话 “这盘子碗摸起来手感光滑细腻,价格不便宜吧!”陈家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盘子,仔细端详后,惊叹不已。 小溪却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不值几个钱,还不到二百文呢。” 对于她来说,这点钱真的算不了什么,毕竟乔迁之喜的礼钱,她可是准备了足足三两银子呢! “天呐!竟然这么贵?简直就是在抢钱啊!”张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仿佛心都要碎了。 在她眼中,再精美的碗筷,也不过是用来盛放菜肴和米饭的工具,实在是有些贵得离谱了。 陈家茹和冬梅也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这也太贵了,又不是用金子打造的。” 就在这时,陈母抱着小孙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慈祥地说道:“你们几个在谈论什么呢!什么金子啊!” 张氏赶忙将小溪送了六套餐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婆婆。 “你这孩子,何必如此破费呢!你和冬梅能抽空过来,娘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陈母虽然嘴上责备着,脸上却挂满了笑意。 她深知,在自己的三个儿媳中,小儿媳最为聪慧,也最为大度。 若是换成老大和老二的媳妇,恐怕未必能有如此胸怀。因此,陈母从心底里更加偏爱小溪一些。 小溪轻轻摇头,微笑着说道:“娘,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您不必为我感到心疼。” 她虽从小未曾感受过母爱的温暖,但嫁人之后,却在公婆这里体会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 若非如此,向来视财如命的她,又怎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两个大伯子和大姑子,更不会给公婆那么多的孝敬银子呢? “虽说你们现在日子好了,那也不能大手大脚啊!毕竟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陈母知道小两口孝顺,却也知晓他们能有今天不容易。 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添件新衣,却没少孝敬她们老两口。 “嗯嗯!知道啦娘。”小溪连连点头,甚至还撒娇地在婆婆胳膊上蹭了蹭。 陈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小溪的额头,“你就敷衍我吧!每次都答应的爽快,到头来呢!还不是一如既往……”语气中满满的宠溺与无奈。 看到这一幕,张氏和冬梅不禁有些心头泛酸。 虽然婆婆对她们也不错,但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张氏就不说了,毕竟是外村嫁过来的。 单说冬梅,那可是与陈家瑞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都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忆起往事,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毕竟分家之际,并未私下多给哪怕一两银子,对两个儿子皆是一视同仁。 唯一的差异,或许便是因小儿子身体有疾,自幼至今,对他的关爱多些许罢了。 每次接过小两口送来的银子及礼物,陈母都觉得受之有愧。 午饭很丰盛,足足有八道菜,六个热菜,两个凉菜,这一顿饭,当属几个孩子吃得最香。 饭桌上,得知小溪打算自己开一家铺子时,冬梅打心眼里羡慕。 她不单羡慕小溪的财力,更羡慕她那种敢于尝试的勇气,毕竟在当朝,女子开店做生意的,寥寥无几。 “弟妹,铺子何时开张,务必告知于我。” 小溪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你与二哥那么忙,若前来,势必耽搁铺子里的生意,还是不要来了,赚钱才是重中之重。” 闻听此言,陈母心中瞬间有些愧疚。 毕竟老二两口子不比小儿子那般富裕,铺子有掌柜帮忙打理。而他们前来此地,铺子便只能关门。 虽说此时节皮货生意清淡,但那馄饨摊却收入可观。听老二讲,如今每日差不多净赚半两银子呢! “娘,您这是咋的啦?是身体不舒服吗?”坐在陈母身旁的冬梅,见婆婆突然沉默,对着碗中的饭菜发呆,轻声问道。 陈母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摆了摆手,“我好着呢,只是想到为了来这边,耽误了你和家瑞做生意,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冬梅还以为是啥大事呢!虽说她一心只想赚钱,却也明白,孰轻孰重的道理。 若是为了赚钱,今日不过来,公婆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定然也会有所不满。 若她自己留下来守着摊子,定是自顾不暇,与其手忙脚乱,惹得众人不满,倒不如忙里偷闲,大家都开心。 故而,当她听到婆婆这番话时,赶忙说道:“娘,银子哪有一日赚得完的,即便您今日不搬家,我和瑞哥也打算歇息一日呢!主要是近来太忙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此言一出,陈母心中的愧疚之意瞬间消散不少。 但她又岂是愚笨之人,怎会听不出老二媳妇这是在宽慰自己,毕竟世间没有人怕钱多。 不过,她还是为能有如此孝顺的三个儿媳而倍感欣慰。 老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旺夫三代传”,她命好,几个儿媳皆是贤良之人。 “若是实在忙不过来,不如就找个帮工吧!如此,你和家瑞也能轻松些许,切不可为了赚钱,累垮了身体,到那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陈母看着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儿子儿媳,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如今细细想来,她此生最愧对之人,似乎便是老二了。都怪他娶了个不讨喜的杨氏。 那个女人不仅好吃懒做,还像长舌妇一般喜欢四处嚼舌根。 明知儿子是被逼无奈才将她娶进门,却不知珍惜,在家里作天作地,对孩子不管不问,只知道拿家里的银子去填补娘家那个无底洞。 自己和老头子每每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此,二儿子自立门户以后,她们便未曾登过门。就连成亲那日也没有露面。 老二独自一人既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将毛毛抚养长大,农闲时,还要像陀螺一样抽空去外面找零活,贴补家用。 仔细想来,在几个孩子中,最累、最辛苦的人非老二莫属。 毕竟老大有自己和老头子的帮衬,小儿媳又是个勤快能干的,所以,哪怕日子过得苦些累些,起码一家子其乐融融。 想到这些,陈母再次看向冬梅时,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欣慰。 还好,命运兜兜转转,最终两人又走到了一起。 儿子哪怕累得像一滩烂泥,每天也是笑逐颜开,起码,两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就不愁日子过不好。 第1746章各有所长 冬梅听了婆婆的话,轻声应道:“娘,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她又何尝不想过得轻松惬意些呢?但那得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啊!如今欠小叔子的钱,尚未还清,又哪里舍得拿出银两,去请人帮忙呢? 陈母满脸慈祥,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娘这辈子也没啥大的奢望,就盼着你们几家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每人都有个好身体。” 说着,陈母还不忘给几个儿媳各夹了一块软烂的红烧肉,不偏不倚,最后才是自家闺女。 “弟妹,你咋就想着要开个花馍铺子呢?而不是其它的呢!” 冬梅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直直地看向小溪,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小溪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别的方面我也不擅长啊!这花馍我倒是还算拿手。” 她没有说谎,如今她的脑海中已经涌现出了许多新奇的花样,只待去实践了。 “弟妹说得在理,做生意当然得选自己擅长的,还是你厉害,竟然能说通家旺让你出门做生意。” 冬梅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妯娌,她既聪明又有胆量,更重要的是,无论她想做什么,小叔子都会毫无条件地支持她。 这可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的,毕竟女子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多多少少还是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主要是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就想找点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相公自然是毫无保留地支持我,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让我开心更重要了。” 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眼中流露出少见的温柔。 此话一出,陈母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感叹,她这个儿子以前是一点不开窍,不过自从成亲以后,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两人恩恩爱爱、和和美美,总比那嘴笨的大儿子强。还好,老大媳妇也不嫌弃他。 二儿子虽说比老大略胜一筹,但也不过是强上那么一丢丢罢了。 “这还让不让我们两家活了啊!就开了一间铺子,还全仰仗你们夫妻帮扶。可如今你们都要开第三家了……” 张氏望着满桌佳肴,瞬间食欲全无,满脸尽是哀怨与自惭形秽。 小溪轻轻晃了晃头,柔声安慰道:“大嫂,您可不能这么想,毕竟人各有所长,就像大哥精于雕刻,相公就望尘莫及了。” 冬梅何尝不晓得妯娌这是在宽慰自己,可心中还是不禁有些酸楚,既羡慕小夫妻俩的好运气,又羡慕他们的生意经。 “那刚才大嫂说你们打算买一座山头用来栽种茶树,也是真有其事喽!”冬梅继续追问。 小溪嘴角微扬,颔首轻点,“我和相公确实有此打算,不过,这事怕是有些棘手,倘若事成,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不然,也只能另作他想了。” 自己和相公跟镇上的亭长素昧平生,若是他不允此事,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不过,她倒是更希望此事能传到县衙去,说不定叶县令知晓是他们买山,还能开个先河也未可知。 “买山?闻所未闻,就算真能买下,怕是也要耗费不菲的银钱,要是茶树种不活,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啊!” 冬梅觉得此事似乎有些冒险,并不是很赞同,但这毕竟是小叔子的家事,自己一个做嫂子的不好横加干涉,便想试着劝上几句。 小溪成竹在胸地摇了摇头,给了冬梅一个安心的眼神,“二嫂不必担心,我和相公已经想好了,若是茶树种植失败,就在山上养鸡或者种植药材,肯定不会亏的,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呢!” 此事她和相公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山头荒废,一定会物尽其用。 几人听闻此言,顿觉买山头并非只有种植茶树这一个选择。 “弟妹这个想法真心不错,山上空间大,若养鸡,还能节省不少粮食,毕竟林间可供小鸡吃的食物很多。”冬梅满脸钦佩,频频点头。 “嗯嗯!我也觉得挺好,恰好你们自家饲养的鸡鸭供不上铺子所需,还要从别人手里购买,如此一来,便绰绰有余了。” 听了小溪的打算后,陈母那是举双手赞成。 “弟妹,村中那些产业已经够李二狗夫妇忙的了,倘若再添置个山头,他们怕是顾不过来。” 此时,张氏忽地想起另一个问题。 “大嫂说的对,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过了,倘若能顺利将山头买下来,便再去牙行买两个人回来,否则,他们夫妻俩确实顾不过来。” 小溪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若是如此,那我们便放心了。”张氏见小溪心中早有打算,便再无疑问。 此时此刻,众人皆对“腰缠万贯”的小两口羡慕不已。 一个人十几两银子,说买就买,可不就是财大气粗嘛! 隔壁桌的陈家瑞听到小溪的话语,旋即抬头,凝视着一旁的弟弟,“家旺,真的要养鸡吗?其实我反倒认为在种植茶树的同时,养鸡并不冲突。这个主意当真不错。” “嗯!确实有这个打算,若可行,一同养殖倒也不错,还能增添一份收入。”陈家旺将一块肉送入口中,缓缓咀嚼起来。 陈父凝视着小儿子,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他心中暗自慨叹,别看这孩子身体有疾,但头脑却比老大老大要聪明许多。 用过午饭,几个孩子便去睡午觉了。 得知妯娌还有许多床被子尚未做完,冬梅和小溪便去前院帮忙了。 人多力量大,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晚饭前,终于将所有被褥全部赶制了出来,婆媳二人如释重负,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倘若仅靠她们婆媳二人,没有三五日的时间根本无法完成,甚至还需要夜以继日地拼命赶工。 好在闺女和两个儿媳手脚麻利,一下午的功夫,就把剩下的那些活儿给做完了。 “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和秋菊恐怕还要忙碌上好几天呢。”陈母感慨万分。 冬梅和小溪连忙摆了摆手,“娘,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时间不早了,我去准备晚饭,你们也能早点回家。莫要贪晚,毕竟孩子们年纪尚小。” 陈母伸了个懒腰,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便穿上鞋子下了地。 第1747章你们可愿意? 回去的路上,小溪一直念叨着码头这边热闹,甚至懊悔早知道就该来此处选铺子。 陈家旺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边再热闹,也不过是七八个月的短暂商机,而镇上则不同,全年都有稳定的进项。” 小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说得没错,为了能多赚几个月银子,还是留在镇上更有优势。” 这边小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而客舍这边也迎来了开张后的第一波客人。 陈家老两口顿时眉开眼笑,不是忙着沏茶,就是准备吃食。 “娘,您听到没,客人夸赞咱家环境好,下次还会再来呢。”张氏一边切菜,一边喜笑颜开地说着。 陈母应了一声,“自然是听到了,这仅仅是个美好的开端,娘坚信,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毕竟,这边唯有我们一家能提供住宿。” 这条街,毫无二致,皆是做吃食生意的,唯有自家宛如鹤立鸡群,为来往客商提供住宿,所以,她坚信自家生意必会蒸蒸日上。 听到这番话,张氏犹如被打了鸡血,干劲十足,脸上始终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小溪这边,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回了镇上。 在房间里埋头苦读的小宝,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将手上的书籍放下,站起身,往外走。 小叔小婶和弟弟妹妹不在家的一天,实在是枯燥乏味,整个后院都静谧得如同一潭死水,只有前院偶尔传来小黑以及大白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寂寞。就连吃饭时,也如同嚼蜡。 以往有弟弟妹妹在,他都能多吃一碗饭,因为明轩和婉宁从不挑食,简直是吃嘛嘛香,每次都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 “老爷,夫人,你们回来了。是否用过晚饭,老奴这就去准备。”说着,卢大娘便要转身离去。 小溪赶忙将人叫住,“大娘不必了,我们已经吃过了。” 得知自家老爷和夫人已经吃过了,卢大娘这才回了厢房,最近老寒腿犯了,没事,她就喜欢趴在炕上休息。 原本还趴在狗窝里闭目养神的小黑,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立马摇晃着尾巴从里面跑了出来,直奔明轩和婉宁。 见此情景,大白鹅也毫不示弱,伸着长长的脖子,对明轩和婉宁“嘎嘎嘎”地叫个不停,仿佛在说:“小主人,你们终于回来了呀!” 明轩对大白鹅的兴趣,显然不如对小黑那般浓厚。他直接将小黑紧紧地搂入怀中,轻轻抚摸起来。 小黑特别调皮,伸出舌头就去舔明轩的手,把小家伙弄得咯咯直笑。 大白鹅虽然有些害怕自家小主人会像上次一样,将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还是一如既往,用它那长而扁的大嘴,轻轻地啄着婉宁的衣角。 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婉宁的衣角,很是可爱。 “小叔,小婶,你们回来了?”小宝那欣喜的喊声,从月亮门那边传来。 “是啊!晚上可有吃饭?”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小宝,小溪满眼笑意地问道。 小宝快步来到小溪近前,“有,不过,一个人吃饭,好生无趣,弟弟妹妹不在家,后院太过安静,我还是喜欢他们围在我身边,像只鸟儿一样叽叽喳喳。”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以往吃过晚饭,弟弟妹妹都会来房间里找他玩。 只要是没有功课的情况下,他从不会拒绝。 “是吗?那下次小婶尽量不带弟弟妹妹出门,以免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好不好?” 虽然小宝已经九岁,但小溪一直把他当成孩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你爹娘他们虽是搬去了码头,但依旧会继续在镇上摆摊,若是想家了,去集市寻大哥便可,让他带你一起回码头。” 从茅房里出来的陈家旺听到侄儿的话,嘴角荡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小宝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叔。”说完,就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回了后院。说是要教他们认字。 直到两个孩子开始昏昏欲睡,春兰夏竹这才将兄妹俩带回房间休息。 陈家旺和小溪也早早躺下了,至于明睿那个小家伙,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娘子,如今爹娘他们已经搬完家,我打算,明日就去县城购买鱼苗,你意下如何!” 陈家旺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如竹筒倒豆子般说给小溪听。 “好啊!去吧!你不是说天气越热,鱼苗的成活率就越低吗?那还是趁早买回来吧!” 买鱼苗可是头等大事,小溪自然不会有丝毫异议,答应得格外爽快。 “不过,如此一来,明日就不能陪你去收铺子了。” 陈家旺不禁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对不住小溪,不管怎样,这可是娘子的第一家铺子。他理性到场才对。 小溪却摆了摆手,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无妨,正事要紧,再说你我目标一致,又何必在意那些讲究。” 在她眼中,去收铺子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相公在与不在并无任何差别。 “哎!也不知村长那边啥时才能传来消息。”陈家旺叹息道:“不过,我倒是想明白了,若是真的能将山头买下来,种植茶树的同时,顺带养鸡,确实是个好主意,刚好它的粪便还可以作为茶树的肥料,简直是一举两得。” 小溪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它俩确实能够和平共处,反正茶树生长缓慢,估计等到长成大树,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荒着吧! 所以,养鸡或是种上那喜阴的药材,完全可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也不知是否被小溪的哈欠所“传染”,陈家旺的哈欠也是一个接一个,打得他眼泪汪汪。 “不行了,实在是太困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话落,他便闭上了双眼。 同样困得眼皮直打架的小溪,瞥了一眼陈家旺,又轻轻摸了摸小儿子,见他身上干爽,并未出汗,这才伴着从窗口吹进来的那股轻柔的夜风,沉沉睡去。 次日,用过早饭,陈家旺便与黑娃出发去了县城。 他们离开不久,小溪就将春兰和夏竹唤了过来。 “夫人,您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两人战战兢兢地问道,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毕竟,若无重要之事需要交代,夫人是绝不会传唤她们二人的。 小溪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打算开一间花馍店,铺子已经租好了,想让你们过去给我帮忙,不知你们可愿意?” 两人闻听此言,瞬间恍然大悟,夫人显然是早有打算,事已至此,多说也是徒劳,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应承下来。 “好,奴婢愿意。”照看孩子虽然看似轻松,实则责任重大,倒不如干点活来得逍遥自在,于是,两人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 第1748章有何好害羞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否则,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小溪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两人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夫人,若是奴婢去了铺子,谁来侍奉大少爷和小姐呢?” 春兰瞧了瞧怀中的大少爷,心中竟莫名涌起一丝不舍,毕竟照顾了这么久。 “这个你们无需忧心,我自有安排。毕竟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却仍留在明轩和婉宁身边,哪里有相处的机会?” 为了避免被两人误会,小溪直接将让她们去铺子做事的缘由,说了出来。 两人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知晓了自家夫人的良苦用心,脸上瞬间泛起了一抹红晕。 春兰娇嗔道:“夫人,奴婢不嫁人,要永远陪伴在您身旁。”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嫁人已然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她觉得留在主家也并无不妥,将来年老之时,夫人定会妥善安排。 “傻丫头,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事罢了,并未离开我,况且你若是不嫁人,有的人怕是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喽!” 小溪向春兰投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便不再多言。 不知为何,在听到自家夫人后半句话时,春兰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王虎那张憨厚可掬的面庞。 她蓦然惊觉,立马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 “怎么了?莫不是想起了某人?”小溪宛如拥有一双透视眼,瞬间洞悉了春兰的心思。 春兰急忙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没……奴婢没有。”此时此刻的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直视自家夫人的眼睛。 然而,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恰恰印证了小溪心中的猜测。 “春兰姐姐,你的脸为何如此红啊?莫非是身体不适?”夏竹茫然不解地问了一句。 殊不知,不问还好,这一问,春兰的脸颊红的越发厉害,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没有,我很好。”春兰再次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何好害羞的,再说,我觉得王虎挺好的,为人勤快能干,还特别节俭,听闻,如今铺子里的鸡毛全都被他收集起来,扎成鸡毛掸子和钎子拿去集市售卖,攒了不少银子呢!” 小溪所言非虚,自从桃红嫁人以后,王虎便将这份“有味道”的差事,捡了过去。 趁铺子不忙的时候,将那些鸡毛整理出来,洗干净,做成成品,休沐那日,拿去集市摆摊,叫卖。 “夫人,您怎么知道?”春兰满脸错愕地看向小溪,眼中充满疑惑。 “你是说,我怎么知道你对他有意?这还不简单,毕竟我是过来人,我还看得出你们彼此有好感呢!王虎那人,虽不及李小川处事圆滑,但与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绝对踏实。” 小溪对铺子里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极其了解,王虎虽然貌不出众,但绝对是个疼媳妇的。 “夫人,您也觉得我们俩般配?”若是以往,春兰是断然不会这么问的,但既然夫人已经把话挑明,不如听听她怎么说。 “瞧着是挺般配的,但具体还得看你们自己,等铺子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不如试着接触一下,若是觉得合适,就早点成亲,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 小溪轻轻点了下头,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听到两人的谈话,夏竹的眼睛顿时一亮,她怎不知,春兰姐姐何时与王虎那个憨憨看对眼了呢! 不愧是夫人,这都被她给看出来了,如果没记错,她们也仅去过卤肉铺两次而已。 春兰非但不讨厌王虎,还很喜欢听他讲话,生动又有趣。 而且他身上仿佛有某种魔力,能让人快速忘记不愉快。 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想要找个清白人家,怕是不容易,与其嫁过去被人看轻,不如与同等身份的王虎试试,起码谁也不嫌弃谁。 一番深思熟虑后,春兰红着脸点了点头,“好的,一切全凭夫人做主。” 说这话时,头更低了。声音也如蚊虫一般小。 见她这副模样,小溪实在没忍住,“噗呲”就笑出了声,“有啥好害羞的,你们夫人我,直到成亲那日,才看到老爷的相貌,也没有如此难为情啊!” 几个丫鬟听到这句话,瞬间来了兴趣,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见她们如此好奇,小溪便将自己与相公的事情,讲给三个丫头听。 那模样,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几人也是这时,才算对自家夫人的身世有了几分了解。 她们没想到,夫人的身世竟是如此可怜,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遇到了对她念念不忘的老爷,成就了一桩美满姻缘。 小溪见三个丫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们还如此生气干嘛!现在不是挺好吗?儿女双全,日子更是红红火火,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她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此时此刻,小溪觉得非常有道理。 福祸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相互依存,就好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一个道理。 王氏将她许配给身体有疾的相公,实则是想让自己深陷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但仔细想想,并非一点好处也没有,起码,不用服徭役,只是这一项,就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还有,过门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而行事。 有多少人,从媳妇熬成婆,都未曾做到,只要婆母还活着,永远轮不到她。 但小溪却做到了,只因王氏给她选了个十里八村,有名的人物。 外人只看到了表面,觉得相公身体有疾,自己嫁过去怕是要吃苦,却从未往深层考虑。 自从她踏出娘家门的那一刻,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彻底自由了。 几个丫头听后,想了下,好像不无道理,那个恶毒继母不希望自家夫人好过,结果却歪打正着,说起来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对她的恨意瞬间消散了许多。 “夫人,那铺子还有多远?大吗?” 主仆四人渐行渐远,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夏竹的询问声。只是很快就被清风给吹散了。 第1749章满脸嫌弃 没过多久,两个孩子便如泥鳅般挣扎着要下地,春兰夏竹无奈,只得将兄妹俩放了下来。 重获自由的兄妹俩,宛如两只欢快的小鸟,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确切地说,一直是婉宁那张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明轩则很少言语,只是偶尔附和一声。 看着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小溪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惆怅,这样的性格,恐怕难以讨得姑娘家的欢心,将来怕是不好娶媳妇啊。 只希望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性格能够有所改变。 由于两个孩子年幼,脚步较慢,为了照顾他们,差不多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来到铺子所在的街道。 “前面挂着黄色幌子的那家铺子,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小溪望着近在咫尺的铺子,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欢呼,终于到了。 灵光一闪,她突然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家面馆为何经营不下去。 别人家的铺子都挂着红色的幌子,寓意着招财进宝。 可这位老伯却特立独行,挂了个黄色的幌子,听起来就不吉利。 “这铺子的位置看着还不错,夫人,这间铺子有后院吗?”春兰突然开口问道。 毕竟,如果有后院,大多数都会有一口水井,无论是日常用水还是去茅房,都会方便许多。 小溪听闻此言,直接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无论是水井,还是公共茅房,离铺子都不算太远。” 她何尝不想找一间带有后院的铺子,可这条街出租的铺子少之又少,能遇到已经是万幸,又怎敢奢求更多呢? “哦!”听到没有后院,春兰和夏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失望,去公用水井打水需要排队,就连去茅房也是如此。若是碰上肚子不舒服,恐怕还没走到地方,就已经“一泻千里”了。 想到那个场景,春兰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溪瞬间就洞悉了她们心中所想,柔声安慰道:“放心吧!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若是铺子里生意兴隆,我便打算去买间带有后院的铺子。 到时,就无需去外面打水,也无需去那臭气熏天的公共茅房了。” 听到这番话,两个丫头的心情犹如雨过天晴,瞬间好了些许。 公共茅房的恶臭,实在是令人作呕,若是白天尚可忍受,晚上黑漆漆的,实在吓人。 白芷则全程缄默不语,因为这两件事情对她而言,犹如家常便饭。 尚未被卖时,家中的水一直由她负责挑取,就连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茅房,也不例外。 舅父和舅母他们对掏夜香之事避之不及,更舍不得让他们的孩子去沾染这等肮脏之事。 所以,每到春耕时节,这等“苦差事”,便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禁感慨,一定是如今的生活过于安逸,才让两人忘却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普通人,否则,怎会将嫌弃之情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乡间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没有挑过水、担过粪呢? 春兰和夏竹未免有些娇气,但这话,她却没有说出来,心中明白即可。 小溪完全能够理解两人的心情,毕竟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纪,谁又愿意身上沾染屎尿的味道呢? 虽然每隔一段时日,便有收夜香的人前来将茅房清扫一番,但那股恶臭却久久不愿散去。 没走几步路,就来到了铺子门口,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正在往马车上搬运着米面粮油等物。 “您就是陈夫人吧!我们马上就收拾好了,这是铺子的钥匙,您收好。” 言罢,男子打量了眼小溪,猜出她的身份,然后将一把钥匙交给了她。 小溪还没来得及回话,手上便多了把钥匙。 而后,那人便如一阵风似的再次进入了铺子,等他出来时,身侧还跟着个与他穿着同样衣裳的小伙子。 “陈夫人,那我们就此别过,提前祝您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先前开口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言罢,便与同伴驾车离开了。 小溪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高呼一声,“烦请大哥帮我给老伯带句话,我定维护好铺子,绝不让它有丝毫损坏。” 话音未落,耳畔便传来男子的回应,“小人,必定将陈夫人的话带到。” “走啊!还发什么呆!”见三个丫头立在原地未动,小溪伸手在她们眼前晃了晃。 两个孩子倒是率先迈进了铺子。 此刻,铺子里空空荡荡,明轩和婉宁在里面,撒欢地跑了起来,开心的笑声,传遍房间每一个角落。 与上次过来时,那拥挤的场景相比,而今却宽敞了数倍。 昔日因摆放了桌椅,故而,整个空间,显得有些局促。 现今再观,倒是颇为宽敞,主要是,自己只卖花馍喜饼,客人皆是即来即走,并不久留,空间自是绰绰有余。 “夫人,我们不过是开个花馍铺子,这是否太大了些?”春兰将整个铺子审视了一番,而后询问道。 “还好,不算太大,我已想好了,到时,就于此处隔出一间小室,留作平素休憩之用。 这边则打造一个展示台,将咱们铺子里,所有花馍的样式,及各式喜饼,尽数陈列其中,供客人拣选,你们意下如何?” 小溪将自己对铺子的规划,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春兰夏竹闻后,频频颔首,表示赞同。 “夫人,那咱是不是还得寻个泥瓦匠过来啊!”听了小溪的规划后,正在逗弄明睿的白芷,蓦然开口说了句。 “这是当然,不然,只凭我们主仆四人,何年何月,才能将房间隔好啊!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我觉得都不是问题。 至于泥瓦匠,你们老爷已经找完了,明日便会过来,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铺子就可以开张了。” 你让小溪做土坯,照葫芦画瓢她会,这等修房子的事,她是真不在行。 “夫人,可有取好铺名?总不能就叫花馍铺吧!”夏竹将目光投向小溪,想听听她怎么说。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能叫花馍铺子,而是要在前面加上“陈记”两个字,如果有可能,我还打算将陈记开到府城、甚至是皇城脚下呢!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陈家的味道。” 第1750章堂姐怎知是我? “夫人说的对,我们不仅要让铺子生意兴隆,还要去外地开设分号,将‘陈记’这两块金字招牌彻底打响。” 听完小溪的话,两个丫头瞬间变得激情澎湃,摩拳擦掌,仿佛已经将看到了铺子开张后的繁荣景象,一个个干劲十足,只盼着铺子能够早日开门迎客,好让她们大显身手。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也要跟着我学习认字,毕竟,将来生意做大了,若是连账本都看不懂,怎么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溪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厨房。 只见厨房里除了两个孤零零的灶台,再无其它,就连根干柴都没有留下,可见原房主平日里定是个节俭之人。 否则,也不会如此吝啬,毕竟一捆干柴,也不过才三文钱。 “可是小宝少爷要读书,哪有时间教奴婢们识字啊!” 得知夫人要求她们读书识字,夏竹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但一想到无人教导,那股喜悦之情瞬间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变得有些失落。 “小宝要读书,自然是没有闲暇时间来教我们。不过,可以先买几本书来自学,遇到看不懂的字就标记出来,等他有时间了再去请教。” 小溪的野心很大,她的梦想就是开好多好多家铺子。 但她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自是分身无术,定要将店铺交给信赖之人来打理。 所以,身边人不识字绝对是一大忌。 “好,奴婢们都听从夫人的安排。”春兰和夏竹不约而同地应道。 小溪回过头,看了一眼白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得跟着一起学习,千万不可偷懒哦!” 书肆里出售那种给孩童启蒙的识字卡片,上面画有图案,可以根据它猜出汉字的意思。 相公和大壮如今对照着那些卡片,已经能够熟练地认读千字文和三字经了。 只要将这两本书上的汉字全部认全,日常使用便已足够。 白芷的性格沉稳内敛,这种性格非常适合管理家务。 小溪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培养白芷,说不定将来还能委以重任呢。 “好的,夫人,奴婢一定好好学,绝不偷懒。”白芷没想到,竟也有自己的份儿,不过认字可是好事一桩,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忙不迭点头应承下来。 在铺子里溜达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小溪便打算回去了。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堂妹,我就估摸着是你来了,还真是啊!”声未落,田小雅便抱着灵儿就从铺外走了进来。 “堂姐,你咋知道是我过来了呢?”小溪喜笑颜开地走到母女俩跟前。 “隔壁铺子的掌柜说这边似乎在搬家,我就寻思着,八成是你来了,便想着过来瞅瞅。” 田小雅喜上眉梢地说道,当瞥见婴儿车里的明睿,双眸瞬间一亮,“呀!这小家伙长得也忒快了吧!明明比我们灵儿还要小上一个月呢,咋瞧着,反倒他更像哥哥呢。” 明睿看上去确实比灵儿要大上一圈,兴许是男孩子骨架大的缘故吧! 灵儿瞧着身形单薄,实则一点儿也不瘦弱,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肉肉,这叫什么来着,偷着胖的小丫头。 小溪闻听此言,微微一笑,“或许是明睿比较贪吃吧!所以长得要胖一些。” 田小雅连连摇头,“这哪是胖一些啊,你瞧,这胳膊,就跟那白嫩嫩的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的,简直可爱到极了。” 她对这个小外甥着实喜爱得紧,主要是堂妹夫妻俩都生得一副好皮囊,所以,他们的孩子,也都是一个个粉雕玉琢,俊俏可爱得很,不敢说人见人爱,那也差不多。 “我们灵儿也不差啊!人如其名,水灵灵的。”小溪微微一笑,轻柔地戳了戳灵儿那滑嫩的小脸蛋。 灵儿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小溪,非但没有哭泣,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那为数不多的四颗牙齿。 “瞧我们灵儿多聪慧啊,竟然能听懂夸赞之意,你瞧,笑的多开心。”小溪话锋一转,“堂姐,你最近可有回过莲花村?” 只见田小雅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主要是如果我回去了,就得你姐夫自己做饭,照顾元宝,我不想他太累。已经有月余没回去了,还是上次文浩路过,捎了我们母女一程,但也只住了一日,便回来了。” 提起小堂弟,小溪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思念之情,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还是自己生下明睿后,才与他们夫妻见过一面。 “小堂弟的买卖做得如何?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田小雅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还不错,如今他可不只是倒卖鸡蛋了,城里缺啥他就倒卖啥,听闻在县城里结识了不少有钱人家的管事呢! 他的东西,大多被卖进了大户人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还说再过两年,也要买辆马车,嫌弃毛驴跑的慢,耽误事儿呢。” 她也未曾料到,在三个弟弟中,竟然是小弟最具经商头脑,比二弟还要精明能干。 唯独那大弟弟,太过憨厚老实,只能守着家中那为数不多的几亩田地,过着平淡的日子,虽发不了大财,但也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 “文浩从小就聪明伶俐,能将买卖做得如此红火,也在情理之中。 不然,仅靠家里那屈指可数的几亩田地,恐怕还真难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得知小堂弟将买卖经营得有声有色,小溪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二堂哥那也不错,虽然赚的没有文浩多,但也足以让一家三口衣食无忧,甚至还能略有盈余,若是能再生个儿子,那就更美满了。” 田小雅对二弟妹在家时落下病根、难以有孕的情况早就心知肚明。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不但有了身孕,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一举打破了不能生养的谣言。 以前爹娘不敢有过多奢望,甚至已经做好了二弟终身无子的心理准备。 可如今局势已然改变,自从有了这个小孙女,便期望弟妹能再生个男孩,如此一来,正好儿女双全,也不必担忧将来无人养老送终。 “孩子这事犹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强求不得。就像我一样,明明相公已经服了药,到头来,不还是怀上了明睿。” 小溪看了眼躺在车中吸吮手指的宝贝儿子,脑中满是温柔,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些缘分,真的是如同宿命般,想躲都躲不掉。 第 1751章张家两家 “堂妹说的对,人不就是如此,欲望如同无底洞,永远难以满足。其实女儿又有何不好呢?大不了,将来招个上门女婿,孩子不照样姓田。”听闻此言,田小雅嫣然一笑,轻点螓首。 “泥瓦匠要明日才来,堂姐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到我家去坐一会。”小溪轻言细语道。 “也行,反正时辰尚早,待到午饭前,再返回来便是。”田小雅应得干脆利落,主要是在家中也甚是无聊,倒不如出去走走。 “夏竹,你去水粉铺给姐夫捎个口信,就说堂姐与我一同归家了。”小溪对一侧的夏竹吩咐道。 “遵命,夫人,奴婢这就去。”夏竹应了一声,旋即便转身离去。 她随夫人来过水粉铺多次,自是熟门熟路。不多时,便回来了。 “夫人,奴婢已与赵掌柜打过招呼了。” 小溪微微一笑,轻声应道:“知晓了。”遂令春兰锁门,准备往回走。 “堂妹,你这铺子里也忒干净了些吧!竟然连张凳子都未给你留下。那老掌柜可真是抠门。”田小雅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铺子,不禁低声抱怨了一句。 闻得此言,小溪也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房东确实颇为小气,连根干柴都没给我留下。” 田小雅嘴角轻扬,笑道:“我听隔壁掌柜媳妇讲,你这铺子的房东,家境颇为殷实,两个儿子的生意,甚至已做到京城,女儿更是嫁与青州知府为正室。 按理说如此富贵,理应慷慨大方才是,可他偏偏就是个铁公鸡,任谁也休想从他身上讨得半分便宜,除非是他心甘情愿。” 听到这番话,小溪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她之前就曾揣测过,老掌柜家境优渥,否则,也不会在生意如此惨淡的情况下,还舍不得关铺子。 “他还有心甘情愿的时候?”小溪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连串的问号,有些疑惑。 “对呀!你别看他平时好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实则并非如此,对待上门讨饭的乞丐,他却宛如换了个人一般,不但慷慨地给予吃食,还会热心地帮忙找事做,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田小雅严重怀疑房东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照你这么一说,那个老伯,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我是做花馍生意的,就算他将铺子里的东西留下,对我来说也是无用之物。” 小溪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抠门的房东,竟然也会有如此大方的时候,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你做花馍的确用不上,可这活太累,时间一长,你的胳膊恐怕会难以承受。” 田小雅看了一眼堂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担忧。 “堂姐是不是忘记了,我从小就开始做家务,这点活对我来说,真的不算啥。”小溪一脸不在乎,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话一出,田小雅不禁想起堂妹那坎坷的身世,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啊!现在不是有下人了吗?等铺子步入正轨,就交给她们来做,这样,你也能轻松一些。” 小溪微微一笑,欣然应下,不知不觉间,话题就转到了买山头的事情上。 “堂妹,我可真羡慕你啊,如今是要啥有啥……”田小雅忍不住感叹道。 小溪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有啥好羡慕的,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几分运气罢了,不然,又哪里有钱来置办家业呢。” 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那一次次的意外收获,又怎能拥有如今这般美好的生活。 “那也得有啊!我咋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呢!”田小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脸沮丧地嘀咕道。 …… 姐妹俩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每次过来,田小都会望着那高高的院墙走神,心里暗暗思忖着,自己何时才能拥有如此气派的院子。 再说陈家旺主仆二人,终于赶在晌午前,进了城门。 “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寻鱼苗。” 由于今日要运送鱼苗,陈家旺主仆二人并未套带有车厢的马车,也没有任何遮挡阳光的物件,一路走来,两人被晒的满头大汗。 此时此刻的他,急需寻找一处清凉之地,歇歇脚。 “好的老爷。”黑娃听到自家老爷的话,轻轻应了一声,便在路边寻觅起来。 好在进城没多久,就看到一家生意极好的小店。 这家小店的生意好到什么程度呢?就连铺子门口,都摆满了桌椅,且座无虚席,可见他家吃食味道有多么好。 “不知,可还有位置?”黑娃朝着不远处的小二招了招手,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客官您来的真是时候,屋里刚刚走了一桌,这就让人给您收拾出来。” 小二哥连忙点了点头,眼带笑意地说道。 话落,就接过黑娃手中的缰绳,将马车牵去了后院。 铺子的角落里,果然有一张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桌,仿佛在等待着主仆二人的到来。 看到有客人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立马拿着抹布和扫把走了过来。 对方的动作异常麻利,三两下就将桌子擦拭得一干二净。 “不知客官想吃点啥?咱家铺子,不只有凉面馄饨,还有各种炒菜。且好吃不贵。” 听到妇人的话,陈家旺缓缓开口,“那麻烦给我来两碗凉面,外加一道麻婆豆腐,以及一壶茶水。” “客官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好。”言罢,妇人旋即转身去了厨房。 不得不慨叹后厨效率之高,须臾之间,美味佳肴便已呈上桌。 “老爷,他家这饭菜也太好吃了,难怪生意如此兴隆。”黑娃啧啧称奇,继而便狼吞虎咽起来。 一路走来,他早已饥肠辘辘,此刻,目睹这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又怎能按捺得住? 陈家旺夹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仔细品味,味道委实上佳,有回头客自是情理之中。 黑娃风卷残云般连吃了三碗凉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彻云霄的饱嗝,扶着圆滚滚的肚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老爷,小的这就去把马车牵过来。”话落,便朝铺外疾步而去。 陈家旺亦未闲坐,而是直奔柜台,一边结账,一边向掌柜的打探,县城何处可以购得鱼苗。 掌柜倒是个热心肠,直接给了他两个地址。 “张李两家皆有鱼塘,不但售鱼亦售鱼苗,不过,听闻张家当家人性情乖僻,能否买到鱼,全凭运气,若是他瞧你不入眼,纵是万金也不卖。 而李家则有所不同,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多数人皆会择他家,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家所养之鱼,皆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那几种。 张李两家这才能相安无事多年,否则,怕是早就撕破脸。” 他也是见眼前这小伙子生得俊朗,才多言了几句,换作他人,断不会如此。 “好的,多谢掌柜如实相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陈家旺便迈步离开了铺子。 第1752章想儿子了 “老爷,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黑娃看到缓缓走来的老爷,开口问道。 “直接去城西李家……”陈家旺将自己从掌柜那里听来的信息,叙述了一遍。 “老爷,那张家人如此行事,难道就怕无人去他家买鱼吗?” 黑娃的脑袋里仿佛充满了无数个问号,在他的认知里,生意人必须要与人和善,如若不然,下次谁还会光顾呢。 “一来他家有人在朝中为官,可谓是如虎添翼,只要不傻,没人会招惹,二来物以稀为贵,偌大个县城,仅有他们两家卖鱼,所以,他自是不在乎,卖不完。” 陈家旺将张家人的心理活动,条分缕析地剖析了一遍。 听了这番话,黑娃瞬间恍然大悟,对方之所以如此嚣张,皆是因为人家有恃无恐啊! “这天气愈发炎热,犹如火炉一般,也不知道老爷何时才能把鱼苗买回来。”宋婶一边盛饭,一边喃喃自语着。 “应该快了吧!”宋叔手中的筷子一顿,随口应道。 上次老爷和他提起,想要买一座山头,种植茶树,想必这会儿正在为此事忙碌吧! 总之,他家老爷每日忙得很,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 “自从咱们来到庄子上,就再也没见过儿子,我有点想他了,要不,下午你送我过去看看孩子吧!刚好,我给他做了一件夏衫。” 许久未曾见到儿子,宋婶很是想念。 她深知铺子里离不开儿子,毕竟他现在是小掌柜。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过去看望孩子了。 宋叔又何尝不思念这唯一的儿子呢,昔日在村中时,由于每日都要去铺子送菜,还能见到儿子。 如今搬来庄子,每天不是在抓虫,就是在除草,始终未能抽出空去探望儿子。 此刻,听到婆娘的话,他便点了点头,“好,孩子最喜欢吃你做的野菜团子了,要不,一会做一锅带去?” 主要是铺子里人多,若是只带几个过去,岂不是显得自家太过小气? 仔细一想,无非是费些功夫罢了。倒不如做一锅,也能让大家都尝尝这美味。 庄子上最不缺的就是野菜了,尤其是池塘周围,那野菜犹如雨后春笋般,几天就长出一茬。 吃都吃不完,其余的都被挖下来喂家禽了。 “行,都听你的,我这就去池塘边挖野菜。”宋婶顾不得吃饭,就要起身往外走。 “那也得吃完饭再去啊!不急这一时。”宋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满脸急切的婆娘。 宋婶想了一下,男人说的也在理,哪有大晌午还去地里的?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那一时半会。 “好,那就听你的。等过了晌午再去。” 两人这才坐下,开始安安静静地吃午饭。 整个房间,除了吃饭时发出的咀嚼声,再无其它,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他们突然恍然大悟,理解了那句人丁兴旺的含义,看来还得多生几个孩子,总有一个会留在自己身边。 夫妻二人吃过午饭,又小憩了一会,这才精神抖擞地起来,挎着篮子去了庄子。 “当家的,要不咱多挖点野菜,给夫人带一些过去,尝尝。” 宋婶望着眼前那一片碧绿的野菜,犹如看到了一个个胖乎乎的娃娃,满心欢喜,她记得,自家夫人似乎对野菜和菌子情有独钟。 “好啊!这野菜长得肥头大耳,瞧着就喜人,估计夫人也会喜欢的。” 宋叔连连点头,深表赞同,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觉得,野菜的味道,并不比菜园里种的菜味道差。 就这样,两人兴高采烈地挖了满满一篮子野菜,还割了少许艾草,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待他们将菜团蒸好,已经是申时,还好,此时是夏季,天黑的晚,不然,怕是没等赶到镇上,夜幕就已经悄然降临了。 宋婶在篮子里铺上了一层干净的白布,这才将刚出锅的野菜团子,还有那绿油油的艾草团子,一个个地放了进去。 然后,用篮子里余出来的白布,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挎着篮子,爬上了驴车。 他们不曾知晓的是,那个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此时,正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忙的不可开交。 短短几日时间,陈记烤串的美名,便如春风般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不少食客慕名而来。 这几日,大家忙得脚打后脑勺,串串的速度,永远赶不上食客们想一饱口福兴致。 就连刚刚寻好房子,打算搬出去住的姚大娘,见大家实在忙不过来,也跑来厨房帮忙。 “老嫂子,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们几个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杨大娘一边腌肉,一边感叹着。 李婶和张婶也随声附和,“可不是嘛!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多力量大,若是以前,我们四人那可是游刃有余。 没想到,这串串竟然如此受欢迎,若是没有老嫂子,我们怕是要累得像狗一样了。 不然,你也别出去找事情做了,和老爷说说,干脆留在铺子里帮忙算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姚大娘不禁笑了起来,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了,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做点什么,如此一来,也能更好地照顾我们家三郎。” 在她眼中,给人做事,就如同被人圈在笼中的鸟儿,终究是要受人牵制,远不及自己摆摊来得自由洒脱。 无论赚钱多少,起码能让自己愉悦,不像在铺子里,整日被禁锢在厨房那一方小天地地,唯有铺子打烊,方能出来畅快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老嫂子所言甚是,只可惜,我们此生是无缘去外面闯荡了。”杨大娘闻听此言,不禁如泄气的皮球般长叹一口气。 自从她被卖入牙行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一生与自由绝缘。 “这也不错啊,吃得饱,睡得香,每月还有工钱可拿,最关键的是,陈掌柜夫妇皆是宅心仁厚之人,从不苛待大家,若是去了别处,恐怕就难说了。” 姚大娘又何尝不知,这是在羡慕她呢,为了安抚杨大娘的情绪,便出言宽慰道。 杨大娘呵呵一笑,“那倒是,老爷和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着实不错,所以,这辈子,我也别无他求,只求年老之时,有个容身之所,有口饭吃便足矣。” 正在此时,厨房门口传来来福的呼喊声,“十串羊肉,十串猪肉,五串鸡皮,五串韭菜,十串豆皮……” 几人听闻食客点了这么多,也不过是高兴了须臾,旋即便转身去备菜了。 第1753章孩儿不孝 “他娘,我们到啦!”宋叔将驴车停在树下,转身去扶宋婶下车。 宋婶望着眼前进出铺子的人流,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若是晌午过来,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在想什么呢?”宋叔仿佛看穿了宋婶的心思,突然开口问道。 “我在想,咱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宋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声嘀咕着。 宋叔立马明白了自家婆娘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没事的,大不了,咱说几句话就离开。不是还要去给夫人送野菜吗?” “好,都听你的。”宋婶言罢,便挎起篮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铺子里走去。 当他们踏进铺子的那一刻,不由愣住了。这生意也太好了吧!竟然座无虚席,简直比集市还要热闹。 更为重要的是,有几张桌上,竟然摆放着一个奇奇怪怪的铁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串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食客们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翻动着串串,传来滋啦声。 随着一阵清风的拂过,瞬间满屋飘香,那香味犹如一只调皮的精灵,轻轻地挠着人们的鼻尖,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当家的,那是什么吃食?是烤肉吗?闻着好香啊!”宋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香气都吸入鼻中。 “可能吧!毕竟我也许久不过来了,还真不清楚。”宋叔也不敢确定,不过瞧大家吃得那么香,味道应该很好就是了。 “宋叔,宋婶,你们今个咋有空过来?”来福一眼就看到了夫妻二人,连忙过来打招呼。 “大壮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你婶子想他了,过来瞧瞧。那桌子上摆的是什么吃食?似乎挺受欢迎的。”宋叔见是来福,便一五一十地说道。 “大壮的确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看您二老了,谁让铺子里就他认字最多呢!老爷不在,只能他来结账。” 来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他打架可以,看书就免了,瞅一眼准犯困。 他如今,连一百个字都认不全,而大壮在这方面却特别有天赋。 只要稍有闲暇,他便如饥似渴地学习,如今那千字文、三字经等,对他来说早已熟的不能再熟了。 听到来福的话语,宋婶满心欢喜。她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无力送儿子去学堂读书。 只因他自幼聪慧过人,相识之人皆劝自己将大壮送入学堂,言其日后或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只可惜家徒四壁,男人在码头扛大包挣的那点钱,仅够勉强糊口,又何来余财供他读书呢? 为此,宋婶一直心怀愧疚,如今她的儿子虽未曾踏入过学堂半步,却也识得了众多文字。 这一切,皆要归功于老爷,若无他的悉心教导,为其购置书籍,儿子又怎会有今天,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宋叔闻得此言,更是喜上眉梢,但仍谦逊地说道:“这还得仰仗老爷,若无他,大壮断不可能识字,正所谓能者多劳,此乃他分内之事。” 来福与宋叔又闲聊了几句,便忙着去招待客人了。 而大壮却始终在低头算账,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自然也就未能察觉到爹娘的到来。 “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待见儿子已结清账目,夫妻二人这才来到近前,“儿子,你似乎消瘦了些。” 大壮听到那熟悉的呼喊声,循声望去,这才惊觉是阔别已久的爹娘,眼眸中霎时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都是孩儿不孝,这么久都未曾归家探望二老。” 其实他早就想家了,只是碍于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前些时日,老爷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铺子之事。 回家之事就这么一直拖着,本打算等老爷忙完,在对他说的,如今好了,爹娘竟然过来看他的。 大壮开心的同时,又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内疚,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父母。 “铺子里忙,离不开你,我和你爹都知晓,娘不怪你,所以我们来看你。”宋婶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你看,娘给你带什么东西了,你最爱吃的野菜团子,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说着,宋婶就将篮子上的白布掀开,那散发着阵阵清香之气的野菜团子,及艾草团子,宛如一个个绿色的小精灵,跳入了大壮的眼帘。 当看清篮子里的吃食,立马双眼放光。 从小他就对娘做的野菜团子情有独钟,无论是直接吃,还是蘸着那美味的蘸水,味道都堪称一绝,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 他立马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就往嘴里送,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嗯!真好吃,还是那个味道,辛苦娘了,不过,您咋做了这么多?怕是得有一锅吧!” 看着儿子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宋婶赶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娘心思铺子里人多,就多蒸了些,一会得空,你给大家拿去尝尝,剩下的,我想给夫人送去。” 大壮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娘会做这么多,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娘,大家一定很喜欢,毕竟娘做的野菜团子,可是这世上最美味的吃食。” 宋婶听到儿子的话,笑得合不拢嘴,“就你嘴巴甜,娘给你做了件夏衫,有空试试,看大小合适不?” 大壮立马摇了摇头,“娘给我做衣裳自然是合身的,不过,夫人前几日带了个裁缝过来量尺,说是要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一件夏衫及秋衣,您和爹也有份呢。” 两人瞬间愣住了,她们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也有份,尽管手中已经攒了些许银两,却依旧舍不得买件新衣。 “夫人可真好。”宋婶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一件衣裳虽不值多少银两,但却意义不同。 “是啊!儿子也这么觉得,夫人给所有人都做了衣裳,就连二狗哥他们一家也有呢!” 大壮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对母亲讲了一遍。 “儿子,好好干,老爷和夫人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宋叔突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听闻并非所有主家都如此善待下人,弄不好小命都不保。 唯恐老爷夫人哪天心情不悦,随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乱棍打死。 而自家老爷和夫人,非但从不为难他们这些下人,甚至还愿意教儿子读书认字,也不知,他们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遇到如此善良主家。 第1754章门外有人求见 “儿子,那桌子上摆放的是何种美食?瞧着好似颇受欢迎呢。”宋父蓦地开口问道。 “那是夫人新研制出来的烤串,说白了,就是炙肉,唯一的区别,就是串成了小巧玲珑的串儿,不过,味道堪称一绝,才推出没几日,就已经有不少人趋之若鹜了。” 大壮满脸自豪地向父亲解释道。在他心中,自家夫人不仅貌若天仙,心地善良,而且头脑聪慧过人,和老爷简直是天作之合。 “嗯!夫人在厨艺这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得知是夫人的杰作,宋叔赞不绝口。 宋婶也随声附和道,“这话,我不反驳,夫人着实厉害。时候也不早了,我和你爹就不多逗留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儿子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好在此处添乱,趁着天色尚早,赶紧把野菜给夫人送过去,然后好赶回庄子去。 若是回去太迟,她生怕家里养的那些鸡鸭猪会饿着。 大壮瞅了一眼人满为患的铺子,他确实也无暇好好坐下陪爹娘闲聊,便点头同意了。 “好的娘,那你们路上小心,等儿子得空了再回去探望你们。”话毕,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爹娘,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言罢,便如一阵风似的匆匆出了铺子,须臾之间,便又回来了。 若是仔细端详,额头上似乎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他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娘,这个您拿回去,反正我也用不上。正好今日你们来了。”大壮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随即将一个略显陈旧的荷包递给了母亲。 宋婶一眼便瞧出了端倪,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定然是这几个月的月银。 “要不,娘还是给你留些吧!万一买点什么东西呢!”宋婶接过荷包,有些犹豫地说道。 大壮坚定地摇了摇头,“娘,您都拿回去吧!铺子里有吃有住,孩儿用不到钱。” “小掌柜,结账。”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母子俩的谈话。 见此情景,宋家夫妇立马站到一旁,迅速从篮子里拿出些许艾草团以及野菜团,放进一个托盘中。然后往大壮面前推了推。 两人与儿子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出了铺子。 大壮看到托盘中的吃食,心中越发愧疚,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还要爹娘大老远过来看望自己。 “孩子他娘,到地方了,如果没听错,应该就是这里了。”宋叔看着眼前高大的门楼,轻声说道。 “到了啊!”宋婶迫不及待地从车上爬了下来,不禁感叹道,“这门楼可真气派,想必院子里应该更好吧!” 宋叔也有同感,心中暗想:“二百多两呢!能不好吗?” 而后,他便上前拉住铜环,“啪啪啪”地轻叩了两下。 正在侍弄菜园的卢大娘,听到动静,刚想起身去开院门,就见小黑噌的一下,从狗窝里钻了出来,对着大门口“汪汪汪”一顿狂叫。 “小黑不许叫。”卢大娘一声吆喝,让小黑瞬间停止了狂叫,甚至还跑到卢大娘身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活脱脱一个撒娇的孩子。 宋叔叔婶听到院中吆喝声,就猜到应该是有人来了。立马站到一旁。 须臾,那沉重的大门便被人缓缓打开,只见一个面相和蔼的婆子,探出头来。 “你们找谁?”卢大娘将宋叔宋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确定此前并未见过二人,心中不禁升起一抹疑惑。 宋婶立马回了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姐姐好,我们是清水村庄子上的人,来铺子看儿子,听闻夫人喜欢吃野菜,今日特意挖了些带过来。” 听闻此言,卢大娘脸上的疑虑如轻烟般瞬间消散,热情地说道:“原来是妹妹啊!快进来,我这就去后院通报一声。” 她虽然对主家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对庄子上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 能将偌大一个庄子交给夫妻二人来打理,那必是深得主家信赖之人,可见他们在老爷和夫人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自是要礼待有加,毕竟他们来到主家的时间最长,肯定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好的,那就麻烦老姐姐通报一声。”宋婶笑着点点头。态度格外亲切。 自家夫人如今的身份,已今非昔比,立规矩也是理所应当,她能理解卢大娘的行为。 此时,小溪正悠然自得地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看着两个孩子在院中放风筝。 手边的凳子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小点心,日子真是惬意无比。 本来打算留堂姐用过午饭再回的,可她放心不下姐夫,便抱着孩子回去了。 小溪与孩子们用过午饭,又睡了一会,此时,精神头十足。 老在房间里待着,小儿子也不乐意,吭吭唧唧,只要来到外面,瞬间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便将明睿交给白芷照看,自己则在琢磨着铺子里还需要添置哪些东西。 “夫人,门外有一对夫妻求见,说是来自清水村的庄子上。”卢大娘风风火火地来到小溪近前,轻声说道。 “哦!是吗?可说过来有何事?”听闻此言,小溪如触电般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说是挖了些新鲜的野菜,给您送来尝尝。”卢大娘一五一十地说道。 “好,快让他们进来,正好最近没啥胃口,刚好可以换换口味。” 听到野菜两个字,小溪瞬间两眼放光。 她从小就对野菜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大概是儿时饥肠辘辘,全靠它果腹的缘故吧! “好的,老奴这就将人带进来。”言罢,卢大娘就匆匆回了前院。 “当家的,这院子可真大呀!”宋婶环顾四周,不禁惊叹道。 “那是自然,后院比这还要大呢!不但有假山凉亭,还有秋千架呢!之前栽种的那些花,估计也活了过来,肯定特别美。” 宋叔赞同地点了点头,想起上次过来栽种花卉,挖池塘的事情,就觉得,老爷对夫人的宠爱,真是世间少有。 “妹妹,请随我来。”由于宋叔是男人,卢大娘便只唤了宋婶一人。 “当家的,我去看一眼夫人及两位小主子就回来,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宋婶挎起篮子,嘱咐了几句,就跟随卢大娘去了后院。 “好,你快去快回。”宋叔轻声应道,而后便出了院子,坐在驴车上,静静地等待宋婶回来。 第1755章送青团 当宋婶跨过月亮门的那一刹那,她宛如踏入了花的海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叹。 只见后院院墙周围,各种娇艳欲滴的花卉,竞相开放,好似一群身着华服的少女,在争奇斗艳。 而那勤劳的小蜜蜂则在花海间忙碌地穿梭,采集着那清甜的花蜜。 远远望去,两个孩子正仰着头,与丫鬟一起放飞着风筝,欢快的笑声伴随着轻柔的微风飘入耳畔。 许久未见这对兄妹,宋婶惊喜地发现他们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宋婶觉得后院宛如世外桃源,美不胜收,这里无疑是她见过最为迷人的院子。 尤其是当她路过那口池塘时,一条漂亮的锦鲤浮出水面,又如闪电般,快速游入水底。 卢大娘将人带到后院后,便转身离去了。 宋婶站在池塘边,如痴如醉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挎着篮子继续向里走去。 此时,小溪已经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婶子似乎清瘦了些,莫不是庄子上的事务过于繁忙,劳累所致?” 宋婶望着缓缓走来的夫人,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她一直知晓自家夫人容貌姣好,但未曾想,大半年未见,夫人的变化竟然如此惊人。 老爷最初将他们带回时,夫人的肤色还有些泛黄,而今那张面庞却宛如剥了壳的鸡蛋,白皙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 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女,丝毫看不出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夫人您简直太美了,我一时看入了迷。”回过神来的宋婶,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真的吗?我感觉自己与从前并无太大变化啊!无非就是稍稍圆润了一些。” 小溪对于这样的赞美早已习以为常,但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真的有那么美貌吗? 身边不止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语,这让小溪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出众? 在她眼中,自己的容貌不过是平凡无奇,无非是眼睛大了些许,皮肤白了一些,鼻子小巧了一点…… 宋婶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夫人您比从前更美了,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此刻终于明白老爷为何对夫人愈发宠爱了。 试问聪明且美貌并存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更别提,像夫人这般如逆生长般,岁月在她脸上未留下丝毫痕迹的女子了。 “婶子,您这般夸赞,我都有些难为情了。不是说过来给我送野菜吗?”小溪试图转移话题,急忙将目光投向她手中的篮子。 “对,我见鱼塘边的野菜长得特别鲜嫩,就想给您送过来一些尝尝。还有,我包的野菜团及青团,希望夫人您不要嫌弃。”话毕,宋婶就将篮子递了过去。 小溪接过篮子,先是端详了一下那绿油油的荠菜及灰灰菜,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它们的最佳烹饪方式。 虽然这个季节的荠菜,口感不如三四月份那般鲜美,但长在河边的荠菜,水嫩嫩的,想必口感也不会太差。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这野菜真是鲜嫩,谢谢婶子大老远给我送过来,还有这是青团吗?看着就好吃。” 宋婶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嗯!大壮最喜欢吃野菜团子了,许久未见……” 得知大壮已经数月未曾归家,小溪顿时面露窘色。 这事还真得归咎于他们夫妻,如果不是一直忙于春耕,挖掘鱼塘等琐事,也不至于让大壮忙得抽不开身。 “宋婶,真是抱歉啊!等相公将鱼苗买回来后,我定让他去替换大壮,到时让他在家多住两日。” “鱼苗?”宋婶轻声呢喃,而后问道:“夫人的意思是说,老爷去买鱼苗了?”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对啊!相公说,天气越热,鱼苗的成活率就越低,所以,吃过早饭就去县城了,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大概就能赶回来。” 提起此事,心中不禁默念,佛祖保佑,相公此行顺利。 “中午的时候,我还和孩子他爹说,也不知老爷啥时去买鱼苗,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发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得早点赶回去,以免老爷回来,我们不在,可就麻烦了。” 听了小溪的话,宋婶一刻钟也不想多待,恨不得立马赶回庄子。 “那好吧!庄子上的琐事,就劳烦您和宋叔费心了,若是实在顾不过来,便去村中寻觅两个短工。如此一来,你们也能轻松些。” 见宋婶意欲离开,小溪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毕竟两人要照料几十亩药田,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只要将药田照料得当,她并不在意那区区几两银子,但既然宋婶都这么讲了,她也不便再多言。 宋婶赶忙摆了摆手,“不辛苦,此乃分内之事,目前尚且应付得来。无需寻觅短工,否则,又得破费一笔银钱。” “春兰,烦请你送婶子一程。”小溪朝着不远处的春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夫人,您唤奴婢有何吩咐?”春兰匆匆赶来,由于适才正在交谈,她并未留意到这边的情况。 小溪一脸无奈,只得将适才所言重新复述了一遍。 此次春兰终于听明白了,转身对身旁的宋婶说道:“婶子,我送您离开吧。” 宋婶本就是前来送物的,并未打算久留,听到春兰的话,立马点头同意了。 “那就有劳姑娘了。”言罢,她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便转身离开了。 “宝贝们快来,娘这里有好吃的,你们想不想品尝一下啊!” 宋婶离开后,小溪便朝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挥了挥手。 兄妹俩听到娘亲的呼唤,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嘴里还欢快地喊着:“娘亲,娘亲……” “哎!”看到向自己奔来的一双儿女,小溪的心犹如被蜜糖填满了一般,她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两个孩子永远健健康康,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当然,若是能得到财神爷的眷顾,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看着那对可爱的儿女,小溪从篮中拿出两个艾草团递给他们,“快尝尝,娘小时候可喜欢吃了,只可惜,从小到大也仅仅品尝过两次……” 望着眼前的艾草团子,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遥远的过去。 寒食节制作青团,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 无论家境贫寒还是富裕,家家户户都会做上一些,听闻有驱邪除百病的功效,娘家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每次她都只能望“团”兴叹。 王氏总是将那少得可怜的青团留给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还是堂姐,考虑到她在家中的处境,悄悄给她送过两次,那是她吃过最美味的点心了。 第1756章老爷您回来了? 见两个孩子吃得香甜,小溪也不禁食指大动,轻轻地拿起一个青团,咬了一小口。 还真别说,味道当真不错,比她自己做的还要美味。 “你们几个也来尝尝。”小溪对着三个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白芷看了看那所剩不多的青团,连忙摆了摆手,“夫人,奴婢就不吃了,大少爷和小姐貌似很喜欢吃这青团,还是留给他们吧!” 看到青团,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记忆中,每年寒食节那日,父亲都会割回许多艾草,然后与母亲一起和面做青团。 但自从被外祖母接回去,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以后,她就如同与青团绝缘一般,再也未尝过那软糯的味道。 主要是,糯米价格并不便宜,平时自己多喝一碗糙米粥,都会招来舅母如刀子般的白眼,青团对她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无妨,若是他们喜欢吃,明日黑娃上山砍柴时,多带些艾草回来便是,咱们自己动手,吃个够。左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小溪瞬间看透白芷心中所想,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实话,在这三个丫鬟中,她觉得白芷的命运最为坎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只能在别人的屋檐下,看人脸色,艰难地生活。 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一定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甚至可以说和她是同病相怜。 虽然她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却犹如死了一般,得不到半点庇护与偏爱。 在田宝儿兄妹的冷嘲热讽,以及王氏的破口大骂中长大,和寄人篱下又有何区别。 春兰和夏竹见白芷如此,也跟着摇头,“白芷姐姐说的对,奴婢就不吃了,还是留给大少爷和小姐吧!” 见此情景,小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呀!又不是啥稀罕玩意,至于吗?白芷你先吃。”言罢,她便拿起一个青团,递给了白芷。 白芷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将青团接了过去,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那味道与记忆中母亲做的如出一辙。 想到温柔的母亲,不禁红了眼角。十分怀念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的生活虽然也不富裕,但却充满了温馨与幸福,她每天都很快乐。 “白芷姐姐你怎么了?”细心的春兰一抬头,就看到了白芷那红彤彤的眼角。 “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不过,这个青团真的很好吃。” 白芷抹了把眼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好吃,就多吃两个,还有呢!”小溪又随手拿起一个野菜团子,“在尝尝这个,闻着就很不错。”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白芷,便试图用吃食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春兰也跟着附和道:“对,奴婢瞧着也不错,白芷姐姐你不妨尝尝看。” 白芷姐姐一直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很少看到她有这般难过的表情,春兰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难过? “娘亲,好吃,还要。”婉宁将最后一口青团送入嘴中,嘟嘟着可爱的小嘴巴说道。 “好好好,娘亲再给你拿一个。”小溪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小脑袋,真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拿青团,而是一个野菜团,“闺女,尝尝这个,也很好吃的。” 婉宁看了眼卖相不怎么好的野菜团,眼中没有半点嫌弃,反而充满了期待,她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本以为这野菜团会不好吃,没想到却意外的美味,那独特的味道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让小家伙不禁吃上了瘾,一连吃了两个,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小溪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艾草这东西很常见,每年寒食节这日,家家户户皆会做冷食,而清明节祭拜先人,青团更是不可或缺。 不如待铺子开张以后,将青团也纳入其中,毕竟,这东西平素亦可食用,夏季更是备受青睐。 “夫人,真没想到这野菜团子,竟然如此美味可口。”心直口快的夏竹,大快朵颐的同时,赞不绝口。 春兰也频频颔首,“奴婢也觉得这味道特别好,夫人,您说,若是在铺子里售卖青团,是否会有人买?” 小溪未曾料到,这丫头竟然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微微一笑,“我也正有此意,至于是否可行,唯有试过方可知晓。” 糯米所能做的美食可远不止此这一种,看来待铺子开张之后,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主仆几人在后院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就连大白也跑到脚下来凑热闹,围着她们蹦蹦跳跳。 陈家旺这边,此时,已赶了一半的路程,天黑之前便可回到镇上。 若不是担忧马车行驶过快,会将桶中的鱼苗颠簸而出,恐怕还能更早一些。 “老爷,这鱼要多久才能长大?”黑娃目不斜视,开口询问。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鱼儿,不禁心生好奇。 “约莫一年左右吧!倘若生长迅速,七八个月,亦不无可能。” 这也是陈家旺从李家少爷那里听来的。他自然期望越快越好,如此,便能早日卖钱。 黑娃呵呵一笑,“竟要那么久。还以为半年左右便能长大呢!” 这几桶鱼苗,可是花费了不少钱财,心中不禁暗自祈祷,期望能够全部存活下来,否则那么多银子,怕是就要打水漂了。 “哪有那么快啊!不过,一年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还是等得起的,与那些多年生药材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庄稼地还要等到金秋时节才能丰收呢!更何况是养鱼了,他觉得时间已经挺短了。 还好,他买的都是传统鱼种,若是其它鱼苗,说不得比这还要久。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太阳彻底西沉之前,回到了庄子上。 自从得知老爷已经去县城买鱼苗后,宋叔就时刻关注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当听到院外传来一丝声响,他立刻从房中走了出来。 “老爷,您回来了?还以为您要在县城住下呢!”宋叔扫了眼车上那几个高大的木桶,喜笑颜开地说道。 “嗯!原本是想明日早晨再回来的,但想到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鱼苗还是早些时日撒下的好,便改了主意。” 听闻此言,陈家旺微微颔首,而后突然抬头,“宋叔怎知我今日出门了?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宋叔慌忙地摇了摇头,“老爷,我哪有那般通天彻地的本事啊!是夫人说的。” 接着就将自己过去的缘由,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讲了一遍,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干脆利落。 第1757章吐的昏天暗地 黑娃驾着马车便进了院子,听到动静,宋婶也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看到木桶中活蹦乱跳的鱼儿时,她不禁有些震惊,按理说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也得有几条死鱼,结果很意外,竟是一条也没有。 陈家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说:“婶子是不是在疑惑,为何没有死鱼?” 宋婶顿时不好意地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老爷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陈家旺解释道:“那是因为水中放了冰块,不然天气这般热,多多少少,都会损失一些。” 宋婶顿时恍然大悟,轻声呢喃着,“难怪呢!不过,这鱼苗瞧着可真喜人。” 说话的功夫,黑娃已经赶着马车进了菜园,陈家旺和宋叔立马跟上,准备去池塘边撒鱼苗。 主仆三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木桶从马车上搬了下来,一点点挪到池塘边。 “老爷,撒不?”宋叔气喘吁吁地问道。想到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收获很多鱼,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倒吧。”话毕,手指一动,木桶便倾斜了,鱼儿“噼里啪啦,”就落入了池塘之中。 主仆三人在岸边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老爷,天色不早了,要不,我让孩子他娘炒几道小菜,您吃完再回去吧!”宋叔看了眼越来越暗的天色,说道。 只见陈家旺摆了摆手,“不了,我怕夫人担心,还是回去吃吧!麻烦宋叔最近多留意一下鱼塘这边。” 虽说这些鱼苗,一路相安无事,但也不敢保证,就能全部存活下来,他还是有些担心。 宋叔立刻明白了陈家旺的意思,“老爷,您放心,我一定时刻注意这边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您送信。” 简单交代了几句,主仆二人便驾车离开了庄子。 再说后院,小溪时不时就要向院中张望,只可惜,一直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 相公临走时,明明对她说,今晚一定赶回来,可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咋还不见人影,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此时,她的心乱极了,县城不比镇上,什么人都有,万一不小心惹到了大人物,那就麻烦了。 越是这般想,心下越焦急,看了眼已经睡了的小儿子,就要去前院瞧瞧。 刚推开房门,就见一人踏着月色缓缓走来。 不是陈家旺还有谁,她立马跑过去,扑进男人怀中。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死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投怀送抱,”陈家旺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伸手拍了拍小溪的后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让娘子担心了。” 小溪立马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想的太多了,还以为,你在县城遇到了麻烦。”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她无比安心。 “看我给你带了啥好吃的。”说着,陈家旺就松开小溪,将左手中的油纸包缓缓打开。 “什么味道?好臭啊!呕……呕。”一种浓郁的恶臭味,直冲小溪的天灵盖,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娘子,你没事吧!”陈家旺没想到,小溪反应会这么大,虽然这味道确实不好闻,但也不至于呕吐吧! 见小溪吐的一塌糊涂,他赶忙将油纸重新包好,并放入怀中,这才去扶小溪。 春兰夏竹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当看到屋外吐的昏天暗地的夫人,连忙走上前来。 “夫人,您没事吧!先喝口水压压,或许能好一些。”贴心的春兰,立马将一杯清水送至小溪面前。 小溪怀了两次孕,都没有吐到这个程度,她严重怀疑男人带回来的是一坨屎。 春兰手中的清水,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接过去,一饮而尽,瞬间感觉舒服多了。 陈家旺刚要上前搀扶小溪,就被拒绝了,“你还是别过来了,我怕忍不住再次吐出来。”她甚至还倒退了两步,主要是不想在遭一次罪。 陈家旺一时竟不知所措,“娘子,你误会了,这东西虽然闻着臭,但吃起来真的很香,我和黑娃起初也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可后来却是越吃越上瘾……” 他试图解释一下,奈何小溪实在无福享受,无论他说什么,都坚定地摇头,说啥也不肯试,她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味道的美食。 “有那么臭吗?不过,它真的很好吃,不信,我吃给你们看。”言罢,陈家旺就打开纸包,拿出一串油炸臭豆腐大快朵颐起来。 这次,吐的不止小溪,就连春兰夏竹也跟着一起蹲在了地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后跑出来的明轩和婉宁,似乎并没有收到太大影响,只是嘟囔了一句,“爹爹,好臭。”然后就用小手去扇风。 “小叔,小婶,你们怎么了这是?”正在房间读书的小宝,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推门走了出来。 “没啥,就是叔叔在县城发现了一种美食,想带回来给你们尝尝,结果就这样了。”陈家旺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为了证明手中吃食,味道真的很好,吃得更香了。 “小叔,你说的美食,不会就是手中之物吧!”小宝捂着鼻子问道。 眼睛一直盯着陈家旺手里那些散发着恶臭的东西。 “嗯!对,就是它,我和你说,这东西叫油炸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特别香。你要不尝尝看。保证爱上这个味道。” 陈家旺将一串臭豆腐送到小宝面前,胸有成竹地说道。 小宝捏着鼻子接过一串油炸臭豆腐,半信半疑地问,“小叔,你确定这东西好吃?” 陈家旺连连点头,并表示绝不骗人。 主仆三人听到叔侄俩的对话,强忍着那股不停上涌的恶心,齐刷刷看向小宝。 想到小叔大老远带回来的吃食,结果却不受欢迎,为了不让他难过,小宝只好“舍身取义,”捏着鼻子,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小溪连忙问道。 “小宝少爷,真有老爷说的那么美味吗?”夏竹也跟着询问。 春兰虽然没有言语,但也跟着点了点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宝没想到,这看似黑乎乎的东西,竟是如此美味,就是味道属实难闻。 就在他准备咬第二口的时候,见大家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便笑着应了一声,“嗯!真的很好吃,你们也不妨尝尝看。” 第1758章真的很好吃 “此话当真,你没有说谎,这东西真的能吃?”小溪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她从未听过有闻着臭,吃着香的美食。 “真的小婶,您是我的长辈,小宝怎会说谎。”小宝点了点头。 “春兰,夏竹,要不你们俩先尝尝看。”小溪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小丫头,决定让她们先帮自己试毒。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只好一脸生无可恋地接过臭豆腐。 “真的很好吃,不信你们试试。”小宝见二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憋住笑意,催促道。 无人被逼无奈,只好闭上眼睛咬了一口,吃到嘴中真的一点都不臭,相反还很香,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味道。 “夫人,真的很好吃耶,若是撒上些许辣椒面,就更美味了。”春兰边吃边赞不绝口。 她从不知道,闻着像屎一样臭的东西,竟然如此美味。 叫两个丫鬟吃得那叫一个香,小溪之前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捏住鼻子接过一串油炸臭豆腐,送到嘴边,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咀嚼起来。 “相公,真的很好吃耶,就是得捏住鼻子,不然,真的忍受不了那个味道。”小溪双眼亮晶晶地对陈家旺说。 “我之前都说了好吃,可惜你们都不信我,这东西,刚出锅时更美味,只可惜赶了这么远的路,已经凉透了,味道大不如前。” 陈家旺得意洋洋的说着,仿佛终于打赢了一场胜仗。 “娘亲,好痒。”婉宁嘟嘟着小嘴巴,一边抓自己的小胳膊,一边喊着。 “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呀!夏竹你快带孩子们回屋抹点止痒的药膏。” 小溪来到宝贝闺女面前,撸起她的衣袖,果然起了个红包,不禁有些心疼。 “好的,奴婢这就带小姐回屋。”夏竹听闻此言,抱起婉宁就回了房间。 春兰见此,也带明轩离开了,两个孩子从始至终都捏着鼻子,走之前还在挥手,说太臭了。 “小叔小婶也早点休息,我就先回房间了。”小宝知晓婶婶肯定有很多话要对叔叔说,便转身回了屋子。 “娘子,咱们也回屋吧!外面蚊子太多了。”待众人离开后,陈家旺对小溪说道。 院中种了太多花花草草,白日瞧着确实好看,晚上便是蚊子的乐园,稍不注意,便有可能与之来个亲密接触。 小溪点了点头,便和陈家旺一起回了屋。毕竟她身上,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痒的厉害。 “相公,你可有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后,小溪一边铺被子,一边问。 陈家旺轻轻摇了下头,“没有,我怕回来太晚你担心,便拒绝了宋叔的挽留。”不说还好,话音刚落,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了两声。 “我去前院给你取饭,你去洗澡吧!”得知陈家旺还没有吃饭,小溪就要下地穿鞋。 “还是我自己去吧!那几串臭豆腐你赶紧吃了,放到明日就吃不得了。” 陈家旺将纸包放到枕头旁,便推门走了出去。 小溪没想到这臭烘烘的东西,吃起来还真的有瘾。 此时此刻,她已经克服了之前的不适,一连吃了四串才停下来。 她只知道豆腐能生着吃,炖着吃,却从不知还能这般。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小吃,真心佩服他的头脑。 “怎么不吃了?不是还有两串吗?” 陈家旺吃饱喝足后,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那两串油炸臭豆腐。 “太晚了,我担心吃太多,肚子会不舒服,要不,还是相公你吃了吧!”小溪将手中的水杯放下,摇了摇头。 虽然陈家旺已经吃饱了,但为了避免浪费,还是将那两串油炸臭豆腐给消灭了。 “相公,你今天买鱼苗可还顺利?花了不少银子吧!”小溪终于想起来正事还没有问。 “嗯!挺顺利的,就是鱼苗的价格挺贵的,连冰块算在内,花了差不多一百两。但如果这些鱼儿长大,绝对稳赚不赔。” 陈家旺早就在心里算过一笔账,他绝不做赔本买卖。 “那就好,你说咱要不要在鱼塘里种上荷花啊!”对于此事,小溪一直有些犹豫,主要是听说鱼儿会吃荷叶荷花,两者不适合放在一起共存。 不像院中养的金鱼,它们很乖,一直也没有发现啄荷叶的现象。 “养吧!能过多少是多少,万一它不吃呢!不还能多一项收入。” 陈家旺知道小溪一直都想种植荷花,不仅仅因为它美,还因为可以卖莲藕。 听闻莲藕在县城很受欢迎,到时绝对不愁卖。 “好,那就听相公你的,回头去花店买点莲子扔进鱼塘,至于能不能生根发芽,就看运气了。” 小溪眼前甚至已经浮现出出一幅鱼塘大丰收的画面。 活蹦乱跳的鱼儿,白嫩嫩的莲藕,她赚了个盆满钵满。不知不觉便笑出了声。 “娘子,你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心。”陈家旺伸手在小溪眼前晃了晃。 “没啥,就是想到要不了多久,那些鱼儿便能换钱,有些小激动罢了。” 小溪连忙摇了摇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控制住,直接笑出了声。 “哦!对了,你今天可有去面馆,老伯搬走了吗?”陈家旺突然问道。 “我今天过去时,正有两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在收拾东西,不过,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甚至连根木棍都没有给我留下。就没见过如此抠门的房东。” 想到抠门的房主,小溪就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陈家旺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我还当啥大不了的事呢!一点柴而已,一担也不过才八文。咱自己买就是了。” 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那点柴钱还是出得起的。 小溪突然凑到陈家旺近前,小声说道:“关键是他家巨有钱,听闻家中生意已经做去了京城,女儿还嫁给了知府大人,偏偏房东是个铁公鸡,抠门的厉害。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钱越小气。” 陈家旺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趣,“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此话当真?” 他有点不大相信,主要是那日房东穿着很普通,一点也看不出家中竟是那般富裕。 小溪如实说道:“是堂姐今日过来与我说的,她也是从其他铺子掌柜那里听来的,应该是真的。” 话落,见小儿子额头有些许汗珠,睡的不是很安稳,便拿过蒲扇,轻轻摇了起来。 第1759章他的愿望 “如果是街坊邻居说的那应该就是真的了,毕竟在这里住的久,有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陈家旺没想到房东家里生意竟做的那般大,那可是京城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有些读书人,努力一辈子,只为去天子脚下谋个一官半职,却到老都未能实现,带着遗憾离开。 其实他心中也有个梦想,就是带着妻儿去京城瞧一瞧,只可惜,这个愿望有点大,以如今的家境根本不可能实现。 手里那点银子,只能算是小富即安。 如果想去京城,除去盘缠,怕是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他要更加努力赚钱,争取将生意做去县城,甚至是府城,然后在做去京城。 如此一来,便能实现带妻儿去京城的愿望。 “相公,我想好了,若是花馍铺子生意好,到时还是自己买个铺子,以免老头哪天心血来潮涨房租。” 小溪总觉得租铺子心中不踏实,她是做吃食生意的,用得最多的就是水。 可惜铺子没有后院,无论是打水,还是去茅房,皆要走上一段路,去街尾那边排队等候。属实有些不方便。 陈家旺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满眼宠溺之色,“好,到时留意一下,尽量在同一条街上买,以免丢失一些老主顾。” 虽然,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小溪出门做生意,但他并非那等迂腐的男人,认为女人是自己的附属品。只需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无事少抛头露面,出去给自己丢人。 陈家旺却不那般想,他觉得无论男女都是独立的个体,有权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只要娘子开心,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 小溪微微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离堂姐家近,无事,还能凑到一起聊天解闷。就是不知村长那边啥时才能有消息。” 每次去后山采茶都是偷偷摸摸,如果能将那个山头买下来,便能减少很多麻烦。 陈家旺轻声说道:“买山头并非小事,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有消息,咱在等等,正好趁这段时间将铺子重新修葺一番,争取早日开张。” 殊不知,此时远在竹溪村的谢家,也正在讨论此事。 “老头子,你说陈家小子为何非要买下那座山头呢!总不能是为了种庄稼吧!” 村长媳妇坐在油灯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嘀咕道。 谢富贵敲了下烟袋锅,摇了摇头,“肯定不是,那林子里树木高大,阳光都照射不进去,即使种上庄稼,也未必能成活。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反正换成是他,肯定不会花钱买一个作用不大的山头。 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对村中的几座大山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多。 谢富贵敢肯定那个山头并无稀罕之物,而且距离绿萝山还特别近。 听闻那座山头时常有野兽出没,像什么野猪,麋鹿、大虫、狼、很常见,是猎人们最喜欢的一座山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少有村民会去陈家小子看中的那座山头转悠,主要是怕绿萝山那边的野兽跑来这边。 “你说他会不会是打算种植药材?”村长媳妇突然有了一种猜测,她觉得十有八九是这个打算。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很多药材喜阴,哪怕没有阳光也可以存活。” 谢富贵听了老婆子的话,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然,还能种啥,总不能养兔子和竹鼠吧! “真没想到,陈家小子竟如此有本事,不但开了铺子,买了庄子,现在更是动了买山的念头。” 村长媳妇这辈子没夸过谁家孩子,毕竟自家几个儿子足够优秀,但如今却非常佩服陈家旺。 短时间内,打下如此大的家业,非但没有爹娘帮忙,相反,还不忘帮衬两位兄长,单是这一样,就无人能及。 “谁说不是呢!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就瞧着吧!陈家小子日后肯定大有作为。” 谢富贵算是看出来了,陈家旺并不是个“安分的人。” 村长媳妇开口问道:“你去镇上,里正怎么说?” 里正主要负责,所管辖范围内百姓的户籍,以及赋税和各种税费,也包括土地管理及分配。 所以卖山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与他上报,如果他也做不了主,便往县里报。 “里正说,虽然他平时负责赋税等事务,但此事却不敢贸然做主,需得上报县里,听听县太爷的意思,估计没有个三五日,怕是不会有消息。” 谢富贵将里正对他说的话,一句不落,叙述了一遍。 村长媳妇哦了一声,“也对,毕竟他权力有限,确实做不了主。” 不过,心里却在琢磨,估计此事就算是上报给县衙,也未必会同意。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看孙子。”谢富贵放下手中的烟袋,丢下一句话,便去打水洗脚了。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次日清晨。 刚吃过早饭没一会儿,黑娃便来了后院,“老爷,李家父子过来了。” 陈家旺没想到父子俩来的还挺早,“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言罢,就换了身平时干活的衣裳,起身往外走。 虽说他是雇主,但不可能啥也不干,一把手不伸。 为避免衣裳被弄脏,便换了身平日里的旧衣。 “相公,两个孩子这两日一直在念叨老伯,我想带孩子们过去瞧瞧。顺便将前几日刚做好的夏衫给老人家送去。” 就在陈家旺即将离开之际,小溪对陈家旺说道。 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好,去吧!反正家里也无事,告诉老伯,等过些时候,我忙完了,再去看望他。” 小溪应了一声,便将让白芷为孙举人做的夏衫,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无论是颜色,还是面料,皆是最舒服透气的,相信老伯一定会喜欢。 听闻大户人家的孩子,三四岁就已经开蒙,明轩和婉宁明年也四岁了,如果老伯愿意,小溪也想早点让孩子们读书认字。 虽然现在明轩也识得几个大字,但终究还是太少,她想让儿子将来走科举之路,所以,想早一点为其开蒙。 老话说的好,“朝里有人好做官,”她们家是做生意的,日后定少不了竞争对手。 尤其是她和相公并不打算一辈子待在芙蓉镇这个小地方。 在外地做生意,如果身后没有任何背景,很容易被人打压。 但若是家中有个当官的,便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就目前来看,大儿子的性格很适合官场。 第1760章去看望老伯 听到娘亲要带他们去找孙爷爷,明轩和婉宁格外开心。一路上蹦蹦跳跳。像极了那欢快的鸟儿。 这还是小溪第一次登门,总觉得空手过去,似乎不大好,便去杂货铺买了坛美酒,及两包茶叶带上。 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今天是镇上大集,又让夏竹去集市买了二斤猪肉。 小溪看了眼两个丫鬟手中的礼物,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老伯以后是要给一双儿女开蒙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想要找一个有才学,且负责任的夫子并非易事。 能遇到老伯,是他们夫妻最大的幸运。 要知道,当年可是有不少人想拜老伯为师,皆被一一拒绝。 两个孩子能被老伯喜欢,甚至主动提出,日后为孩子们开蒙,将毕生所学教授给儿子,可不是上天的眷顾吗? “夫人,若是孙举人不在家,岂不是白跑一趟。”心直口快的夏竹,突然开口说道。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老伯平时很少外出。”对此,她信心十足。 果真如她说的那般,此时此刻,老人家正在菜园里除草。 他不是不想出去走动,而是自从妻儿相继离世后,他便很少与人打交道,昔日好友,也都渐渐失了联系,不知还能去哪里。 与其独自在大门外晒太阳,不如在家中喝茶看书,还可以避免很多探究的眼神。 主仆四人刚走到街口,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主要是几人比较面生,以前未曾见过。 还有,母子三人那出色的容貌,想低调也不成,无论走到哪里,皆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是谁家亲戚啊!为首那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尤其是那两个孩子,看起来年纪相仿,不会是双生子吧!长得可真惹人喜欢,也太可爱了。”路边一个大婶惊呼出声。 “不知道,没见过。”旁边的妇人摇了摇头。 “肯定不是咱这条街的亲戚,不然,早就人尽皆知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也跟着附和。 小溪领着孩子们继续往前走,根本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夫人,还有多远啊!”夏竹不是很喜欢被人打量,遂开口问道。 “如果没记错,门外有桂花树的那家,应该就是了。” 小溪也是第一次过来,之所以如此确定,也是从相公那里听来的。 “我怎么瞧着是朝老举人家去了呢!也没听他家还有啥亲戚啊!”有那好音的村民小声议论着。 “就算有,也没这般大方的,你看那手里拿的,不是酒就是肉,肯定关系特别亲厚,不然,哪里舍得啊!” “你说的还真对,可老举人除了本家那些虎视眈眈的族亲,也没听说还有啥亲戚啊!” …… 大树下几个妇人,继续交头接耳地说着。 孙举人还不知,他心心念念的两个孩子,此时已在院外。 老人家正坐在屋檐下琢磨着,明日买上些水果过去看兄妹俩。 虽然明轩和婉宁不是他的亲孙子孙女,但还是忍不住思念,尤其是那声爷爷,叫的格外动听。 “终于到地方了。”小溪看了眼面前略显沧桑的木门,长舒一口气,主要是天太热了,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双颊热的慌。 夏竹站在门口喊了两声,“老伯,您在家吗?” 而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四周的院墙,在她的记忆中,举人老爷地位很高,且各个家境殷实。 可为何,孙举人家住的却还是土坯房,对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记得,以前村中有个人中了举人后,有很多当地人富商,来家送钱、送女人,更有甚者直接送田产及宅子。 总而言之,一夜之间,原本穷得叮当响的举人家,便成了村中的有钱人。 第二日,便举家搬去了镇上的大宅子居住。 “谁啊!来了,来了。”听到院外的叫门声,孙举人不禁有些疑惑,是谁来了?起身便往大门口走。 大门刚被打开,孙举人就看见两个小人儿,正对着自己笑,“爷爷,爷爷……”说着,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老人家没想到,来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兄妹俩,顿时喜笑颜开。 “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呀!爷爷正打算明日去看你们呢!” 两个孩子犹如炮弹一般,直接扑进老人家的怀中,撒起娇来。 就连平日里,沉稳得仿佛小大人一般的明轩,也一连喊了好几声爷爷,可见小家伙是真的很喜欢孙举人。 “老伯近来可好?两个孩子最近这几日,一直念叨您,就带他们过来了。” 小溪上前一步,将此次过来的缘由,解释了一遍。 “托你们夫妻的福,老夫身体还不错,就是有点想孩子们,正打算明日过去呢!你这丫头就带他们来了。外面热,快进院说话。” 孙举人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这才将兄妹俩送到自己身边来。 话落,就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进了院子。 路边大树下,再次传来议论声,“没想到,她们竟然真的去了老举人家,不过,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两个孩子。” “你是不是眼花了,那么好看的孩子,可不多见,你怕是记错了吧!” “没有,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日,这两个孩子的确来过,也是去了孙家,好像就是那个把老举人接去家中养伤的那个小伙子。这两个娃娃就是他的孩子。” 大娘一拍大腿,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明轩和婉宁了。 再说院中,孙举人看到春兰夏竹手中的东西,不禁责备道:“你这丫头来就来呗!咋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虽然两家无亲无故,但小夫妻俩却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温暖,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 “不值几个钱的。”小溪微微一笑,“老伯,这是我让白芷给您做的夏衫,您试试,看大小合适不。”言罢,她便将一身青色长衫放到了老人家手中。 “我有衣裳穿,咋又给我做了,你和家旺赚钱也不容易。” 老人家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夏衫,心头不禁泛酸,自从认识小夫妻俩以后,他似乎就没缺过衣裳。 每当换季的时候,小溪那丫头都会给他准备一件衣裳。这等事情,他觉得除了妻子,也就女儿才会做。 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能遇到如此心地善良的小两口,说不感动那是假话。 第1761章提前开蒙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老伯,您不用担心,虽说我们不是啥有钱人,但也不差做一件外衣的银两。” “上次家旺过来说,已经将庄子上的鱼塘清理出来,准备养鱼,那鱼苗可撒了?” 孙举人将昨日在路边买的桃子洗好,递给两个孩子,边说道。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嗯!已经撒完了,今日没有过来,是去收拾新铺子了。” 正所谓听话听音,老人家立马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这是打算再开一家铺子?还是做吃食生意吗?” 小溪笑吟吟地说:“是啊!我打算开家铺子卖花馍,也不知道行不行。” “早就看出你这丫头,是个闲不住的人,明睿才几个月大啊!你也舍得。” 老伯将推车中的明睿,小心翼翼地抱进怀中,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小溪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我忙我的,饿了给他喂奶就是。还是赚钱要紧。” 可能真的是穷怕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赚更多的钱,多给孩子们积攒一份家业,让三兄妹不再为银子而犯愁。 “你呀!两个铺子生意那么好,难道还不够用吗?更何况村中和庄子上,还种了那么多药材。” 老伯打心眼里喜欢这勤快的小两口,哪怕如今日子已经很好过了,却依旧闲不住,每天琢磨着,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比那些有钱人家,只知肆意挥霍的公子哥及小姐,不知强了多少倍。 小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当然不够了,因为我有三个孩子要养,将来读书,娶妻生子,就要花费好大一笔银子。 可不得努力赚钱吗?否则,若是将来明轩和明睿看中有钱人家的姑娘,我怕拿不出那么多聘礼。” 虽说定亲这种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万一,儿子一意孤行,偏要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呢!所以必须得做两手准备。 老伯听后哈哈大笑,“放心吧!我们明轩和明睿长得这么俊俏,肯定不愁娶不到媳妇。” 说着,还伸手轻轻戳了下明睿那白嫩的脸蛋,小家伙立马咧嘴笑了。 “爷爷,媳妇是啥?好吃吗?”婉宁一脸天真地看向老伯,嘴角甚至有不明液体流了下来。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笑出了声。 “宝贝,媳妇不是吃的,而是要与哥哥相伴到老的人,也是你的嫂子。” 小溪哭笑不得的解释道。闺女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贪吃,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想要“吃人。” 婉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媳妇不能吃,要叫嫂子。” “哎!娘的宝贝可真聪明。”小溪揉了揉宝贝闺女的头发,眼中满是笑意。 老伯将明睿归还给白芷,将婉宁拉到自己面前,满眼宠溺地问道:“婉宁,想要吃什么?爷爷去给你买好不好?还有明轩,最近可有练字啊!” 婉宁摇了摇头,明轩则点了点头,“有的,爷爷。”说完,竟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大字的草纸。 那沉稳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才三岁的孩子,仿佛小大人一般。 小溪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想的竟如此周全,属实有些意外。 就连春兰都不知,自家少爷是何时将草纸放入怀中的。 “这是我们明轩写的大字吗?快让爷爷瞧瞧。”老伯满眼震惊地将草纸接了过去,当看清上面的字体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孩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将来肯定错不了。” 主要是明轩也才刚满两周,说句不好听的,筷子还握不太稳呢!竟然能静下心来,认字、练字、这样心性的孩子,当真是凤毛麟角。 虽然字体有些歪歪扭扭,但能写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还小。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小孩子三周以后,才能渐渐握住毛笔,力度控制的还不是很好。 听闻此言,小溪喜不自禁,“我倒希望他将来能走科举之路,毕竟家里做生意,背后还是要有个靠山为好。” 老伯捋了下自己花白的胡子,片刻后说道:“如果信得过老夫,你们就每天吃过早饭,将两个孩子送过来,我教他们读书识字,晚上在接回去。” 原本他是想等孩子们大点,在做他们的夫子,奈何一个人实在是无聊,有两个孩子陪伴,家里也热闹一些。 “真的吗?那太好了,可如此一来,会不会打扰老伯您休息啊!”小溪心中简直乐开了花,与其让孩子每天在家放风筝,荡秋千,哪里有读书认字好啊! 更重要的是,老伯博学多才,肯定比他们做父母的教的还要好。 老伯摆了摆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打扰。只要你和家长舍得就好。” 小溪点了点头,表示回去与相公商量一下,然后便带孩子们过来。 老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他是个鳏夫,如果小两口贸然将一双儿女送来,难免会惹来闲话,如果明轩自己倒是没关系。 小溪又在孙家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临走前,老伯满脸不舍,但想到用不了几日,孩子们便会过来读书,心中瞬间好受了不少。 离开后的小溪,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与白芷推着小儿子去了铺子。 明轩和婉宁则被春兰夏竹带回了宅子。 原本也是想带上兄妹俩的,奈何小家伙嫌热,说什么也不肯去,尤其是明轩,嚷嚷着要回家练字。 小溪自然不会阻拦,读书可是大事,他还指望儿子将来能谋个一官半职呢! 待主仆二人过来时,陈家旺正在铺子门口和泥,李家父子则在房中砌墙。 看到小溪过来,陈家旺立马放下手中的铁锹,“娘子,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去老伯家吗?” 说着,还在衣衫上擦了下手,主要是手心出汗了,粘腻的很。 “想过来瞧瞧,这边的进程如何?大概多久能结束,还有一件好事要与你分享,老伯已经答应,白日里可将两个孩子送过去,教他们读书识字。”小溪满脸兴奋地说道。 “李伯说,两天时间就差不多能干完,然后再买些生漆粉刷一下墙面就可以了。” 陈家旺将李瓦匠对他说的话,重新叙述了一遍。 而后问道:“老伯之前不是说,要等孩子们满五岁再给开蒙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第1762章有福气的孩子 “也不知何时,儿子竟将自己练字的草纸揣进了怀中。”小溪如实说道。 想起人小鬼大的儿子,小溪不禁嘴角微扬,脸上洋溢着一抹开心的笑容。 陈家旺听后,顿时恍然大悟,轻声呢喃着:“原来如此,如此甚好!老伯当年的才学,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多少人想将孩子拜入其门下,却都未能如愿。明轩和婉宁当真是有福气,能得到老人家的亲自指点!” 倘若儿子真如老伯所言,在读书方面天赋异禀,那可真是上天眷顾。 虽说自己做生意能赚些钱财,但在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的眼中,依旧是不入流的商户,遭人轻视。 而书生哪怕是穷困潦倒,世人也会对其高看一眼。 身为三个孩子的父亲,陈家旺自然希望兄妹几个都能有个锦绣前程,哪怕是女儿,也绝不例外。 他可不希望女儿将来做一个只会绣花的深闺女子。 “嗯!他们确实是有福气的孩子,不过,有件事迫在眉睫啊。我觉得,是时候给儿子寻个小厮了。毕竟明轩是个男孩子,小厮照顾起来会更方便些,你意下如何?” 小溪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顺便也想听听陈家旺的意见。 陈家旺听后,连连点头,赞同地说道:“还是娘子考虑得周全啊!明日我便去牙行寻人,让他也跟着明轩一起读书识字。将来明轩出门办事,有个贴心的小厮在旁,必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听闻那些大户人家,少爷和小姐身边的小厮和丫鬟,皆是自小就跟随在其左右,悉心培养的。 他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儿子将来是要走科举之路的,身边必须得有信得过的人。挑选一个合适的小厮,便是第一步。 小溪柔声应道:“好的,一切就依相公所言。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干。” 此时已临近中午,太阳高悬,酷热难耐,没走几步,后背就已被汗水浸湿,仿佛被黏糊的胶水紧紧粘住。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坐在那清凉的凉亭之中,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啜饮着清凉的冷饮子,感受着清风送来的阵阵花香,那是何等的惬意啊! 陈家旺将明睿轻轻地交还给白芷,而后关切地说道:“行,路上多加小心,尽量走在树荫下,莫要被那毒辣的太阳晒到你和儿子。” 小溪微微颔首,便与白芷一同推着车离开了铺子。 “这天气也太热了,若是能下一场大雨就好了。”白芷望着推车里那可爱的胖娃娃,轻声呢喃着。 小溪也随声附和道:“是啊!这才七月初,就热成这般,过些时日,恐怕只会更加酷热难耐,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否则,很容易被晒成黑炭。” 仔细一算,似乎已有好些时日未曾下雨了,如果能下一场倾盆大雨,就好了,想必村中的稻田也缺水了。 主仆二人没走多远,就与迎面而来的牛车不期而遇。 “弟妹,你这是要去哪啊?”陈家兴未曾料到,只是过来送趟货,竟会在此碰见弟媳。 小溪轻声说道:“今日泥瓦匠过来干活,我去看看。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客舍的生意如何?” 她原本以为客舍开张之后,大伯哥便不会再来镇上摆摊了,但瞧那车上那精致的屏风架,便知晓,他并未因此而舍弃自己的爱好。 “我是过来给客人送屏风的,有劳弟妹挂念,客舍的生意还算不错,你们当日离开后没多久,就迎来了第一波客人,昨日更是热闹,竟有十几人之多。” 若说陈家兴之前对开客舍能否盈利,尚心存疑虑,那么从昨日起,他已对此深信不疑了。 “是吗?那恭喜大哥了,不过,你来镇上摆摊,大嫂他们顾得过来吗?” 小溪打心眼里替大哥高兴,毕竟主意是相公出的,如果不赚钱,她会良心不安。 陈家兴笑着点了点头,“有爹娘帮忙,顾得过来,昨日婆媳俩还在研究,要不要做点小零嘴来卖。也能多一份收入。” 老娘和媳妇如今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十足,哪里会觉得累。 再说,开客舍其实还是比较轻松的,无非就是做一日三餐,客人走后,打扫一下卫生,并不是很累。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大哥有时间去家里坐。” 小溪热的不行,一直用手不停地挥舞着,试图带来一丝凉意。 陈家兴憨憨地说了句,“好,弟妹赶紧回去吧!我也得走了。”话毕,就拍了下老黄牛的后背,牛车便动了起来。 主仆二人很快便回了宅子,小溪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并换了件较为清凉的纱衣,反正后院也没有男子出入,她可以放心大胆的穿。 回来的路上,本想去铺子里走一趟,奈何天气太热,让人心烦气躁,小溪实在不愿多走动,便放弃了,打算明日一早再过去。 午饭前,陈家旺也带着李家父子回了宅子。 虽说当时是讲好不提供午饭的,但看到父子俩手中硬邦邦的黑面窝窝头,以及一碗咸菜条,终是于心不忍。 两人自是不同意来家吃饭的,但架不住东家太过心善,实在拗不过,只好跟着回来了。 “宋婶,麻烦你下两碗面,再放个鸡蛋。”陈家旺对厨房里忙碌的卢大娘吩咐道。 家中一日三餐,皆是由大娘在负责。 这个时间点,怕是早已将一家人的饭菜做好,他却突然带了两个人回来,自然是没有他们的那份。 考虑到这些,只好让大娘帮忙下两碗面。 “好嘞,老奴知道了。”卢大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应了一声,便去缸里舀了两碗白面。 而李家父子,则躲在黑娃的屋檐下,打量着这个院子。 前院虽然不算太大,但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爹,你说咱家啥时也能住上这大房子。”李家儿子忍不住嘀咕道。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你我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但若努力努力,争取多积攒一份家业,两个孙子兴许还能住上。”李瓦匠自嘲道。 一座普通的小院,没有百八十两都下不来,更何况是如此大的两进院了,估计就是干到死,他也依旧买不起。 第1763章一切有我 “老伯,您和李大哥怎不进屋坐?屋外多热啊!卢大娘手脚甚是麻利,估摸那面也快熟了。” 黑娃将自己周身擦拭得干干净净,正欲出去倒水,便瞅见父子二人,正坐在屋檐下交头接耳,似乎在念叨着房子的事宜。 “屋里憋闷,外头凉快,我们在这坐一会。”李瓦匠晃了晃脑袋,实际是觉得自身脏兮兮的,不好意思进屋。 黑娃闻听此言,也跟着点了点头,“嗯!外头着实比屋里凉爽不少,毕竟我这并非正房,通风效果欠佳。” 他这房间哪都好,宽敞又静谧,美中不足的是,冬季因光照问题,有些阴冷,夏季则颇为闷热,唯有春秋两季还算宜人。 “相公,今日辛苦了!多吃些肉。”小溪将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放入陈家旺碗中,便低头吃饭。 “好,你也多吃,儿子要吃奶,你得多进些荤腥。”陈家旺微微点头,随即便将一个肥硕的鸡腿夹给了小溪。 小溪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宝,不禁面露难色,“嗯!谢过相公,不过,我现今奶水充足得很,还是你多吃些,好生滋补,毕竟你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怀明轩和婉宁时,是两个孩子嗷嗷待哺,那时,因家境贫寒,吃得并不好,致使本就匮乏的奶水,更是雪上加霜。 而今却大不相同,毕竟只需哺育小儿子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故而,她压根无需进补太多营养丰富的食物,否则,只会让她变得愈发臃肿。 照此速度发展,用不了多久,自己恐怕就会变成一个体态臃肿的大胖子。 念及此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个身影,小溪慌忙摇了摇头,她可不愿变成二妮那副臃肿的模样。 小宝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艳羡之情,脑海中爹娘的身影仿佛从未有过这般亲昵的举动。 每次吃饭时,家中总是静悄悄的,宛如一潭死水。 即使有好吃的饭菜,爹也总是先将其夹给祖父祖母,然后才轮到他。似乎从未想过,要给在厨房忙碌的母亲也夹上一筷子。 “我们小宝读书如此辛苦,这个鸡腿还是留给他吧!”小溪转头就将鸡腿送了出去。 一双儿女喜欢喝汤,每次炖鸡肉,也只对鸡心、鸡胗、鸡翅等几个部位感兴趣。 若非如此,这鸡腿也不会落入小宝的口中。毕竟,他已经吃过一个鸡腿了。 “谢谢小婶。”小宝深知弟弟妹妹的喜好,便也不再推辞,拿起鸡腿就小口啃了起来。 小溪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日后切不可再如此,否则,我可要生气了哦。” 她的思绪突然飘回到成亲那日,小家伙怯生生地来到婚房,仰起头问道:“你就是我的小婶婶吗?这是小叔让我给您带的鸡蛋。”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那个昔日的小萝卜头已经长大,即将迎来童生试。 虽说自己有两个婶婶,但小宝在初见小婶的那一刻,便对她心生喜爱。 以往,所有人都指责他顽皮淘气,就连家人也不例外。 唯有这位刚过门的小婶,不仅没有嫌弃他,反而将小叔送给她充饥的鸡蛋,大半都喂进了自己的嘴巴。 她身形瘦弱,甚至在抱自己时,都显得有些硌人。然而,她的笑容却很好看,温暖而明媚。 那是母亲身上所欠缺的,母亲只会埋头苦干,整日唠叨着让自己少惹是生非。 想到此处,小宝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婶,我以后不会了。” 他暗下决心,定要刻苦读书,唯有如此,方能有足够的能力报答婶婶对自己的恩情。 至于二婶嘛!虽是村里出了名的美貌,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对其提不起兴趣。 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感,仿佛中间隔着一层无形的纱。 小婶却不同,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总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待他更是如亲生儿子一般。 “哎!这就对了嘛!快吃吧!然后睡一觉,以免下午去学堂读书没精神,小婶可还等着我们小宝考取功名,跟着沾光呢!” 小溪像往常一样,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小宝的头,眼中闪烁着笑意。 说来也怪,就连母亲抚摸自己的头,小宝都会有些不悦,但却对小婶的触碰毫无抵触之情,因为在她的眼中,自己永远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与弟弟妹妹一般无二。 用过午饭,小夫妻俩回到房间,开始商议起买人的事宜来。 “相公,虽说老伯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但将他们独自留在那边,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尤其是婉宁,毕竟是个女孩子,老伯又是孤身一人,难免会遭人闲言碎语。” 小溪将心中的忧虑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陈家旺低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娘子所言甚是,依我之见,不妨如此,我寻个时机过去一趟,劝老伯来家中为孩子们讲学,夜晚再让黑娃送他回去。如此一来,总比孩子们去那边更为妥当。” 小溪听后,仔细斟酌了一番,似乎也唯有如此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老伯是否会应允。 “可老伯之前在家中住了一月有余,便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我担心他……” 陈家旺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此次应当不会了,咱们只是请他早晨来,晚上回,并不留宿于此,想必他会应允的,待我处理完铺子的事情,就去询问一番。” 小溪暗自琢磨了一下,之前老伯急着回去,主要是觉得两家非亲非故,平白无故地让人照料,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不安。 如今只需他白日过来,无需留宿家中,想必会应允,想到此般可能,心中霎时如释重负。 “莫要忧心,其余诸事皆交由我来处理,你只需负责开心就好。”陈家旺将小溪紧紧拥入怀中,柔声呢喃道。 他惊觉,自己对自家娘子的依赖愈发浓烈,恰似中了剧毒一般,哪怕她仅是微微蹙眉,都会心疼。 小溪前半生吃过太多的苦,往后余生,自己只想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没有任何烦恼。 “相公你当真好,能嫁与你为妻,乃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闻得此语,小溪心中恰似打翻了蜜罐,甜意四溢。 第1764章你还真贪心 “娘子的出现,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重新点亮了我的人生,不然,我恐怕依旧是那个被人嘲笑的瘸子呢!” 陈家旺含情脉脉地看向小溪,那眼底的温柔仿佛涓涓细流,即将满溢而出。 小溪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从男人宽厚的怀中抬起头来,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娇声说道:“对了,大壮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等忙完,能不能让他休息一天?” 陈家旺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可以,即使你不提此事,我也正有此意。” 自打春耕开始,他便如陀螺般不停地忙碌着,只能将铺子交给大壮来打理,还有沈浩阳那边亦是如此。 对此,他一直深感歉疚,打算忙过这阵子,就给二人放假,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那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回来的路上,我恰巧碰到了大哥,听闻客舍生意还不错,娘和大嫂更是干劲十足。”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相信日后码头定会越来越繁华,他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你陪孩子小憩一会儿,我也该回铺子了,争取早日忙完,好陪你和孩子们。” 得知大哥那边生意兴隆,陈家旺那颗始终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虽说他对开客栈赚钱胸有成竹,但也不敢确保万无一失。 如今好了,他的这块心病,也算是彻底解决了,接下来,便是翻新铺子,琢磨其它的生财之道。 小溪眉眼含笑,如同弯弯的月牙,轻点了点头,“好,你去忙吧!下午我再去两个铺子转转。” 只听闻铺子里生意异常红火,却未亲眼目睹,她打算过去瞧一瞧。 听闻此言,陈家旺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行,去吧!不过那边人多眼杂,孩子就别带去了。” 陈家旺在小溪那白皙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没一会儿,小溪就挨着小儿子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已是一个时辰后,这一觉睡得可谓是酣畅淋漓。小溪伸了个懒腰,这才穿鞋下了地。 “春兰夏竹,我出去一趟,你们把明轩和婉宁照顾好,至于白芷……也留在家中吧!我去去就回。” 即使此时已经申时初,但太阳依旧很毒辣,便不打算带孩子们去。 况且,铺子里生意兴隆,定是人满为患。若带孩子们过去,稍有不慎,便容易磕着碰着,为了安全着想,还是独自去最为妥当。 “好的夫人,奴婢一定照看好大少爷和小姐。”春兰夏竹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应道。 小溪稍作整理,便踏出了家门,说来也巧,刚走到街口,就与迎面而来的梅花嫂子撞了个满怀。 “嫂子,你这是要去哪?可是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梅花嫂子喜笑颜开地说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来看望你和孩子们了,真巧,半道上就碰见了,你这是准备出门吗?” 小溪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调侃道:“我还当你一门心思只顾着赚钱,早把我给忘了呢!”说着,还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若不是你,表妹怎会觅得如意郎君。” 梅花嫂子对李浩的印象极好,尤其是在得知,他打算将表妹一同带去县城生活时,更加满意。 提及此事,小溪不禁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他俩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可有托人捎信回来?” 若非梅花嫂子提及,她怕是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梅花嫂子赶忙点了点头,“捎过一封,说是在县城绣房寻了份做饭的活计,顺便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活很轻松,每月半两银子的工钱,托我给姨母带话,她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还说相公对她也是体贴入微,挣来的银子,皆交由她来保管。一文不留。” 对于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来说,半两银子真心不少了,就连她都心生羡慕。 毕竟她每个集摆摊卖绣品,吆喝大半日,也才勉强赚个一二十文。 偶尔也有无人问津的时候,平均算下来,一个月大概能收入三四百文吧!还得说是运气好的时候。 那可是五百文啊!仅仅负责一天三顿饭,对于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只可惜,镇上没有这等美事,如果有,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摆摊,从此免受那风吹日晒之苦。 小溪一脸夸张之色,“那当真不错,还得说是县城,工钱可真高,我都有些心动了。” 不愧是县城,连做饭婆子的工钱都这么高,真不知道自家的买卖,何时才能做到县城去,如果经营得当,必能赚得盆满钵满。 “你就别打趣我了,外面都传,你家那两个铺子日进斗金,还能差那几百文。” 梅花嫂子连忙摆了摆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也说了那是传言,既然是传言,那必不可信,如果真的日进斗金,我和相公也就不用如此拼命赚钱了,躺在家里数银子多惬意。”小溪半真半假地说道。 梅花嫂子将信将疑,“可外面都那么传啊!” 虽然她也知晓外面传得有些言过其实,但两个铺子确实很赚钱,不然哪里有银子,买下那么大的庄子。 “你这一天,难道还不够自在吗?洗衣做饭,照看孩子皆有下人操持,铺子也有人代为料理,俨然一副大户人家夫人的做派。” 小溪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我的愿望可远不止如此,我只想赚更多的银子。”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钱财的渴望,在梅花嫂子面前,更是将这爱财的本性展露无遗。 梅花嫂子调笑道:“你可真是贪心,已经拥有那么多,竟然还不知足。” “这也是迫于无奈,谁让我家人口众多,每年光是口粮,就得数万斤,若不拼命赚钱,如何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小溪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你说的也是,养这么多人,的确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梅花嫂子以前从未算过这笔账,听了小溪的话,她突然就理解了。 小溪笑吟吟地说:“嫂子,我前两日租了间铺子,准备卖花馍,等开张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捧场哦!” “啊!我没听错吧!你竟然也打算开铺子?”梅花嫂子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向小溪,仿佛要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嫂子,你没有听错,我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过不了几日,铺子便可开张。”见梅花嫂子一脸震惊的样子,小溪笑着解释道。 第1765章白吃白住 “你真打算开铺子?怎会如此突然?”此时,梅花嫂子已然深信不疑,只因小溪的神情毫无作伪。 “我想开铺子,绝非一日之功,此前孩子们尚小,离不开娘亲,如今明睿已满四月,一个时辰喂次奶足矣。其余时间,我尽可去做自己钟爱的事情。” 提及铺子,小溪的眼眸中竟闪烁着点点繁星。 未识小溪之前,梅花嫂子认为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乃是最佳归宿。 随着二人交往渐深,她才逐渐意识到,远非如此,女子亦可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女子并非必须依附男子方可存活,譬如小溪,即便离开夫家,她亦可生活得有滋有味,甚至更为精彩。 只因她足够勇敢,有一颗敢于尝试的心。 “我真心羡慕你的勇气,难道你就不怕赔钱吗?毕竟花馍每个妇人皆会做。” 犹豫再三,梅花嫂子还是将她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小溪却轻轻摇头,“不怕,做生意本就如此,有赔有赚,你瞧那饺子,会包之人亦不在少数,不也照样有人吃。 我始终坚信事在人为,只要做得好,何愁没有主顾。” 她未曾言明的是,这世间富人大有人在,虽说花馍平平无奇,但总归会有人购买。 “你说的也对,那我便提前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梅花嫂子觉得,小溪所言不无道理。 饺子众人皆会包,不也照样有人去吃。是她过于狭隘了。 小溪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但愿借嫂子吉言,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恰好想去铺子,你可要一同前去瞧瞧。” 梅花嫂子一想,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跟着去逛逛。遂点头应允了。 待两人过来时,铺子里已人满为患,各种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来福和姚三郎正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客人,就连大壮也在忙前忙后地帮忙端茶倒水。 看到小溪的身影,上完茶水的大壮,第一个过来打招呼。 “夫人,您过来了?” 小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嗯!刚好今天得闲,就过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大壮已经十三岁,与十二岁时相比,身上的稚气已然褪去,活脱脱一副少年郎的模样。 本就生得五官端正的他,由于甚少外出行走,肤色愈发白皙,容貌更显清俊。 想必再过上几年,必是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美男子。 梅花嫂子虽不是第一次来铺子,可还是被眼前的热闹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 她不禁回想起小溪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什么铺子里生意惨淡,每天前来吃饭的食客,寥寥无几,简直就是门可罗雀。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产生了幻觉? 还有小溪是不是对门可罗雀这个词有所误解,这明明就是门庭若市嘛!真不知道自家铺子的生意,何时才能像这般红红火火。 “小溪,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生意变淡?若是如此,那我们家的铺子,恐怕也没有再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了。” 梅花嫂子心中懊悔不已,想说她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支持相公开书肆,还是做吃食生意更赚钱。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 小溪微微颔首,语气轻松地说道:“嗯!之前确实不太好,也就勉强维持不亏本罢了,这不,前些时日,我研究出了一种新吃法,生意才逐渐有了起色。” 此话一出,瞬间勾起了梅花嫂子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吃食?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小溪抬手指向其中一张桌,轻声说道:“看到那个架子没?就是它。” 这下梅花嫂子如坠云雾,愈发茫然了,那张桌子上确实有个架子,可它又不能果腹啊! 小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说:“我是让你看架子上的东西,那就是我最近琢磨的一种吃食,没想到如此受欢迎。” 那张桌上皆是男客,梅花嫂子不敢多看,此刻仔细端详。 这才发现,上面竟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串串,有荤有素,飘来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食客们,或大快朵颐,或谈笑风生,还不时地将铁架上的串串翻个面,好让其受热均匀。 “那是什么?看着怎么与街上的炙肉如此相似。”梅花嫂子轻声呢喃着。 小溪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嫂子可真聪明,这都被你瞧出来了,你说的对,这便是我依据炙肉的原理,改良过后的美食,只不过有荤有素。你要不要尝尝,味道极佳哦。” 言罢,就对大壮吩咐道:“让后厨给我烤制几串肉,还有蔬菜。” “好的夫人。”大壮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梅花嫂子本以为小溪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然是来真的,连忙摆手,“真的不用了,你还是留着卖钱吧!” 虽说两家交情匪浅,但瞧这串串如此受人追捧的架势,估计价格也不能便宜了。 平日里,自己已占了小两口不少便宜,又怎能腆着脸白吃白喝呢。 “不值几个钱的,你就莫要跟我见外啦!”两人相识已久,小溪又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轻摇臻首,柔声说道:“正好给吴大哥也送去几根尝尝。” 当梅花嫂子得知,她这一口竟吃了几十文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觉得亏欠小夫妻俩的人情,越来越多,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当然,这都是后话。 “早知如此,我就不跟过来了。”梅花嫂子轻声呢喃着,她是真的有些难为情。 小溪轻摇了下头,满脸不在意地笑道:“咱俩谁跟谁呀,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就莫要与我见外啦!” 话音未落,姚三郎便迎了上来,“夫人,您过来了?”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问道:“听闻你母亲来了,可都安排妥当了?” 姚三郎听闻此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娘已找了处院子,只是见后厨忙不开,这两日便一直在后厨帮忙。” 他娘寻的那处小院尚算不错,离此不算太远,估摸一盏茶的工夫便能走到铺子。 美中不足的是,算上他们母子,共有三户人家同住,其中一家还有两个顽童,甚是聒噪。 好在租金低廉,每年仅需一两半。 若是那种独门独户的院子,价格可要高出许多,稍差些的,起码也要二三两呢! 以他如今每月四百文的工钱,若要租那般好的房子,实在是有些奢侈。 得知姚大娘竟在后厨帮忙,小溪着实有些惊讶,毕竟人家并无此义务。 “那挺好,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就知会一声,我不会让大娘白帮忙,这几日,就给她按十五文的工钱算。可还满意?” 听到这话,姚三郎赶忙摆了摆手,“夫人,万万不可,我娘她是心甘情愿帮忙的,何况这两日吃住皆在铺子。” 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若是换成其东家,未必会同意老娘在此白吃白住。 帮这两天忙,全当抵饭钱了。但显然夫人不那么想。 小溪微微摇头,“一码是一码。” 第1766章一闪而过的念头 见夫人都这般说了,若是自己在不应,岂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姚三郎便不再多言,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小溪,你可真聪明,竟能想到将蔬菜串起来卖钱。”梅花嫂子赞叹不已。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你也清楚,镇上的吃食铺子,又何止我们一家。若不尝试创新,又怎能与那些老店一较高下。” 小溪所言不假,芙蓉镇虽算不上大,但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确实不在少数。 回头客自然是不在少数,自家不过才开张不到一年,又怎能与那些老店相比,只能在“新颖”上多费些心思,以此来招揽更多的顾客。 梅花嫂子听后,深表赞同,频频点头,“你说的对,这与我们开书肆可大不相同,毕竟每家每户卖的书籍都差不多,吃食主要讲究的就是一个好吃实惠。唯有两者兼备,生意才会兴隆。” 小溪让她先寻个地方稍坐片刻,自己则走进了厨房。 刚一进去,就见小莲正站在烤架前,不停地翻动着上面已经半熟的各种串串。 额头上早已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脸上更是沾上了不少黑乎乎的碳灰,活像一只小花猫。 厨房虽说宽敞,但通风效果自然是比不得外面,所以炭火燃烧得并不旺盛,这自然就影响了烤熟的速度。 见此情形,小溪不禁眉头微皱,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她开口,几个大娘婶子就凑了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夫人,这后厨烟雾弥漫,呛得人难受,您怎么进来了?”杨大娘率先开口说道。 她这一生无儿无女,始终将几个小辈视如己出,说起话来格外亲切,宛如一家人。 “听相公说串串卖的还不错,就想过来看看,你们诸位真是辛苦了。” 小溪一眼便瞥见了那张陌生的面孔,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想必您就是姚大娘吧!这两日真是多亏了您。” 杨大娘几人赶忙摆了摆手,“不辛苦,只要铺子里生意兴隆,我们就算累死也高兴。” 且说姚大娘,只听儿子讲,东家夫妻的相貌极为出众,无论身处何地,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此前她尚存疑虑,毕竟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整日与土地为伴,在炎炎烈日下辛勤劳作,肤色肯定不好,又能美貌到哪里去,定是儿子夸大其词了。 然而,直至此刻,亲眼见到小溪本人,她才心悦诚服。心中不禁惊叹,“这面容也太美了吧!丝毫看不出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若不是梳着妇人的发髻,恐怕说她尚未出阁,也会有人深信不疑。” 大儿媳与她虽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但容貌却有着云泥之别,毫无相似之处。 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语,人比人得死,两人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回过神来的姚大娘连连点头,“夫人您太客气了,我们家三郎常说,东家和夫人对他极其关心,我帮两天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没想到,东家夫人如此富有,说话却是这般谦逊有礼,脸上更是没有半分轻视之意,属实有些意外。 “这两日,我会再觅一人来铺子,专门负责烤制串串,如此一来,大家也能轻松些许。还得有劳大娘再顶两日,不过,我不会让您白忙活的。” 深思熟虑之后,小溪认为有必要再添置一人,自从刘福离开后,铺子偶尔也会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大家都齐心协力应付过去了。 然而如今却大不相同了,夏季吃烤串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坚信铺子里只会愈发忙碌。担心来福二人顾不过来。 待到冬日,吃烤串的人虽有所减少,却是吃热锅子的好时节,人依旧不会少,故而,有必要再添置个人手回来。 姚大娘闻听此语,连连摆手,“夫人您太见外了,工钱老婆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若非小两口将小儿子留下,她现今恐怕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又怎能腆着脸收工钱呢。 小溪又与大娘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厨房,继而来到大壮跟前,将账本翻阅了一遍。 自从铺子里卖串串以来,进项便有所增长,每日约莫能多进账一两左右。 看似没多少,但积少成多,每个月累计下来,便能多得三十两纹银。 没过一会,给梅花嫂子烤的串串也好了。 “嫂子,你尝尝味道咋样?”小溪放下账本,对一旁的梅花嫂子说道。 望着那十几根串串,梅花嫂子突然茫然无措,她刚才可是听到伙计给食客报价。 猪肉五文、羊肉八文、蔬菜类两文。 她手中这一把,粗略估算一下,少说也得五六十文。 这可不是小数目,她摆摊两日也未必能赚得回来。 “咋不吃啊!凉了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了。”见梅花嫂子对着手中的串串发愣,小溪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要不,你还是拿去换钱吧!”梅花嫂子强忍着大快朵颐的欲望,对小溪说,主要是这味道实在太诱人了,也难怪那么多人点。 小溪听了梅花嫂子的话,不禁嗔怪道:“哎呀!咋又这样了,不是都讲过了吗?没几个钱的,让你吃,你就吃嘛。咋还如此扭扭捏捏的。” 梅花嫂子这才将那一串羊肉送入口中,鲜香麻辣的滋味如潮水般在整个口腔中肆意蔓延,这味道简直妙不可言,让人欲罢不能。 “咋样?不错吧!”小溪一边观察着铺子里的人流量,一边轻声说道。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将烧烤架搬到铺子门口去烤,外面通风好,比在那闷热的厨房里要凉爽许多。 再一个就是,这区区十张桌子似乎有些不够用,刚好可以在外面多摆上几桌。 此时正值夏季,傍晚时分,坐在外面也不会感到寒冷,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恼人的蚊子可能会多一些。 “小溪,你在想什么?叫了你几声都不应。” 梅花嫂子轻轻地撞了一下小溪,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怎么了嫂子?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都怪她刚刚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没啥,就是我想给你吴大哥送去几串尝尝,然后将剩下的拿回家去……” 梅花嫂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难为情的神色,如蚊蝇般低语着。 “我还当啥事呢!本就是烤来让你和吴大哥及孩子们吃的,赶紧走吧!” 同为母亲,小溪对梅花嫂子的想法感同身受,若是换作是她,得到了如此美味的食物,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也是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们。 第1767章客官打算开什么铺子? 听了小溪的话,梅花嫂子乐呵呵地离开了铺子。 “娘子,你咋过来了?有事?”吴掌柜看到突然出现的梅花嫂子,不禁心生疑惑。 以往,只有送午饭的时候,娘子才会过来,今个这是咋回事。 “咋的?没事就不能过来啊!还是你这里藏了其她的女子,害怕被我撞到?” 梅花嫂子故意调侃道,还不忘观察自家相公的脸色变化。 此话一出,吴掌柜立马一脸委屈,“天地良心,我吴晏舟娶你过门那日,就发过毒誓,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如有违背,不得好死,又怎么会藏其她女子呢!” 他虽然不是个巧舌如簧的男人,却很爱惜自家娘子,见其误会连忙解释。 听到这番话,梅花嫂子心中犹如吃了蜜一般,别提多高兴了,但还是佯装成很生气的模样,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不然,我就把老人和孩子全部扔下,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 吴掌柜连忙举手发誓,“我保证,这辈子绝不惹你生气,更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你就死了再嫁的心吧!”说完,他大手一伸,就将梅花嫂子紧紧地揽入怀中。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让人看到多不好,快松开我,弄你身上油……” 梅花嫂子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看了眼门外,见并没有路人经过,瞬间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如一条泥鳅般,从男子怀中钻了出来。 “你手中所握何物?竟然这么香。”此时,吴掌柜方才发现自家娘子手中竟紧握着一把串串。 梅花嫂子喜笑颜开,娇声说道:“是小溪新琢磨的吃食,味道堪称一绝,特让我拿回来给你尝尝。”言罢,便将一串猪肉送至吴掌柜唇边,示意他咬一口。 “嗯!真的很好吃,用来下酒刚刚好,还真不能小瞧了她家铺子里的吃食,同样是饺子馆,他家的却是鲜香多汁。” 这些,皆是他听昔日同窗所言,只因他家境富裕,唯一的爱好便是品尝美食,曾放言要尝遍天下珍馐。 镇上大大小小的食肆,几乎被他尝了个遍,亦是在尝过其他人家的饺子后,得出的结论。 “那是自然,谁让人家聪慧过人呢!尤其是饺子这等食物,即便食材相同,百人拌馅,亦有百种味道。无怪乎人家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如今都准备开第三家铺子了,这就是咱与人家的差距。”梅花嫂子慨叹道。 吴掌柜闻得此言,顿觉手中串串索然无味。 听自家娘子的意思,似乎心生羡慕,但他除读书外,的确不善经商,否则,亦不会将铺子开得如此不温不火。 “这次他们打算开什么铺子?”吴掌柜满眼好奇,如孩童般望向梅花嫂子,满心期待她的答案。 “小溪打算开一家花馍铺子。我真心佩服她的勇气。”梅花嫂子语气中满是羡慕,只可惜自家没有那个实力,不然,她也开家小店,专卖自己绣的东西。 想当初,开这间书肆,还是婆婆卖了自己的陪嫁首饰,才凑够的本钱。 所以,即便她真心想开铺子,也拿不出银子,去绣楼卖绣品,要求还极高。还不如在集市摆摊,起码自在。 吴掌柜满脸狐疑地嘟囔着:“花馍?这能成吗?家旺还真是由着媳妇胡来。” 不过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小溪的出现,犹如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照亮了他那破败的人生,自然事事依着她。 梅花嫂子略有迟疑地说:“应该行得通,就算我们不买,不是还有其他人嘛!至于你说的由着小溪性子来,也不尽然,毕竟她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你看看她主张开的那两家铺子,哪家不是顾客盈门、生意红火。” 听闻此话,吴掌柜也连连点头,似乎确实如此。 那两间铺子虽然规模不大,可生意却格外好,惹得这条街上的众多店家心生不满,却又束手无策。 毕竟家旺可是受过朝廷赏赐的人,一般人谁敢轻易招惹,哪怕是心中嫉妒得发狂,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也是为何没人敢去铺子里闹事的主要缘由。 若是换作旁人,投毒、陷害、小混混找事,恐怕一样都少不了。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芙蓉镇面积虽不大,但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却是数不胜数。 想让一间铺子经营不下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且说小溪这边,梅花嫂子前脚刚走,她后脚也紧跟着离开了。 主要是出来有些时候了,得赶紧回去给孩子喂奶了,不然,怕是又要哭闹不休了,毕竟小儿子可是个急性子,稍微饿一点都不行。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小少爷他刚刚睡醒,正四处找您呢!”小溪刚踏进后院,就瞧见白芷怀抱着小儿子,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地哼唱着童谣。 “快把明睿给我吧!”小溪赶紧从小白芷手中接过小儿子,转身快步走进了房间。 小家伙兴许是饿坏了,闻到熟悉的奶香,毛茸茸的小脑袋便一个劲地往娘亲怀里钻,活脱脱像只小猪仔,模样可爱至极。 明轩和婉宁见娘亲回了房间,便也不再闹腾,继续在凉亭中涂涂画画。 陈家旺这边亦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李家父子做事之认真,根本无需他监工。他对黑娃简单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陈家旺想去置办一些开铺子所需要的工具,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那层层叠叠的蒸屉,还有揉面的木盆。 恰巧附近就有一家杂货铺,没多久,便将自己所需的东西置办齐全了。 “客官可是赶车过来的?”掌柜见他买了如此多的东西,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嘴。 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不过我的铺子就在不远处,能否麻烦铺子里的小二哥,帮我送一下?” 这么多东西,他一个人,少说也得跑两趟,如果有小二帮忙,一次便可拿完。 “可以,当然可以,不知客官的铺子在何处?” 掌柜听闻此言,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毕竟人家买了这么多东西,让他小赚了一笔。 “街口附近那家面馆,您晓得吧!就是那里。”陈家旺如实回答道。 话音刚落,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了一句,“客官也打算开吃食铺子吗?” 每当这条街有人开铺子,他都会打听一下,生怕对方也开杂货铺抢了他的生意。 陈家旺听到这话,瞬间猜到了掌柜的心思,嘴角轻扬,笑着说,“嗯!确实打算开家吃食铺子。” 听闻此言,掌柜瞬间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第1768章你真美 吃过晚饭,陈家旺躺在炕上,便将此事告知了小溪。 回想起掌柜那一脸紧张的模样,他就不禁觉得好笑。 “灶台和烤窑都还没修呢,怎么就急着买工具了?”小溪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她没想到,男人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不禁有些意外。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我这不寻思着,万一村长那边传来消息,就没时间去铺子了,便提前买了,也免得你再跑一趟嘛。” 小溪开心地在陈家旺的脸上落下一吻,“相公如此体贴,这是给你的奖励哦。” 听到这话,陈家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这点小恩小惠可不够哦。”话音未落,他那如同蒲扇般的大手,就从小溪的衣裳下摆探了进去,“因为我想要的更多呢。”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小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嘤嘤”声,很是撩人。 这声音又娇又软,不断地刺激着陈家旺的大脑,仿佛一把火,点燃了他内心的欲望。伴随着一阵阵燥热袭来,他再也无法忍耐,一个翻身,便将小溪压在身下。 “儿子还没睡呢!”看着满眼欲望的男人,小溪试图推开他,奈何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成功。 反而激发了他更强烈的兴趣,他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霸道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入骨血之中,差点没让小溪窒息而亡。 “不用担心,儿子还小,是没有记忆的。”陈家旺看了眼摇篮中迟迟不肯入睡的小儿子,心中不禁埋怨起来。 他就纳闷了,每天这个时辰儿子早就呼呼大睡,可偏偏今天像打了鸡血似的,毫无困意,一直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的小手,还时不时朝他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奈。 话毕,小溪就感觉身上一凉,一件件衣裳被扔得七零八落,只剩一件肚兜。 小溪羞涩的不行,不敢去看陈家旺的眼睛,可男人却起了坏心思,一脸痞气地说道:“你身上哪个部位,我没见过,还这般害羞。也不知为何?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将你吃干抹净。” 小溪的脸更红了,犹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诱人。 陈家旺再次将头埋入小溪的肩膀处,轻吻起来。 须臾,房间里便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此时,小溪已经累的不想言语,反观男人,却是神采奕奕。 仿佛刚才那个奋力耕耘的人不是他一般。 小溪真心羡慕男人的体力,如果有下辈子,她不想在做女人。 这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还是做男人更好一些。 “相公,我今日去铺子里走了一圈,突然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小溪从男人怀中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家旺宠溺地点了下小溪的鼻头,“说来听听。”脸上满是云雨过后的愉悦。 “就是后厨空间有限,而且通风不是怎么好,烤串实在是太招罪了,你说我们能不能,将烤架摆去外面,一边烤一边叫卖,肯定能吸引更多的食客。” 小溪将自己的想法,通通说了出来。 “还是娘子聪明,我觉得这招可行,正好门前有地方,外面也能摆几张桌。”陈家旺听完小溪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我今日过去时,发现,姚大娘一直在后厨帮忙,以前有刘福在,三人倒也顾得过来,但自从他离开以后,只剩来福二人,多少有点手忙脚乱,要不,咱在买个男人回来吧!让他专门负责烤串,待到冬季时在做伙计,你觉得呢!” 陈家旺闻听此言,频频颔首,“你说得对,让小莲一介女流去门口烤串,确实有些不适合,点个菜倒是无妨。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得闲,你我便去牙行走一趟,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小溪实在是困倦至极,昏昏沉沉地应了一声,便酣然入梦了。 陈家旺不禁心生愧疚,都怪他方才折腾得过于厉害,否则,怎会累成如此模样。 随即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儿子,轻声呢喃,“你娘已经睡了,看来只能爹爹陪你继续坚守了。”心中不禁默默祈祷,“儿子啊,时辰不早了,咱也歇息吧!” 也不知是小家伙听懂了父亲的心声,还是佛祖显灵,未几,小家伙果真沉沉睡去了。 陈家旺如释重负,给儿子的肚子盖好被子,便搂着小溪睡着了。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陈家旺便和黑娃去了铺子。待他们过来时,发现李家父子已经到了。 此时,李家父子正蹲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以此来打发时间。 父子俩手脚甚是麻利,昨日便已将用于休憩的房间砌好,估摸傍晚时分就能将余下的活计做完。 在晾晒个两三日,待到泥土干透,就可以着手筹备开张事宜了。 “李伯,不是给了你们钥匙吗?怎不进去呢!”陈家旺行至近前,开口问道。 主要是担心他们来迟了,耽搁干活的进度,便将钥匙留给了父子俩。 李瓦匠笑呵呵地说:“我们也是刚到,把有钥匙这事儿给忘了。” 陈家旺又岂能看不出来,这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如果没猜错,想必是担心屋子里东西多。 若是少了,怕是要担责任的吧!但他却并未点破。 打开铺门,黑娃便拎起扁担和木桶,急匆匆地朝水井走去。 昨日挑的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得将水缸打满,免得干到一半,无水可用。 还好,这个时辰打水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五个人在排队,没一会儿,就轮到了他。 将水缸打满后,黑娃也没有停歇,紧接着就去给李家父子打下手。 陈家旺在铺子里稍作停留,见也用不到他,对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后院。 “相公,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去而复返的男人,小溪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陈家旺看了眼小溪,轻声说道:“我在铺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想着与你一同去牙行瞧瞧。” 小溪听闻,立马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换身衣裳,与你一同前去。”言罢,便去衣柜里,找了件鹅黄色的交领齐腰襦裙换上。 这件襦裙皆是用上好的香云纱所制,轻柔凉爽,透气效果极佳。 还是大姑姐为她所做,之前一直没有舍得穿,刚好这两日天气炎热,这才换上。 又在发髻上插了根漂亮的镂空兰花簪,以及一对小巧的琉璃耳铛,这才转身去照镜子,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番打扮过后,本就容貌清秀的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俏皮可爱。 陈家旺的目光仿佛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看呆了,脱口而出,“娘子,你真美。” 第1769章要不,重新做回瘸子 “相公莫要哄我,哪有你说得那么美。”小溪双颊绯红,羞涩地说道。 虽然她心中对男人的赞美很喜欢,但仍难掩娇羞之态。其实,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陈家旺满眼深情,温柔地摇了摇头,“不,在我眼中,娘子清丽脱俗,乃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对了,为何从未见过这件衣裳?还有,娘子为何不戴那金簪,莫非不喜欢?” 此时此刻,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独具慧眼,将面黄肌瘦、身材瘦弱的小溪迎娶回家。如今,他亲眼目睹了小溪破茧成蝶的蜕变。 若是两人相识之时,她便如此貌若天仙,恐怕田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又岂能轮到他这个瘸子来迎娶。 他此生最为幸运之事,便是在那瓢泼大雨之日,邂逅了小溪,并对她念念不忘。 小溪嫣然一笑,解释道:“这件襦裙是大姐为我精心缝制,之前天气寒冷,一直未穿。 至于那些金饰,我觉得过于耀眼,很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觊觎。” 金簪谁不喜爱呢!她亦如此,但他们不过是平凡人家,在这小小的芙蓉镇,还是低调行事为妙。 “娘子,你未免过于谨慎了,不过是佩戴一支金簪,何至于此?总不能就这样闲置着吧!” 虽说小溪所言不无道理,但陈家旺还是将信将疑,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不成还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抢劫之事不成。 “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意失荆州,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在县城,情况便大不相同了,毕竟那里富贾云集,金簪便不会显得如此引人注目。”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那些金首饰,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带出家门的。 倘若没有机会迁往县城,那就暂且搁置吧!留着将来给女儿做嫁妆。 “好,都依你,我家娘子如此貌美,无论佩戴何种发簪,依旧光彩照人。我也会努力赚钱,争取早日迁往县城定居。” 听完小溪那番话,陈家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嗯!只要我们不懈努力,终有一日,会达成所愿,还要在那边开设分号。” 对此,小溪信心满满,毕竟她们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芙蓉镇这个地方,去县城购置一个宽敞的院子……” 陈家旺喜笑颜开地说着,心中却暗自思忖着,究竟何时才能实现这美好的愿望。 他曾数次前往县城,对那边的消费水平,也算是略知一二。 在芙蓉镇,一文钱便能买一斤小白菜,可到了县城,却只够称半斤,所有食物的价格,皆要翻上一番。 若是手中没有足够的余钱,还是在芙蓉镇生活,更为稳妥且安逸。 小溪对几个丫鬟嘱咐了一番,便与陈家旺一同离开了宅子。 望着街上不时投来的目光,陈家旺满脸无奈地说道:“有时真想将你藏起来,如此,娘子的美貌,便只能给我一人看。” 闻听此言,小溪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招蜂引蝶了? 如此说来,你才是那个最该被藏匿起来的人,毕竟你多次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想起男人回镇上的途中,被其他女人投怀送抱,甚至主动上门做妾,还有那刘美娥那个如泼妇般的疯女人,小溪就怒不可遏。 自知理亏的陈家旺,赶忙赔礼道歉,“都是我不好,让其他女人心生非分之想,我在此郑重发誓,日后绝不再犯。” 想起那两次被女人纠缠的经历,他不禁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还差不多。”小溪瞥了一眼满脸紧张的男人,轻声嘟囔道。 “好了,莫要生气了,我此生唯爱娘子一人,日后若再见到女子,定当躲得远远的,倘若娘子仍不放心,那我便重归瘸子之身,保准再没有女子觊觎。”陈家旺牵起小溪的手,柔声哄道。 因腿部有疾,男人自卑多年,当他提出要做回瘸子时,小溪瞬间摇头,眼眸中满是心疼。 “不行,只要你主动与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女人保持距离即可,我无需你这般作贱自己。” 如果真的那么做,无疑是将相公的痛处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小溪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好,一切皆听娘子的。”陈家旺微笑着点头,若是做回瘸子能让小溪心安,他绝无二话。 如今他们夫妻恩爱,儿女乖巧懂事,才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 “我还未去过牙行呢!也不晓得能不能挑到合适的人选,不过,咱们还是尽量早去早回吧。” 小溪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遂寻了个由头催促起来。 “我们要去的是官牙,虽不如私牙那般大,但里面的人,却家世清白,要么是被官家发卖的奴仆,要么是家中实在难以度日,迫不得已自卖自身的寻常百姓……” 陈家旺大致向小溪讲述了官牙与私牙的差异。 不知为何,听着听着,小溪心头竟泛起阵阵酸楚,虽说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好歹比那些卖身为奴的人,要稍好一些。 王氏虽对自己不算好,却也从未动手打过她,最多不过是骂骂咧咧不给饭吃罢了。 而与人为奴,若是碰到像他们夫妻这般心地善良的主人,倒也吃喝不愁,还有月钱可拿。 若是遇上那等心狠手辣,不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命丧黄泉。 陈家旺一眼便瞧出小溪的情绪有些不对,“脸色咋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伸手去摸小溪的额头,所幸温度正常,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我无事,只是想起牙行里那些人,不禁涌起一股同情,突然觉得,自己虽然爹不疼娘早亡,但起码还有个家。 而他们却犹如货物一般,被卖来卖去,一辈子与人为奴,子子孙孙皆被剥夺了参加科举的权利。” 小溪叹息着,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人各有命,听人说,每个人的命运,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已注定,我们不过是个普通人,根本无力改变。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善待他们。权当是为儿女们积攒福报了。” 陈家旺深知小溪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但有些事情,他们注定爱莫能助。 小溪长叹一声,“是啊!我也曾听老人说过,尽量不要干涉他人的因果,否则会给自己带来厄运。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他们的遭遇而心疼。” 第1770章牙行挑人 两人边走边谈,没过多久,便来到了牙行门口。别看这芙蓉镇不大,可有钱人却不少。 单从牙行门口那进进出出的人流,便可看出一二。 小溪暗自揣测,来此之人,要么是乡绅,要么是商贾,普通人家连温饱都成问题,又哪有闲钱去买人。 目睹此景,陈家旺不禁讶异道:“今日怎如此热闹,前几次来时,可是冷清得很呢。” 言罢,他便与小溪抬脚迈入牙行。由于他是常客,这里的牙人对他印象颇为深刻。 起初,众人见陈家旺衣着朴素,毫无富贵之气,皆不愿上前招待,然而结果却令人大感意外,他每次过来,出手皆十分阔绰,一次性买下数人。 这不,小两口刚踏进牙行,就有一人满脸谄媚地迎了上来,“陈掌柜,您来啦?不知今日想挑选什么样的下人?” 陈家旺审视了一番眼前之人,心中略有印象,上次过来时,对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压根儿就不相信他有财力买人。 当时好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相互吹嘘,却无一人愿意过来接待自己。 最后,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硬着头皮接待了他。 “我要找上次那个小伙子,不知他今日在吗?”陈家旺才不会将这赚钱的机会,拱手让给如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您说他啊!今日似乎并未过来……” 听了陈家旺的话,牙人心中一阵不爽,便起了诓骗之意,妄图将这单生意据为己有。 “那就算了,我还是明日再来吧!”陈家旺一眼就洞悉了男子的企图,遂佯装要离去的模样。 虽然小溪不明就里,不知相公为何突然要走,但还是十分默契地跟着往外走。 见此情景,那个男子不禁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与其这般行事,倒不如去将同伴找来,如此一来,还能顺便卖个人情。 “陈掌柜,我想起来了,他似乎是去了茅厕,我这就去将人给您唤来。”话毕,男子便急匆匆地奔向了后堂。 小溪迅速扫视了一眼大堂里的众人,见无人关注此处,这才压低声音问道:“相公,你似乎对刚刚那人并无好感。可否告诉我其中缘由?” 陈家旺这才将上次来此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小溪听。 “原来如此,难怪他过来时,你是那般态度!” 小溪恍然大悟,心中却早已将刚刚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在她眼中,相公的穿着并没有那么不堪,这些人,当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再说,如果不买人,谁来这里干嘛!逛街啊!真不知他们脑袋里装的都是啥。 “不过,上次接待我的那个小伙子倒是不错。”想起上次那个小伙子,陈家旺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 “陈老爷,您过来了?”上次接待陈家旺的牙人,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仿佛见到了财神爷一般。 陈家旺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将自己来此的目的说了一遍。 牙人小伙笑呵呵地说道:“咱们牙行近日刚好到了一批官奴,各个都有一技之长。” 倘若可以,陈家旺自然希望能觅得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厮及丫鬟,如此一来,对两个孩子的成长大有益处。 他当即便表示,想给儿子寻个小厮,女儿寻个丫鬟,再找个厨房帮工。 “老爷夫人,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恰好这批人中,有个十二岁的书童,自幼便跟在少爷身边长大,识文断字。” 听闻陈家旺的要求,牙人的双眼瞬间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他心中激动万分,暗自思忖着,今日这笔生意,想必是十拿九稳了。 “哦?那烦你将符合要求的人带过来,我瞧瞧。” 陈家旺冲牙人点了点头,旋即把目光投向小溪,“娘子,我觉着上苍似乎都在帮我们,你之前不是还说,想寻一年龄小点的小厮,听起来,这个书童年岁不大不小,刚刚好。重要的是,他竟识字。” 小溪也跟着连连点头,“嗯!听着,各方面委实不错,等牙人将人带来,再仔细瞧瞧。” 她心下思忖,于深宅大院中长大的人,无论丫鬟或是小厮,心机定然不少,否则,何以存世,所以,自己须得好生瞧瞧牙人口中的书童。 片刻功夫,牙人小伙便携十几人返回大堂。 “陈老爷,陈夫人,合乎您要求之人,全部在这了。”牙人小伙边说边指向一旁的十几人。 “行,我们先瞅瞅。”陈家旺应了一声,便去端详众人。 当小溪的视线触及那些人身上脏兮兮的衣裳时,那股酸楚之感再度涌上心头。 只见他们发丝散乱,身上的衣裳亦是破烂不堪,脚下的鞋子亦是如此,多数人穿的还是草鞋。面庞亦是脏兮兮的。 有的面黄肌瘦,一副病秧秧的模样,有的脸上还挂着伤痕,属实有些凄惨。 “相公,你瞧那小姑娘如何?观其年岁尚小,身上衣裳虽有破损,却甚为干净。” 小溪将所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于五个小姑娘中,她一眼便相中了蓝衣小姑娘。 陈家旺闻后,不禁多瞧了那小姑娘几眼,果如夫人所言,十二三岁的年纪,生得虽称不上好看,却也不丑,周身散发出机灵之气。瞧着便是个勤快机灵的小丫头。 “嗯!我瞧着也不错。”陈家表示赞同,而后将手指向小丫头,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籍贯何处?是否懂得照看小娃娃?” 小姑娘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回老爷的话,奴婢今年虚岁十二,乃外乡人氏,五年前家乡遭遇洪灾,爹娘和弟弟都死了,幸得一邻居将奴婢救了,谁知……竟被卖入大户人家为奴,做了小小姐的贴身丫鬟……”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小丫头眼尾泛红,大概是被邻居的行为伤了心吧! 陈家旺和小溪万没料到,小丫头竟将自己的过往说了个明明白白。 却也得了个关键信息,“大户人家,照顾小小姐,”想必是识字的。 小溪嘴角微扬,轻声问道:“那你可识字?”她此刻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 昔日买人时,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今时不同往日,她打算将铺子做大,自然是期望所有丫鬟皆能识字。 “回夫人的话,小姐宅心仁厚,恩准奴婢与她一同读书识字,故而,奴婢略通文墨。” 小丫头凝视着小溪的笑颜,不禁有些失神,仿若置身梦境,只因她的母亲说话时,亦是这般,温柔似水。 得到想要的答案,小溪喜笑颜开,“太好了,就是你了,我家中有个三岁的女儿,需要照料,此后,你就留在她身旁吧!” 第1771章梧桐、紫苏 小姑娘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夫人竟然会选择自己,毕竟在这五个人中,她的年龄最小,容貌也是最为平凡的那一个。 在她的记忆深处,那些有钱人家挑选丫鬟时,要求很是挑剔,不仅要年轻貌美,还得多才多艺。 这便是她倍感诧异的主要缘由。 “还不赶快过来拜见主子。”牙人对着还在发愣的小丫头高声喊道。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落落大方地走出人群,“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就磕头,“奴婢紫苏,拜见主子。” 而其她四个没有被选中的姑娘,则是表情各异,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小溪自然没有错过她们的神色,之所以选择这个小丫头,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相干净利落,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清澈如水。 那四人虽然也跟着来到了大堂,但脸上却写满了一百个不情愿,不用费太多脑筋,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既然选择做了丫鬟,自然都想寻个好人家,从此衣食无忧,还有赏银可拿。 这种丫鬟是万万要不得的,不像眼前的小丫头,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世间再无亲人,反而能够全心全意地为主家做事。 见到突然跪下的小丫头,小溪急忙上前去搀扶紫苏,“快快起来,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可不喜欢这跪来跪去的。” 紫苏万万没有想到,夫人竟然会亲自扶她起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早就听闻十个有钱人中,有八个都是恶人,本以为自己能遇到一个心地善良的主家,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幸运…… 陈家旺瞥了一眼地上的主仆二人,随后转头对一旁的牙人说道:“不知你刚刚说的书童在何处?” 牙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说罢,转身朝着那十几人高声喊道:“梧桐,出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皮肤白净的半大小子,从人群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陈家旺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少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此时,小溪已将紫苏从地上扶了起来,站在一旁。 “娘子,你觉得如何?”陈家旺满眼温柔地看向一旁的小溪。 小溪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眼神清澈如水,想必是个不错的孩子。” 如今,丫鬟与书童都已选好,就只差一个帮工了。 “你叫梧桐,今年多大了?听闻你以前读过书?”陈家旺轻声问道,仿佛怕惊扰到小少年一般。 书童不疾不徐地说道:“回老爷的话,小人今年十二岁,以前是公子的书童,确实读过一些书。” 他本以为自己会永远陪伴在小公子身边,哪知朝廷突然下令彻查主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说是牵扯一桩贪污案,主家很快就被抄了家。 他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下人,就如同那风中的落叶,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女眷被充为官妓,男子被流放,奴仆被发卖。 这些日子,他一直浑浑噩噩,不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能否再遇到一个好的东家,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希望。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人买走了,心中不由一阵惆怅。 陈家旺看了眼眉间带有一丝忧愁的少年,轻声问道:“我家中有个三岁的儿子,不知你可愿意做他的贴身小厮,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听闻此言,少年犹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愣在原地。 他万万没有想到,新东家买他回去,竟然是为了照顾那三岁稚童。 虽然心中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沉声说道:“小人愿意。” 如今的他,就如同那被绑在案板上的鱼,根本无法自主。 重要的是,他仔细打量过夫妻二人的容貌,发现他们看起来很面善,想必对待下人应该不会太差。 “好,此后明轩便交由你来照看了。”陈家旺不紧不慢地说道。说罢,他又将目光缓缓投向剩下的几人。 牙人立刻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说道:“陈老爷,这几人都曾在后厨当过帮工。” 小两口定睛一瞧,眼前的这几人,年纪参差不齐,最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年长的已三十有余。 帮厨与杀猪匠在百姓心中那可是美差,虽说又脏又累,但吃的却很好。 有不少女子争着抢着要嫁杀猪匠,男人凶些又何妨,吃得好、喝得好才是重中之重。 想必这几人之前的日子,一定过的很滋润。 小溪仔细端详着每个人,随后让他们详细讲述曾在何处做过帮工,以及自身的过往经历。 待大致了解了所有人的过往之后,小溪再次开口:“我家的吃食铺子缺一名帮手,夏季主要负责烤制串串,冬季则充当跑堂,每月休息两天,月钱三百文,不知你们是否有意?” 她深知此事还是应当事先讲明,免得领回去之后,心不甘、情不愿,无法全心做事。 之所以选择买人,而非雇佣帮工,正是担心他们不能全心全意地为铺子着想。 更为关键的是,其中有几人曾在大酒楼做过帮工,待遇颇为优厚,想必是看不上自家这小小的铺子。 如此说,也是为了将那些心高气傲之人直接淘汰出局,留下的便是踏实肯干之人。 果不其然,听闻只是一家小小的吃食铺子,买他们回去不仅要负责烤制串串,还要兼任跑堂,瞬间便有几人眉头紧皱。 陈家旺又岂能不明白小溪的用意,因此,他一直在暗中留意着众人的脸色变化。 小两口发现,唯有两人面色沉静如水,一个年事颇高,眼神空洞无物,恰似没有灵魂的玩偶。 另一人,尚好,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着便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 小溪瞅了陈家旺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瞬间便心领神会,晓得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从适才几人的自述来看,眼前的青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外乡人,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曾在亲戚家的食肆,帮忙打下手,工钱虽不多,却也足以维系一家三口的生计。 怎奈爹娘突患重病,耗尽所有积蓄,又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颗粒无收。 村民们纷纷拖家带口,外出逃荒,两位老人深知时日无多,为了不拖累儿子,双双服毒自尽。 青年将父母安葬后,也随逃荒大军一路北上。 这一路上,他目睹了太多人,为了一把野菜,争得头破血流,也瞧见有些自私自利的男人,为了苟延残喘,竟然逼迫妻子去从事那龌龊不堪的勾当,只为换取一碗糙米。 更有饿极的人,竟然丧心病狂地将自家孩子与别家交换,易子而食。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他,也曾辗转多地,做过各种苦力,但皆因是外乡人,饱受欺凌。 最终更是被人灌得酩酊大醉,卖入牙行,不过,自那以后,他再也无需为果腹而忧心忡忡。 毕竟能买得起下人的人家,还是不会吝啬那点粮食的,虽每餐都是糙米粥、苞谷饭,但他已心满意足。 本以为此生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做个普普通通的花匠,怎料世事无常,主家生意一落千丈,迫不得已,只能将他们这些下人,再度转卖。 第1772章谈成 “就是你了,不知这位大哥,是否愿意与我们一起回去?”陈家旺抬手指向那神色自若的青年。 男子缓缓抬头,瞥了一眼夫妻俩,随即便微微点头,“小人,愿意追随老爷夫人。” 他心中暗自思忖,反正最终的结局都是被人买走,倒不如随眼前这对夫妻离开。 瞧这二人的言谈举止,以及面相,想必是宽厚仁慈的主家。 小溪冷不丁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多大年龄?” 她心里却暗自思量,眼前这个青年,虽说皮肤黝黑了些,但仍可看出,其容貌端正,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青年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夫人的话,小人今年二十有三,名为夏枫。” 小溪蓦地觉得这个名字悦耳动听,心中不禁暗暗嘀咕,“白芷夏枫,倒是颇为般配嘛!只是这年龄,足足大了六岁。” 自从春兰夏竹那边有了些许眉目后,她便一直在琢磨白芷的终身大事。 这夏枫虽然肤色稍显黝黑,但看上去与白芷甚是登对。 陈家旺万没料到,眼前的男子,竟然只比自己年长一岁。他如今儿女双全,而对方却形单影只,不禁心生怜悯。 随即,他看了一眼在旁恭立的牙人,轻声问道:“就他们三个吧!不知什么价位?” 牙人闻得此言,顿时喜笑颜开,心中暗喜,他就说嘛!今日清晨,门口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来报喜的。 要知道,他已经半月未曾开张了,若是长此以往,一家老小,恐怕只能喝西北风了。 尤其是他那刚刚出生的小儿子,由于奶水不足,终日饿得哇哇大哭,听闻可以用羊奶喂养,家人本打算买一只母羊回来,怎奈囊中羞涩。 如今可算好了,若这一单能成,购买母羊的银两便有了着落,妻子也无需终日以泪洗面了。 不知为何,话一出口,陈家旺便心生悔意,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尊重他人,仿佛将人当作货物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三人一眼,见他们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变化,这才如释重负,心中稍安。 “陈老爷,由于您所要的皆是签了死契之人,所以这个价格自然要高一些……”牙人满脸堆笑地解释着。 陈家旺并非初次前来买人,对这里的行情自然是了如指掌,但这并不妨碍他讨价还价。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三个人最终以二十七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陈家旺将几人的卖身契揣好,回头招了招手,说道:“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本本分分做事,我和夫人绝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心怀不轨,或是背叛主家,到时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虽说这三人看着还不错,但人心难测,谁知他们到底是何想法,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 梧桐看了眼紫苏与夏枫,率先跪地说道:“老爷夫人,请你们放心,小人此生都绝不会背叛主家,如有违背,任凭您发落。” 紫苏和夏枫见梧桐如此表态,也赶忙跪地表明忠心。 小溪不习惯众人如此跪来跪去,毕竟她既非地主老爷,也非富家夫人,享受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连忙说道:“你们快快起来,都说了在我和相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三人闻听此言,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陈家旺冷冰冰地说道:“你们知晓便好,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吗。” 小溪看了眼三人身上的衣裳,不由得眉头微皱,“相公,要不我们还是先去趟布庄吧!” 主要是几人身上的衣裳,犹如被狂风肆虐过一般,又破又脏,如今已进入盛夏,穿的却还是春季衣物,想必一定很热。 陈家旺瞥了眼几人,而后微微颔首,“好,这就走吧!免得回去太晚,儿子寻你。”他们已经出来好一会了,难保小儿子没有哭闹。 小溪轻声应了一句,一行人便准备离开。 “陈老爷,陈夫人慢走,若是日后有需要,您尽管过来,小人姓萧,名子钰。” 牙人点头哈腰地说着,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其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陈家旺客套地回了句,“好的,我记住了,如果有需要,定会再来找萧牙人。” 牙人一直将几人送至铺外,这才转身回了牙行。 “你小子可以啊!短短几个月时间,成交量,比我这个老人还要多。” 最开始试图抢单的那个男子,见萧牙人回来,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语调,酸的掉牙。 “与赵兄比起来,那还差得远呢,还望赵兄多多指教。” 萧牙人又何尝不知,对方这是嫉妒自己,但考虑到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便选择了装傻充愣,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 对方听到此话,脸色瞬间有些不好,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使不出,只好冷哼一声,愤愤离去。 且说小溪一行人,刚走到街上,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主要是她们夫妻穿得光鲜亮丽,身后几人却是破破烂烂,仿佛那街上的乞儿。与前面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是给他们配个碗,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乞丐,估计会有人忍不住往里投钱。 可能是许久没有外出行走的关系,那几人突然被阳光直射,一时半会竟有些不适应,只好半眯着眼睛,往前走。那模样,甚是滑稽。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布庄,小二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嫌弃,反而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着大家随便看。 起初,几人仿若无头苍蝇,晕头转向,完全不晓得主家夫妻此举究竟是何意,为何要将他们带来此处。 直至小溪在众多成衣中,挑了几身来到近前,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我觉着,这几个颜色,很适合他们,你觉得呢!”小溪美眸流转,看向一旁的陈家旺,似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几人听闻此言,心头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很不是滋味。 陈家旺亦是颔首赞同,“嗯!着实不错,与他们的肤色很搭。”随即转头对小二说道:“不知你们这里可有试衣裳的地方?” 小二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地应道:“回老爷的话,自然是有的。”说罢,转身朝着三人招手示意,“几位请随我来。” 第1773章给你们搭把手 三人离去后,陈家旺凑到小溪近前,柔声问道:“娘子,你觉得这几人咋样?” 反正他觉得还不错,无论是年龄还是其它各方面,都完全契合他的要求。 “挺不错的,尤其是那个梧桐,看起来文质彬彬,性格应该也不错。”对于自己亲自挑选的人,小溪还是相当满意的。 “我也觉得不错,至于人品嘛,就只能慢慢观察了,也免得到了适婚得年龄,还得为他们的亲事操劳。如今两人才十二岁,起码要等上三五年。” 陈家旺深知小溪一直为几个丫鬟的亲事忧心忡忡,不禁有些懊悔,当初为何不挑选些年纪小的回来。如此一来,也就无需为此事烦心了。 “那倒是,近几年确实无需为他们的亲事担忧,不过,夏枫可比你还要年长一岁……” 小溪突然想起那个皮肤黝黑、命运多舛的夏枫,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陈家旺不禁眉头紧蹙,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年纪确实偏大了些,不过,这种事情也得讲究缘分,更何况,铺子里也没有年龄相当的人选,可供你牵线搭桥,目前也只能顺其自然。” 小溪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货架上的布料,一边说道:“那倒也是,确实没有年龄合适的,除了大娘就是婶子。说起此事,我正好有件事情想告诉你,王虎和春兰那丫头看对眼了,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时机,把两人的事情挑明呢!” 听闻此言,陈家旺猛地抬头看向小溪,满脸狐疑地问道:“不是还有李小川和夏竹吗?我记得你可是双管齐下的,怎么对春兰与王虎的事情只字不提?” 小溪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夏竹那丫头,似乎还没有开窍,反应迟钝得很,到现在都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倒是李小川,一眼就能看出对她有意思。所以啊,我打算等那个傻丫头自己开窍。 毕竟感情这事儿,得两情相悦才行,要不然,很容易就变成一对怨偶。” 陈家旺对小溪的想法深表赞同,“你说得在理。那就顺其自然吧!反正照顾明轩婉宁的人选也挑好了,就算他俩现在成亲,也没啥影响。” 小溪柔声应道:“嗯!就这么说定了,我找个时间去卤肉铺看看,问问王虎有啥想法。” 话音刚落,就见小二哥领着换好新衣的三人走了过来。 “夫人真是好眼光啊,您挑的衣裳就跟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一样,不大不小,刚刚好。” 陈家旺和小溪不约而同地看向之前还穿着破衣烂衫的几人,满意地点点头,“嗯!确实不错,这颜色也挺配的。” 她将三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跟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三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夸赞,不由得有些羞涩,尤其是紫苏那个小丫头,不知不觉,双颊绯红,紧紧地抓着衣角,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铺子里可不只有他们这一拨客人,还有好几个妇人,以及闺阁女子在挑选衣物。 刚才进铺子的时候,那些人脸上写满了鄙夷,这会儿再看,不禁神色一怔,显然是没料到,这几人换上衣裳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同。 陈家旺也随声附和道:“确实挺不错的。” 当目光落到几人脚上的鞋子时,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小二哥,不知道你们铺子里有没有布鞋啊?” 小二哥一听,赶忙点头,“有的老爷,不过因为款式不一样,价格也有区别,从十几文到百文都有。” 陈家旺稍作沉思,不紧不慢地说道:“烦请为我找三双他们能穿的尺码。普通的布鞋即可。”言罢,便将手轻轻一挥,指向一旁的三人。 小溪听到这番话,不禁狠狠地拍了下额头,心中懊悔不已,她怎么会将此事忘了呢!还是相公考虑的周全。 “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去取。”小二哥是个手脚麻利的人,不消片刻,就像一阵风似的拎着三双鞋走了过来,“几位试试大小是否合适?” 三人面面相觑,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主要是,他们此时脚上的鞋子实在是狼狈不堪,仿佛被人遗弃的破布。 小溪一眼就看穿了他们脸上的窘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用难为情,大家又不认识你们,快换吧!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合不合脚呢。” 看着夏枫脚上那双破了洞的布鞋,小溪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且不说在炎炎夏日穿着露洞的鞋子,就连寒冬腊月的鞋子,里面续的也不是棉花,而是那看似厚实,实则毫无保暖作用的芦苇花,每年冬天,她的双脚都被冻得像猫咬一样,又痛又痒。 还是祖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看着她手脚上的冻疮,心疼得直掉眼泪,将儿子狠狠地责骂了一顿。 她并不怪王氏,毕竟后娘有几个对继子女好的,不打孙女就已经很不错了,也不敢奢望太多。 但儿子却不同,孙女可是他的亲生女儿,竟能做到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可不就该骂嘛! 自那以后,自己所穿的棉鞋皆是由祖母亲手缝制。历经数年,她才将冻疮养好。 三人这才各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脚上的旧鞋脱了下来。 不得不说小二的眼光很准,拿的鞋子,不大不小,刚刚好。很合适。 看到脚上崭新的鞋子,几人的神色各不相同,其中最为感动的当属夏枫,只因他这些年为了给爹娘看病,生活过得异常艰苦,早已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穿过新鞋子了。 梧桐和紫苏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毕竟她们曾经都在大户人家做事,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穿着打扮,皆不差,日子过得比寻常百姓要滋润得多。 想到那三人,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小溪心里一合计,便给每人又买了身夏衣,以及枕头和被褥,这才去结账,离开了布庄。 几人没想到夫人竟如此慷慨大方,抱着手中崭新的衣裳,以及柔软的被褥,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两人先是领着他们来到铺子,看到老爷和夫人的身影,大壮等人不由一愣。 毕竟夫人昨日才来过,今儿个怎么又过来了呢!而且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人。大壮心中不禁生出无数疑惑。 “老爷,这几位是?”大壮率先开口问道。 心里暗自琢磨着,怎么还有两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呢!这难道就是老爷新买回来的人不成。 陈家旺不疾不徐地说:“昨日夫人回去对我讲,铺子里你们几人有些忙不过来,就连姚大娘也在后厨帮忙,今日正好得空,我便去牙行挑了个人回来,给你们搭把手。” 第1774章怕是不妥吧! 大壮瞬间明白过来,难怪这几人怀中皆抱着被褥和新衣,原来他们是老爷和夫人寻来的帮工啊!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为此事发愁呢!主要是今日过来的食客,比昨日还要多,但由于后厨通风效果欠佳,小莲姐姐烤串的速度,实在是供不上……” “正因考虑到这些,我才特意去牙行挑了个人回来。”陈家旺微微颔首,缓声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夏枫大哥,日后烤串之事,就交由他全权负责了。你先将他的被褥送去后院,我带他去厨房看看。” 大壮叫了声枫哥,随即便接过夏枫手中的衣物和被褥,迈步出了铺子,直奔后院。 三人不知,外面看似不大的铺子,生意竟然如此红火,用座无虚席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尤其是梧桐和紫苏,心中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被东家选中来这边帮厨,倒不是怕辛苦,主要是受不了这嘈杂之声。 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犹如魔音贯耳,吵得人头疼欲裂。 不过,夏枫倒是不以为意,对于他而言,做什么都是做,只要有事情可做,就不必为温饱问题发愁。 此刻,他甚至有些感激那个将自己灌醉,卖进牙行的人。 要不是他,自己如今恐怕还在为填饱肚子,四处奔波,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 现今虽身为奴仆,但起码有吃有住,每月还有月钱可拿,他这人也没啥雄心壮志,只要能衣食无忧便心满意足了。 让夏枫倍感诧异的是,他明明看到铺子里还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但那账房先生却是个半大的孩子。 陈家旺朝刚给客人上完菜的来福和姚三郎招了招手,二人很快便走了过来,“老爷,您有何吩咐?” 自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三人,当看到他们怀中的东西,瞬间便猜到了其身份,只是心中暗自揣测,不知哪个是来铺子帮忙的,总不能是那两个半大孩子吧! 陈家旺应了一声,“嗯!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夏枫大哥,日后专门负责烤串事宜,倘若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们可要多多提点啊。” 主要还是见夏枫过于憨厚,担心几人会将他孤立,故而提前打一声招呼,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不得不说,这次陈家旺的担忧实属多余,多一个人帮忙,他们便能轻松不少,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欺负他呢! “夏枫哥,我是来福,这是姚三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来福这几句话,瞬间让夏枫心中踏实不少,他暗自琢磨,瞧这几人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应该都是极好相处之人。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他就没啥好顾虑的了,想当年在外面做工时,他可是没少受人欺负,那些经历犹如噩梦一般,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夏枫憨憨地笑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一定,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愚笨就好。日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他对这种热闹的场面甚是喜爱,不禁让他回忆起,家乡尚未遭受旱灾前的美好时光,每年盛夏之际,便有成群结队的村民,聚集在路边大树下,家长里短,好不热闹。 爹娘未生病前,也喜欢过去凑凑热闹,只可惜…… 姚三郎微微一笑,“夏枫哥你太客气了,我们也不过是比你早来了数月而已。相互扶持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恰在此时,有食客呼喊着要点菜。 见此情形,陈家旺说道:“好了,你们去忙吧!我带夏枫大哥去后厨看看。” 话毕,陈家旺便领着夏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而小溪则领着梧桐和紫苏,进了厨房旁边的包间,来来回回走了一趟后,此时的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只想坐下休息一会,半分也不想挪动。 奈何大堂里早已座无虚席,哪里还有空闲的桌子,可供她休憩。只得来到了包间。 当后厨的几人得知夏枫是老爷新买回来的帮工,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开心的不行。 就连姚大娘也不例外,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原本还以为,要再等上一些时日,才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呢! 没想到,夫人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昨日刚说要找人,今日就将人给带了过来。 姚大娘欣喜若狂,终于可以不用再在厨房帮忙了,这两日,可把她热得够呛。 后厨本就如一个大蒸笼般闷热难耐,还要被烤串的黑烟熏着,那滋味,真是难受得要命。 但一想到小儿子在这里,东家夫妻对他还不错,她便忍了下来,想着送佛送到西,等找到人再离开也不迟。 让她倍感意外的是,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小莲与姚大娘的想法如出一辙,烤串实在是太热了,没一会儿,她的后背就像被水浸过一般,全湿透了。 更为重要的是,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烫伤,这两日,她的手上已经烫起了好几个水泡,火辣辣的,痛的要命。 如果可以,她宁愿去大堂帮忙端菜收拾桌子,也不想每天如被火烤般站在烤架前,忍受那烟熏火燎。 “夏大哥可看明白了?”陈家旺轻声问道,他觉得烤串其实并不难,只要勤翻面,就不容易烤糊。 “嗯!差不多,但还未动手,我也不敢保证能烤好,得试过之后才知道。” 夏枫站在烤架前,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虽不说有十成把握,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他深知不能将话说得太满的道理。 陈家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这后厨地方有限,通风效果也不大好,不如这样吧!直接将这烤架搬去铺子门口,如何?” 反正这所有食材都是提前腌制好的,外人也不知,里面都放了些什么调料,倒也不怕有人偷师。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家所需食材皆是当日现杀,现摘,足够新鲜,即使有人模仿,也未必做得到保证食材的新鲜度,所以,一点也不怕,有人抢生意。 再说,开吃食铺子的那一天,不是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模仿跟风的心理准备吗? 做生意就是如此,各凭本事,能否将招牌打出去,全靠自身的实力。 “老爷,这怕是不妥吧!毕竟每次咱们家推出新吃食,皆有其它店铺模仿,我担心……”杨大娘听了陈家旺的打算,不禁有些担忧。 第1775章铺外烧烤 陈家旺知道杨大娘在担心什么,出言宽慰道:“大娘无需忧心,只要我们不将腌料配方泄漏出去,他人便难以炮制出相同的味道。即便有人盲目跟风模仿,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就算研究出来,也不必过多忧虑。只要我们确保食材的新鲜度,秉持良好的服务态度,相信仍会留下一些忠实的老主顾。 做任何生意皆是如此,天底下哪有蝎子屎——独一份的买卖。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庸人自扰,顺其自然即可。” 这些道理,杨大娘何尝不懂,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担心,只因她早已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 不过见自家老爷都这般说了,她身为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连连点头。 陈家旺瞄了眼烤架前,那早已汗如雨下,却腾不出手来擦拭一下的小莲,轻声嘱咐道:“小莲,你今日就跟在夏大哥身后,好生教他如何掌控火候,以及如何辨别烤到何种程度才算熟透。” 小莲一边忙碌地烤着串,一边应了句,“好的老爷,奴婢记住了。”心中不禁如释重负,终于将这个“美差,”拱手让人了。 “待你将手中这几串烤熟,就将烤架抬到铺外去吧!如此一来,厨房里也能宽敞些许。”陈家旺扫了眼因多了个烤架,而显得有些拥挤的厨房。 没过多久,十几根串串就已烤得香气四溢,来福端走后,陈家旺与夏枫二人寻来物件,放在烤架两端,以防被烫伤,抬起便朝铺外走去。 小莲迅速拿起支撑烤炉的支架,紧随其后。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铺子里所有食客的目光,他们的视线如同被黏住了一般,紧紧追随着三人的身影,直至看清他们将烤架搬去铺外,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大快朵颐。 三人最终决定将烤架安置在一棵大树下,只因这棵树长得枝繁叶茂,犹如一把巨伞,阳光根本无法穿透,能带来些许凉意。 如若不然,整日站在烈日下忙碌,恐怕不出两个时辰,人就得被晒得晕头转向。 在厨房观望了许久的夏枫,终于按捺不住,亲自上手烤制起串串来。由于是初次尝试,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渐入佳境,仿佛找到了诀窍,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确实颇具天赋。 这可把小莲乐坏了,她一个劲儿地夸赞道:“夏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居然就能烤得如此出色,比我可强多了。” 夏枫生平第一次被姑娘如此夸奖,不禁有些羞涩,憨憨地回应道:“这都得感谢小莲妹妹的悉心指导,不然我哪能进步得这么快。” 陈家旺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夏枫几眼,心中暗想:这个看似憨厚老实的汉子,没想到还挺会说话的嘛!明明是自己聪明,却把功劳都推到别人身上。 原来他只是外表憨厚,内心却像蜂窝一样,心眼儿多着呢!不过这样也好,他希望铺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聪明伶俐,如此一来,也能更好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这边烤架刚摆出来没多久,铺子外面就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尤其是那股诱人的香气,直往人们的鼻子里钻。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不少人都在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天哪!这味道简直太香了,不行,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一个男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奋力挤出人群,大步流星地迈进了铺子。 “是啊!这味道任谁都难以抵挡,只可惜我囊中羞涩,没钱买肉吃,不过,这素串价格倒是挺实惠的,可以买来尝尝。” “对,我也和你一起去,买几串回家给我婆娘尝尝,她最近胃口极差,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 陈家旺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言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高兴,果不其然,正如娘子所料,在店外烤串,确实能够吸引更多的食客。 在铺子外驻足观望了片刻,陈家旺便再次踏入后厨,“大娘,这些日子辛苦您了,工钱就按照我夫人说的来算吧。” 杨大娘赶忙摆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谈钱可就伤感情了,况且咱们沾亲带故的,哪能要工钱呢!” 她虽然家境贫寒,但这工钱是万万不能收的,区区两日的工钱也没多少,倒不如做个人情给东家呢!也能留个好印象。 陈家旺一眼就瞧出杨大娘并非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实意地不想要,不禁对她高看一眼,他未曾料到,同样出身贫苦的庄稼人,竟然能够如此豁达大度。 小溪见梧桐和紫苏对烤架上的串串充满了好奇,仿佛是初次见到这种新奇的吃法,于是笑着说道:“要不要尝尝?味道很不错的哦。” 两人闻听此言,急忙擦拭了一下嘴角,而后摇了摇头,“奴婢不敢吃。” 他们刚刚可是听到食客们念叨,一串就要好几文钱呢!哪里舍得吃。初来乍到,还是给主家留个好印象更为妥当。 小溪似乎洞悉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这并不值多少钱的,再说咱们这么大的一个铺子,也不缺你们那点银子。” 话音未落,她便拿起两根烤好的串串,递给了梧桐和紫苏。 两人实在难以抵挡那诱人的香气,最终还是将串串接了过去,然而,刚咬下第一口,就被那麻辣鲜香的味道给震撼到了。 难怪铺子里生意如此红火,食客这么多。是有原因的。 眼看着被吸引的路人越来越多,铺子里很快就人满为患。 见此情形,陈家旺火速奔向草市,买了六张旧桌凳回来。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来福和姚三郎在铺子里忙得脚不沾地,小莲则在外面招待着客人,虽然忙碌了些,却也游刃有余。 甚至还能时不时吆喝上两声,俨然已经成为了这条街上的风景线。 待陈家旺和小溪带着梧桐和紫苏离开时,铺外仅余两张空桌。 估计用不了多久,怕是也要坐满了。 众人丝毫不觉得在外面吃东西有何不妥,有说有笑,好不惬意,尤其是路边的桂花树,随着清风的吹拂,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小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喜笑颜开地说:“相公,我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久,镇上就会冒出许多卖烤串的铺子。” 毕竟每次只要他们家推出新品,就必然有人趋之若鹜地跟风模仿。 如今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他们家的生意最为火爆。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只有发起人做出来的味道,才是最正宗的吧! 第1776章不会是发卖了吧! 陈家旺满脸笑容,频频点头,“那是自然,谁让咱们店铺推出的新吃食,向来受欢迎。” 开门做生意,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他早已习以为常,就算心中在意,也是无济于事。 自己无权无势,又岂能阻止他人开店?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恐怕也没有这个权利。 “确实如你所说,无论从事何种营生,都不可能一家独大。” 小溪亦步亦趋地跟着点头,不禁长吁短叹,如果仅此一家,那该多好啊,只可惜,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紫苏和梧桐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由于风向的缘故,将夫妻俩的谈话听得真真切切。 他们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吃食铺子,竟有着如此巨大的魅力,能够让镇上其它铺子跟风模仿。属实有些意外。 “不过,我瞧着,来福几人似乎还是有些顾不过来,你说要不要再找个人回来?”回想起离开铺子时的情景,陈家旺不禁有些迟疑。 买一个人,得要十几两银子,忙的时候,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可到了淡季呢! “暂且先不必了吧!新铺子那边,明日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你便可以回铺子坐镇,大壮也能下来帮忙,人手也就足够了,你觉得呢?” 小溪将自己的想法,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 “娘子所言甚是,那暂时就先不买了,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明日我还得去趟老伯那边,听听他的意见,是否愿意到家中授课。 “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才能安安心心地回铺子,除非村里那边有消息,否则,估计短时间内,我都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可忙了。” 听了小溪的话,陈家旺随口应了一声,想到终于可以歇息了,不禁觉得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了不少。 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惊,仿佛没有料到,主家竟然正在筹备开另外一间铺子。 听这意思,村中似乎还有其它产业,可为何在牙行时,却如此低调,给人一种很普通的感觉。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两人衣着朴素,还当没什么大富贵呢!没想到,竟是深藏不露。 也难怪当时在牙行,得知主家只是普通的农户,开了间小小的店铺,众人纷纷后退,脸上写满了嫌弃。 毕竟,谁不想过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能被卖入牙行的人,除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就是受主家牵连,而被发卖,想过好日子,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们两人倒是觉得,这样的人家也挺好,起码远离那尔虞我诈,以及勾心斗角,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不像那深宅大院,外表看似富贵,实则内里如那藏污纳垢的臭水沟一般肮脏。 处处都充满着算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某个公子或是姨娘,争权夺利战斗中的牺牲品。 “是啊!也不知道那边何时才能传来消息,还有庄子上的鱼塘,那些鱼苗,是否全部存活了下来。” 小溪突然想起刚刚投放的鱼苗,那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希望没有丝毫损耗。 如此一来,一年以后,便会多一笔不菲的收入。 当身后的两人听到主家竟还有庄子,及鱼塘时,更是震惊不已,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有钱人外出行走,似乎皆是穿金戴银,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有的人家,明明已经入不敷出,却为了所谓的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更是数不胜数。 梧桐和紫苏,此时,对新主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那对世间万物都充满好奇的孩子一般,不过,准确来说,两人也的确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应当是没有问题,不然,宋叔恐怕早就过来送信了。”陈家旺信心满满地说道。 主要是他买回来的鱼苗,各个活蹦乱跳,鲜活无比,从县城到镇上这一路都安然无恙,估计放入鱼塘后,死亡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宋叔这两日,一直观察着塘里的鱼苗,见漂上来的鱼苗仅有区区十几条,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他正准备挽起裤腿,下河将那些死掉的鱼苗,用鱼网捞起来去喂鸡。 “当家的,如果这鱼塘以后也能长出浮萍就好了,鸭子吃了,特爱生蛋,一天一个。” 宋婶来这边挖野菜,对正准备下水的宋叔轻声嘀咕道。 “听老爷说,会在鱼塘里种上荷花,日后肯定能长出浮萍。” 在宋叔那浅薄的学识中,荷花与浮萍似乎是相伴而生。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主家院中的荷花塘时,喜欢的不得了。 尤其是看到里面的鱼儿,围着那刚刚崭露头角的荷叶,欢快地游来游去,简直是有趣极了。” 宋婶对荷花情有独钟,不仅仅是因为它散发着那沁人心脾的独特清香,更因为那荷叶虽是从泥土里长出来,却不带一点淤泥,就连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也是如此。 “估计老爷那边有事情绊住了脚,暂时没有功夫过来种植荷花,估计用不了多久,你的愿望,便能实现。” 宋叔抬脚就进了鱼塘,还好,此时已经辰时末,塘里的水,没有多少凉意,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想必是在忙碌花馍铺子的事宜,也不知是否可行。”宋婶虽对小溪的能力颇有信心,但心中仍有一丝忧虑。 “放心吧!夫人既决定开花馍铺子,那必是考虑过,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我们应当相信她。” 宋叔也道不明为何对自家夫人如此信心满满,或许是一种直觉吧!总之,他坚信此事准能成。 这边还在继续讨论着,陈家旺和小溪已将人带回了宅子。 “娘子,我去铺子那边看看进展如何,你先带紫苏和梧桐回去吧!” 陈家旺一直将主仆三人送至自家大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好,你去吧!早些回来用饭,莫要忙到太晚。”小溪对男人轻声细语地叮嘱了一番,这才上前叫门。 陈家旺满脸笑意地点了下头,“晓得啦。若我们回来晚了,就不必等了,免得饿肚子。” 小溪在娘家时,时常饥一顿饱一顿,落下了病根,稍有饥饿,便会腹痛难耐。故而,才这般叮嘱。 “夫人,您回来了?”花婶喜笑颜开地问道:“这两个孩子是?” 小溪嫣然一笑,“婶子,这是我新寻回来照看明轩和婉宁的丫鬟和小厮。分别叫梧桐紫苏。” 此言一出,花婶子瞬间有些发懵,结结巴巴地说:“那春兰和夏竹呢?您莫不是打算将她们给发卖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被寒风刺骨。 小溪轻笑着摇了摇头,“婶子想到哪里去了!这不是新铺子即将开张嘛!我打算将两人调过去,给我帮忙,自然是无法再继续照看两个孩子,我这才去牙行挑选了梧桐和紫苏。” 听闻此言,刚刚还一脸紧张的花婶子,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第1777章送你们一程吧! 毕竟是一同被主家带回来的人,相处这么久,情谊早已根深蒂固,如果两个丫头被再次发卖,心中难免会有些悲伤。 得知夫人并没有那个意思,花婶瞬间转阴为喜,脸上挂满了笑意。 她将目光投向梧桐和紫苏,只见两人唇红齿白,瞧着就健康。 小溪笑吟吟地说道:“花婶,你告诉卢大娘午饭再多做两个人的。” 卢大娘只知晓李家父子回来家吃饭,若不言语一声,恐会有所遗漏。 “梧桐紫苏这是花婶子,主要负责浆洗衣物,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去厨房帮忙。人特别好。” 小溪直接向两人介绍了花婶子的身份以及所负责的事情。 “花婆婆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梧桐和紫苏异口同声地说道。 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花婶子的年龄,足以做他们的祖母。 “好好,奴才这就去转告老姐姐一声。”花婶连连点头,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梧桐和紫苏自踏进院子的那一瞬间,便将整个前院细细打量了一番,虽面积不算太大,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不像昔日的主家,虽院子设计得精妙绝伦,但却总让人感觉缺少了些许东西,今日她们终于明白了,那便是人气。 走到哪里都是冷冰冰的,仿若那寒夜的冰窖,而新主家给她们的感觉,却是一种温馨与安宁。 小溪转身对两个毕恭毕敬的半大孩子轻声说道:“因这两个孩子尚小,所以你们晚上要陪她们一同入眠,就将被褥直接抱去后院吧!” 梧桐和紫苏点了点头,便跟在小溪的后面,朝后院走去。 当踏进月亮门时,才惊觉后院竟然别有洞天,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一般,伴随阵阵花香而来的还有孩子们那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是春兰夏竹正在陪孩子们踢蹴鞠,好不热闹。 “小姐,你慢点跑,小心摔倒。”夏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吓得不轻。 婉宁今日格外开心,此刻正迈着小短腿,追着滚动的蹴鞠后面欢快地跑着。 梧桐和紫苏进院时,一眼便瞧见一个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女孩,如那灵动的小精灵,在追着蹴鞠边跑边笑。 一旁还站着个年龄相仿、长相同样俊俏的小男孩,瞧样子,好像是一对龙凤胎。 “娘亲!”婉宁远远地望见小溪的身影,便朝这边飞奔而来。 “闺女,慢点跑!”虽然女儿已经跑得很稳,但小溪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婉宁才满两岁,万一摔倒,划伤脸,可就不好了。 春兰夏竹见主子归来,也牵着明轩的手,朝月亮门这边走来。 直至一行人走近,梧桐和紫苏才敢确信心中的猜测,两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一对龙凤胎,不仅长得酷似,而且一般大小。 “夫人,您回来了?奴婢还以为要等上许久呢!”夏竹心直口快,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若不是去了铺子一趟,早就回来了。”小溪微笑着朝春兰夏竹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他们俩个分别叫梧桐紫苏,日后便接替你们的位置,负责照顾明轩和婉宁的饮食起居……” 四人相互认识了一番,夏竹本就性格开朗,爱说爱笑,不消片刻,几人便熟稔起来。仿佛认识许久的好友一般。 梧桐和紫苏更是嘴甜如蜜,一声声“姐姐”叫得春兰夏竹心里那个美,喜欢得不得了,当下便领着他们回了房间。 小溪也牵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屋内,白芷正抱着明睿,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在地上来回踱步。 原来,小家伙有些困倦,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却始终没有入睡。 “夫人,您回来了?可是寻到了合适的人选?”白芷深知夫人的打算,见她外出归来,自然也就猜到了其中缘由。 小溪嫣然一笑,轻轻点了下头,“嗯!二人昔日皆在大户人家做事,一个是公子的书童,一个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更重要的是,二人皆通文墨,年龄也不大,才十二岁,暂且不需为他们的亲事忧心。” 总之,她对梧桐和紫苏甚是满意。 如此通文墨的仆从,实乃凤毛麟角,也是她们的运气好。 “那真心不错,恭贺夫人寻得合适之人。”得知二人竟然识文断字,白芷心中不禁泛起丝丝羡慕。 “还是由我来吧!若不吃到这口,他定然不会睡的。”言罢,小溪便将幼子从白芷怀中轻轻接过。 果不其然,如她所言,小家伙一回到娘亲怀抱,就咿咿呀呀地往小溪怀中磨蹭,直至吸吮到那甘甜的乳汁,方才入睡。 且说梧桐和紫苏,将被褥衣物放置于房间后,便向春兰夏竹探听起日常事宜。 虽说他们以往做的便是侍奉人的差事,但各家规矩不同,还是询问一番更为妥当。 二人颇为喜欢梧桐和紫苏,遂将一应事宜逐一告知。 “你们大可放心,老爷和夫人对下人极为宽厚,从不无端打骂,我们只需恪尽职守,将大少爷和小姐照料好即可。” 春兰瞧出二人脸上的忧虑,柔声细语地宽慰了一番。 二人虽觉主家夫妇面容和善,但毕竟相知甚少,心中难免有些惴惴,听了春兰这番话,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须臾间便落了地。 “老爷,您怎么过来了?这里有小的就行。”黑娃见老爷突然回来,咧嘴一笑。 “在家中也没啥事,便过来瞅瞅。”陈家旺一边说话,一边端详着厨房里多出的灶台,不禁慨叹,这父子俩干活果真利索。 若是换作他人,兴许为了多赚一天工钱,便会故意拖延。 但李家父子却没有,一来陈家给的工钱颇为丰厚,还管午饭,二来,他们这辈子从未做过那昧良心的缺德事,于心不忍啊。 待夕阳西下,灶台及两个烤窑已经砌好,陈家旺本是不赞同小溪做糕点的,一则是不想她太过操劳,二则是她从未做过,唯恐做不好。 怎奈小溪执意要尝试一番,无奈之下,陈家旺只得应允。 结算完这两日的工钱,陈家旺对一旁的黑娃道:“老伯和李大哥也忙碌了一天,就莫要让他们走回去了,你送他们一程吧。” 正低头盯着手中铜钱傻笑的李家大儿子,赶忙摆了摆手,“就不烦劳这位小兄弟了,我与父亲走回去便可,路程也不远。” 他特别喜欢来陈家做事,主家不仅出手大方,还不吹毛求疵。巴不得他们家每日皆有活计。 李瓦匠亦在旁应和道:“老大说的对,您已经多给了不少工钱,岂能再让您送我们回去呢!走几步就到了。” 第1778章一成利 最后,实在难以推脱主家的盛情,父子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了黑娃的驴车。 陈家旺将铺门锁好,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 “相公,你回来了?铺子那边都收拾妥当了吧?”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小溪轻声问道。 “嗯!只需晾晒两日即可,对了,还差一张床,我打算明日再去草市走一趟,这样一来,中午你也有地方歇息。” 陈家旺微微点头,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小溪。 听闻此言,小溪喜笑颜开,“行,最好买个大一点的,免得我们三个挤不开。”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哪能三个人都去休息,那铺子还怎么开。 陈家旺满含宠溺地望着小溪,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好,都听娘子的,不提这些了,那个梧桐和紫苏如何?” 小溪轻轻点头,“不错,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而且两个孩子特别喜欢他们,尤其是儿子,整个后院除了小宝和你都是女子,突然多了个大哥哥,他很开心。 就连小宝发现梧桐竟然还识文断字后,也迅速与他打成一片。” 梧桐的性格真的很好,对三个孩子没有一点不耐。 “你那宝贝闺女像个小尾巴似的追在人家后面喊哥哥,那场面真是有趣极了。”提起此事,小溪就笑得合不拢嘴。 “是吗?还有这等趣事,我记得,咱闺女不是最喜欢俊美的人和漂亮的物件嘛!梧桐的长相也并不出众啊!”对此,陈家旺百思不得其解。 小溪一脸无奈地说道:“或许是见人家字写得漂亮,心生仰慕之情吧!不然,我也实在想不出其它缘由。” 因为梧桐的字苍劲有力,真的很好看,她看了都不禁有些羡慕,明明才十二岁,竟如此厉害,简直是天赋异禀。 只可惜与科考无缘,不然怕是也能考个秀才回来,光宗耀祖。 得知两个孩子对梧桐和紫苏情有独钟,陈家旺就明白这两人选得妙啊,毕竟,儿女开心才是重中之重。 “你若说儿子崇拜我信,闺女……还是算了吧!毕竟她对写字毫无兴致,只钟情于画画。” 原本陈家旺还想将闺女培养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才女,如今来看,怕是痴人说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怎么看都觉得闺女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长大以后,怕是个风风火火,不爱着罗裙的野丫头。 小溪听到这话,顿时笑出了声,“你这闺女,长大以后,绝对不会是个安分守己的主,有的是心要操喽!” 世人皆说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好,可她却不以为然,一辈子都要恪守礼仪,谨言慎行,还要大度到给夫君纳妾,不然,就会被说成是妒妇,不识大体,想想都觉得累得慌。 人活一世不容易,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活,只要闺女高兴,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她也举双手赞成,主打的就是一个开心快乐。 “那怕啥?只要她老子我多挣些家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无论闺女嫁给谁,他都得高看一眼,不敢欺负,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和离,我照样养得起。” 陈家旺早就看出宝贝闺女,将来绝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若是嫁进那些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肯定不合适,所以,他打算将来给闺女找个同样经商的婆家,这样就能平起平坐,日子也会轻松很多。 不得不说,夫妻俩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才小小年纪。就已经在考虑将来之事了。 也正是应了那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没一会儿,春兰就过来传话,晚饭已经备好,两人稍作收拾,就推着车中的小儿子去了堂屋。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陈家旺与黑娃就迫不及待地前往草市,寻思着买一张床回来。 至于为何不打造新床,一来是耗时良久,二来是价格不菲,远不如买旧物来得划算。 虽说家中如今略有存银,但居家过日子,仍需精打细算。 更何况只是用作临时休息,又不是长时间在那边睡,完全没有必要买太好的。 正所谓:“囤尖不省,囤底省,悔之晚矣。” 此刻,竹溪村村外的三间茅草房中,丁氏正端坐于火炕上,眉开眼笑地数着银子。 她做梦都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赚了四十五两银子,即便两家平分,每家还能分得二十二两半呢! 不过,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男人的聪明才智,深知他们郎舅二人,仅靠两只手,所能制作的数量终究有限。 于是,便找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木匠,协助制作其它零件,关键部位留着自己做,以免被人猜到是何物,抢生意,如此一来,手推车的数量便大幅增加了。 若非如此,又岂能赚这么多银子,对于那些富贾来说,二十几两银子,或许微不足道,甚至连人家一顿饭的花销都不够。 可丁氏却心满意足,若是仅凭自家男人打造桌椅板凳、制作家具,恐怕四五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 “莫要再数了,你都已经数了不下十遍,难道还能越数越多不成。” 陈文生瞅了一眼手捧铜板、端坐于那儿傻笑的媳妇,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无奈。 “毕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银子,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你且让我再缓缓。一想到还要分给弟弟一半,突然有些舍不得,怎么办?” 丁氏手捧铜板,满脸眷恋,哪怕是分给自己的弟弟,亦是如此。 “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丁晨与我忙前忙后这么久,岂能出尔反尔!即便那银子再好,咱也断不能做那过河拆桥之人,若是让外人知晓,还不得笑掉大牙。” 憨厚的陈文生,竟然当了真,正苦口婆心地劝着,那副认真的模样,好似生怕媳妇真的反悔不给。 丁氏闻言,不禁白了眼自家男人,娇嗔道:“哎呀!就是随便说说啦!那可是我亲弟弟,怎会让他白帮工,就算爹娘不说啥,他媳妇呢!难保背地里不骂我这个大姑子。” 虽说弟媳一直都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但涉及到钱财,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变心呢。 陈文生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当初说好给家旺这个出主意的人,一成利,我们总共赚了四十五两,那就是四两半,剩下的,才能两家平分。” 第1779章悔不当初 他知道堂弟如今并不缺这几两银子,可该给的还是得给,至于收不收,那就看堂弟的意思了。 若不是堂弟为他出谋划策,自己又怎能在短时间内赚取这么多钱财呢? 有句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知恩图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虽说堂弟当初就已言明,他不会要这一成的利,可陈文生心中却过意不去。 “你说的对,如果不是家旺,哪能赚这么多钱,虽说你如今摆摊,每月也能有二三两的进账,可与这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真的要就此放弃这手推车的营生吗?” 丁氏心中对陈家旺这个小叔子也是满怀感激之情的。 自从他们一家搬出老宅后,夫妻俩没少帮衬他们,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于心。 “不做了,如今市面上售卖手推车的摊子,一天比一天多,不仅做得更加精致,价格也比我们便宜许多。咱们能赚到这第一波红利,已足矣。 况且,仅凭我和丁辰二人的速度,又怎能与那些木匠铺相提并论呢?之前合作的那几个木匠,想必也已洞悉我们所做之物,自己做和帮人做零件,哪个赚的更多,他们心里自然有数。” 陈文生这才发觉,小堂弟简直是神机妙算,他之前就曾告诫自己,要先下手为强,待到市面上有其他人售卖时,就应及时收手。毕竟有了竞争对手,必会引发价格战。 卖的人越多,价格就越低,到最后,不仅赚不到多少钱,还累的要命。 正如他所料,最近手推车的价格一降再降,已从最初的三百文,暴降至一百五十文,价格足足减半。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做了。等丁辰过来,把属于他的那份银子分给他,明日就带两个孩子去镇上。” 丁氏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一想到自家就两个人,要许久才能完成一辆,待他们做好,价格怕是又要一落千丈。 既然这样,那就带上当初说好的一成利,给小叔子送去。许久没见到两个孩子,还怪想念的。 陈文生心领神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反正明日也没啥事,咱就去镇上溜达溜达,回头再买些礼品,去看望岳父岳母。” 赚了这么多钱,他心中特别高兴,急需找人分享一下自己喜悦的心情。 如今,恐怕也只有堂弟非但不会嫉妒他,还会替自己高兴了。 前几日碰到那两个弟弟,陈文生敏锐地从他们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嫉妒。 或许是觉得自己以前就不讨爹娘欢心,被赶出家门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毕竟当初爹娘将他的木匠工具都给卖了,此举简直就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是二叔雪中送炭,借他银子重新买了一套工具,如今虽没有大富大贵,但解决温饱的同时,也攒下了些许存银。 “当家的,你在想啥呢?如此入神。”丁氏伸出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陈文生面前轻轻晃动,柔声问道。 陈文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啥,就是在想要不要把银子拿去钱庄存起来,免得哪日不在家,有那梁上君子过来翻箱倒柜。” 他的担心是有原因的,如今村里有不少人,都对他在镇上摆摊赚了银子的事心知肚明。 正所谓人心难测,难保不会有人对他们家的银子动歪心思,尤其是他那狠心的爹娘。 一直不死心,每隔十天半月,必会来一次,不是赔礼道歉,就是话里话外让他给些银子贴补家用,无一例外,全被他断然拒绝了。 “行,那就依你所言,明日将银子全部带上,然后存入钱庄,至于小弟的那份,得寻个好地方藏匿起来,务必让别人找不到。” 丁氏深表赞同,连连点头,而后两人便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藏去哪里最为妥当,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地方不会惹人注目,那便是驴棚,又臭又脏,想必绝不会有人怀疑。 果不其然,还真被陈文生给猜对了,此时此刻,他那亲娘正暗自琢磨着,哪日趁他们夫妻外出之际,去家中翻找财物。 未将大儿子赶出家门时,虽说一大家子人,但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哪曾想如今,家中仅剩他们四个老骨头,日子反倒愈发艰难,连想吃顿白米饭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二儿子及小儿子的日子亦好不到哪里去,无奈之下,只得将主意再度打到大儿子身上。 她可是风闻,老大在镇上摆摊赚得盆满钵满,想到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已如此僵化,且有过数次碰壁的惨痛经历,因此,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下手。 陈家大伯对自家婆娘的心思了如指掌,见她刚刚还阴沉着脸,突然雨过天晴,便晓得杜氏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在寻思啥?莫不是又在打老大的主意吧!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丢尽脸面。” 原本他也觉得大儿子心肠最软,如果自己过去佯装可怜,兴许会唤起一丝怜悯之情。 怎料事与愿违,接二连三的碰壁,已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不管怎样,家中尚有几亩薄田,一年的收成,足以让他们四口填饱肚子,只是无法像从前那样,时不时便能买些荤腥回来改善生活罢了。想到以往的种种,陈家大伯不由叹了口气。 他如今的遭遇,果真是应了一句话,“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杜氏狠狠瞪了陈家大伯一眼,“就算我打他的主意,又如何?没有我,哪来的他,儿子孝敬父母天经地义,你少管闲事。” 三个儿子属老大过得最好,不打他的主意打谁的,指望那两个小的更是不可能。 如今走在路上碰到,只会假装视而不见,亏得自己这些年,对他们兄弟二人掏心掏肺。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回报。每每想到这些,她就彻夜难眠。 “好好,你不嫌丢人就作吧!”陈家大伯见杜氏死性不改,顿时火冒三丈,气的不轻,却也拿她没办法。 而隔壁房间的老两口,却只能偷偷听着,不敢上前去碍儿媳的眼,否则,晚上就要饿肚子。 想到他们曾经助纣为虐,联合杜氏将最孝顺的儿子赶出家门,如今又用同样的方式,把大孙子挤兑走,落得今天的下场,就悔不当初。 第1780章一家四口去镇上 陈家大伯只觉这个所谓的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急需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知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二弟家门口。 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原本喧闹的院子此刻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被时间定格,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 各种复杂的情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崩溃,蹲在大门口,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抱头痛哭。 如果当年他没有那样对待二弟,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是否就不会听信杜氏那个愚蠢妇人的谗言,逼迫大儿子一家离开,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是他亲手将最亲的弟弟和最孝顺的儿子逼走,让他们远离自己。 “满仓啊!这是怎么了?为何跑到你弟弟家门口哭?就算你哭死,他们也无法看到。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一位路过的村民,看到这令人意外的一幕,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毕竟住在同一个村子里,陈家老宅当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想必今日这番举动,是看到二房的日子越过越好,而自己家却每况愈下,心生懊悔了吧! 这个村民本来就对陈家老宅当年的行径颇为不齿,才会说出这番话。 见陈满仓依旧只顾着埋头痛哭,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村民又嘟囔了几句,便转身回家去了。 第二天清晨,陈文生将家中收拾妥当,给小鸡小鸭添好水和料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妻儿抱上驴车,锁好院门,缓缓离开了那座破旧的茅草房。 得知爹娘要带自己和妹妹去堂叔家,最高兴的当属安安了。他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比过年时得了压岁钱还要开心。 他喜欢去堂叔家,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有明轩弟弟和婉宁妹妹,还因为那里的房屋宽敞明亮,有秋千可以荡,有院子可以踢蹴鞠、放风筝。 夫妻俩看着开心的儿子,心中不禁再次泛起一丝愧疚,开始怀疑当初搬到村外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否因为这个选择,让儿子连一个要好的小伙伴都没有。 平时鲜少出门的圆圆,也坐在娘亲怀中咿咿呀呀地喊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再有两日就满一周岁的圆圆,到现在为止,除了爹娘之外只会喊哥哥,其它的,无论怎么教都学不会。 此时此刻,看到路边跑过的一只田鼠,圆圆兴奋得犹如一只小麻雀,拍着小手大喊大叫,却怎么也说不出老鼠两个字。 “那是田鼠,很好吃的,等哥哥长大了,就给你去抓来烤着吃好不好?” 安安满眼疼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指着那即将消失在一片高粱地里的田鼠,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在他眼中妹妹是最可爱的孩子,哪怕她什么也不会说。 只见圆圆听到哥哥的话,小脑袋立马点了点,嘴里喊着“七……好七……”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春雷在陈文生夫妻俩的心头炸响,他们的宝贝女儿终于会喊第四个字了,哪怕有些口齿不清,也让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念叨着她们的女儿这是有福气,所以才说话晚。 大概是突然看到新鲜事物的缘故,小家伙今日格外给力,一路上竟学会了好几个字,可把夫妻俩高兴坏了。比那一双儿女还要兴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 驴车摇摇晃晃,一家四口,终于来到了镇上,望着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丁氏心中突然产生了想要来此定居的念头。 毕竟儿子来年就到了读书的年龄,她可不想让安安跟村中的老童生读书,主要是担心那老童生学识有限,传授不了太多的东西。 但镇上的宅子价格不菲,对于他们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所以,她只能将这个念头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不敢提及,主要是不想给相公带来心理负担。 路过一家杂货铺时,她还特意进去买了一包糕点,以及孩子们喜爱的糖果,做伯娘的空手过去似乎不大好。 当小溪得知一家四口登门拜访时,瞬间喜笑颜开。 她原本打算去铺子瞧一瞧,奈何相公却没有同意,还说黑娃每天过去开窗户开门通风就好。 还说,炎炎夏日,在家避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免得把皮肤晒得黝黑,就不好看了。 小溪听闻此言,摸了摸自己那好不容易变得白里透红的脸颊,最后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此刻的她正百无聊赖呢!听到一家四口过来,自然是满心欢喜,连忙穿上鞋子,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 “要我说还是家旺有能耐,瞧瞧人家这日子过得,马车驴车,应有尽有,想去哪里都方便得很。” 丁氏抱着孩子,望着前院的一切,不禁感叹道。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羡慕之意。 陈文生却不太认同,毕竟他们两人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虽说平时没有太多往来,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堂弟没娶亲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每天除了在田里辛勤劳作,就是坐在房间里发呆,并没有展现出过人之处。 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完全是从他成亲以后才发生的变化,所以,在陈文生看来,这一切都是托了小溪的福,就像老人们常说的那样,小溪是一个旺夫的女人。 不过夫妻本是一体,这么说来,自己确实不如堂弟有本事,陈文生便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到有陌生人进院,大白鹅瞬间伸长脖子,如临大敌般嘎嘎嘎地叫了起来,小黑也不甘示弱,跟着汪汪汪,狂叫不止。 “你们俩给我消停点,不然没饭吃!”卢大娘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满脸歉意地看向陈文生夫妇,“家里平时没什么陌生人来,她们这才会叫个不停。” 丁氏赶忙摆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大娘,没关系,叫才好呢!要是家里来了小偷,你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她一直想养条狗,让它看家护院,如此一来,男人不在家时,自己也能有个壮胆的。只可惜一直没发现谁家的狗生崽。 “呀!圆圆都这么大了,长得跟个小团子似的,真好看,快让婶婶抱抱。” 小溪刚跨过月亮门,就瞧见了丁氏怀中的圆圆,小丫头长得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第1781章你又买人了? 圆圆毫不怯生,犹如一只灵活的小猴子,顺着小溪伸出的手,哧溜一下就爬进了小溪的怀中。 丁氏喜笑颜开,说道:“这丫头平日里看到陌生人,那是连抱都不让抱的,今日倒是个例外,看来是喜欢你这个婶婶呢!” 被陈文生牵在手中的安安,一见到小溪,便立马甜甜地喊了一声:“婶婶好。” 小溪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小家伙,笑吟吟地说:“安安似乎又长高了,这才多久没见啊!都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言罢,她便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安安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喜爱。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他又长高了,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丁氏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小溪,突然发现她生完小儿子后,犹如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比以前更加貌美了。 那美丽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上两眼,就连她这个女人都如此,更何况是男人了,也难怪小叔子会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来宠。 陈文生也偷偷地看了小溪一眼,堂弟刚成亲那会,他也曾觉得,弟媳的容貌与俊俏的弟弟相比,实在是有些不相配。 但自从生完两个孩子以后,弟媳的容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好看,如今再看,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那是因为你们每天都见面,所以才察觉不到安安又长个了。”话落,小溪就在圆圆那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婶婶说的对不对呀!” 小丫头立马咧开小嘴笑了,露出那为数不多的四颗牙齿,可爱极了,仿佛是一个精灵一般。 “怎么不见明轩和婉宁呢!”丁氏一边往后院走,一边疑惑地问道。 “他们在后院玩呢!对了堂哥,你把驴车放在哪了?”走了一段路,小溪才发现院中并没有驴车的踪影。 “我心思也坐不了多久,就将驴车拴在了门外的大树下。”陈文生如实回道。 “那怎么行,难得过来一趟,起码得吃完晚饭再走,你还是将驴车牵进院子吧!以免有那调皮捣蛋的孩子,去招惹毛驴,让驴踢了,到时还得赔偿。” 小溪虽与街坊邻居交往甚少,但也从刘大娘口中得知,这条街有两个孩子,那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每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惹是生非,人厌狗嫌,爹娘也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主。 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遇到那两个倒霉孩子,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之前陈文生还不以为然,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路上人来人往,那贼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怕是也不敢轻易动手。 此时,听了小溪的话,他立马转身往院外走,自家好不容易赚点钱,可不能被人给讹了去。 “我还以为镇上比村中安全呢!毕竟有那维护治安的官兵。” 丁氏听完,心里不由一阵后怕,如果真出点啥事,手中这点银子怕是都不够赔的。 小溪却摇了摇头,“芙蓉镇虽不大,但那官兵巡逻一圈下来,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哪里能拦得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说话间,两人就带着孩子来到了后院,当视线触及眼前的美景时,丁氏嘴巴张得多老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莫不是进了仙境,这也太美了吧!记得上次过来,还什么也没有,空旷得很呢!” 她心中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将院中种满各式各样的花卉,心情不好时,看上一眼,所有的烦恼瞬间便会烟消云散。 只可惜现在住的院子太小,为了冬天有菜吃,墙角以及栅栏下,都被她种满了南瓜,还有冬瓜,放眼望去犹如一道绿色的城墙,上面接满了大大小小的瓜蛋。 “那时天气尚未回暖,纵是想破土动工,也是徒劳,这是春耕前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找人干完的。” 小溪对如今的后院,可谓是相当满意,要知道,每天在各种鲜花的芬芳中醒来,那可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哪天我要是能建起房子,也得这么弄。” 丁氏满脸艳羡之色,拥有三间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 “挖鱼塘倒是没费多少银钱,唯一值钱的,恐怕就是院子里这些花了。待秋日花儿枯萎后,将种子收起来,来年便无需再破费一文。” 小溪凝视着墙角下争奇斗艳的各种鲜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自幼便对花情有独钟,每次上山碰到好看的野花,便会小心翼翼地挖回两株栽上。 只可惜,田小蕊见不得自己高兴,每次都会将其摧残殆尽,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将野花带回家,只能将这份喜爱深埋心底。 她曾幻想,等将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定要在院中种满鲜花,那时,便再也不会有人横加阻拦,甚至肆意破坏。 然而,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无比残酷,嫁人生子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琐事,根本无暇顾及养花之事。 如今却大不相同,家中所有杂务,皆有下人操持,无需她费心劳力,自然有大把的闲暇时光,去实现曾经的心愿。 “好啊!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一些种子,这里面有好多花,我都未曾见过,简直太漂亮了。”丁氏仔细端详着池子里那娇艳欲滴的花朵,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安安一眼瞥见了正在凉亭下踢毽子的明轩和婉宁。 “弟弟妹妹”,安安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 明轩和婉宁显然也看到了安安,同样迈着小短腿,朝这边跑来,嘴里还呼喊着,“安安哥哥……” 看到这一幕,小溪怀中的圆圆咿咿呀呀地挣扎着要下地,仿佛在急切地寻找着哥哥的身影。 “婶婶带你去找哥哥姐姐好不好?” 小溪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轻轻地点了下圆圆小巧的鼻尖,然后便和丁氏一同朝着孩子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咦……你又买丫鬟了?”丁氏一眼就看到了紧紧跟在明轩和婉宁身后的人,并非原来照顾他们的丫鬟,不禁心生疑惑。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嗯!这是我昨天才挑回来的,一个曾是公子身边的书童,一个则是小姐身边的丫鬟,皆是识文断字的。” 此话一出,丁氏眼中的羡慕之色愈发浓烈,要知道,读书可是一件极其耗费银子的事情,并非人人都有能力进入学堂,一个村庄中也没有几个识文断字之人。 而妯娌的命却如此之好,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丁氏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1782章不看好 “你家不是已有了三个丫鬟,为何又要买人?”丁氏满心狐疑地看向小溪,据她所知,买人的价钱可不低,需要十几两银子呢! 小溪嘴角微扬,嫣然一笑,“我前几日租了间铺子,打算让春兰和夏竹过去帮衬,不得已又买了两个人回来,照料明轩和婉宁。” 丁氏闻之,满脸惊愕,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我莫不是听错了吧!” 妯娌家现今的家业已颇为丰厚,若是换作她,定不会再开铺子,只需守好眼前的一切,便心满意足了。主要是她胆子小,怕赔钱。 小溪微微一笑,“嫂子并未听错,终日困于家中,围着孩子打转,属实无趣,所以,我打算开一家花馍铺子试试。” “这能行吗?毕竟花馍家家户户皆会做?”对此,丁氏心存疑虑,持怀疑态度,并不看好。 “嫂子,你觉得大街上的冷饮摊是否盈利?”面对丁氏的质疑,小溪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反问道。 丁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自是盈利的,毕竟天气炎热,谁不愿饮一口清凉的冰水。” 小溪忽地笑了,“如此一来,不就明了,那冷饮子并不难做,不还是有人买,我相信花馍亦如此。” 虽说花馍做法简易,但人皆有懒惰之心,自然会有商机。 听小溪如此一说,丁氏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你说的对,那包子、饺子、热汤面等,哪家妇人不会做,铺子里不还是宾客盈门,所以,你的花馍定然也可行。” 小溪微微点头,“正是此理,你看那饺子众人皆会包,但我们家铺子里还不是照样有生意。花馍亦是如此,只要做得好,生意肯定差不了。” 看着小溪那成竹在胸的模样,丁氏由衷地感到钦佩,她这一辈子除了洗衣做饭带孩子,似乎就再没有别的能耐了,与妯娌相比,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想到这些,丁氏瞬间犹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心情极度低落。 “你们在聊啥呢?”后赶上来的陈文生,看到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开口问道。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关于铺子的事情。 “当家的,你不知道,小溪可厉害了,她租了间铺子,打算卖花馍呢。”丁氏看到陈文生,满脸笑容地解释道。 听闻此言,陈文生的内心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他轻声细语地问:“弟妹,你为何想要开花馍铺子呢?” 在他的眼中,和面的活可不轻松,有些想不明白。 小溪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因为我除了会做花馍,似乎也没有其它擅长的了。而且这个做法相对比较简单。” 不过,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等铺子开起来,就去琢磨如何制作糕点。上次去县城吃到的鲜花饼,那味道让她至今念念不忘。 自家种了许多花,每日都会掉落大量的花瓣,如果能全部收集起来,应该足够供应铺子的需求了。 此时,三个孩子已经玩到了一块儿,许久没有见到安安哥哥的明轩和婉宁格外热情,一会儿邀请他一起踢蹴鞠,一会儿又拉着他去放风筝。 孩子们开心的笑声仿佛天籁之音,传遍了后院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大白也闻声跑了过来凑热闹,围着几个孩子蹦来跳去,一同嬉戏玩耍。 没一会儿,小花也从隔壁院中跑了回来,趴在花池边,一边用爪子洗着脸,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时不时还喵喵地叫上两声,仿佛在为孩子们呐喊助威。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瞬间吸引了三人以及圆圆的注意。 大概是见哥哥玩得如此开心,圆圆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一直叫嚷着要过去看热闹,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哥。 “想去找哥哥啊!那圆圆就快快长大,等你走稳了,便能和哥哥姐姐一同嬉戏了。” 丁氏小心翼翼地将宝贝女儿从小溪怀中接了过去,满眼慈爱地轻声呢喃着。 “怎不见明睿的身影?”陈文生将整个后院都仔细打量了一番,却始终没有看到堂弟的小儿子。 不过,整个后院经此装扮,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美不胜收。清风徐来,夹杂着阵阵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陶醉其中。 “想必是被白芷抱回房间了吧!堂哥堂嫂也随我回屋坐吧!” 儿子尚小,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小溪估摸应该是困倦了,这才被白芷抱回房间。 “才四个月大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倒也合乎常理。” 陈文生一脸了然的神情,毕竟她的宝贝闺女几个月大时,也是这般模样。 “我瞧那凉亭甚是不错,要不就去那里坐吧!” 丁氏瞧了眼假山旁的凉亭,觉得那里肯定比房间要凉爽许多。 小溪微微颔首,便领着夫妻俩,朝着凉亭的方向徐徐走去。 圆圆路过哥哥身旁时,忽闪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竟然出人意料地喊了声姐姐。 没想到此番出门,闺女竟然还学会了姐姐这两个字。 夫妻俩喜出望外,那喜悦之情,简直比捡到金银财宝还要兴奋几分。 “紫苏,你照看圆圆一会,我们去凉亭小憩片刻。” 小溪转头对双眼一直紧紧追随着三个孩子的紫苏轻声嘱咐道。 “好的夫人。”紫苏应道,随即便将圆圆轻轻地抱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同样身为女孩子的缘故,小家伙对这个大姐姐甚是喜欢,一直紧紧揪住紫苏的衣襟不肯松手,嘴里还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 紫苏显然也对圆圆这个胖乎乎的小肉团也很喜欢,见她似乎想要下地,便将小家伙放在了地上,然后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着自家少爷和小姐的方向走去。 “这两个孩子年龄不大吧!我记得之前选的人,似乎年龄都在十四五岁的样子。” 丁氏凝视着在地上摇摇晃晃、发出阵阵银铃般笑声的宝贝女儿,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在她身旁的紫苏,心中充满了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小溪柔声回应道:“嗯!刚满十二岁,主要是想着能多陪孩子们几年。否则,又要为他们的亲事操心。 像他们这种身份,想要与清白人家结亲,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办法,要么内部消化,要么就是归还卖身契,放他们自由……” 第1783章打算送去哪读书 “你说的对,不过,也唯有你这般心善的主家,才会考虑的如此长远。 听闻那些大户人家,皆是将丫鬟配与小厮,归还卖身契之事,更是少之又少,毕竟那深宅大院,富贵的表象下,肮脏之事数不胜数,万一将府中秘辛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极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打败自己的筹码。 除非是为主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奴仆,方才有机会被放出府去,重获自由之身。” 这也是丁氏道听途说而来,毕竟哪个村子里没有几个在大户人家当差的三姑六婆。 小溪却嫣然一笑,摇头说道:“若非家中生活难以为继,或是走投无路,谁会心甘情愿去做那低三下四的下人,甚至还会牵连子孙后代,连考取功名的资格都被剥夺。 我本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对他们的艰辛感同身受,自然会考虑得更为周全些。”她是发自内心地同情众人的不幸遭遇。 听了小溪的话,丁氏不禁心生愧疚,虽说自家也并不富裕,但好歹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从小到大,从未让他和弟弟遭受过什么苦难。 故而,时至今日,她也无法对妯娌的身世经历感同身受,自然也就无法理解小溪如此心善的缘由。 “哎呀!休要再提这些了,堂哥堂嫂,你们今日前来,想必是有事吧!” 小溪忽地开口问道,只因他们夫妻二人平素甚少登门,这才有此一问。 丁氏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说道:“确有要事,我们今日过来,是为了当初应允家旺的那一成利,这段时日共赚了四十五两,一成便是四两半,这是银子,还有给两个孩子买的吃食。”言罢,便将一个荷包,以及糕点和糖果放置在了石桌上。 “我还道是何事呢!这银子,堂哥堂嫂你们还是收回去吧!不然相公定会生气的,毕竟我们不过是提供了一张图纸罢了,卖手推车的钱财,那是你们应得的。” 得知夫妻二人的来意,小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丁氏却连连摇头,态度异常坚决,“那怎么行?如果没有那张图纸,你堂哥岂能在短时间内,赚这么多钱,除去分给我弟弟的那一半,还能剩下二十几两呢!我知道你们小两口不缺这几两银子,但无论如何,你得收下,不然,我们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陈文生也在一旁随声附和,“弟妹,就听你堂嫂的,把这银子收下吧!” 他这人嘴笨,不知该如何劝说,也只能憋出这一句。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更擅长。 小溪嘴角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堂哥堂嫂,你们的心意,我们夫妻领了,至于银子嘛!就不要了,全当我这个做婶婶的,给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了。” 堂哥虽然用了相公的图纸,却也给小儿子免费打造了一辆婴儿车,她觉得已经足够偿还这份人情了。 更何况他们的图纸有许多不尽善尽美的地方,还是大堂哥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修改,才能做出如此完美的婴儿车。 夫妻二人虽早有所料,但心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堂弟尚且能如此雪中送炭,为何亲生父母及兄弟却见不得自己好。 看着两人微红的眼眶,小溪猜测他们大概是想起了杜氏那个冷酷无情的老娘,不禁心生怜悯。 世人皆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但为何她和大堂哥却如此倒霉。 “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前院一趟。”说着,小溪就将装满瓜果梨桃的果盘,往两人近前推了推。“尝尝,很好吃的。” 两人只当小溪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便点头应了一声,但桌上的水果,却未曾动过。 他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嘴馋的孩子,哪好意思吃这些东西。更何况,盘中的水果并非当地所产,应该是从那遥远的江南运送过来的,价格肯定不便宜,就更加不会去碰了。 小溪来到前院时,卢大娘正坐在屋檐下洗衣裳,得知夫人来意,频频点头,“夫人您放心,午饭之事就交给老奴。” 心中暗自嘀咕,自己最为拿手的便是做饭,做几道简易可口的饭菜,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小溪嘴角微扬,“那就有劳大娘了。” 久未与丁氏见面,自当留下用过午饭再回去,若是在村中时,随意炒上两道小菜倒也无妨。 而今生活日渐宽裕,饭菜自然不可过于简单,遂前来对卢大娘细细嘱咐了一番。 三人端坐于凉亭之中,一面欣赏着院中那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一面家长里短地闲聊着。 “堂哥堂嫂,安安眼看便到了读书的年岁,你们打算将他送去村中学堂,还是镇上的私塾?” 小溪以前曾听丁氏言及此事,便随口问了一嘴。 “村中那位老童生,教授孩子识文断字自是没问题,其它方面嘛?就不行了,毕竟学识有限。 我们打算将安安送来镇上读书,只是每年的束脩,着实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你堂哥摆摊也赚不了多少钱,毕竟一张桌子板凳,可用上好多年,哪有那么多人换……” 谈及儿子读书之事,丁氏不禁愁眉不展。 主要是读书很耗费银两,如果孩子有天赋倒也行,就怕平平无奇,那所花费的银两,便是打水漂。 而且读书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有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几载,也仅仅考了个吊车尾的秀才,更有甚者,直至头发花白,孙子都已长大成人,却依旧是个咬文嚼字的老童生。 说的难听些,读书简直如同一场豪赌,赌赢了便能光宗耀祖,赌输了,就只能继续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的苦日子。 得知堂嫂的担忧,小溪赶忙出言宽慰道:“堂嫂,你怎知安安将来不会有出息?倘若他在读书方面天赋异禀,你们夫妻不也跟着享福,圆圆将来也能找个好婆家。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反正你和堂哥尚且年轻,就算考不上秀才,考个童生也是好的,到时开办个学堂,养活一家人自然不在话下。” 丁氏不禁长叹一声,低声嘟囔道:“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只是你也知晓赚钱有多难……” 小溪自然明白丁氏的顾虑,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每年光是束脩就要八九两银子,这还没算上笔墨纸砚等其它开销,全部加起来,没有个十二三两银子怕是难以维系。 第1784章味道如何? 且说在铺子里忙碌了半日的陈家旺,见食客越来越少,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仿佛全身的疲惫都随着这口气的呼出轻松了许多。 他万万没想到烤串竟然如此受欢迎,几乎桌桌必点。就连铺子里卖的饺子,都如同那被冷落的姑娘,不似以往那般受人喜爱。 他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又伸了个懒腰,这才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对正在帮忙收拾桌子的大壮知会一声,便迈步离开了铺子。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犹如一个大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陈家旺一边走一边咒骂,“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烤熟了,若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上次回村,南山的庄稼已经有些打蔫儿,如果能来场及时雨就好了,也免得二狗哥还要与村民排队引水灌溉。 心里这么想着,他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去,喝上一口冰凉的井水,再冲个凉水澡,身上也能舒坦些。这粘腻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这时,午饭已经一一端上了桌,望着那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不断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菜,丁氏的眼睛都直了,她悄悄地吞了下口水。 想到自己如此没出息的模样,脸颊不禁有些发烫。烧的厉害。 而后将情绪掩藏好,嗔怪道:“我们又不是外人,咋做的如此丰盛?这得花多少钱啊!” 小溪笑着摆了摆手,“堂哥堂嫂难得登一次门,总不能用粗茶淡饭招待你们吧!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啊!” 她也觉得今天做的饭菜特别好,不得不说,卢大娘的厨艺真的很不错,她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菜谱,总能做出新花样来。 几个孩子虽然上了桌,却一直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没有动筷。 只有丁氏怀中的圆圆,闻到菜香就像小馋猫一样,不停地流着口水,咿咿呀呀地,要伸手去够碗中的红烧狮子头,那模样,有趣极了。 “弟妹,家旺中午不回来吗?”陈文生见饭菜都已端上桌,却仍未见堂弟的身影,便开口询问道。 “若是铺子不忙,他便会回来陪我和孩子们吃午饭,偶尔也有不回来的时候。他已数日未去铺子了,估摸今日是要留在那边了。” 小溪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番,便热情地招呼大家动筷吃饭。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看到院中的驴车,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堂哥和嫂子过来了。没想到,还真被我给猜中了,果然是你们。” 话落,陈家旺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堂屋。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刚才还在问弟妹,你今日回不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严重怀疑你长了顺风耳,听到了我说的话。” 看到堂弟从外面走进来,陈文生顿时喜笑颜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半日可把他憋坏了,主要是两个女人家长里短,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根本插不上嘴,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堂哥堂嫂啥时过来的?今日怎有闲暇来串门?呦!许久未见,我们安安又长高了不少,圆圆也愈发可爱了。” 陈家旺将一家四口逐一问候了个遍,这才去洗手,准备上桌吃饭。 许久未尝到卢大娘做的红烧狮子头了,想到那滋味儿,不禁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上一口。 小溪将一旁的布巾递到陈家旺手中,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没事才不会过来呢!是特意过来给咱送银子的,不过被我婉言谢绝了。” 陈家旺听闻此言,不禁有些发懵,轻声呢喃着,“送钱?送什么钱?买毛驴的银两,不是已经还过了吗?” 如果没记错,除此之外,大堂哥并不欠他银子。 “家旺,你误会了,我和你嫂子今天过来,是送当初承诺给你的那一成红利。” 陈文生见堂弟一脸茫然,便解释了一番。 陈家旺微微一怔,顿时反应过来,这才想起堂哥所说何事,连忙摆了摆手,“堂哥堂嫂,我的意思与小溪一致,这钱我不能收,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当初不就说好了,无论卖手推车赚多少银子,皆与我无关,那是你的本事,也就没有所谓的一成红利……” 别说他如今不差那三瓜两枣,即使真的缺银子,也不会收下这笔钱,毕竟自己最初画的草稿真的是一塌糊涂,很难瞧出一二。 如果不是堂哥在原有基础上又做了些许改动,又怎么会有后来受妇人们追捧的婴儿车。 “可毕竟原图是你提供给我的,不然,我又如何能靠手推车,小赚了一笔。”陈文生摇了摇头,无论到何时,他都不会否定堂弟的功劳。 陈家旺微微一笑,摇头说道:“那是你的财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堂哥堂嫂无需记在心上,我也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 “大家快吃饭吧!孩子们应该也都饿了。”小溪再次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她先是给一双儿女碗中夹了他们喜欢吃的菜肴,而后便是小宝和安安,最后才是陈家旺。 “堂哥堂嫂,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吃饭吧!顺便尝尝这些菜肴,是否合你们胃口。卢大娘的厨艺特别好,保证你们吃过一顿,还想下顿。” 闻得此言,夫妻俩顿时来了兴趣,夹起一块香气扑鼻的梅菜扣肉,便往嘴里送。味道确实不错。 圆圆见众人皆在大快朵颐,顿感心有不甘,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如疾风骤雨般向菜碗里的肉袭去。 幸而丁氏眼疾手快,及时出手阻拦,否则这一碗菜恐怕要被圆圆打翻在地,谁也别想再吃了。 看着宝贝女儿那副小馋猫的模样,丁氏心生怜爱,咬了一小块扣肉,喂给了圆圆。 小家伙得偿所愿,立马安静下来,用那仅有的四颗牙齿,坐在娘亲怀中,慢慢咀嚼起来。 陈文生与丁氏深知小两口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这几两银子,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却暗自思忖着,该如何报答这份情义。 小溪瞧了一眼正埋头苦吃的两人,嫣然一笑,柔声问道:“堂哥嫂子,这菜的味道如何?可还合胃口?” 只见夫妻二人频频点头,由于嘴中尚有未及咽下的饭食,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好吃,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饭菜,怕是只有那酒楼大厨,才能做出这个味道。” “既然合胃口,那就多吃些,今日菜量足,你们大可放心吃,不必拘谨。” 小溪此前便从丁氏口中得知,大堂哥食量大,去别家做客,常常吃不饱饭。 故而,她今日特意叮嘱卢大娘多准备些饭菜。 第1785章容我再想想 陈文生夫妻脸颊绯红,轻轻点头,本想注重一下形象,怎奈饭菜太美味,令人欲罢不能。 “今日铺子里不忙吗?你咋回来了?”小溪心下狐疑,毕竟昨日她亲眼目睹了有多忙碌。 陈家旺将一块挑完刺的鱼肉,放入小溪碗中,柔声说道:“非常忙,晌午时分人少了些许,我方得空回来。” 言罢,又给一双儿女夹了块软烂的扣肉,这才开始大快朵颐。 “夏大哥可好?是否习惯?”小溪对那个老实憨厚的汉子,印象颇佳。不禁多问了一句。 陈家旺微微颔首,“嗯!不愧是农家长大的孩子,吃苦耐劳,忙碌半日,毫无怨言,是个特别勤快的人。” 此时,他正将半块朝思暮想的红烧狮子头送入口中,那滑嫩鲜香、汤汁浓郁的口感,让他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就成,姚大娘今日可有过来?”小溪忽地想起在厨房默默忙碌两日的老人家。 只见陈家旺轻轻摇头,“并未,而是搬去了她所租的小院,听闻打算去集市摆摊呢!” 他没想到老太太如此厉害,来镇上不过两日,便寻到了合适的居所,且无靠小儿子养老之意。而是寻思自力更生之法,以此减轻小儿子之负担。 “是吗?老太太动作还挺快,可知她打算做何生意?” 对此,小溪好奇万分,姚大娘瞧着就是一位干净利落之人,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毕竟,大儿子已让她领教过何为靠不住,故而才萌生出自力更生的念头,即便将来小儿子成家后,儿媳对她心生不喜,自己亦能凭借本事活得很好。 “似乎是想要卖炸丸子,三郎跟我讲,他娘炸的丸子堪称一绝,即便是素的,也能让人吃出肉香味。”陈家旺边吃边说。 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丁氏听到二人的谈话,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当家的,要不我也来镇上摆摊吧!多少也能挣些零花钱,帮你减轻些许压力,这样咱也能早日盖上那青砖瓦房,你觉得呢?” 她心里盘算着,村中除了那三间破旧的茅草屋,就只剩下后院那二亩新开荒的土地了,再无其它? 房子可以空着,至于那片荒地,抽空回来打理便是。 陈文生并非没有动过搬到镇上来生活的念头,主要是想避开那对时不时就来骚扰的狠心爹娘。 这样也方便儿子日后读书,但问题是搬来镇上后,到处都需要花钱。 更关键的是,他不是镇上的人,担心去镇外砍树会被人告发,毕竟他做木匠活,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树木。 搬过来以后,只能在村中镇上两头奔波,虽说在竹溪村,他们住在村外,但毕竟大家都相互熟悉,遇到事情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过来帮忙…… “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再说圆圆还小,如果你去摆摊谁来照顾她呀!”陈文生找了个借口,直接拒绝了丁氏的提议。 “堂哥,我认为,嫂子这个提议挺不错的,反正你们在村中也没有田地,在哪里生活不是生活呢,要不你考虑考虑?这样小溪也能多个说知心话的人。” 陈家旺巴不得堂哥能搬来镇上,如此一来,自己也多了个可以串门的好去处。 “是啊堂哥,如果嫂子忙不过来,你可以把圆圆送到我家来嘛!有丫鬟们照看,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明轩和婉宁也能多两个玩伴。” 大堂哥人品不错,小溪看得出自家相公也希望他们搬过来,便跟着一起劝说。 “并非我不愿搬过来,实在是镇上开销甚多,连烧柴都需花钱买,且在村中居住数十载,突然搬走,着实有些不舍。”陈文生将他的顾虑,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陈家旺和小溪听完,频频点头,“镇上烧柴的确需花钱买,但那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只要自己手脚勤快些,大可去镇外的山上砍伐,并无人阻拦。当下最为紧要的,是堂嫂打算摆摊售卖何物。” 听完这番言语,丁氏不禁陷入了沉思,是啊!摆摊自然不是问题,可卖些什么呢!她除了缝缝补补,似乎并无其它擅长之处。 陈文生凝眉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此事,容我再想想,但肯定不是现在,毕竟菜园里的菜长势喜人,还有后院的庄稼,倘若我们搬走,怕是会被人偷走……” 陈家旺和小溪能理解大堂哥的心情,若是换作她们,亦会难以割舍,毕竟那是自己精心呵护许久的菜园,岂能让他人占了便宜? “好,搬家之事也不急在一时,还是先用饭吧!稍候菜凉了,味道便会大打折扣。”小溪热情地招呼夫妻二人动筷,切莫拘谨。 她们未曾料到的是,尚未等搬去镇上,就已被人觊觎上了。而此人并非外人,正是令陈文生心怀怨恨的亲娘。 “呦!这不是陈家嫂子吗?你这是要去往何处啊!莫非是要去你大儿子家?”黑脸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瞧我这记性,你们已断绝关系,文生亦不认你这个娘了,哪里还是你的儿子,简直比陌生人还要疏远……” 妇人喋喋不休地聒噪着,眼见杜氏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表。 谁让这婆娘以前总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了不起,几个儿媳见了她,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乖巧得很。 还嘲笑她没本事,竟然被儿媳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简直是把所有婆婆的脸都丢尽了。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嘲讽对方,自然要好好发泄一下以前在杜氏那里受的窝囊气。 “我去哪儿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杜氏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赶到村外。 要不然,万一被大儿子发现就糟糕了,难得他们今天不在家,自己才有机会…… 原来,杜氏从一个村民口中得知,今天早上看到一家四口衣着光鲜,驾着毛驴车出了门,估计是回娘家去了。 村里经常有妇人去镇上卖鸡蛋,补贴家用,陈文生卖手推车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大家都说老大卖的东西,特别受欢迎,肯定赚了不少钱。 得知这个消息,杜氏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只能吃稀粥咸菜,而他们一家却能大鱼大肉,吃香喝辣的? 她越想越气,觉得大儿子赚的钱,理应都归自己这个当娘的所有。 可她心里也清楚,以大儿子对自己的厌恶程度,绝对不会把这笔钱交给她,那就只能另想它法——偷。 第1786章爬墙行窃 “啊呸!以前还嘲笑我被儿媳骑在头顶,再看看你,如今还不如我,起码有人为我养老送终。你倒好,虽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愿意管你……” 所谓杀人诛心,妇人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不打算理会她的杜氏被人戳中痛点,瞬间暴跳如雷,停下脚步,抬手就将对方推倒在地。 “闭上你的臭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是真的生气了,三个儿子的行为,让她在竹溪村颜面无存,无论走到哪里,背后皆有人嚼舌根。 偏偏这个婆娘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不是急着去村外,她恨不得,狠狠抽对方几个大耳刮子,让其长长记性。 “好啊!你竟然敢打我。”妇人看了下被树枝划破的手掌,顿时不干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找对方算账。 杜氏一副凶狠的模样,轻哼一声,“谁让你嘴那么贱,打你都是轻的,如果你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对于杜氏的战斗力,妇人也是有所了解的,见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便小声嘀咕两句,跑回家去了。 “哼,小样,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杜氏看了眼落荒而逃的妇人,朝地上啐了一口,便如斗赢的公鸡一般,大步流星地朝村外走去。 至于那些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村民,她理都没理,更不会在意。 “满仓啊!你媳妇这是去哪了?竟然连午饭都不做了。”陈婆子看了眼正在屋檐下劈柴的大儿子,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杜氏离开时那副模样,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还说不清。 毕竟以往,老大媳妇总是沉着一张脸,今天却一反常态,嘴角竟然挂着一抹笑意,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一般。 “她去哪,我怎么晓得,不在家更好,免得整日面对一张死人脸,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您身体还没好,回屋歇着去吧!午饭我做便是。” 陈家大伯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继续劈柴。 老太太仔细想想,儿子说的也对,那杜氏在家,他们老两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惹那个泼妇不高兴,招来一顿无休止的谩骂。便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腿上传来的痛感,不禁让她皱了下眉头,心中将杜氏祖孙十八代全部骂了个遍。 如果不是她让自己去浇菜园,也不会摔得这么狠,十几天过去了,还没有完全恢复。 杜氏可不知,婆婆在家将她祖孙十八代,皆问候了一遍,如果知晓,肯定会说,咋没摔死你个老东西。 此时,她已经哼着小曲来到村外,看到那片绿油油的药田,心中那个嫉妒啊! 凭啥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个出息的,而二房的几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想到这些,火气便蹭蹭往上涨,就要弯腰去拔田里的药材。以解心头之恨。 说来也巧,恰好这时,大林子出来倒水,看到这一幕,便喊了一嗓子,“谁在那呢?你要干嘛!” 虽药田不归他管,但总归都是好友家的,岂能坐视不理。就喊了一嗓子,想着将对方吓唬走。 本就做贼心虚的杜氏,听到喊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这时才想起来,村外不只大儿子一家,还有个专门为陈家旺养家禽的大林子。 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想搞破坏,告诉陈家旺,怕是会惹祸上身。 立马站起身,拍了下屁股上的尘土,朝儿子家走去。 在杜氏起身的那刻,大林子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哪怕两人离得有些距离。 主要是,村外只有他和陈文生两家人,平时鲜少有人过来,除了自家婆娘,就是陈家那对不要脸的夫妻。 瞧那身形,应该是杜氏无疑,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良心发现,不再过来打扰一家四口的生活。 大林子摇了摇头,便端着洗脸盆回了竹屋。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杜氏,回头看了眼,见芦苇荡那边,早已没了人影,这才拍了下胸口,一阵后怕。 “还好老娘跑得快,不然,就被发现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来得及动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当她来到大儿子家门外,发现院中果然静悄悄的,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了。 可惜大门被锁上了,看来只能跳墙而入,说做就做,奈何搬过来以后,陈文生就将院墙加高了些许。 杜氏试了几次,也没有爬上去,围着房子前后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几截腐朽的木头。 双眼顿时一亮,有办法了,抱起木头就回了大门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爬上了墙头。 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轮到杜氏这里,就变成了墙上容易,下墙难。 原来院墙内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只能一点点往下爬,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摔下去。 望着近在咫尺的房门,杜氏如何能甘心,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奈何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听扑通一声,她便从一人高的院墙上,摔了下去。 杜氏哀嚎出声,“哎呦,我的屁股,摔死老娘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鸡栏里的母鸡,咕咕咕叫个不停。如临大敌一般。 “啊呸,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还将院墙建的这么高,本来老娘还寻思给你们留点饭钱,就冲你们害我摔跤,半文也不会留。” 杜氏揉了揉被摔痛的老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正房走。 路过鸡栏时,看到里面肥美的老母鸡,顿时喜笑颜开,“这鸡养的还不错,走时抓一只回去炖汤刚刚好,老娘已经许久没有吃荤腥了。” 话落,就继续往前走,当实现触及眼前的锁头时,不禁皱了下眉头,但也难不倒她,在院中寻了块石头,就朝锁头砸了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锁便被砸开,杜氏推门而入,在房间里便翻找起来。 奈何两个房间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半点碎银,只在抽屉里发现两个铜板。 望着那两枚铜板,杜氏气的骂骂咧咧好一会,这才心有不甘地出了屋子,直奔鸡栏。 大老远过来,让她白跑一趟,那是不可能的,进鸡栏抓了只最肥的母鸡,这才心满意足地爬墙离开。 当陈文生驾着驴车回来时,一眼就发现有人来过,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 “遭了,家里怕是进了贼人。”赶忙上前去开门锁。 “不会吧!那贼人也太会挑时候了,她怎知今日家里没人。”丁氏也发现了墙根下的朽木桩子,但她不相信事情如此巧合。 第1787章也许是我眼花了 “想必是有人瞧见我们出门了吧!”陈文生打开大门,如疾风般急匆匆地进了院。他才不信世间有如此巧合之事。 丁氏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入儿子怀中,下车后,牵着毛驴紧随其后。进了院子。 当视线触及门外那把被砸得破烂不堪的铜锁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心中却暗自庆幸,还好他们有先见之明,提前将家中的银两存进了钱庄。 陈文生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锁,若有所思地端详着,随后便进了屋子。 看到那被扔在地上的衣裳以及被褥,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是真正的小偷,必然有一套开锁的本事,又怎会用如此笨拙的方式砸锁头。 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气愤,自己都已经搬出来了,那人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当家的,没丢东西吧!这天杀的小偷,怎么把被褥给扔地上了……”丁氏将毛驴拴好,进屋后看到满室的狼藉,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要知道,这被褥才洗没两日,如此一来,又得重洗一遍了。 “应该是没丢啥,还好我们将银子全部拿走了。”话音未落,陈文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怎么了?不是没丢银子吗?”见男人一脸紧张的模样,丁氏这才想起临走前,将属于弟弟的那一半银子,埋在了驴棚里。 她赶忙把小女儿放到炕上,让大儿子照看,自己也跟着来到了院外。 陈文生来到驴棚,发现埋银子的地方,依旧如走时那般,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迹象,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瞬间落了地。 “怎么样?没有发现吧!”丁氏追进来时,就见男人正站在原地发愣,便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陈文生的思绪如潮水般渐渐回笼,他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还是走时那般模样。”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可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有些不放心,便弯腰蹲下,挖了起来。 没一会儿,那个装有银两的匣子,便映入眼帘。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轻轻打开,万幸的是,银子还在。 “要不,咱明日一早就把银子给小弟送去吧!”经此一事,丁氏心中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将这么多银子放在家里,说不定哪日真会不翼而飞。 陈文生自然明白媳妇的担忧,他轻轻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既然丁辰不来,咱便将银子给他送去。” 而后,夫妻二人便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一只老母鸡消失不见之外,并没有丢其它物品。 “这天杀的贼人,吃我的鸡,也不怕肠穿肚烂,那可是家里最胖的一只鸡啊!本打算等儿子生辰那日,炖给孩子解馋呢!” 此时此刻,丁氏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她恨不得将那贼人抓来抽筋剥皮,以解心头之恨。 陈文生柔声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大概知道贼人是谁,只是需要再确认一下,保准不会让她白吃。” 村外鲜少有人踏足,除了大林子常年居住在此,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但陈文生对大林子的人品深信不疑,否则,堂弟也不会放心地将养家禽之事交给他负责。 时常过来的,也只有他那对狠心的爹娘,不过,砸门这事,他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那么,只有一人…… 听闻此言,丁氏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什么?你知道是谁干的?”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恨不得立刻杀到小偷家里,将对方暴打一顿,再把母鸡夺回来。 陈文生轻轻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应该是安安他祖母,如果是小偷不至于用石头砸门。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先收拾一下,我去大林子那边问问。” 话毕,便将那白花花的银子重新埋好,然后起身往院外走去。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丁氏劈的外焦里嫩,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令人憎恶的贼人,竟是自己那个恶毒婆婆。 自从搬出老宅后,她就从未想过要与那一家人再有半点瓜葛,可对方却如恶鬼缠身般,对他们纠缠不休。 隔三差五就过来闹一下,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然敢跑到家里来行窃,士可忍孰不可忍,这次无论如何,她也绝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陈文生,大林子惊讶得脱口而出,“文生,今日怎得有空过来?不忙啊!” 陈文生与小舅子一同制造手推车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两人已有许久未曾坐下聊过天了。 因此,对于他的到来,不禁有些诧异。 “这不,去镇上刚回来,却发现家中遭了贼,我就想来问问,你可曾见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 即便心中已有了目标,但陈文生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或许是,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念想吧!不相信那人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大林子万没料到,光天化日之下,竟会有小偷胆敢跑到村外来行窃,心中不禁暗暗慨叹,还好,他这竹屋里向来不放贵重物品,更别提钱财了。 “你还别说,我倒是真瞧见一个人,远远望去,那身形模样,恰似你家大娘,只是距离稍远,实在不敢断言是不是她。” 话刚一出口,大林子便懊悔不已,主要是陈文生家里进了贼人,而自己却声称看到了他老娘的身影,这岂不是在挑拨人家母子关系嘛! “那啥,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不一定就是你家大娘……” 大林子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话已说出口,难以收回。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通,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乱。 “你不必再替她掩饰了,来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只是想过来找你确认一下。”陈文生的脸色平静如水,不慌不忙地说道。 “文生,无论如何,那也是你的娘亲,如果闹得太僵,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如果没丢什么东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大林子苦口婆心地劝陈文生息事宁人,可显然对方并不领情。 “没有丢银子,那是我有先见之明,将所有钱财都存入了钱庄,不然,以她那贪婪的品性,会没有损失吗?临走还顺手牵羊偷了家里一只老母鸡,那可是特意留给安安过生辰吃的,我怎能不生气。” 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陈文生的心犹如被尖刀刺穿了般,愈发疼痛难忍。如果不是他提前将银子转移,那人恐怕就真的得手了。 到那时,他们一家四口又如何生活?那人简直没有心,根本不顾他的死活。自己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如此不堪的亲人? 第1788章打死不承认 “你忙吧!我就回去了。”陈文生抛下这句话,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竹屋。 大林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索性将话给咽了回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直到陈文生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才嘟囔了一句,“摊上杜氏那样的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当家的,你回来了?大林子怎么说,安安他祖母可有来过?”丁氏一见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陈文生,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只见陈文生一脸自责,轻轻点了点头,“嗯!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她,大林子也说看到她过来了。”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妻儿。看向丁氏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丁氏深知此事并不怪他,毕竟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于是轻声细语地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可是要去老宅理论?” 一想到那只老母鸡,丁氏就心如刀绞,心疼得要命。 如果是被别人偷了,或许还能讨要回来,但那个人偏偏是自己那恶毒的婆婆。 通常情况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只鸡怕是早就进了对方的肚子。 陈文生见丁氏如此善解人意,心中的愧疚愈发沉重,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嗯!凭啥咱好不容易养大的鸡,要给她白吃?我这就去老宅找她理论。” 自家男人向来老实巴交,丁氏怕他吃亏,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你独自去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她对杜氏的品行了如指掌,那老太婆最擅长的就是撒泼打滚,骂骂咧咧,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可你去了,孩子们咋办?”陈文生自然明白媳妇的担忧,可如果他们俩都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孩子,如何能放心。 “我们将大门锁上,叮嘱安安在屋里好生待着,平素也没人过来,应该不会有啥问题,就这么定了,我去嘱咐一声咱俩便走。”言罢,丁氏便抬脚进了里屋。 且说那拎着一只老母鸡,喜滋滋回家的杜氏,一路上,但凡有村民询问鸡从何来,她皆吹嘘是儿子孝顺的。随后,便心花怒放地朝家走去。 然而,前脚刚走,便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可莫要听她在那吹牛了,现今她那三个儿子,见她仿若陌路人一般,岂会送鸡给她,多半是偷来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她适才回来的方向,应是村外,今早我见文生驾着驴车载着妻儿出门了,说不定,这只鸡,便是从他家偷来的。” “那只鸡瞧着可真肥啊!估摸得有五六斤吧!吃起来肯定特别香。” …… 路边几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那眼中的嫉妒之意,似要溢出来一般。 且不管人家是如何得来的,起码是吃到了,哪像她们,想吃口细粮,还得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 杜氏才不会理睬旁人的目光,更不会将众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只想着早点到家,好杀鸡炖肉,大快朵颐。 待她回到家时,陈家大伯已做好午饭,正准备动筷,忽见杜氏拎着一只鸡,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禁满脸狐疑,高声问道:“你这鸡是从何处得来的?” 杜氏仿若未闻,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便掀开锅盖,往锅里添水,意欲烧水拔鸡毛。 “我在同你说话呢!”见杜氏闷不吭声,陈家大伯心中愈发忐忑不安,生怕她是从哪里偷来的,待会儿若有人找上门来,那可真是丢尽了颜面。 “要你管,哪儿凉快,去哪待着去。”杜氏懒得搭理这唧唧歪歪的男人,自顾自地往灶堂里添着柴,脑海中不断浮现那香喷喷的鸡肉,不禁喉头滚动,吞了口唾沫。 见此情景,陈婆子狠狠地剜了老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少管闲事,免得自讨苦吃!”然而,他们的内心却像猫爪子挠过一般,好奇这鸡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已经许久未尝荤腥了,或许等杜氏吃完,还能沾点光,喝点汤。 “你该不会是偷来的吧!我可警告你,咱家虽然穷,但人穷志不穷,可千万不能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陈家大伯已经确定这只鸡并非自家所有,因为它的毛色与自家的截然不同,大小也相差甚远,愈发坚信,这鸡定是杜氏从别家偷来的。 “就算是我偷来的,又与你有何相干?”杜氏此刻只想快点吃到嘴,哪有闲工夫搭理陈家大伯。 “你竟然真的去偷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听到这话,陈家大伯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臭杜氏两个耳光。 可任凭他喋喋不休许久,杜氏却始终沉默不语,只顾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陈家大伯见对方如那茅坑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最终也只得悻悻作罢,转身回屋吃饭去了。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忙碌了大半天,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与对方争执不休。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被偷的那户人家不会发现,以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他这边刚吃完饭没多久,锅中的母鸡也炖得差不多了,只听得“嘎吱”一声,大门被人打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大儿子夫妻。 “老大,你怎么过来了?”陈家大伯看到夫妻二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脸上却挂着一丝明显的笑意,还以为两人已经原谅了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 “那就要问问她了。”丁氏用手指着坐在灶堂前的杜氏,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恶狠狠地说道:“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们为何而来,如果没猜错,锅中的母鸡,应该是从我家抓来的吧!” 陈家大伯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做梦也想不到,杜氏这个愚蠢的妇人,竟然会跑到儿子家去偷鸡。 “我锅中炖的是母鸡不假,但你凭什么就认定,这是你家丢的那只呢!” 杜氏把脖子一梗,死活也不肯承认自己偷鸡的事实。反正家家户户养的鸡,都长得如出一辙,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是吗?如果我说,我家的鸡与别家的鸡有着不同之处,你信吗?不然,你把锅盖掀开,让我瞧一眼。” 来的路上丁氏就已经料到,杜氏肯定不会轻易承认,不过她对此早有准备,那就是,要让这个厚颜无耻的婆婆自乱阵脚。 “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这是我家,不欢迎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杜氏见丁氏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不禁打起了鼓,难道她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记号不成?不过,到嘴的肥鸡,哪有让它飞了的道理,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第1789章浑身颤抖 “当家的,快去柜子里取个盆过来,既然有人如此好心将鸡肉炖好,岂有辜负之理?” 丁氏不愿再与对方纠缠,只想快点回去。毕竟家里只有两个孩子。 “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要忘了,这里是我家,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那锅鸡肉。” 杜氏双手叉腰,犹如一只护食的斗鸡,只可惜丁氏根本不屑与她争执。 若是以前,丁氏或许还会对杜氏这个婆母心存忌惮。 而今她们早已搬离老宅,远离那一家子吸血鬼,过上了属于一家四口的小日子,又怎会惧怕曾经那个恶毒的婆婆? 丁氏几步便来到杜氏面前,作势掀开锅盖,单从那扑鼻的香气,就知道,这鸡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她真想谢谢杜氏,要知道炖菜最是费柴,尤其是炖鸡、煲骨头汤。 “你给我放下!若是你敢动一下,我定让你好看!”杜氏见丁氏来者不善,登时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自己费尽心力收拾出来的鸡,眼看着就能大快朵颐了,却要被人端走,这是万万不能的。 此时,陈文生已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特大号的菜碗,朝着丁氏走了过来,“就用它装吧!咱家这鸡长得肥硕,估摸做熟了得有满满一盆,其它碗太小了,我怕装不下,到时可就便宜了别人。” 听到儿子所言,杜氏瞬间暴跳如雷,指着陈文生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滚出去!怎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吃你一只鸡,又能怎样?别忘了,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没有我,哪有你的今日……” 她深知大儿子向来心软,既然来硬的不行,那便只能来软的了。 凭他昔日在家时的那份孝心,杜氏坚信儿子不会再与自己闹腾下去。 这一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因为,自他们夫妻将一家人赶出门的那刻起,他们之间便再无任何瓜葛。 听闻此言,陈文生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你生了我不假,但我在家当牛做马,二十几年,早已将养育之恩还清了,所以,休想用亲情来束缚我,不仅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只会让我更加鄙夷你们。” 话毕,还不忘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陈家大伯,虽未言语,但脸上的神情却无比复杂。 丁氏只想尽快回家,根本无暇与杜氏在此喋喋不休,只见她趁其不备,抬手猛地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扑鼻而来,让她不禁喉咙滚动。 “你给我放下,那是我炖的鸡肉。”杜氏万没料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丁氏,竟敢真的动手,于是急忙上前阻拦。 怎奈她尚未出手,陈文生就横在了自己面前,“鸡是你炖的不假,但却是我家的,我取回自家丢失的鸡,何错之有?你若敢对她动手,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曾经,他念及亲情,可他们二人却将自己的一片孝心,无情地践踏在脚下。 如今,他已然大彻大悟,再也不会顾虑那些,更不会让妻儿跟着自己一起受苦。所以说起话来,自然是毫不留情。 “我可是你娘,再说我家也养鸡了,凭什么你就咬定这是你家丢的鸡。” 杜氏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那个曾经老实憨厚的儿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甚至为了媳妇而威胁自己。 丁氏也没闲着,她嫌弃勺子舀菜速度太慢,索性拿起一旁的水瓢,就往碗里装。 她仔细瞧过了,这鸡肉虽尚未完全熟透,但回家再回个锅,就可以吃了,心中不禁暗自窃喜,全当是提前给儿子过生辰了。 “不行,你休想动我的鸡。”杜氏见儿子软硬不吃,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陈家大伯。 见对方无动于衷地杵在原地,杜氏顿时怒了,嘴里骂骂咧咧,“你是瞎了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我,还要抢走咱家的鸡!” 始终沉默不语的陈家大伯,嘴唇微微颤动,说出一句能噎死人的话,“既然是老大家养的鸡,人家来取,也在情理之中,你就别无理取闹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他万没想到杜氏竟然如此过分,小两口本就对他们怨气颇多,结果她可好,竟然跑去儿子家偷鸡。 经此一事,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是彻底没希望了。 “你少在那假惺惺地装好人,如果不是你的纵容,我会那般对待老大两口子吗?如今你想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杜氏声嘶力竭地吼道。 丁氏懒得看两人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只顾埋头在碗中捞肉。 “那个……这鸡肉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点啊。”陈婆子来到外屋,望着锅中的鸡肉,馋得不停地吞着口水。 丁氏抬头瞄了一眼,轻声问道:“想吃啊?” 听闻此言,陈婆子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点了点头,“嗯!你真的愿意给我吃?” 她难以置信大孙媳妇会如此大度,不计前嫌,眼中充满狐疑。 丁氏对这个老太婆,可谓是没有半点好感,当年二叔被赶出家门,她可是“功不可没”。 公婆不待见他们夫妻,也少不了她的“功劳”,自己没搬出老宅时,她整天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如今两家已经签了断亲书,再无半分瓜葛。自然不会再对她有丝毫的迁就。 “当然……不可能。”丁氏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如果馋得厉害,可以咬自己的舌头,那也全是肉,而且还自带咸淡呢。” 言罢,便继续埋头装肉,根本不去理会脸色异常难看的老太婆。 “你……你……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女人!”老太婆气得浑身颤抖,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丁氏嘴角挂着一抹冷冽的笑,冷嘲热讽道:“我怎了?不过是把当年你说过的话,还给你罢了。这鸡肉,我便是喂那阿猫阿狗,也断不会给你半块!” 她记得,安安幼时,看到弟弟妹妹碗中皆有鸡蛋,唯独自己什么也没有,那死老太婆当时说的话,可比这要难听百倍。 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罢了。 她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昔日默默隐忍,皆因她们是相公的亲人。 而今两家已毫无瓜葛,自是无需再口下留情。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文生,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陈婆子捂着胸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做梦都想不到,昔日那逆来顺受的丁氏,竟会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第1790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陈文生嘴角微扬,云淡风轻地说:“我媳妇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你们不配得到她的尊重罢了。” 陈婆子本以为孙子会呵斥丁氏一番,没想到却事与愿违,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辱。 听到这句话,丁氏犹如吃了那清香的蜂蜜一般,甜滋滋的。 甚至还挑衅地回了老太婆一个白眼。气得对方捂住胸口直喊痛。 “装好了没?孩子们还等着呢!”陈文生满眼柔情地看向丁氏,说话的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看到这一幕,吃瘪的婆媳二人,气得咬牙切齿。 当属杜氏咬得最为厉害,毕竟这鸡可是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眼看着就要炖熟了,却被人一锅端了,她如何能甘心。 “马上就好。”丁氏将最后一块鸡肉小心翼翼地装入碗中,就连鸡汤也没剩下一滴,她才不会便宜了老宅的人。 “你给我放下,这是我家的鸡,你不能端走。”陈婆子见小两口要将满满一碗鸡肉全部端走,连一点汤也没有给她们留,顿时急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抱住丁氏的腿,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你松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丁氏万万没想到老太婆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为了一口吃食,不惜撒泼打滚。 杜氏见此情形,立刻张牙舞爪地扑向丁氏,想要去抢夺她手中的碗。 陈文生眼疾手快,直接伸手将人狠狠地推到一旁,“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再继续闹腾,信不信,我这便去衙门报官,就说家中失窃,丢了二十两银子。有人亲眼看到你去了我家,到时候,可就不只是偷鸡这么简单了。” 他只想拿回自家的鸡,可有些人啊,却依旧贼心不死,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 “你竟敢推我?还有,我何时去过你家?我压根儿就没偷银子!”杜氏如斗鸡般梗着脖子,继续强词夺理,那副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文生嗤笑一声,“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若你还不知悔改,休怪我无情。” 话落,他便将装着鸡肉的盆从丁氏手中接了过来,“出来有一会了,咱赶紧回去吧!” 丁氏微微点头,“好,这就回家,这鸡肉还没完全炖烂,得再炖会儿,不然,孩子们咬不动。” 她就是存心的,要让那婆媳二人馋得直流口水,却半块也吃不着,如此,才算是对她们最大的报复。 “陈满仓,你是死人吗?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俩这般欺负我和娘。” 杜氏深知自己不是小两口的对手,只得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陈家大伯身上。 陈家大伯面沉似水,冷冷说道:“赶紧给我让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想吃鸡,咱家又不是没有,何必去老大家里偷,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他本以为杜氏只是偷了一只鸡,然而,方才从大儿子的只言片语中,似乎还有另一桩事,那便是进屋偷银子。 老大是三个孩子中最老实憨厚的,从小到大,从未说过谎,他能这般说,那必定是事实。 “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想吃口肉都成了奢望……” 杜氏哪里舍得宰杀自家的鸡,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的,她还指望着那几只小祖宗,能多下些蛋,拿去镇上换些钱呢! 见陈家大伯不肯帮忙,杜氏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次扑过来抢夺,陈婆子也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上前帮忙。 本就对他们所作所为厌恶至极的陈文生,此时,对婆媳二人更是不屑,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她们绊倒在地。 陈婆子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双腿,经此一摔,不禁“雪上加霜”,疼得越发厉害,屋中立刻传来哀嚎声。 杜氏也跟着坐在地上,开始骂街,啥难听骂啥,本已进入梦乡的村民,不禁被这阵喧闹声惊醒,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想看看是谁招惹了杜氏这个煞神,害得他们午觉都睡不安稳。 便看到陈文生和丁氏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一盆香喷喷的鸡肉,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文生两口子,今日咋有时间来老宅,还有这鸡,莫不是你娘良心发现,特意给两个孩子炖的?” 邻居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夫妻俩,试图从他们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啊,这鸡汤黄澄澄的,吃起来肯定特别香,不过,你娘和老太太为何骂骂咧咧,不会是心疼这只鸡吧!”另一个大娘也跟着附和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陈文生面沉似水,淡淡地说道:“这只鸡原本就是我家的。”言罢,他便和丁氏穿过人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这话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那鸡本就是文生家的。” “不对呀!他们两家不是断绝关系了嘛!文生家的鸡,咋跑这来了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知道了,这鸡不会是杜氏从儿子家偷来的吧!你细听,她骂的是啥!” “不会吧!那也太过分了,难怪文生两口子脸色那么难看。” …… 陈文生两口子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可那如潮水般的议论声,却依旧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他们前脚刚走,陈家老宅就吵了起来,杜氏累的够呛,最后却为她人做了嫁衣,无处发泄的她,便将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陈家大伯身上。 “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都怪你!要是你能拦着点,我辛辛苦苦炖的鸡肉,怎么会被那个不孝子拿走!” 陈家大伯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那本来就是老大家的鸡,他没去衙门报官,状告你行窃,就已经够仁慈了,你还不知足。” 久不沾荤腥的他,也知道鸡肉好吃,但却从未有过偷窃的念头。杜氏的行为,实在让他感到鄙夷。 杜氏一听,更加不服气了,大声嚷道:“就算她去报官又能怎样?我可是他的亲娘,是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养大的!” 陈家大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质问道:“你确定他是你儿子吗?别忘了当初签过的断亲书,本以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会让他们夫妻回心转意,愿意为我们养老送终,可现在好了,那唯一的希望,也被你给断送了!” 他简直要被这个愚蠢的婆娘气炸肺了,所有的事情都毁在了她的手上。 “听你这意思,是怪我喽!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同意我这么做的,怎么?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老大两口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们!”杜氏一边狂笑,一边说着,那模样,仿佛已经疯癫了一般。 …… 第1791章最大的幸事 已经走到村外的两人,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将鸡肉给讨了回来,原以为要大费周章呢! “我想好了,等收了庄稼,咱就搬去镇上。”陈文生突然说道,声音无比坚定。 “之前不是还说再考虑考虑吗?咋突然就决定了?”丁氏闻言,心中并无太多的惊喜,反而充满了疑惑。 “我只想一家人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被人叨扰,安安他祖母的性格,你也知晓,今日她能过来偷东西,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对于搬去镇上,陈文生一直犹豫不决,但经历了今日的事情后,他彻底下定决心,要逃离竹溪村。 “可去了镇上,我能做什么呢!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如果只靠你摆摊赚钱,恐怕也难以供儿子去私塾读书。” 丁氏看着自己那布满老茧的双手,不禁泛起了愁。 虽然她自己也会做衣裳,但刺绣手艺却很一般,靠接绣活贴补家用,显然不现实。其它的更是一窍不通。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闺女尚小,离不开娘亲的悉心照料,你还是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吧! 赚钱的事就交给我,大不了,平日里没有集市的时候,我就去寻些零活干,总归养活你们娘仨还是不成问题的。” 丁氏所言不无道理,可他实在不想再被那对狠心的爹娘纠缠不休。 陈文生坚信天无绝人之路,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总之,先搬走再说。 他不相信,搬去镇上后,对方还会继续上门死缠烂打。 “行,那都听你的,等秋收完,咱们就早早搬走。可是,这房子咋办?” 虽然只是一间简陋的茅草房,但却承载了他们一家四口太多的欢声笑语,想到用不了几个月,便要离开,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陈文生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先留着吧!倘若哪日不想在镇上待了,好歹还有个容身之所。” 那茅草房重新修葺后,再住个十年八年,完全不成问题,谁也无法预料这期间,是否会发生变故,思来想去,他还是打消了变卖的想法。 此话一出,丁氏也跟着点了点头,“行,那就留着,若是在镇上日子不好过,到时,咱们就搬回来。” 毕竟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正所谓有备无患,若他日发生不测,尚且还有一条退路。 念及家中的两个孩儿,夫妻二人不禁加快了步伐。 镇上这边,送走大堂哥夫妇后,陈家旺也紧随其后出了家门,在杂货铺买了两包糕点,便朝孙举人家走去。 此刻,那位被他挂念的孙举人,正在房中挥毫泼墨,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但始终无法静下心来,脑海中不时闪现出明轩和婉宁小小的身影。 他想,兴许是自己年事渐高,这才越发觉得家中冷清至极,仿若缺少了些许生气。 思及此处,不禁放下手中的毛笔,坐在桌前,长吁短叹起来。 若是妻儿还在,那该多好,他恐怕早已抱上孙儿了,只可惜,她们命薄,早早便离他而去。 院中的小狗,蓦地汪汪汪叫个不停,老人家起身便向外走去,这条狗虽养的不久,却甚是听话,从不胡乱叫嚷。它这般叫,定是家里来人了。 小狗见主人出来,即刻飞奔过来,如孩童般撒欢似地咬住老人家的长衫下摆,死不松口。 孙举人和声细语地轻抚着小狗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欢欢乖,我要去开门,你快松口。” 欢欢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还真将嘴松开了。而后便朝大门的方向跑去,走走停停,等着老人家追上来。 “老伯,在家吗?我是家旺啊!”陈家旺再次抬手,又敲了两下。 “是家旺啊!来了来了。”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孙举人顿时喜笑颜开,他正愁没人和他说话呢! “还以为老伯不在家呢!您最近身体怎么样?”陈家旺拎着东西,就进了院子。 欢欢看到陈家旺的身影,如临大敌般,一脸警惕的样子,还是老人家吆喝了一声,这才退到一旁。 孙举人呵呵一笑,“托你们的福,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有些无聊。” 当看到陈家旺手中的礼品时,责备道:“怎么又买这些东西?小溪前两日拿的还没吃完呢!”不过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散去。 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心思您牙口不大好,就给您买了两包糕点,不值几个钱的。”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铺子里不忙啊!”孙举人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推到陈家旺面前。 陈家旺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忙,尤其是最近两日,铺子里增添了烤串之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无论怎么忙,也得过来瞧瞧您老人家才放心。” 此话一出,老人家心里暖融融的同时,不禁有些自责,主要是怕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铺子里的生意。 “我挺好的,既然铺子里忙,就不要时常过来了,还是赚钱要紧。” 他从不敢奢望太多,毕竟两家非亲非故,隔三差五能过来看看他这把老骨头,就已经很知足了。 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不,赚钱固然重要,但您更重要。” 他打心眼里将老人视作亲人,所以并无半句虚言。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孙举人的心坎上,笑着说:“能遇到你们夫妻俩,是老夫此生最大的幸事。” 自从认识了小两口,他平淡如水的生活有趣多了。 明轩和婉宁的出现,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天伦之乐,小两口则给了他亲人一般的关心。 陈家旺却笑着摆了摆手,“老伯所言差矣,要说幸运,也是我们夫妻,我可是听人说,有不少人想拜您为师,皆以失败告终,而我的一双儿女却有幸,入您眼,您说是不是我们更幸运?” 两人又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儿。陈家旺这才道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老伯,小溪回去跟我说您打算提前给明轩开蒙?” 听闻此言,老人家微微一笑,“是啊!我发现明轩天资聪颖,完全可以提前开蒙,便和小溪说了,你这是有什么想法吗?” 陈家旺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我想问问老伯,能否去家中给两个孩子授课,主要是和婉宁还小,难免偶尔调皮捣蛋,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如此一来,一日三餐也解决了……” 老人家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答应了,他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两个孩子如此年幼,每天送来这里,小两口岂能放心得下。 第1792章有蛇 更为重要的是,往后每天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饭菜,独自一人用饭,索然无味。吃啥都不香。 不得不承认,卢大娘的厨艺堪称一绝。 陈家旺没想到老伯会如此爽快,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多谢老伯,日后两个孩子就给您添麻烦了。对了,近来可有人前来叨扰您?” 想起上上次过来时,偶遇的那个汉子,陈家旺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老人家当即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也晓得老夫不待见他们,自那以后,便未曾来过,估摸着想等老夫归西那天,再来瓜分钱财吧!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老夫就算是将全部家业悉数捐给善堂,也断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对那些族亲在了解不过,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巴不得他即刻一命呜呼,好从中分得一杯羹。 哪像小两口无所求,是发自肺腑地对他好,为了不辜负他们对自己的关怀与照料,这才决定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兄妹俩。 得知对方已许久未曾登门,陈家旺顿时安心了不少,虽说他从未觊觎过老伯的家业,但也不希望,老人家辛苦操劳一辈子的劳动成果,被他人所瓜分。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人胆敢欺负您,差人给我捎个信,我必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老人家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好,如果有人欺负老夫,便去找你,只要你不嫌烦就好。” “肯定不会烦,您尽管放心。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先回铺子了。” 陈家旺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估摸此时铺子里怕是早已人满为患了,他得赶忙回去帮忙。 闻得此言,老伯站起身来,颔首示意,“行,那你先去忙,老夫明日便去家中教导孩子们读书。” 每日与自己相伴的,除了欢欢这只小狗,便是那四只母鸡,以及十几只小鸡崽。 哪极孩子们的陪伴,以及那无尽的欢乐,此后他便可名正言顺,陪伴在两个孩子身旁了。 两人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陈家旺便离开了孙家。 他前脚刚走,老人家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书房,打算将当年买来给儿子开蒙的书籍找出来,用来教授明轩和婉宁。 老人家兴奋得如同孩子一般,走路都好似脚底生风。就连平时最看不惯的那只母鸡,此刻瞧着也顺眼多了。 “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举人他家的亲戚呢!” “人家虽然与老举人非亲非故,却对他特别关心,犹如亲人一般,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探望,并且每次都不会空手而来。” …… 路边几个妇人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果然如陈家旺所料,等他赶到铺子时,十张桌已有九张被坐得满满当当。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心中犹如捡到了金子一般,别提多高兴了。 铺子里的生意愈是红火,赚的钱也就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距离自己的心愿,便又近了一步。 家中的小溪也没有闲着,而是穿了身干活的衣裳,进了厨房,打算蒸一锅花馍出来,让大家尝尝看?是否会有人买。 “夫人,要不还是奴婢来吧!”站在一旁的卢大娘赶忙出声说道。 只见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笑吟吟地说:“不用,这点活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小溪一边和面一边笑着说道。 春兰和夏竹也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被小溪婉言回绝了。 “你们先不要着急,待我将各种颜色的面粉和好,你们就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做出各种花馍了。” 小溪的话音刚落,夏竹就满脸疑惑地问道:“夫人,您为何要用各种蔬菜汁和面呢?” “傻丫头,当然是为了做出既好看又好吃的花馍了,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人们的目光呀!” 小溪微微一笑,“那我问你,咱开铺子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夏竹不假思索,回应道:“不是夫人您不喜终日困于后宅,想找些事情做,来消磨时间吗?” 小溪看了眼单纯的夏竹,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轻轻摇头,“错,消磨时间不假,但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赚取那白花花的银两。这可是你家夫人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她的目的简单而纯粹,无非是想赚到更多的财富,成为名副其实的有钱人,让几个孩子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闻听此言,夏竹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猜错了,也对,又有几人会不为钱财,只为打发时间,而开铺子呢? 没多大一会儿,小溪就将四五种颜色的面团和好了。 趁着醒面的间隙,她也没有闲坐,而是进了菜园,准备摘几根鲜嫩的胡瓜,拌一道爽口的凉菜。 卢大娘和两个丫鬟却极力阻拦,生怕弄脏了自家夫人的衣裳。 小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这是干嘛!莫不是忘了,我也是在农家成长,未搬来镇上之前,上山割草,下河摸鱼,这些事情,我无一例外全做过,摘胡瓜,又算得了什么。” 言罢,她便推开那陈旧的栅栏门,踏入菜园。因家中饲养牲畜,铺了厚厚的一层粪肥,所以,各种蔬菜皆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春兰和夏竹亦紧随其后,进入菜园,一边除草,一边家长里短地闲聊着。 就在小溪伸手去够那根胡瓜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连同手中的篮子一起掉在地上。 “夫人,您没事吧!可是被竹子划伤了?”春兰扔下手中的杂草,第一个冲过来查看。 夏竹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紧张。 小溪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胡瓜架,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是有蛇。” 起初,她也并未察觉,直到那冰凉的触感划过她的肌肤……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蛇……蛇在哪里?”春兰听到小溪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从小就怕蛇。 夏竹倒是没有那么害怕,“夫人,蛇在哪里?”说完,便故作镇定地来到胡瓜架前。 小溪战战兢兢地指着胡瓜架,说道:“就在那根胡瓜的叶子下面,好大一条。” 夏竹手持棍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叶子拨开,一条黄绿相间的菜花蛇,赫然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它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恐怕还真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夫人,听说蛇羹味道特别鲜美,不如我们将它……”春兰看着眼前肥美的菜花蛇,不禁有些垂涎欲滴。之前的恐惧瞬间荡然无存。 小溪瞬间明白了春兰的意图,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瞧着它就吓人,如果吃到肚里,我害怕晚上会做噩梦。” 第1793章心生畏惧 卢大娘和花婶子听到响动,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夫人,发生了何事?你没有受伤吧!” 春兰给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瞧瞧夏竹,定睛一瞅,天呀,好大一条蛇啊! 卢大娘可是个称职的厨娘,看到如此上好的食材,那眼睛瞬间就亮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这可是好东西啊!用来煲汤,那味道简直绝了,最是滋补身体了。” 小溪没想到,刚刚说服了春兰,又杀出个卢大娘,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娘,还是别了吧!万一这蛇有毒呢!您瞧它的颜色,多艳丽啊!” 本是想试着劝劝卢大娘,谁承想对方听了小溪的话,却成竹在胸,拍着胸脯说道:“夫人大可放心,老奴曾经的主家老爷,那可是对蛇羹情有独钟,老奴可以肯定,这种蛇无毒,而且味道鲜美得很呢。” 本来就对蛇羹馋得不行的春兰,听了卢大娘的话,那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小星星。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们看着办吧!”小溪快速捡起洒落在地的胡瓜,落荒而逃,眨眼间便出了菜园。 卢大娘以前可没少杀蛇,自然不会害怕,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快、准、狠地捏住了菜花蛇的七寸,那吓人的冷血动物,瞬间就变得一动不动,不过从它那大张的嘴巴,就可以想象到,它此刻有多么痛苦。 “大娘,您也太厉害了,竟然敢徒手抓蛇。”春兰和夏竹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这有啥厉害的,不过是杀的次数多了,胆子自然就大了。”卢大娘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话毕,她便拎着菜花蛇回到了院子里,准备找个地方把蛇给杀了,好做一锅美味的蛇羹。 想到面团应该也发好了,春兰和夏竹也紧跟着离开了菜园,一头扎进了厨房。 小溪已经在揉面了,顺便揪下一块老面,小心翼翼地存放起来,留作下次发面用。 两个丫鬟也赶紧洗手,开始制作花馍。 半个时辰过后,面板上,已然摆放了许多,千奇百怪,各种形态的花馍。 小鸭子和小兔子做得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就连小溪都自愧不如,不得不承认,两人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呦,这花馍做得也太漂亮了,如果蒸熟了,肯定既好看又好吃。” 正在煲汤的卢大娘,看到三人做出的成品,忍不住啧啧赞叹道。 春兰夏竹被夸得有些羞涩,双颊绯红,不过,小溪总觉得这花馍虽好看,但似乎还缺少点灵魂,围着案板转了一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她立马询问卢大娘,平日里用来煲汤的红枣放在何处。 “夫人,您拿这红枣和花瓣做什么?”夏竹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般,眨巴着大眼睛,追问小溪。 “当然是想让我们的花馍,变得更香更好看,更受欢迎了。”小溪轻轻地戳了下夏竹的额头,便开始处理红枣和花瓣。 她先是用清水洗净,而后除去红枣的果核,摆在花馍上,这才将其放入锅中蒸上。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即逝,掀开锅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麦香瞬间扑鼻而来。 仔细一闻,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夫人,这花馍也太漂亮了吧!”夏竹低头轻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面香,忍不住赞叹道。 “再尝尝味道如何?”小溪伸手拿起一个小兔子模样的花馍,一掰两半,分给春兰夏竹两个丫头。 “哇!这也太好吃了吧!”夏竹的双眼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从未吃过如此香软的花馍。 或许是因为面团发酵的时间比较长,蒸出的花馍不仅面香扑鼻,更是又香又软,仿佛棉花一般柔软。 春兰也连连点头,“夫人,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得您做的花馍,比外面铺子里卖的馒头还要软上几分,尤其是加入了花瓣之后,更是带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听完两人的夸赞,小溪也不紧不慢地拿起一个花馍,正欲往嘴里送,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正在煲蛇羹的卢大娘,顺手又拿了一个,递给她,“大娘,您也尝尝看,做的如何?给个评价。” 大娘喜笑颜开,笑呵呵地将花馍接过去,轻轻咬了一口,“嗯!不错,又香又软,真好吃,这要是拿出去卖,肯定大受欢迎。这是老奴吃过最好吃的花馍了。” 这般说,并非是为了讨夫人欢心,而是真的做得很好。 小溪轻轻咬了一小口,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借大娘吉言,如果以后铺子当真生意红火,中秋节时一定给你们包个大大的红包。” 就连她自己也不禁感叹,今天发的面真是特别成功,否则,又怎能做出如此香软的花馍呢? “这味道好香啊!”花婶拿着半只纳好的鞋底,循着香气从房间里走了过来。 话落,她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那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的瓦罐上,她非常确定,诱人的香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小溪三人也闻到了这股香味,春兰和夏竹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那模样,就像是两只馋嘴的小猫咪。 心里暗自想着,卢大娘果然没有骗人,这蛇羹单是闻着就已经很香了,如果吃起来,肯定更加美味。 “这蛇羹还没有煲好呢,起码要小火慢炖半个时辰,那时的味道才是绝佳,保准能香得你们把舌头都吞下去。” 这可不是她在吹嘘,自己煲的蛇羹绝对堪称美味佳肴,毕竟这可是她经过无数次的实践,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经验。 待傍晚陈家旺回来时,饭桌上,便多了碗香气扑鼻的肉汤。 陈家旺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柔声问道:“娘子,这是做了什么吃食?味道也太香了,简直能勾人魂魄。” 还没等小溪说话,就有人抢先一步开了口,“爹爹,这是蛇羹。”婉宁说话越发清晰,如今已经可以与人正常交流。 “蛇羹?哪里来的蛇?不会有毒吧!听闻有的毒蛇,只要咬上一口,就可能让人命丧黄泉,更何况是蛇汤了?”陈家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那蛇羹是索命的无常。 得知是蛇羹,陈家旺的内心十分抗拒,主要是那东西瞧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是在菜园发现的,我本是想将它送走的,奈何春兰和卢大娘都说蛇羹味道异常鲜美,没办法,我只好同意了,这是卢大娘专门给你留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小溪瞥了眼碗中的蛇肉,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对蛇的恐惧与生俱来,哪怕它已经死了,依旧心生畏惧。 第1794章些许愧疚 “是嘛!怪不得香气如此浓郁,那可得尝尝。”陈家旺眼中满是惊喜,毕竟儿时与哥哥们上山,就曾多次与蛇打过交道。 听闻此言,小溪不禁眉头紧蹙,“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她是打心底恐惧。哪怕蛇皮已被卢大娘褪去。 陈家旺深知小溪最怕的动物便是蛇,笑着摇了摇头,“娘子,要不你也浅尝一小口,这东西虽长得吓人,但汤真的很鲜。” 卢大娘这蛇羹做得堪称一绝,令人欲罢不能,言罢,又拿起勺子给三个孩子每人盛了一碗。 小宝已经九岁,对蛇这种动物,并不陌生,望着眼前的蛇羹不禁有些胆寒,迟迟不敢动手。 明轩和婉宁尚且年幼,对蛇一无所知,闻到那香喷喷的肉汤,当即拿起小勺子,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娘亲,好香啊。”婉宁眉眼弯弯地说道。声音又软又糯。 小溪看了眼喝得心满意足的宝贝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瞧明轩,小家伙也在慢条斯理地喝着,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父子三人喝汤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唯有,小宝和她一样,面对那不断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汤碗,兴致索然,迟迟没有喝。 “怎么不喝?这蛇羹肉嫩汤鲜,真的很好喝。”陈家旺看了眼只顾埋头吃饭,始终对蛇羹避而远之的侄儿,心中不禁有些狐疑。 “小叔,这蛇羹还是留给您喝吧!我有点害怕。” 小宝清晰地记得前两年,他与几个玩伴,在河边偶遇一条小蛇,玩性大发,不仅将蛇给斩杀了,还将其拿在手中肆意摆弄。 岂料次日,那几个参与杀蛇的小伙伴,竟然相继病倒,吃了大把的药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一个恰巧路过此地的江湖术士给救了回来。 临行之际,那术士一脸严肃地警告他们,日后切不可随意杀生,尤其是像蛇这种颇具灵性的动物。 自那以后,他对蛇这种动物便产生了一丝敬畏之情,故而,无论这蛇羹如何鲜美,他都坚决不会喝。 只因为那次的经历,实在是刻骨铭心,令他难以忘怀。 “这有啥好怕的,又不是什么毒蛇,你婶婶不都说了吗?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菜花蛇罢了。”陈家旺悠然自得地咀嚼着口中那滑嫩的蛇肉,试图劝说侄儿。 小宝却一个劲儿地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晚上会做噩梦。” 一想到那几个玩伴被折磨得好几日都下不了床,他就心有余悸,赶紧将汤碗推到叔叔面前。 这话一出,陈家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是个男子汉,怎么也如此胆小,罢了罢了,你不喝,叔叔我喝,总行了吧!” 他心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这个侄儿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坟头都敢爬,甚至还敢在上面撒尿,如今却胆小如鼠,还真是头一次呢。 “既然小宝害怕,你就别再劝他了,剩下的,就由你全部喝了吧!免得倒掉浪费。”小溪一边咬着手中的馒头,一边在旁边插嘴说。 “那好吧!既然你们俩都害怕,那我可就不客气啦。”陈家旺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蛇羹,心满意足地喝了起来。 饭后,两人回到房间,陈家旺便将他今日去拜访老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小溪听。 小溪听闻此言,立马放下手中叠了一半的衣物,满脸期待地凑了过来,“怎么样?老伯是否同意来家中给孩子们授课?” 这两日,她一直为此事而担心,生怕老伯不同意,毕竟他年事已高,却要每日来回奔波,哪有在自家来得舒适自在。 “当然……是同意的啦!”陈家旺嘴角微扬,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些许戏谑的味道。 “真的,那太好了,如此一来,我去铺子里做事也就放心啦!还有我打算让黑娃也跟着一起学,你觉得呢!” 小溪打算明日得空,便去书肆,挑选几本开蒙的书本,带去铺子。 待到闲暇之时,好让三个丫头跟着一起认字。 陈家旺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行,一切都由你做主,识字总没有坏处,不过,每日的饭菜不能做的太差,毕竟老伯不收取任何束脩。” 小溪连连点头,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能遇到老伯这么好的人,已是我们最大的幸运,更不要说,还无偿给两个孩子开蒙了,肯定要好好款待。” 如今家中又不缺那点饭钱,就算陈家旺不说,她也会叮嘱卢大娘,尤其是老伯牙口不大好,需做些软烂的食物。 “以后我们就将老人家当亲爹一样对待,如果他愿意,日后若真的搬去县城,就连同老伯一起带走,免得他孤苦伶仃,身边没个说话的人。” 陈家旺一直很喜欢说话永远那般温和儒雅的老伯。 最重要的是,老伯有才学,孩子们在他身边,能学到更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嗯!这个问题我也早就考虑过了,虽说当初老伯拒绝了搬来与我们同住。 但那也是不想给咱们惹麻烦,毕竟那些族亲犹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他这块“骨头”不放,巴不得他早死。 倘若我们举家搬至县城,他们找不到,估计也就不会盯着不放了。 至于那些挂在他老人家名下的农户,所给的租子,可以每年秋天回来收,然后变卖成现钱带走……” 陈家旺对这个提议深表赞同,“明日就让春兰夏竹将前院的书房收拾出来,日后,就在那边教孩子们读书认字。” 前院那三间正房一直空着,重要的是,那边本就是前房主为儿子精心打造的书房,里面家具一应俱全,稍加收拾便可。 小溪跟着点了点头,“行,我也正有此意,原本就打算等儿子开蒙了,让他去前院读书,毕竟房间足够宽敞,还有那么多书籍。” 孩子读书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对了,铺子里生意咋样?”聊了好半天,小溪才想起至关重要的大事。 “好,好得很,进出铺子的人络绎不绝,就连点饺子的食客都比以前多,来了不少生面孔。” 想到铺子里那热闹的场景,陈家旺眼中满是笑意。 “如此一来,大壮怕是一时半会也不能去庄子上了。不行,咱再寻个帮手吧!” 想到自己答应宋叔宋婶,很快便让大壮回去看望他们,小溪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第1795章送馄饨 “我再观察两日,若还是如此忙碌,寻个帮工也未尝不可。” 陈家旺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忖,毕竟买个人需十几两银子,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也行,你自己做主吧!明日我打算去铺子那边瞅瞅,顺道去趟木匠铺,定制个牌匾,筹备开张事宜。” 要知道,小溪对这一天的期盼,已经许久,她巴不得铺子即刻开张。 两人洗漱完,便上床歇息了,也不知聊了多久,房间里渐渐没了声音,唯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次日,用过早饭没多久,孙举人便过来了,还带来了孩子们钟爱的糖果。 书房早已被春兰和夏竹清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仿佛一面镜子,任谁看到,都得夸上两句。 担心老人家劳累,坐椅子不舒适,陈家旺特意去买了个副躺椅,以供老伯休憩。 小溪牵着明轩和婉宁来到孙举人跟前,“老伯,这两个孩子就托付给您了。若是他们调皮捣蛋,您尽管管教,我绝对不会心疼。” 老人家却摆了摆手,语气和蔼地说:“明轩和婉宁是我所见过最乖巧懂事、惹人喜爱的孩子,怎会调皮呢!我知晓你们夫妻俩比较忙,无妨,将孩子交予老夫即可,你们尽管去忙各自的事情,无需挂念他们兄妹。” “爷爷……”婉宁见到老人家,格外兴奋,立刻跑过去牵老人家的大手。 明轩依旧如往日那般,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眼中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宝贝们好。”老人家满脸笑容,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有一瞬间,小溪不禁失了神,心里想着,如此和蔼的老人家,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该多好,她一定是被宠爱着长大。 老人家对两个孩的喜爱,不仅因他们模样俊俏,嘴巴更是犹如抹了蜜一般,总是那般甜,能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烦恼与不快。 “我确实有点事,两个孩子就托付给您了。”话罢,小溪的目光便投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梧桐和紫苏,“我得出去一趟,照看好明轩和婉宁,老伯犹如我父亲一般,你们定要如敬重我和相公那般,敬重他老人家,可晓得?” 梧桐和紫苏连连点头,“晓得啦,夫人。”他们很喜欢这个夫人,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从不说重话。 老人家看了眼桌上的笔墨纸砚,又瞧了瞧那各色糕点,还有那从壶嘴源源不断冒出热气的茶水,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 “丫头有事,那便先去忙吧!”老人家知道小溪近来正忙着筹备花馍铺子开张的事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溪又对两个孩子轻言细语地叮嘱了几句,便领着春兰夏竹两个丫头,踏出了家门。 先是前往木匠铺定制牌匾,继而又去杂货铺买面粉等物。 殊不知,此时此刻,那个给予了她生命的男人,正双眼塌陷地趴在被窝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自那日从镇上回来,便一病不起,若非田大有过来,恐怕都无人知晓弟弟已经缠绵病榻好几日了。 他赶忙寻来村里的土郎中,开了几副药,服下之后,病情才稍有好转。 只是偶尔仍会咳上几声。偶尔痰中会带有血丝,大概是将嗓子给磕破了吧! 每每此时,最为煎熬的,倒不是身体的痛楚,而是心灵所承受的折磨。 田大有来时,见弟弟家大门紧闭,便知晓他尚未起身,遂打开大门,迈步进了院子。 “大福,开门,娘给你煮的馄饨。刚出锅,趁热吃。” 田大福听到哥哥的喊声,从被窝中探出身子,穿鞋下地去开门。 “大哥,你怎的又带吃食过来了?昨日的饭菜还没吃完呢!” 田大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妻离子散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心头不由得泛起阵阵酸楚。 “还不是咱娘不放心你嘛!非要我过来瞧瞧你,还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馄饨了。咋样?今天感觉好点没?” 田大有对弟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满腹牢骚,但见他如今如此凄惨,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咳,不过没关系,估计过两日也就好了,你回去告诉咱娘,别再给我做吃食了,我实在是愧疚,对不起她老人家。” 田大福深知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当初没有执意要娶王氏过门,又怎会有后来这些事情呢? “你说得倒是轻巧,毕竟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纵然心中对你有怨气,也还是会心疼的,这些话,还是等你身体好了以后,自己当面跟她说吧!快去洗脸吃饭。” 想到离家前婆娘那鄙夷的眼神,田大有心里刚刚生出的一丝怜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终于明白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真正含义。 田大福没有吭声,默默地走到洗脸盆旁,开始洗漱。擦干手,坐下吃饭。 “我昨天听村里人说小蕊回来了,打算把王氏接去石湾村,帮忙看孩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帮忙叠被子的田大有随口说了一句。 “还有这事儿?不会吧!那姚婆子身体硬朗得很,怎么还让王氏去帮忙照看甜甜呢?”对此,田大福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充满了疑惑。 “听闻她竟将婆婆给赶了出去,似乎是来投奔小儿子了,也就是在家旺铺子里做事的姚三郎。”田大有将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这孩子从小就任性,完全是被我和她娘给宠坏了,怎能做出如此忤逆不孝之事呢!早晚有她追悔莫及的时候。” 田大福以前对田小蕊这个女儿可谓是疼爱有加,如今却头疼至极,与大女儿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那是半点脑子都没有。 还好,女婿是个良善之人,一直对她包容有加,不然,怕是早就被休回娘家了。 “她要后悔,那就不是你的宝贝女儿了,这些年,你可曾见她有过丝毫悔意,罢了,性子已然养成,想要改过来,恐怕比登天还难啊! 不过,仔细琢磨,你也该知足了,虽说小女儿不成器,不是还有小溪吗?即便她不承认你们之间的父女关系,但也无法改变,你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实。” 田大有有时不禁感叹,别看二弟这辈子没啥大能耐,但人家却生了个好女儿,如今提起,谁不夸赞一句,小溪那丫头有出息。 第1796章宽慰 大哥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穿了田大福的心脏,是啊!曾经,小女儿才是他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头肉,结果呢!却让他丢尽了脸面。 而一直被他冷落的大女儿,在成亲以后,却犹如一颗被尘埃掩盖的珍珠,逐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仔细想来,他确实没有脸面去祈求对方的原谅,可他明知这是徒劳,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登门打扰。 大哥的话,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想到这次见面的场景,田大福不禁长叹一口气,对着那碗香喷喷的馄饨,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老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哪一天,小溪她就原谅你了,还是顺其自然吧!”田大有见弟弟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旁边宽慰道。 “嗯!我知道了,你告诉娘,不用再给我送饭食了,免得惹嫂子不高兴,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闹得不愉快。” 田大福心里清楚,大嫂对他意见很大,这几日老娘每天都让大哥过来送饭,想必大嫂心里肯定不高兴。 大嫂这人其实没啥坏心眼,就是比较小心眼,爱记仇。 虽说曾经对自己把小溪送到家里照顾有些不满,但后来看到王氏过门后,小溪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打算把她接过去抚养。 可却被他和王氏给拒绝了,主要是怕别人笑话,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怕丢了自己的面子。 从那以后,大嫂就更加看不上王氏了,就连爹娘也是如此。 “你嫂子那人,就是嘴硬,其实心地不坏,没啥心机,如果她平日里说了啥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样的人。” 田大有又何尝不知道,自家婆娘不喜欢他唯一的弟弟。 可这又怎能怪孩子他娘呢?毕竟,自家弟弟被王氏迷得晕头转向,对其言听计从,甚至错把鱼目当珍珠,如今更是懊悔不已。 “嗯!我知晓了,大哥,你说小蕊既已回村,为何却不来探望我,莫非是怨恨我与她娘和离不成?”除此之外,田大福实在想不出其它缘由。 “她又非三岁孩童,你们为何和离,小蕊心知肚明,哪有资格怪罪于你。要不,你收拾一番,去老宅坐会,爹娘他们甚是挂念你。如此,也可避免你在家胡思乱想。” 田大有对王氏所生的侄女,可谓是毫无好感,不仅因其相貌丑陋,更因其愚蠢且心眼坏,与她娘简直如出一辙。 “还是算了吧!”田大福连连摇头,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自己过去,恐怕少不了又要遭受爹娘的一顿训斥。 他还是不去自讨苦吃为妙,虽说在家中,冷锅冷灶,但至少安静,无人在耳畔喋喋不休。 况且,爹娘上次就已警告过他,莫要去打扰小溪的生活,自己若去老宅,岂不是自投罗网? “走吧!莫要一人在家胡思乱想,况且整日闷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好歹也得见见阳光,不是吗?” 若是以往,田大有无事绝不会踏足弟弟家门,只因实在看不惯夫妻俩的行事做派。但如今见弟弟妻离子散,又不禁心生怜悯。 田大福已有数日未曾出屋走动,见无法拗过自家大哥,只得无奈地颔首应允。 “那好吧!不过,我想去王氏那边走一趟,问小蕊为何不回来看我,难道和离之后,我就不再是她的父亲了吗?” “行,都随你。”田大有轻声应道。 其实他心中暗自思忖,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闺女心里压根儿就没有他这个父亲,还主动过去找她,岂不是自讨没趣! 自己养大的孩子,难道还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吗! 如今细细想来,还是他更有福气些,几个儿女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都十分孝顺,逢年过节,总会送来不少东西,不仅有鸡有鱼,还有各种衣料。 虽说这些吃食和布料都很普通,但这份孝心却是难能可贵的啊!他和老婆子对此已经非常满足了。 侄女纵然有钱又如何呢?她从不回娘家,更别提看望弟弟了。反倒是逢年过节,会让侄女婿来家送节礼。 田大福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如嚼蜡般艰难地将剩下的半碗馄饨吃完,这才起身和哥哥一同出了屋子。 由于这几日身体着实不适,一直未能收拾菜园,里面早已杂草丛生,韭菜池更是被杂草所取代。 就连家中的几只母鸡,也明显瘦了一圈。 平日里,每晚还会撒些粮食喂一遍,可这几日只能靠它们自己觅食。 田大福连忙去杂物间舀了瓢麦麸子,拌了一槽鸡食,又添了水。 几日未曾“饱餐”的母鸡,立马飞奔过来,对着槽子便啄了起来。 至于菜园里的杂草,只能等回来后再去锄了。 或许是在房间里待的时间太长,在太阳强烈的照射下,田大福竟然有些不适,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阳光。 看到这一幕,田大有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后生病尽量多来外边走动走动,别整日趴在床上,不然,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在他眼中,弟弟这两年虽然苍老得很快,但身体还算硬朗。 即便与王氏和离,也没有被击垮,反倒是每去镇上看一次小溪,回来后便会郁郁寡欢多日,眉间有化不去的忧愁。 得不到小溪的原谅,怕是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心结,可这事,自己也爱莫能助,谁让当初他做的太过绝情,不然,小溪也不会如此决绝。 在那偏远的乡下,如果女子失去了娘家这座坚实的靠山,那她不仅会被婆家轻视,还会遭受欺凌。 然而,小溪却毅然决然地舍弃了娘家,甚至不惜与弟弟决裂,如果不是被伤透了心,又怎会如此。 好在,她并未与公婆同住,陈家老两口也从未因此而轻视侄女,反而对她关怀备至,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细细想来,其实也不能责怪侄女,公婆尚且知晓心疼她这个苦命的儿媳,可亲生父亲却对她冷漠至极,未曾给过半点关怀,恐怕换作任何一人,都会如此行事。 与此同时,在耿家的院子里,母女俩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娘,您当真不愿随我回石湾村吗?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甜甜更是您的亲外孙女。” 婆婆离开后,田小蕊才深切地体会到,带孩子着实是件苦差事,尤其是在她发现自己再度有孕之后,更是疲惫不堪。 每日的孕吐,已将她折腾得丢了半条命,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看女儿。 以前有婆婆在,几乎都是婆婆在照看着甜甜,唯有吃奶时,才会将孩子抱过来,那时的她,根本无从知晓,原来独自一人带孩子,竟是如此累人。 如今,她不禁有些后悔,气愤之余将婆婆赶走,可事已至此,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母亲身上。 毕竟母亲如今孤身一人,想必是愿意前来照看女儿的。 第1797章你不是我娘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与你去石湾村的,甜甜她有祖母,凭啥要我去帮你照看孩子。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娘,就立刻去镇上,把姚婆子接回来!” 王氏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可见其态度有多坚决。 虽说姚婆子的做法确实有些欠妥,但也并非不可理解,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担心若是将工钱全部上交,到时,闺女突然反悔,不管小叔子的亲事了。 也怪不得亲家母会多想,自家闺女的性子,她可是一清二楚,也确实做的出来。 要怪,就只能怪闺女太过愚笨,明明可以好好沟通,将话摆在明面上说,可她却偏偏选择了自认为最正确的那个。 还是太年轻了,别看婆婆看起来不那么重要,但在一个家庭中,却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有婆婆帮忙带孩子,那可轻松多了,又能吃得了多少口粮呢?她这傻闺女啊,根本就不会算账。 如今可好,算是彻底伤了婆婆的心,也让小叔子对她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以后,想要修复关系,恐怕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自己在村中生活了大半辈子,让她突然离开,去一个完全陌生、且交通闭塞的小山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己明明有儿子,如果搬去女婿家常住,肯定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 开始的时候,女婿可能不会在意,毕竟两人成亲没多久,新鲜劲还没过。但过个五年八年,情况可就难说了。 也许哪天自己哪里做得不合他心意,他便会心生埋怨,进而怪罪女儿,怪她当初赶走了他的母亲。 到那时,对她这个岳母,恐怕更是不会有好脸色了。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哪怕再破旧,那也是她的家,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 “你究竟还算不算我的亲娘啊,不过是让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罢了,又没让你干别的,为何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对此,田小蕊十分不解,毕竟母亲那么爱她,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到头来,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氏可不糊涂,那可是女婿家,又不是自己家,如果每天只是帮忙带孩子,时间一长,且不说女婿会不会心生不满,她这个闺女,恐怕会第一个跳出来,对自己横加指责。 放着村里安稳的日子不过,跑去女婿家养老,她得是有多想不开啊! 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被她宠溺得不成样子,从小就好吃懒做,也就做了母亲之后,才幡然醒悟,知道帮着做些家务。 若是自己搬过去一起生活,她有了依靠,恐怕会愈发懒惰,事事都要依赖自己。 她年纪也不小了,操劳了半辈子,可不想老了老了,还要去伺候闺女一家的吃喝拉撒。 更何况用不了几个月,家中就会多一个小生命,到那时,照顾最小的孩子,洗洗涮涮,怕是都得落在自己头上。 她才不愿意去伺候人呢!在村里,虽然还要下田劳作,但却过得很充实。 闲来无事时,不仅可以和老姐妹相约上山,挖野菜,采蘑菇,还可以去镇上赶集,卖鸡蛋,不比去石湾村好多了。 想到这些,王氏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是我不心疼你,而是我年纪大了,在莲花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实在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与人打交道。 再说,如今你只有甜甜一个女儿,完全有能力自己照顾,等老二出生,她也懂事了,自然也能帮上忙。 当初,你们兄妹俩不也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行了呢。” 总之,她心意已决,绝对不会去帮女儿带孩子。 此话一出,田小蕊瞬间就怒了,直接将她的话给怼了回去,“您可别睁眼说瞎话了,我和哥哥是被谁照顾大的,您心知肚明,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打我记事起,洗衣做饭,哄我睡觉的事情,就一直是大姐在做,扪心自问,你哄过我和哥哥几次,说这话,也不觉得良心不安。” 反正她娘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自己回石湾村。 既然如此,又何必给她留脸面,再说,这也是事实,大家有目共睹。 “你……你……你怎能如此说话,我可是你娘,再说,那时就算我想照顾你们兄弟俩,也没有时间啊!白日都在田里忙活,不然,咱一家子喝西北风啊! 你那些漂亮衣裳,以及各种看的首饰,都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我和你爹辛苦侍弄庄稼,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 还有,你今日给王家那个王八羔子送纸张,明日送毛笔,后日送砚台……” 王氏也真是气急了,将女儿这些年的花销,以及所做的蠢事,一股脑地数落了一遍。 田小蕊没想到她娘会旧事重提,想到曾经一门心思地倒贴王童生,甚至不惜将家中最后一点买口粮的钱,偷出去给对方买笔墨纸砚,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满脸通红。 “你不是我娘,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尤其是听到门外村民的议论声,更是无地自容,滚烫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角滚落下来。 正在一旁玩耍的甜甜,看到娘亲哭了,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娘亲不哭,甜甜乖乖。” 小姑娘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活泥巴,弄脏了衣裳,惹娘亲生气了,于是奶声奶气地说道。 看着女儿那张稚嫩的小脸,田小蕊心痛的无法呼吸,她紧紧地抱起女儿,步履蹒跚地回了屋。 再次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原本还想多住几日的她,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曾经的不堪抛诸脑后。也不会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你这是要去哪?”当王氏看到女儿手中的包袱,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一时嘴快,没有考虑那么多,说了不该说的。 这无疑是在掀女儿的伤疤。还好女婿不在,不然女儿的脸面该往何处安放。 虽然女婿对此心知肚明,但她却从未将这事,当众说出口。更何况,儿子因为儿媳的事,已经与她恩断义绝,许久没有回村了。 她怎能再将唯一的女儿也惹怒呢?到时候,她岂不是要成为孤家寡人。 像村里的张婆婆一样,众叛亲离,最后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当大家发现时,身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想到这里,王氏更加后悔,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想要拦住面色不佳的田小蕊。 第1798章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我去哪,不用你管!从今往后,你我母女恩断义绝。”田小蕊歇斯底里地吼道,撞开拦在面前的母亲,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站在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瞬间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脸上的神色更是千奇百态。 之前议论最欢的那几个妇人,也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闭了嘴,但嘴角却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 在她们眼中,王氏说的并没有错,小小年纪便迫不及待地倒贴王童生,而后又与镇上富家公子哥勾勾搭搭,甚至无媒苟合,被人搞大了肚子。 殊不知那公子哥不过是玩玩而已,压根就没打算娶她过门。 见她有了身孕,反倒躲了起来,摆明是不想负责任。 王氏得知事情的真相,咽不下这口气,还是拉着女儿上门讨说法,可那个毁了田小蕊清白的男子,却像缩头乌龟一样,压根就没露过面,任凭家中奴仆对她们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最后母女俩憋一肚子气回了家,并买了堕胎药,隔日便将孩子给打掉了。 听说没过多久,那男人便与自幼定有娃娃亲的女子,喜结连理。 众人不禁心生疑惑,这富家公子哥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田小蕊生得如此丑陋,他竟然也能下得去嘴。 她们实在想不通,王氏那般精明的女人,怎会生出如此愚笨的女儿。 被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不说,最后还失了身,搞的声名狼藉,只能嫁的远远的,而且年龄还比她大了很多的男子。 仔细琢磨,其实也挺可怜的,没办法,谁让她命不好呢! 众人各怀心思地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却无一人上前劝说,将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田小蕊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鄙夷的神色,她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们一辈子都不犯错吗?我已经为曾经做过的荒唐事付出了代价,嫁进了深山,你们为何还死咬着不放?” “小蕊,你别走,是娘错了,娘不该说那些话,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娘这一次吧!” 王氏没想到女儿会如此决绝,由于年纪的关系,摔在地上,好一会才艰难地爬起来,眼见闺女抱着孩子渐行渐远,顾不及隐隐作痛的双腿,便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田小蕊哭得更凶了,但她却并未停下脚步。 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她或许还不会如此伤心欲绝,但偏偏,偏偏是从亲生母亲口中说出,无异于在她胸口扎了一刀。 田大福兄弟二人过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田小蕊抱着孩子走在前头,而且一边走一边默默掉眼泪,怀中的孩子伸出小手,试图帮其擦眼泪。 王氏则如一个犯错的孩子,紧紧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道歉。 家门口更是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他们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小蕊咋还哭了呢!”田大有轻声嘀咕道,那声音不轻不重,很快便被风给吹散了。 还是有个嘴快的村民,看出了他的疑惑,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田大福的脸色瞬间有些阴沉,他没想到,王氏竟会当着外人的面,去掀女儿的伤疤,难怪小蕊如此伤心。 “别哭了,再吓到孩子,要不要,去我那边坐坐?”田大福瞥了一眼身后的王氏,恨不得想将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此时,他早已忘记过来这边的缘由,毕竟这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再训斥。 “外祖父。”甜甜嘴甜地喊了一声,吐字格外清晰。 “哎!来,外祖父抱抱。看我们甜甜是不是又长胖了。” 原本脸色阴沉得好似能拧出水来的田大福,听到甜甜那又软又糯的声音,顿时喜笑颜开,伸手便将小家伙从女儿怀中给接了过来。 本打算直接寻车回石湾村的田小蕊,听到父亲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小蕊,娘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你为何还要走?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罢了。并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王氏不解释倒还好,她这一开口,田小蕊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感到失望的地方。 田大福见她还要纠缠不休,顿时怒目圆瞪。“你有完没完?等过后再找你算账。” 说来也怪,从前在家中,王氏向来是说一不二,事事以她为主,但自从继女出嫁后,两人之间似乎就产生了隔阂,关系变得疏远起来。 那个从未对她动过手的男人,如今却几次三番地扇自己耳光,尤其是发生大丫小产那事以后,更是变本加厉。 这辈子从未惧怕过任何人的王氏,每次面对田大福时,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望着父女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转身的刹那,王氏瞥见尚有几个村民,久久不愿离去。本就有气无处发泄的王氏,终于按捺不住,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已经没什么热闹可瞧了,还赖着不走,信不信我让你们尝尝扫把的厉害?” 几个村民见王氏面色阴沉,绝非虚张声势,立马离开了,家门口,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回想起女儿那决绝的神情,王氏心中很难过,再也无法抑制悲伤的情绪,一屁股坐在屋檐下,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所有委屈,发泄出来一般。 与此同时,田大福和女儿及外孙女也进了院子。 “说吧!为何与你母亲争吵?”田大福将洗净的布巾递给女儿,示意她擦下眼角的泪水。 “我不过是想让娘去石头村,帮忙照看甜甜,她却说啥也不同意,还说自己当年都能独自将我和哥哥拉扯大,为何轮到我自己,却做不到。 我不过是回顶了几句,谁料她竟将那些不堪的往事,拉出来说事,故意拿话刺我……” 田小蕊将两人吵架的缘由,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你也老大不小了,理应明白故土难离的意思,你娘她舍不得莲花村,更不愿再去重新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及那些陌生的人和物,这又有何错? 反倒是你,怎能将婆婆逐出家门?你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吗?是不是有些过分。” 此时女儿情绪不稳定,田大福也不敢说太重的话,毕竟女儿的性格他心知肚明,只能循循善诱。 “明明是我和相公在尽孝,可婆婆的心中却只有小叔子的未来,何曾顾及过我们一家的感受,气愤之余,我才口不择言。 后来相公便和二弟将婆婆送到了小叔子那里。总而言之,我可不认为自己有何过错,谁让她如此偏心呢。” 提及此事,田小蕊的脸上便浮现出无尽的委屈,那模样,仿佛被逐出家门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第1799章不如搬回来 “十个手指伸出来,长短还各异呢!你婆婆做得已经很公平了。自从你生下甜甜,便将掌家之权交了出去,唯一能让人挑出毛病的,也只有你小叔子这件事了,做人要懂得知足啊。 若是这都算偏心,那我曾经对你姐姐,岂不是罪孽深重,连个陌生人都比不上。” 田大福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任性的女儿,心中却不禁慨叹,到底是同父异母,姐妹俩的脑子,简直是天差地别,毫无可比性。 田小蕊却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可女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既然已经交了掌家之权,小叔子的工钱就应当全部上交,否则将来拿什么给他娶妻生子。 如今我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既然那么喜欢小儿子,那就一起过日子吧!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们。 只是女儿刚刚查出有了身孕,肚子里这个可不像甜甜那般乖巧,我实在是难受得紧,根本没有精力照看孩子,我娘又不愿随我去石湾村,这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被老娘拒绝这件事,她的火气就“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谁都有资格嘲笑自己,唯独母亲没有,若不是她一味地宠溺与娇惯,自己又怎会做出那些荒唐事来。 田大福听了小女儿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娘肯定是不会与你去石湾村的,不如你和大郎搬回来吧!这样一来,带孩子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家中本就只有十几亩地,与王氏和离后,便一分为二,每人不过种了七八亩。 空闲的时间大把,完全可以帮闺女带孩子,尽享天伦之乐。 “可相公自幼在村中长大,他会同意吗?”田小蕊闻听此言,双眸忽地一亮,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想到姚大郎,不禁有些犯愁。 不得不说,她是真自私,让男子迁至莲花村,担忧他故土难离,可轮到自己母亲,却又胡搅蛮缠,说得那般轻巧。 “不问怎么知道,反正你家中地少,倒不如租予二郎夫妇耕种,每年收取租子便是。至于收山货,哪里不一样。 芙蓉镇四周,深山老林众多,养活你一家四口,肯定不成问题,咋也比窝在石湾村,那交通闭塞的小山村强。” 田大福不愿女儿终生受穷,他认为搬回莲花村,距镇上更近,若收山货不成,还可做其它营生。 若是闺女舍得两个孩子,亦可去镇上寻份活计,带孩子之事,压根无需她操心。 此话完美地诠释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真谛。 即便他对小女儿有所失望,但终究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仍会为她出谋划策。 听闻此言,田小蕊瞬间有些心动,石湾村与莲花村,根本无法相比,相较之下,她自然对后者更为喜欢。 毕竟,这是她自幼生长的村子,父亲说的对,石湾村确实偏僻,相公每次来镇上卖货,都需要好长的时间。 若是搬来莲花村生活,距镇上不过十几里之遥,不仅能节省大量时间,倘若对镇上价格不满,还可直接拉去县城售卖,价格必然比镇上更高。 田小蕊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不过,心中仍有些许顾虑,她搬过来住在哪啊?索性直接将自己的顾虑问了出来。 “爹,您说的不无道理,在石湾村确实难有大作为,我也想搬回村中,但这住处却成了问题,不知,咱村可有空闲的房屋?” 虽然爹娘他们都有房子,可她还有哥哥,若搬过来同住,他不同意咋办? 哪怕他们兄妹关系一直不错,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外嫁女住在娘家的道理,除非是招婿,不然,肯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自己早已声名狼藉,她不想更加不堪。 “住处,这不是现成的吗?无论是住你娘那,还是住我这都可,就看你想住哪?根本不用出去找房子。”田大福得知小女儿的顾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可若是直接搬来,哥哥会不会生气啊!”田小蕊眉头紧蹙,她觉得还是单独住,更为稳妥。 听到这话,田大福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哥哥绝非那种心胸狭隘之人,他比谁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美满。” 他刚刚只是在想,儿子想必是不会再回村中居住了,既然如此,便不可能因为妹妹搬进家中,而心生不满。 田小蕊听了父亲的话,心中的顾虑瞬间消散一半。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就算哥哥不会说什么,那嫂子呢!她会不会有意见?” 如今这个家已经闹成这副模样,她实在不希望哥哥嫂子因为自己,而夫妻不睦。 田大福听了女儿的话,不由长叹一口气,“你嫂子,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踏进莲花村了,你觉得她还会在意这些吗?” 孩子幼时,盼着他们快点长大,好不容易将他们抚养成人,又开始盼着他们早日成家。 最后心愿终于实现了,本以为,接下来便能过上儿孙绕膝的生活,结果呢!却一次次被王氏无情地破坏。 儿媳何时能够再度有孕,尚不得而知。 而今婆媳关系闹得如此僵,想必即便孩子出生,也绝不会抱回村中。 到时,若想念孩子,只能赶往镇上探望。 每每想到好好的一个家,却被王氏搅得支离破碎,田大福心头瞬间升起一团怒火。 闻得此言,田小蕊也不禁随之叹息一声,是啊!哥嫂成亲当日,母亲那般对待嫂子,而后又将其打得小产,如此行径,任谁恐都难以释怀。 这也多亏嫂子真心爱慕哥哥,若是换作她人,恐怕早就和离了。 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嫂子怕是再也不想回村了。 “那就听您的,我这便回村与相公商议此事,听听他的打算。” 得知女儿即将离开,田大福心中不禁泛起丝丝不舍,可孩子尚小,仍在哺乳期,根本无法离开娘亲。 只得无奈地轻轻点了点头,“好,你在家等着,我抱甜甜给你找车去。” 言罢,便抱起手拿一根胡瓜正啃得津津有味的外孙女,起身朝院外走去。 田小蕊见祖孙二人离去后,也并未闲着,而是迅速挽起衣袖,端来一盆清水,再取来抹布,忙活起来。 一个家中若没了女人的悉心照料,自然难以保持整洁,虽说田大福手脚还算利落,但房间里多少还是有些凌乱。 第1800章那毕竟是你娘 “宝哥,你是否又要回村送粮食了?”大丫身体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突然想起,这个月的口粮,似乎还没有送过去。 听闻此言,田宝儿猛地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刚好下午没事,直接送一趟,顺便去上山采点野果子回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季节,山上的覆盆子,还有桑葚子应该成熟了,正好摘些回来,给媳妇尝尝。 “莲花村的山上还有这两样野果子?”大丫瞬间来了兴趣,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田宝儿。 “当然,还有其它的野果呢!只不过这个季节,我能想起的,似乎只有这两样,儿时经常和小伙伴山上摘野果,老有趣了。” 想起往事,田宝儿不禁有些怀念,只不过,自他从江南回来以后,便与曾经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 如今只能独自上山,再也体会不到曾经的那种欢乐。 “听了你的话,我都有些心动了,只可惜我这身体……”大丫只说了一半,便没再继续往下讲,她不想让相公内疚。 虽然在大姐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滋补汤的调养下。大丫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但眉间却始终有化不去的忧郁。 每当看到她对着窗外发呆时,田宝儿的心就犹如刀割一般的痛,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心爱的女人,这才让她受了伤,并失去了自己的孩儿。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害你遭此大罪,要不,我不回村送粮了,反正她与爹和离时,是分了几两银子的,足够买一年的口粮了。” 想起那个害死自己孩儿的罪魁祸首,田宝儿就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看在对方生养自己的情分上,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 大丫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你娘,就算她有千般不是,我们也必须孝顺,否则,村里人岂不是要说,你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 而且,她也不愿让相公在中间左右为难。 田宝儿对此却是一脸鄙夷,“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怕他们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呢!” 仔细琢磨,还是搬到镇上好,左邻右舍素不相识,平日里大家起早贪黑,只顾埋头赚钱,根本没有聚在一起闲聊的时间。 除非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家带孩子,闲来无事凑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唠嗑。 哪像在村里,谁家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出半个时辰,必定会传遍全村,那传播速度犹如流星坠落般,快得令人咋舌。 大丫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要不,你去大姐家走一趟,让她别再送各种补汤了,每天这样白吃白喝,我都觉得难为情了。” 她心里清楚,大姐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她的介入,婆婆也不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自己身上。更不会因此失去孩子。 但大丫却不这么想,即便没有大姐的出现,婆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她并不埋怨大姐,毕竟大姐也是为了帮自己出气。只能说这个孩子与自己没有缘分。 想到这些,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那平坦的小腹。 这一动作,恰巧被田宝儿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他快步走到大丫跟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眼神中满是柔情,轻声说道:“好,都听你的,我这就去,眼看着就要晌午了,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原本张家夫妇是打算让闺女做完小月子再搬回自己家的,岂料大丫自觉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不愿再给母亲添麻烦。便提前搬了回来。 话音未落,便听到大门口传来些许动静,大丫抬头望向窗外,原来是春兰过来送汤了。 “我去去便回,正好让春兰帮忙转达姐姐一声。”田宝儿松开大丫,作势起身。 大丫嫣然一笑,轻点颔首,“嗯!去吧!代我谢过大姐,就说待我身体康复之后,再过去探望她和孩子们。” 她特别喜欢小溪这位大姐,尽管与自家相公关系不睦,却打心底里喜欢自己。 若非如此,又怎会赠予几两一支的发簪。 自从小产之后,更是每日遣丫鬟前来送汤,如此一连十几日,未曾间断,即便是亲姐妹,恐也未必能做到。 “舅老爷,这是卢大娘熬制的阿胶茯苓桂圆汤,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呢!特别滋补。” 春兰见来人是夫人的弟弟,态度恭敬地说道。 “多谢,有劳你帮我转告大姐,文娟的身体已无大碍,就不要再烦劳卢大娘每日煲各种补汤了,待她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们夫妻定当登门道谢。” 其实田宝儿心中对大姐多日来对媳妇的“特殊照顾”格外感激。 但他深知,大姐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不愿见他,如果自己贸然现身,定不会有好啥脸色,不过,若是与文娟一同过去,想必大姐就不会计较了吧! 毕竟,大姐对媳妇的关心,比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更为深厚。 春兰礼貌地应了一声,“好的,舅老爷,奴婢回去后即刻转告夫人。” 有时她百思不得其解,夫人对父亲和弟弟那么差,为何对弟媳这般好? 只可惜,自己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那些不该她操心的事情,还是少多嘴为妙。 田宝儿拎着散发着缕缕香气的瓦罐,便去了厨房,将里面的汤倒入自家碗中。这才将空瓦罐交还给春兰。 “我姐姐她近来可好?铺子里的生意如何?”犹豫再三,他还是没忍住,询问起小溪的近况。 “夫人近来格外忙碌,铺子里由于推出了新品,生意出奇的好,每天进出的食客更是络绎不绝。”春兰如实地回答道。 得知大姐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田宝儿还以为是铺子里人手不足,她过去帮忙。 可大姐夫不是对自己说过,日后大姐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尽情地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便是,怎的还干起了擦桌子、扫地这些杂活来?他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舅老爷,忘了跟您说,我们夫人打算开一家花馍铺子,最近正在筹备开张的事宜呢!” 一提起自家夫人,春兰的眼中便充满了崇敬之色。 “开铺子?怎么之前从未听闻?”田宝儿没想到竟是自己误会了,不过得知姐姐要开铺子,他还是感到颇为震惊。 “是啊!夫人早有此意,只是那时小少爷刚出生,所以才没有付诸行动。如果没什么其它事情,奴婢就先回去了。”话毕,春兰便拎着空瓦罐,转身离去。 第1801章奴婢觉得很幸福 春兰回到宅子,先是将瓦罐送入厨房,便抬脚去了后院。 此时,刚从新铺子回来的小溪,正温柔地逗弄着怀中的小儿子。 明睿特别爱笑,咯咯咯的笑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夫人,小少爷长得可真快,奴婢瞧着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呢!”坐在凳子上缝缝补补的白芷,眉眼弯弯,轻声说道。 “你若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好像确实长了一些,果然应了那句话,小孩子就如同那破土而出的春笋,见风长,一天一个变化。” 小溪满眼温柔,轻轻地亲了亲小儿子那白嫩的脸颊,嘴角泛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小少爷长这么大了,年后就满周岁了,若是走路早,大概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走路了。” 白芷感慨万千,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家,已将近半年。这半年,是她失去爹娘后,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 不仅远离了舅母的指桑骂槐,也少了那些表哥表姐们的嘲笑。再也不用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累得要死,却不敢敞开肚皮吃饭。 说起来,她似乎还得感激舅母将自己卖给人牙子,不然又怎能有如今这般好日子。 以前,她连清粥都吃不饱,如今,吃得最差的,也是那糙米干饭,而且可以敞开肚皮吃饭,再也不会有人狠狠瞪自己了。 隔三差五还能吃顿面食,菜品更是不差,每顿从不会少于两道菜。 不知比那臭烘烘的咸菜疙瘩美味多少倍,衣裳与被褥皆是崭新的,走在街上,再也不会有人将自己当成那可怜的乞丐。 “想什么呢!如此入神?”小溪见白芷突然默不作声,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白芷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奴婢以前听过一句话,觉得似乎很有道理。”说完,不禁陷入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中。 “哦!什么话?不妨说来听听。”小溪瞬间来了兴趣。 “奴婢未被卖入牙行之前,村里有个老秀才,年轻时因科举屡次失利,外加媳妇不堪忍受一贫如洗的生活,趁着他熟睡之际,带着年幼的女儿离开了家,自此杳无音讯。 在这双重打击之下,他大病一场,病愈之后,便变得有些神神叨叨。 只要天气转暖,便能瞧见他立于村口的桂花树下,教一群幼童读书识字,或是吟诗诵词。 由于他从不动手打骂孩子们,村里的大人也就放下心来,随了他,任由他东一句,西一句地,给孩子们讲课。 无需花费一文钱束脩,就能读书认字,大家自是无比高兴。 如果哪日没有看到老秀才的身影,村民便会去家中查看,结果才发现,原来是老人家病了,大家便会轮流去照顾,只盼他早日好起来,继续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桂花树下,也由最初的三五个孩童,慢慢演变成了十几个,有男有女,孩子们很喜欢同老人家一同读书,或许是在其中寻觅到了成就感,老秀才教得极具耐心。 每次路过,都能听到孩子们那朗朗的读书声,而记忆最深的一句话,便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其大致意思便是福祸相依。 奴婢看似被亲人所卖,是不幸的,但与那寄人篱下的日子相较,奴婢觉得如今吃穿不愁,还有月钱可拿,很幸福。” 听了白芷的话,小溪不禁对那个老秀才心生怜悯。 有些读书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金榜题名,更有甚者,为了读书,让原本温馨的小家,变得支离破碎,妻离子散。 主要是读书的花费,堪比那无底洞,家中若有些许积蓄还好,不然,光是那笔墨纸砚的费用,便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估摸,起初秀才娘子,也是抱着与他共度余生的信念,这才嫁给他,。 到头来,希望的火苗一次次被熄灭,最后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这才毅然决然地逃离了那个一贫如洗的家。 想必她也是经过了无数次内心的挣扎,才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 毕竟,又有哪个女人甘愿放弃安稳的生活,选择在深夜带着年幼的孩子出逃,去寻新的出路呢? 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总是过于苛刻,想要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生计,又谈何容易。但凡还有一丝活路,谁会愿意选择逃跑呢? “你这丫头,倒是挺容易满足的,放心吧!只要你不做出那背信弃义之事,我和老爷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被白芷这么一说,小溪突然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救世主,拯救了一个可怜的小生命。 “夫人,舅老爷让奴婢给您带话,说是,日后就不用再给……”春兰来到后院,将田宝儿夫妻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一会你去告知卢大娘一声,既然大丫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吃也罢,随他们去吧!” 小溪又怎会不明白小两口的心思呢?无非是觉得一直这样白吃白喝,有些难为情罢了。 既是如此,那便不必相送了。卢大娘每日精心熬制的汤,皆是大补气血的良方,否则大丫也不可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那汤里可都是用了最上等的药材,估计这些日子吃下来,大丫怕是都要长胖了。 “好的,奴婢这就去。”话毕,春兰就回到了前院。她盘算着去菜园里除除草,不然实在是太过清闲了。 自从梧桐和紫苏来到家中之后,她和夏竹就彻底闲了下来,只等铺子开张,好一展身手。 “夫人,新铺子何时才能开张啊?”白芷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问道。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牌匾做完,便可准备开张事宜了,最多不过两三日。” 小溪满心欢喜,对自家相公很是感激,铺子里所缺之物,已被他添置得七七八八,再让粮铺送些面粉过来,便可开工。 主仆二人在房间里讨论着开铺子的事宜,孩子们则在院中荡着秋千,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这边田宝儿小心翼翼地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然后将其递至大丫嘴边,“媳妇,你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大丫却羞涩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手受伤了,自己来就好。”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像极那熟透了的苹果。 “这段时日,一直是岳母在悉心照料你,我都未能为你做些什么,就成全我这一次吧。”田宝儿眼中带笑,心中却满是愧疚。 “没关系的,你每日早出晚归,为了这个家奔波劳碌,也很辛苦。难得今日在家休息,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丫心中暖洋洋的。自家相公虽相貌平平,甚至皮肤黝黑,但对她却是真心实意,体贴入微。没有半点大男子主义。 第1802章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那好吧!我去给你下碗面吧!别的不行,也就这个还能勉强入口。”见大丫坚持不让自己喂,田宝儿便起身准备去厨房和面。 “不要这么说,我就觉得宝哥做的饭菜很好吃,尤其是你做的炸酱面,最香了,许久没吃了,估计我能吃满满一大碗。” 听到相公的话,大丫连忙摇了摇头,在她眼中,只要是宝哥亲手做的皆是美味。 世间鲜少有男子愿意下厨,尤其是伺候女人,平日不给你甩脸色,已经很不错了。但宝哥不同,虽然他厨艺不精,却愿意为了自己去学,单是这份情义就很难寻。 田宝儿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多做一点,让你吃个够,然后好好睡一觉,待你醒来,我大概也从村里回来了。” 话落,他便将汤碗及勺子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去了厨房。 吃过午饭,没一会儿,困意来袭,大丫便靠在田宝儿身上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将媳妇的脑袋放在枕头上,田宝儿这才如同那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他打算趁着晌午有空,去粮铺买粮,然后送去莲花村。 以往每次买粮,最多一个月的量,但他心中对母亲的怨恨并没有完全放下,所以,他打算这次多买点,如此一来,两人好久都不用见面了。 此时,正值晌午,一天当中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候,那太阳犹如大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 路上行人少得可怜,就连那偶尔窜出来的野猫及流浪狗,都知晓躲在阴凉下走,唯独,他这个傻子,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门,仿佛不怕晒一般。 由于外面天气太热,路边又没有什么遮挡,就连那小毛驴,都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跑得比在山里时慢了许多。 他如往常一样,来到那家经常光顾的粮铺,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扯开嗓子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只听咣当一声,紧接着传来哎呦声,“在的,在的,客官想买点啥?是糙米还是白米或是面粉……” 循声望去,只见小二从结账的柜台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原来他刚刚正躺在藤椅上打盹,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犹如一记惊雷,吓得他一个激灵,还有些迷糊的他,径直撞在了柜子上。 说明来意后,小二麻溜地将他领到装有各种米粮的木桶前。 “给我装一百斤糙米,二十斤白米,二十斤面粉,再装一百斤高粱米,以及十斤栗米。所有皆分成两份装。” 田宝儿将所有米面都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粒粒饱满,没有一粒发霉,这才放心地将自己所需的东西,一一报了一遍。 小二见他一下子买这么多,立刻跑去后院喊掌柜的。两人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所有粮食全部搬上了驴车。 本还因为午睡被人吵醒而满脸不悦的掌柜,此时哪里有半点困意,笑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镇上的粮铺不止一家,他不敢奢望自己的铺子,能像其它百年老铺那般生意兴隆,只要偶尔能喝点残羹剩饭,他就心满意足了,比如现在这样。 “客官,以后可要常来我家哦!虽不是百年老店,但咱这可是童叟无欺,价格也公道。” 掌柜将田宝儿送出粮铺,脸上一直挂着开心的笑容。难得有人买这么多粮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田宝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而后便下了台阶,朝门口的驴车走了过去。 只不过望着瞬间变得干瘪的荷包,他不禁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银子也禁花了,啥时才能不为钱财而发愁呢!”说完,便驾车离开了铺子,朝着镇外疾驰而去。 莲花村,田小蕊正坐在炕上,手持风扇,轻轻地给已经熟睡的女儿扇着风,一边想着搬回来的事情。 也不晓得相公是否会同意,原本她是计划今日归家的,怎奈父亲去迟了,平日里拉人去镇上的那个大叔,因一个远房亲戚成亲,前两天就驾车去县城喝喜酒了。 听闻,得明日才回来,所以,只能晚一天回石湾村。 若是以往,她定早已与孩子一起睡了,但自从听了父亲的建议后,她便毫无睡意,一直思忖着这个问题。 她又何尝不想嫁入富贵人家,可偏偏自己愚笨,被个男人耍的团团转,最终落得个不得不堕胎的凄惨下场,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对此,方圆十里内,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要再寻一门好亲事,恐怕是难上加难,除非给人做续弦,亦或嫁给老鳏夫,别无它法。 爹实在是束手无策,为了让她在婆家能挺直腰板,不被人指指点点,这才托人介绍了因家境贫寒,年过二十,却迟迟未定下亲事的姚大郎。 想必这样的人,即便发现自己并非完璧之身,也不会在意,毕竟好不容易才娶到媳妇,又怎会因这等事而动怒。 也确实如父亲所料,两人成亲后,姚大郎对她一直很好,甚至将她当作孩子一般宠爱,唯一的缺憾大抵就是一个字,太穷了。 田小蕊实在不甘心一辈子窝在石湾村,却也苦无良策,谁让他们夫妻脑子不灵光,想不出好的营生。 就连收山货还是父亲出的主意呢!不然指望家中那几亩薄田,怕是也只能勉强糊口。 …… 田大福哪里晓得小女儿为了此事,竟坐了一个晌午,本就尚未痊愈的他,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还是被那驴叫声吵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炕上爬了起来,趿拉着鞋子下了地。 当看到牵着驴车进院的儿子,田大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宝儿,你可算回来了。” 他像个孩子似的,看到儿子的那一刹那,满腹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自己明明生了三个儿女,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陪在身旁。就连生病时也是如此。 若不是有大哥每日过来送饭,他怕是也不会好得如此之快。 “您这是咋了?看着似乎瘦了不少。”田宝儿还是头一回看到父亲这般失态,不禁有些担忧,将父亲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似乎除了脸色苍白些,仿佛大病初愈般,并没有太大变化。 “哥,你回来了?”田小蕊听到动静,也从房里走了出来。 “小蕊?你啥时回来的?甜甜呢!”虽然自己这个妹妹愚蠢了些,但毕竟两人一母同胞,看到她,田宝儿还是很高兴的。 第1803章高兴还来不及呢! “甜甜睡觉呢,还没有醒。你怎么大晌午的回来了,多热啊!” 田小蕊看了眼哥哥那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庞,以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禁有些心疼。 “刚好今天下午无事,就想趁此把口粮送过来,然后多陪陪你嫂子。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岳母在照顾她,我这心里很是愧疚。” 田宝儿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便开始卸下粮食。 只顾埋头搬粮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说出对大丫愧疚的那一刹那,田大福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就连田小蕊也是如此。 当得知母亲去镇上,将大嫂打得小产时,内心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不已。她实在想不通,母亲为何如此不待见大嫂,明明当初两人刚定亲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的呢。 也难怪大哥和父亲会那般生气,她自己都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 “大哥,你确实应该多陪陪嫂子,这也就是张家人好,要是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将闺女领回娘家了。还有,你买这么多粮食,大嫂她知道吗?”田小蕊有些担忧地问道。 “要不是你嫂子提醒我,我还真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她是知晓的,你不用担心。你嫂子那人心肠特别软,还劝我不要再记恨她,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娘啊。” 田宝儿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娶了个心地善良的媳妇,都被伤害成那个样子了,还不忘劝和。 “哎!都是我不好,没有看住你娘,让她把文娟害得小产。”提起此事,田大福便满脸愧疚。 虽然儿媳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但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田宝儿手上的动作一顿,笑着说:“那件事与您没有任何关系,您老无需自责。” 他并非不讲理之人,如果那日父亲知晓母亲去镇上闹事,肯定会想办法阻拦。 “儿子,你咋买了这么多粮食啊!得花不少银子吧!”田大福看着满满一车的粮袋,不禁有些意外。 田宝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季节粮价比较便宜,就多买了些,你们两下一分,也没有多少。” 他随便编了个理由,总不能说是为了与她娘少见几面吧! “哦!难怪呢!不过下次切不可再买了,我和你娘用钱的地方并不多,手中那点余钱足够买口粮了。” 儿子尚在镇上租房居住,他这个做父亲的,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岂能再拖累孩子。 “爹,您手中是否有银子,我岂会不知,那区区几两,您还是自己留着吧!”田宝儿断然拒绝了父亲的提议。 他深知,自己曾经是何等荒唐,每日招猫逗狗,游手好闲,让爹娘操碎了心。 而今自己有能力挣钱了,虽没有大富贵,但赡养两位老人还是没问题的,全当是为以前赎罪了。 虽然他对母亲心中有怨,但就像媳妇说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生养自己的人,有责任为其养老。 还得是年轻力壮,不过片刻功夫,田宝儿便将所有粮食,搬进了杂物间。 至于车上剩余的……不急,待离开村子时,再送过去也不迟。 “我这就去打盆水,大哥你洗洗脸,也能凉快些许。”田小蕊旋即转身回屋。 “儿子,你先到屋里歇会,再走也不迟,我把毛驴牵进棚子里去,顺带给它饮点水。” 这鬼天气,又闷又热,即便光着膀子,也会汗流浃背,更遑论那浑身长毛的毛驴了,它肯定也热坏了。 家中买了毛驴后,田大福可是高兴了许久,恨不得当作孩子一般悉心照料。 他轻抚着小毛驴那光亮的皮毛,不由分说地,拉紧缰绳,便进了驴棚。 见哥哥走进来,田小蕊即刻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大哥,你快洗洗。” 田宝轻轻点了点头,便弯腰洗脸,片刻后,顿感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再无那粘腻之感。 “大郎最近的生意咋样?你啥时回来的?这次过来,是打算多住几日吗?” “生意不好不坏,没啥大变化,倒也足够一家糊口,我昨天来的,打算明日便回去了。”田小蕊拾起一旁的蒲扇,继续给女儿扇风。 “缘何不多住两日,昨日刚来,明日便回,莫不是发生了啥事?” 田宝儿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有些不解地看向妹妹。 “我本打算将咱娘接去石湾村,帮忙照看甜甜,岂料她油盐不进,任我如何劝说,也不同意,为此,晨间我俩大吵了一架……” 田小蕊将事情的始末,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欲回去与大郎商议搬家之事?还有,你怎能将婆婆逐出家门呢!岂不是给人留下话柄。” 田宝儿万没料到,妹妹竟是为母亲而来。 “嗯!不过大哥你放心,我并未打算与爹娘同住,以免惹嫂子不快。还有婆婆被我赶出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偏心了。” 田小蕊赶忙摆了摆手,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经过深思熟虑后,她觉得还是得另觅一处院子,否则,时日一久,难免会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 为免生事端,她决定待事情敲定后,便去村中打听,是否有人愿将房屋租给自己。 “我可没说不许你住在家里啊!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此一来,还能省下些许租金,有你们夫妻在,我也能安心不少。你嫂子更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田宝儿觉得妹妹纯粹是杞人忧天,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家媳妇的性子了。 她向来就不是个多事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些呢!况且她也没打算再回莲花村。 “嫂子真的不会说什么吗?我不想因为此事你们吵架。” 田小蕊一脸认真地看向大哥,虽然他与大嫂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但自己总共也就见过两次而已,对她的为人,实在是知之甚少。 田宝儿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你嫂子可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她绝不会反对的。” 话音刚落,田大福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兄妹俩的对话,开口询问道:“儿子,我打算让大郎和小蕊搬回村中,你意下如何?” 只见田宝儿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刚才小蕊已经跟我说过此事。我觉得,您这提议甚好,主要是,石湾村那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如果搬出来,说不定还能发现其它商机。”对于这个提议,他简直是举双手赞成。 “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小蕊就回村与大郎好好商议一下,听听他是何意见。” 田大福一锤定音,女儿若是能搬回来,以后,就能日日看到可爱的外孙女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 第1804章让黑娃陪你 临近傍晚,天空骤然阴沉下来,片刻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一声比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开来。 吓得明轩和婉宁立马捂住耳朵,紧紧依偎在梧桐和紫苏的怀中,死死搂着他们的脖子不肯松手。 但他们却又忍不住要去看那照亮大地的闪电,那既害怕又好奇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隔壁房间里,原本已经熟睡的明睿,突然被雷声惊醒,吓得哇哇哇大哭,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白芷只能将小家伙抱进怀中,轻声哼起了儿时母亲哄她入睡时的歌谣,那声音特别轻柔,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没用多久,小家伙便停止了哭声,沉沉睡去。 “夫人,您觉不觉得这雷声与以往有些不同?” 她曾听人讲过,通常情况下,如此响亮且吓人的雷声,皆是在劈那些妄图成精、幻化成人形的小动物。 也不知今天这雷,是不是为了此事,才劈得这般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小溪微微颔首,“嗯!这雷声比以往都要响亮,看来这场雨,肯定不会小了。不过,倒让我想起一句诗,‘好雨知时节’,这庄稼地刚缺水,它就如及时雨般赶了过来。” 白芷也随声附和,“夫人说的对,田里的庄稼确实有些打蔫了,急需滋润,就算自己浇灌,也难以如这大雨般浇得均匀透彻。而且大雨过后,山上肯定会长出许多菌子。”想到那鲜美的菌子汤,她忍不住馋得咂咂嘴。 卢大娘做的菌子汤最好喝了,她一人就能喝两碗。 坐在窗前的小溪,缓缓转过头来,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地问道:“怎的?想上山采菌子?” 白芷略带羞涩地轻应了一声,“嗯!以往奴婢最为开心的时刻,便是上山采菌子了,那是唯一可以偷懒的机会,不过奴婢本就喜欢采菌子,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不论是炒菌子,还是菌子汤,亦或是菌子酱,奴婢都喜欢吃,尤其是在冬季,用晒干的菌子炖小鸡,那味道简直是太香了,令人垂涎欲滴,只可惜,如此好的东西,根本轮不到奴婢……”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 外祖母虽然对她疼爱有加,可自从接她回来后,家中多了一张嘴吃饭,舅舅舅母他们便心生不满,所以,很多时候,老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分,很少替自己出头。 背地里,外祖母安慰白芷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再忍忍吧,待到你出嫁的年纪,外祖母定会为你寻个好婆家,保你日后衣食无忧,再无人敢欺负我可怜的外孙女。 结果,外祖母最终还是食言了,因为她病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否则,她也不至于被舅母给卖了。 也不知外祖母如今是否还健在,如果她得知自己被卖,肯定会很难过吧!白芷多么希望她老人家一直糊涂下去,如此一来,便不会伤心难过了。 白芷所不知的是,在她被卖的第三日,老太太突然清醒过来,四处寻觅也未见外孙女的踪迹,便去询问家中众人,怎奈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已在镇上为她寻了一份营生,每月有四百文工钱,还管吃管住,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了。 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她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家里人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于是,她便偷偷询问那两个年纪尚小的孙女,这才从她们口中得知,她那可怜的外孙女早已被卖给了人牙子,足足换回了五两银子。 为了庆贺此事,家中还特意宰杀了一只鸡,煮了一大锅饺子。 得知事情的真相,老太太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便倒下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白芷晃了晃脑子,将往事狠狠地抛到九霄云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溪的嘴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既然你这般想去,那明日雨停了,就让黑娃随你一同去吧,不然,你一个姑娘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主要是,她也很喜欢吃菌子,大雨过后的菌子,最为鲜嫩,她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 别人都对大鱼大肉趋之若鹜,而小溪则独独偏爱山珍野菜之类,或许是因为她过惯了苦日子吧! 这山珍野菜,也是她儿时唯一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所以,即便如今家境富裕,她依旧对这些东西念念不忘。 家中的饭菜与大户人家相较,那就简单多了。每顿最多不过是两菜一汤,只有家中来了客人,才会多做几道。 他们家的饭菜,与下人吃的并无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顿顿有荤腥吧! 下人的饭菜虽说不是顿顿有肉,但也放了足够的猪油,再加上卢大娘厨艺精湛,做出的菜肴,照样香气扑鼻,基本没啥太大的区别。 如若不然,那几个丫鬟也不可能比初次来到这个家时,圆润了那么多,再也不是面黄肌瘦,或是骨瘦如柴的模样了。 “可奴婢去了,谁来照顾小少爷啊!”白芷突然有些迟疑了。 “不是还有春兰夏竹嘛!对了,夏竹那丫头也喜欢凑热闹,干脆把她也一起带去吧!还能多采点,若是吃不完,就拿去铺子里卖菌子馅的饺子,肯定会大受欢迎。” 小溪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自打梧桐和紫苏来了以后,春兰夏竹就彻底清闲了下来,正好给她们找点事做,免得她们老是嚷嚷着无聊。 “好,都听夫人的。”白芷兴奋得像个孩子,连连点头,原本她是想独自上山的,毕竟每场大雨过后,都会有街坊邻居挎着篮子去采菌子,她自然也就不会害怕。 但听到夫人那暖心的话语,心中还是感动不已,自从爹娘走后,唯一疼爱自己的人,便是外祖母了。 如今她虽然远离了大麦村,却也多了个如亲人般关心自己的主家。 大麦村离芙蓉镇有三四十里的路程,自己无事很少去镇上赶集,估计碰面的机会也不多。 从打被卖的那天起,她就在心中暗暗发过誓,那些所谓的亲人,全当他们已经死了。 哪怕有朝一日,真的迎面而遇,她也会视若无睹,只当是陌生人。 主仆二人话音刚落,那密密麻麻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屋顶的瓦片,也随之发出阵阵悦耳的敲击声。 “夫人,下雨了,下雨了,太好了,明天就可以采菌子去了。”白芷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差点跳起来,毕竟不是每次打雷都会下雨。 记忆中,有几次就是如此,眼看着雷声由远及近,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着,结果片刻功夫便晴天了,一滴雨也没有落下,让人空欢喜一场。 第1805章瑟瑟发抖 铺子这边,陈家旺正坐在窗前,望着屋外的倾盆暴雨,而感叹,“这场雨下得可真及时啊,只是不知要下到何时。” “可不是嘛!前几日,爹娘过来,还说田里的庄稼都旱了,若是再不下雨,就得引水灌溉了。没想到,今日这雨就如约而至。”不知何时,大壮出现在陈家旺身后。 “是啊!如果明日雨停了,就给你放一天假,回去看看你爹娘,好好陪陪他们。”陈家旺听到说话声,回头对大壮说道。 大壮自然也想好好陪陪爹娘,自从他们搬去庄子上,他还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呢! 但想到铺子里如此忙碌,不禁有些迟疑,“可我走了,大家能顾得过来吗?” 陈家旺不紧不慢地说:“无碍,不过一天而已,你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我也不能太自私不是。” 小溪说的话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确实应该考虑再买个人回来,本以为多了夏枫的加入,便会轻松很多。 但哪里想到,生意越来越红火,尤其是院中加了桌子以后,慕名而来的客人就更多了。 大家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哪怕铺子马上就要打烊了,还有四桌客人未走,继续撸着串,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丝顾虑,无非就是担心,这红火的景象,只是昙花一现,等过几日,便会如潮水般逐渐退去。 主要是,以往不管自家上什么新品,总有其它铺子如影随形地跟风模仿,哪怕是多一种馅料的饺子,也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家铺子,竟成了镇上美食的指南针,除非自家不上新品,否则,不出三日,市面上必有相同的食物出现。 就比如,他们家前脚推出油炸鸡骨架,很快便如一阵旋风般席卷全镇,没几日,就有其它店铺开始售卖。 他准备观察两日,再从长计议。 “好的,一切全听老爷的。”大壮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该买些什么礼物回去才好。 苦思冥想许久,才发现爹娘似乎并无特别喜好,记忆中,他们终日埋头苦干,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让他能过上好日子。 然而,他们如此辛劳,也仅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从年头到年尾,吃荤腥的次数寥寥无几,饺子更是唯有在过新年那日才能吃上一顿,且只有一盘。 毕竟,面粉和肉对于那个贫穷的小家而言,实乃奢侈之物。 这也使得他们养成了无欲无求的性子,也就是所谓的清心寡欲。 大鱼大肉谁不垂涎欲滴,好东西谁不喜欢,但他们却要竭力克制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只因为他们太过贫穷,为了果腹已竭尽全力,哪还敢有其它非分之想。 深思熟虑后,他决定给爹买一坛酒,给娘买一块布料,再买一条猪肉回去。 陈家旺又在窗前坐了一会,便起身来到柜台前,拉开抽屉,将这几日所赚的银子尽数纳入怀中,又单独数出二百文,放在大壮手中。 “老爷,您这是何意?”大壮凝视着手中的铜板,满脸疑惑地望向自家老爷。 “你明日不是要归家吗?拿着这些钱给宋叔宋婶买点礼物。” 陈家旺并非出手阔绰之人,但众人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自己不在时,大壮不仅要忙于结账,还要帮忙收拾桌子,这二百文是他应得的酬劳。 明白老爷的用意后,大壮赶忙拒绝了,“老爷,这铜板我万万不能收,您还是收起来吧!每月的月银,就足够我花销了。” 虽说他们一家是老爷买回来的仆从,可大壮对陈家旺一直心怀感恩之情,毕竟,当时自己已病入膏肓,那副惨状,任谁都不愿买下他们一家三口。 然而,老爷却毫无嫌弃之意,还为他寻来医术最好的郎中诊治。若无老爷,自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去拜见阎王爷了。 “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休要多言,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先回去了。”陈家旺不由分说,再次将铜板塞进大壮手中。 随后,他便披上蓑衣,推开门,迈步而出。本想等雨势稍小些再走,可他定睛一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停歇,反而越下越大。 既是如此,倒不如早些回去,免得雨越下越大,天也愈发漆黑,到时候看不清路,再摔跟头。 望着老爷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壮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过了许久,才将手中的铜板收入囊中。 陈家旺虽身着蓑衣,但因雨势过大,待他回到宅子时,脚上的鞋子早已湿透。 正在房间里埋头认字的黑娃,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喊声,想到老爷还没有回来,赶忙撑着伞跑了出来。 仔细一听,可不就是老爷的声音嘛!立马快步来到大门前。 门外,陈家旺望着那久未打开的大门,不禁心生恼怒,只怪这雨下得太大,淹没了他的喊声。 否则,他也不至于在门外苦等这么久。 虽说此时正值盛夏,可由于雨水浸透了衣袖和鞋子,一阵冷风袭来,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便喷嚏连连。 “老爷,您怎会在此时归来?不等雨势稍小些,您的衣裳都湿透了吧!快进院。小的也是刚刚才听到动静。” 看到门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老爷,黑娃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之色。 “我担心雨会越下越大,就想着不如早点回来,以免天色黑透,更加难走,谁知才走到半路……”陈家旺战战兢兢地嘟囔了一句,便抬腿迈入了院子。“ “要不小的给您烧点水洗个热水澡吧!”黑娃满脸担忧地说道。 陈家旺闻听此言,摆了摆手,丢下一句“不必了”,便直奔后院,他此刻冻得瑟瑟发抖,急需回到屋里暖和一下。 “那好吧!”黑娃应了一声,关好院门,就准备回厢房,不过一想到老爷刚才那副狼狈的模样,便改变了主意,拐进了厨房,打算熬一碗驱寒的姜汤。 待陈家旺回到后院时,小溪正在逗弄怀中的小儿子,“你怎么还不睡觉啊!难道也是在等爹爹吗?外面的雨下的不小,估计一时半会,爹爹是不会回来了……” 陈家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恰好听到这番话,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然后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屋。 “相公,你咋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雨停呢!”小溪满脸惊愕,当看到男人那湿漉漉的鞋子和衣袖时,连忙说道:“快将衣裳脱下来,免得着凉。” 话落,小溪就要将怀中的小儿子放下,去衣柜找换洗的衣物。 “你不用下地了,我自己来就行,免得儿子哭。”陈家旺一边脱掉身上的蓑衣,一边说着。 小溪这才将已经伸出去的腿,缓缓地收了回来。 第1806章早点睡吧 陈家旺将蓑衣脱掉,挂在外间角落的墙上沥水,然后便回屋去换衣裳了。 直到洗完脚,这才爬上那温暖的火炕。 “一定冻坏了吧!快进被窝,暖和一会。”小溪满脸心疼,立马拿过一床被子,盖在了陈家旺的身上。 “嗯!这一路,差点没把我冻死,白日天热得像要把人融化,就心思着能下场大雨,凉快一下,谁知这雨下得这般大,还好有蓑衣,不然非得浇成落汤鸡。” 陈家旺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仿佛蚕蛹一般,这才感觉身体渐渐回暖,不似之前那般冷。 “相公,你说铺子开张,还给大哥二哥送信吗?”小溪像突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拍了下大腿,“对了,差点忘了问你,可有吃过晚饭?” 陈家旺被小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啥大事呢!他轻轻点了点头,“吃了,让杨大娘给我下了一碗面,你和孩子们呢!” 平时家中这个时间才会吃晚饭,主要是为了等自己。但今天下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便在铺子里胡乱对付了一口。 虽说杨大娘做的饭菜很合自己胃口,可他却更喜欢陪伴妻儿一起用饭,那种感觉格外温馨,孩子们也开心。 “今日天阴沉得厉害,所以早早就吃了,主要是担心老伯回去太晚,半路赶上下雨就麻烦了。” 小溪将儿子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悠着,小家伙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那模样可爱极了,估计用不了一会便能睡着。 “你做的对,老伯年纪大了,若是被淋了雨,很容易染上风寒。可有给带些吃食回去?”陈家旺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 “卢大娘晚上蒸了一锅馒头,给老伯带了五个,还有一盘凉菜,以及十个咸鸡蛋,刚好可以用来放明日的早饭。”小溪轻声细语地说道。 想起老伯拒绝连吃带拿时那副认真的表情,小溪就忍不住想笑。 一天在这边吃两顿饭,就已让老人家很难为情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还是小溪威逼利诱,扬言若他不拿,日后便不必再来给孩子们授课了,这才勉强应允下来。 谁让他对两个孩子难以割舍呢!不然回到家中,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愣,或是去院中与小狗闲聊,确切地说,是一人喋喋不休,小狗偶尔应和一声。 “那我便放心了,不过娘子你可要答应我,定要与我白头偕老,莫要抛下我一人,否则,我定活不下去。” 忆起老伯的身世经历,陈家旺忽地看向小溪,将自己的真心话脱口而出。 “我们自然会白头偕老,定不会半途弃你而去,但你需保证此生不负我,不然,那可就难说了。”小溪轻哼一声,故作嗔怒。 “那是自然,我此生绝不会辜负你,否则,天打雷劈……”话未说完,陈家旺便要举手发誓。 小溪将已熟睡的小儿子,轻轻放置在被子上,赶忙去按男人的手,“我信你便是了,无需发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也不会与你纠缠,只会默默祝福你。” 现今相公对她宠溺有加,可谁又能确保一生一世不变心呢!发誓倘若有用,那些昔日对妻子信誓旦旦,并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怕是要被劈死大半。 “儿子睡了,娘子你也歇息吧!”陈家旺将小溪紧紧揽入怀中,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水润润的朱唇。 小溪岂会不知“此睡非彼睡”,不禁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娇嗔道:“我尚无困意呢!要不你先睡吧!”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无妨,我有法子让娘子即刻便能入眠,娘子可要试试?” 言罢,便扣住小溪的后脑勺,朝那期待许久的朱唇覆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房间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小溪累得像一滩烂泥,浑身瘫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能用那哀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一脸满足的男人。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现在是不是又累又困?”陈家旺边说边帮小溪擦拭着身体。 两人虽已成亲多年,但让男人做这种事,小溪还是很羞涩,片刻间便红了脸颊。 见此情形,陈家旺不禁喉咙滚动,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明显有了反应,仿佛一头被挑逗的野兽,蠢蠢欲动。若不是见小溪太过疲惫,他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一个不经意间,小溪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忍不住轻声嘟囔,“真是个禽兽。”说罢,便迅速钻进被子里,将身体紧紧包裹起来。唯恐他会再来一次。 “看把你吓得,我又不会吃了你,今日就暂且饶过你。”陈家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附在小溪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小溪闻言,脸色更加绯红,就连那修长的脖颈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陈家旺最喜欢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嘴角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之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小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开始谈起正事。 “娘子是说,铺子开张,要不要给两个哥哥去信这事吧?” 小溪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迷迷糊糊地应道:“嗯!除了这事也没别的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家旺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若是通知两个哥哥,他们肯定又要破费上礼,他们赚钱也不容易,我看还是算了吧!娘子意下如何?”他心里清楚,普通人一辈子能积攒够买一间铺子的银两,就已经很厉害了。 两个哥哥,此生是否会开第二家铺子,尚不可知,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家绝不会仅满足于这三间铺子。 未来或许会有五间、八间,乃至十间也未可知。 若每开一间铺子,都告知他们,人家岂不是要亏死,毕竟两个哥哥最是好面子。 “我没啥意见,一切皆听你的,若到时两个哥哥挑理,你来解决便是。” 其实小溪从未想过收礼这回事,毕竟两家的铺子才开张不久,手中根本没有多少余钱。 尤其是大哥,盖房子已将家中所有积蓄耗费殆尽,哪里还有余钱。 二哥的铺子虽开张有半年之久,但也没赚多少银子,毕竟这个季节,皮货生意最为冷清,属于淡季。 更为重要的是,日后家中还会有更多的铺子,不可能每个都通知他们吧!那与伸手要钱有何区别,她可做不出此等不要脸之事。 陈家旺听到小溪的话,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好,这都不是事儿,时辰不早了,咱也早些歇息吧!” 第1807章百思不得其解的村长 小溪此时已然紧闭双眸,嘴里轻声呢喃着,“嗯!睡吧!明日便能品尝到那鲜美无比的菌子汤了。” “娘子要上山?”尽管这声音细若蚊蝇,但陈家旺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然而回应他的唯有那均匀的呼吸声。 没错,小溪实在是困倦至极,已去与周公相会了。 陈家旺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柔地给母子俩盖上一层薄薄的夏被,才缓缓躺下。 听着外面那愈发响亮的雨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后便沉沉睡去。 竹溪村,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谢家的灯依旧亮着,在这大雨磅礴的夜晚,显得有些特殊。 “老头子,时辰不早了,快躺下吧!也能节省些灯油。”村长媳妇瞧了一眼坐在窗前,吧嗒吧嗒抽着烟的村长,轻声催促道。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谢富贵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心中却在思索着今日去县城时,县太爷所说的话。 偌大的山头,竟然只需三百两银子,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村长这么多年,从未听闻过有此先例,想来必是县令大人当真器重陈家小儿子。 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陈家旺那小子不过是提供了个暖棚技术罢了,怎会如此深得县令大人的青睐。 况且,当初朝廷不是已经赏赐过御笔亲书的牌匾了吗?还得了五百两的嘉奖。 他又哪里晓得,县令大人这是在变相报答小溪救儿子一命之恩。 可此事唯有陈家旺、小溪和桃红知晓,外人自是无从得知。这也正是谢富贵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若是换作旁人,叶子辰自然不会开此先例,可偏偏是竹溪村的陈家旺。 得知他想买南山其中一座山头,虽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所谓的三百两,也不过是为了应付朝廷,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这价格,也是在他询问过村长那座山头的真实状况后,方才定下的。 既然村民对那座山头避如蛇蝎,罕有人至,那便可视其为荒山,即便朝廷派人来查,也不会责怪价格定得低。 能卖出去,总好过朝廷毫无所获,况且当今圣上乃是一位明君,即便有朝一日,此事被捅到朝廷,想必也不会降罪于他。 谢富贵又怎会知晓县令大人的心中所想,他唯一清楚的是,陈家小子恐怕要出人头地了,日后定要与他打好关系。 虽说他担任村长已有数十年之久,但却未能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对此,他一直深感愧疚,自觉有负老村长的厚望。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维护好村中淳朴的民风,调解邻里间的矛盾,让他们拥有一颗积极进取的心,而非养成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习性。 尤其是那些沾染赌博恶习的人,一经发现,便会被押往村中祠堂,面壁思过三天,在此期间,只允许家人送些水,以确保其不至于饿死。如此一来,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也正因如此,村中有此不成文的规定,所以,竹溪村鲜有人去赌博。 这么多年来,也仅出了陈文君这一个,为了偿还赌债,不惜卖田的孽障。 当初若不是老婆子苦苦阻拦,谢富贵定然会将那小子押去祠堂,罚跪三天三夜。 老婆子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咱村已经多年无人敢去赌坊了,因为大家都不想去体验那三天只喝水不吃饭的痛苦滋味,他陈文君既然胆敢去,无非就是仗着他娘那个泼辣的女人给他撑腰,如今你年事已高,儿子们又都不在身边,就不要再去做那得罪人的事情了,免得招人怨恨。” 自己深思熟虑之后,也觉得老婆子说的不无道理,这才作罢。 村长媳妇已经睡了一觉,见老头子依旧坐在窗前,吧嗒着他那旱烟袋,忍不住嘟囔道:“你到底是咋了嘛!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那里发呆,可是有啥心事?”话落,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谢富贵摇了摇头,“没啥,我想明天去镇上一趟。” 听到这话,村长媳妇不禁有些纳闷,“陈家小子不是早就留话,如果有消息,让李二狗带话即可,你干嘛非要自己走一趟。” 对此,她有点想不通,自打下午老头子从县城回来,就有些不对劲,犹如丢了魂一般,老是愣神,听到他还打算亲自跑一趟,就更加糊涂了。 陈家买山头,也不知道老头子激动个啥劲,她觉得,老头子就是吃饱了撑的,太闲了,若是孙子承欢膝下,想必绝不会如此。 只可惜,孩子们都忙着赚钱,几个孙辈也都在读书,唯有过新年时,才会回来吃个团圆饭。小住几日。 如果不是老头子割舍不下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当初对老村长的承诺。 他们老两口,早就搬去与大儿子一家同住了。 “哎,你不懂,这趟我必须得亲自过去。”谢富贵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是是是,我不懂,行的吧!你爱睡不睡。”村长媳妇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回去睡觉了。 谢富贵的想法很简单,难得村里出个如此有本事的人,虽然赚的钱不给自己半文,但说出去却倍有面子。 说不上啥时,有求于对方,如果那时,再想拉近关系,其目的不言而喻,难免会落人口舌。 但这些话,他并不想对婆娘说,在他看来,大多妇人皆目光短浅。 既然说了也不理解,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不知何时,竹溪村在没有一丝光亮,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雨却一直没有停。 小溪打开窗,闻着雨过天晴后,院中更加浓郁的花香,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感叹道:“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家旺推门进来时,就见小溪正站在窗前一脸享受的模样。 “早饭已经摆好,孩子们也去了,只差娘子你了。”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让人忍不住陶醉。 想到如此好看的男人,是自己的相公,小溪就忍不住踮起脚尖,在陈家旺的唇上落下一吻,“好的相公,我们走吧!” 难得娘子如此主动,陈家旺也有样学样,回了小溪一个更加缠绵悱恻的吻,这才抱起小儿子往外走。 第1808章让你婶婶问一问 一家三口刚走到门外,白芷便迎面而来,她估摸小少爷此时应该已经醒了,在厨房吃完饭就过来了。 二人将幼子托付给白芷后,便拐进了堂屋,三个孩子正向外张望。 当望见爹娘的身影,婉宁立刻从凳子上爬了下来,“爹爹,娘亲。”小姑娘的嗓音又软又糯,好听极了。 “哎!”小溪喜笑颜开第应了一声,张开双臂,将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儿紧紧拥入怀中,满目柔情地问道,“有没有听紫苏姐姐的话啊!” 婉宁旋即乖巧地点点头,“宝宝听话,想娘亲。”言罢,还不忘轻拍自己的胸脯。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的心都要被融化了,他的宝贝女儿怎会如此讨人喜欢,越看越可爱。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媳妇别人的好,孩子自己的好,”咋看咋顺眼,哪怕长得貌不出众,也认为美若天仙,谁也配不上。 “好了,快些吃饭吧!莫要让饭菜凉了。” 小溪嫣然一笑,抱起女儿来到桌前坐下。 “小叔小婶,如果书中有我不明之处,可否去前院请教孙爷爷?”小宝满脸期待,看向一旁的夫妻二人。 当他得知孙举人已正式收弟弟妹妹为徒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艳羡的涟漪。 只可惜自己先一步进了私塾,否则定要拜老人家为师,他听闻,若非孙爷爷家中突遭变故,他必定能够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面对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去,老人家这才一蹶不振。彻底断了继续参加科举的念头。 “自然可以啦!孙爷爷是一位极其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相信他定不会拒绝的。”未等陈家旺开口,小溪抢先一步说道。 单是老人家甘愿手把手教黑娃一个下人认字,便足以证明他绝非那种迂腐高傲之人,瞧不上平民百姓。 况且小宝聪慧过人,属于那种一点即通的孩子,相信老伯理应不会拒绝。 陈家旺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老伯之所以愿意教一双儿女读书识字,那是因为他喜欢明轩和婉宁。 虽说老伯去年冬天在家中住了一月有余,但与小宝的接触却寥寥无几。 他心中有些忐忑,主要是老伯常年独居,几乎不与外界有任何往来,也唯有见到这两个孩子时,才会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家也因此而结缘,老伯愿意亲自教导兄妹俩读书,已是兄妹俩的幸运。 他担心因为小宝的缘故,惹得老伯不快…… 然而,覆水难收,既然小溪已经将话说出,他也不好当面拆台,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谢谢小婶。”小宝赶忙喜笑颜开地道谢。 “先别急着谢,婶婶只是说老伯或许会答应,但具体同不同意,还得等问过之后才知晓。” 原本小溪心中还有八成把握,但看到自家相公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间就变得有些不敢确定了。 小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懂事地说:“无论此事最终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婶婶。” 他深知自己与孙爷爷的关系并不亲厚,听了小溪的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了,吃饭吧!待会老伯过来,让你婶婶问一问,如她所说,若是答应,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同意,你也不要灰心,小叔觉得你已经非常优秀了,就算没有孙爷爷的指导,也一样能够学有所成。”陈家旺赶忙招呼两人赶紧吃饭。 小宝点了点头,便开始低头吃饭,风卷残云般将三个馒头、一碗粥和两个鸡蛋一扫而光,这才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下了桌。 陈家旺和小溪见状,不禁相视一笑,心中感叹,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也难怪家中男孩多的人家,常常会为了温饱问题而发愁。 还好,他们家如今有些许积蓄,不用担心会被吃穷,否则,还真养不起。 她们母子三人,加在一起,也不过是比小宝多喝了一碗粥,以及一个馒头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小溪也从未想过,让大哥大嫂拿口粮,谁让相公小时候,得了两个哥哥照顾呢! 如今自己有能力帮到他们,若是处处计较,便是玷污了曾经的那份情谊。 因为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娘子,我也得走了。你在家照顾好孩子们,如果我回来太晚,就不要等了,和孩子们先吃。”陈家旺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便起身往外走。 “咋这么急?吃饱了吗?铺子里不是还有大壮嘛!”小溪见相公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有些疑惑。 “吃饱了,我给大壮放了一天假,让他回去瞧瞧宋叔宋婶,所以,今晚可能要晚些回来。”陈家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 “好,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得知事情的缘由,小溪笑着点了点头。 明轩和婉宁见父亲要走,分别摆了摆手,而后便被梧桐和紫苏带去了前院。 陈家旺来到铺子时,只有一对小夫妻在吃饭,整个前厅静悄悄的。 只有大壮正拿着抹布,在擦拭架子上的酒坛。 虽然每天都有擦拭,但由于铺子里每日来人众多,难免会带来些许灰尘。 陈家旺估摸其他人应该是去了后厨。说起来,他选的这些人,还真是个顶个勤快。 虽说每个人的分工不同,但只要厨房有需要,保证过去帮忙。 来福过去帮忙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老娘和心上人皆在后厨,但姚三郎呢!只因为他勤快。 “老爷,您来了。”大壮看到不知何时来到近前的陈家旺,开心地打着招呼。 陈家旺微微点头,“嗯!你也收拾一下,赶紧走吧!也能多陪陪你爹娘。” 别看大壮年龄小,但做事却极为稳重,遇事不慌不忙,而且特别干净,架子上的酒坛,每天都被他擦得程亮,仿佛能照进人影。 大壮轻声应道:“好的老爷,擦完最后这几坛我便走。” 陈家旺却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用了,剩下的这几坛我来擦,你快走吧!别忘了买些礼物带回去。”话毕,就将抹布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擦了起来。 大壮便没再继续坚持,转身出了铺子,直奔布庄。 恰巧今天镇上有集市,买完布料又去了趟市场,挑了些吃食,买了五斤猪肉,以及五斤大骨头,这才去寻牛车。 第1809章天价韭菜 清水村庄子上,宋叔宋婶吃过早饭,就进了菜园,准备去药田瞧瞧。 前几日,还如生病的孩子般蔫巴巴的药材,经过昨夜那场大雨的滋润,此刻放眼望去,好似一片绿色的海洋,让人心情愉悦。 “这场雨下的也太及时了。”宋叔满心欢喜地望向不远处的药田,眼中闪烁着比金秋十月,收获时还要喜悦的光芒。 “可不是嘛!这下好了,还省去了引水灌溉的麻烦,当家的,你说,墙外那条河里,会不会有鱼啊!要不你抽空编个鱼笼吧!” 虽说,如今十天半月就能吃到一次荤腥,但那可是要花钱买的。若是能有免费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宋叔听了婆娘的话,仔细琢磨了一番,自从搬到庄子上,似乎还从未去过那条河。哪怕只有一墙之隔,那河水的深浅也是不得而知。 但他心里觉得,河里有鱼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不然,怎么从未见有村民来此捕鱼。 “你觉得那河里有鱼?”宋叔突然停下脚步,“我感觉可能性不大,与其相信那条河里有鱼,倒不如相信鱼塘里能生出老鳖,以及河蚌来的更为真实。” 宋婶笑着说:“你试都没试,怎知没有,万一有呢!不也能改善一下伙食,就算没有鱼,捞点田螺也不错,刚好给你做下酒菜。” 上次去镇上看儿子,夫人将辣炒田螺的方法传授给了自己,她打算试着做做看,到底有没有夫人说的那般美味。 “那东西不是喂鸭子的吗?怎么能做下酒菜,咱以前又不是没吃过,又腥又臭。” 一想到田螺吃到嘴里的味道,宋叔就连连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夫人和我讲,她成亲后,做的第一个营生,就是辣炒田螺,味道特别好,保你吃过一次,还想再吃。” 宋婶见男人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都听你的行了吧?干完活,我就去编鱼篓,至于能不能有收获,我可不敢打包票,到时你可不能怪我。” 宋叔一脸无奈,只好点头同意了,然后直奔鱼塘。 这几日,他一直在盯着鱼塘,也就投放鱼苗第二天,漂了上来几条死鱼,之后再也没出过此现象。想必剩下的鱼苗,应该全部活了下来。 来到鱼塘边,静静地等候片刻,便看到一群活蹦乱跳的鱼苗,从眼前悠然游过。 宋叔别提多高兴了,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自家老爷。 “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送走客人后,陈家旺便一头扎进了千字文中。 如今,只要一有闲暇时间,他就会如饥似渴地看书认字,主要是,一双儿女尚且年幼,却已开始认字,而自己身为他们的父亲,又怎能甘于人后呢? 不然,将来孩子们议亲,让人知晓未来亲家竟目不识丁的庄稼汉,那多丢人啊! 所以,他也得努力学习,绝不能因为自己,让孩子们受到任何牵连。 就在陈家旺埋头认字之际,姚三郎来到近前,“老爷,门口有人找您。” 陈家旺放下手中的千字文,不禁眉头微皱,“你可认识此人?多大年龄?” 在这镇上,他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左邻右舍,也就吴大哥了,这来人究竟是谁呢? 姚三郎晃了晃脑袋,“不认识,瞧那模样,估摸五十岁左右。”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陈家旺对来人愈发好奇,立马从柜台里出来,朝门外走去。 谢富贵只听闻陈家铺子生意极好,却从未来过,这还是第一次登门。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好到这般田地,就连铺外也摆满了桌凳。 此时不过巳时初,距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铺子内部,却已近乎坐满,可见生意有多好。 “小伙子,这韭菜烤过还能吃吗?”谢富贵来到夏枫近前,见他正将一板韭菜置于铁架子上,不禁好奇发问。 夏枫抬头瞥了眼谢富贵,只当他是路过此处,被香味吸引,却又囊中羞涩,故而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便回了一句,“当然能吃了,而且味道堪称一绝,要不您也来上一盘,价格也不贵,才四文钱。” “什么?”谢富贵满脸惊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就这么点韭菜,竟然要四文钱,还不贵?”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不知这普普通通、家家必种的韭菜,竟然能卖到如此天价。 在乡下,吃不完的韭菜,大都是用来喂猪的,谁能想到,一经烤制,价格竟然瞬间翻了数倍。 夏枫呵呵一笑,“贵吗?等您尝过之后,定不会这般认为。” 若是没来铺子之前,他肯定也会觉得价格过高,但这两日,他目睹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已不再感到讶异。 恰在此时,陈家旺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夏枫身旁的村长。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狐疑,莫不是买山头的事情出了岔子,否则,村长怎会亲自前来。 即便心中有所猜疑,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着说道:“难怪来铺子的路上,有喜鹊在我头顶叽叽喳喳,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啊!” 谢富贵回头望去,就见陈家幺儿满脸笑容地朝自己走来。 他赶忙摆了摆手,“啥贵客啊,你可别打趣大叔我了,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倒是你这小子,生意做得如此风生水起,连那普普通通的韭菜,都能被你卖出天价。” 陈家旺谦逊地摇了摇头,“托大叔的福,生意马马虎虎,勉强够一大家子的花销,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事?” 谢富贵听后,拍了拍陈家旺的肩头,“这还不满足?一路走来,我可是看了个遍,就属你们家的生意最红火。” 他此刻终于相信了那句话,人啊,就是永远不知道满足。俗话说得好,知足常乐,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大叔今日过来,想必是有事吧!我们还是去里面聊吧。”陈家旺看了眼进出的食客,便迈步朝铺子里走去。 “里面有地方吗?要不还是在外面说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谢富贵朝着铺子里瞄了一眼,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里面有个小房间,我们去那里谈,比这边安静多了。”得知村长的来意,陈家旺顿时喜不自禁。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铺子。 第1810章二两谢礼 “你这铺子生意可真好啊!”跟在陈家旺身后的谢富贵,望着铺子里人头攒动、热闹的场景,不禁感慨万千。 他从未想过,一家小小的饺子馆,竟然能够经营得如此红红火火。 听闻这里还会根据季节的更替,变换吃食的种类,也难怪生意如此兴隆。 陈家旺呵呵一笑,“这不快到晌午了嘛!所以,过来吃饭的人稍微多了些,平日里可冷清了。” 他并不想过于张扬,毕竟村中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如果有那不知羞耻之人,跑来借钱,那可就麻烦了。哪怕眼前的人是村长,他也不愿吐露实情。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老头子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要是一直待在村里,怕是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更置办不下如此多的家业。出来闯荡一番,才是正确的选择,守着家里那几亩薄田,也只能勉强糊口,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谢富贵对陈家旺那敢闯敢拼的精神钦佩不已,年轻人就应该有一颗勇于拼搏的心,不能怕苦怕累,否则,注定会碌碌无为。 陈家旺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轻笑,“叔说的在理,侄儿怎会不爱听呢!我和娘子之所以搬到镇上,也是不想孩子们将来受苦啊。” 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厨房旁边的小包间。 恰在此时,厨房里飘来一阵浓郁的肉香,直往谢富贵的鼻孔里钻,他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整个铺子的上空,仿佛被一层诱人的香气所笼罩,让人垂涎欲滴。 他终于明白为何陈家的生意如此之好,主要还是厨艺精湛啊。 从铺子门口经过,那股香味便如一只无形的打手,将人牢牢地吸引过来,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客人光顾。 陈家旺将谢富贵请进小包间后,就赶忙去外面拎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过来。 “大叔,您先喝杯茶,都忘了问您,您是怎么过来的呀?” 谢富贵确实有些口渴了,他接过茶水,轻轻地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往唇边送去。 “正巧隔壁你刘伯来镇上卖粮,我便顺道搭乘他的车来了。” 家中本有一辆驴车,可昨日从县城回来后,就被二弟借走了,说是要给老岳父贺寿。估摸要后日才能送回来。 迫不得已,他只能搭乘别人的车过来。 陈家旺开口问道:“大叔,您适才在屋外说,买山头的事有了眉目,这是何意?莫非是同意卖给我了?不知需多少银两?” 谢富贵闻听此言,微微点头,“嗯!我昨日特意去了趟县衙,原本县令大人并不打算卖,说是没有先例,但当得知是你有想买时,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并且仅收取三百两银子,还托我给你带话,说是直接去官府办理地契即可,他会遣人过来知会一声。” 当听到只需三百两时,陈家旺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县令大人在感念小溪救了昭昭一事。 可那份人情不是已经还清了吗?当时,不但给了明轩和婉宁每人一件价值不菲的镯子和玉佩,还给了五十两银子。 就连能够获得朝廷的嘉奖,也是多亏了县令大人,如果没有他从中说好话,估计最多也就得到一块当今圣上御笔亲书的牌匾罢了。 “真没想到,咱村里就属你这小子最有出息,竟然能让县令大人破例,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啊!务必要维系好这份关系,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谢富贵语重心长地说道。那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定要抱紧县令大人这棵大树。 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县令大人这层关系在,镇上绝对无人敢轻易登门找事。 陈家旺从未奢望过能与县令大人攀上关系。毕竟人家又不亏欠自己,而他不过是一介平民,最不擅长的,便是阿谀奉承,亦不屑去如此作为。 然而,这话他却只能烂在肚子里,以免村长误会自己,自恃清高。 “啥出息,不过是因为暖棚之事,才与县令大人有了些许接触罢了。”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来福的呼喊声,“老爷,有客人结账。” 闻听此言,陈家旺旋即回应道:“好的,知晓了,这便来。”言罢,他看向一旁的村长,“大叔,您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谢富贵知道他忙,连忙摆了摆手,“去吧!正事要紧,我也该回去了,你莫要忘了去官府办理地契。” 按道理来说,身为村长,卖山林这般大事,他理应在场。 但念及陈家旺与县令大人的关系,即便他缺席,想必也无事,那便不去了。 “大叔,您这刚来怎就要走呢!起码也得用过午饭啊!不然,婶子还不得说我吝啬小气啊!您等一小会,我马上就回来。” 陈家旺将欲起身的谢富贵硬生生地按了回去。旋即,便匆匆离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村长那么大年纪了,为了自己的事,还特意跑了一趟县衙,于情于理,也应该请人家吃顿饭。 谢富贵并非那种贪图蝇头小利之人,况且已收过对方一坛美酒,又怎好意思再留下用饭。 他可是打听过了,上次陈家小子送的那坛酒,竟然价值二两,没想到自己一两的估价还是少了。 见陈家旺去结账,谢富贵便打算悄悄离开,以免被其挽留。 岂料,不过才出两步远,陈家旺的声音就自背后传来,“大叔,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嘛?用过午饭再走,您咋还急着先走了呢!” 谢富贵笑呵呵地说:“你婶子馋集市上的桃花酥了,我得给她买二斤带回去,若是去迟了,怕是就买不到了。你的好意大叔心领了,饭便不吃啦。” 他并没有说谎,临行时,老婆子确有托他带回二斤桃花酥。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挽留大叔您了,不过,这银子您务必得收下。”陈家旺将二两碎银塞入谢富贵手中。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无论此事成与不成,他都理应送上一份谢礼。 且说这二两银子,亦非白花,若是在村中遇到难处,估计村长得知,必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相助。 “万万不可,听大叔一言,这银子,你拿回去,若是让你婶子晓得此事,定会训斥于我,再者,这也是我身为一村之长的分内之事,岂能收你的银子,旁人该如何看待我……” 任凭陈家旺如何苦劝,村长执意不肯收下那二两银子。 “大叔,您年纪也不小了,还为我的事,费心费力,跑了一趟县城,若您不收下这二两银子,我这心里着实难安。” 最终实在拗不过陈家旺,谢富贵只得将银子收下,随后离开了陈家饺子馆。 第1811章真的是儿子回来了 陈家旺回到铺子后,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县令大人竟会以区区三百两的价格,将那座山头卖给自己,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啊! 要知道,在此之前,可从未有过售卖山头的先例。如此大的一座山头,怎么可能仅仅三百两银子就轻易出手呢! 今日他是无法去办理地契了,只能等明日大壮回来,才能带上银子过去。 接下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究竟应该如何去感谢县令大人。送银子肯定是不行的,那属于贿赂,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恐怕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况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银子,估计就算是送个三百二百两的,人家也未必会瞧得上眼。 可若是送五百八百,那比买山头的价格还要多,如此一来,还不如不要这种特殊照顾,也免得欠下这人情债。 他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了许久,始终也想不出到底该准备什么样的谢礼。索性不再费神去想了,待到晚上回去后,听听小溪的意见,毕竟她向来主意颇多。 没过多久,铺子里就变得忙碌起来,陈家旺也无暇再去考虑这些事情。不是在忙着结账,就是在帮忙端茶倒水、收拾桌子。 大家很少见到没有一点架子,而且凡事都亲力亲为的掌柜,对他的印象愈发好了起来。 有些初次光顾的顾客,彻底记住了陈家饺子馆。 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每隔数日,他们便会带上三五好友来此小酌几杯。 仿佛这里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再看大壮这边,当他坐着嘎吱作响的牛车来到庄子上时,宋叔宋婶已经从药田里劳作归来。 由于他们夫妻勤快,每隔两日就会去田里转转,若是发现杂草,及时连根拔起,这也让野草的生长速度,大大降低。 两人也只忙了一个时辰,便收拾完了,这才坐在屋檐下,忙乎起其它事情来。 宋婶拿出新做好的鞋底,一针针地纳了起来,宋叔也没闲着,他还记得自己答应婆娘的鱼笼,此时正在将竹子劈成一根根细条。 “你咋又坐上鞋了?前些时日,不是已做好一双了吗?”宋叔一边说着,一边用工具熟练地劈着竹子。 “这不是想趁着眼睛还好,多给儿子做几双嘛!免得哪天看不到了,想做也做不了。” 宋婶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多年以后的画面,那时的她满头白发,眼睛也模糊不清,就连耳朵也背得厉害,孙儿要喊好几声,她才能听得清…… “你呀,想的就是多,你看不清了,不是还有儿媳妇嘛!难道还能让儿子光脚不成,就算她不会针线活,不是还能买现成的穿吗?你这辈子呀!就是个操心的命。” 听闻此言,宋叔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那能一样嘛!再说,儿子不还没到娶亲的年龄,我就先给他放起来,等有了儿媳,这些事情自然有她接手,我便什么也不管了。” 宋婶摇了摇头,反驳了几句,便继续纳鞋底。 “爹娘,我回来了。”大壮付了牛车钱,便拎着东西如一阵风般来到了大门口。 “当家的,我怎么好像听到儿子的声音了。你呢?”宋婶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仿佛在问:“是我听错了吗?” “我好像也听到了,是不是儿子回来了。”宋叔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难不成真的是儿子回来了。”宋婶拿着鞋底,就往大门口跑去。 恰在此时,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更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心心念念的儿子真的回来了。 “娘,是我啊!”大壮扯开嗓子,又喊了一声。 庄子坐落在村外,不仅院墙修的极高,大门也是如此,从外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 “哎!娘来了。”宋婶将鞋底夹在腋下,抬手就去开门。 毕竟这里是村外,方圆两里荒无人烟,为了安全起见,大门整日都是紧闭着的。 这时,宋叔也追了上来,“儿子,你今天咋有空回来了?铺子里不忙啊!” 当夫妻二人瞧见大壮手中的东西时,倍感欣慰,他们的儿子长大了,都知晓买礼物了。 同时又忍不住嗔怪道:“咋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下次可不许了。” 大壮拎着东西,大踏步走进院子,满脸笑容地说:“爹娘,没花多少钱的,还有,是老爷给了孩儿二百文钱,让我买点礼物孝敬您二老。” 得知老爷不仅让儿子休沐一天,回家与他们夫妻团聚,还给了二百文钱,两人心中格外感激。 “快进屋,娘这就去杀鸡,午饭就做小鸡炖蘑菇。”宋婶眉开眼笑地说,转身就准备去杀鸡。 “娘,那鸡还是留着生蛋吧!儿子在铺子里吃的一点不差,倒是您和爹别太节省了,隔三差五也要买些肉吃。” 见母亲要去杀鸡,大壮急忙出声阻拦。 虽然他们一家三口,每月有九百文工钱,但是爹娘却节俭惯了,几乎分文不花。 他在铺子里的伙食确实不错,隔几日便能吃到荤菜,还有那香喷喷的大包子。 爹娘却截然不同,家中唯一的荤腥,恐怕只有那几只鸡下的蛋了,他又怎能同意母亲去杀鸡呢? “无妨,娘又抓了十几只鸡崽,待到秋天,便可产蛋,即便炖了这只,尚有三只呢!足够我和你爹吃了。” 宋婶摇头说道,不给儿子丝毫推诿之机,便去了鸡栏。 “就依你娘的意思吧!不然,她又要唠叨了。”宋叔轻拍儿子肩膀,接过他手中之物,便朝屋里走去。 刚刚只顾说话,都没有仔细瞧过这院子,此刻,大壮才有空打量。 环顾四周,这院子,比竹溪村的房子,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棚中拴着一头驴,及一头牛,此刻,正悠然自得地嚼着青草。 鸡栏里十几只半大的小鸡,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似一群孩子在嬉戏打闹。 另一个棚子里,甚至还养了几头小猪,正摇着尾巴,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爹,您和娘为何又养上猪了?难道不嫌累吗?”大壮满心疑惑,遂开口问道。 老爷曾说这庄子上有八十几亩地,虽佃出一部分,那也还剩五十几亩,单是侍弄这些,便已经很辛苦了。 更别说,每日还要给两头牲畜打草。 而今可好,竟然还养了几头猪,他们莫非不知疲惫为何物?大壮不禁有些气恼。 第1812章送什么好呢 宋叔深知儿子的一片孝心,咧嘴一笑,“放心吧!这点活儿,你娘我俩轻而易举就能搞定,比在村里时,那可轻松多啦。”话未说完,便跨过门槛,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在村中时,不仅要侍弄庄稼,悉心打理药田,还要饲养兔子竹鼠,每隔一日,就得上山砍竹子割芒草。 这都不算啥,最苦的是,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得往铺子里送兔子竹鼠,以及新鲜的青菜。 这活看似轻松,可一旦遇到下雨阴天,或是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那可真是苦不堪言。 为了让铺子能正常开门迎客,父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马不停蹄地去镇上送货,务必给大家留出充足的收拾时间。毫不夸张地说,所有人都能睡个好觉,唯独父亲无法安睡。 这么一想,确实如父亲所说,在庄子上要比村中轻松许多,毕竟要做的事情少了不少。 庄子上的田地虽多,但也无需每日除草,闲暇时间还是挺多的。 大壮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跑去鸡栏给母亲帮忙了。 镇上这边,少了大壮,比以往更加忙碌,陈家旺累得连午饭都没吃几口,心中暗自思量,既然山头的事已是板上钉钉,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恐怕都得在竹溪村度过了。 毕竟山上一无所有,不仅要将茶树周围的那片荒地清理出来,还要砍伐树木建造房屋,这些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怕是难以回来。 原本不打算买人的他,此刻也改变了主意,打算这次过去多挑选几个人回来。 留在铺子里帮忙,如此一来,人手应该就足够了。 他也能安心地将铺子交给大壮打理,掌柜老是出去干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稍有不慎,就可能碰到那些心怀不轨、妄图占便宜的人,趁机逃之夭夭。 不过一想到,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又要拿出三四百两,不禁有些肉疼。 虽说买山头的价格已经颇为便宜了,但还需买人手啊!雇佣他人,他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毕竟财帛动人心这个道理他还是知晓的,万一到时那人起了歪心思,那损失的可是自己。 但买人却大不相同,他只挑选签了死契的,哪怕是跑了也不用担忧,只需去官府报案便可。 一个没有路引的逃奴,在外面简直就是寸步难行,所以只要不是傻子,主家不打不骂,几乎没有人会选择逃跑。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来到了傍晚,陈家旺已经累得如虚脱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的生意竟然比昨日还要好,来福和姚三郎两人简直就是手忙脚乱,根本顾不过来。他只能过去帮忙。 待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他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了桌子上,大口喘气,“天啊!终于打烊了,累死我了。” 来福和姚三郎将凳子摆放整齐,便来到陈家旺身旁,“老爷,您是现在回去,还是歇会再走,外面已经黑透了,一会怕是更难行走了……” 毕竟昨日刚下过雨,路上低洼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稍有不慎,便会踏入其中。 还没等两人将话说完,陈家旺就摇了摇头,“你们关门吧!我这就走。”说完,便去厨房找了个灯笼点燃,朝铺外走去。 多亏了这灯笼,虽然照的面积并不大,却足以看清眼前,不然深一脚浅一脚,真有可能掉进水坑里。 即便他已经很小心,回到后院时,裤腿上还是被溅上了不少泥点。 “相公,你回来了?累坏了吧!”看到拎着灯笼走进来的男人,小溪笑吟吟地说道。 “嗯!还以为你睡了呢!”陈家旺将灯笼熄灭,放置在地上,便来到床前坐下。 “你不回来,我怎能安然入眠,今日大壮不在,累坏了吧?我这就去为你打洗脚水。”言罢,小溪便要起身下地。 陈家旺急忙将她按下,连连摇头,“不用,我自个儿来便可,你说的对,今日着实累人,主要是,前来用饭的人,竟比昨日还要多。” 话落,陈家旺便去外间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先是将身子细细擦拭了一遍,这才把双脚放入盆中,累了一天的他,瞬间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要不还是再买个人或是招个跑堂吧!免得你不在时,大壮顾不过来。”小溪望着满脸倦容的男人,不禁有些心疼。 陈家旺忽地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娘子不提,我险些忘了,咱买山头的事,已有眉目了。” 小溪一听,瞬间眉开眼笑,“此话当真?你听谁说的,可是村长传话了?需多少银两?” “你这一连串的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是我过于急切了,相公慢慢讲便是。”小溪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好,待我将这洗脚水倒掉,再慢慢讲与你听。”说着,陈家旺便端着一盆污水,出了屋子。 “相公,你当真没有骗我,那么大的山头,竟然只要三百两?”小溪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然是真的了,我怎会骗你,这可是村长大叔亲口所说。 原本县令大人是反对的,毕竟没有先例,但当他得知是我们想买时,却改了主意,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不仅如此,他还表示会派人到官府提前打招呼,我们只需带上银子过去办理地契即可。” 陈家旺将谢富贵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给小溪讲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欠了县令大人一个人情,可他那样的人,想必是不缺金银珠宝的吧!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又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呢!” 小溪不禁双眉紧蹙,心中暗自犯愁,她早就听闻,县太爷乃是京城人士,而且家境颇为富庶,一般的东西,应该是入不了他的眼。 陈家旺连连点头,说道:“这正是我想要跟娘子说的,你向来主意多,好好想想,我们究竟能送点什么作为谢礼。”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更为重要的是,家中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可以用来送人。 小溪满脸愁容地说:“相公,如果是送别人,我或许还能想出一些主意,可偏偏对方是见惯奇珍异宝的县太爷,总不能送些兔子和竹鼠这样的寻常之物过去吧!”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陈家旺,娘子说的对,县令大人本就对他的家境了如指掌,又何必费尽心思去送其它东西呢!倒不如来点实在的,送几只兔子和竹鼠,再去山上挖些竹笋,如果能幸运地寻到蜂蜜就更好了。 送银子,县令大人未必会接受,但送些吃食肯定是没问题的,心中有了主意,陈家旺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娘子,就依你所言,送兔子竹鼠,再挖些竹笋……”陈家旺将自己的盘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竹笋倒是四季常有,可那蜂蜜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要不,就把你上次采来的送去吧!孩子们就先委屈一下,暂时不喝了。”沉思片刻,小溪有些不舍地说道。 第1813章你懂啥? 陈家旺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家中的蜂蜜,还是留给孩子们吧!我且上山碰碰运气,兴许能有所收获呢!对了,小宝的事你可曾询问过?老伯怎么说?” 他寻思着,茶林那边平时罕有人至,说不定会有不期而遇的惊喜。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也对那座山头望而却步,毕竟性命攸关,他们平素也不过是猎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兽,拿去镇上换些钱财。 唯有那胆量过人的猎户,才敢去绿萝山的外围“撞大运”。 毕竟,若是能猎获一头成年野猪,便能卖出几两甚至十几两的价格,岂是兔子野鸡所能比拟的。 反正每次过去采摘茶叶时,都未曾发现有人涉足的蛛丝马迹,那么大的一片林子,理应会有蜂巢吧! 小溪微微点头,“嗯!老伯已经同意了,说是小宝若有不懂之处,尽管过去问。” 她深知老人家这是爱屋及乌,若是换作他人,定然不会应允,唯有将这份情义铭记在心底。 “那就太好了,还以为老伯会回绝呢!若是大哥和嫂子知晓,肯定特别高兴。”得知老人家已经同意指点小宝,陈家旺颇感意外。 不过仔细思量,也就想通了,他这完全是托了弟弟妹妹的福,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又岂能如此轻易应允。 “相公,既然买山头的事已尘埃落定,那你接下来是否就要去竹溪村了?还有,你打算买几个人?可有想好?”小溪边铺被子边问道。 “嗯!那林子里啥也没有,首先要做的便是盖房,不然买来的人住在哪?总不能山上山下来回奔波吧! 还得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水源,若是没有,打一口水井,势在必行,估摸没有十天半月,怕是都回不来。 至于人手嘛!我还是打算买一家子,有家有口的人用起来更为稳妥,比那孤身一人的要强上许多,不然极易受到蛊惑。 我早已想好了,那山头大的很,多年以来,树下积了厚厚一层腐烂的枝叶,土质肥沃,除了栽种茶树之外,还要在林间种下喜阴的药材,再养上一群鸡,如此一来,便能增添一笔额外的收入。” 陈家旺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讲给小溪,想听听她的意见。 “相公,你买一家子我没意见,可芦苇荡那边饲养的鸡,完全可以满足铺子所需,如果我们再养鸡,卖不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小溪自然不会惧怕钱多,棘手的是销路问题,芙蓉镇不大,贩卖家禽的摊贩更是不在少数,如果养的过多,又该销往何处呢? 陈家旺轻声呢喃道:“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如果镇上无法卖完,那我们就运往县城,那里酒楼多,每日的需求量很大,只要我们价格合理,定能够销售一空。 只要能谈成一家长期供货的酒楼,我们就不必为销路问题而发愁,况且,这都是后话,等小鸡长大,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当下最为关键的,便是去牙行挑人,然后再去村中寻一些身强体壮的汉子,来建房子,在此期间,我可能要住在村里,铺子那边,就得辛苦娘子你多走几趟了。” 为何说他暂时不会回来呢!主要是担心自己不在时,村民会欺凌买来的下人,有他在也能起到一种震慑的作用。 小溪开口询问道:“那我铺子开张你也不回来了吗?” 其实即便相公不在,铺子也会照常开业迎客,无非就是购买一串鞭炮燃放。好让众人皆知,这边新开了一间花馍铺子,至于掀红绸的仪式,就免了吧,她觉得此举并无太大必要。 “娘子打算何时开张?”陈家旺一心只顾着忙活铺子里的事情,险些将此事遗忘。 “明日过去拾掇拾掇卫生,再把那牌匾挂上,准备后日开张,这可是我特意在街上找一个算卦先生给挑的黄道吉日,他言此月当属那天最佳,定能事事顺遂,财源滚滚。”小溪如实说道。 自家娘子要开铺子,哪有相公不在场的道理,陈家旺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明日他不仅要去官府办理地契,还要去牙行选人,即便再忙,也不差这一天。 更为重要的是,山上的房子尚未建好之前,他估摸都得在村中借住,二哥的房子已租给郭家,村尾那里也住着李二狗一家。 现今也只能暂且借住在老宅,不过,此事得先去和大哥大嫂他们知会一声,顺道拿钥匙,若是冒然过去,哪怕房屋空着,恐怕也会惹得嫂子不悦,显得礼数不周。正好过去瞅瞅,他们的生意咋样? 而他所不知的是,被他念叨的哥嫂,此刻也未曾入眠,正猫在被窝里数银子呢! “真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就赚了这么多。”张氏望着手中的铜板,笑得合不拢嘴。 大概是码头这边唯有他们一家提供吃住的店家,所以生意特别好,几乎每日都能住满。 除去吃食的成本,平均算下来,每日都能有一百五六十文的进账。 对于小溪这种每日进账几两银子的店家而言,这点银子或许算不得什么。 可于张氏来说,却已心满意足,这般算来,虽说只有短短数月的赚钱时机,却也能赚到几十两银子。 “你都数了多少遍了,再不睡,鸡都要打鸣了。”陈家兴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高兴吗?照这个赚法,用不了几年,我们也能在镇上买一座两进的宅院了。”张氏喜笑颜开,脸上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我们现在住的不就是两进宅院嘛!还买房干嘛!”陈家兴一脸不以为然,他对现在的住处很是满足,并没有去镇上买宅子的打算。 “那怎么能一样。”张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白眼翻得,仿佛能翻到天上去,“哎!与你这呆子说了,也不懂,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回村吗?” 陈家兴看也没看一眼小心翼翼去藏钱罐子的媳妇,打了个哈欠,便躺下了,他实在是太困了,如果不是张氏拉着他数钱,恐怕早就去会周公了。 但没办法,自己的媳妇自己宠呗!只要她高兴便好,谁让她为自己辛苦生下两个儿子,还不嫌他笨呢! 隔壁房间的老两口与他们一样,同样没有睡。 “也不知道家旺买山头的事,有没有消息,估计得花不少银子,也不知道这孩子咋想的,已经置办了那么多家业,难道还不够用,瞎折腾。” 陈父敲了敲烟袋锅里的烟灰,小声嘟囔着。 “你懂啥,如果不是儿子折腾,怎会有如今的好日子,当初种药材时,你也是不怎么看好,结果呢!还不是看走了眼。” 陈母狠狠地剜了一眼老头子,那眼神,仿佛要在老头子身上剜出两个洞来,无论儿子做什么她都会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要知道,小儿子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既然敢买下一个山头,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不会去冒险, 第1814章老两口拌嘴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成了吧!”陈父语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烟袋,就脱掉外衣钻进了被窝。 本以为,如此一来,便可避免老婆子继续唠叨,哪知他这个心愿注定要失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别人都巴不得孩子有出息,你倒好,还嫌儿子折腾,也不想想,就算你劝家旺,他便会放弃吗?既然明知答案,干嘛不给予支持呢!孩子也高兴。” 陈母知道老头子也是为儿子好,毕竟赚钱不容易,如果不小心折腾没了,长久以来的辛苦,便付之东流。 可她也了解小儿子的性格,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何尝不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你说的我都懂,这不是不放心嘛!我心思好不容易日子过起来了,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比上不如比下有余。 两个铺子,以及村中还有庄子上的收入,已足够他们一家的开销,还能攒下不少,干嘛非要去冒险。 万一那茶树种不活,怎么办?买山头的钱,是不是就搭了……” 陈父说了好一会,无非就一个意思,守着现在的财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它不好嘛! 陈母长叹一口气,“儿子已经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及抱负,况且早已分家单过,我们也无权干涉,咱就别操那心了。免得惹孩子们不快。”说完,就将油灯熄灭,躺下了。 陈家旺可不知,远在码头的爹娘,竟会因为他而拌嘴。 这会正准备熄灯,累了一天的他,此时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妻儿的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小溪在浓郁的花香中悠悠醒来,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伸了个惬意无比的懒腰,开始下地洗漱。 而陈家旺已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面走了进来,眼中满是宠溺:“娘子,你醒了,快过来洗脸,水温刚刚好。” 小溪真心佩服自家相公,两人成亲以来,他似乎就没睡过懒觉,无论前一天睡得多么晚,起床时间依旧如常。仿佛不知疲惫一般。 “咋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反正早晨铺子里也不忙。”小溪接过水盆放置在架子上,柔声问道。 陈家旺随口说道:“习惯了,早晨确实不忙,但无人识字,记不了账,所以,我还是得早点过去,估计大壮也快回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此时,大壮已经上了父亲的驴车,正准备出发去镇上。 虽说儿子以后还会回来,但宋婶还是止不住红了眼眶,哪怕知道他在铺子里一切安好,依旧不放心。 “娘,您咋还哭了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弄得仿佛生离死别一样。”大壮看到母亲微红的眼眶,心中很不是滋味。 总觉得对不起爹娘,他们就自己这一个儿子,却不能承欢膝下。 “你每次都这般说,却好久不回来一次,娘也知道你忙,可就是忍不住会想你,担心你过得不好……”宋婶一时没忍住,便哽咽起来。 大壮下车擦去母亲眼角的泪花,轻声哄道:“这次孩儿答应你,以后,每月都回来看您总成了吧!” 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只要老爷忙,他便不能兑现承诺,谁让铺子里只有他一人识字。 “好,这可是你说的,娘可当真了啊!”宋婶顿时破涕为笑。 大壮再次爬上了驴车,直到父子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视在线中,宋婶才关好院门回了屋子。 镇上这边,吃过早饭,夫妻二人便各奔东西。 陈家旺去饺子馆,小溪则和两个丫鬟去新铺子打扫卫生。 得知夫人准备后日开张,两个丫头那时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打扫卫生时,嘴里都哼着小调,可见有多高兴,这些时日在家呆的,简直无聊死了,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这边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该准备的,早就买好了,只要归置一番即可。 “夫人,铺子里其它东西倒是准备齐全了,唯独忘了干柴。”春兰看了眼空空的厨房,小声嘀咕道。 也怪她和夏竹,昨日只顾着让黑娃带她们上山采菌子,把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结果菌子也没采到多少,还吓个半死,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日后再也不想上山了。 原本还以为去的已经足够早,结果到了才发现,林子里到处都是挎着篮子的妇人和半大孩子。 也不知他们几时去的,篮子里已经装了不少鲜嫩的菌子,三人只好往里走,想寻个人少的地方,或许菌子能多些。 但采菌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人,已经被人捡了一遍,自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瞥了一眼篮子里那寥寥无几的几个菌子,只得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寻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采了些许菌子,怎料一个不小心,竟然被树枝绊倒在地。 春兰夏竹本想将散落在地上的菌子捡起,因他们已来到林子深处,繁茂的枝条犹如一道道屏障,挡住了阳光的照射,使得周围显得有些昏暗,一个不留神,便摸到了冰凉刺骨的东西。 再定睛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那树桩下方,竟然有几条通体发黑的大蛇如麻花般缠在一起。 她刚刚摸到的,正是其中一条蛇的尾巴。 春兰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着眼前的蛇堆,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夏竹和黑娃急忙奔了过来,当他们目睹眼前的这一幕时,也被吓得面如土色。 赶忙将春兰搀扶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跑,他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因为曾听闻碰到一群蛇纠缠在一起,是要倒大霉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总之,那时他们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仿佛那群蛇会如影随形般追上来。 最终,自然是不敢逗留,继续采菌子,只能挎着空荡荡的篮子回了家。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春兰和夏竹依旧心有余悸,那惊悚的一幕,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们心头。 第1815章你有何看法? “无妨,不是有那卖柴的小贩吗?每日让他送来两担即可,多了也无处放。”小溪嘴角含笑,一脸不以为意。 “好,一切皆听夫人的。”春兰略加思索,也确实如此,毕竟铺子没有后院。 “让你俩系的红绳切不可弄丢,无论是否有用,暂且先戴上一段时日,切记!” 小溪曾听闻,若是目睹一堆蛇相互纠缠,那人必将倒大霉。 她也不知此方法是否有效,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奴婢记住了,定不会将红绳弄丢。”春兰夏竹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她们尚且年轻,自然不想命丧黄泉,所以,当夫人提议在手腕处系一条红绳时,两人没有丝毫迟疑,便照做了。 “那就成,你们平日出门,也需多加留意。”小溪又一次叮嘱道。 毕竟两人来家已有半年之久,早已习惯了她们的陪伴,若是二人有个好歹,自己也会跟着难过。 她真心不希望两人遭遇不测,但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 毕竟见到蛇群交尾会倒霉,这可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完小溪的嘱咐,两人愈发紧张起来,生怕腕上的红绳会突然滑落,不时便要瞄上一眼。 田小雅远远地就望见堂妹的铺子开了门,便抱着小女儿快步走了过来。 “堂妹,我一猜便是你来了!准备得如何了?打算啥时开张呀!” 小溪赶忙伸手将灵儿接了过来,在她那可爱的鼻尖上,轻轻一点,这才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堂姐。 “后天?你这速度也忒快了吧!还以为要等上些时日呢!”田小雅满脸惊愕地看向自家堂妹。 小溪嫣然一笑,“主要是,开花馍铺子也不需准备太多东西,无非就是再添置两口锅,以及一些竹屉罢了,简单的很。” 随即,她便问起堂姐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田小雅笑眯眯地回道:“还成,每月能赚个三四两,好时五六两也是有的,虽然比在集市摆摊赚的多不了多少,但起码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反正我很知足。” 小溪也跟着点头,“你们铺子位置如此偏僻,还能赚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有很多铺子还不如你们呢!赔钱的比比皆是。” 正因为知晓这些,所以田小雅对自家铺子的收入,甚是满足。 她这人一点也不贪心,只要除去开销,还能攒下那么一丢丢,便心满意足了。 听闻此言,她顿时就笑了,“堂妹你说得对,每当你姐夫嫌弃自己没本事,无法让妻儿过上好日子时,我都是这般劝他,做人要懂得知足。 只可惜,他似乎不懂得这个道理,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说完,还长叹一口气。 小溪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姐夫他不是不懂,只是太爱你和孩子们,才会有此想法,虽然有对拎不清的公婆,但不得不说,堂姐你真是嫁对了人,姐夫对你的好,连我都有些羡慕。” 田小雅娇嗔地瞥了小溪一眼,“你就别打趣我了,说得好像妹夫对你不好一样,对了,今日怎么没把孩子们带来?我实在是太喜欢明轩和婉宁了,可爱又聪明。” 这话倒是不假,主要还是兄妹俩长得太过俊俏,谁看了谁喜欢。 “孩子们已经提前启蒙了,这会正在家里跟随夫子读书识字呢!” 小溪也没有隐瞒,将一双儿女的近况说了出来。 “启蒙?我没听错吧!若没记错,明轩和婉宁才刚满两周岁不久吧!这是否有些太早了?通常不是要等到七岁,才可以去私塾吗?” 田小雅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她宁愿相信自己出现了幻听,也绝不肯相信如此年幼的孩子,竟然已经开始跟随夫子读书识字。 “堂姐并未听错,孩子们确实已经开蒙,只是并未去私塾。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提起过的那位书说先生? 就是他老人家说,这两个孩子远比同龄人聪慧得多,完全可以提前开蒙,所以他才会每日前来家中,教导兄妹俩读书认字。” 小溪一边逗弄着灵儿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竟是那位老举人?”田小雅闻听此言,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错,正是他老人家。更为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非常喜欢与老伯相处,对读书识字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连那生性活泼好动的婉宁,也变得异常乖巧。” 一想起两个孩子认真读书的模样,小溪的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的光芒。 “明轩和婉宁可真是了不起啊,年纪尚小,就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不得不承认,你们夫妻俩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想请都请不来的人物啊,却心甘情愿在你家无偿教导两个孩子,如此一来,连束脩都省下了。” 田小雅打心眼里羡慕堂妹的好运气,似乎自从她出嫁之后,老天爷就对她格外偏爱,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买卖更是做得如鱼得水。 如今更是厉害,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请来了如此厉害的夫子,到家中为两个孩子授课。 小溪闻得此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若不说,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呢,如此说来,确实是赚了。” 不知为何,田小雅心中竟有些发酸,暗自嘀咕,他儿子咋就没有这般好命呢! 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以往众人皆说堂妹命苦,如今再看,那简直就是掉进了蜜罐里,妹夫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夸张至极。 “对了堂妹,昨日大哥过来与我说,二叔自从你这里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还是父亲过去探望他,才知晓此事。 自那以后,祖母每日都会做些吃食,让父亲送过去,听闻这两日才能下地走动。 还有,田小蕊将婆婆逐出家门之后,欲让王氏过去帮忙照看孩子,却到遭拒绝,一怒之下,母女俩便大吵了一架。 听二叔那意思,似是想让他们夫妻搬回莲花村居住,如此一来,姚大郎去镇上卖山货,或是做些其它营生,也能方便些,对此,你有何看法呢?” 田小雅将自己从大哥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溪。 “我能有何看法?更无权干涉,也丝毫不感兴趣,毕竟在他们夫妻逼迫我应下陈家亲事之时,我与他们之间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小溪对她那个渣爹的事情毫无兴致,她一心只想过好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第1816章真的不打算原谅吗? 虽然早就猜到堂妹的态度不会变,田小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如今二叔已经知道错了,真的不打算原谅吗?” 小溪却摇了摇头,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堂姐,并非所有人都配原谅,你二叔他就是一个,如今我日子好过了,便来打亲情牌,早干嘛去了。我挨饿受冻,吃不饱饭时,他在哪? 是在陪那母子三人上演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唯独我是那个多余的人。 像只讨人厌的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啃噬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饭食,不是早已发酸的窝窝头,就是一家四口吃过的残羹剩饭。 但凡当初王氏难为我时,田宝儿兄妹俩颠倒黑白时,他站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闹得如此难堪。” 她这辈子都没打算原谅那个给予了自己生命,却为了讨新欢开心。对她这个大女儿视若无睹的男人。 如今她,有家,有疼爱自己的相公,还有三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早已不再需要那份迟来的父爱。 听完小溪这番话,田小雅不由叹了口气,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以前不把堂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如今又何必死缠烂打,不是无端惹人厌烦吗。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看现在的日子多好过啊!既有铺子又有庄子,家中还有那么多下人伺候,简直比隔壁村的大地主还威风,不管你原不原谅二叔,永远是我的小堂妹,也是唯一一个。” 在田小雅心中,田小蕊就是一外人,和她娘一个德行,又蠢又自私。 如果不是小小年纪就疯疯癫癫,何至于嫁去穷山沟,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才不会难过,高兴还来不及呢!只盼着孩子们快快长大,便彻底自由了。 相公说了,等孩子们大了,就将家中的生意交由他们去打理,要带我去游山玩水呢!” 小溪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悲伤,犹如流星划过夜空,瞬间被她的笑声所掩盖。就连田小雅也未曾察觉。 且说铺子这边,陈家旺刚来没多久,大壮就回来了。 “宋叔,快进来,我正有事要问您呢!”陈家旺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即便老爷不喊自己,宋叔也打算进去,向他禀报一下鱼塘的事情。 将驴车拴在大树下,宋叔便抬脚进了铺子。 “宋叔,您来得可真是时候啊,这些天有点忙,一直没空去庄子上,不知道那鱼苗怎么样了?都存活下来了吗?”陈家旺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爷放心,鱼苗几乎都活了下来,只有撒下的第二天,水面上漂浮起二十几条死鱼,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宋叔将自己这些天的观察,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地说给陈家旺听。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得知只损失了几十条鱼苗,陈家旺喜出望外,然而转念一想,心情又瞬间变得有些低落,“宋叔,您平日里可有看到鱼苗的身影?” 想起鱼塘荒废的缘由,他不禁忧心忡忡,会不会是其它鱼苗被吃了,而水面上漂浮的,只是逃过一劫,却没有活下来的。 虽然在发现老鳖的那一刻,陈家旺就曾怀疑过,鱼苗无缘无故“失踪”可能与它有关,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都是那只老鳖所为。 “老爷的意思是……担心鱼苗再次消失?”宋叔终于领悟了他的言外之意,连连摇头,“没有,并没有消失,我昨日特意下了个鱼笼,今早一看,里面钻进了好多鱼苗呢!” 原来昨日听了宋婶的念叨后,他便编了四个鱼笼,打算放入墙外的河中。 此时,一个想法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想要看看是否能够捕到鱼苗。说干就干,立刻在河岸边放的位置,放置了一个鱼笼。 今晨去墙外取鱼笼时,他顺道将鱼塘里的鱼笼也一并收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河外的鱼笼里竟然连一条鱼影都没有,反倒是钻进了一捧活蹦乱跳的河虾。 然而,鱼塘这边却是收获颇丰,足足有二三斤的小鱼苗。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听到宋叔的话,陈家旺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看来之前那些鱼苗,确实是被老鳖给吃了。 虽然老鳖很值钱,但他却并不希望鱼塘里再出现老鳖,若是河蚌还成,最好能多长一些。 哪怕十个河蚌中,只能收获一枚珍珠,那也是稳赚不赔。只是不知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老爷,我跟您说,那鱼苗虽然才撒下短短几日,但看起来似乎长大了一圈呢!” 回想起自己捕上来的鱼苗,宋叔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消失过。 陈家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庄子上的事情就有劳您和婶子了,等年底,一定给你们包个厚厚的大红封。” 送走宋叔后,陈家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估计牙行也该开门迎客了。 他叫来大壮,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如今的陈家旺,俨然已经成为了牙行里的常客。他刚一跨过门槛,就有牙人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陈老爷,您来了?” 上次接待陈家旺的小伙子,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仿佛看到了财神爷在向自己招手,笑得别提有多真诚了。 自己之所以能在牙行站稳脚跟,完全是仰仗着来人。若不是他几次在自己手中买人,恐怕早被管事逐出牙行了。 陈家旺轻声应道:“嗯!依旧是老规矩,只要签了死契的人。” 那小伙子自然晓得眼前之人每次都是大手笔,对他的要求也是了如指掌。 他满脸堆笑,连连点头,“您放心,保证都是死契,小人斗胆问您,是要男的,还是要女的?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也好给您介绍更合心意的。” 陈家旺沉思片刻,缓缓问道:“不知你们这里可有会些拳脚功夫的人,我家买了个山头,想寻个厉害些的。” 虽然他在山上并未遭遇什么大型野兽,但谁也不敢保证,绿萝山那头的野兽不会跑到这边来。 常年在林中生活,必须得找个胆大心细的,且会些功夫傍身的人,如此,他也能安心一些。 哪怕在有钱人的眼中,奴才的性命如同草芥,但那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有,我这就去给您把人叫来。”话毕,牙人小伙便要转身离去。 陈家旺却再次叫住了他,补充道:“最好是一家子的那种,不然,一个人在山上生活,难免会感到孤独寂寞。如此一来,也有个说话的人,对了,我还想再寻个伙计。” 他将自己的要求一五一十地讲给牙人听,对方得知他要买一家子,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落入自己的口袋。 立刻点了点头,喜滋滋地去后院挑选符合要求的人了。 第1817章绝不背叛 牙人回来的很快,须臾之间,便领着十几名男子来到了大堂。 这些人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不过十几岁,最大的已过不惑之年,却神态各异。 有的人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有的人则悄悄打量着陈家旺。 他们已沦落到如此境地,自然渴望能遇到一位心地善良的主家。 而非那种对下人动辄打骂,视如草芥的新东家。 牙人小伙指挥着一行人靠墙而立,然后来到陈家旺近前,态度恭敬地说:“陈老爷,符合您要求的人皆在此处了,您且看看是否有中意的。” 言罢,便示意一行人抬起头来,任由买家打量。像极了待宰的羔羊。 其中左脸有一道极长且狰狞疤痕的男子,引起了陈家旺的注意。 主要是此人当真命大,那道伤痕从左眼角一路延伸至唇边,单看那道外翻的疤痕,便可想像当初伤势之重。能存活下来,当属奇迹。 牙人也是个聪明的,见陈家旺的目光,在那人身上驻留最久,心中即刻有了计较。 顿时喜出望外,要知道,由于那人面容狰狞,来此一月有余,一直没有卖出去,管事甚至放话,若有谁能将此人卖出,便多给他一成牙佣。 这个男人本是一家五口,因迟迟未被人相中,妻儿也一直羁留在牙行。 每日的吃喝,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巴不得能早日脱手。 若是能将他们一家卖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多得的牙佣,刚好能给媳妇买支发簪。 想到这些,他的眼睛仿佛都在跟着一起笑,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这些人中,可有和老爷心意的人选?您看的这人,曾在大户人家做护院,是所有人中武艺最为高强的那个,只可惜在外出为主家办事时,不幸被土匪砍伤了脸颊……” 牙人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如竹筒倒豆子般,通通给陈家旺讲了一遍,生怕他嫌弃对方面容丑陋,看不上眼,将对方好一顿夸。 这模样,像极了菜市场里的商贩,正不遗余力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得知男人是在护送夫人回乡的途中,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盯上,在激烈的打斗中被人砍伤。 但却依然强撑着将最后一人打倒,陈家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情,对他忠心护主的表现极为满意。 独自一家住在山上,难免会遇到那种不长眼的人,见他们是外来户,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甚至欺凌对方。 且不说眼前之人的武功是否厉害,单就那狰狞的面容,怕是便能吓退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更不用说,他还有着高超的武艺了。 之前陈家旺还有些担心,但自从看到了眼前的男子,他心中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觉得将山头交给他绝对可以放心。 “好吧!就他了,不知他可有娶妻?”陈家旺看了眼面目狰狞的男子,瞧年龄与宋叔不相上下,心想应该是有家室了吧! “回陈老爷的话,乔大叔早已娶妻生子,且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十六岁,女儿十三岁……”牙人将乔家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陈家旺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你将他的家人带上来吧!” 他对乔大叔一家很满意,主要是,他的儿子已经成年,若是有事,也能下山跑跑腿,小姑娘也不会吃白饭。 片刻,牙人便将福伯的妻儿给带了上来。 观几人容貌,便知他们皆是那等老实憨厚、安分守己之人,将山上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也能安心。 这些日子,一家人终日惶恐不安,不知将被发卖至何处,能否遇到良善的新主家。 同时,他们亦对那牵连主家的旁枝恨之入骨,害得他们再度被发卖,本以为,可在主家安安稳稳做到老,一生也就如此了。 谁知,天不遂人愿,唯一的幸事,大抵便是他们一家人始终未曾分离。 牙人趋身向前,笑着问道:“不知陈老爷,可还满意?” 陈家旺微微颔首,“嗯!就他们一家吧!连同那个身着蓝衣的小伙子。” 一家四口看似有点多,但仔细想想,他们不仅要在山上栽种茶树,还要种植药材、饲养家禽,如此一来,便不觉得人多了。 人选定好后,牙人便让他人将未被挑中的,带回了后院。 接下来便是商讨价格了,买东西不讨价还价,那绝非陈家旺的行事风格,深知牙人做不得主,便让他将管事唤了过来。 最终的结果,自是陈家旺大获全胜,谁让他是这铺子的大主顾呢,少赚些也无妨,总好过让那私牙占了便宜。 五个人总计花费四十八两,陈家旺自是心满意足,管事却是满脸肉疼,仿若那银子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一般。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认了,毕竟这也是为了招揽回头客嘛!相信下次有需求,肯定还会选择他们牙行。 想通了这些,管事的脸色顷刻间好了许多,旋即便命人取来了五人的卖身契。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拜见新主家。”牙人朝着几人招手,笑得合不拢嘴。 管事是否高兴,与他毫无干系,但属于自己的牙佣,却是一文都不能少。 几人闻言立马来到陈家旺跟前,作势就要下跪,还好他眼疾手快,拦下了,“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乔大叔一家,做梦也没想到,新主家竟如此和善,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就连那个小伙子也是,此时此刻,他对爹娘以及自私自利的大哥,可谓是恨之入骨,为了娶媳妇凑彩礼,这三人竟然合谋将他卖入牙行。甚至为了多得二两银子,还丧心病狂地签了死契。 心灰意冷的他,本想寻个机会自我了断,只可惜一直有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始终没能如愿。 他曾听闻给人做奴才,还不如主家的一条狗,打骂乃家常便饭,有时甚至连饭都没得吃。 所以,当得知自己被人选中时,便觉得自己怕是命不久矣,不禁悲从中来。 但当他听到陈家旺这番话后,那灰暗多日的双眸,竟然恢复了一些光亮。 给人做奴才,似乎也并非那么可怕,总好过每日在家忍受爹娘的谩骂与不重视强。 在他们心中自己就是那个多余的人,不然为何不卖二哥三哥和下面的弟弟,却唯独拿他换钱。 “我对你们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需认真做事即可,每月还有月钱拿,米饭更是管够。但若是做出对主家不利的事,可休怪我心狠手辣。”陈家旺面沉似水,不怒自威地对几人说道。 乔大叔一家连连点头,“请老爷放心,奴才们誓死效忠主家,绝不做那等背叛之事。” 那个小伙子见状,也有模有样地跟着一起附和。 第1818章赐名福安 陈家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好,但愿你们说到做到,时辰不早了,先随我回去吧!”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不仅要去官府办理地契,还得去码头和哥嫂打声招呼,所有事情都需要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东西,似乎就是时间,卤肉铺那边,沈浩阳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如今他媳妇有孕在身,定然也想相公能陪陪她。 陈家旺心里琢磨着,要不晚一天回村,先给沈浩阳放个假……总之他想了很多很多。 忍不住吐槽自己,为何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想要好好陪陪妻儿都没有时间。 如果陈父在场,肯定会回他一句,还不是你想要的太多,但凡你安于现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累。 如此,陈家旺领着五人走出了牙行。 牙人一直将人送至铺外,这才转身回屋,开心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其他同伴更是嫉妒得两眼发红,却又无计可施,只怪那陈老爷每次过来都只认他。 牙人对他人的眼神视而不见,一心只想早日攒够买院子的银两,然后将一家老小都接到镇上来生活。 五人默默地跟在陈家旺身后往前走。由于长时间没有收拾,福伯一家蓬头垢面,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小伙子虽然穿的破,但看着却挺干净,毕竟才被卖入牙行没两日,不像福伯一家,原是京城人士,几经辗转才来到芙蓉镇。 一行人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目光。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纷纷对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陈家旺对这一切通通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这样的情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每次来牙行选人,皆是如此,总有人会对他们的衣着打扮说三道四。 乔大叔一家显然对此习以为常,身为奴仆多年,他们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指指点点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唯有那个被迫卖入牙行的小伙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路人的目光,那副自卑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陈掌柜,这是去牙行了?”一个经常来铺子吃饭的老主顾,看到陈家旺身后那一行人褴褛的穿着,满脸笑容地问道。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是啊!这不,铺子里人手短缺,所以,挑了几个人回来,您这是去遛鸟啊?” 那人点了点头,“早就该挑几个人回来了,哪有掌柜的亲自动手的道理,那您忙,我去找朋友遛鸟了。”话毕,那人便吹着欢快的口哨,逗弄着笼中的鸟儿,渐行渐远。 一路上,陈家旺遇到不少去铺子里吃饭的常客,他始终面带笑容,一一热情地打着招呼。 当他带着一行人回到铺子时,感觉嘴都快笑僵了,心里暗自嘀咕,日后还是少笑容为妙。 “乔叔,你们一家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陈家旺将乔家人领到桂花树下,便带着狗子进了铺子。 “老爷,您回来了?这位是?”正在收拾桌子的大壮,看到朝自己走来的老爷,以及老爷身后的人,不禁面露狐疑。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都无暇顾及铺子,担心你们忙不过来,便特意挑了一个人回来,他就是你狗子哥,以后留在铺子里帮忙做事。” 陈家旺直接道明了对方的身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狗子这个名字起得有些随意,感觉爹娘似乎并不在意他这个人。 陈家旺随即转身看向狗子,微笑着说道:“你这名字有点特别,不如我给你改一个吧!可好?” 虽然对方是自己买来的下人,他这个主家有权利为其改名,但陈家旺还是想先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以免引起不快。 毕竟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爹娘取的,难保对方会不乐意。 听到主家要给自己重新起名,狗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早就渴望能有一个新名字了,狗子简直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让他难受不已。只可惜爹娘一直不同意。 凭什么哥哥弟弟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好名字,偏偏给他起了个如此粗俗的畜牲名。 想想就难受至极,委屈得厉害。难道就因为母亲生他时,险些一尸两命,便对他心生怨恨吗? 这么多年来,爹娘对他的冷漠,甚至还不如陌生人,他能活到现在,全靠老天爷的眷顾。 能改名字,他自然喜不自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老爷赐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得陈家旺措手不及,他赶忙伸手去扶对方起来,“你这是干嘛!不是都说了吗?我这人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一个名字而已,何必如此,从今往后,你就叫福安吧!寓意吉祥如意,平平安安,你觉得如何?” 他暗自思忖,这个名字与狗儿的长相甚为契合,瞧他那副老实敦厚的模样,就是个有福之人。 “多谢老爷赐名,小的很喜欢,日后定当好好做事。”福安深知主家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便未以奴才自称。 “喜欢便好,你日后就在这边做活伙计吧!每月三百文月钱,四季皆有新衣。” 话毕,陈家旺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福安身上的衣裳,虽算干净,却是补丁叠补丁。 做新衣自是来不及了,只能回家寻一身自己的旧衣,再给他送过来。 听闻不但有月钱可拿,还有新衣可穿,福安的眼睛愈发亮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过上吃穿不愁,还有月钱拿的好日子。 要知道,过去的十五年里,他从未穿过一件新衣,皆是捡几个哥哥的旧衣裳,缝缝补补,继续穿。 “来福,你和三郎带着点福安,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陈家旺朝着来福和姚三郎招了招手,又仔细叮嘱了一番。 “老爷,您尽管放心,福安就交给我们吧!”来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于他而言,这不过是小菜一碟,高兴还来不及呢,毕竟铺子里多了一个人,日后他和三郎也能轻松不少。 “如此便好,那福安就交予给你们了,我便先回去了。”言罢,陈家旺便如一阵风般,大步流星地朝铺外走去。 “孩子他爹,你说主家咋就把那个小伙子带走了?那我们一家呢!” 乔婶眼中充满了疑惑,还有些惶恐不安,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放心吧!主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安排,咱在这里等信便是。” 乔叔强装镇定,安慰着婆娘,可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疑惑呢? 乔家兄妹脸上倒是没啥表情,于他们而言,无论在哪,都是做事,无非是换了个东家而已,没啥大区别。 再说一路走来,他们发现这个小镇也不错,虽不及京城繁花似锦,但瞧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喜欢在大户人家做事,整日面对一大家子勾心斗角,最后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本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每天看人脸色讨生活,还要受主家牵连。 兄妹俩向往自由,渴望自由,但他们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实现。 所以,当得知新主家只是一介平民时,还是蛮高兴的,起码远离了后院的腌臜与阴私,不用每日活的小心翼翼。 夫妻俩的话音未落,就见新东家朝桂花树这边走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还不得而知,眼神瞬间有些黯淡。 第1819章莫不是哪里来的逃犯? “乔叔,婶子,你们这是咋了?脸色咋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陈家旺来到桂花树下,一眼便瞧见乔家夫妻俩的脸色有些异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赶忙摇了摇头,“回老爷的话,奴才很好,没有不舒服,只是……” 陈家旺见宋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忍不住开口问道:“婶子,可是有啥话要问?但说无妨。” 乔婶没料到新东家如此爽快,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老爷,奴才就是想问问,那个小伙子都有差事了,而奴才……” 陈家旺立刻心领神会,原来乔婶是在担心这事啊!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婶子放心,你们的差事,可比福安重要多了。” 紧接着,陈家旺便将自己买下他们一家的用意,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当得知新主家买下他们,竟是为了去山里栽树养鸡时,乔家夫妻俩不禁有些诧异。 再次确认过陈家旺的眼神后,他们这才彻底相信,东家选他们就是单纯的为了栽树养鸡,心中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这还真是个好差事,不仅不用在东家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还有月银拿。 除了卖身契掌握在主家手中,这跟普通百姓家的生活没啥两样。 更重要的是,整座山头都只有他们一家,想想那日子就很美好,简直比在原东家那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除了月银少点,似乎也没啥不好的。 陈家旺早就从他们那惊讶的眼神中看出他们是乐意的,但还是想亲口问一问。 “不知你们一家,可愿意去山上生活?” 还没等爹娘答话,乔欣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回老爷的话,奴婢愿意。” 她自幼便钟情于那有山有水的地方,只可惜生来便是家奴,心中的夙愿一直没办法实现。 如今好了,愿望终于要照进现实了,想必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才遇到了新主家。 乔叔乔婶瞥了眼女儿,满脸尽是无奈,随即看向陈家旺,“老爷,奴才一家自是乐意的。” 旧主家虽衣食无忧,但老爷的性格却是阴晴不定,心情不佳时,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跟着遭殃。 如果可以,乔叔也想带着妻儿过那平淡的小日子,奈何身份在他们呱呱坠地那刻,就已经被命运的枷锁牢牢锁住,谁让自己是那世世代代为奴的家生子。 “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可能会很忙,因为要收拾出一块空地建房,估计没有十天半月怕是难以完成。” 陈家旺心中已有了盘算,由于上山的路崎岖难行,运送青砖十分不便,他打算就地取材,干脆建三间宽敞明亮的木屋。 如果建好了,住个十年二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乔叔呵呵一笑,“奴才最不怕的便是吃苦,别说是十天半月,就是半年一载,也绝不会有怨言。” 对于他来说,只要有那粗茶淡饭果腹,干点活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个事?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们不必如此称呼自己。” 陈家旺打心底里不喜欢他们自称为奴才,仿佛自己是那剥削人的大地主一般。 听闻此言,乔叔不由抬头看向陈家旺,面露难色,“老爷,这不合规矩吧?” 却见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老爷我就是规矩,下次不许这么叫了,听着怪别扭的,很不舒服。” 家里那些人,每天奴婢不离嘴边,他就已经烦不胜烦了,可不想再多出一家子来。 乔婶见东家态度认真,不似开玩笑,便偷偷拽了下男人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还是乔安兄妹反应最快,立马跟着附和,“爹,我们就听老爷的吧!” 说实话,他们也不喜欢这个自称,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身份低微,而大户人家的规矩又多,如果不照办,很容易惹恼主家,弄不好,便会被发卖。 与其被卖去那不知根底的人家,还不如留下,起码彼此熟悉,也知晓如何规避风险。 这会听到新东家的话,兄妹俩的心中不禁荡起阵阵涟漪,说不出的高兴。 “乔安说的对,以后就这么叫,感觉舒服多了,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随我回家,明日或是后日再带你们上山。” 陈家旺对人高马大的乔安甚是满意,在山上干活,最不可或缺的,便一身力气。 之后陈家旺便没再言语,一心只想快点回家。 小溪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将门窗关好,也准备回去了。 “堂姐,要不去我家坐会吧!反正距离吃午饭还早着呢!” 田小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还有一堆衣裳没洗呢!今天天好,正好全部洗出来。” 夏季的衣裳比较轻薄,她往往都是攒上两日一起洗。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得知堂姐还有家务要做,小溪便不再邀请,锁好门,就与两个丫头离开了铺子。 陈家旺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有那好奇的街坊,脖子伸得老长,向这边张望,脸上写满了八卦。 很快几个大娘婶子便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他身后那些是什么人?咋浑身脏兮兮的,莫不是哪里来的逃犯吧!” “你可别胡咧咧了,哪有逃犯胆敢堂而皇之地行走在街上,要说他们是逃荒的还差不多。” “是啊,我也觉得他们更像是家乡遭受灾荒,被迫前来逃荒的。” 几人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地飘进了一行人的耳中。 陈家旺不禁眉头紧蹙,他最为厌恶的便是这些大娘婶子了,整日无所事事,便专爱说东道西。 乔家人则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除了沾染些许尘土,似乎也并没有多狼狈。 可到了她们口中,怎就成了逃荒之人呢?不过,嘴长在他人身上,由他们去吧!自己又何必在意,比这更难听的话语都听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切莫放在心上,人上了年纪,便会碎嘴,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恶意。”陈家旺担心乔家人心中难过,赶忙出言宽慰道。 乔叔闻听此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妨的老爷,比这更不堪入耳的话语,我们都听过,早已习以为常了。” 陈家旺见他们神色自若,并未有丝毫异样,这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不必过于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我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们看如今的我,不也过得很好吗!” 言罢,陈家旺便拿起铜环,轻轻扣了两下。须臾之间,院内便传来一阵响动。 第1820章你手上拎的是啥? “老爷,您回来了?”黑娃还以为是夫人回来了,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却是自家老爷,连忙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陈家旺微微点头,轻声问道:“夫人可回来了?”铺子那边也没啥好拾掇的,他估摸小溪应该也快收拾完了。 黑娃晃了晃脑袋,赶忙回话,“回老爷的话,夫人还没有归来,想必应该也快了。” 得知小溪还没回来,陈家旺也没说啥,只是转身对一旁的黑娃吩咐道:“你先安排乔叔一家住下,我得去趟官府和码头,如果夫人回来了,告诉她,午饭不用等我了。”言罢,便抬脚进了驴棚,准备去套车。 “老爷,要不您歇会,还是让小的来套吧!”黑娃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不必了,你先将他们一家安顿好,我自己来即可。切记,下次开门前,务必要问一句是谁,切不可轻易开门,万一是坏人咋办?” 陈家旺直接回绝了要帮忙的黑娃,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了老爷,下次开门前,小的一定先问清来人身份。”黑娃连连点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莽撞了,若门外真的是那心怀不轨之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知晓就好,虽说这镇上的治安还不错,但也难保没有心术不正之人,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两个孩子尚且年幼。” 妻儿乃是上天赐予他的宝贝,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他定要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不测,扼杀于萌芽之中。 嘱咐完,陈家旺便坐上驴车,出了院子。 待关好院门,黑娃便带着乔家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叔婶,你们今晚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吧!这位小兄弟和我睡,妹妹吗……” 就在黑娃犹豫该如何安排安欣时,花婶子听到动静,从厢房走了出来。 他双眼顿时一亮,有了,便朝花婶招了招手,“麻烦您将这个小妹妹带去白芷的房间,今晚暂时让她先睡那边。” 安欣一个箭步上前,娇声说道:“那就有劳婶婶了。” 她昔日不过是在厨房帮忙的烧火丫头,却因嘴甜似蜜,深得那些大娘婶子的欢心。 花婶子将安欣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小姑娘虽相貌平平,但那双大眼睛却炯炯有神,笑起来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尤其是小姑娘那声婶子,轻柔又好听,瞬间让她心花怒放,“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言罢,便领着小姑娘去了自己住的西厢房。 陈家旺离开后,直奔官府,此刻已是巳时初,他生怕去迟了,人家下值了。 岂料在半路上,便与小溪主仆三人撞了个正着。 “相公,你这是要去哪?”小溪轻声问道。 “早晨去牙行耽搁了些许时辰,正准备去衙门办理地契呢!对了,中午就不必等我用饭了,我还要去一趟码头。”陈家旺如实答道。 小溪瞥了男人一眼,“你的意思是,人已经买好了对吗?不过,为何突然想起去码头了,要不要我买点吃食给爹娘带过去?” 这几日也未曾听男人提及要去码头啊!不然,她早就有所准备了。 自从她嫁入陈家,公婆待她如亲闺女一般,给予了她无尽的温暖,所以,即便在他们身上花费再多,小溪也不心疼。 陈家旺笑着解释道:“原本并未打算去的,但考虑到山上的房子短期内难以建成,势必要先在村中居住,村尾没有空房间,只能暂借住大哥家,所以想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好,那你快去吧!一路小心,我先回家了。”得知男人去码头的缘由,小溪挥了挥手,便与春兰夏竹一同往家走。 陈家旺这边的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就连平日里需要收取好处费的事情,也都一概免除了。 要知道,那可是县太爷亲自关照的人啊,他们哪里敢得罪?毕竟,这可是关乎到自己差事是否能够保住的大事,孰轻孰重,他们心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陈家旺手持着刚刚新鲜出炉的地契,心中不禁暗自嘀咕:“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若是在平时,像卖山这样的大事,那必须得有村长在场才行,否则岂不是要乱了套?你说买下就买下了,也不通知一下,谁能为你作证呢?总之,不会这么简单就是了。 想到那么大的一座山头,日后便归自己所有,他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座山头的面积不小,一直以来都没有时间好好转转,之前也只是发现了茶树,说不定里面还藏着其它的惊喜呢!等有时间了,可得好好走走。 “老婆子,你猜猜我买到了什么好东西?”陈父那喜滋滋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你不是去老二那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卤猪头的陈母,连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 “到那看了一眼,一切都挺好的,我就回来了。再说他们那小摊可忙了,老二也没时间陪我唠嗑,我不回来还能干嘛!难不成在那和两个孙子大眼瞪小眼吗?” 以前陈父只知道二儿媳的馄饨摊生意极好,今天过去一看,才发现所言非虚,吃凉面和买冷饮子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 陈父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摊子竟然也能如此忙碌。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儿子的皮货铺生意不太景气,但是这摊子赚钱啊! “那你怎么没留下帮会忙呢!”陈母一边往灶堂里添柴,一边说着。 “我倒是想啊,可家瑞两口子却死活不同意,还说我难得去一趟,哪能让我帮忙干活呢!”说话间,陈父就拎着一条足有七八斤重的肉走了进来。 “真不知道咱俩积了几辈子的德,才会有如此孝顺的儿女。这辈子值了。”陈母感慨万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不是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我们陈家祖坟冒青烟。” 陈家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没有哪家的儿女,能像自家这几个孩子般有出息。 其他人家的孩子,几乎都是在土里刨食吃,也就本家二奶奶的小儿子在县城做些小买卖,可已经十几年没回过村了。 听说他在那边给有钱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担心家里人上门打秋风,这才跟爹娘和兄弟姐妹断了往来。 老两口每次跟人提起自家孩子,都是满脸骄傲,但背地里却没少被人说闲话。 有人说他们养了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自己过好了,却不想着帮衬一下兄弟姐妹,只顾自己享清福,迟早会遭报应的。 不过,这些都和他们无关。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女这辈子绝不会做出那种狼心狗肺的事情。 陈父也想不明白,就算你不想帮衬兄弟姐妹,那也没关系,可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年迈的爹娘呢?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啊! “你手上拎的那是啥呀?”陈母心里也明白,几个儿女有出息,跟婆家祖坟没半文钱关系。 第1821章狍子肉 陈父大步流星地踏过门槛,神秘兮兮地说:“你猜猜看?” 这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抢到的狍子肉,老婆子肯定猜不到,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脸骄傲之色。 陈母瞥了眼老头子,“不就是一条肉吗?瞧你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龙肉呢!” “我和你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猪肉……” 还没等陈父把话说完,陈母便反问道:“不然是啥?金猪吗?” 话落,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便继续往灶堂里添柴。 这两日,老是有客人念叨着吃的太素,连点荤腥都没有,还说价钱高点也没关系,船上的吃食简直难以下咽,身体都有些虚脱了,得好好补补,然后再返程。 陈母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猪头这东西价格便宜些,而且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便买了一个回来。反正小儿媳早就将做卤肉的那几种调料告诉了她。 就算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估计也能有个七八分像。 不过,这可是小儿媳的独家秘方,连大儿媳都不知道,她也没打算告诉。 主要是小儿子家还指望着这个赚钱呢,如果大儿媳知晓后,说不定哪日就给泄露出去了,毕竟她娘家兄弟过得都不怎么富裕。 虽说自从亲家两口子来此闹过之后,老大媳妇再也没回过娘家,但血浓于水,谁知道哪一天就会和好如初呢!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心难测啊,现在大儿媳是挺感激小两口对他们的帮助,可时间久了,谁又能保证呢! 陈父喜笑颜开地说:“倒不是金猪,而是那难得一见的狍子肉啊!”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本打算去码头附近的摊子上逛逛,看是否有新奇之物。 很快就被一个人头攒动的摊子所吸引,一打听才知晓,是摊主他大哥猎得了一只狍子。在此售卖。 听闻狍子肉特别鲜美,若是冬季,用来涮锅子再好不过,也不知是否属实。 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 眼见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狍子肉,他心血来潮,也打算买些回去尝尝鲜,只是这价格着实有点贵,一斤竟需二十文。 最终还是口腹之欲占领了上风,忍痛割了一块,足足花了一百二十文。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最后一块狍子肉也被抢购一空,就连那没啥肉的蹄子,也没剩下。 得知老头子买的竟是狍子肉,陈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诧,“狍子肉?那可是稀罕物?价格不便宜吧?” “嗯!确实挺贵的,要二十文一斤呢!若非我动作快,恐怕还抢不到呢!”陈父干脆将买狍子肉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番。 “这一条分量可不轻啊,估摸得有六七斤吧!”陈母觉得能抢到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若是她去,怕是会空手而归。 “不多不少,刚好六斤,足够炖满一盆了,不过,我想去趟镇上,让几个孩子也尝尝味道。” 陈父有些想念大孙子了,当然也想明轩和婉宁,尤其是那可爱的小孙女,他想借此去看看孩子们。 “只给家旺送吗?若是让老二媳妇知晓,心中难免会有不快。” 陈母突然意识到,要想真正做到一视同仁,委实有些困难。毕竟十指尚有长短之分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肉就这么多,如果分成三份,便所剩无几了,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此次我看还是算了吧!” 陈父把肉放进盆中,然后长叹一口气,心中暗自嘀咕:“看来有时候孩子多,也未必是好事啊!” “那行吧!这次就听你的,不过得和秋菊说一声,千万别说走嘴了。”陈母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按理来说,陈母本不应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大孙子一直吃住在小儿子家,送些吃食过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谁让这狍子肉如此难得,难保老二两口子不会多想。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就这么定了,你将这肉一分为二,家旺那份,先用盐腌上,免得放置一夜就坏了。” 陈父直接一锤定音,这次就只能对不起老二了,等下次有什么好东西,再给他们多送些就是。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前院去帮忙照看盼妹吧!免得秋菊干啥不方便,我这正卤猪头呢!也抽不开身。”陈母的声音如同一阵轻风,催促着陈父。 听完这番话,陈父应了一声,便匆匆去了前院。 陈家旺过来时,父亲正站在院中那棵大树下,手中拿着一个风车,在哄小侄儿玩。 “儿子?你今咋有空过来?我正打算明日去镇上呢!”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陈父喜出望外。 “我过来找大哥大嫂商量点事。”陈家旺抱起地上的小侄儿,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南瓜糖,放在了小家伙手中。 盼妹是个极其贪吃的孩子,看到手中的糖果,眼睛顿时就亮了,立马往嘴里塞。 看到这一幕,陈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手将南瓜糖夺了下来,还不忘狠狠地剜了眼小儿子。 “你怎么回事?盼妹还小呢!咋给他整颗的糖果,这要是卡住?如何与你哥嫂交代?” 陈家旺心中一阵后怕,这南瓜糖还是早晨离家时,宝贝闺女塞给他的。只想着给盼妹甜甜嘴,忘记他还小了,没想到差点惹下大祸。 “爹,您别生气了,我下次肯定注意。” 话音未落,那没了糖果的盼妹却不依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那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陈家旺的内心愈发愧疚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磕着了?”听到小儿子的哭声,张氏立马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大嫂,都是我的错,只顾着逗盼妹玩,全然忘了他年纪尚小,给了他一颗南瓜糖,爹担心糖会卡到孩子,便一把抢了下来。”陈家旺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如犯错的孩童般低着头。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无妨,哭两声就好了。”张氏并未责怪小叔子,毕竟他也并非存心。 她将哇哇大哭的小儿子接过来,轻声细语地哄道:“盼妹乖,不哭了哦!娘亲给你蒸蛋蛋吃,好不好呀?” 果真是个小吃货,听到有蛋蛋吃,小家伙的哭声戛然而止,嘴里嘟囔着,“吃蛋蛋,吃蛋蛋。” 张氏看向一旁满脸内疚之色的小叔子,微微一笑,“你瞧,这不就好了嘛!” 第1822章陈家旺的顾虑 “家旺今儿个怎得有空过来?你那铺子不忙啊!”张氏将儿子哄好后,这才有空来询问小叔子。 “我过来是想和大哥嫂子商量点事,怎么没看到大哥呢!他不在家吗?”陈家旺到了好一会儿,也未见大哥露面,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你大哥回村去了,说是要到山上去瞅瞅,对了,找我和你大哥啥事啊!”张氏满脸好奇地追问一句,她可不觉得自己和相公能帮上小叔子什么忙。 毕竟人家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哪像她们,如果不是小叔子慷慨解囊,哪里有钱建房啊! “是这样的嫂子,我早前不是说,想将靠近绿萝山的那个山头买下来吗?现今地契已经到手,就连负责栽树养鸡的人手也都挑好了。 只是你也知晓,那山上啥也没有,肯定得先建房,没有十天半月怕是弄不完,我寻思着和你们商议一下,能否将村中那老宅暂且借予我们住上些许时日,待房屋建好便让他们搬走。” 陈家旺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 “你说啥?那座山头当真买下来了?”还未等陈父开口,张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要知道,那可是一座山头啊,可不是十亩二十亩的田地,估摸得花费不少银子呢! 真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买了下来,不得不承认,小叔子夫妻俩可真是有魄力啊!说买就买,简直就是财大气粗。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嗯!确实买下来了,你看地契还在这儿呢!”言罢,便从怀中将地契掏了出来,展示给那两个惊得目瞪口呆的人瞧。 “这是……真的?”陈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虽说他没读过什么书,但衙门的印章他还是认得的。 “自然是真的了,地契岂会有假,这是我来时的路上新办的,还没来得及送回家呢!”陈家旺胸脯一挺,信誓旦旦地说道。 “家旺,你也太厉害了,当真给我们老陈家长脸,那可是一座山头啊!说买就买。”张氏看着手中的地契,眼睛都直了,她啥时才能如此阔绰,忍不住有些羡慕。 “走,我们去后院说,如果你娘知道此事,肯定特别高兴。”陈父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拉着儿子,就往后院走。 “是啊!娘在卤猪头,中午就别回去了,吃完饭再走,顺便尝尝咱娘的手艺,至于借住那事,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空着也空着。” 话落,张氏便转身回房间打扫卫生去了。 “老婆子,你看谁来了?”刚到后院,陈父就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唯恐老婆子听不到。 这会的他,早已将刚刚还狠狠剜儿子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虽然已经分家单过,但儿子有本事,说出去自己也有面子不是。 “谁来了呀!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陈母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轻柔而和蔼,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是家旺来了。”陈父开心地回了一句,那声音,简直比喝到美酒时还要高兴。 听到是小儿子来了,陈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儿子,你今个咋有空过来?铺子里不忙啊!还有新铺子那边怎么样了?啥时候开张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陈母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自从小儿子一家搬去镇上,便极少回村,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多坐一会。他能来,陈母格外高兴,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孩子。 “借房?”陈母满脸迷茫,小儿子在镇上有房,缘何还要借村里的老宅。 未等陈家旺开口,陈父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儿子借房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儿子已将村中那座山头买下,且打算建房?” 陈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直直地看向小儿子,毕竟在村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听闻有此先例。 “是的娘,而且价格也不贵,仅用了三百两。”见母亲似乎不相信,陈家旺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啊!才三百两,这也太便宜了吧!儿子,你没有骗我?”陈母惊得合不拢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那么大一座山头,价格竟然如此便宜。 “咱们回屋说,此处并非说话之地。”陈父环顾四周,虽说西面并无住户,但东边却有啊!为免他人听到心生嫉妒,还是小心为妙。 闻听此言,陈母频频点头,“对,你爹说得对,咱进屋说。” 陈家旺倒是不以为然,但既然爹娘让回屋说,那听他们的便是。 “儿子,那山头真的只花了三百两吗?”莫说是陈母难以置信,就连陈父也心生疑虑。 陈家旺嘴角微扬,轻笑一声,“自然是真的了,原本县令大人确实无意出售,但听闻是我想买,这才应允,只收三百两银子,想必也是做给朝廷看的,所以,我又欠下了县令大人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老两口愈发迷茫了,为何县令大人愿意为儿子破例,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将暖棚技术呈给朝廷吗。 陈家旺又怎会看不出爹娘眼中的疑惑,遂将当初小溪救了县令家公子一事,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难怪县令大人如此帮你。”陈父一拍脑门,顿时恍然大悟, 他做梦都想不到,小两口和县令大人之间竟有如此深厚的渊源,更为重要的是,儿子对此只字未提,这嘴巴可真够严实的。 “真没想到啊,小溪竟然还救过县令大人家的孩子,我说,怎会这么便宜卖给你呢!” 陈母满心欢喜,打心眼里羡慕儿媳的好运气,随便帮个忙,就能结识一位大人物。 也难怪朝廷嘉奖的时候,不仅送了一块牌匾,还赏赐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县令大人的手笔。 陈家旺呵呵一笑,“我们也没想到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小娃娃,竟然就是县令家的公子,还是人家找上门来我们才知道的。况且当时人家不但给了五十两的谢礼,还分别送了明轩和婉宁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以及玉佩。 我和小溪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一直没对任何人讲过,主要是怕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惹得县令大人生气……” “儿子你说得对,这事可大可小,相信县令大人也不希望外人知道自家儿子被人掳走的事情。你放心,我和你娘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包括你大姐和两个哥哥。” 话音未落,陈母也赶忙附和道,“你爹说得对,这事就算烂在肚子里,我们也绝对不会对旁人讲。” 看着爹娘就差举手发誓的模样,陈家旺忍不住笑道:“其实也没有爹娘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不想别人知道,我和县令大人还有这层关系,求我办事罢了。” 第1823章谢您大人有大量 “儿子,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村里人都晓得你过得好,难保没人有求于你,有所顾虑也是对的。” 陈父惊讶地发现,小儿子成完亲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考虑事情愈发缜密,全然不像大儿子那个憨憨。 “爹娘,我差点忘了问,你们的生意如何?可有人过来找茬?”陈家旺轻啜一口茶水,这才想起询问住宿的状况。 “这边一切安好,差不多每日都能客满,除去饭菜的成本,约莫能盈余个一二百文吧!” 这也是陈母从小两口的谈话中得知,毕竟她早已将当家之权交予了大儿媳。每日只是帮忙操持,钱财之事一概不过问。 “那挺好啊,如果你们再卖些其它东西,想必能多赚些银两。”得知生意还算顺遂,陈家旺这才松了口气,毕竟当初是他提议哥哥做客栈生意的。 “可卖些什么呢!娘和你嫂子也没啥一技之长。” 提及此事,陈母不禁长叹短吁,她何尝不想多挣些银钱,给两个孙子多积攒些家底,只可惜自己愚笨,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娘,我记得,您不是喜欢制作糕点吗?只要是铺子里卖的,不说能学得十分像,七八成总是有的,何不尝试一下呢?” 陈家旺苦思冥想了许久,突然间眼前一亮,心中瞬间有了盘算。 “我做的那些能有人买吗?而且人流量有限,又能卖出几个钱。”仔细琢磨一番后,陈母不禁有些沮丧。 “若是只在自家售卖,定然赚不了多少,但来这边用饭的人可不少,您完全可以在大门口摆个摊子,买的人自然就多了。要不,您试试看。” 陈家旺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要是小溪在就好了,她可比自己聪明多了。 殊不知,此刻被他挂念的小溪,正端详着眼前的一家四口。 乔叔虽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吓人,但观其身形,却孔武有力,难怪会被相公看中。 至于乔婶嘛!生得白白净净,给人一种温婉柔和之感,想必其性格肯定极好。 而乔家兄妹俩嘛?哥哥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妹妹瞧着倒是颇为机灵,尤其是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烔烔有神。 “你们莫非也身无长物?”小溪心生疑惑,为何被卖入牙行之人皆是孑然一身,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害得她,每次家中买人,都得重新置办行李及衣物。又得耗费不少银两。 “回夫人的话,抄家之事猝不及防,根本不给奴婢们收拾的时间,故而……” 哪怕乔婶的话尚未言尽,小溪亦心知肚明,这笔银子定然是省不下了。 一家四口原以为新夫人唤他们出来是要训话,不想竟是为了询问这些,不禁如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他们眼中,新东家理应立威才是,怎会如此与众不同呢!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新东家和夫人的相貌极好,看起来十分般配。想必他们的孩子,也一定长得俊俏可爱。 恰在此时,前院书房的门被推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奔了出来,身后紧跟着满脸慈祥的孙举人,以及梧桐和紫苏。 “娘亲。”婉宁瞥见小溪的身影,第一个飞奔过来。 “哎!今日可有好好听孙爷爷授课?”小溪蹲下身来,眸中满是宠溺,轻轻地抚了抚宝贝女儿额头的碎发。 小家伙使劲点了点头,“婉宁可乖巧了,有好好读书呢。” 婉宁会说的话越来越多,小溪心中格外高兴。 毕竟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儿子已经能够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可小丫头却还是磕磕绊绊,这怎能不让人焦急呢! “老伯,不知今日两个孩子可曾调皮?”小溪温柔地将婉宁抱起,笑吟吟地看向身后的孙举人。 “放心吧!两个孩子乖巧着呢!别看婉宁平日活泼好动,读书时可认真了。” 孙举人对兄妹俩本就喜爱的紧,见他们如此热爱读书,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仿佛看到了自己儿时读书的模样。 由于两个孩子年纪尚小,担心他们没有定性,坐不了太久,每隔半个时辰,老人家便会带兄妹俩出来透透气。 明轩和婉宁也养成了习惯,他们很享受这片刻的玩耍时间,不过今日院中的人,貌似有点多,似乎还是生面孔。 两个孩子不由将目光投向乔家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那就好,如果两个孩子调皮,您尽管和我说。”小溪也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如此乖巧,意外的同时,心中满是欣慰。 “哇!好可爱的娃娃啊!”当乔欣看清明轩和婉宁那如粉雕玉琢般的容貌时,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实在是因为很少见到如此俊俏的孩子,而且还是两个。这才一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一旁的乔婶见状,连忙捂住闺女的嘴巴,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纠正道:“要喊公子和小姐,记住没?” 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唯恐女儿如此莽撞无礼,会惹得夫人心生不满。 虽然夫人看上去一副柔柔弱弱,好相处的模样,但她也见识过不少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之人,所以,她并不敢轻易相信表面所看到的。 “呜呜……”乔欣呜呜地叫了两声,拼命地示意她娘将手拿开。 看到这有趣的一幕,小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婶子不必如此紧张,叫什么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无需太过在意。” 乔欣听到这话,犹如得到大赦一般,立马将她娘的手给使劲扒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娇嗔地说道:“娘,您想憋死我啊!” 她心里清楚得很,娘这么谨小慎微,无非是因为那大户人家规矩颇多,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抓住话柄。这都是在上一任主家落下的病根儿。 乔婶笑嘻嘻地施了一礼,“欣儿打小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谢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 “婶子,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丫头,在我们家,可没那么多破规矩,只要把活儿干好就行。所以啊,您别那么拘束,这都快到午饭点了,您们也回屋拾掇拾掇吧!” 小溪瞅着这一家子似乎挺拘谨的,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换了新地方嘛!也不晓得这新主家咋样,心里头难免会有些担忧。 为了让他们放松,小溪便打发一家人回屋去了。 第1824章馋的流口水 小溪与老伯寒暄几句后,便进了厨房。今日吃饭的人多,她得去跟卢大娘打个招呼,让其多炒两道菜。 当她踏入厨房,卢大娘和花婶子早已在张罗午饭了,和往日一般无二,后院的饭食,依旧是那雷打不动的两菜一汤。 小溪觉得,若做太多,便是一种浪费。于她而言,饭菜只要能饱腹即可。 哪怕做一桌子美味佳肴,最终却每样仅浅尝几口。妥妥地浪费。不但浪费银子,还浪费时间。 她们的伙食是肉炒竹笋,韭菜炒鸡蛋,还有小白菜汆丸子。 而卢大娘他们的饭菜亦同样简单,肉皮炒黄豆,还有一道凉拌胡瓜。 “夫人,您怎地来了?可是有何吩咐?”正在蒸窝窝头的卢大娘,抬头问道。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确有要事,那乔婶一家,大概要在此暂住一两日,还得烦劳大娘和花婶子,每日多做四个人的饭菜……” 话未说完,两人便连连摇头,“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不就是多做几个人的饭菜吗?简单得很。” 小溪又与大娘婶子低语几句,便回了后院。已有数个时辰未给小儿子哺乳了,也不知小家伙是否饿坏了。 待她回到后院,便见那小家伙正捧着一块又暄又软的枣糕,啃得津津有味。 “啊啊啊!”原本吃得正欢的明睿,一瞧见小溪的身影,手中的枣糕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伸着小手,蹬着小腿,拼命地朝这边够。 “都怪娘亲不好,饿坏了吧!”小溪将手舞足蹈的小儿子,从白芷怀中接过来,轻声细语地呢喃着。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语,再次啊啊啊地叫了几声,甚至还咧开小嘴,给了小溪一个灿烂的笑脸。 码头这边,午饭刚刚做好,大哥陈家兴拉着一车干柴,以及一桶小鱼赶了回来。 “不是说要晚上才回来吗?咋这么早?”张氏出来倒水,看到牵着牛车走进来的男人,不禁面露诧异。 陈家兴随口应道:“田里几乎没有什么杂草,锄完便回来了,不过,我抓了不少小鱼,你不是最喜欢吃小炸鱼吗?晚上让娘做给你吃。” 他也没想到,第一年开荒的田里会如此干净,本以为这场雨过后,会长出许多杂草,事实却少的可怜,没有几株。 想着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便将带来的几个鱼笼下进了小溪中。 这期间也没闲着,拿起柴刀就进了林子,因为鲜少有村民过来,干柴多的很,没用多久,就砍了满满一车,这才去起鱼笼,然后下山回家。 “呀!竟然还捕了这么多鱼。刚好可以凑一道菜。”张氏看到木桶里活蹦乱跳的鱼儿,顿时喜笑颜开。 “听你这意思,是家里来人了?”正所谓听话听音,陈家兴立马抓住了重点。 “嗯!是家旺来了。爹娘让他吃完饭再回去。”张氏将木桶从车上拎下来,抓起一条小鱼,喜滋滋地说道,真是越看越欢喜。 “是吗?小弟今个咋有空过来了?正好和他喝两盅。”说完,陈家兴也不等张氏回话,牵着老黄牛就去了后院。 “你等等我啊!鱼不要了。”张氏看着那迫不及待往后院走的男人,脸上露出一副嫌弃又无奈的神色,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跟了上去。 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为何两个小叔子性格那般稳重,自家男人偶尔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难不成是与公婆同住,没给他锻炼的机会。 “娘,您做啥好吃的呢!味道咋这么香?”陈家旺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来到厨房。 “这可是狍子肉,能不香吗?”陈母听到小儿子的话,不禁白了他一眼。 “狍子肉?那可是好东西啊!娘,您是从哪弄来的?”得知小锅里炖的竟是狍子肉,陈家旺满脸震惊,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狍子这等动物甚是罕见,更遑论能有幸品尝到它的肉了。 想当初自己能抓到那只狍子,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爹娘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都未曾见过呢!便知其有多少见。 “是你爹去你二哥那回来,瞅见有人在卖,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人群,买了一块回来。听闻就连那没啥肉的蹄子都被一抢而空了。” 陈母边说着话,边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原本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已足够令人垂涎欲滴,岂料揭开锅盖的一刹那,向来对美食不太热衷的陈家旺,也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那父亲运气还真不错。”陈家旺也没想到,此生竟还能品尝到狍子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不禁油然而生。 恰在此时,院中传来陈家兴的喊声,“爹娘,小弟,我回来啦。” 陈家旺循声望去,只见大哥拉着一车干柴走了进来,“娘,我去给大哥搭把手。”话毕,便抬腿跨出了屋子。 “小弟,你这运气着实不赖,正好我在山上抓了些鱼,让咱娘做了吃。” 陈家兴满脸憨笑,瞧着就是个实诚人,然而做起买卖来,那可真是毫不含糊,如今讨价还价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嗯!运气确实不错,不但能吃到难得一见的狍子肉,还有鱼吃。”已经许久未尝过鱼鲜的陈家旺,瞬间来了兴致。 不过用不了太久,便可实现鱼肉自由了,最多一年,鱼塘里的鱼便能长大了。 “哪来的狍子肉?我没听错吧!”陈家兴的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呢!他可从未听闻过哪里有卖狍子肉的摊铺。 “当然没听错了,这可是咱爹买回来的,若不是为了品尝那狍子肉的鲜美滋味,我早就回去了……” 陈家旺一边帮忙卸车,一边将父亲买肉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听人说这狍子肉可好吃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闻此言,陈家兴馋得直咽口水,恨不能立刻咬上一口,尝尝那鲜美的滋味。 “娘,这是相公捞回来的鱼,您看能不能给做上凑道菜?” 后追上来的张氏,见兄弟二人聊得热火朝天,便直接越过他们,快步走向厨房。 “来,我瞅瞅。”陈母正在择菜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不由看向儿媳手中的木桶。 桶里的鱼有大有小,用来红烧肯定不成,做杂鱼一锅炖倒是刚好合适。 “娘,那您先忙,我回前院了。”张氏有些不放心,将木桶放下,便要回去。 “嗯!快去吧!万一有客人退房,或是住店,前面没人怎么行。”陈母连连点头,而后给了张氏一个放心的眼神,仿佛在说一切有我呢!不用担心。 第1825章不如镇上热闹 半个时辰后,饭菜便一一被端上了桌。 猪头肉色香味俱全,凉拌猪耳清脆可口,翠绿色的清炒小白菜,香气浓郁的土豆炖狍子肉,白绿相间的菠菜豆腐,还有一盆炖杂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望着这满满一大桌香气扑鼻的饭菜,陈家旺不禁失声惊呼,“娘,您的厨艺愈发好了,丝毫不逊色于酒楼大厨啊!” 更重要的是,他娘也太大方了,竟然做得如此丰盛。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流,尽管早已分家单过,但母亲的爱依旧如初,没有丝毫改变。 因为这桌上的菜肴,几乎都是他的最爱。 爹娘一生节俭,即便是过年,也未曾做过这么多菜肴,最多不过两荤两素。 “那就多吃点,快尝尝这狍子肉味道如何,娘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咸淡是否合适。” 陈母呵呵一笑,夹起一块狍子肉,就放进小儿子的碗中。为了公平起见,她同样给大儿子也夹了一块。 “娘,小弟是客人,您给他夹就好了,儿子不用。”陈家兴看着碗中的狍子肉,心中为之一暖。 “你们都是娘的孩子,必须一视同仁,免得你说娘偏心家旺。”陈母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这才低头吃饭。 “怎么会呢!小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算您偏心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觉得您和爹对我们一直都是不偏不倚的。” 陈家兴听到这话,立刻摇了摇头。 虽然爹娘偶尔会偏向小弟,但他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每家老人皆是如此,最受宠爱的往往是长子和幼子,而最容易被忽视的,反而是夹在中间的孩子。 坐在一旁等待祖父投喂的盼妹,突然冒出一句:“偏心。” 这两个字刚出口,大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尤其是陈母,她轻轻地戳了下孙子的额头,“你个小东西,说谁偏心呢!难道我对你爹不好。” 嘴上如此说,手却夹了块豆腐,吹过之后,喂给小孙子吃。 听到小儿子的话,陈家兴仔细想了一下,若说偏心,还真有一事,那就是爹娘不同意二弟娶杨氏为妻,结果他却不顾阻拦,执意要负责,将人给娶进门。 自那以后,爹娘就在没过问过二弟家的事情,哪怕他日子艰难,也没有伸手帮过,皆因他们看不上杨氏的行径。 哪怕后来毛毛出生,对他们夫妻的态度,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最后与杨氏和离,这才开始有所交集,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带毛毛,让二弟无后顾之忧,放心去收山货。 “老大想啥呢!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陈母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她得快点吃,然后好去换儿媳,让她休息一会。也不知道那些菜够没够吃。 “没想到,这狍子肉果然如外界传闻的那样美味,这也太好吃了。”陈家旺对狍子肉赞不绝口。 但心中却有个小遗憾,那就是妻儿没有尝到,日后若是让他碰到卖狍子肉的摊子,定要多买一些,让家人吃个够。 陈父也跟着点了点头,“嗯!确实很好吃,早知道,就多抢一些了。” 此时,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何当时那般小气,舍不得银两。 “如此稀罕玩意,能买到就已属幸运了,做人不能太贪心。”陈母看了眼满脸懊恼之色的男人,轻声宽慰道。 “我娘说的对,做人要懂得知足,想想那些没买到的人,您的运气已经够好了。”陈家兴将饭菜咽下后,也跟着一起附和。 这边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镇上也是如此。 乔家人没想到新主家看着小门小户,但吃食却一点不比大户人家差。 以前在主家做事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菜,平日,往菜里放点猪油渣就算是荤腥了。 可他们看到了什么,桌上不但摆放了一荤一素两道菜,竟然还有一份汤,这在原主家是没有过的。 因为厨房管事是夫人的亲弟弟,给主子们吃的饭菜是极好的,却苦了他们这些下人。十天半月也看不到一次荤腥。 对方却把克扣下来的银两全部装入自己囊中,因为其是老爷的小舅子,大家敢怒不敢言。只好硬生生忍下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新主子竟然如此大方。 “你们怎么不吃啊?不必如此拘谨,敞开肚皮吃便是。老爷和夫人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对我们这些下人极好,从不无故打骂,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做事。” 花婶见乔家人极少伸筷,还当他们担心自己吃的多,会惹主家嫌弃,在旁宽慰道。 只见乔婶连忙摇了摇头,“不怕老姐姐笑话,我们曾经虽在官老爷家做事,但吃食却极差,所以才会失礼……” 花婶没想到达官贵人家竟然如此小气,不是说在大户人家做事的丫鬟,比小门小户的姑娘,吃穿用度还要好吗?怎么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呢! “你们吃菜,别客气,锅里还有呢!”卢大娘虽然一直没有言语,但听了乔婶的话,开始热情地照顾他们吃饭。 乔婶连连点头,“好好,你们也吃。”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眶微红,显然是没想到新主家的人,竟然如此好相处。 吃过午饭,乔家人帮忙收拾好厨房,就回了黑娃隔壁的房间。 “娘,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如果能留下就好了。” 一顿饭吃下来,乔欣发现在这里丫鬟是不分等级的,无论是烧饭婆子,还是伺候少爷和小姐的丫鬟小厮,月银都是一样的。 而且所有人都很和谐,不像原主子家中,各房丫鬟小厮间也是明争暗斗,一点不亚于宫斗。 乔婶抬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女儿的头,“莫要胡说,你没看如今还有两个丫鬟闲着无事做吗?你留下来如何安排?哪里有去山上独居的好。” 老爷已经说过了,他们搬去山上后,所需做的事情,她觉得轻松简单。虽然身处大山,但欢乐却不少。 不仅可以打鸟,还能追野鸡,野兔,这种生活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不在主家眼皮底下做事,不知有多自在。她的傻闺女,竟然觉得山下好,看来还是年龄小啊!想的事情也少。 乔欣小声嘟囔了一句,“山上是轻松自在,但每天面对的,除了我们一家四口,再无旁人,不如镇上热闹。” 第1826章不要心疼银子 后院的小溪,还不知小丫头生了留下来的念头。此刻,她正轻拍着小儿子,哼着童谣,在哄小儿子睡觉。 即便小溪知晓小丫头的心思,也不会轻易改变当下的决定,毕竟家中的人手已经足够。 除非日后铺子忙不过来,才会考虑将小丫头唤下山来帮忙。 待明睿入睡后,小溪轻手轻脚地穿上鞋子,下了地,准备去寻找几件她和相公的旧衣裳,送给乔家人,好歹让他们有件换洗的衣物。 她在柜子里翻找了许久,才勉强找出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 原本,家里确实有不少旧衣,可无奈家中下人众多,你拿一件,他取一件,不知不觉间,那些旧衣便全部送了出去。 如今柜子里的衣物,多数是搬到镇上后重新缝制的,小溪又怎会舍得送人呢? 在桌前静坐片刻,小溪决定下午去找李茵茵,让她过来帮忙给乔家人量下尺寸,每人做两身新衣。 否则,仅凭自己找到的旧衣,也仅有两件而已。若是遇到下雨阴天,恐怕乔家人连衣裳都没得穿,多做两身新衣,也好有个防备。 此外,小溪还得再去趟布庄,买些棉花回来。趁着今日得空,让卢大娘和花婶子,还有两个丫鬟赶出四床被褥来。 山上的树木枝叶繁茂,阳光难以穿透,房间里阴冷异常,哪怕是夏季,早晚也得盖被子。没有被褥怎么能行? 直到小溪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才爬上炕,在小儿子身旁躺下。 没一会儿,房间里便多了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当陈家旺提着爹娘硬塞的狍子肉,急匆匆地赶回来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唯有鸡栏里的母鸡,时不时咕咕地叫上两声,仿佛在欢迎他这个主人的归来。 小黑则静静地趴在狗窝里,双目紧闭,或许是天气酷热的原因,从清晨到现在,它始终未曾挪动半步,就那么慵懒地趴着。 若是换作以往,见到陌生人踏入院子,定会汪汪汪叫个不停。 但今日它却异常乖巧,竟然一声未叫。若非大白跑到它近前挑衅,为了震慑对方才叫了两声,乔家人恐怕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老爷,您用饭了吗?”前来开门的黑娃,望见门外的老爷,满脸关心。 陈家旺微微点头,“已在码头用过了,你将这两块肉吊于井中,以免天热坏了。”言罢,他便从车上取过一条肉,递给了黑娃。 “好嘞,老爷!小的这就去办。”黑娃应了一声,随即拎着狍子肉朝水井奔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日这猪肉的颜色与纹路似乎有些不同。 但牛羊肉,他却是认得的。可以判断出,两者绝对可以排除在外。 不过,既然是老爷带回来的,管它是什么肉呢!肯定是能食用的。 这边陈家旺刚刚卸完驴车,黑娃便走了过来,“老爷,您回屋歇息吧!余下的事交由小的来做。” “那好,多给毛驴拌点草料。” 今日心情愉悦,陈家旺小酌了几杯,此刻正好有些晕乎乎的。听了黑娃的话,他点了点头。 临走时,还不忘摸了摸一旁的红枣,由于这些时日的精心照料,它的皮毛似乎更加光亮了。 后院亦是静悄悄的,唯有那花池中的蜜蜂,依旧在嗡嗡嗡的忙着采集花粉。 想必孩子们应该都睡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果不其然,只见小溪躺在小儿子身旁,母子俩睡得正酣。 他打来一盆清水,洗了把脸,也脱去鞋子上了炕,凝视着小儿子那圆滚滚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颇为有趣,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正是这一声轻笑,将睡梦中的小溪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身旁的人,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相公,你回来了。” 随后,她便又一次合上了双眼,显然尚未完全清醒。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声说道:“既然没睡醒,那就再睡一会吧。我陪你和孩子一起。” 言罢,便将小溪轻柔地揽入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习惯枕着男人胳膊睡觉的小溪,配合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满脸无奈,心中暗自叹息,原本还想和她聊聊狍子肉的事呢!看来只能等睡醒之后再说了。 想到这些,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下午申时初。 “相公,你醒了?”正在换衣裳的小溪,看到陈家旺醒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娘子这是打算去哪里?”陈家旺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轻声问道。 “已经申时初了,我打算去找李茵茵过来,帮乔家人量尺做两身衣裳,否则他们连身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小溪将衣裳整理好,又在发髻上插了支样式简单大方的发簪,这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听到这番话,陈家旺猛地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你要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没有旧衣裳,福安那孩子来时,一身破破烂烂,在铺子里做事,实在是不大好看。” 他心中不由一阵懊恼,之前还想着这事呢!自己怎么就给忘了。 “福安是谁?新来的伙计吗?”小溪的眼中充满了疑惑,看向陈家旺。 “是啊!忘了和你说,买乔家人的同时,还有个小伙子,身世也挺可怜的,原本叫狗子,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粗俗,就给他改名为福安,你觉得咋样?” 得知小溪打算去找裁缝给乔家人量尺做衣裳,陈家旺便将福安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语气中不免多了丝怜悯。 “福安……这名字真不错,确实比狗子好听多了,刚好我打算去趟布庄,干脆直接把李茵茵带去好了,也给他做两身换洗的衣裳。” 小溪心想,就从她们店里伙计们的名字来看,生意肯定会红红火火。毕竟这“福”字可多着呢! 之前只有来福,后来又多了刘福,虽然刘福离开了铺子,但这不是又来了个福安吗?这可真是掉进了福窝啊! “好,一切都听娘子你的,千万别心疼银子,以后咱们肯定能赚得更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舍才有得,只要咱们舍得,那收入肯定也会翻倍。” 陈家旺太了解小溪的性子了,每次去牙行回来都要心疼好久,更何况这次买山头就花了三百两呢! 第1827章黄嘴麻雀 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话,但一想到仅用三百两,就买下了一座山头,将来给自己带来的回报,可能是无数个三百两,小溪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临行前,她突然想起似乎忘了一件事。 “相公,那地契可办妥了?能否拿给我瞧瞧。还有大哥大嫂是否同意将老宅借给我们暂住?” 即便小溪不问,陈家旺也打算对她说此事呢! 只见他嘴角微扬,柔声说道:“自然是办妥了的,大哥大嫂也同意将老宅借予咱们暂住,还说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真的吗?那太好了,地契呢?”虽说小溪识字不多,却也认得相公的名讳。 陈家旺二话不说便将地契从怀中掏出,“对了,你猜猜我带了什么稀罕物回来。” 望着一脸神秘兮兮的男人,小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啥稀罕物啊!难不成是捡到金子了?” 话落,她便将地契展开,仔细端详,当望见那红彤彤的印章,以及相公的名字时,心中的满足感瞬间油然而生。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过上如此美好的生活。 不但手头有了余钱,还有铺子、庄子,而今更是多了一座山头。 倘若相公的那些想法能够实现,家中的存银只会越来越多,毕竟竹溪村那二十几亩药田,就收获了三百多两银子。 若是整座山头都种上喜阴的药材,那得换回多少银子啊!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陈家旺满含宠溺地笑道:“金子倒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一块狍子肉。” “狍子肉?从何处得来的?你上山了啊?”小溪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满脸狐疑,毕竟狍子那玩意儿实属罕见。提起狍子肉,她忍不住想到那只可爱的狍子。 陈家旺嘴角轻扬,笑着摇了摇头,“我哪有工夫上山啊,这是咱爹在码头的一个摊位上买的。听说当时买肉的人把摊子围得是水泄不通,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去,但也只抢到了那么一小块而已。除去今天吃的,余下的,全部都给我们拿来了。” 他也没想到爹娘会如这般做,毕竟狍子肉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得知公公买到的狍子肉并不多,小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要?咋不给爹娘留着?要是多的话也就罢了,大嫂会咋想你,居然连吃带拿。” 陈家旺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盛情难却嘛,实在是推脱不掉啊,况且大嫂也同意了的,还说让孩子们尝尝鲜,那态度,简直就是不容拒绝啊。” 想到借住在家里的侄儿,他这才没再坚持,或许爹娘和嫂子的真实想法,是想让小宝也尝尝鲜,他们也只是沾了侄儿的光罢了。 小溪脑子一转,瞬间就明白了公婆和妯娌为何如此坚持,便没在多言。 “那你在家歇着吧!我去叶家找李茵茵。”说完,小溪抱着几件衣服,就去了前院。 路过书房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孩子稚嫩的读书声。 小溪径直来到正在帮花婶子洗衣裳的乔婶面前。 “婶子,这是我找出来的几件旧衣,如果您不嫌弃……” “怎么会?不嫌弃,不嫌弃,这可都是好衣裳啊,怎么会嫌弃呢!谢谢夫人。” 还没等小溪把话说完,乔婶就连连摆手。 “那就好,这些衣裳您收好,我这就去找裁缝来家里给你们量尺寸,顺便再做两身新衣。”话落,小溪就将手中的衣物交给了乔婶。 “多谢夫人,待孩子他爹回来,我定当让他换上,瞧瞧是否合身。”乔婶心中感慨万千,她没想到主家夫人,心肠竟如此良善。 不但寻来七成新的衣裳给他们一家人,还要为他们每人缝制两套新衣。 这若是放在旧主家,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毕竟粗布衣裳料子结实耐用,几年都穿不烂。 故而,她们这些下人,通常二三年才换一回新衣。 他们年岁渐长,倒也无妨,身高已然定型,穿旧衣亦无不可,但孩子们却不行,正值长身体之际,那身高恰似刚刚抽出的柳条,一日一变。 衣裳小得极快,不是瘦了,便是袖子短了一大截,管事又不肯做新衣,只能托买菜婆子,去布庄买那无人问津的碎布头回来拼接,继续穿。 她的一双儿女已多年未曾穿过正常的衣裳了,望着手中完好无损且手感光滑的布料,乔婶心中不禁涌起阵阵酸楚。 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生来便是奴才,所谓自由,所谓安逸平静,皆与他们一家无缘。 “乔叔他去了何处?”本欲离去的小溪,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乔婶。 虽说她对下人并不苛刻,但这种不与主子打招呼,便直接外出的行为,着实令人心生不快。 “回夫人的话,孩子他爹和黑娃上山打草去了,乔安也一同去了,本是打算与您通报一声,听闻您在午睡,便未敢打扰,还望夫人您莫要怪罪。” 乔婶边说边偷偷观察小溪的神色变化,生怕她会为此动怒。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小溪并未动怒,而是柔声细语地说道:“婶子不必如此紧张,我并非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既然乔叔他们去了镇外,那等他们回来再量也不迟,我稍晚些再让人过来。” 得知父子俩因闲不住,竟与黑娃去了镇外,心中那股火气瞬间退去。 此时,菜园里突然传来乔心的惊呼声:“娘,您看我抓到了什么?是一只小麻雀,刚好可以给大少爷和小姐玩耍。” 言罢,便高举着一只黄嘴麻雀,从白菜地中站了起来,头顶上还挂着几株已然蔫了的杂草。 无需多言,便知这丫头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跑去菜园拔草了。 “哦?拿来我瞧瞧。”小溪瞧了眼那有些婴儿肥的乔欣,忽然觉得小姑娘甚是有趣。 “好的夫人。”乔欣有些羞涩地轻点了下头,而后捧着那只小麻雀来到小溪近前。 小溪伸出手,摘掉她头顶的茅草,语气温和地说:“这麻雀还是留着你自己玩吧!若是被婉宁瞧见,它怕是活不过明日。” 她太了解自己那宝贝女儿了,活泼好动,且胆大如牛。似乎就没有什么能令她惧怕的东西。 以往,黑娃也曾给孩子们抓过麻雀,结果不过半日,那麻雀就被婉宁给折腾死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摔死的。 在她眼中,别的鸟儿都能飞翔,为何你却不能,于是便一遍又一遍地将幼鸟抛向空中,几番折腾下来,彻底结束了它那短暂的一生。 乔欣一脸疑惑,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小溪。 “我的意思是婉宁太过顽皮了,如果把这只麻雀给她,用不了多久,它便会一命呜呼。”小溪笑着解释道。随后,便朝着大门口缓缓走去。 第1828章安慰李茵茵 此刻,李茵茵正坐在阴凉处,飞针走线。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裁剪整齐的布料,两个孩子则在旁边嬉戏,那欢快的笑声,引得院中新买的小鸡雏也跟着叽叽喳喳。 “叶家嫂子在家吗?”小溪站在大门外,轻声呼唤,那声音清脆悦耳。给人一种身心愉悦的感觉。 李茵茵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得暂且放下手中的针线,来到大门口。 当她看清院外来人时,顿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是你呀!陈夫人,快请进。” 她没想到,来人竟是小溪。毕竟距离约定的期限还有些时日,李茵茵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急于追问,而是热情地招呼着。 “是啊!我这不有事儿找你帮忙,就赶忙过来了。”小溪笑吟吟地说道。那模样像极了相处多年的好友。 “有啥事,您尽管吱声,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那都不是事。” 李茵茵心中很是感激,在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陈夫人却给予了她莫大的信任。 她的出现,让自己体会到了难得一见的善意。 若是没有陈夫人,她真不知失了差事的自己。如何熬下去,好在有了这笔钱,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日。 相信那时,自己应该能寻到一份,足以养活他们母子三人的差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中又多了五口人,想请你再给他们每人做两身衣裳。”见对方一脸紧张的模样,小溪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啥事呢!做衣裳自然没问题。不知陈夫人可有将尺寸带来?” 得知小溪的来意,李茵茵心中不禁乐开了花,她由衷地感激对方如此信任自己。 只见小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呢,还得麻烦嫂子亲自跑一趟,以免我量的尺寸有偏差。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那自然,咱们两家相距不远,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我与你一同回去便是。”李茵茵边说边往院里走。 “娘,我想和弟弟出去玩,行吗?”两人刚走进院中,李长安便扑了过来。 “不行,你莫非忘记昨日的事了?幸而我去得及时,否则,你的脑袋肯定要受伤。” 回想起昨日所见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李茵茵仍心有余悸,两个孩子便是她的命根子,无论哪个受伤,她都心疼得要命。 若无这两个孩子,她恐怕早已支撑不住,追随相公而去了。 是兄弟俩给予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亦是她的精神支柱。 话一出口,小溪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发生了何事?怎地不让孩子们出去玩了,整日待在家里,如何待得住。” 按常理来说,她不该多嘴询问,但小溪着实有些心疼对方的遭遇,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生活,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若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外界那些流言蜚语恐怕早已将她击倒。 瞧对方的脸色,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本着能帮则帮的原则,小溪这才开口相问。 “唉!还不是我这寡妇的身份,害得孩子们出去玩时,也处处遭人排挤,哥哥见不得外人说我不好,便与几个孩子争吵起来。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只有两人,而对方却是六个,且比他们还要大上一两岁。 结果不用多想,自然是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我赶过去时,不知是谁推了长安一把,眼看着他朝后仰去,好巧不巧,他要倒下的地方,正好有块尖锐的石头……” 或许是昨日那惊险的一幕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不知不觉间李茵茵便红了眼眶。 没一会儿,就小声抽泣起来,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下来,脸上满是哀伤,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快别哭了,孩子们看到会难过的,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父亲,你可要坚强地活下去,还要将他们抚养成人,看着兄弟俩娶妻生子,人生才算圆满。到那时,你也能无愧于叶大哥了……” 小溪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让压抑许久无处诉说的李茵茵,心灵上得到了一丝慰籍。 “孩子们还小,哪懂得那么多,你这样把他们整天关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久了,孩子们难免会对你心生怨恨。” 小溪仔细地分析着其中的利弊,还不忘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让其擦眼泪。 但对方却没有接,帕子这东西属于私人物品,她怎能随便使用。 “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每天跟在他们身后,什么也不做吧!那样全家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李茵茵何尝不想让两个儿子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可是养活他们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又哪里有那个条件整天围着兄弟俩转呢? 换作以前,她从未向任何人倾诉过这些,不知为何,在小溪面前,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这才将心中的苦楚一吐为快。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李茵茵,小溪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所经历的那些苦难,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你手艺这么好,难道就没想过到集市上去摆摊吗?毕竟那里人来人往,说不定会有人不介意你的身份呢!” 李茵茵闻言,止住了哭声,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去集市摆摊卖什么呢?我除了会做衣裳,也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了。” 小溪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自然是做你所擅长的了,你可以试着去布庄寻些过时的料子,或是将布头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制作出与众不同的衣裳、鞋子、手帕,或是其它精致的小物件,必定会有人买。” 李茵茵听完,小声嘟囔了一句,“还可以这样,我担心……” 小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你尚未尝试,怎知不可行?你知道我与相公未搬来镇上之前,最开始摆摊卖的是什么东西吗?” 原本满脸悲伤的李茵茵,眼中瞬间划过一抹亮光,闪烁着一丝好奇的光芒,迫不及待地问道:“卖什么啊!”她只知晓陈家有两间店铺,对于陈夫人的发家史却是一无所知。 “田螺,便是那小河中浑身裹满泥巴,散发着又腥又臭气息,通常被捞来喂鸭子的东西。你猜不到吧!” 回想起第一次卖田螺的场景,小溪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说实话,她自己也未曾想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竟然能够买下两间铺子。 “田螺?”李茵茵一脸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小溪,眼眸中充满了惊愕,“真佩服你的想法,竟然是卖田螺。” 小溪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那时家里穷,没有本钱去做其它买卖,只能琢磨些无需投入成本的营生,让人意外的是生意还不错,只可惜后来摆摊卖田螺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那东西处理起来格外麻烦,最后索性放弃了。 你想想那无人问津、遭人唾弃的东西,都能被做成美味,为人所接受,你衣裳做得那么好,肯定有人买,要对自己充满信心。” 第1829章安慰李茵茵2 听了小溪这番话后,李茵茵瞬间觉得不无道理,轻声说道:“好,那我就试试,若是不成,再另寻它法,有一句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手有脚,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胆小了,试都未曾试过,怎能轻言放弃呢! 总之,为了两个孩子,她甘愿一试。待这批活做完,自己便去布庄挑选布料,缝制几套孩子穿的小衣裳和鞋子,如此成本也能低些。 倘若直接做大人的衣物,万一无人问津,怕是损失更多。 家中几乎没什么积蓄,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她不敢太冒险。 娘家婆家皆无法给予自己帮助,所以,她必须得留后路。以免生意赔了,孩子们跟着饿肚子。 小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时辰不早了,不知嫂子是否有功夫随我去家中量下尺寸?” “有,当然有,你稍等片刻,待我收拾好这些东西,就随你去。”李茵茵喜笑颜开地回了一句,随即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布料。 小溪趁着这个间隙,将小院仔细打量了一番。别看这地方不大,却异常干净,院中的地面连一棵杂草都没有。 菜园里的蔬菜更是郁郁葱葱,长势喜人,可见主人家平日定精心打理。 “娘,我和弟弟能否与您一同去。”李长平来到母亲身旁,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她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回想起娘亲刚才哭泣的模样,他懊悔不已,为何要带弟弟外出玩耍,甚至与那些人发生争执。 否则,娘亲也不会限制他们的自由。他深知娘亲这是为了自己和弟弟好,可内心深处依然无比向往院外那无拘无束、肆意奔跑的时光。 不过,此时只要能出去转转,便足矣,哪怕不能去找小伙伴玩,他才紧紧拽着娘亲的衣角,不肯松手。 李茵茵瞄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儿子,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你和弟弟要乖乖听话,不然就不带你们去了。” 听到娘亲要带自己和哥哥出去,李长安立马跑了过来,高兴得又蹦又跳,“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看着小儿子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她的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楚,不禁在想,若是孩子爹没有离她而去,那该有多好,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甚至有些紧巴巴的,但起码一家人开开心心。 只可惜,世间之事往往没有如果,她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如此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男人了。 “陈夫人,您不介意我将两个孩子一同带去吧!若是……” 话还没说完,小溪便连连摇头,“我不介意,你瞧他们多开心呀!显然是被憋坏了。” 她自己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换作是自己,未必能够做得像李茵茵这般好,说不定早就崩溃了,所以她打心眼里钦佩李茵茵。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男人前脚刚死,女人后脚便带着孩子改嫁或是招婿的。对方能够坚守这么久,着实不易。 “还不快谢谢陈夫人。”李茵茵牵着两个孩子走到小溪面前,作势就要俯身施礼。 兄弟二人乖巧懂事,听了娘亲的话,便准备照做,却被小溪一把拦住了,“嫂子,你这是干嘛!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些讲究,还有下次也别再叫我陈夫人了,咱俩年纪相仿,以后你就叫我小溪,我喊你茵茵姐,可好?” 她是真心喜欢李茵茵这个人,梅花嫂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俩性格迥异,李茵茵则是属于那种温婉娴静、且内敛的女子。 “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李茵茵没想到小溪竟会与她姐妹相称,赶忙连连摆手。 虽说自从男人离世后,她便极少出门与人打交道,可对后街新搬来的陈家,多少也有所耳闻。 能得当今圣上嘉奖的人,岂能是平凡之辈。 “有何不可,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就这么定了,日后你便唤我小溪,我称你茵茵姐。”小溪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地说道。 李茵茵见小溪神色不似作伪,一行清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自从男人逝去,所有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包括亲人和朋友,生怕被她的晦气沾染,其实她心里清楚,他们更多的是怕自己上门打秋风。 为此,自己伤心了许久。甚至在心底暗暗立誓,此生,绝不找他们帮忙。 不然日子怎会过得如此凄苦,她的想法很简单,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不蒸馒头争口气,定要将日子过好,好让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好好看看。 这几年体会过人间冷暖的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竟然是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心中瞬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哭得愈发委屈。 “怎么又哭了呢!我也没说啥呀!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了茵茵姐呢!”小溪急忙抬手欲为其擦拭眼泪,嘴里还不忘调侃对方。 “这是高兴的,毕竟我的亲生姐弟,在相公病故以后,也与我断了往来,生怕我去他们家打秋风,难道小溪妹妹你就不怕。” 李茵茵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着。 “别怕,人生一世,犹如潮水,有起有落,三穷三富过到老。就连那驴粪蛋尚有翻身之日,更何况是人呢!我相信你,未来的日子必会越过越好,终有一日,咱们要让他们高攀不起!” 小溪却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这话语,还是儿时祖母讲给她听的呢! 她清晰地记得,祖母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满脸慈爱,“我们小溪是先苦后甜,日后必定能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事实也正如祖母所言,如今的生活,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只要是她想要想吃的东西,相公定会想尽办法买回来。 此刻,她突然无比想念祖母,自从怀孕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莲花村,唯有生小儿子时,匆匆见过祖母一面。 待花馍铺子步入正轨,她定要抽空回去一趟。 若不是祖母在她年幼时的百般维护,大伯一家又怎会对她那般好?哪怕只是偶尔过去给自己一些吃食,她也铭记于心,没有忘。 李茵茵连连点头,“嗯!小溪妹妹说的对,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努力多挣些钱财,待到他们有求于我之时,再高傲地回绝,让他们也尝尝当年我所受的苦楚。” 第1830章也没指名道姓啊!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就对了,时间不早了,咱也早点走吧!量完家中尺寸,茵茵姐还需随我去趟铺子,那边有位伙计也是今日才来。” 言罢,二人领着兄弟俩便踏出了家门,一如既往,路边大树下,几个老太太交头接耳,聊的正欢,仿若一群聒噪的麻雀,不知又在蛐蛐谁。 总之,这些大娘婶子聚到一处,必无好事,要么探讨如何刁难儿媳,要么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个不停。 听到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众人纷纷望过来。她们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在小溪身上。 “那小媳妇是谁呀?竟然不忌讳叶家小寡妇的晦气。” “不认识,却似曾相识,仿若在哪儿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 “你这说了,岂不是等于没说。”一个大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之色。 “这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也属正常,说不定,待到你们至我这般年岁,还不如我呢!” 遭白眼的老婆婆亦不甘示弱,当即回怼道。 “我想起来了,那小妇人,好像就是上次找叶寡妇做衣裳的人,听闻一次做了十几套呢!想必没少赚。” “又非日日都有活,瞧你那羡慕的眼神,莫要忘了,她尚有两个孩子需要养育,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个大男人在无田的情况下,尚且难以养活一家三口,更别说一个小寡妇了。” “要我说,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啊!若是让人听到,多不好,况且她也不愿相公早逝,你们不同情便罢了,何必再去戳人家的伤疤呢!” 一位步履蹒跚,头发花白的大娘,颤颤巍巍地来到几人面前,规劝她们收敛些。 “平日里,你可是没少在背后对那小寡妇评头论足啊!今日怎地突然一反常态,装起好人来了,莫不是良心发现了不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虽也曾议论过,可也不过是说她命苦,嫁了个短命鬼罢了,哪有你们说得那般不堪入耳。” …… 由于风向的缘故,几人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小溪和李茵茵的耳朵里。 “这几个可恶的老太婆,嘴巴咋那么毒?真是气死我了。”小溪实在想不明白,同是女人,为何说话竟能如此难听,她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与对方理论一番。 李茵茵见她如此架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关心的滋味了。 要知道,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要为自己出头了。 但她并不想小溪与这群人发生争执,毕竟家里还做着生意,口碑很重要。 那些老太婆的战斗力,自己曾经有幸领教过一次,深知她们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本事,仅凭她们二人,绝对不是对手。 于是,她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小溪的衣角,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小溪,莫要与她们一般见识,比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这些真的算不得什么,你不必为了我与她们争吵,不值得。” 此话一出,小溪愈发心疼起她的遭遇来。 “可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还不是瞧你好欺负,若是换成其他人,她们岂敢这般议论。” 李茵茵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这几人四处造谣。 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如果把关系闹得太僵,难免会遭人算计。 娘家是回不去了,婆家这边也只剩下些远亲,相公在世时关系就不怎么好,如今更是指望不上。 所以,为了孩子,她只能继续忍耐,只盼着兄弟俩快点长大,或许那时就不会再有人背后嚼舌根了。 李茵茵嘴角轻扬,嫣然一笑,“我们走吧!自从你上次为我挺身而出后,这些人已经收敛了许多。” 如今的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心中更是毫无波澜,毕竟,若是生病了,谁来照顾两个孩子。 见李茵茵似乎真的不以为意,小溪这才点了点头。在经过那几人身边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 “一把年纪的人了,若是实在闲得无聊,就去刨墙角,别整日在背后嚼舌根。就算不为自己积点口德,也得为家中的儿孙想想。” 待到那几人回过神来,小溪四人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距离。 “她这是在说我们?” “是吗?也没指名道姓啊!你咋知道说的是咱?”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点话都听不明白,也难怪你家老头子嫌弃你,真是笨得像头猪。” “就你聪明,还不是被儿媳吃得死死的。再说,谁告诉你老头子嫌弃我了,难道你趴在我家床底下看到了?” …… 刚刚还亲密无间的人,转眼间就因为这几句话而分崩离析。 “娘亲,她们好像吵起来了?太好了,以后再也没人对您指指点点了。” 李长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几个吵得面红耳赤的老太太,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要不是娘亲阻拦,我非用弹弓把她们的嘴巴给打烂不可,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说娘亲的坏话。” 别看李长安年纪尚小,却是个极其记仇的孩子,那气鼓鼓的模样,犹如一只炸毛的公鸡,让人忍俊不禁。 “看来茵茵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就凭这两个孩子如此护着你,将来长大了肯定有出息。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小溪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李长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对他赞不绝口。 李茵茵看了两个儿子一眼,眸中满是温柔,“我并不奢求能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他们兄弟俩能够平平安安,便心满意足。” 儿子是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之人,她别无所求,只盼望着两个孩子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兄弟俩则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李长安在说。哥哥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李长平已经满七岁,想的事情比较多。不像弟弟没心没肺,只知道玩。 待小溪回到宅子时,恰好望见黑娃拉着满满一车树枝,以及七八捆鲜嫩的青草归来。 乔家父子俩则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后。 “你们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小溪喜出望外地看了眼满载而归的三人,心中暗自欢喜,这一车柴足够烧上十天半月了。 自从黑娃来到家中后,似乎就再也没有缺过柴。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他也不曾偷懒,依旧每日上山砍柴,为家中节省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开销。 院中的乔婶等人听到声响,也赶忙过来帮忙卸车。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的工夫,满满一车树枝,便被整齐地码放在墙角下。 当得知李茵茵是过来给他们一家人量尺做新衣的裁缝时,乔家父子俩惊愕得合不拢嘴。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来到新主家,就有如此好事。两人兴奋不已,积极配合,没过多久,尺寸就测量好了。 “相公,我带着茵茵姐再去趟铺子,你记得和黑娃把牌匾运到铺子挂上。” 小溪匆匆回到后院,给小儿子喂了一口奶后,又对陈家旺叮嘱了一番,便再次离家,去了饺子铺。 第1831章是儿媳贪心了 “相公,你看堂妹铺子开张,咱是否要准备一份贺礼?听她那意思,似乎并不想通知任何人,放几挂爆竹热闹热闹便好。”田小雅边逗弄着怀中的宝贝女儿,边娇声问道。 “开铺子可是件大事,她怎会有如此想法!”低头算账的赵云生,闻此言语,不禁心生疑惑。 “或许是觉得,开的铺子已经够多了吧!若是每开一间,便要通知所有亲戚,久而久之,众人心中难免会生出不满。” 田小雅打心眼里钦佩夫妻俩,短短三年时间,竟然能积攒下如此丰厚的家业。 “小溪的顾虑不无道理,这种悄然开张的方式,倒也并无不妥,况且瞧他们夫妻二人那股子干劲,定然不会只开这三间铺子。” 赵云生深知自己无法与连襟相提并论,也没有人家那般头脑聪明,只愿能将自己这间小铺子好生经营,在镇上买一座小院,心中便安稳了。 “那这贺礼我们还准备吗?”田小雅再次发问,心中着实纠结,既怕准备了堂妹拒收,又觉得空手前去似乎不妥。 赵云生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那就带上二两银子吧,若小溪执意不收,再拿回来便是。” 田小雅轻轻点了点头,对赵云生的想法表示赞同。 有此想法的,不止他们夫妻二人,田家老宅里此刻也正议论着此事。 “娘,老大回来说,小溪租了间铺子,明日便要开张了,您看咱要不要备上一份贺礼?” 吴氏边挑拣着黄豆中的石子,边抬眼瞄了一下炕上正专心纳鞋底的婆婆。 “哦?此话当真?还是我孙女有出息,这都要开第三家铺子了,不过,此次打算卖何物啊?” 此言一出,老太太瞬间放下手中的鞋底,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大儿媳,满心期待着她的答案。 “似乎是准备卖花馍,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待明日开门迎客。”看着婆婆眼中那兴奋的光芒,吴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意。 明明公婆与他们大房同住,可她总觉得老太太对二房的孙女,比对自家的几个孩子还要好。 其实,吴氏真的误解了老太太。她之所以对小溪多几分关心,无非是因为她自幼便没了娘,自从王氏过门后,儿子对这个孙女更是不闻不问,甚至有种任其自生自灭的冷漠态度。 同样都是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她对哪个都疼爱有加,唯一看不顺眼的,便是王氏所生的那一儿一女。 “花馍?”老太太轻声念叨着,随后突然笑了,“行,我看这个准能成。” 得知孙女又要开新铺子,老太太心中喜不自禁,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唯有小溪这丫头最为可怜,几个月大时便没了娘亲。 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本是想娶王氏进门照顾小溪,怎料结果却……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老太太对王氏的愤恨,以及对儿子的怨念又增添了几分。 “可那东西做起来简单得很,会有人买吗?要我说小溪就是瞎折腾,有那钱,还不如积攒起来,守着那两间铺子和庄子过日子,岂不是更好?起码没有风险。” 在吴氏眼中,做买卖犹如赌博,有输有赢,万一赔了咋办? 老太太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这想法就不对了,那饺子不也是人人都会包,结果呢!小溪铺子里的生意不还是照样红红火火。” 孙女过得越好,老太太就越开心,其他孩子都有人疼爱,唯有小溪孤苦伶仃,着实可怜。 总而言之,老太太坚信小溪能将铺子开起来。就像那饺子馆一样,受欢迎。 “是是是,您的宝贝孙女做啥都成。”吴氏听了婆婆的话,满脸无奈,而后不由长叹一口气,“可惜这么多孩子中,也只有小溪最有出息。” 虽然她心中对老太太的偏心颇有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小溪夫妻俩头脑聪明,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如今走到哪里,别人都对他们高看一眼,再也没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嫁了个瘸子,怕是要讨饭吃,如何能养活妻儿。 “哪有,小雅几姐弟不也过得挺好吗?你呀!就是不知足,殊不知,村里有多少人羡慕咱家呢!” 老太太对儿媳的话并不十分赞同,小溪确实聪慧,是几个孩子中生活最好的,但其他几个孙女孙子的日子也不赖啊! 小雅开的水粉铺子虽然位置有些偏,但生意还不错,足够一家四口的花销。 大孙子不擅长经商,在家种田的同时,养些兔子送去酒楼换钱,收入也算可观。 二孙子做货郎虽然辛苦些,却也乐在其中,毕竟都已经做好这辈子无儿无女的打算了,没想到却喜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闺女。 小孙子也受二哥的影响,做起了买卖,起初是收一些鸡鸭鹅蛋去县城倒卖,赚点小钱。 如今专门捣鼓些城里人爱吃的稀罕玩意儿,拿去大户人家售卖。听说已经有了几个固定的大主顾。 具体都弄些啥她也不甚清楚,只知每个月都不少赚。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就连老二家,那个曾经游手好闲的宝儿,也做起了收粮的生意。 田小蕊嘛!她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那个女婿选得倒是挺不错,吃苦耐劳,脾气好,整日穿梭在各个大山之间,干起了收山货的行当。 昨日大儿子还和她说,老二有意让小两口搬回村中生活,如此一来,无人照看孩子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反正,她对几个孙子孙女当下的生活状况,甚是满意。 吴氏将婆婆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不禁恍然大悟,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贪得无厌了。 想当初,孩子们守着那几亩薄田维持生计时,她便心生奢望,倘若孩子们也能如小溪那般,寻到适合自己的营生就好了,总好过辛苦一大年,也仅能解决温饱。 而今,孩子们皆已拥有了稳定的营生与收入,自己却依旧贪得无厌,着实有些过分了。 想通之后,吴氏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娘您说的对,是儿媳贪心了,日后断不会再提了,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过多,只会老的更快。 不过,小溪铺子开张的事,我们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又该备上多少礼金才合适?” 老太太见大儿媳已经想通,笑着点了点头,“我早已将掌家之权交给你们,拿多少礼金,你与老大商量吧!” 她可不愿成为那种已交出掌家之权,却还要事事都掺上一脚的恶婆婆。 “好吧!那等当家的回来,我问问他。”言罢,吴氏端着簸箕,离开了婆婆的房间。 第1832章岂不是赔本赚吆喝 “你真打算让小蕊和她男人搬回村里来生活?”田大有心中暗自思忖,觉得这个决定有些不明智。 明明有儿子,却要和女儿一家搅和在一起,这不是一家不似一家,两家又不像两家吗?但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未打算多管闲事。 虽说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假,可到底不如父女俩的关系更为亲近。 田大福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嗯!如今宝儿和小溪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唯有小蕊还在那大山里熬着,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寻思着拉他们一把。 虽说我没本事给他们提供钱财上的帮助,但帮忙带带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哪个孩子过得不好,他都放心不下。 田大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哎,随你吧!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放着清福不会享。每天就侍弄那几亩田,口粮有宝儿供着,日子过得多轻松自在,你却偏偏要给自己找麻烦。” 以前,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弟弟,无事基本不来,也就是与王氏和离之后,这才来得勤了些,还不是怕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来陪他说说话。 “大哥,你误会了,我确实有让小蕊搬过来和我一起生活的想法,可她却拒绝了,说是怕给我添麻烦,也担心惹得宝儿媳妇不高兴。我也就是想帮她带带孩子,别的啥也不管。”田大福自然明白大哥在担忧什么,赶忙解释道。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老大昨天去小雅那儿,听说小溪租了间铺子,打算卖花馍呢!准备明天就开张。说句心里话,我都有点羡慕你这好命了,咋就生了个这么有头脑的女儿,结果你却那么对她……” 田大有边说边抬头观察弟弟的脸色,见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大哥,我知道你想说啥,婉儿确实给我生了个好女儿,可我却鬼迷心窍……我对不起死去的发妻,更对不起小溪那孩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田大福内心无比痛恨自己,此时此刻,他只想去发妻坟前坐上一会。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田大有见弟弟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无奈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就往院外走。 他走后,田大福又坐在屋檐下抽了会烟,这才关好院门,朝山上走去。 这一路上,碰到好几个村民,他都一一打了招呼。只是面无表情,不带走一丝情感。 有些人问他去哪?也只答想吃兔子了,上山去瞧瞧。 殊不知,他前脚走过去,村民就小声议论起来。 “他这怕不是又要去发妻的坟头吧!” “极有可能,我都在山上撞过好几次,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把我吓得险些摔倒,谁好人没事会去坟地絮絮叨叨啊!” “要我说,这便是报应,你想想发妻死后,他是如何对待小溪那孩子的,现在后悔也晚了。” “谁说不是呢!估计他也没想到当初嫌碍眼的孩子,会如此有出息,听闻他家宝儿的媳妇,还是小溪她男人给介绍的呢!就连如今做的营生也是。” …… 早已走远的田大福,自是听不到这些,但每次走这条路时,他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时不时跑来山上,对着那个土包诉说心里话,仿佛只有这样,便能抹杀多年来对女儿亏欠的事实。 小溪可不知道他那个渣爹因为得知自己开铺子,而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甚至跑去山上打扰母亲的安宁。 如果她知晓此事,定会嗤之以鼻,满脸不屑地说一句,今天的一切皆是他自作自受,还装啥深情。 这会她正在铺子里和面,为明天开张做准备。哪里会去想村中那个给予了自己生命,却嫌她多余的父亲。 “夫人,这面和的是不是有点多啊?”春兰看着自家夫人面前那满满一盆的白面,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没事,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卖不完,拿回家自己吃。也不算浪费。”小溪知道春兰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 春兰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可奴婢还是有些不放心,夫人,要不咱也卖些杂面馒头吧!这样,即便花馍卖不动,还有其它进账。” 毕竟白面的价格可不便宜,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 “卖杂粮馒头利润太小,还是算了吧!有那,还不如多做些不同口味的鲜花饼呢!后院那么多鲜花,少说有十几种可以食用。” 这个决定,已经在小溪心中酝酿许久,她打算待会就试试,这烤窑自打建好,还没使用过呢! “这能行吗?还有鲜花饼好吃吗?会受欢迎吗?”春兰打心眼里希望铺子里生意红火,如此一来,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否则,无事可做,估计老爷和夫人也不会养闲人,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主家的生活,不想被再次发卖。毕竟这么好的主家并不多见。 “放心吧!鲜花饼很好吃的,上次去县城尝过,只是不知自己能否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回想起那鲜花饼的味道,小溪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奴婢相信夫人的手艺,您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一直默不作声的夏竹,突然说了一句。 “为了宣传咱家铺子,以及吸引更多的顾客,我打算明日搞个优惠活动,就是消费满十文赠送一个花馍,满二十文送鲜花饼一张,你们觉得如何?” 小溪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两个丫鬟,想听听她们的意见。 “夫人,如果按照您说的去办,岂不是赔本赚吆喝,还如何赚钱啊!”春兰一听顿时就急了,甚至暗自嘀咕,夫人莫不是疯了。 夏竹听完却摇了摇头,与春兰有着不同的看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谓的舍,便是馒头和鲜花饼,至于狼吗?自然是那些顾客了。” 小溪没想到,向来大大咧咧的夏竹,竟也有如此聪慧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夏竹说的对,有舍才有得,看着我们似乎亏了,实则却赚了口碑,那些得了便宜的人,吃过我们的花馍和鲜花饼后,自会对外宣扬一番,必会带来更多的顾客。 再说,我们又不是天天如此,你夫人我,开铺子是为了赚钱,可不是为了做慈善。也就开张这两日如此,过后便会恢复原价。” 第1833 章 不被看好 此言一出,春兰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甚至还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每天都要这样呢!” 见此情景,小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傻姑娘,你夫人我,还没糊涂到每天做赔本买卖的年纪。”说话间,盆里的面已经和好了。 听夫人这么一说,春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宛如天边的晚霞,煞是好看。 铺子外面,陈家旺正和乔家父子还有黑娃挂牌匾。 “再往上一点。”陈家旺站在铺子门口,指挥着挂牌匾的高度。 “对,再往右一点。” “乔叔,再往左边一点点,好了,您可以下来了。” …… “老爷,真的不挂红绸吗?”黑娃看着光秃秃的牌匾,心中有些疑惑,他记得别家铺子开张时,都会在牌匾上挂一块鲜艳的红布,开张那日再掀开。 陈家旺一脸淡然,不紧不慢地说:“不用,咱家没那么多讲究,这样也省事。” 对于他来说,挂不挂红绸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重要的是能赚到钱。 “那好吧!”既然老爷都不在意,黑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将梯子收了起来。 附近几家铺子的掌柜也纷纷站在自家门口,向这边张望。想看看是不是多了家竞争对手。 “我还当开啥铺子呢!花馍谁不会做啊!能有生意才怪,弄不好比之前那面馆,生意还要惨淡。” “张兄也不能这么说,那衣裳妇人还会做呢!布庄里的成衣还不是照样有人买。” “反正我是不看好他这生意,不过好不好也影响不到我我,不怕赔钱就开呗!” “那是自然,这一条街的铺子,没有一家能影响到你的买卖,谁让别人没有那酿醋的独门手艺呢!整个芙蓉镇,两家醋坊,唯有你家的味道最为正宗,沾上一口饺子,那滋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两家铺子的掌柜站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议论着。 陈家旺和小溪可不知,他们的铺子还没开张,就被人如此不看好。 不过就算亲耳听到,估计也不会在意,毕竟面对外人的指指点点,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 想当初,开始卖猪下水时,照样不被人看好,到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的脸上。 他们始终记得一句话,民以食为天,做吃食生意,不论何时,肯定都会有生意,无非是赚多赚少的事。 “黑娃,这里已经没啥事了,你先带乔叔他们回去吧!我晚会再走。”陈家旺见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对一旁的黑娃说道。 “好的老爷。”黑娃听闻此言,轻轻应了一声,便带着乔家父子离开了铺子。 “娘子,牌匾已经挂好了,你要不要瞧上一眼?”陈家旺站在门口,对着铺子里喊了一嗓子。 小溪也只和了那一盆面,主要是担心天气太热,放置一夜会坏掉。 早晨来现发面又担心来不及,这才想做个实验,瞧瞧提前发好可不可以。 如果可行的话,就不用起早过来了,夏季还好,冬天太冷,谁都想在被窝里多趴一会。 “这就来了。”小溪将厨房里收拾好,便来到了铺子门口,仔细端详牌匾上那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陈记花馍铺。 为何要这般书写呢!只因她们夫妻心中一直有个心愿,那便是将分店开去县城。让所有人只要瞥见“陈记”二字,便能洞悉它们背后是同一个掌柜。 “如何?是不是很漂亮?”陈家旺凝视着牌匾上那五个楷书字体,越看越满意。 “嗯!确实漂亮,日后开铺子,牌匾还得找他家来做。”小溪惊讶地发现,木匠铺的掌柜是个奇人,每次都能根据铺子的经营性质,雕琢出风格迥异的字体。 陈家旺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等咱们再开铺子时,或许已经搬去县城了。” 如今已有三家铺子,他暂时无意再开新店,主要是担心贪多嚼不烂,虽说可以雇人打理,但身为东家却不能时常露面,很容易出问题。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接下来几年,只想专打理几间铺子以及庄子和山上的事宜,同时还要分出些许时间陪伴妻儿。 若是铺子开得过多,那么留在家中的时间势必会减少,虽说赚钱重要,但与陪伴妻儿相比较,终究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毕竟,陪伴孩子的时光转瞬即逝,等他们再长大一些,恐怕即便你想陪伴,儿女们也不再需要了。 小溪听了陈家旺的话,确实如此,毕竟他们早就有此打算,待到孩子们可以参加童生试时,便迁去县城定居。 而后,她突然嫣然一笑,“不过那都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说不定在这期间,我们会改变主意呢!” 陈家旺听到这番话,满是宠溺地点了点头,“好好,一切皆听娘子的,你说搬,咱就搬,不想走,便留下,不过,天色渐晚,我们是否也该回去了。” 小溪仰头望了望天空,发觉时间确实不早了,心中不禁诧异,这时间过的也太快了吧!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这个时辰了,想来小儿子也该饿了。 “春兰、夏竹,你二人将门锁好,我与老爷先回去了。” “好的,夫人,奴婢知晓了。”两个丫鬟齐声应道。 黑娃来时,不仅将水缸挑得满满当当,就连干柴也准备了足够烧三天的份量,其它物品更是早已准备妥当,似乎不缺啥了,明早过来,便可直接动工。 想到此处,小溪心中稍安,夫妻二人便并肩离开了铺子,留下两个丫鬟善后。 “相公,公婆既然已经知晓铺子明日开张,你说他们是否会过来啊!要不要备下一桌饭菜?” 虽说自己已经表明不收礼,但依着爹娘和哥嫂的行事做派,陈家旺也不敢确定。 “也罢,那就备下一桌吧!若无人过来,咱就自己吃,也不算浪费。” 自家在镇上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所熟识之人不过梅花嫂子一家,以及堂姐夫妻俩,即便公婆他们过来,一桌也足够了。 岂料此次小溪却是失算了,一桌饭菜根本没够用,足足两桌才堪堪坐得下。 第1834章吃遍整条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次日清晨。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小溪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地。 睡梦中的陈家旺,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搂旁边的人儿,却摸了个空,这才缓缓睁开眼,便见小溪正端坐于铜镜前,挽着发髻。瞧那模样,应该起床有一会儿了。 “娘子,你咋起得这么早?”陈家旺打了个哈欠,望向窗外,此时估摸也就卯时左右。 小溪不疾不徐地说道:“今日铺子开张,我得提前去那边蒸花馍,总不能客人都到了,所卖之物却尚未备好吧!” 将一支并蒂海棠琉璃簪,插在发髻上,小溪便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今日所着衣物。 “娘子说的对,我也起身,与你一同过去。”话毕,陈家旺来了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 小溪却嫣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你又帮不上忙,还是用过早饭再去吧!亦不迟,明睿还没醒,你正好留下陪他。” 时辰尚早,小儿子估摸还要再睡上一会方可醒来,此刻不宜挪动,留相公在家中刚好。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春兰的问话声,“夫人,奴婢和夏竹已经准备妥当,咱们何时去铺子?” 只因心中惦念着铺子开张之事,两人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唯恐起晚了,延误了开张的吉时。 因此,天尚未亮她们便已起床洗漱,在房间里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来到后院。 “你们先回前院,我马上就好。”小溪突然想到一件事,赶忙叫住二人,“等等,你们去厨房取个盆过来,我们摘些花瓣带去铺子。” 差点将这事给忘了,她还指望着借花馍之力将鲜花饼好生宣传一番呢!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春兰夏竹应和一声,便匆匆回了前院。 “相公,时辰尚早,你再睡会吧!”言罢,穿戴整齐的小溪便推门而出。 待她来到院中,两人已采摘了许多花瓣。 主仆三人又忙碌了一阵,自觉数量已差不多,这才端起盆子,离开了后院。 刚来到前院就见乔欣从厢房里跑了出来。 看到主仆三人,眼睛瞬间一亮,“夫人,奴婢也跟您去铺子帮忙吧!” 她昨日就听父亲和大哥说夫人的新铺子今日开张,那颗心仿佛被猫挠了一般,心痒难耐,也想跟去凑热闹,却被两人给回绝了,还训斥她不要过去添乱,免得惹怒老爷和夫人。 但小姑娘依旧不死心,春兰夏竹两人刚起床没一会儿,她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小溪本就对小姑娘有好感,见她也要跟着一起去,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就这样,原本三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人行。 小姑娘开心坏了,在府里时,她这个烧火丫头是不能随意外出走动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犹如井底之蛙,她早就厌恶了被困在一方小天地的生活。 难得有机会在街上随意走动,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如果不是年龄不允许,她恐怕都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小溪心中暗自嘀咕,这孩子也不知道憋了多久,高兴成这副模样。 春兰夏竹倒是能理解乔欣的行为,一路上都没有催促她,甚至有些羡慕小姑娘如此率真的性格。 不用想都知道,能养成这般性格,定是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 哪怕她们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但依旧很乐观。 相反自己虽是良民,却不得爹娘疼爱,还不如小姑娘过的幸福,不禁心生羡慕。 此时,街道上已有行人走动,大抵是开吃食铺子的,需提前去做准备。 最为惹眼,令人避之不及的,当属那收夜香的推车,其散发的恶臭简直可以用“臭气熏天”来形容,令人闻之欲呕。 夏竹一个没忍住,扶着路边的大树就呕吐起来。待收夜香的人渐行渐远,这才稍稍缓解。 “可好些了?早知如此,就该提前将鼻子捂住。”春兰一边轻轻拍打夏竹的后背,一边柔声说道。 吐得脸色苍白如纸的夏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春兰姐姐,我已无大碍,不过,你说得对,想必日后我们每日都会与这收夜香之人碰面,明日起便提前将鼻子捂住,以免难以忍受。” 并非她矫情,实乃那味道太过刺鼻,若是冬日还好些,夏季换成谁都难以承受,不过,她心中有些疑惑,为何夫人和春兰姐姐她们都安然无恙,唯独她没忍住,吐得如此狼狈。 然而,抬头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几人的脸色亦是极为难看,唯一的差别便是没有吐出来罢了。 “既已无大碍,那我们便快些赶路吧!也好早些动手干活,免得放完爆竹,花馍还未蒸好。” 小溪见夏竹已恢复不少,不再似先前那般反应剧烈,便轻声催促道。 两人点了点头,便继续朝铺子走去,刚拐到街口,便闻到阵阵香气飘来。 “夫人,好香啊!”夏竹狠狠吸了吸鼻子,一脸享受的模样。 “能不想吗?那可是这附近出了名的灌汤包铺子,听闻掌柜夫妻俩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呢!” 这也是小溪从堂姐那里听来的,不过,她觉得可能有点夸张,赚钱肯定的,但绝对不可能赚那么多。 “夫人,灌汤包啥味啊!比肉包子还要好吃吗?”在夏竹的认知里肉包子已经是顶好吃的了,但生意也没好到这种程度,所以有些好奇。 “不知道啊!你夫人我也不曾尝过,但听人说,一口咬下去,汤汁浓郁,格外香就是了。”小溪没有吃过,所以确实不知是何滋味。 “要是能尝尝就好了,奴婢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夏竹没心没肺地嘟囔着。 小溪微微一笑,“你们今日好好干,若是铺子里生意好,改日便请你们去吃灌汤包。” 她不喜欢有心机的女子,夏竹的性格正合她意,所以不介意满足一下小姑娘的心愿。 “夫人,您没骗奴婢?”夏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眉开眼笑。 小溪嫣然一笑,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何时骗过你们,当然是真的了,等有机会,便带你们将这一条街的美食铺子吃个遍,不过,现在肯定不成,等忙过这段时日的吧!” 这次不淡定的人变成了夏竹,只见小姑娘高兴地抱着安欣又蹦又跳,“夫人最好了,奴婢要吃遍整条街的美食……” 安欣看着抱住自己不撒手的夏竹,愈发羡慕她们可以留在夫人身边伺候。 这样的夫人谁不喜欢,以前的主家夫人,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极其瞧不起她们这些下人,连新主家夫人的一根脚趾都不如。 第1835章有啥好害羞的 只可惜,主家这里不缺丫鬟,不然,她肯定留下。如今看来,也只能乖乖上山去种药材了。 也不知道竹溪村那个地方的民风如何,是否有那等胡搅蛮缠之人,乔欣最讨厌那种人。 因为母亲的性格太过绵软,不擅长与人争执。 她担心有村民上门欺负自家这个外来户。 不过仔细思量一番,这种可能性估计不大,毕竟他们住在山上,与村民接触的机会应该不多。 想通了这些,心情瞬间好多了,不再执着于留在镇上。 “你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脑子里就只装着吃。”春兰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夏竹的额头,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了啥?除了吃,不就是睡吗?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夏竹曾经确实有所期待,后来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如今的她只想没心没肺地活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尘封许久的记忆深埋心底。 小溪也跟着连连点头,“嗯!我完全赞同夏竹的话,只不过我比你多了一样,那就是努力赚钱,毕竟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与这两个丫头相处久了,早已将她们视作朋友,偶尔也会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夏竹听闻此言,立刻转身看向春兰,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瞧,夫人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呢。 人活一世本就艰难,自然是要随心所欲、开开心心地活着,否则,将来有朝一日,去了阴曹地府,都无颜面对自己逝去的鬼魂。 这便是她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不过,这也多亏了她遇到了心地善良的主子。 若是像那些大户人家一样,苛待下人,不将她们当人看待,自己又怎能活得如此轻松自在呢。 说话间,主仆四人便来到了铺子前。 春兰手持钥匙,上前一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嘎吱声,铺门被缓缓打开。 两个丫鬟立马去将所有窗户一一推开,让徐徐清风吹进来。不然怕是要闷死。 小溪则直奔厨房,急切地想去瞧瞧昨日发的面是否变馊。 当她掀起白布,那体积增大数倍的面团,便映入眼帘。 仔细嗅了嗅,只闻到了浓郁的面香,并没有其它异味。 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她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坏,不然这么多面粉就白白浪费了。 乔欣见大家都忙碌起来,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虽然她不明白夫人为何要摘这些花瓣,但想必有其它要用,便也不多问,而是默默将不同种类的花瓣单独挑出来,放在一旁。 接着又舀来清水,将花瓣上的尘土轻轻洗净。捞出后,放在蒸笼上,让多余的水分沥出去。 正在揉面团的小溪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满意,别看这小姑娘年纪尚小,却很有眼力见,也十分勤快。 她对相公选的这几个人都非常满意,尤其是梧桐和紫苏,做事认真不说,将两个孩子照顾的也很好。 因为两人都识字断文,老伯回去以后,只要孩子们愿意,梧桐和紫苏也会教兄妹俩写字画画。 如果不是家中人手足够了,她还真想将乔欣这丫头留在身边。 “夫人,花瓣都洗好了,不知您摘它做什么?”乔欣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询问道。 “当然是做美食了,夫人说要用它做鲜花饼。”夏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夫人口中鲜花饼的味道了。 “鲜花饼?有所耳闻,昔日府中的大小姐,对其情有独钟,每逢盛夏之际,她便会去糕点铺,买各种口味的鲜花饼。 自己不过是厨房中卑微的烧火丫头,难得一见大小姐的芳容,但关于她的传闻却不绝于耳,这都要归功于那位有着“万事通”称号的刘婆婆! 说来也巧,这刘婆婆与大小姐院中的洒扫丫头,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 洒扫丫头乃是她弟媳表姐家的外孙女,两人沾亲带故,况且都在府中做事,关系自然也更加亲厚些。 偶尔有机会,她们会坐在一起,唠唠家常。 刘婆婆知晓的事情,自然比就比他人要多一些。 其中,不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譬如大小姐倾心于哪家公子,却惨遭嫌弃,被斥为不通文墨、粗俗不堪。 又或是老爷因美妾的挑唆,怒扇主母一记耳光,岂料没过多久,那小妾不慎摔倒,一尸两命。 乔欣也是从刘婆婆那里听来的,但具体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能让官家小姐如此钟情之物,其味道肯定独特,哎呀,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竹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擦拭着嘴角,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鲜花饼的味道。 “我也是初次尝试,还不知能否成功,若是失败了,你们可不许嘲笑我哦。” 小溪听到两个丫头的议论,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虽然已向婆婆讨教过如何让鲜花饼更加酥软可口,但毕竟自己从未亲自动手做过,毫无经验可言。 “奴婢相信夫人,无论您做出的味道怎样,奴婢都喜欢。”春兰和夏竹听了小溪的话,赶忙表明心意。 小溪见众人对她充满信心,也不好意思再说出那些令人气馁的话语,“既然你们如此相信我,那我定当努力一试。至于味道如何,只有尝过才知道。” 言罢,小溪便将做花馍的重任托付给了春兰和夏竹,她觉得两人做的花馍,造型更加别致有趣,令人眼前一亮。相比之下,自己做的花馍就显得太过普通。 索性直接将做花馍的事宜全权交由她们去操办好了,自己也好与乔欣一同琢磨鲜花饼的制作方法。 说干就干,四人撸起袖子就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相较而言,做花馍就要简单多了,鲜花饼较为繁琐一些。 小溪去制作油酥和油皮,乔欣则被她委以重任,去熬制玫瑰花酱、茉莉花酱,以及菊花酱。 目前为止,她只想先尝试制作这三种馅料的鲜花饼,但口味却有好几种,不仅有甜,有咸,还有干果味的。 乔欣也是个手脚麻利的人,干活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没用多久,三种鲜花,便化身为香气浓郁的鲜花酱。 “真没想到你年龄不大,干活竟如此利落。”小溪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一句。 长这么大,除了爹娘以外,也就只有厨房里的几个婆婆夸奖过自己,如今被主子这般夸赞,乔欣瞬间红了脸庞。 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小溪忍俊不禁,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这丫头,有啥好害羞的,我讲的可都是实话。” 第1836章失宠了 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花馍和鲜花饼也终于做好了。 “好啦,大功告成!今日我们就先做这么多,试试水。若买的人多,明日再增量也不迟。” 由于是第一天开张,小溪并未打算做太多,以免卖不完,打击几个丫鬟的积极性。 “两位姐姐做的花馍可真好看,像真的一样。” 乔欣还是第一次看到形态各异的花馍,在她的记忆中,花馍似乎永远是千篇一律,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式。 更重要的是,那些小动物被捏的栩栩如生,仿若活物,可爱极了。 小溪亦随声附和,“是啊!我也觉得你春兰姐姐和夏竹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言罢,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颈,这才将做好的鲜花饼摆放在托盘中,轻轻地塞入烤窑。 春兰夏竹也将花馍整齐地摆进笼屉,上锅蒸。乔欣则在一旁负责添柴烧火。 做完这一切,小溪才得空望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左右两边的店家正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路人进屋用饭。 她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心中莫名有些紧张,不知自己开这间铺子,是对还是错。 万一生意不好咋办?虽然租金与置办的工具,没花多少银两,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且说家里这边,小溪离开没多久,明睿就睡醒了,不见娘亲的身影,立马哭了起来。 陈家旺估摸孩子应是饿了,赶忙让卢大娘熬了些米油送过来,想着先应应急,待儿子止住哭声,再抱过去寻小溪。 别看小家伙人不大,哭的那叫一个响亮,很快便将明轩和婉宁吸引了过来,得知弟弟饿了,甚至还主动献出了自己的糕点。 望着如此乖巧懂事的一双儿女,陈家旺心满意足,对兄妹俩耐心解释道,弟弟年纪尚小,平时啃两口糕点倒是无妨,但不能当作主食食用,否则难免会消化不良。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弟弟哭得如此可怜,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逗小家伙开心。 但他们的愿望注定会落空。已经睡了一夜的明睿,此时只想要娘亲。哭得越发厉害,那哭声传的隔壁院中,引得刘家的大黄狗,汪汪汪,就是一阵狂叫。 好在卢大娘及时将米油送了过来,小家伙这才停止了哭声。迫不及待地喝起了米油。见此情景,陈家旺终于松了一口气。 起初,他还以为小儿子会抗拒呢!毕竟米油与乳汁的味道天差地别,大概是真的饿急了吧!让人意外的是,孩子非但没有哭闹,还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 小家伙吃饱喝足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唯有一双儿女稚嫩的童音,再无旁的动静。 本打算吃过早饭,便立马将小儿子抱去铺子的,奈何刚吃了一半,黑娃便跑来通报,说是爹娘还有二哥过来了。 “看来我们这是来早了。”陈父那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爹娘,二哥,你们咋过来了?铺子里不忙吗?”陈家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三人的到来属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尤其是二哥,虽然他的皮货铺生意不是很好,但馄饨摊却忙得不可开交。 陈母眉开眼笑地说:“我儿媳铺子开张这么大的事,你爹我俩能不来嘛!特别是你二哥,为了来镇上,特意寻了个妇人给冬梅打下手,不然都没有时间过来。” 虽然小儿子说,不通知任何人,放几挂鞭炮就算开张了,但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过来捧捧场,以免让外人在背后嚼舌根。怀疑她们陈家没有人。 就这样,一家四口商量过后决定,小夫妻俩留在家中照看生意,他们夫妇来镇上给小儿子捧场。 老二也不是他特意叫来的,而是在菜市场遇到了,得知弟弟铺子今日开张,回去和冬梅商量了一番,便也跟着过来了。 “二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和爹娘提及铺子今日开张之事,这岂不是耽误了你摊子上的生意?”陈家旺满心愧疚,如芒在背。 得知二哥寻了个人给二嫂帮忙,陈家旺不禁有些自责。 “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知晓此事,我岂有不过来的道理?”陈家瑞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爹娘,二哥,你们用过饭了吗?要不进屋一同吃吧。”陈家旺赶忙热情地招呼几人进屋。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你大嫂给几个孩子攒的鸡蛋,托我一并带来。” 陈母将满满一篮子鸡蛋,放在堂屋的地上,目测少说也得有四五十个。 “娘,家中有鸡,鸡蛋自是不缺,大嫂的心意,我领了,这鸡蛋您还是拿回去吧!” 大嫂过日子向来精打细算,这些鸡蛋,想必是她积攒了许久,自己都舍不得吃,他又怎能收下。 陈家瑞也将篮子递了过去,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是你二嫂在码头那边买的荔枝,说是从江南运来的,很甜,拿来给孩子们尝尝鲜。” 篮子里的荔枝红彤彤的,色泽诱人,约莫二三斤的样子。 只因这水果价格不菲,媳妇舍不得买太多,两个孩子也仅留了一小碗。 陈家旺急忙连连摆手,“荔枝价格不便宜,二嫂这也太破费了,还是拿回去给两个小侄儿吃吧!” 按照二嫂的性子,估计不会给两个孩子留太多,陈家旺赶忙推辞。 “你这孩子,管它贵贱,这是你两个嫂子的一番心意,怎能拿回去呢!莫非你还嫌少不成?” 陈母佯装生气,那架势,仿佛陈家旺不收下,以后就别想再喊她一声娘。 “娘,您莫要生气嘛!我收下便是了。”陈家旺满脸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哎,这才对嘛!”陈母见自己的激将法生效,脸上这才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边,陈父趁着母子二人交谈的间隙,来到饭桌前。先是询问了大孙子在私塾的近况,而后便抱起前来打招呼的小孙女。 “有没有想祖父啊?”陈父边说边在婉宁那粉嫩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 小姑娘眨了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乖巧地应了一声,,奶声奶气地说:“婉宁想祖父了。” 陈父听到宝贝孙女那软糯的喊声,顿时开怀大笑,其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宝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暗自思忖:原来他曾是祖父的心头肉,可自从有了弟弟妹妹,他似乎就成了那个最被冷落的人。 不过,当看到祖父只顾着哄宠妹妹,对一旁的明轩弟弟视若无睹时,小宝心里瞬间平衡了许多,毕竟失宠的不只他一个。 仔细琢磨,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起码祖父实实在在地疼爱了他六七年。 而明轩弟弟却是从始至终,未曾得到过祖父半分的偏爱,谁让家中男孩众多,女孩稀少呢!祖父偏心也在情理之中。 小宝牵着明轩的手,来到祖母及二叔跟前,彬彬有礼地打招呼:“祖母,二叔。” 明轩深知祖父偏心,在祖父眼中妹妹才是他的心头肉,唯有祖母才是真心疼爱他,立马朝陈母扑了过去,“祖母,二伯。” 第1837章还是我孙子孙女厉害 “明轩近日可有乖乖听爹娘的话呀!”陈母抬手揉了揉孙子的小脑袋,眼中满是慈爱。 小家轻轻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孙儿可乖了,每天认真读书。”那稚嫩的童音,格外好听。 “哟,还是我们明轩厉害,小小年纪,就已开始读书了。”陈母只当孩子是在说着玩,并没有在意,也随声附和着。 “爹娘,二哥,你们坐,待我吃完这口饭,就带你们去铺子那边。” 陈家旺赶忙拉过两把凳子,放在窗前。招呼二人坐下。 “怎不见小溪?是已经去了铺子那边吗?” 陈母环顾这偌大的堂屋,只见小儿子和几个孩子,遂开口问道。 “嗯!天刚亮,小溪就去那边了,说是蒸花馍需要不少时间,得提前过去做准备。”陈家旺轻声应了一句。 “那明睿呢!莫不是还没有睡醒?”陈家瑞并未留意到饭桌后面的手推车。 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躺在手推车里的小家伙,竟然咿咿呀呀地哼了两声。 “小溪走时,孩子还没睡醒,担心清晨寒气重,会着凉,便将明睿留在了家里,我正打算吃完早饭就抱过去呢!” 陈家旺快步来到推车旁,小心翼翼地将小儿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小家伙瞧见眼前这么多人,咿咿呀呀地叫得更欢了,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瞧把我们明睿给急的,莫不是瞧见桌上的饭菜,馋了?” 陈母喜笑颜开,直接将明睿给接了过去,“你快吃饭,然后好带我们去铺子,这孩子估摸也饿了。” 听了母亲的话,陈家旺这才回到桌前大口扒起饭来。 陈父只是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便去哄宝贝孙女玩了,在他眼中孙子已然不重要。 对于别人家来说,女娃那就是赔钱货,早晚要嫁出去,把孙子娇惯的不行,对孙女却没一个好脸色。 轮到陈父这里却来了个大反转,偏偏独宠小孙女,谁让他家人丁兴旺,接连生了六个孙子呢! “爹、娘,文杰、文俊、文浩,你们咋来了?”田小雅打开院门,不禁有些诧异。 要知道,平日里,大弟弟可谓是田小雅的“常客”,而另外两个弟弟则整日忙于赚钱,鲜少露面。今日,倒是难得齐聚一堂。 田大有瞅了瞅女儿,问道:“不是你跟文杰讲,小溪的铺子今日开张嘛!我们便一同过来了。” 侄女开铺子乃是大事,自己这个大伯怎能不来捧场?就顺嘴问了下另外两个儿子,恰巧今日他们也得闲,就过来凑凑热闹。 “是啊!我正寻思着待会过去呢!爹娘,你们快进屋。” 田小雅没想到几个弟弟会来,尤其是堂妹明确表示不收礼,就更加感到意外了。 “咋就你去,云生不去啊!”吴氏边走边问。 “去的,不过他到那边转一圈就得回来,总不能丢了生意吧!毕竟一家人的生计可全依仗着这间铺子呢!” 田小雅将这间铺子看得很重,若非有天大的事,断然不会关门歇业。 “也是,你们又没田,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仗着这一间铺子来维系。” 想到此处,吴氏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若女儿女婿能有小溪夫妇那般精明的头脑,就好了,起码要比现在过得还要好。 “小雅,是谁来了?”赵云生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爹娘还有几个弟弟。”田小雅应了一句,而后将目光投向父亲,“爹,小溪开铺子这事,二叔知晓吗?” 田大有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我和他说了,你二叔啥也没说,只道想一个人静静,我便回来了,就算知道又能咋样,还不是没脸过来,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想到那个曾经被王氏迷得晕头转向的弟弟,他的火气就噌噌往上涨。 得知是岳父岳母和几个小舅子过来了,赵云生立马放下手中的扫把,起身往外走。 “爹娘,你们过来了?文俊文浩今天不忙啊!” 两人齐齐摇头,“最近买卖不咋好做,便想在家歇两天。”随即问道:“怎么没看到元宝?是还没起床吗?” 田小雅微微一笑,“他在私塾交了个朋友,昨日被邀请去家中做客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她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还不声不响地交了个好友,一番打听之后才知晓,对方家里是在集市摆摊卖烧饼的,两家家境不相上下,这才同意儿子继续与其玩耍。 不是田小雅清高,她只是担心万一对方家境好,其爹娘肯定瞧不上她们这种普通人。 甚至强烈反对两个孩子深交,到时儿子必会受打击。 当得知那个孩子也来自芙蓉镇下面的村子,她那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不然绝不会同意儿子去对方家中做客。 “难怪,我说咋没看到呢!若是以往,只要他在家,知道我来了,肯定第一时间跑出来。”得知外孙不在家,吴氏还有点小失落。 主要是元宝的嘴巴如抹了蜜般特别甜,不像自家大孙子,那就是个闷嘴葫芦,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更别说哄她开心了。 跟自己不善言辞的大儿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前两日元宝还念叨呢!外祖母咋不过来呢!还说他有些想您了。”赵云生听了岳母的话,也跟着附和。 “是吗?我今日来了,他却不在家,来的还真不凑巧。”吴氏轻声嘀咕着。 走在前面的田大有,倒没太大感想,在他看来,还是孙子更重要一些,外孙终究不是一个姓氏。 再说陈家旺这边,用过早饭后,与前来给两个孩子授课的老伯打过招呼,便领着爹娘和二哥出了家门。 白芷则推着明睿,默默跟在几人身后。 “儿子,明轩和婉宁真的在读书啊!而且还是孙举人亲自教导。” 陈母这时才想起孙子说过的话,起初,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直至见到孙举人登门。 “是啊!老伯说两个孩子天资聪颖,可提前开蒙,问我们是否愿意?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我们便同意了。 老人家也不收束脩,只需提供两顿饭即可,不过,明轩和婉宁年纪尚小,教的也都是些简单的三字经、千字文等。太过深奥的,孩子们也听不懂。” 一提起两个孩子,陈家旺便满脸自豪。 想当年,他可是最被人瞧不起的,如今一双儿女却给他挣足了脸面,无论是相貌还是头脑,皆很优秀。 “还是我孙子孙女有出息呀!年纪这般小,就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陈父喜不自禁,嘴都合不拢了。 第1838章爹娘与二哥的警告 “真没想到小弟与孙举人竟有如此渊源,真让人羡慕。”陈家瑞由衷地感叹道。 想到毛毛现已年满六岁,明年便可送入学堂,他的内心不禁涌起一丝惆怅。 若是将其送至镇上的私塾,想必自己也无暇每日接送,让毛毛独自住在私塾更是放心不下。 回去后,他定要仔细打听一下,码头那边是否有教书先生。倘若有,那干脆就在家附近读书,如此一来,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至于借住之事,他是不想了,毕竟小宝在这,就已经够麻烦弟妹的了。若是再将毛毛送过来,他担心弟妹会心生不满。 纵使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应该懂得分寸。 陈家旺闻言,呵呵一笑,“这还不是小溪赐给我带来的好运气,自从她嫁进门,无论我做啥事都格外顺遂。” 并非他夸赞自家娘子,事实便是如此,是小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家旺说得对,小溪确实是个旺夫之人,自从她过门,咱家的日子是愈发红火,如今你两个哥哥也都有了各自的营生。若没有她,你大哥二哥恐怕还在田里辛苦劳作呢!” 陈母将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归功于小儿媳带来的好运。 以前,她还为老二家忧心忡忡,毕竟就那几亩薄田,所赚的银钱,还不够杨氏补贴娘家的呢!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 而今好了,儿子不但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子,还生了个力气特别大的孙子,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好。 就连苦哈哈的大女儿,也开起了铺子,摆脱了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仅凭那一亩三分地养家糊口的宿命。 这一切皆是因为小儿媳,若非她心地善良,悄悄将铺子买下,又慷慨借本钱给女儿做生意,家茹不知何时才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呢! 三个儿女皆受过小儿子和小儿媳的帮助,如果没有他们,姐弟几人的命运就是继续留在村中种田,一辈子也无出头之日。 所以,陈母打心眼里感激小溪这个儿媳妇,是她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陈家瑞也对母亲所言表示赞同,毕竟事实本就如此,若非弟妹心善,怎会同意小弟将识别草药的本事,倾囊相授于他和大哥,自己也凑不够买驴车的银两。 而最初做生意的本金,也是弟妹借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小溪敬重有加的主要缘由。 “娘说的对,弟妹确实是咱家的福星,是她扭转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更为你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美梦,你却如此轻松便得到了,所以,你定要善待小溪,切不可辜负了她,否则,我定当第一个站出来教训你。” 陈家瑞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企图以此威慑自己的好弟弟。 “你二哥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若让我知晓你做了有负小溪之事,休怪我和你爹不认你这个儿子,听到没?” 老二的一番话,倒是给陈母提了个醒,有钱就变坏这一铁律,古往今来皆如此,她可不想小儿子背上抛妻弃之名。 陈父赶忙随声附和,“你娘说的对,切不可因手中有了几个臭钱,便出去拈花惹草,否则,老子定将你的狗腿打断。” 被三人同时给予警告的当事人,不禁心生疑虑,自己莫非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为何对自己如此冷酷无情。 况且,他对当下的生活甚是满意,从未有过出去拈花惹草的念头,怎会一个个的都跑来警告自己。 不知内情的人,恐怕会误以为小溪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呢! 陈家旺满脸无奈,委屈巴巴地说道:“爹娘,二哥,你们难道觉得我是那种一旦发达了,便会抛弃糟糠之妻的薄情寡义之人吗? 小溪为了给我生下三个孩子,受了那么多罪,我又怎会做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你们就放心吧!我对她疼爱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会做任何让她难过的事。” 老两口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让我和你娘失望哦!咱们陈家祖祖辈辈,就没有出过那种到外面沾花惹草之人,你可别开这个头,不然,你爹我这老脸往哪放。” 面对喋喋不休的爹娘,陈家旺简直无言以对,却又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乖乖地听着他们的数落。 几人身后的白芷看到这一幕,差点就笑出声来,她还真是难得看到自家老爷如此憋屈的模样。 不过,她心里却好生羡慕夫人,竟能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公婆,就连大伯子也站在她那一边。 在她的印象中,大部分婆家都把儿媳当成外人,生不出男孩是错,吃得多是错,干活慢也是错。 最可笑的是,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却只会怪罪儿媳这个外人,认为是她没有能耐留住男人的心。 像老太爷和老夫人这样和蔼可亲,把儿媳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的公婆,属实不多见。 她心中不禁为夫人感到高兴,如果有一天,她嫁人了,也一定要以夫人的公婆为标准,容貌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公婆通情达理,男人踏实肯干,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一些也无所谓。 她始终坚信,只要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这过日子啊!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有各自的不足之处,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衣食无忧,手头再有点余钱足矣。 免得太富,男人出去风花雪月,太穷,孩子也跟着受罪,所以只要够吃够用,小富即安,就挺好。 “儿子还有多远啊!”陈母忍不住问了一句,而后便去看推车里的小孙子。 小家伙特别给面子,看到祖母探过来的脑袋,竟然咧嘴笑出了声。 “快了,再走一刻钟就差不多到了。”陈家旺一边走一边说着,暗自嘀咕道:“我的天啊!终于换了个话题。” 几人来到铺子时,刚好花馍和鲜花饼出锅,一股淡淡的花香从门口飘了出来。 “夫人,好香啊!”夏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闻着是不错,就是不知味道如何,得尝过才知道。”说着,小溪就上前打开窑门,淡淡的花香瞬间扑鼻而来。 小溪也没想到第一次做,竟然如此成功,单凭这香气,就让人想要买上两张尝尝味道。 第1839章有点涩 “娘子,你瞧谁来了?”陈家旺扯开嗓子,对着屋内喊了一声。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小溪,听到喊声,对一旁的乔欣说道:“你将鲜花饼取出来,放入盆中,我去外面瞧瞧。” 话落,将两鬓掉落的碎发掖去耳后,就抬脚离开了厨房。 “儿子,这个位置选的不错嘛!比饺子馆还要好,人来人往的,生意肯定差不了。”陈母环顾四周,发现这边似乎更加热闹。 “嗯!还成,当初就是看中了这边人流量比较大,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后院,无论是打水,还是去茅房皆不是很方便。” 陈家旺虽然看中了这边的繁华,却也为另外两件事,而感到头疼。 不但打水要排队,就连上茅房也是如此。 “哦!是吗?那属实有些不方便,当初咋就没想着选个带有后院的铺子呢!” 陈母听完也不是很满意,毕竟铺子里只有三个女子,打水需要力气不说,茅房也远,万一赶上拉肚子,怕是还没等走到地方,就已一泻千里。 越想越不喜欢这间铺子了,眉头皱的老高。 ”老婆子,你这是咋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陈父见其脸色不佳,连忙问道。 “没啥,就是感觉太不方便了,挑一担水,估计没有两刻钟都回不来,这还得说,在前面没有人排队的情况下,上茅房更是如此,也不知道,家旺咋选了这样一个地方。” 陈母对老头子劈哩叭啦一顿数落,话里话外,皆是嫌弃小儿子考虑不周。 “娘,这不是担心生意不好做,会赔钱嘛!所以,才想着租个铺子干,如果不成,直接退房便是,不然,我早就买带后院,有水井的铺子了。” 陈家旺见老娘一脸嫌弃的表情,连忙解释了一番。 “娘,凡事没有十全十美,既要位置好,还要带有后院的铺子哪里那么好寻,这一条街的铺子不皆是如此吗?”陈家瑞见老娘对着弟弟就是一顿数落,赶忙为其说好话。 “爹娘,二哥,是你们啊!这来的也太巧了,花馍和鲜花饼正好出锅,我这就去拿几个,你们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看到屋外的几人,小溪喜笑颜开地说。 “你做的东西,就没有味道不好的,娘相信你。” 陈母对小溪的手艺信心十足,在她看来,无人问津的猪下水,都能被小儿媳做的那般美味,其它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嗯!我也赞同咱娘说的,弟妹厨艺那么好,花馍和鲜花饼肯定也难不倒她。” 同样的食材,弟妹做出来的味道就特别好,有幸在弟弟家品尝过小溪厨艺的陈家瑞,对她可谓是信心满满。 这时,推车里的明睿再次咿咿呀呀起来,小溪这才注意到几人身后的白芷。 估计儿子肯定饿坏了,连忙上前几步,将小家伙从车里抱了出来。 “爹娘二哥,咱们进去吧!里面还是挺宽敞的。”陈家旺热情地招呼三人进屋。 陈母刚踏过门槛,就将整个铺子的格局打量了一遍。 只见厨房左边是一间屋子,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几张长凳,应该是供买主暂时休息的地方。 右边是结账的柜台,它的东侧靠墙的地方,则摆放着一个带有十几个小格子的货架,应该是用来展示花馍以及鲜花饼所用。便在无其它。 整个铺子虽然不算太大,但用来卖花馍却足够了,可能是摆放的东西较少,空间还是颇为宽敞的。 因为墙面被重新粉刷了一遍的关系,整个空间瞧着格外明亮,大概是嫌墙壁光秃秃的,不好看,还挂了几张画。 大部分都来自小宝之手,皆是他无事时所作。 “老头子,没想到这里面弄得还挺好。”陈母看了眼身旁的人小声说道。 “毕竟已经开过两家店铺,在这方面经验十足。” 此时的陈父无比骄傲,他的儿女皆有了稳定的营生不说,如今就连儿媳也做起了自己所擅长之事,为了他们的小家共同努力,他如何能不骄傲。 “乔欣,你拿几张鲜花饼和花馍过来,让爹娘和二哥尝尝。” 小溪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小丫头,将她们辛苦一个时辰的劳动成果端上来。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来。”乔欣听到夫人的喊声回道。 小溪轻声细语地说:“娘,您和爹还有二哥先喝杯茶,我去给明睿喂奶。” 小家伙闻到那熟悉的奶香味,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迫不及待地在小溪的怀里拱来拱去。 “快去吧!孩子肯定饿坏了,出来之前也只是喝了点米油。”陈母看了眼在儿媳怀中哼哼唧唧的孙子,轻轻点了点头。 听了小溪的话,陈家旺立马起身去沏茶。 没一会儿,乔欣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不但有栩栩如生的花馍,还有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鲜花饼。 “爹娘,二哥,你们快尝尝味道如何?给我个评价,我也好加以改进。”小溪抱着小儿子从隔间里走出来,笑着说道。 “好好,那我们就尝尝。”陈母眉开眼笑地说着,随即伸手拿了张鲜花饼,轻轻地咬了一口。 “娘,味道如何?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但全是按照您说的那些步骤所做。” 小溪没有勇气自己去品尝,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婆婆看。 “嗯!不错,酥软可口,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如果能去除就更完美了。”陈母给出中肯的评价。 “不错,虽然鲜花饼有那么一点点苦涩,但这花馍却十分完美,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陈家瑞是个男人,那点苦涩,对于他来说不算啥,不过他更喜欢酥软的花馍,吃到口中满口面香,至于鲜花饼,他觉得那都是女子喜食之物。 见母子俩已经给予了评价,陈父便没有多言,而是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花馍。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形态如此齐全的花馍,觉得十分有趣。对儿媳的决定更加认可。 为何有人生意兴隆,有人却生意惨淡,门可罗雀。 大致只有两个原因,真材实料,服务态度好。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客人进店。 生意不好的那家,要么是食材不新鲜,味道不佳,要不就是眼高于顶,瞧不起普通人,态度恶劣,见人下菜碟。 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勇于创新,而不是墨守成规,翻来覆去永远是那几样,没有任何新意。 这花馍虽家家都会做,但能将它做得如此可爱,怕是也没有几人,所以,陈父笃定小儿媳这个买卖能成。 第1840章全指望它养家糊口呢 “涩口?”小溪闻听婆婆所言,拿起一张鲜花饼,就咬了一口。果然,一股淡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陈母轻轻点了点头,“嗯!你这花瓣是现摘的吧?” 小溪柔声应道,“是啊!这还有啥讲究吗?难道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鲜花饼难道不就是以鲜花为主要原料吗? “应该与它有直接的关系,娘虽未曾做过这鲜花饼,但也略知一二,听闻这新摘下来的鲜花,得用水清洗干净,并晒干,然后加入蔗糖反复揉搓,最后密封放置七八天左右,才能使用,如此,方能减弱花瓣原有的苦涩味道……” 具体是真是假,她也不得而知,只是前两年去镇上办事,偶然从两个妇人的闲谈中得知。 “啊!难怪呢!那如今该如何是好?重新制作肯定来不及了呀!” 小溪如梦初醒,随即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一脸沮丧。 “切莫气馁,既然已经完成,今日便如此吧!大不了我们日后再改进便是。况且你不是对我说,今日这鲜花饼只是用来赠送,为了做宣传吗?白得之物,想必无人会说三道四。” 见小溪闷闷不乐,陈家旺赶忙出言宽慰。 “是啊!家旺说的没错,今日就先这样吧!你也莫要着急,做生意嘛!可不就是得一步步摸索着来,你从未做过糕点,这鲜花饼能做成如此模样,已是相当出色了。”陈母亦随声附和。 就连几个丫鬟也从厨房里走出来,给小溪加油打气,还说人都没有十全十美,更何况吃食了,有一点瑕疵也是在所难免。 在众人的相劝下,小溪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 陈家旺估摸时辰差不多了,便欲去门口燃放爆竹,岂料尚未跨过门槛,便瞥见赵云生领着娘子的大伯大伯母,还有三个小舅子,朝自家铺子走来。 他慌忙回头喊道:“娘子,你快快出来,我瞅见你大伯大伯母,还有堂哥和堂弟朝这边来了。” “啊!真的吗?”小溪显然有些意外,毕竟自家铺子开张之事,并未告知娘家任何人,唯有堂姐知晓,想来此事,便是她走漏了风声。 她将小儿子递给白芷,旋即迈步朝铺外走去,且不论怎样,人家特意过来,她理当去门口迎一下。 “老婆子,小溪她大伯大伯母来了,咱们也出去瞅瞅。” 陈父听小儿子讲过,田家老宅虽未将小溪接过去抚育,倒也给了些许关心与照顾,若是不出门迎接,似乎有些不太好。 更为关键的是,小儿媳与她祖父祖母的关系特别好,倘若自己和老婆子不出去,恐遭小溪误解,以为不重视她这个儿媳,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要出去迎一迎的。 “这铺子,离你们家可真近。日后你们姐妹俩见面可就容易多了。”吴氏喜笑颜开地说道。 她没想到,两家铺子仅隔了一条街道,女儿在镇上没有朋友,只有小溪这一个堂妹,必须得好好相处,以防日后有个啥事,也能伸手帮忙。 “的确不远,别看仅隔了一条街,可这边的人流量,比我那犄角旮旯好上太多。”田小雅随口应和道。其语气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羡慕。 田文俊亦跟着点头,表示赞同,“堂妹这位置选得确实不错,离街头较近,生意肯定差不了。” 田文浩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疑惑地问:“可堂姐家那么有钱,为何要租铺子开店呢!买一间岂不更好?还能省去租金。” 若是换成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买下铺子,而非选择租赁。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小溪,她说担心生意不佳,想要先租一间铺子投石问路,倘若可行,再考虑是否买下来。”田小雅听到小弟弟说的话,笑着解释了一番。 “还是你堂妹想的周到,若是贸然买下铺子,生意不济,恐怕就只能转手卖掉,弄不好还会赔钱。若是租赁就大不相同了,退还租金即可,那些工具还能拿到旧货市场变卖。” 田大有是看着小溪长大的,自始至终,他都认为这个侄女聪慧过人。 他深知父亲心中,唯有继母王氏和她的一双儿女,自己受了委屈也从不抱怨,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就这般默默忍受,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逃离这个家。 因为她明白,以自己一个孩子的力量,即便赌气离家出走,也未必能够生存下去,所以才学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最终的结果,便是她真的做到了,只要能离开那个家,哪怕是嫁给一个人人都嫌弃的瘸子,她也心甘情愿。 就在村里人都为她感到惋惜之时,她却与二弟谈起了条件,嫁人自是可以,唯一的条件,便是从今往后断绝往来,权当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 为了那五两彩礼以及王氏的施压,二弟无奈之下只得应下,他或许从未料到,小溪会如此决绝,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便彻底不再往来。 逢年过节,回莲花村,也只去老宅探望爹娘,再未登过娘家的门槛。 吴氏亦在一旁随声附和:“可不是嘛!买一间铺子,少说也得一二百两银子,租出去,每年能有几个钱进账啊!小溪这主意,属实不错。” 虽说她心中偶尔会泛起一丝羡慕的涟漪,看着小溪的日子过得比自家闺女好,难免会有那么一点点心理失衡。 但转念一想,小溪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那些苦楚,心中的那丝嫉妒也就烟消云散了。 仔细琢磨,自己又有何资格嫉妒呢!人家如今的好生活,那都是靠努力换来的。 若是整日好吃懒做,又岂能有如今这般幸福的日子。 “大伯大伯母,大堂和二堂哥、小堂弟,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屋,我做的花馍和鲜花饼刚刚出锅,还热乎着呢!”小溪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陈家旺逐一打过招呼后,便来到赵云生身旁,“你怎么也过来了?买卖不做啦?” “小姨子开铺子,如此大事,我这做姐夫的,自然是要来捧捧场的,否则,你堂姐岂不是要修理我。” 赵云生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见陈家旺似乎信以为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逗你玩呢,买卖当然得做,我也就是过来看看,坐一会儿就回去了。毕竟我可没法跟你比,你家大业大的,随便一个产业,年收入都得几百两银子,我就不行了,全指望着那间铺子养家糊口呢!” 第1841章养斗鸡?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别看我又是庄子又是铺子的,其实挣不了多少钱的,毕竟还有几十口人要养活呢。” 陈家旺谦虚地摆了摆手,纵使如今他赚的确实不少,但还是尽可能地保持低调。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有钱人中,最为低调的,若是换作旁人,怕是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晓他有多么富有呢!” 虽然赵云生的买卖做的不大,却也不愚笨,他心里清楚,连襟家虽然有二十几个下人,可据他所知,每月的月银不过区区三百文而已,最多也就是多耗费一些口粮罢了,实际上花费不了多少钱的。 估计饺子馆两个月的收入,就足够所有人一年的花销了。 陈家旺听到这话,也只是轻笑一声,“人各有志嘛!我的心愿,无非就是妻儿能够永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始终铭记着爹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做人要低调,切不可过于张扬,以免给自己和家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并非所有人都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有些人表面上为你高兴,背地里指不定如何算计呢!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来了,快进屋。”陈家老两口热情地招呼着。 “还是亲家公、亲家母来得早啊,我们还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呢!”田大有和吴氏笑着回应道。 “儿媳妇的铺子开张,我们自然要早点过来。不然就只有两个孩子在,看着多冷清啊!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家旺正打算去外面放爆竹呢!” 陈母拉着吴氏的手,就像亲姐妹一般,径直进了铺子。 田大有夫妇俩打心底里喜欢陈家老两口,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是那么的通情达理,对待小溪这个从小没娘的儿媳,更是视如己出,犹如亲生女儿一般。 哪像个别婆家,若得知儿媳在娘家不受待见,没了靠山,便会肆无忌惮地欺负。 比如赵家那两个不要脸的老家伙,明知闺女有三个弟弟给撑腰,却依旧照欺不误,若不是后来一狠心搬了出来,恐怕如今已在帮小姑子养孩子了。 吴氏瞅了小溪一眼,嗔怪道:“你这丫头啊,开铺子这般大事,怎都不言语一声呢?若不是你堂姐和你大堂哥说了,我们还不知何时才能知晓呢!” 陈母赶忙接过话头,“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们都未曾告诉,若不是家旺昨日过去,我和她爹都不晓得是今日开张……” 那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莫要责怪孩子们,就连我这亲娘都没打算讲,更别说只大伯大伯母了。 吴氏也随声附和道:“这孩子也是我和她大伯看着长大的,真没想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主意也是越来越大。” 得知小溪连公婆都没打算说,吴氏这才相信,她是真的没打算收礼。 “大堂哥,你那兔子养得可好?还有二堂哥和小堂弟,你们的生意如何?” 小溪并未在意婆婆与大伯娘的交谈,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三兄弟。 “我那兔子还算可以,发现有生病的,立马将其分开单独饲养,以防传染给其它兔子。令人气恼的是,近来不知怎的,竟被老鼠给盯上了,咬死了七八窝兔崽,害得我损失惨重。” 想起此事,田文杰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那只可恶的老鼠逮住,抽筋剥皮,以泄心头之愤。 自家本就田地稀少,还指望着那些兔子能多卖些银两,好留着给儿子将来娶媳妇呢! 老娘为人做席面,一年到头虽也能有些进账,但却不多,毕竟平民百姓的日子本就艰难,所以给的工钱也少得可怜。 “你不妨去药铺买些砒霜,洒在食物上,置于兔笼四周,否则,让它吃惯了,恐怕还会有更多损失。” 想当初刚养兔子时,她也遭遇过这般事情,当时可把小溪心疼坏了。 田文杰频频点头,“嗯!今日回去我便去买,自己都舍不得杀一只兔子吃,结果却便宜了那可恶的老鼠。” “二堂哥你呢!货郎生意是否好做?”小溪最喜欢的人,便是容貌英俊性格温和的二堂哥,旋即便将目光投向他。 田文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难啊,主要是做这行的人越来越多,生意大不如前,还好自家有驴车,若是像从前那般,挑着箩筐穿街走巷,累得跟死狗一样,一天下来,也不过赚个十几、二十文,怕是早就崩溃了。” 他近来正寻思着,是否要改行做些别的营生,最好是能稳定些的。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每月的收入,时高时低,偶尔一个月能有三四两银子,有时却只有一两、二两。 “那二堂哥,可有什么盘算?” 走街串巷的货郎确实不少,只因其本钱小,但并非人人都能吃得下这份苦。 空手走远了,都累得够呛,更别说挑着那百八十斤的担子走街串巷了。 自从做了这门营生,二堂哥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 好在,后来买了驴车,这才逐渐养了回来。 “想过了,如果实在不行,就养斗鸡拿到县城去卖,应该也还不错,我看城里的公子哥儿们都喜欢玩这个,有那厉害的,一只就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此处并无外人,田文俊索性也没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在他心中,小溪宛如亲妹妹一般。 当朝斗鸡之风盛行,不仅市井之中,百姓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斗鸡,就连京城的达官贵人也对斗鸡情有独钟。 小溪觉得堂哥这个主意不错,上次去县城时,她就在路边看到好几拨斗鸡的人群,好不热闹。 “二堂哥,这斗鸡若是养成了,确实能赚钱,还有那斗蛐蛐的,不过,估计也不那么好养,否则价格也不会卖得那么高。” 田文浩听到二哥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斗鸡行啊!我有个老主顾,他家少爷对斗鸡痴迷至极,听闻曾花三十两买了一只,替他赚了不少钱,只可惜,后来遇到一只比它还要厉害的斗鸡,被活活啄死了,为此还痛哭流涕了好久呢!”他对二哥的想法表示赞同。 “原本我还有些犹豫呢!听了小弟和堂妹的话,我决定回去就和你二嫂商量商量,听听她有何意见。” 田文俊一边说着,一边琢磨着应该抽空去趟县城,打听一下这斗鸡的习性,还有饲养之法。 这边堂兄弟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陈家旺和赵云生便拎着几串爆竹出了铺子。 须臾,便听到爆竹被点燃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犹如万马奔腾,响彻云霄。 由于放的爆竹数量较多,很快就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观望。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家面馆吧!” “嗯,不过,由于生意冷清,房东便将铺子租了出去。” “这卖的是什么呀!莫非还是面条?那牌匾上的字,你可认得?” “它认得我,只可惜我不认得它,若是当年我家有钱供我读书,母亲也就不会因无钱抓药,而抛下我们姐弟五人了。” …… 第1842章花馍铺开张 几个路过的行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只可惜他们皆是目不识丁之人,并不认得那牌匾上的字。 就在疑惑之时,夏竹拎着一面铜锣来到了铺子门口。 只是轻轻一敲,那清脆响亮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条街道。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陈记花馍铺今日开张啦!又香又软的花馍只要一文钱,满十文再赠送一个花馍,满二十文赠鲜花饼一张,只限今明两天哦……” 如果说刚刚的爆竹声,吸引了部分路人的目光,那么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就如同一声惊雷,响彻了整条街道。 街道上的行人,以及店家们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 大家还是头一次看到铺子开张,竟然敲锣来吸引众人的目光,以往这种场面,只在耍杂技的摊子上见过,实在是有些稀奇。 不过,如今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当真是妙啊!吵不吵不说,绝对吸引眼球,让人印象深刻。 “这是谁出的主意啊!还真有你们的。”赵云生将堵在耳朵上的手指拿开,看向一旁的陈家旺,眼中满是赞赏。 “是小溪出的主意,她说要给大家留个深刻的印象,我可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 陈家旺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容,现在看,效果还不错。 当时听到这个想法,他还持反对意见,主要是这方法太过特别,无人尝试过,担心会遭来其它店铺的责骂,毕竟那铜锣的声音尖锐刺耳。 “堂妹,还是你有办法啊!竟然能想到这么一出。”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夏竹,田文杰对一旁的小溪赞不绝口。 小溪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堂哥你就不要打趣我了,这不也是为了让大家对我们的铺子记忆深刻吗?” “堂姐,你这花馍做的可真好,不仅好看,还好吃,这鲜花饼也是如此,虽然有点苦涩,但花香味却格外浓郁。” 田文浩左手握着花馍,右手拿着鲜花饼,吃得别提多香了,早晨来时只喝了几碗稀粥,此刻肚子正咕咕叫呢。 殊不知,也恰恰是他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为铺子招来了第一个客人。 “好吃,你就多吃几个,等离开时再给弟妹带几个回去。” 看着吃得满嘴碎屑的小堂弟,小溪笑吟吟地说,眼中满是疼爱。 田文浩连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一个馍就是一文钱,我这一会功夫,已经吃了好几文,可不能连吃带拿,不然回去兰兰该训我了。” 他不知道的是,花馍卖一文不假,但由于蔗糖价格过高,那一张鲜花饼就要五文钱,他已经一连吃了两张,这一会功夫,吃掉的何止几文钱,简直是在“烧钱”啊! 但小溪却一点也不在意,堂哥和堂弟能过来给她捧场,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份情义,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别说是十几文,就是再多些也没关系。 “大堂哥二堂哥,你们走时也带一份回去,给两个嫂子尝尝味道,只可惜这次的鲜花饼没有做好,待下次改良之后,味道肯定比这好。” 小溪一脸懊恼之色,本还打算借此机会给鲜花饼做个宣传,谁知竟然做成了这般,也不知道食客们能否接受。 “堂妹,我觉得现在的鲜花饼就挺好吃,你也不用气馁,毕竟你以前未曾学过,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 田文俊满眼温柔地宽慰小溪,那眼神,瞧着就特别暖人。 自己没有妹妹,小溪就是她的亲妹妹,至于王氏所生的一双儿女,如今他依旧不喜欢,是他们夺走了本该属于堂妹的父爱,让父女二人关系闹得如同仇人一般。 小溪听到堂哥和堂弟的话,心中不由一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虽然这么多年,他们给予自己的并不多,但也是尽其所能,这份情,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与那个给予了自己生命,却不管不顾,任她自生自灭的父亲已经好太多。 “你们就别跟我见外啦!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值几个钱的。” 小溪的态度异常坚决,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 三人无奈只得点头应下,心中暗自思忖着,或许等一会儿忙碌起来,堂姐/堂妹就会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你们听到没,竟然是一家花馍铺子,满二十文就赠一张鲜花饼,要不要去试试?” “花馍你媳妇不会做啊!还得去铺子买,你是不是钱多到没处花啦!” “你懂什么,花馍我自然是吃过的,可那鲜花饼我却从未尝过,也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既然是用鲜花做的,那肯定好吃啊! “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行,我得去买几张尝尝。” “你没听刚刚那姑娘说,消费满二十文,才赠送一张,你还打算买几张,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无妨,我家里人口多,一天就差不多吃完了,你瞧门口那人吃得多香。不行了,我得赶紧过去了。” 话刚说完,就见一个男子挤出人群,朝着铺子奔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品尝那鲜花饼了。 “掌柜的,给我来四张鲜花饼!”男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扯开嗓子喊道,语气中满是迫不及待。 “这位大哥,您真的确定要买八十个花馍吗?”夏竹抬头看向男子,心中虽因迎来第一位客人而感到激动,但为了稳妥,还是轻声问了一句。 八十个花馍,那可不是小数,就算是一家四口,恐怕没有一两天的时间,也是绝对吃不完的。夏竹出于一片好心,这才会有此发问。 听到这话,男人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满二十文才赠送一张,若想得四张,岂不是要花掉八十文,也就是八十个花馍啊!天啊!这要是一下子买回去这么多,婆娘岂不是要活剥了他的皮! 于是,男人开口问道:“小姑娘,不知你们这鲜花饼是否可以单卖?什么价格?” 夫人早就交代过,如果有人转过弯来,就如实相告。 夏竹嘴角微扬,嫣然一笑,“回大哥的话,我们的鲜花饼若是单独售卖,每张要五文钱哦。” 男子一听,心中不禁一喜,四张也不过才二十文,可比满二十文赠送一张鲜花饼要划算多了呢。 他当即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这位妹子,给我装四张鲜花饼。这是二十文钱。” 话落,男子便从荷包里数出二十个铜板,放在了柜台上。 第1843章陈掌柜这是? “大哥,这是您的鲜花饼。”乔欣将包好的鲜花饼,递给了中年男子。 “好好。”男子喜笑颜开,双手接过鲜花饼,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张,就咬了一口。 这时,又有其他人进店,见男子吃的正香,笑着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话落,便满眼期待地看向对方,等待着他的答案。 因为嘴里有东西没有咽下,男子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有一点点涩口,不过花香味特别浓郁,还是很好吃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是吗?那我也买几张,不过,这花馍做的可真漂亮,与以往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 瘦高的男子,朝夏竹招了招手,“这位姑娘,不知这鲜花饼怎么卖?” 夏竹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说:“回客官的话,鲜花饼五文钱一张。若您在本店消费满二十文,便可赠您一张。” 男子看了眼比巴掌小不了多少的鲜花饼,沉思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那给我来两张吧!若是好吃,再多买。” 还没等夏竹动手,乔欣又抢先了一步,“好嘞,客官,这就给您装。”话落,便伸手去捡鲜花饼。 有了第一个客人,进店的人,便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先后来了七八人,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大多是奔着占点小便宜来的,所以花馍卖的还不错。 鲜花饼因为价格问题,虽然不是特别受欢迎,但尝过的人都说好吃。 看到这一幕,小溪那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爹娘,要不您带我大伯大伯母她们先回宅子吧!午饭的事情,昨日我就已经与卢大娘交代好了。” 陆续有人进来买花馍,本就狭窄的铺子,瞬间变得有些拥挤,还不如让大家回宅子呢! 此时,陈家旺也走了过来,“娘,您就听小溪的吧!你们在这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家去呢!” 陈母略加思索,觉得儿子说的不无道理,她们留下不仅帮不上忙,往那一站,有些胆小的人,都吓得不敢登门了。 “也罢,就听你和小溪的,我与你爹,带你大伯大伯母他们回家去。” 本来他们是盘算着在铺子里坐一会便回去的,怎料儿媳娘家竟来了这么多人。 田家人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给小儿媳捧场,总得留人吃顿饭再走,不然就显得太过小气了,小溪肯定是没有功夫招待,那就只能由他们老两口代劳了。 想通这些,陈母便将小溪拽到僻静处,将五两银子轻轻放在小溪的手心里。 “娘,您这是何意?”小溪不禁有些茫然,赶忙将银子又重新塞给了婆婆。 “这是娘给你新店开张的贺礼,我知晓,你与家旺如今并不缺这几两银子,可这是你大哥大嫂,还有我与你爹的一番心意,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收下。” 自打小两口成婚之后,对老大多有帮扶,一番商讨后,皆认为二两银子委实过少,最终决定拿五两。待日后手头宽裕了,再好好报答小夫妻俩。 尤其是大孙子,吃住皆在小儿子家,给钱又不要,他们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娘,您既知我们如今不缺这几两银子,就应当将其收回,还有,家旺没跟您讲吗?我们不收礼?” 小溪万万没想到,婆婆出手竟然如此阔绰,一下给了五两,属实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他们盖完房后,手头几乎所剩无几。 所以,这银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收。 “这亦是你大哥大嫂的意思,你瞧小宝在这又吃又喝……” 还没等陈母将话讲完,就被小溪给打断了,“娘,兄弟之间相互帮助那是应该的,小宝能吃多少口粮,一年花不了几个钱的,你们干嘛如此认真。” 陈母急忙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宝恰是能吃的年纪,一年的吃喝得不少呢! 我和你爹也没给你们啥,唯有那六亩薄田及五两碎银,倒是你们帮了你大哥不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几两银子,你就收下吧!” 小溪执意不肯收下,最终将银子硬塞了回去。 陈母见她态度如此决绝,只得无奈地将银子重新塞进荷包。 随后便去找田大有夫妇俩,说是要带她们回宅子,用过午饭再回莲花村。 “亲家母,饭我们就不吃了,家里还有一摊子活没干完呢!等日后有空闲了再过来。”吴氏听了陈母的话,赶忙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 “活计这东西,啥时候干都一样,晚干一天也无妨。小溪昨日就已将饭菜准备好了,你们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陈母拽着吴氏就要往铺子外走。 “亲家母,你莫要拉我,即便去吃饭,也得让我先把礼钱交给小溪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吴氏从袖筒里掏出早已备好的礼钱,径直朝小溪奔去。 果不其然,她的银子小溪也没有收下,就连堂哥堂姐堂弟准备的贺礼,也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你瞧,我就说嘛!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小溪肯定不会收。”陈母来到吴氏跟前,笑着说道。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让她去小溪家白吃白喝,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吴氏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好,那就依亲家母所言,不过,我这做外祖母的总不好空手去家里,这样吧!你陪我去杂货铺给孩子们买点吃食怎样?” 陈母闻听此言,微微点头,“好啊!那咱这就走吧!不然在这,非但帮不上忙,反倒碍手碍脚。” 就这样,田大有夫妇与小溪打过招呼后,便和陈父陈母一同离开了铺子。 田家兄弟三人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赵云生则转身回了铺子,毕竟他还要养家糊口,不能为了一顿饭,就丢下生意不做吧! 田小雅想着反正也没啥事,便跟着爹娘一同去了。 看到瞬间变得宽敞了许多的铺子,小溪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天啊!终于走了,不然,都无人敢进店了。” 当看到站在路边招揽生意的陈家旺时,猛地一拍额头,心中暗自懊恼:“哎呀!我咋把相公给忘了呢!” “陈掌柜?你怎么在这?而且还……”一个经常光顾饺子馆的食客,看到路旁揽客的陈家旺,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是周大哥啊!可是有些时日没见到你了。”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前些时日回了趟老家,你自然是见不到我了,这不,许久未尝到你家的饺子,有些嘴馋了,正打算去铺子呢!不过,你这是在忙活啥呢?”老主顾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陈家旺不紧不慢地说道:“忘了告诉周大哥,这家花馍铺子也是我家的,今日是第一天开张。日后若是想吃花馍了,一定要过来哦!” “啊!不会吧!陈掌柜可真是厉害,竟然又开了一家铺子,你放心,日后若是嘴馋了,我肯定会来你家的。” ……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 第 1844章争取招揽更多的客人 “相公,你咋在这?不是和爹娘一起回家了吗?”小溪几步来到陈家旺面前。 “我担心你与几个丫鬟在这,有人来找事,就改了主意。” 实则,他更为担忧的是,小溪生得太过好看,会引来心怀叵测之人。毕竟,女子开铺子的事,并不多见。 “光天化日之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你且放心吧!再者,我与春兰夏竹也不是吃素的,哪能轻易被人欺负了,无非是被人调笑几句罢了。 还有,爹娘和大伯他们不辞辛劳,大老远赶来,不就是为了给咱撑场面吗?你这当家的不在,说出去,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你看不起大家呢!” 倘若小溪知晓他心中所想,定会说,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且不说,她从不觉得自己容貌出众,更何况早已嫁为人妇了呢! 哪个男子会去招惹她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招惹,也是那待字闺中的姑娘。 真是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爱你的人眼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可我还是担心,况且还有爹娘在呢!你大伯他们应当不会计较这些。”陈家旺仍旧有些不死心,试图劝说小溪,让自己留下来。 小溪微微摇头,“爹娘并未与我们一同生活,怎能替代你我呢!所以,相公,你还是先回去吧!还有,昨日我只让卢大娘备下了一桌饭菜,今日一瞧,起码得两桌才够。你若不回去,她哪里有银钱买菜啊!” 此时,仅有春兰和乔欣在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夏竹则去了厨房。 她也没想到,这花馍竟如此受人欢迎,一会功夫,就卖了四十余个。 只因众人皆知,满十文便可免费得一个花馍,所以一买便是十个。 当然,也有个别人食量有限,只买几个的。 无论买的数量是多是少,那三个丫鬟始终都是笑脸相迎,正所谓“来者皆是客”嘛! 别看他此刻买的数量不多,但说不定,日后会成为店铺的常客呢! 小溪看了眼正在给客人打包的乔欣,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将客人送走,乔欣快步来到小溪面前,“夫人,您唤奴婢何事?” “我是想,这里有你春兰姐姐和夏竹就足够了,今日家中有客人,你随老爷回去,帮着卢大娘打打下手。” 铺子刚刚开张,想必也不会太忙,她们三人绰绰有余。 还有白芷,也不能让她和明睿整日待在铺子里。毕竟这边无论是卫生还是环境,皆无法与后院相提并论。 随即转身对白芷说道,“你也一同回去吧!反正明睿已经喂过了,估摸一时半会儿不会找我。” 白芷稍作思考,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啥忙,确实不如回宅子里更为“赏心悦目,”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娘子,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如果有任何事情,你就让夏竹给我传个信,她腿长跑得快。” 纵使陈家旺心中有万般不愿,却也只能如那被霜打过的茄子般,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片刻功夫,刚刚还热闹异常的铺子,便只剩下主仆三人。 想到从清晨到此刻她与两个丫鬟还未吃早饭,小溪便朝着那家香气四溢、能飘出好远的包子铺走去。 她真心没想到,包子铺的生意,竟然这般好,整个铺子里挤满了前来吃饭的食客,说是座无虚席,毫不夸张,她们有的埋头苦吃,有的则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手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小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看到小溪进店,立马有人迎了上来。 “不知这位夫人想吃点啥,本店不仅有灌汤包,还有那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 小二哥滔滔不绝,将铺子所卖吃食犹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报了一遍。 “麻烦小二哥给我来两笼灌汤包吧!” 小溪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铺子中大快朵颐的食客们,心中不禁感叹,能把生意做得如此红火,想必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好的,夫人您稍等片刻,灌汤包马上就好。”话落,小二哥便转身去后厨传话了。 还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香气四溢的灌汤包就出锅了。 小溪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感叹道:“这味道也太香了,不怪生意如此兴隆。” 这家店铺的蒸屉特别小,每个里面也只有八个灌汤包,却也足够她们主仆三人食用。 价格也不算太高,每个只要两文钱,馅料却特别大,还是蛮划算的。 付完钱,小溪便拿着包子回了自家铺子,没想到,她离开这一会功夫,摆有鲜花饼的托盘上,就少了六七张。 可见她的鲜花饼,还是挺受欢迎的,虽远不及花馍,却也可以理解。 毕竟一张鲜花饼的价格,足够买五个花馍,既然是为了填饱肚子,自然是买花馍更划算了。 要不然,花馍也不会卖得这么好,而鲜花饼却鲜有人问津。 对此,小溪内心格外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始终铭记着那句至理名言,知足常乐,万事开头难。她坚信,自己制作的鲜花饼,终有一日,会迎来所有人的青睐。 “夫人,您回来了?您可不知道,刚刚来了位极其阔绰的客人,一开口就要五张鲜花饼,还有一位老婆婆也买了两张,说是要带回去给她的宝贝孙子尝尝呢。” 夏竹像极了那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说着。 小溪微微一笑,“不错,这可是个好兆头,相信用不了多久,铺子里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到时你们怕是要受累了。” 她深信,经过自己坚持不懈的摸索与反复试验,鲜花饼的味道,定会越来越完美。 春兰急忙连连摇头,“夫人,奴婢不怕吃苦受累,就怕整日无所事事。” 夏竹也在一旁随声附和,“春兰姐姐说得对,奴婢不怕累,只要有事情可做,便心满意足了。” 小溪又怎会不知两个丫头的心思,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那一天绝不会发生。 快过来,我买了灌汤包,之前你们不是还馋得要流口水吗?快趁热吃,尝尝味道如何?” 听到“灌汤包”三个字,两个丫头的眼睛瞬间变得异常明亮,她们原以为夫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诺言。 连忙开口道谢,“谢谢夫人,奴婢一定会努力干活,争取捏出更多好看的花样来。招揽更多的客人。” 第1845章姨母您怎么过来了? 小溪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你们要是再谢一会,这灌汤包可就凉了。”说着,便将油纸缓缓展开,十几个又白又胖的大包子,赫然映入眼帘。 夏竹轻轻掰开一个肉包子,那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夫人,这包子可真好吃,就是不知这汤汁是如何弄进去的。”春兰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大概掌柜家有冰窖吧!”小溪虽然不会做灌汤包,但也略有耳闻,普通百姓可建不起冰窖,想必掌柜应该是赚了不少钱。 “奴婢未被卖前,也听人说灌汤包特别美味,是将提前熬好的皮冻,放入肉馅当中,待蒸熟以后就化成了美味的汤汁,不过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夏竹对小溪说的话深表赞同,毕竟皮冻这东西,在夏季若是没有冰窖根本就无法保存。 小溪轻声细语地说:“嗯!咱俩听到的如出一辙,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家做的灌汤包当真是好吃的很。” 原本三个馒头就能填饱肚子的人,这会儿四个灌汤包下肚,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小溪自己都有些意外。 “夫人,要不咱也回去琢磨琢磨这灌汤包的做法,然后在铺子里卖?”春兰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满脸兴奋地说道。 小溪却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家主打的就是饺子,包子还是算了吧!免得招来他人的怨恨。” 不知有多少店家嫉妒他们铺子生意好呢!对于她来说,夏季卖饺子肉串,冬季卖热锅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贪多嚼不烂。 对此,春兰和夏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就没见过有钱不愿意赚的人,但也没有多问。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进了铺子。 “小姑娘,听闻你家花费满十文,便可赠送一个花馍对吗?” 还未等小溪开口,夏竹便抢先一步说道:“是的婆婆,不知您想买点啥?咱家不仅有花馍,还有鲜花饼呢!也很好吃。” 虽说鲜花饼稍稍带些涩口,但于她而言,却是难得的美味。毕竟曾经的自己,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更别提那遥不可及的面食了。 “鲜花饼?老婆子还真没吃过,不知咋卖的?” 老妇人本是听邻居提及,此处新开了一间花馍铺子,不仅好看还好吃,就想买几个回去给大孙子尝尝。听到夏竹的话,顿时来了兴致。 夏竹满脸笑容,“婆婆,我们的鲜花饼香酥可口,可香了,仅需五文钱,您要几张?” 老婆婆一听,每张竟要五文钱,不禁眉头微皱,但想到孙子那张天真可爱的面庞,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狠心买了两张。 “婆婆,这是您的鲜花饼,还有赠送的花馍。”夏竹笑盈盈地将油纸包递给老婆婆。 “好好,多谢你啊小姑娘。”老婆婆接过油纸包,慢悠悠地离开了铺子。 主仆三人一边品尝着香气扑鼻的灌汤包,一边期待着顾客上门。 此时,正在院中晾晒衣裳的梅花嫂子,望着菜园里那片郁郁葱葱的菠菜,不禁愁容满面。 只因这菠菜生长速度极快,他们一家五口根本吃不完。 不知何时,吴家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梅花,咱家这菠菜也吃不完,要不,你给陈家小两口送去一些,他家不是人口多嘛!” 方才还在为菠菜疯长而犯愁的梅花嫂子,听闻婆婆所言,猛地一拍额头,“对啊!我怎就忘了呢!” 她确实将小溪给忘了,毕竟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菜园,就算想送也无处可送。 但陈家却不同,就像婆婆说的,他们家人口多,菜园也不大,偶尔还要去外面买菜。 “娘,我刚刚还寻思,这么好的菠菜,若是拿去喂鸡,属实有点可惜,我这就去割一些给小溪送去。”梅花嫂子喜笑颜开地说道。她将衣裳晾晒好后,便迫不及待地进了菜园。 “陈家小两口人!不错,咱也没啥拿得出手的稀罕玩意儿,唯有这菠菜长得还算水灵,你那两个姐姐离得远,若是遇到啥急事,远水难解近渴,还不如与他们夫妻好生相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一把……” 吴家婆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想让梅花嫂子和陈家旺、小溪处好关系。 梅花嫂子轻声应了一句,“娘,您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小溪,一直将她当作亲妹妹般看待。 “你明白就好,娘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帮忙照看承旭、承文兄弟俩。”吴婆婆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老头子撒手人寰后,她就整日吃斋念佛,对家里的事情也很少过问,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儿子儿媳。 “娘,您可别这么说,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正因为有您坐镇家中,我才能安心去集市摆摊,赚钱贴补家用啊。” 梅花嫂子可没觉得婆婆有什么不好,相反,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想当初,所有人都认为她高攀了相公,只有公婆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并没有门第之见。 毕竟公婆当年就是一见钟情,两人恩恩爱爱几十年,所以,他们更看重的是情投意合。 听到儿媳的这番话,吴婆婆心里倍感欣慰。随后,便乐呵呵地回了屋。 “梅花,在家不?”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在菜园里忙碌的梅花嫂子听到动静,立刻直起身子,“在呢。”话毕,她便急匆匆地从菜园里走了出来。 “姨母?您咋有空过来?”当看到院外来人,梅花嫂子不禁有些诧异。 主要是姨母平时鲜少出门,大部分时间,皆是在帮几个表哥照看孩子。 “今早村里老姐妹给了我一篮甜杏,我记得承旭和承文似乎挺喜欢吃的,便想给他们兄弟俩送来一些。” 周母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外甥女,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您来镇上家里人知道吗?”梅花嫂子看了眼篮子里那黄澄澄的甜杏,心中并未有太大的惊喜,反而一脸担忧。 她深知那几个表嫂什么德行,若让她们知晓此事,怕是不会给姨母什么好脸色。 两个孩子虽然喜爱这甜杏,但她宁愿自己去买,也不愿姨母因此遭受儿媳的冷言冷语。 只见周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晓,我是直接从老姐妹家里来的。” 她对几个儿媳的性格了如指掌,若是让她们知道,定然不会同意,所以,只能偷偷过来。 “姨母您先进屋歇一会,就将这杏子挎回去吧!免得被几个表嫂知晓,心生不满。孩子们喜欢吃,我自会去买。” 梅花嫂子看着姨母那略显疲惫的面容,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第1846 章借我一百文 “你不用担心,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熟人,即便被她们知道,亦无妨,大不了说我胳膊肘子往外拐。” 周母晃了晃脑袋,满脸不以为意,更何况她早已做好了被挖苦的准备。 “可我不愿因几颗甜杏,让您遭受责骂。” 梅花嫂子从小就喜欢总是说话温温柔柔的姨母,只可惜她命不好,所托非人,姨丈总是一副大男子做派,压根儿不晓得心疼为何物。 好不容易伺候走了公婆,将几个孩子抚养成人,没曾想他们的脾性皆随了姨丈,不懂得体恤母亲,娶了媳妇后更是如此,仿佛姨母天生就是奴仆命,就该为他们一家子没日没夜地操劳。 周母闻听此言,笑着摆了摆手,“这么多年,我早已习以为常,又岂会在乎多那两句,如果不是你,兰香也不可能觅得如此佳婿,不过是几颗甜杏而已,你就收下吧!” 若不是外甥女,唯一心疼自己的女儿,恐怕此刻,还在娘家遭受儿媳的冷眼。 “表妹可有给姨母传信回来?”梅花嫂子边接过篮子边问。 周母微微点头,“有,我正打算与你说此事呢!前两日村中李婆子去县城姑娘家小住,说是在街上撞见了兰香,托她给我带话,说自己现在过的很好,姑爷挣的钱也都交由她保管,不仅如此,还会不时买些小礼物,她也寻了份活计做,等年底得空就回来看我,并捎了一两银子。” 她此生并无大的奢望,只求唯一的女儿此生幸福。 未曾想,此次真的嫁对了人,寻了个知冷知热的。虽说有两个孩子,却并未带在身旁一同生活。 “真的吗?那太好了,如此一来,姨母也可以放心了。”得知表妹过得很好,梅花嫂子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是啊!我也没想到,姑爷竟会将掌家之权交给你表妹,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周母感慨万分地说道。 在她的印象中,半路夫妻多是藏着心眼,很少见到女婿这般大度之人。 两人很快便进了里屋,吴婆婆见家中来了客人,提着茶壶就从自己的房间走了进来,“哟!是亲家母过来了,累坏了吧!快喝杯水凉快凉快。” 儿媳的姨母,她自然是熟识的,也对她们家的情况略知一二,对此深感同情。 周母喜笑颜开,“多谢亲家母关心,我还好,清晨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倒也未觉得有多热,只是略感口渴。这是我给孩子们带来的甜杏,你尝尝,可甜了。”言罢,便从篮子中取出几个黄澄澄的甜杏,递了过去。 吴婆婆毫不迟疑地伸手接过,“这杏子个头可真不小,看着就好吃。” 周母不当家之事,她也有所耳闻,想必这些杏子,也是费了一番口舌才拿来的。心中不禁思忖,待会该给其带点什么回去。 周母连连点头,“嗯!甜得很呢。亲家母近来身体可好?” 话毕,便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连喝两杯,这才感觉通体舒畅了许多。 吴婆婆笑着说道:“托亲家母的福,身体还算硬朗。” 看着坐在桌前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的两人,本打算去找小溪的梅花嫂子,也只得暂且将此念头放下。 “梅花,你不是要去陈家吗?赶紧去吧!我来陪你姨母。”吴婆婆记得儿媳已将菠菜割下,如果放上半日,怕是就不新鲜了。 尚未等梅花嫂子开口,周母便抢先说道,“你要去陈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到来,似乎有些不是时候。 “是啊!家中种的菠菜长势喜人,吃不完,想给小溪送一些过去,姨母,您先与我婆婆坐一会,我去去就回。” 婆婆与姨母彼此熟悉,将两人留在家中,也并无不妥。 “好,那你赶紧去吧!莫要因我耽搁了你的正事。”周母点了点头,言辞恳切地催促道。 知道外甥女要出去,她又岂能自私地将其留在家中,陪伴自己这个老婆子,更何况,很快就会回来呢! 梅花嫂子柔声细语地说道:“好的,那就有劳娘您陪我姨母一会儿。” 也不知为何,自从婆婆说完,她就恨不得立刻去陈家,或许是多日未见小溪,有点想念吧!” 吴婆婆闻听此言,赶忙摆了摆手,“你这孩子,一家人啥麻烦不麻烦,再者说,我也是许久未见你姨母了,正好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呢!你快快去吧!” 就这样,梅花嫂子挎着满满一篮子鲜嫩的菠菜,出了门。 待她来到陈家时,才从黑娃口中得知,小溪竟然不声不响地租下一间铺子,做起了花馍的营生,更为凑巧的是,今日恰好是铺子开张的日子。 开铺子,那可是头等大事,作为小溪的好姐妹,她自然得准备一份贺礼。 只可惜,她身上仅有十几个铜板,与她所需的数目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她只得悻悻地回了家,盘算着多取些银子,亲自前去给小溪道喜。 得知陈家铺子今日开张,周母不禁有些犯愁,主要是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未曾提前备好礼物。 “梅花,要不你借姨母一百文,我也去陈家送份礼。” 她一直对小溪帮女儿介绍了一门好亲事心怀感激,恰巧又赶上人家铺子开张,若是两手空空前去,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姨母,我知道您心里的想法,但小溪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而且这次开铺子,她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算您送她也不会收。”梅花嫂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可我总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好……”周母的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微,仿佛在自言自语。 “亲家母你就听兰香的吧!”吴婆婆也觉得儿媳说的有道理。在旁宽慰。 梅花嫂子带上一两银子,就要去小溪的铺子。 见此情景,周母觉得再坐下去也没意义,便提出要回村,任由婆媳二人如何挽留,也执意要离开。 梅花嫂子让她将杏子带回去,老人家说啥也不同意,就匆匆离开了。 “夫人,没想到这鲜花饼卖的还挺好。”夏竹看了眼托盘里所剩不多的鲜花饼,悠悠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惊讶。 小溪也有点意外,毕竟鲜花饼的价格不便宜,而且还有一点点苦涩。 她原本担心做太多卖不完,也只烤了四十张而已,此时也不过还剩八九张。 对于这个结果,小溪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1847章小少爷莫哭 “梅花嫂子?你咋来了?”看到突然出现在铺子里的人,小溪不禁有些诧异。 主要是,她也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租铺子的事。 梅花嫂子闻言,冷哼一声,“还说呢!要不是我今天去你家,从黑娃口中得知此事,都不知你竟然背着我开了间铺子。” 小溪如做错事的孩子般,连忙拉住她的手,笑吟吟地说:“嫂子就不要生气了,开铺子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不单单只有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梅花嫂子竟然会因此生气,这真是出乎意料。 梅花嫂子娇嗔道:“逗你的啦!不过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咋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她万万没想到,家里已经有了两间铺子,而且生意那般好,小溪竟然又开了间铺子。 小溪一脸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还不成吗?为了赔礼道歉,请你尝尝我做的鲜花饼,如何?”说完就朝春兰招了招手,“去拿几个鲜花饼过来。” 须臾,春兰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上面摆放着三张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鲜花饼。 小溪将装有鲜花饼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嘴角含笑,“嫂子,你快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做,有一点点涩口,还望你不要嫌弃。” “那我可得尝尝。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烤鲜花饼,真厉害。”梅花嫂子伸手拿起一张鲜花饼,轻轻咬了一小口,边吃边赞不绝口,“还真如你所说,除了有一点点苦涩的味道,香酥可口,挑不出半点毛病。” 小溪笑着说道:“是啊!第一次做,也不知花瓣需要做成酱鲜花酱,并放置些许时日,方可去除其中的苦涩……” 梅花嫂子摇了摇头,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你那么聪明,下次肯定会做得更好。” 虽然糕点铺也有鲜花饼出售,可她却从未买过,主要是家中并不宽裕,还得为相公积攒科考的盘缠。 一口气吃了三张,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哪怕馋虫还在肚里作祟,却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毕竟鲜花饼价格不便宜。 两人坐在窗前闲谈了片刻,见买花馍的客人并不多,小溪便打算打回去了。 毕竟大伯一家,是为了给自己撑场面才特意过来的,她这个做侄女的若不回去相陪,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还有公婆和二哥他们。 “春兰夏竹,留你俩在铺子行吗?如果可以,我就先回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夫人,您去忙吧!奴婢没问题。” 若是换作其它铺子,她们恐怕难以胜任,但花馍铺子相对而言,就要简单许多。 小溪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我就先和梅花嫂子回去了。”言罢,抬腿便要往铺外走去。 谁知,还没等她转身,手中就多了一两银子。 “嫂子,你这是何意?”小溪抬头,疑惑地望向梅花嫂子。 “自古以来,嫁娶和开铺子皆为人生大事,这一两银子是我的贺礼,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否则,我可要生气了。”梅花嫂子一脸坚定,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怎么行呢!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不收礼,包括我公婆,以及大伯一家皆是如此,你赶紧将银子收回去。” 小溪紧紧抓住梅花嫂子的手,执意要把银子还回去。 梅花嫂子说什么也不肯收回,还振振有词地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两人你推我让了好一阵子, 最终,小溪大获全胜,只见她喜笑颜开地说:“都说了,不收不收呢!你这不是白费力气嘛!” 梅花嫂子也没想到,小溪的力气竟然比自己还要大,脸上写满了不甘。 “若是被你吴大哥知晓,肯定会怪我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小溪噗呲一声就笑了,“又不是啥大事,谁规定开铺子就得收礼。”随即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嫂子不是还要给吴大哥送饭嘛!” 见小溪是真心不收礼,梅花嫂子只好将银子收了回去,“那好吧!不过日后有啥事可不能瞒着我哦!不然咱俩的情分也到头了。” 小溪忙不迭点头,“好好,日后无论有啥事,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咱们走吧!” 话落,两人就并肩离开了铺子。 自家卖的是花馍,整条街仅此一家,完全不用担心抢了同行的生意,而遭人嫉恨,否则小溪也不会如此安心地离去。 且说宅子这边,大伯娘简直太喜欢这里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种类的鲜花,整个后院都弥漫在阵阵浓郁的花香之中。 “你也觉得这花美吧!我也很喜欢。”陈母此生除了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便是捣鼓些小零食,其它便不擅长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小儿子家,但每次皆会陶醉在阵阵花香之中。 “是啊!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百花争艳的场景,这得花费不少银子吧!”吴氏慨叹道。 其中有诸多她未曾见过的花卉,还有几个稀有的品种,她虽也喜爱花卉,却从不舍得花钱买,家中栽种的那几种花,皆是些稀松平常的。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都是家旺买回来的。主要是小溪喜欢。开饭还得有一会,要不,咱去凉亭坐会吧!” 陈母的确不知晓,但她的想法与吴氏一样,也觉得这些花,定然花费了不少银子。 吴氏望着眼前五颜六色的鲜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小溪那丫头吃了太多的苦,如今终于苦尽甘来,遇到了你们这样的好公婆,以及家旺那么优秀的相公。我这个做大伯娘的,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她未曾料到,小溪竟是先苦后甜的命,嫁了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尽管相公腿有残疾,但如今穿上特殊的鞋子,宛如常人一般,丝毫看不出来。 两人的感情更是蜜里调油,甜甜蜜蜜,哪怕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依旧对她宠爱有加。 陈母连连摆手,眉开眼笑地说:“应当是我儿子有福才对,娶了小溪这般聪慧能干的女子为妻。方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就连我们老两口和他两个哥哥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自始至终,她都认为是自家捡了个大便宜。若是换作其他人家,定不会应允将四肢健全的女儿,许配给腿有残疾的小儿子。 两人在院中家长里短,陈家旺则在堂屋陪着田家父子。 至于田小雅嘛!此刻正抱着小女儿在房间里与明睿嬉戏。 小家伙难得见到与自己一般大的孩童,此时正趴在床上对着灵儿小姑娘咯咯直笑。 而灵儿小姑娘也对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甚是喜爱,伸出小手便去抚摸对方的脸蛋。 怎奈孩子年幼无知,不知轻重,或许是捏疼了,明睿哇的一声便哭起来。 “小少爷莫哭,奴婢给你揉揉,姐姐也不是有意的。”白芷赶忙将明睿拥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哄了起来。 第1848章大娘都是我不好 小家伙的哭声,瞬间传遍整个后院,陈母听到小孙子的哭声,几步来到窗前,焦急地问道:“丫头,明睿怎么哭了?” 家中虽然男娃居多,但小孙子长得白白胖胖,仿佛那年画娃娃一般,还是很招人稀罕的。 这不,听到哭声,陈母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心疼不已。 “大娘,都是我不好,没有看住灵儿,这才把小外甥给弄疼了。” 田小雅满脸愧疚,连忙道歉。她也没想到,才五个多月的闺女,下手竟然这么重。 得知是眼前的小娃娃所为,陈母心中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她还以为是白芷那个丫头没有照顾好,让小孙子摔倒了。 “无碍,小孩子嘛!抓一把很正常。”陈母强忍着心疼,嘴上却不得不说出这番违心的话。 言罢,她便迈步进了屋,将白芷怀中的小孙子接了过去,轻声哄道:“明睿乖,不哭了啊!” 也不知是不是陈母那温柔的轻哼声起了作用,小家伙的哭声渐渐小了许多。 田小雅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孩子,很是难为情,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乖巧可爱的宝贝闺女,竟然会动手打人。 要知道,隔壁铺子家的小孙子,与她年纪相仿,两个孩子见面时,除了咿咿呀呀地交流,从未打过架,一直都很和谐。 隔壁堂屋的几个大人也闻声走了出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陈家旺和父亲。 两个房间相连,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待他们来到房间,便将目光投向陈母怀中那小声抽泣的明睿身上。 “娘,明睿这是怎么了?可是饿了?”陈家旺第一个开口问道,声音中透着关切。 陈父也紧随其后,附和道:“是啊!明睿咋还哭了呢!可是摔倒了?”言罢,他便快步来到老婆子近前,轻轻擦拭着小家伙脸上的泪珠,满眼心疼。 “无妨,只是被姨母家的小姐姐轻轻抓了一把罢了。过会儿就好了。” 陈母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明睿莫哭了,祖父抱你去院中看那可爱的小兔子好不好?”陈父记得,小儿子家似乎养了一只肥硕的大白兔。 小孙子虽还不会言语,却格外爱笑,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格外惹人喜爱 “明睿可是小小男子汉,不哭了哦!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陈家旺看着泪眼朦胧的小儿子,虽满眼心疼,却并未责怪趴在娘亲怀中咿咿呀呀的“始作俑者”,毕竟两个孩子仅相差一月,尚懵懂无知。 “我们灵儿素来乖巧,今日怎会动手打人呢!”对于外孙女的举动,吴氏也倍感诧异。 田家三兄弟瞧了眼外甥女,同样觉得难以置信,在他们的记忆里,小丫头向来温顺,平时几乎不哭,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未曾料到竟会出手伤人。 担心再继续说下去,会让田小雅难为情,陈家旺轻声说道:“灵儿也是喜爱弟弟才会去摸他,但尚且年幼,不晓轻重,这才弄疼了明睿,大家无需担心,小孩子哭几声,也没关系,一会就好了。” “老爷,午饭已经做好了,是否即刻上菜?”乔欣来到后院,见满屋子人,便没有进去,站在屋檐下,轻声问道。 “好,端上来吧!尽早吃完,大家也可早些回去歇息。”陈家旺微微点头,旋即便将明睿接入怀中,“走吧!爹爹抱你去前院寻哥哥姐姐一同用饭,可好?” 小家伙来到父亲怀中,哭声霎时戛然而止,甚至还咧开小嘴笑了两声。父子二人欢欢喜喜地去了前院。 “还是家旺和小溪厉害啊,竟然能请到举人老爷来家中为两个孩子开蒙。” 田大有感叹道,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不是他们小两口厉害,而是孙举人特别喜欢明轩和婉宁,所以才愿意无偿教授兄妹俩。” 陈父心中很感激孙举人,打心眼里替两个孩子高兴,毕竟这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机会。 田大有想到自己那已满五岁却整日只知道玩泥巴的大孙子,再看看侄女家才三岁的娃娃,都已经开始启蒙了,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以前他总觉得孙子还小,今日一看,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田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他也从未想过要让孙子读书识字,毕竟每年光是那笔墨纸砚的费用,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但是自从外孙元宝被送进了学堂,他的想法就发生改变。 正因为祖上没有读书人,所以更应该将石头送去私塾,哪怕不能考取功名,至少也能识文断字,总比那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要强得多。 田家三兄弟也是感慨万千,心中各有盘算。 他们暗自庆幸,这些年来,和堂妹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她日子过的风生水起,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困难,小溪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甚至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的儿子到了年纪,无论如何也要送去私塾读书,决不能像他们一样,一辈子都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小溪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被一一端上桌。卢大娘硬是凑了两桌五菜一汤,有凉有热,有荤有素,香气四溢。 小溪看着这满桌的美味佳肴,心中十分满意。 这顿饭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临走时,田大有对卢大娘的厨艺赞不绝口,甚至让大伯娘回去再好好钻研一下,如此一来,日后去给人家做席面,定能让人耳目一新,而不是翻来覆去就那些菜品。 自己的厨艺遭到男人质疑,吴氏心中很是不满,但在陈家人以及几个儿子面前,她还是强压下心中噌噌上涨的火气,生生将其憋了回去。想着回家之后再找他算账。 田家人走后没一会儿,陈家老两口和二哥也离开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驴车,小溪不由长舒一口气,“天啊!终于都送走了。” “怎么?可是累了?”陈家旺看了眼身旁如释重负的人,开口问道,声音中满是关心。 小溪立马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家中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吵得人有些心烦意乱,这下好了,彻底清净了。” 虽然家中有不少下人,但她们无事几乎从不去后院,所以很是安静。 “人都走远了,我们也回去吧!”其实陈家旺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一向宁静的小院,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属实有些吵。 第1849章大伯一家的心思 小溪微微点头,二人便转身回了后院。 且说田大有一家,并未在镇上过多逗留,去闺女家取完车后,便往家赶。 “真没想到,小溪这丫头竟如此有出息,不仅开了三家铺子,还在竹溪村买了山头。”吴氏脸上写满了羡慕。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一座山头啊!估计得花费不少银两。” 田大有只知侄女家买了山头,却不知价钱几何,不过,他一点也不嫉妒,毕竟小两口有如今的好日子,也是自己打拼得来的。 田文杰接过话茬说道:“堂妹自幼便聪慧过人,只可惜二叔有眼无珠,满心满眼只有王氏母子三人。倘若他能多关心一下小溪,如今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他从小便这般认为,若非如此,堂妹又怎能在爹不疼、继母磋磨的艰难处境中,顺利长大。 田文俊冷哼一声,“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我们这些堂兄弟,尚且知道照顾一二。可他作为亲生父亲,却对小溪不闻不问,任由王氏母女欺凌,落得如此下场,又能怪得了谁。”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二叔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小溪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的苦难。 吃不饱、穿不暖,而王氏所生的田小蕊,却整日里吃香喝辣,每年都会置办几身新衣,头上的首饰更是换着花样戴。毫不夸张地说,二叔家每年的那点微薄收入,几乎都被她挥霍一空。 宁愿让她将家中的银两拿去倒贴王童生,也不愿给小溪添置一件新衣,最可气的是,明明正房宽敞,却偏偏将她赶到后院的杂物间居住。 祖母想要给堂妹送件御寒的衣物或是棉被,也会遭到他的坚决反对,生怕惹得王氏那个恶毒的婆娘不高兴。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生父亲,却对小溪冷漠至极,简直毫无人性可言,每每想到这些,田文俊对二叔的厌恶,便又增加了几分。 田大有并没有反驳两个儿子的话,毕竟他们所言皆是不争的事实,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那口气能将心中的烦闷统统吹散。 “只可惜小溪不是我闺女,那丫头不仅长得好看,嘴巴也甜,你祖母对她的喜爱,比你大姐还要多上几分。” 吴氏说这话时,还在暗自盘算小溪买下那座山头,所能带来的财富。 但凡小叔子能善待发妻所生的孩子,他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许多,而不是孤零零,守着那几间破房独自过活。 唯独田文浩从头到尾未发一言,主要是插不上嘴,心中却为堂姐感到由衷的高兴。 曾经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又如何?如今的堂姐,不但积攒下了些许家业,更是有下人伺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 前段时日,他还听到村中几个妇人聚在一起,议论此事,说早知道堂姐夫如此有能耐,就该把自家闺女嫁过去,这样娘家也能跟着沾光。 眼看着堂妹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身为哥哥的田文俊,不禁有些沮丧。 暗自琢磨着,做点啥买卖来钱快,即使决定养斗鸡,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这些干啥,小溪自幼没了娘,咱娘偏爱些也是人之常情,这有啥好数落的。” 田大有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吴氏一眼,觉得她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吗?这就不愿意听了。”吴氏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 “文俊,你快点赶,咱早点回家,这天气热得如那蒸笼一般。” 田大有不愿再继续争论下去,对着前面赶车的田文俊高声喊道。 他自然晓得老娘对小溪的疼爱,远远超越了自家大女儿,但这不是因为侄女身世可怜嘛!可他能理解,婆娘却未必了,这些年,婆娘私下里可没少念叨此事。 可那人是老娘啊,总不能为了这点芝麻大的小事,就去理论吧!所以,他对婆娘提及此事极其反感。 “好的爹。”田文俊闻听此言,轻轻地拍了拍小毛驴的后背,之前还慢慢吞吞的小毛驴,速度瞬间快了许多。 由于天气炎热,驴车所过之处,瞬间扬起一阵尘土。 “相公,如今铺子也开张了,你打算何时带乔家人回竹溪村?” 小溪手持蒲扇,为已经熟睡的小儿子扇着风。 “我等会去趟卤肉铺,问问沈浩阳,是打算明日休息,还是等我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他此去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方能回来,临行前,必须得问个明白。若是沈浩阳最近无事,自己明日便带乔家人回村。 “行,那下午你便过去一趟,顺便问问李小川和王虎二人,是否对春兰夏竹有意。” 如今铺子已经开张,小溪觉得,两个丫鬟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陈家旺听闻此言,微微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待我回头问问他俩的意思,也都老大不小了,若是双方都有意,便早日成婚。” 无论是丫鬟还是小厮,既然有幸被带回来,那便是有缘。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孤独终老。 “外面太热,等凉快一些,你再过去也不迟。不如先睡一会。” 相公近来一直在忙,不得空闲,小溪十分心疼。 男人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他累垮了,即便赚得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 她此生别无他求,唯愿相公和孩子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应了一声,“好,都听娘子的,不过你得陪我一起睡。”言罢,便将小溪揽入怀中,亲了一口。 小溪娇嗔道:“大白天的,让人看到多不好。”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有多少小夫妻,初结连理时,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待孩子出生以后,感情便大不如前。 平时聊天的话题,除了围绕孩子就是老人,很少有时间去沟通情感,争吵的次数也随之增加。 而她与相公的感情,却没有因为孩子的到来,发生任何改变。 相反,两人成亲三载,一直恩爱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好。对此,她十分满足。 更加感激上苍赐予自己一个这么好的相公。 “怕啥,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午睡,别人又看不到,再说,我亲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难不成还犯法不成?” 陈家旺摇了摇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女人的娇喘声。 第1850章心不在焉的王虎 小溪没想到男人竟会大白天做这等亲密之事,双颊涨红,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殊不知,她越是如此,男人就越是兴奋,仿佛不知疲惫的雄狮一般,攻城掠地。 任由小溪苦苦求饶,依旧不肯放过,直到半个时辰以后,房间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望着已经累得睡过去的人儿,陈家旺满眼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躺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刻正值晌午,卤肉铺内并没有食客,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都能清晰可闻。 唯有那偶尔传来的翻书声,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证明店铺内有人存在。 为了能在一年后的院试中考取秀才功名,沈浩阳可谓是废寝忘食,分秒必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学习的机会。 哪怕是在这晌午时分,他也从不午睡,甚至连片刻的小憩都不曾有过。 此时铺内并没有买家,趁此时机,他再次取出新买的书籍,如饥似渴地温习起来。 曾经的他,对考取功名并不热衷,因此经历了两次院试失败的教训后,便彻底心灰意冷。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他为了给妻子和那尚未降生的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必须全力以赴,即使最终未能如愿以偿,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 王虎却如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地独自坐在窗前,目光呆滞,仿佛能从那扇窗中看出一朵花来。 “你这是咋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李小川来到王虎身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虎晃了晃脑袋,“没啥,就是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想念那个总是面带笑意的小姑娘了,毕竟这种感觉是如此陌生,以前从未有过。 即便是那自幼生长的老家,以及那血浓于水的亲人,也没有半分思念。 在他眼中,一个能为了金钱,将亲生骨肉卖入牙行的爹娘,在他们选择抛弃自己的那一刻,就已形同陌路。 “是吗?你的眼神早就将你出卖了,快如实招来,是不是想念春兰姑娘了?”两人朝夕相处许久,李小川一眼便洞悉了对方的心事。 “你休要胡言乱语,莫要玷污了春兰姑娘的清誉。我只是想在这里晒晒太阳而已。”王虎打死不承认自己对小姑娘有意。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何必遮遮掩掩,难道你真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李小川轻撇嘴角,露出一副早已知晓一切的模样。 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喜欢夏竹姑娘,只是不知对方是否对他有意,若是相互有好感,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晓川甚至已经决心,待老爷啥时过来,请他帮忙问问夏竹,若是对方并无此意,那他也好及时放弃,免得越陷越深。 王虎听闻此言,突然就沉默了,心中暗自思忖,“是啊!喜欢一个人何错之有,何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承认便是。” 他自然不愿打光棍,孤独终老很可怕,他也想身边有妻儿相伴,其乐融融。 只是不知春兰姑娘是否也对自己有意,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了,只需与老爷夫人言明,相信他们定不会横加阻拦。 随即抬头瞅了眼李晓川,“莫要以为我不知,你不也看上了夏竹姑娘,反倒来打趣我,快说说,你有何打算?” 李晓川倒是坦诚相告,直言自己确实喜欢对方,还说打算让老爷帮忙问一声,若是夏竹姑娘也对他有意,二人便成亲,毕竟年岁也不小了。 听完他的打算,王虎突然觉得自己好生怯懦,喜欢一个人都不敢宣之于口,他决定效仿对方,直接与老爷和盘托出,看他如何说。 若是老爷反对,那便罢了。或许自己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配奢望娶妻生子。 沈浩阳听闻二人的谈话内容,嘴角含笑,“你二人年岁也不小了,既然对春兰夏竹二位姑娘有意,就与老爷直说呗!相信他肯定愿意成人之美。” 王虎已二十有余,早已到了谈婚论娶的年纪,他觉得,若是二人能喜结连理,倒也不错。春兰姑娘性情温婉,恰好与毛毛躁躁的王虎互补。 “可我担心老爷不会应允。”王虎顿时面红耳赤,像极了那即将出阁的姑娘。 沈浩阳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以我对老爷和夫人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反对,相反,应该还很支持。” 他也不知为何,对此事信心十足。觉得老爷和夫人百分之百,会同意这门亲事。 “好,那就听沈大哥的,回头老爷或是夫人过来,我便问一下。”王虎听完这番话,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脸上挂满了憨憨的笑容。 李晓川倒是没说啥,毕竟他早有此意。 为了不打扰沈浩阳读书,两人再说话时,故意压低嗓音,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陈家旺迈步进入铺子。 “老爷,您过来了?”坐在窗前闲聊的二人,率先打招呼。 陈家旺微微点头,“嗯!这两日怎么样?忙不?”这几日天气特别热,他估计生意应该不会太好。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只见沈浩阳从柜台前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大概是天气炎热的关系,百姓没什么胃口,这两日生意并不怎么好。”话落,就给陈家旺倒了杯凉茶。 “做生意本就如此,有好有坏,任何买卖都不能一直红红火火。无妨。” 得知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陈家旺什么也没说,反倒去安慰沈浩阳。让他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此话一出,沈浩阳不由长舒一口气,虽然他早就知道此事不怪他,老爷也不会说什么,但那颗心却始终悬着,现在好了,终于落了地。 “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不知沈大哥,最近可有休息的打算?”陈家旺围着货架转了一圈,来到沈浩阳近前。 “回老爷的话,我最近没有任何打算,若是您有事,大可去忙,铺子里有我呢!”沈浩阳摇了摇头,他最近只想好好读书。 “是这样的,我在村中买了一个山头,打算回去建房,估计没有十天半月,大概忙不完,这期间,会住在村里,一直到房屋建好。才能回来,如果你想休息,我便晚走一日……” 陈家旺将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得知老爷竟然买下一座山头,沈浩阳惊讶不已,但很快就恢复镇定,再次表示自己近来并没有休息的打算,等陈家旺回来,再休也不迟。 第1851章挑不出半点毛病 “好,既如此,那明日我便回村建房,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就要劳烦沈大哥了。” 确定沈浩阳并无休息之意,陈家旺心中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毕竟,家中人手充足,乔家四口无所事事,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白吃白喝吧! 早点回村,就能更快地将房屋建好,早日种下茶树和药材。他们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突然,陈家旺想起另一件事,他还未曾去孙家预定鸡苗呢。 那么大的山头,里面可供小鸡吃的食物很多,他打算多养点,也就鸡苗耗费些银两,其它根本用不了多少,若是养好了,每年也能小赚一笔。 “东家,您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一定将铺子打理好。” 沈浩阳觉得东家属实太客气了,如果没有他,自己还不知被卖去哪里?更不可能有机会赎身并娶妻。在这座陌生的小镇,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温暖。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铺子就拜托给你了。”陈家旺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王虎和李晓川,“你俩过来,我有要事与你们讲。” 两人听到陈家旺唤他们,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实在想不通老爷为何叫自己,难道是对他们平日的表现有所不满。 带着满腹狐疑,二人战战兢兢地来到柜台前,“老爷,您叫我们?”话一出口,便齐刷刷地望向陈家旺。 陈家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不必如此紧张,我找你们是有关你们的终身大事。” 看着两人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他只觉得十分好笑。真不明白大男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此语一出,二人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刚刚还准备向老爷吐露心声,对方就提及他们的终身大事,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王虎和李晓川对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老爷难道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不成?他怎会知晓我们的心思。 陈家旺轻咳一声,不疾不徐地说:“你们俩年岁也不小了,夫人有意为你们牵线搭桥,将春兰夏竹许配给你们,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对那俩丫头可有意?” 原本还一脸担心的两人,顿时喜上眉梢,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老爷口中的人,竟然正是自己心仪的姑娘。 王虎忙不迭点头,“老爷,我对春兰姑娘心仪已久,还望您和夫人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若是仔细端详,便会发现他的耳根已经涨得通红,他没想到,夫人前两次带春兰和夏竹过来,竟是有意要撮合他们,心中不禁乐开了花。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李晓川,你呢!可喜欢夏竹那丫头?”陈家旺见对方沉默不语,轻声问道。 “老爷,我对夏竹姑娘确实有意,可她似乎并未有此想法,我怕……” 李晓川已经看出来,王虎与春兰姑娘彼此有意,但轮到自己,他却迟疑了,主要是夏竹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似乎并未往其它方面想。 陈家旺早已从小溪那里得知,夏竹虽然心性单纯,却并不讨厌与李小川的接触,想来两人应该有发展的可能。 思及此处,出声宽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先了解你们二人的想法,只要你们点头,其它事情自有夫人去处理,如今我已知晓你们的心意,就先回去了,待有消息了,自会通知你们。” 与此同时,沈浩阳也没闲着,迅速将这几日的账目整理了一番。 然后递给陈家旺,“老爷,这几日所赚的银两,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陈家旺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见并无差错,银两数目也都对的上,便满意地点点头,将银子揣入怀中,然后迈步离开了铺子。 望着老爷渐渐远去的身影,王虎和李晓川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呼喊起来。 “我发誓这辈子绝不背叛老爷和夫人,一定好好做事,到时和春兰多生几个孩子……” 王虎开心得像个孩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李晓川虽然没有他那般喜形于色,但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也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格外好。 若是之前还对这件事有所顾虑,那么此刻,长久以来悬在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坚信只要老爷夫人亲自出马,这件事肯定能成。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能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李晓川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看着比自己还没出息的人,王虎忍不住调侃道:“至于吗?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哭哭啼啼,也不怕被人笑话。” 平日里自己没少被他数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反唇相讥,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正好借此机会将长久以来积攒的所有“怨气”一吐为快。 “你个呆子,怎么会懂得我此刻的心情,这是太激动了好不好?”李晓川满脸不屑,平日里两人经常斗嘴,倒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谁让平日里铺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沈大哥性格沉稳,从不与他们嬉笑打闹,总不能去找两位婶子玩吧!所以,闲暇之余,他也只能通过打趣王虎来打发时间。 “你们俩别在那斗嘴了,没看到有客人来了吗?”对两人的幼稚行为,早已习以为常的沈浩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嘞!这就来。”向来勤快的王虎,立马跑过去招呼客人。 沈浩阳继续埋头读书,李晓川也没闲着,干脆直接跑去门口招揽客人。 他觉得与其在铺子里无所事事,不如去外面,还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偶尔还能与左右两家铺子的伙计聊上几句。 陈家旺离开卤肉铺,便去了饺子馆。自从他家有好吃且不贵的各种串串传开以后,生意愈发红火。 此时不过申时初,铺子里便已座无虚席,就连铺子门口也有三桌客人,正眼巴巴地看向夏枫手中那半熟不熟的烤串,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嘴角有透明液体流下来。 主要是那烤串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老爷,您来了?”正在烤串的夏枫,看到缓缓走来的老爷,态度恭敬地打着招呼。 他发现在这里做事,并没有外人说的那么可怕,以前曾听人说过,为奴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主家夫妻平时也不住在这边,只有几个大娘婶子,还有一个姑娘,以及小掌柜和来福他们几人。 大家对他这个新人很友好,尤其是那个杨大娘,对他格外关心,生怕他吃不饱,经常给他夹菜,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已经离世的母亲。 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关心了,心中犹如被一股暖流所包围,暖融融的。 虽然在这炎炎夏日里烤串很是遭罪,不过他却乐在其中,因为他很喜欢这里的氛围,累点又何妨? 陈家旺轻声应了一声,“嗯!夏大哥可还习惯?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大家。” 他对干活麻利的夏枫十分满意,虽然性格憨厚了些,但做事却格外用心,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第1852章交代 夏枫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回老爷的话,小的并无不适,相反,大家对我都很照顾。” 自从爹娘相继离世后,他便尝尽了人间冷暖。 他对如今的生活很是满意,不仅衣食无忧,还有月钱可拿,比在村中务农要舒适不少。 自己从小就与农活为伴,这点劳动自然不成问题,虽然有些累,但他还年轻,睡上一觉,第二天便可恢复如初,精力十足。 “如此甚好,你先去忙吧!我到里面瞧瞧。” 陈家旺没想到夏枫的适应能力还挺强,说罢,他便抬脚进了铺子,刚好与端着一盘炸鸡骨架的姚三郎撞了个正着。 “老爷,您来了?”姚三郎笑着说道。他虽非下人,却对陈家旺十分敬重,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留在镇上。 陈家旺微微点头,“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累?下个月起,给你涨一百文工钱。” 姚三郎年纪虽轻,做事却十分麻利,且从不偷奸耍滑,陈家旺对这个小伙子格外喜欢。 他暗自庆幸当初将人留下,并未因田小蕊的缘故而拒绝。 闻听此言,姚三郎的双眸瞬间一亮,他现今的工钱是四百文,若再涨一百文,那便是半两。 如此一来,每年就能赚六两银子。 铺子里包吃包住,虽说他已搬出去与母亲同住,但一日三餐仍在铺子里吃,平时更是毫无爱好可言,铺子打烊后,便早早歇息了。几乎没有什么开销。 这般算来,用不了十年,他便能积攒足够的银两,建造三间青砖瓦房,母亲也能跟着住进宽敞明亮的大宅。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不禁乐开了花,连忙道谢:“谢谢东家,我一定好好做事。”若是母亲知道此事,定然会喜笑颜开。 “不必谢我,这皆是你应得的,只要你认真做事,绝对不会亏待于你。对了,你母亲怎么样?可有出摊?” 陈家旺清楚的记得,姚母打算去集市售卖炸丸子的事。 提及此事,姚三郎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出了,生意还不错,一个集下来,除去成本,净赚三十几文。我娘高兴得合不拢嘴,还说早知镇上人如此富有,就该早些搬过来了。” 一想到老娘第一天摆摊归来时,那没开玩笑的模样,姚三郎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陈家旺轻声说道:“那挺好啊!大娘含辛茹苦将你们三兄弟抚养成人,实属不易,如今既然选择与你一同生活,你定要好好孝敬。” 他万没料到老太太动作如此迅速,这才来镇上多久啊!不但租到了称心如意的房子,更是开始自食其力。 真不知道田小蕊是咋想的,放着如此良善的婆婆不要,竟然将其逐出家门。 姚三郎频频点头,“即便东家您不说,我也会尽心孝敬她老人家的。” 那可是生养自己的母亲,既然大嫂不喜,由他来赡养便是,不过是多一副碗筷罢了,更何况,老娘如今还能自食其力,根本无需他养老。 “好,你且去忙吧!我进去看看。”陈家旺颔首示意,便抬腿迈入了铺子。 里面好不热闹,三五好友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聊天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小孩子的哭声,来福介绍菜品的声音,以及大壮拨弄算盘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陈家旺只觉脑袋如被千万只蜜蜂同时蛰了一般,嗡嗡作响,又或是有无数蚊子在耳边盘旋,嗡嗡叫个不停。 他不喜欢吵闹声,硬着头皮来到柜台前,看了眼正在埋头算账的大壮,突然笑出了声。 “老爷,您啥时过来的?”这声笑瞬间引起了大壮的注意,他立马抬起头来。 “刚来没一会,怎么样?还顾得过来吗?”陈家旺环顾四周,随即问道。 大壮放下手中的算盘,微微点头,“还好,自从夏大哥来了铺子以后,小莲姐姐偶尔也会来大堂帮忙端茶倒水,如今人手刚刚好。” 夏枫没来铺子之前,烤串的事宜,一直是由小莲姐姐在做,抽不开身来大堂帮忙,现在好了,只要前面忙不开,喊上一嗓子,人立马到位。 所以大壮并没有说谎,现在,铺子里确实比前几日轻松了许多。 “那就好,我也能放心了,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最近要回村建房,很长一段时日都不在镇上,铺子里的事宜,就全部交由你了。” 大壮昨日就已经知晓此事,所以,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意外,仿佛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甚至拍着胸脯保证,“老爷您放心,我定当将铺子打理好,绝不让您失望。” 陈家旺点了点头,又去后厨瞧了一眼,见大家各司其职,忙着各自的事情,也没有变质坏掉的食材,这才满意地走了出来。 自家做吃食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如果食材新鲜,简直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不是他不放心几人,而是大娘婶子们皆是穷苦出身,担心她们舍不得将变质的肉类,以及不好的蔬菜换掉,影响吃食的口感。 这若是有任何一个食客吃坏了肚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怕是就会功亏一篑。 不知有多少家同行,巴不得他们铺子关门大吉呢! 离开之前又叮嘱了来福几句,主要是他有功夫在身,收拾三五个小混混,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估计也没人敢来闹事,自从攀上朝廷这棵大树,不知有多少像方老爷一样的人,对他们家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老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但凡有人来闹事,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来福已经好久没有练过手了,功夫都有些生疏了,他倒是希望有人来找事。 有了这句话,陈家旺彻底放心了,这才带着笑意离开了铺子。 路上碰到一个挑着担子卖李子的大叔,随手买了三斤,喜滋滋地往家走。 他记得,小溪最喜欢吃李子了,这些足够吃上两日了。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春兰看到抱着小少爷走进来的夫人,不禁有些诧异。 小溪嫣然一笑,“当然是担心你们两个姑娘看店,有人闹事,思来想去,便来了。” 反正在家待着也无事可做,不如来这边瞧瞧,顺便带小儿子出来走走。 第1853 章 商议回村之事 陈家旺回到后院,未见小溪身影,知道她去了花馍铺,也寻了过来。 “相公,你咋回来了?不在铺子多待一会儿。”见到来人,小溪面露惊色。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妥当,明日我就要回村了,短时间内都回不来,便想多陪陪你和孩子们。”陈家旺接过小儿子,吧唧一口亲在他粉嫩的脸颊上。 “是吗?沈大哥近来没有休息的打算吗?”若小溪未曾记错,他似乎已有月余没有歇息了。 陈家旺一边逗弄着小儿子,一边轻轻摇头,“并无,他说让我放心去忙,待我回来后再歇也不迟。” 想到此番离去,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方能回来,他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二人成亲许久,从未如此长时间分离。 小溪闻听此言,沉思片刻,柔声说道:“那也罢,现今他媳妇有孕月数尚浅,不需他陪,待到临盆之际,可就不行了,随时有可能生产,到时,咱多给他放几日假,权当是补偿了。” “好,就依娘子所言。”对此,陈家旺深表赞同,旋即问道:“花馍卖的如何?可有那胡搅蛮缠之人?” 春兰连连摆手,“回老爷话,并未有人来此闹事,想必也无人敢来,也不知是何人所言,您受过朝廷赏赐之事,已传遍整条街巷,还有客人向奴婢询问此事真伪,奴婢这才得知。” 陈家旺暗自揣测,定然是早晨偶遇的那位老主顾所讲,常去铺子里用饭之人,几乎都知晓他获朝廷赏赐之事。 “传开也好,我们亦可借此狐假虎威一番,起码无人敢来捣乱。” 小溪反倒觉得传开了亦无不可,她甚至对那人有些感激。 自家本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更无做大官的亲戚,若被人欺负,也无人能帮忙。能借朝廷的光,吓退那些妄图作恶之人,倒也并非坏事。 “对了,让你问的事,办了吗?他俩怎么说?是否有意?”小溪突然想起男人临走时,自己交给他的任务。 “娘子交代的事,岂敢不照办,我们去那边说。” 陈家旺小心翼翼地将小儿子交给白芷照看,牵起小溪的手,就往铺外走。 看到这一幕,三个姑娘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也打心眼里羡慕老爷和夫人的感情。 春兰夏竹尚未婚配,若是当着她们的面,提及此事,想必一定会不好意思,陈家旺这才将人拉来外面说。 “快说吧!情况如何?是否有那个心思?” 小溪对此事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也八九不离十,毕竟那两个丫头虽说容貌平平,却都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配王虎李晓川还是绰绰有余。 “自然是有意了,尤其是那王虎,得知你有意将春兰许配给他为妻时,差点没蹦起来,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一想到王虎笑得像个二傻子般,陈家旺不禁回想起,当初得知小溪同意嫁给自己时的情形,简直如出一辙,没啥区别。 “那李晓川呢!他有何想法?难道是没相中夏竹?可我明明觉得他是有意的啊!怎么又突然变卦了?”小溪轻声呢喃,眉头紧蹙,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觉得,夏竹除了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其它方面都无可挑剔啊!这要是换做普通人家的姑娘,想必登门提亲的人,应当不会少。 “你想啥呢!我也没说他没看上夏竹啊!恰恰相反,反而是李晓川,生怕对方无意。” 陈家旺见小溪自己在那儿脑补了这么多,赶紧解释了一通。 小溪听到这话,不禁长舒一口气,甚至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也不把话说清楚了,害得我白白担心一场。” 她就说嘛!夏竹的性格多招人喜欢啊!李晓川怎么会拒绝,估计这会正在偷着乐呢吧! “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没能将话讲得明明白白,害得娘子担心了,这下总行了吧?” 陈家旺嬉笑着说道,“不过,我觉着你还是应当与春兰夏竹通个气,再问问她们的意见,倘若彼此有意,那就寻个良辰吉日,将他们的亲事给办了,以免弄出一对怨偶来。” 虽说主家有权为下人的亲事做主,但他也不愿逼迫两个毫无感情的人,喜结连理。 此前,小溪已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两个丫头的心思,唯有春兰一脸羞涩,显然对王虎是有意的。 倒是夏竹,并未显露出对李晓川有意的神色,所以相公说的不无道理,她理应再确认一下两人的心意,免得闹出笑话来。 “行,我晓得了,待我回头问问她们,听听两人的想法。不过可以确定,王虎和春兰看对了眼,能成一对自然也是极好的!” 小溪微微一笑,“俗话说得好,成就一对姻缘,可增寿十年。若四人皆成,我岂不是要比常人多活二十年?”话落,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陈家旺听完,也随声附和道:“嗯!我也听闻过,不论真假,总归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这话可不是为了讨小溪欢心,而是他确实曾听村里一位老人说过。 “相公,明日你回村,是不是得备些粮食啊!老宅里可是啥也没有,要不趁着天色尚早,你去买些粮食先送回去,明日直接带人过去便是。” 聊完几人的事情,小溪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可不是嘛!确实得买些食粮,不然怕是只能以西北风充饥了。” 陈家旺如醍醐灌顶般猛地一拍额头,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此事啊! “再买点猪肉回去,老宅没有水井,就用盐巴卤上,以免坏掉,盖房可是体力活,伙食可不能做得太差,否则哪有力气做事。” 镇上距村中足有十几里路,若是忙碌起来,根本无暇回来,买趟肉实在不方便。 “娘子说的对,建房着实不是件轻松的事,那我这便去粮铺,再去一趟刘家,让他们明日多送十斤肉过来。”陈家旺点头称是,对小溪的说法颇为赞同。 他打算建的房子,少说也得是能住十几年的那种,并非茅草房,十分费力,所以,有必要好生招待那些帮工,只要自己大方一些,相信他们绝不会糊弄。 “那你快去吧!再晚些,天就要黑了,走夜路可不安全。”小溪抬头看了眼西斜的太阳,柔声说道。 第1854章臭不要脸的 陈家旺仰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时间确实不早了,若是现在就去买粮,估计在天黑之前还能赶回来。 “那娘子,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这里也不忙,有春兰夏竹两人足够了。” 陈家旺的声音仿佛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小溪的耳畔。 小溪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你赶紧去吧!也好早去早回。” 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小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两人成亲三年,分开最长不过两日,此去没有十天半月,怕是回不来,心中感觉空落落的。 直到陈家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口,她这才转身进了铺子。紧接着将春兰和夏竹叫了过来。 “夫人,您叫奴婢有事?”心思细腻的春兰感觉夫人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们讲,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小溪嘴角含笑,应了一声,“是啊!找你们确实有事,就是你俩的年龄也不小了,如果换成普通人家的姑娘,早该嫁人生子,我身为你们的主子,自然也希望你二人能遇到个情投意合,知冷知热,真心疼爱你们的男子。 前些时日,我不是带你们去了两趟卤肉铺吗?王虎和李晓川看上了你二人,托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不知你俩对她们可有好感?” 此言一出,春兰的双颊瞬间绯红,仿佛天边那绚丽的晚霞,她羞涩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小溪的眼睛。 夏竹的神色依旧如往常一样平静,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眼中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窗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如果没记错,自己上次也只与那个眼中透着一丝精明的男子说过话,除了他再无旁人。 据她所知,那个长相斯文的掌柜,已经娶妻,听闻媳妇已有孕在身,肯定不会是他对自己有意。 还有那个一副憨态之相的男子,他同春兰姐姐聊的特别好,眼中的温柔是藏也藏不住。 排除另外两个男子,那边便仅剩与自己交谈之人,想来他便是夫人口中的李晓川了。 不过,她并不反感对方,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如兄长般的温暖。 白芷上次就已察觉夫人的意图,所以听到这番言语,并未感到诧异,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就这般轻声哄着怀中的奶娃娃,同时侧耳倾听着这边的动静。 虽说小姑娘性情沉稳,但又有几人能抵御住八卦的诱惑呢。她自然也不例外。 “我说的话,你俩可听清楚了?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小溪似笑非笑地看向春兰夏竹,眼中满是期待。 “夫人,我……”春兰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她深知自己对王虎是有意的,否则也不会夜夜入梦。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之常情,如果心有所属,就大大方方地说,你这般扭扭捏捏的,我看着都觉着难受。” 小溪实在难以忍受春兰这副羞答答的模样,她实在想不通,平日做事果断的小姑娘,今日怎会这般扭捏。 春兰终于鼓足勇气,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回夫人的话,奴婢觉着王虎很好。一切皆由您定夺。” 在外人看来,王虎或许略显愚钝,但春兰却不以为意,她所看重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春兰这边有了准话,小溪便将目光转向夏竹,轻声问道:“那你呢!你觉得李晓川此人怎样?” 夏竹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夫人,奴婢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说,奴婢并不讨厌他。” 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否喜欢李晓川。不过,得知对方对自己有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好,既然如此,回头我就将你们的答案告诉二人,好了,去忙吧!” 小溪心想,既然夏竹一时之间难以确定自己的心意,那倒不如让两人先相处一段时间,再做定夺。 心中拿定主意,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这一幕,恰巧被进店的男顾客尽收眼底,他不禁看呆了,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直到耳边传来女子温柔的询问声,他这才如梦初醒,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听闻你们家的花馍不仅好看,还好吃,贺某慕名而来。不知还有没有,我想买十个。” 小溪并未因男人刚才的无礼之举而气恼,依旧面带微笑,这让男子瞬间有些窘迫,不敢直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有的。”随后朝不远处的夏竹吩咐道:“给这位客人装十个花馍。” 话毕,便不再看男子,心中甚至暗自庆幸,还好相公不在,否则又该打翻醋坛子了。 起初,相公强烈反对她出来开铺子,一来是不想让她太过操劳,二来,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担心她的美貌会引得其他男人觊觎。 后来见她实在是无聊得紧,这才勉强同意她开铺子打发时间。 待男子走远后,夏竹立刻呸了一声,愤愤不平地骂道:“臭不要脸的,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夫人看,一看就知道是个好色之徒。” 春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谁让咱家夫人容貌出众呢!不过,我倒觉得刚刚那个男子只是纯粹的欣赏,并无恶意,他的眼神很清澈,除了惊艳再无其它。” 白芷十分赞同春兰所言,那男子的确如此,人皆为视觉所左右,无论是好看的物件,还是美貌的人儿,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瞧上两眼。 男子的眼神与那些心怀不愧之人,迥然有异,只因那种人的眼神令人作呕,她就曾有幸目睹过一回。 “你们俩莫要在说了,若当真如此貌美,缘何及笄之后,无媒婆上门提亲。不过还得庆幸没有提前嫁出去,否则又如何能遇到这般体贴的好相公。” 究竟是何缘由,其实小溪心知肚明,一切皆是拜她那继母所赐,为了能让自己在家中多干几年活,四处放话,说她年岁尚小,暂且无意嫁人,打算在家中多留两年。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原因,众人皆知她不得宠,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又有王氏那般蛮不讲理的继母,想娶她怕是比登天还难。 即便对她这个人颇为满意,但虑及田家还有一个尚未成亲的弟弟,将来娶妻的聘礼,恐怕不能少了,众人便纷纷打消了那个念头。 春兰轻哼一声,“那是她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瞧不出您是那被蒙尘的明珠,想必曾经那些对您有意,却未上门提亲的人,如今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在她的心中,老爷和夫人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恐怕再也寻不到如此般配的人了。 第1855章眉头微皱 小溪惊讶地发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春兰,一旦打开话匣子,口才竟然这般好。 不过,她心中还是颇为欣慰的,她从不认为自己容貌出众,但在那几个丫头的眼中,自己却貌若天仙。 夏竹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总之,在奴婢心中,夫人就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面对两个愤愤不平的小丫鬟,小溪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再说陈家旺这边,担心回来太晚,需要赶夜路,走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家。 前来开门的黑娃,看到他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禁问道:“老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咋走的这么急?” 路边有大树,如果沿着树荫走,绝不可能出汗,毕竟此时已是下午,不如晌午那般炎热,一看便知是走得匆忙。 陈家旺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连连点头,“嗯!确实有急事,赶紧套车与我去趟粮铺。” 如果黑娃没记错,家中的粮食似乎并没有买多久,还能吃一段时日,虽然心中对老爷为何要去粮铺感到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多问,直接去了驴棚。 走了这一路,陈家旺口渴难耐,仿佛喉咙里着了火一般,说完话,便直奔厨房,在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便喝了起来。 一股凉意瞬间席卷全身,让他舒服了不少,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欢快地呼吸,往外冒着丝丝凉气。 这才满意地抬起脚,离开厨房,回后院取银子。 等他再回到前院时,正好赶上一双儿女在屋檐下观察一只螳螂。 梧桐和紫苏二人,每人举着一顶雨伞,遮在明轩和婉宁头上,以防被太阳晒伤。 陈家旺看到这一幕,不禁在想,庄户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在疯跑中长大,也没见皮肤被晒伤,最多也就是黑了些。 就说他和两个哥哥吧!儿时不是下水摸鱼,便是上山打鸟,别提有多快活了,唯有吃饭的时候,爹娘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哪像宝贝儿子女儿们,无论家里家外,身边皆有丫鬟照看着。当真幸福到了极点。 他张开双臂,朝孩子们喊了一声,两个小家伙立马扑了过来,嘴里甜甜地喊着爹爹。 望着怀中如此可爱的一双儿女,陈家旺忍不住在他们那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放开兄妹俩,来到孙举人近前。 “老伯,今日吃的可好?” 原本老人家一直是在后院吃饭的,可能是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的原因,今日却非要去厨房,任凭陈家旺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顺着他的心意。 但每样饭菜都单独给他拨了一份,并端去了书房,这才作罢。 孙举人呵呵一笑,“吃得很饱,你不用为我担心,尽管去忙你的事情,两个孩子就交给老夫吧!” 话毕,就看向一旁蹲在地上,拿着树棍扒拉螳螂的两个孩子,眼中满是慈爱,像极了祖父看孙子孙女的神色。 “我明日要回村去山上建房,一时半会回不来,两个孩子就拜托给您了。”陈家旺如实说道。 孙举人已经知晓他在竹溪村买了座山头的事情,当时还有些不理解,直到陈家旺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个话听,这才明白了其用意。 他没想到竹溪村那个不起眼的地方,竟然会生有茶树,如果栽种茶树的事情,能够实现,确实不错,做生意有赔有赚,存在风险,但种在地里的东西却不同,只要风调雨顺,多少都会有收获。 即使有朝一日两个铺子的生意受到影响,凭借庄子上的收获,自己村中的药田,还有山上的茶树,也能过得很滋润。 只不过,他听闻茶树这个东西,没有个十年八年,难以长大,在此期间是不会有任何收益的,好在也不需要成本,也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孙举人语气温和地说:“你我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咋还和老夫客气上了。” 这边,黑娃也套好了驴车。看了眼不远处正与老伯交谈的老爷喊了句,“老爷,我们可以走了。” 陈家旺又与老伯简单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自己回来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乔家父子。 黑娃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直接给了答案。 “老爷,乔叔闲不住,下午就和儿子上山了,说是要去砍柴,恰好赶上我拉肚子,便没有跟着一起过去。” 陈家旺听完不禁眉头微皱,虽然他对乔家人印象还不错,却也没想到,在没经过主家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外出行走,岂不是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中。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气恼,说话的语气也不大好,“你没告诉他们,没有征得主家的允许不准出门吗?” 黑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忘了与您说了,乔大叔他们离开前,已经请示过夫人,是征得同意后才走的。” 他就没见过乔家父子这样没事找事做的人,如果换成别人什么也不用做,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他们可好,竟然主动提出要上山,想以此来打发时间。 见是自己误会了,陈家旺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我咋不知道此事?看来是我误会了。” 心中暗自琢磨,应该是自己离开以后,乔大叔去找了娘子,不然也不会弄得这般尴尬,脸上火烧一般。 “老爷你刚走没一会,乔婶便让白芷姑娘带她去了后院……”黑娃立马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番。 陈家旺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咱们快点走吧!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镇上。” 此话一出,黑娃满面狐疑,“老爷,我们这是要出门?” 只见陈家旺轻轻应了一声,“嗯!明天我们就要回竹溪村了,我打算提前买些米面粮油过去……” 黑娃还挺喜欢竹溪村哪个地方的,人杰地灵,主要是山上宝贝多,不但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还能抓竹鼠野鸡。 主仆二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粮铺,因为是老主顾的关系,米面皆给了不同程度的优惠。 陈家旺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将所有米面全部装上车,两人便驾着毛驴,往镇外驶去。 殊不知,此时竹溪村祠堂门口的大树下,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正坐在一起议论着陈家旺买山头之事。 第1856章李氏的担心 “哎!你们听说没?陈家小子将挨着绿萝山的那座山头给买下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着。 “真的吗?陈家小子是不要命了吗?那边离绿萝山不过几里之遥,也不怕有野兽出没。” 另一个婆子满脸惊讶之色,严重怀疑陈家旺脑子有病,竟然买那么危险的一座山头。 “还是赵婆子你消息灵通,我咋都没听说呢!那可是一座山头啊!得花不少银子吧!看来陈家小子是真的发达了。”身穿灰衣的大婶语气中满满的羡慕。 “我也是听村长婆娘说的,不然哪里晓得,据她所言,县令大人得知是陈家小儿子买,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三百两银子,可见他们关系不一般,以后对他还是客气一些好,想起以前,我还嘲笑过他是瘸子,一辈子怕是也娶不到媳妇,就悔的要命。”纳鞋底那个大娘不禁有些担忧。 “那么大一座山头才三百两,也太便宜了吧!” 灰衣婶子惊呼出声,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陈家小子竟然如此有本事,能让县太爷这般看中。 “放心吧!陈家小子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要想报复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你就不要多想了,更何况嘲笑他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另外那个大娘分析的头头是道。 “听了你这话之后,我这心瞬间踏实不少,但愿如你所说,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纳鞋底的大娘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 “那你可知他买山头做啥,那上面除了树也没啥啊!总不是为了自家烧柴方便吧!”灰衣大婶满面狐疑,有些好奇地看向说话的人。 “听村长婆娘说似乎想养鸡,具体的她就不清楚了,这也是从村长和陈家小子谈话中得知的。”纳鞋底的大娘,便将听来的消息,犹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来。 “他家不是在芦苇荡养着鸡鸭呢吗?如此一来,大林子岂不是无事可做了,难不成让他搬去山上住。”这下灰衣婶子更加好奇了。 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点小窃喜,瞬间不羡慕大林子的好差事了。 “那就不知道了,也不关咱的事,谁让人家有钱呢!三百两,我们这辈子也赚不来啊!” 纳鞋底的大娘摇了摇头,心中有羡慕,也有嫉妒,总之情绪很复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没一会儿,又凑过来几个大娘婶子,你一言他一语,大树下越发热闹了。 晚饭前,陈家旺花三百两买山头的事,犹如清风一般,吹遍了竹溪村的每个角落。 这还要归功于村中的情报组织,与八卦小能手。 主要是,这些时日田里没啥活,妇人们凑到一起,最热衷的事情就是聊八卦。 不是谁家儿媳又被婆婆教训了,就是村里的寡妇勾搭谁家男人,让其婆娘给抓奸在床,或是哪家姑娘贪图富贵,给比他爹还要年长几岁的老人男。去做了填房…… 陈家旺买山头的事,自然而然也就传得人尽皆知。 别人听完,最大的感触,就是陈家幺儿真的发达了,当然也不乏有眼红之人。 但归根结底此事与他们没有半点瓜葛,不受任何影响。 可有人却坐不住了,就是大林子她媳妇李氏。 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便不得不产生怀疑,她就是如此。 原本村中就有不少人嫉妒,他们可以在家门口赚钱,如今好了,自从此事传来后,那些平时看到自己,时不时就要酸上几句的大娘婶子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家男人,被陈家旺这个儿时玩伴,一脚踢开的悲惨结局。 “雪茹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咋如此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大林子她娘见儿媳从外面回来以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前发呆,脸色也异常难看,没有半点笑模样,很是担心。 “娘,我没事,就是听到了一些闲话罢了。” 李氏是个极其孝顺的人,为了不让婆婆担心,便摇了摇头。 “可是有人嚼大林子的舌根?你也嫁进来这么久了,我儿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没必要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气坏了身体犯不上。” 自从儿子替陈家小儿子养鸭开始,家中日子便渐渐好了起来。隔三差五也能割块肉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那些曾经不看好他们孤儿寡母的人,便开始背后嚼舌根,四处说儿子的坏话,试图离间小夫妻俩的感情。仿佛这样,他们心里便会平衡些。 李氏听到婆婆的话,不禁鼻头一酸,差点落泪,但还是硬生生给瘪了回去,“娘,没有人说相公坏话,只是她们都在传,陈家旺将背靠绿萝山的那座山头给买下来了,打算养鸡。” 大林子她娘得知事情的原委,笑道:“我还当啥事呢!你就为这难过啊!陈家小子这两年攒了不少钱,买个山头有啥好稀奇,而且我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山上养鸡可以打野食,几乎不用喂,也就搭点鸡苗钱,不得不说,人家脑袋就是灵活。” 老太太安慰儿媳的同时,还不忘将陈家旺夸了一遍。 李氏见婆婆并没明白,便将此事的利害关系,一一说给老太太听。 “你的意思是,如果山上也养鸡,大林子便会失去这份还不错的差事?”老太太终于转过弯来,脸上瞬间布满愁容。 家中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若是……她实在不敢继续往下想。 李氏看了眼满脸担忧的婆婆,不禁有些自责,怪自己嘴欠,将此事告诉老人家,害她跟着一起忧心。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这才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大林子与陈家小子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他真不想在用,肯定会提前打招呼的,你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感觉,陈家旺不会那么做,也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不然儿子他俩也不会成为好朋友。 “但愿如此吧!那就听您的,在家等消息,如果他真有那个心思,我们也不能逼着人家继续用相公,毕竟人家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帮助,而不是像那些本家亲戚一样,落井下石,巴不得他们家一辈子受穷。” 这几年,李氏已将婆家所有亲戚品行了解了个遍,几乎没一个好人,不是自私自利,就是好吃懒惰,见不得别人好的坏种。 第1857章相信好友 李氏左思右想,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她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知男人,也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娘,您帮我在家照看一下孩子,我去趟芦苇荡。” 老太太闻听此言,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告诉大林子一声也好,免得他到时惊慌失措,难以接受。” 李氏微微颔首,随即便抬脚出了屋子。 她前脚刚走,老太太看了眼火炕上睡得正香的小孙子,便转身去了后屋。 在那狭小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桌子,上面立着一个牌位,若是仔细端详,便会发现,那牌位上所供奉之人,正是大林子那早逝的父亲。 老太太取过三根香,将其点燃,对着牌位虔诚地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入一旁的香碗中,口中念念有词。 “老头子啊,以前我从未向你祈求过什么,但这次不同了,此事关乎咱家的幸福生活,所以,我不得不前来恳请你保佑咱家儿子……” 老太太主要诉说着自己独自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的艰辛,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又有了一份稳定的营生,虽然收入不算丰厚,却也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除去日常开销,还能略有结余。 然而,如今却突生变故,若是你在天有灵,就保佑陈家小子继续让咱儿子帮忙养殖等等。 这边,李氏也来到了芦苇荡,远远地,她一眼就望见了正在屋檐下剁菜的大林子。 “媳妇,你咋来了?”大林子这般问,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中午刚刚来过,他心中有些纳闷罢了。 “怎么?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了吗?还是说你背着我藏人了,担心被我发现?”本就心情烦闷的李氏,听到这话,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大林子听出她口气不对,连连点头,“能,当然能了,你是我媳妇,随便来,我巴不得你住在这里呢!如此一来,晚上也有个说话的人,冬季也有个暖被窝……”越往后声音越小,仿佛蚊蝇一般。 听到最后几句,李氏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她万没想到男人的脸皮竟似那城墙一般厚,青天白日说这让人脸红的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些混话,讨厌。” 在大林子的印象中,媳妇温柔贤惠,极少发脾气,除非是谁惹急了她。对老娘更是孝顺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媳妇,是谁惹你生气了吗?咋感觉你心情不好呢!”大林子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李氏的脸色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媳妇听完自己的话,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苍蝇。 大林子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菜刀,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有人欺负你了吗?是谁?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大林子误以为是村中哪个长舌妇,对媳妇说了啥不中听的话,一副要去找人理论的架势。 媳妇能嫁给他,在他心中,那简直就是上天的赐予,大林子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她受半点儿委屈,谁都不行,哪怕是老娘也不例外。 她就是自己那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未来的人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见此情景,李氏连忙拽住大林子的胳膊,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性子,别这么冲动。” 她心里清楚,男人也是因为在乎自己,才会如此冲动,但她只希望大林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并不想他为了自己去和别人争吵。“好,我不去还不成吗?那你告诉我为何脸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林子停下脚步,望向李氏,期待着她的解释。 李氏便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大林子。 “家旺当真买了一座山头?”得知好友竟将那座村民敬而远之的山头买下,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丝毫不在意村中那些小道消息。 以他对陈家旺的了解,若真是不想在用他,必会亲自过来对他讲,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静观其变。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如果失了这份营生,你就又得去镇上码头扛大包,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李氏见大林子面色如常,不禁有些纳闷,这人是没听懂,她说的话吗? 扛大包的活并不轻松,又累又脏,赚的也不多,还很容易将腰扭伤,现在年轻,倒是有的是人用,再过几年就不成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养家禽的活,也就割菜,打扫粪便的时候累一点,细算起来,可比扛大包轻松多了。 大林子拍了下胸口,信心十足地说:“自然是因为我了解家旺啊!有啥好担心的,你也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看她们倒是巴不得我丢了这份“美差”呢!” 知道没有人欺负媳妇的那刻,他那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万一真的不用你了咋办?”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不踏实。 大林子一脸不以为然,“大不了再去镇上找其它事情做呗!不过,你的担心大概是多余的,别忘了家旺的卤肉铺里可不止卖烤鸡,山上养鸡倒是没问题,鸭子这东西喜水,更适合有水的地方饲养。” 总之他就是有种感觉,好友不会抛弃自己。 李氏没想到男人竟然如此信任陈家旺,便没再继续往下说,心里想着,不如自己也买些鸡苗,去山脚下搭个棚子养鸡算了,弄好了,一年也不少赚。 不过,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陈家旺主仆二人,赶着驴车慢慢悠悠地就进了村。 望着走了几十年的小路,不禁嘴角微扬,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走出这个小山村。 那时的他是自卑的,时不时望着自己的左腿发呆,想着这一生,怕是也只能浑浑噩噩地过了。 没想到啊!他竟然也有今天。 想到这些,陈家旺不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进村以后,碰到不少村民,他都一一打了招呼,毕竟这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不能因为赚了点钱就忘本。 更何况村里还有这么多家业,万万不能得罪了村里人,免得他们生出坏心思,去祸害自家的药田或是稻田。 驴车刚过去,议论声也随之而起。 “真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有出息,早知这样,当年就把我侄女许配给他了,我们家不是也能跟着沾点光。” “一切都是命,要我说还是陈家小媳妇旺夫,不过,毕竟她没嫁过来之前,陈家旺就是一普通庄稼汉,但我更好奇的是,他为何拉那么多粮食回村,难不成是给村里那些孤寡老人送去?” “嗯!他媳妇旺夫这事我赞同,不然以前咋没看出他有这本事,还有那么多粮食,怕是够一家四口吃上月余了,咋会舍得送人,人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继续议论着,而事件的主人公,却已来到老宅的大门口。 第1858章邻居刘大娘 “喲!是家旺回来了?咋还拉了这么多粮食啊!”隔壁刘大娘像只好奇的猫儿,从墙内探出脑袋,视线牢牢地定在了驴车上。 “是大娘啊!您老近来身体可还好?”爹娘搬走后,院中种下的小菜,平日里,一直是由这个大娘在帮忙打理,正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陈家旺说话十分客气。 随即解释了一下自己买这么多粮食的缘由。 “好着呢,除了阴天下雨,腿有点疼外,身体硬朗得很,吃嘛嘛香,倒是你,在镇上不是买了宅子吗?咋还要去山上建房?是遇到啥难事了吗?” 大娘还以为陈家旺做生意亏了本,走投无路,不得不搬回村中居住。 这也正是她不得其解的地方,就算真的如此,那村尾不是还有三间土坯房吗?也不至于去山上建房啊! 陈家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大娘您误会了,我之所以去山上建房,是因为我把靠近绿萝山那座山头给买了下来,打算去养鸡。 那边夏季倒是还好,冬天却阴冷得很,总不能搭个简易的窝棚,所以,我想在村中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去建房,每天给三十文工钱,还管两顿饭呢。” 大娘满脸惊愕之色,犹如被雷劈中,好一会才说道:“你这孩子买哪不好,咋偏偏买那个山头,多危险啊!” 村里人即使进入深山,也都对那边避而远之,毕竟只有一条小命,谁也不敢去冒那个险。真不知道陈家小子是咋想的。 两家做邻居几十年,姐弟四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这才忍不住多嘴说了两句。 “大娘,那边虽然距离绿萝山较近,但我去过几次,都没看到野兽的影子,所以,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陈家旺早已成竹在胸,等建完房子以后,便要修一道高高的院墙,将整个院子围起来,然后再在外围挖一条深沟,设下陷阱,哪怕是凶猛的野猪掉进去,也得落个不死也残的惨况。 “没看到,不代表没有啊!对了,你刚刚说找人建房工钱每日三十文,是真的吗?”大娘见劝说无果,想起最近闲在家中的大儿子,便问起了招工之事。 陈家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您不成。” “那太好了,我家你柱子哥正好最近闲在家中,算他一个,你准备啥时动工?我这就回去告诉他。” 大娘顿时眉开眼笑。家里田少,老头子身体还不大好,能赚点是点。 陈家旺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这趟过来只是送粮,还要赶在天黑前回镇上,找人的事,只能明天再做,最晚不过后日吧!到时,我在告诉您。”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用不上一个时辰,怕是就要天黑了。 现在去寻人,时间肯定不够用,只能明日早点过来,下午或许还能干上半日。 “行,我这就回去和你柱子哥说。”刘大娘得了准信,喜笑颜开地回了屋。 陈家旺也打开大门进了院,望着静悄悄的院子,心中感慨颇多。 在看右侧的小菜园,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过,里面连根杂草都没有,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就连院中的桃树也结满了果实,比往年少说多一倍,看来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打量完整个小院,他这才将杂物间的门锁打开,同黑娃将粮食一袋袋抬了进去。 待做完这一切,已经接近酉时初。 拍了下身上沾染的尘土,便重新将房门锁好,坐上驴车出了院子。 “老爷,咱还去村尾不?”黑娃记得老爷每次过来,似乎都会去,就顺便问了一嘴。 “村尾就不去了,直接去芦苇荡吧!”陈家旺闻言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打算借此机会去药田瞧瞧。 黑娃点了点头,驾着驴车就直奔芦苇荡。 陈家旺没想到李二狗动作还挺快,二茬金银花已经摘完了,瞧样子应该才采摘没几日。 陈家旺在药田里瞧了好一会儿,见所有药材长得都不错,这才从田里走了出来。 望着一大片药田,黑娃顿时双眼放光,这长大了,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可是听说,去年单是柴胡半夏两种药材,老爷就赚得盆满钵满。卖了几百两银子呢! 黑娃简直不敢想象,那得种多少亩庄稼,才能赚这么多银子。 清水村的庄子上,种的药材更多,如果今年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老爷必发大财。 他不知道的是,庄子上属实种了五十多亩药材,但值钱的那几样,皆是多年生植物,且台下套种的,大部分都是普通药材,不值几个钱的,最便宜不过两三文一斤。 “家旺,你怎么在这呢!”陈文生老远就看到药田里有两个人,还以为是李二狗夫妻俩,直到走近才认出,竟是多日未见的堂弟。 “是大堂哥啊,我回村送趟粮食,过来看看药材长得如何。你这是去哪了?” 看到不远处的大堂哥,陈家旺立马从药田里走了出来。 “我去山上寻黄杨木了,最近有几个人问我,有没有黄杨木做的桌子板凳,你是给李二狗他们家送粮吗?” 陈文生这趟空手而归,虽然他也知晓黄杨木不好遇,但心中难免有些郁闷。 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二狗哥的口粮不用送,他每天去镇上送货,吃完,就顺便买了,我明日要回村建房,估计得住些时日,就买了些粮食先送过来。” “建房?”陈文生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轻声呢喃。 “是啊!我将发现茶树的那个山头买了下来,打算大面积栽种茶树,种药材,养鸡,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建房。” 陈家旺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买山头?那得花多少银子,我知你现在条件好了,手里有些余钱,可万一你的计划失败了,银子岂不是全部打了水漂。” 陈文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惊掉下巴,他觉得堂弟实在是太胆大了。 陈家旺不紧不慢地说:“银子倒是没花多少,你担心的这些,我都已经考虑过了,即使栽种茶树失败了,不是还有药材和鸡吗?怎么也赔不上。” 见堂弟心中有数,陈文生便没再多说,而是邀请他去家中坐会,吃完晚饭再回去。 “堂哥,饭就不吃了,我得赶在天黑前回去,还得去趟大林子那。”陈家旺摇了摇头,如实说道。 第1859章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刚好明日有时间,吃过早饭,我便过去。”陈文生略有遗憾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堂弟忙,便没再过多挽留。不等陈家旺拒绝,便转身回家了。 其实他想说,不用堂哥过去帮工,毕竟还要做家具养家糊口。给工钱肯定也不会收,自己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这边主仆二人刚准备去大林子那,就见他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家旺,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他没想到,半个时辰前,刚和媳妇念叨完好友,这会就看到了,属实有些意外。 陈家旺呵呵一笑,“我和堂哥说了几句话,正想过去看你呢!你就过来了?” 心里想着,这样也好,说几句话,就可以回家了,不过临走之前,他打算去孙家一趟,提前订些小鸡苗。 山上面积大,养个二三百只完全没问题,观察一下成活率,若是好,来年再多养。 “你今个咋有空回来?我听村里人说,你买了一个山头打算养鸡,是真的吗?”大林子想着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也没啥不能问的,索性脱口而出。 “没想到村民的消息还挺灵通,我确实买了个山头,打算养鸡,种植药材,不过,你这里还是不变,毕竟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大林子是个喜形于色的人,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他那一脸紧张的模样,陈家旺又怎会看不出他在担心什么。 “家旺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心思被人看穿,大林子顿时面红耳赤,不敢抬头去看好友的眼睛。 陈家旺看了眼脸色涨红的好友,笑着解释道:“我这趟过来,就是担心我买山头养鸡之事,传出来,你会多想,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这边一切照旧。” 大林子的人品,不说百里挑一也差不多,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如今自己日子好过了,他不介意拉其一把。 几两银子的工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要养家糊口,田地不多的好友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大林子听到这番话,眼睛明显一亮,非要陈家旺去茅草房坐一会。 陈家旺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大林子的提议,“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趟孙家,估计回到镇上天都要黑了,如果回去太晚,小溪该担心了。” 大林子想了一下,时间确实不早了,两人又说了几句,就道别了,“好,那你路上小心。” 直到驴车走远,这才回了茅草房。 “这咋出去走一趟,满脸喜色,莫不是捡到银子了。”正在院中洗衣裳的李氏,看到大林子回来,忍不住调侃。 “银子倒是没捡到,却见了一个人。”大林子蹲下身子,帮李氏一起给衣裳拧水。 “谁啊!”李氏不禁心生疑惑,芦苇荡这边,平时鲜少有人过来,以前倒是有村民来此打猪草,但自从被陈家旺买下后,便无人来了。 毕竟荒地都被开垦出来,种上了药材,在无猪草可打,还不如去山上呢! 虽然这边的大山上没有小动物出没,但猪草还是蛮多的,什么灰灰菜,荠菜,马齿笕,苦麻子,猪毛菜等等。 大林子养的家禽之所以长得好,不仅单单因为能在水中捕捉到浮游生物,还有这些野菜的功劳。 “碰到谁了?陈文生啊!那不挺正常嘛!毕竟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户人家。”李氏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没想到,来人竟是她刚念叨完的主人公。 大林子摇了摇头,“若是他,我就不说了,是家旺。”他也没想到如此不禁念叨,刚议论完就来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真的是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过来通知,以后不用你养家禽这事。” 李氏闻言,手中的衣物“啪”地一声,就落回了水盆里,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模样。 大林子被溅了一脸水,见媳妇误会了,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安慰道:“你急啥?听我把话说完啊!还说我做事不稳重,分明是彼此彼此嘛!”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氏娇嗔道:“你……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又要去码头扛大包辛苦,不然我才懒得管呢!” 大林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满眼温柔地说:“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吗?” 李氏冷哼一声,“哼!这还差不多。那你说说吧!是怎么回事?陈家旺到底是怎么说的?”男人的表现瞬间令她火气全消。 她此时此刻,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陈家旺的想法,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家以后能否有份稳定的收入,及平稳的生活。 大林子憨憨一笑,“家旺说了,我这边照常,他会让别人去山上养鸡。” “真的吗?不过,他买那么大一个山头,真的就只是为了养鸡吗?难道就不担心卖不完。” 李氏听到这番话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大林子摇了摇头,说:“家旺不止养鸡,主要的还是种植药材,你想啊!那鸡就算长得在肥,也不过几文钱一斤,药材却不同,他种的都是多年生,价格不菲,卖一次少说赚几百两。养鸡能赚几个钱啊!” 他打心眼里佩服好友的实力,一个山头说买就买,自己这辈子却也只能对付个温饱。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简直没有可比性,不过,他对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 虽没有大富贵,但起码家人身体健康和和睦睦,还有啥不知足的。 老娘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凡事量力而行,有多大本事,办多大的事,不嫉妒,不看轻任何人。 只要坚守这几点做人的准则,运气一定不会差,日子也会渐渐好起来。要懂得知足常乐。 想想曾经连饭都吃不饱,如今却衣食无忧,还攒了些许积蓄,还有啥不满足的。 李氏担忧地问道:“可那么多鸡,铺子能卖的完吗?” 大林子摆了摆手,“放心吧!就算铺子消耗不完,家旺也会想到其它办法的,毕竟他那么聪明,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李氏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我们就负责帮忙养,至于销售的问题,就不归咱管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家做晚饭了,你想吃点啥?” 此时她的心境,与来时截然相反,轻松了许多。 “凉面吧!好久没有吃了,有点馋了。”大林子将一件拧好的衣裳挂在晾衣绳上,还不忘抻平上面的褶皱,可见是个细心的好男人。 “好,我这就回去,剩下的几件,你自己挂起来吧!”李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就往院外走。 第1860章白天不行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陈文生,刚驾着驴车来到大门外,丁氏就从菜园子里探出头来。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寻到吗?不过也对,黄杨木那么珍贵,怎会随处可见。” 话落,就蹲下身子继续拔菜园里的杂草。 “还真被你说对了,足足在山上寻了一个时辰,愣是连黄杨树的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知家兴运气咋那么好。” 想起之前在二叔家院中看到的那棵黄杨木,陈文生就是一阵羡慕,那么粗一棵,够他雕刻多少小物件了。 丁氏随口说道:“哎呀!每个人生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不用羡慕,我们虽没找到黄杨木,说不得哪日会碰上更好的木料呢!你也不要灰心。” 想到男人心情不佳,吃点好的,或许会好些,便拿起一旁的镰刀,去了一旁的韭菜地,打算晚上烙盒子。 听到这话,陈文生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嗯!你说的对,这次没寻到还有下次,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摘了十几个野梨子,就是有一点点酸。” 此言一出,丁氏立马放下手中的镰刀,再次探出头来往外看,梨子的价格可不便宜,她平时鲜少买给孩子吃,没想到男人运气这么好。 “在哪呢!拿来我看看,是否与小贩卖的一样。” 陈文生看了眼一副急不可待的媳妇,宠溺地笑了笑,“好好,这就拿给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话落,就从一堆野菜堆中,翻出一个野梨,隔着篱笆递给了丁氏。 丁氏接过野梨仔细端详,除了个头小一些,几乎与市面上卖的一模一样,没啥区别,就是不知口感如何? “你在哪发现的梨树?怎么就摘了十几个?” 虽然是生长在山间,无人打理过的野梨树,但也不至于只结了十几个果子吧! 陈文生便将发现野梨树的地方告诉了丁氏。 原来,树上确实不只结了这几个果子,只是大部分让山中的鸟雀所啄,破破烂烂,他摘回来的,是唯一的“幸运儿” “难怪呢!真是可惜了,没想到,就连那鸟儿都比咱吃的好。”丁氏语气中竟透露出一丝羡慕。 谁让家中不富裕,买不起市面上的梨子,如今更是,竟沦落到鸟口夺果。 陈文生噗呲一声就笑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媳妇竟会羡慕山间的鸟儿。 “你也别惋惜了,我发现那棵树旁,有两棵长出不久的幼苗,便挖了回来,咱把它栽上,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吃到梨子了。” 听到这话,丁氏瞬间双眼放光,“此话当真,太好了,我这就去把树苗给栽上。”话落,便迈步出了菜园。 望着迫不及待的丁氏,陈文生满脸无奈,他这媳妇哪点都好,就是性格变得有些风风火火。 大概是被老宅压制太久,终于得了自由,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吧!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忍气吞声,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过得属实是太憋屈了。 “想什么呢!赶紧卸车啊!”丁氏来到院中,见陈文生在发呆,不由拍了他一巴掌。 “这就卸,不过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回来时,碰到家旺了,他买了一个山头,打算明日回村建房,我答应会过去帮忙。你不会生气吧?” 陈文生一边卸车一边说,悄悄观察着丁氏的脸色变化。 “买山头建房?我没听错吧!”丁氏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买山头,不禁有些诧异。 “没听错,他亲口说的,打算去山上种植药材,在养些小鸡。” 陈文生将车上的工具一一拿下车,并放回原来的位置,这才去抱鲜嫩的野菜。丁氏则用衣摆去兜那十几个野梨子。 看着一个个水灵灵的梨子,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心中乐开了花。 没花一文钱,就得了这么多梨子,自然是高兴坏了。 丁氏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家男人,“你傻呀!人家帮了咱这么多,干点活,又算啥,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吗?” 陈文生求生欲满满,连忙摇头,“那哪能呢!我这不是在想,如果我去了势必耽误做木工活……” “咱家日子是不好,但得懂得感恩,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伸手拉一把,唯有家旺,出钱又出主意,如果没有他,我们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买上驴车呢!更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赚了几十两。 我要因此事与你发脾气,或是阻止你去帮忙,那我还是人吗?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先把梨子送房间去,然后再去栽树苗。” 丁氏好一顿数落,把陈文生说的大气不敢出。 他也后悔不该说那句话,只可惜覆水难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能乖乖地任由媳妇训斥。 看来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直到看见媳妇喜滋滋地兜着梨子回了屋,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儿子,看你爹带什么回来了。” 听到媳妇那兴奋的说话声,陈文生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牵着小毛驴进了棚子。 人这一生所求,无非就那么几件事,升官、发财、娶媳妇。 虽然自己与读书无缘,更没有那发财的智慧,却娶了个勤快能干的好媳妇,并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也算是满足了。 这边,陈家旺也来到了孙家,得知他要订二百只鸡苗,婆媳二人顿时喜笑颜开,如果不是当事人还在,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看陈家旺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财神爷一般,端茶倒水,客气的很。 由于急着回镇上,主仆二人并未多逗留,先交了一半的定金就起身告辞了。 之前他本是打算买三百只的,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陈家旺担心养太多顾不过来,而且现在都已经七月了,进入十月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他害怕林中太阴冷,小鸡苗太小,会被冻死,那就可惜了。 等来年开春再多订些,存活率也更大。损失也少。 “老爷,这庄稼长得也太快了,记得上次过来,还没有这么高呢!才几天功夫啊!”黑娃看着道路两旁的庄稼地,感叹不已。 “那可不?若是雨水跟上,长得更快,听老人讲,若是晚上过来,还能听到玉米拔节长高的声音呢!也不知真假。”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陈家旺刚刚那番话,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瞬,倾盆大雨便会如约而至。 “为什么只有晚上才拔节?白天不行吗?”黑娃满眼好奇,这事,还真没有人对他说过。 “是白日声音太过嘈杂,声音被淹没了,夜深人静,显得就格外明显。”陈家旺笑着解释道。随即又抬头看了眼头顶越聚越多的乌云,“怕是要来雨了,车赶快点,这场雨肯定小不了,我可不想被浇成落汤鸡。” 殊不知,怕啥来啥,刚出村没多久,密密麻麻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第1861章冻坏了吧! 望着不断落下来的雨点,陈家旺恨死了自己这张乌鸦嘴。 黑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爷,您这嘴也太灵验了吧!”暗自吐槽,老爷可真是乌鸦嘴。 “谁知道呢!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说话如此灵验,要是能一直拥有这种神通就好了,干脆啥也不干,在家帮人诅咒其讨厌的同行,或是家人朋友,想必也不少赚。” 陈家旺紧了紧身上的衣襟,试图让身体更暖和一些。 此时虽是夏季,但雨下的越来越大,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大半,冷风一吹,顿时瑟瑟发抖。 黑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呵呵一笑,哆哆嗦嗦地说:“嗯!我看成,一本万利的买卖,老爷,您说真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吗?” 对此,他一直很好奇,以前曾听人说,有那奇能异士,观天象便可知天下即将大乱,或是有灾荒,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一直很好奇。 “当然有了,不过那样的奇人异士,大多在朝廷任职,“钦天监”就是为他们这样的人而建立……” 陈家旺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给黑娃听。 庄户人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哪有时间去关心国家大事。 即使大家碰到一起,聊得最多的话题,依然是地里的庄稼,不是说今年长势不好,就是向他人讨教,如何才能将庄稼侍弄得更好。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从食客们交谈之中听来的。 “原来真有那么厉害的人啊!”黑娃一边说话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他发现雨越下越大,严重阻碍了自己的视线,就连小毛驴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别说话了,免得往嘴里灌水。”陈家旺看了眼身上的衣裳,没想到真的应验了,马上就要成落汤鸡了。 黑娃便没再言语,时不时拍一下小毛驴,希望它能走的在快点。 奈何任由他怎么拍打,车速一直快不起来,只能慢悠悠的往前走。 此时,他已放弃了找地方避雨的想法,反正衣裳也湿透了。 于是乡间小路上,就多了这样一幅场景。 一辆驴车,慢慢悠悠地行走在满天大雨之中。 车上两人将身体蜷曲在一起,瑟瑟发抖。时不时传来一声吆喝。 小溪看了眼窗外,突如其来的大雨,非但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大,能见度极低,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茫。 她急得在地上来回踱步,心里嘀咕着:也不知相公他们回没回来,还是住在了村中,如果可以,她希望暂时在村中对付一宿。免得被浇成落汤鸡。 主要是临走时,还晴空万里,谁知道只一会儿的功夫,便乌云压顶,甚至连雷声都没有听到,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早知如此,她就让男人戴上蓑衣,或是选择不回去了。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回到了家,哪怕晚回一刻钟,都会被浇。 自己被浇倒没啥,回家熬碗姜汤喝下驱驱寒,也就好了。 但明睿还小,才几个月大,若是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孩子遭罪,她也跟着心疼。 再说陈家旺这边,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了镇上。 眼瞅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夜路本就不好走,外面又下这么大的雨,小溪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抱着小儿子在地上走来走去。 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发生了啥事,不然,咋这么晚还没回来。 家中只有梧桐一个男丁,总不能让一个孩子去寻人吧! 此时,她一个头两个大,卢大娘和花婶一把年纪了,如果不小心摔倒,很容易骨折,到时还需要别人照顾。 让你几个丫鬟去她还是不放心,毕竟外面雨下的那么大,马上就要天黑了……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时,院中传来动静,只听“咯吱”一声,房门从外拉开,被浇成落汤鸡的陈家旺,走了进来。 看着浑身湿透,从头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水的男人,小溪心疼不已。 “冻坏了吧!快把衣裳脱下来,然后在洗个热水澡。”话落,就将小儿子放入摇篮里,拿起布巾帮其擦头发。 看着小溪那一脸心疼的模样,陈家旺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笑着摇了摇头,“我还好,不用担心。”言罢,就接过布巾自己擦了起来。 “浑身都湿透了,怎么可能不冷呢!都怪我,非让你回村送粮,不然也不会被浇。”小溪脸上满是内疚之色。 “怎么能怪你呢!提前送过去,不是也能节省一些时间,也好早点回来陪你和孩子们。你就不要自责了。”陈家旺一边脱下湿漉漉的外衣,一边柔声安慰小溪。 外面还下着雨呢!肯定不能去院中的浴房洗了,只能委屈相公用盆简单清洗一下。 小溪将换洗的衣物放在炕边,就准备去外间兑洗澡水。 “娘子,你照看明睿吧!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成。”脱得只余一条亵裤的陈家旺,一把拉住了小溪的胳膊。 说来也怪,之前放下就哭的小家伙,自从父亲回来后,便没有在闹,一直躺在摇篮里,安静地啃着自己的手指。 “不用,又不是啥重活,也不害怕将我惯坏了。以后什么也不做。”小溪摇了摇头,心里甜滋滋的。 陈家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一个温柔以及宠溺的笑容,“不怕,在你答应嫁给我的那天起,我便在心中发过誓,这辈子,爱你、疼你、宠溺,等孩子们长大以后,同样,也要敬重你,孝顺你。” 对于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干点活并不算啥。 娘子为了给自己生儿育女,受了很多罪,尤其是怀明轩婉宁时,最后一个月,肚子大到看不见自己脚尖,晚上更是只能坐着睡。 所以即便她什么也不做,自己也不会不高兴。 小溪娇嗔道:“好,你最好说到做到哦!不然,小心我带着孩子出去单过。” “嗯!我陈家旺对天发誓,这辈子绝不负娘子,如有违背……” 还没等陈家旺把后半句说完,嘴巴就被小溪捂了个严严实实,“不许胡说,我们都要好好的,你还要陪我去游山玩水呢!” 第1862章几乎无利可图 陈家旺嘴巴被捂住了,只能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小溪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了,你别生气了,我去洗漱了。” 见男人认错态度还不错,小溪莞尔一笑,“这还差不多,你先洗澡,我去前院给你取晚饭。” 话毕,就推门而出,准备沿着屋檐去隔壁堂屋取蓑衣。 后院没有杂物间,有些东西,便被小溪放在了堂屋,省得还要去前院拿。 待陈家旺反应过来,显然已经晚了一步,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是等我一下啊!这么大的雨,要是受凉咋办?” 堂屋只有一件蓑衣和帽子,想想还是算了吧!不然又得多洗一身衣裳。 小溪早就吩咐卢大娘将相公和黑娃那份晚饭带出来。 她掀开锅盖,两菜一汤及四个馒头便映入眼帘。估计属于黑娃那份已经拿回房间了。 找来食盒,将饭菜一一放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厨房。 望着院中低洼处的水坑,突然觉得这场雨也没那么讨厌了,起码,地里的庄稼不用引水浇灌了。 “看来,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啊!”小溪小声嘀咕了一句。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雨也不知啥时才能停,弄不好,明天怕是回不了村了。 想到这些,不禁有点犯愁,主要是想早点将房屋建完,把茶树给栽上,还有养鸡的事情。 如今已经七月份,很快就会迎来秋季,天气一天天转凉,不利于小鸡苗的生长,照顾不好,很容易被冻死。 “娘子,你咋不等我一会,洗完我自己去取不就行了,没有浇湿吧!” 看到小溪拎着食盒走进来,正在逗弄小儿子的陈家旺,立马站起身走了过来。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咱家屋檐宽,淋不到我,不然怎敢空手出门。” 随即就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因为灶堂里一直有没燃尽的木头,饭菜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原本还不觉饿的陈家旺,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肉香,顿感饥肠辘辘,耳畔旁仿佛有个声音在说,该吃晚饭了,还愣着干嘛!快动筷啊!你想饿死老娘不成。 “这是田螺?不会是你摸来的吧!我咋不知镇上哪里能弄到这玩意。” 陈家旺看了眼碗中那红彤彤,色泽诱人的辣炒田螺,眼中满是疑惑。 自从入夏以来,她还一次都没吃过呢!立马伸筷子夹了一个,轻轻一吸,香辣可口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这也太好吃了吧!竟与娘子你做的味道不相上下。”陈家旺一边嗦螺,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小溪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她的师傅是谁,这可是我教的,味道不说有十成十像,也有八分接近。” “你教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陈家旺听到这番话,更加疑惑了,他咋不知小溪啥时带徒弟了。 小溪一脸骄傲地点了点头,“对啊!这田螺是茵茵姐送来的,我也只是上次提了那么一嘴,她便记住了,没想到还挺有天赋,告诉一遍就记住了。” 原来这田螺是叶家兄弟俩抓回家,准备喂鸭子,想让它多生蛋,好拿去集市换钱。 结果被李茵茵看到,想起小溪之前有告诉过她田螺的做法,便尝试了一下,第一次没做好,有一股土腥味,且没怎么入味,失败了,一连做了三次,终于拿的出手了。 知道小溪喜欢吃,就给送来一碗,不过以后,她不会再让孩子去小河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如今男人不在了,两个孩子绝不能有事,否则,有朝一日入了地府,如何向他交代。 “嗯!确实不错,她那衣裳做得如何了?”陈家旺嘴里嗦着螺蛳,含糊不清地问道。 “一个人做活,速度自然有限,今天给我送来十二件夏衣,这还是她没日没夜、赶出来的,如果要全部做完,大概得月底吧!天气刚好转凉,这时候穿秋季的衣裳正合适,我便没有催促她,毕竟她一个女人家,要拉扯两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小溪不禁有些心疼李茵茵,明明没比自己大几岁,两鬓却已生出了些许白发,可见生活的重担有多大。 陈家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也在理,既然选择了她,就别催了,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嘛。” 小溪也是这个意思,便不再多言,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回村的事情上。 “相公,你今儿个咋回来得这么晚,可是遇到了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家旺放下筷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送完粮,我去了趟芦苇荡,先是碰到大堂哥,聊了好一会儿,而后大林子也跑了过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对了,我还去宋家订了二百鸡苗,不然也不会被淋成落汤鸡……” “田里的药材长得咋样?还有,之前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多订些鸡苗吗?咋还改变主意了?” 小溪从不质疑男人的决定,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来了兴趣,想知道其中缘由。 “药材长得可好了,金银花的花苞比去年多了一倍不止,估计来年更是数不胜数。” 一想到那密密麻麻的花苞,陈家旺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丰收的景象。 “看来黄大夫没有骗我们,金银花真的进入了丰产期,以后肯定会收获更多,还有订鸡苗的事,咋改变主意了?” 小溪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询问鸡苗的事情。 “林间本就阴冷,如今都已经七月了,鸡苗出壳要二十几天,约莫就是八月,进入十月以后,天气越发寒冷,距离入冬不过短短四个月,我担心鸡苗太小会被冻死,这才改了主意。” 虽然只有区区三百文,但陈家旺依然有些舍不得。 “你走后,我才想起这事,想要告诉你,已经晚了,还好你考虑到了这点。”小溪满脸赞扬地笑了笑。 “不说这事了,还没有问你,铺子第一天开张,收入如何?”陈家旺将一口馒头咽下,便满怀期待地看向小溪。 只见上一秒还笑靥如花的人,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来。 “不咋地,今天回来我算了一笔账,如果按照现在的价格卖花馍,几乎无利可图,每天制作一百斤面,最多也不过赚三百文左右,这还是在面粉并非上好的细面基础上,否则等于赔本赚吆喝,尚且未将所耗费的人力与干柴计算在内,更何况我们一天也卖不了那么多。” 如果大小适中,每斤面最多做十五个花馍,但凡有一个重量稍有偏差,便达不到这个数量。 她所买的面,并非上好的细面,每斤还要卖价十二文,仔细一算,根本不赚钱,也怪自己没有提前算过这笔账,铺子就匆忙开张了。 第1863章我可忘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心中可有计较?”陈家旺从未算过这笔账,闻听此言,方知确是赔本赚吆喝。 不禁让他想起,最初卖卤肉时,除却成本,也只是赚了些许辛苦钱,还好后来价格逐步上涨,盈利方才稍多一些。 那也是仰仗自家食材新鲜,味道独特,众人才愿意接受,否则恐怕早已门可罗雀。 “我打算三日之后,将价格提为俩文,若有人问起,便说前两日乃是新店开张,赔本赚吆喝,只为使更多人知晓街上新开一家花馍铺子。” 这已是小溪所能想到的最佳说辞,皆因她未曾事先去馒头铺打探价格,亦未查看馒头大小。 “嗯!也成,倘若众人能够接受,便继续经营,最坏结果无非是关门大吉,大不了日后为夫养你。”陈家旺轻声抚慰道。 闻得此言,小溪心情霎时愉悦许多,嫣然一笑,“好,不得反悔。” 她相信还不至于到关店的地步,既然铺子已经开张,势必会让其继续经营下去,否则,岂不让人笑话。 哪有刚开张几日便关门大吉的,日后她的脸往哪放。 陈家旺满眼宠溺地说道:“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养你一辈子。” 不知是不是饿急了,他只觉今日饭菜格外美味,四个馒头被他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继而长叹一声,“只可惜未能去刘家,也不知明日过去是否还有肉。” 若是明早雨停,下午便需寻人上山砍树,那可是个力气活,饭菜不能做得太差,荤腥自是必不可少的。 小溪胸有成竹地说:“一头猪的份量可不轻,除去咱家一位大主顾,其余铺子所定皆不多,必然有剩。” “嗯!你说得对,那我就放心了。”陈家旺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大半。 “相公,你想好找谁做工了吗?”小溪起身将吃完的碗筷,重新收入食盒,放到一旁,想着明早送去厨房。 建房可是大事,虽非青砖瓦房,但也得结实些,否则,住不上两年又得重建,属实费钱又费力。 必须得找那种踏实肯干,不偷奸耍滑的人,免得明明半个月就可以做完的事,硬生生拖延了一个月。 “心中倒是有几个人选,就是不知他们是否有得空,毕竟村里壮劳力,在农闲时节都会外出找事做,赚些碎银,为家中妻儿添新衣或是买粮食。 “也是,这个季节,如果地里不荒,不用除草,几乎无事可做,确实不会在家闲着。”小溪轻声呢喃着。 “你不用担心,肯定有闲在家里的,若是实在凑不够,大不了去隔壁村寻就是。” 虽然村里懒汉并不多,但芙蓉镇就那么大,想要赚钱的人却多如牛毛,根本不可能每天都有工可上。必然有闲赋在家的村民。 小溪轻轻应了一声,“好,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愿一切顺利,早日将房子建完,把茶树栽上。”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茶叶的价格不菲,重要的是,不知能否栽活,毕竟没有人尝试过,也无处去讨教经验。 此外,如今已是七月初,估计等房子建好,荒地开垦出来,差不多便八月了,不知这个季节能种植什么药材,到时怕是还得去请教黄大夫。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趁着天气暖和,尽早将茶树栽上。只是不知能否存活,亦无处问询。如今看来,也唯有顺其自然,倘若能活下来,日后每年都会有一笔颇为可观的收入……” 陈家旺已经想好了,手中余银暂且不动,全部存入钱庄。 等日后搬去县城,便多置办几个庄子和铺子,哪怕有朝一日生意难以为继,依靠收取租子亦可过得舒适惬意。 至于开铺子之事,他暂且不打算考虑了。 现今这两个铺子已足够,正所谓,贪多嚼不烂。 只需将饺子馆和卤味铺子悉心打理即可。 开设过多铺子,到时离去又当如何? 两家铺子恰到好处,若是真的搬走,饺子馆可交由大壮打理,至于卤味铺子那边,他尚未想好。 沈浩阳人品虽然不错,但财帛动人心,无人敢担保,他会始终如此。尽心尽力,尤其是他们搬走之后。 毕竟他早已是自由之身,不及卖身契握于自己手中那般令人安心。 外面的雨依旧持续地下着,屋内的两人漫不经心地闲聊着。 且说刘家这边,刚从茅厕归来的卢氏,褪下身上的蓑衣,悬挂在厨房的角落里,继而迈步走进屋内。 一边走一边慨叹,“幸好你提前将猪拉了回来,如若不然,明日便无法给人送货,这雨说来就来,不过,来的倒也及时,恰好田里的庄稼也有点蔫了。” “可不是嘛!原本晴空万里,突然间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还好我们回来得及时,不然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正在炕头暖和的刘屠夫,也随声附和着。 “对了,下午你和老大不在,你那好妹妹来了一趟,说是老两口病了,想让你回去看看。”卢氏边说边脱鞋上了炕。 “那你怎么说?”说实话,刘屠夫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纠结万分。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爹娘,即便他们有再多的过错,作为儿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去瞧瞧。 可一想到被赶出家门那天,爹娘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他的心就一阵抽痛。 “我跟她说,你不在家我做不了主,等你回来,会把这件事转达给你。她就回去了。” 卢氏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子,竟然也有主动登门的一天。 看样子,是被她男人给管束住了。若是换作从前,小姑子才不会如此听话,必会冷言冷语地嘲讽几句。 刘屠夫听了婆娘的话,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离开那日,爹娘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如今他们病了,又想起自己的好了,可这次,他不想再心软。 “怎么睡了?再聊会呗,还有,明天你到底回不回去啊!”卢氏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男人的真实想法。 “让我再想想。”刘屠夫丢下这句话,便背对着婆娘躺下了,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见此情景,卢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要我说,就不应该回去,他们不记得,离家那日说过的话,我可忘不了。” 第1864章休想在碰我 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下午才搬至莲花村的田小蕊夫妻俩。 “媳妇,明日我想去镇上看看咱娘,你和我一起去吗?” 姚大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田小蕊的神色变化。 一边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老娘,一边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媳妇,这两人皆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却闹得水火不容,自己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之所以同意搬来莲花村,也与此事有关。 自从他媳妇将老娘撵去与小弟一起生活后,村民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眼神中有嘲讽,有轻蔑,有不屑,更有甚者,竟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 还说,身为家中长子,赡养老人本就是他的责任,可他却将此重任推给尚未娶亲的弟弟,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 他惧怕村民那如刀子般的目光,更讨厌他们的冷嘲热讽,可自己又能如何呢? 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难道要因此休妻不成?众人背地里皆说他没出息,娶了媳妇忘了娘。 可他也是万般无奈,迫不得已啊!谁又能体谅他的苦衷呢? 那可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为了拉扯他们三兄弟,这些年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不舍得休妻,不愿让女儿从此失去娘亲的疼爱。 恰在此时,媳妇回来对他讲,老丈人提议他们搬去莲花村居住,如此一来,日后去镇上也会方便许多。 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草草地收拾了几件衣物,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二十余载的小山村。 正在给女儿盖被子的田小蕊,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片刻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吧!想必你娘她也不愿见到我。” 其实,自从将婆婆逐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她便懊悔不已,可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 她觉得一家三口的生活,除了累点,其它都不错,如今更是搬回了莲花村,有爹帮帮照顾甜甜,自己也能轻松些。 “估计咱娘也想甜甜了,要不你还是随我一起去吧!到那给她老人家赔个不是,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你。” 姚大郎不想母亲和媳妇一直这般僵持下去,企图寻个时机让她们冰释前嫌,哪怕她老人家继续留在镇上生活,起码婆媳矛盾缓和了。 “不必了,我不需她的原谅,这样也挺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田小蕊才不会去给婆婆道歉,也不想,毕竟她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 “媳妇,就当我求你好不好?给我个面子,咱们抱着甜甜去看娘,她肯定特别高兴。” 姚大郎深知他娘对女儿有多疼爱,如果将孩子抱去,必会原谅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 “哎呀!都说了不去呢!不要烦我了好不好,我要睡觉了,明天还得去村里找房子呢!” 田小蕊不想在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而后便紧闭双眸假寐。 “你之前不是念叨要去镇上买布料吗?正好去大哥那瞧瞧,然后我自己去看娘,这样总行了吧!” 姚大郎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媳妇先哄去镇上,唯有这样,老娘才能看到甜甜。 想到许久未见的大哥,田小蕊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不过你可不能逼我去看你娘,否则以后休想在碰我。” 听到媳妇同意了,姚大郎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那我们睡吧!” 话落,一只手就搭在了田小蕊的身上,温柔地将人揽进怀中,两人相拥而眠。 隔壁房间的田大福同样睡意全无,听着外面的雨声,长吁短叹。 心里想着,小女儿是回来了,可大女儿却依旧对他不理不睬,也不知何时才能原谅自己。 尤其是当他得知,大哥大嫂和几个侄儿,上午皆去了镇上,只为给铺子开张捧场,心中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难受至极。 他多想过去瞧上一眼,可却没有勇气,他担心看到大女儿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这也让田大福想起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不正是自己那些年看大女儿的神色吗。 由于小两口房间的门是敞开的,小女儿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如今他越来越觉得两个女儿简直没有可比性,小女儿刁蛮任性,大女儿却恰恰相反,温柔贤惠,深的公婆的欢心,甚至将她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为何那些年自己却猪油蒙了心,满眼都是一无是处的小女儿和游手好闲的儿子,而忽略了那个闷不作声,只知埋头干活的大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田大福带着满心的悔恨与愧疚,沉沉睡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第二日清晨。 小溪是被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唤醒的,她揉了揉眼睛,透过那薄纱般的窗户纸,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她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腰部却传来一阵酸痛,痛得她惊呼出声,“哎哟!痛死我了。”说完,便狠狠地剜了眼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娘子,这才……要的狠了些。”陈家旺底气不足地嘀咕着。 主要是小溪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一般。太吓人了。 小溪冷哼一声,慢慢穿衣裳下了炕。不再去看那个可恶的男人,明明自己已经很累了,他还没完没了,真是气死人了。 两人来到堂屋时,早饭已经整齐地摆在桌子上,白米粥配小咸菜,还有一盘肉炒黄豆芽。 并非卢大娘偷懒不做,而是小溪如此要求的,她觉得早饭稀粥小咸菜在合适不过了,只有午饭和晚饭才两菜一汤。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偌大个饭桌前,唯有小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却不见明轩和婉宁的身影,想必是赖床了,还真是罕见。 别看两个孩子年岁不大,却从不赖床,每天比他们夫妻还要先一步来到堂屋。 ”小叔小婶,你们来了?”小宝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今个怎么只有你自己,弟弟妹妹呢?”小溪柔声问道。 “我刚刚在门外看到梧桐和紫苏,他俩说昨日弟弟妹妹睡的比较晚,所以,现在还没有起床。”小宝如实说道。 小溪浅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吃吧!他们醒了再吃也不迟。” 自己马上就要回村了,没有看到一双儿女,陈家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心里想着,一会吃完饭去房间看看两个孩子。然后再离开。 第1865章委屈的明轩 直到三人用过早饭,准备起身离开,梧桐和紫苏才领着姗姗来迟的明轩和婉宁进了堂堂。 “爹爹,娘亲。”原本尚有些迷迷糊糊的婉宁,在望见爹娘的那一瞬间,彻底精神起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就跑了过来。 陈家旺即刻张开宽阔的双臂,将宝贝女儿揽入怀中,抱起来就亲了一口,“有没有想爹爹呀!” 婉宁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使劲点了点头。 小溪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目不转睛盯着父女二人的明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个男人还真是偏心,同样一母所生,却偏偏只对女儿疼爱有加,仿佛儿子是捡来的一般。 常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儿子你是男子汉,将来要自强,自立,而不是趴在爹娘怀中撒娇。 妹妹却不同,她是女孩子,将来要嫁去婆家,为相公生儿育女,孝敬公婆,就不能像未出阁前那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每次儿子都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但他毕竟是个才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道理,依旧渴望被父亲抱在怀中亲昵。 “儿子过来,让娘亲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小溪从明轩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渴望,但她深知以相公那个偏心程度来看,只要有女儿在旁,绝对不会去抱儿子。 明轩立马走了过来。乖乖地站在小溪面前,抱住她的大腿,仰头喊了声,“娘亲。”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看着大儿子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可把小溪给心疼坏了,抱起明轩的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自家相公。 “梧桐,紫苏,你们俩也去吃饭吧!这里有我们呢!” 看到两人站在门口未动,小溪朝他们摆了摆手。 梧桐和紫苏犹如得了赦令一般,一前一后离开了堂屋。 他们虽来此时日不长,但已然喜欢上了这里,果然如老爷和夫人所言,只要不犯错,从不无故受罚。 “儿子,你最近有没有与夫子认真读书啊!”小溪试图转移儿子的注意力,只因她发现孩子虽在自己怀中,却依旧盯着抱着妹妹的父亲。 小家伙听到娘亲的话,立马乖巧地点了点头,“娘亲,明轩可乖了。有听夫子话。” 小溪宠溺地点了下儿子的鼻尖,“真乖,娘亲喂你吃饭好不好?然后去找弟弟,等夫子来了再去书房读书。” 大概是那道视线太过强烈,陈家旺终于舍得放下宝贝女儿,抬头看向这边。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满怀期待的大儿子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懊恼,只顾着稀罕宝贝女儿,而忽略了明轩的感受。 即便他在懂事,终究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果然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只因他平时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才会被忽视,往往家中长辈更喜欢那个会撒娇的。 随即将婉宁放到凳子上,便去接小溪怀中的儿子,本以为小家伙会顺从地过去,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始料不及。 只见明轩死死地抱住小溪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趴在她肩膀处,哇的一声就哭了。 “儿子都是爹爹不好,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陈家旺没想到会把儿子气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哪知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小家伙哭的更凶了,一抽一抽的,陈家旺和小溪心疼不已。 小溪一边轻抚儿子的后背,一边狠狠地剜了一眼陈家旺,娇嗔道:“都怪你偏心,不然儿子也不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陈家旺也知道这件事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太过偏心,儿子又怎会哭得如此伤心。 他当机立断,承认错误:“娘子说的对,是为夫的不是,冷落了儿子,我在此起誓,日后定当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 此话一出,小溪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偏心,免得儿子伤心,以后再也不理你,现在好了,应验了吧!” 儿子乖巧得像个小大人,他越是这样,小溪就越是心疼,她早就跟相公说过,可他就是油盐不进,现在好了,终于爆发了吧! 别看这孩子年纪小,可是什么都懂,每次公婆过来,明轩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祖母身旁,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公公同样偏爱女儿,满心满眼只有婉宁。 谁让家中男娃多算上小儿子,公婆已经有了六个孙子,女孩却只有婉宁。 可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小溪希望每个都能快快乐乐的,而不是围着婉宁一个人转,却忽略了同样只有三岁的明轩。 “儿子,你看爹爹已经知错了,咱们这次就原谅他好不好?”小溪轻声细语地哄着。 本以为明轩听后会有所反应,谁知他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趴在娘亲肩头,小声地抽泣着。 “你不是还要回村吗?要不先走吧!我哄哄他,一会儿就好了。”小溪抬头看了眼屋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她觉得还是先把正事办了要紧。 至于花馍铺子那边,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还有春兰和夏竹呢!自己会做的,她们也同样会做,甚至比自己做得还要好,实在没啥不放心的。等把儿子哄好了再过去也不迟。 陈家旺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若是在乡下,这会儿早就该下地干活了。 “那好吧!我这便先回村了,若有事,就让二狗哥给我传个话。你照顾好孩子们,也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铺子那边,就交给春兰和夏竹吧!” 即将离去,想到短时间内无法与妻儿相见,心中满是眷恋。 小溪嫣然一笑,“好,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和孩子们,铺子里也是如此,还有我呢!” 陈家旺抱起在一旁哄哥哥的女儿,亲了一口,又仰头瞧了瞧小溪怀中的明轩,岂料对方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 只得怀揣着满心失落,抬脚跨出了堂屋。 “儿子不要哭了,爹爹已经走了,近日都不会回来,饿了吧!娘亲陪你们用饭,一会夫子也该到了。”小溪轻拍儿子的后背,柔声细语地说着。 “弟弟不哭哦!待哥哥得空,给你雕一个威风凛凛的小马可好?”一直未曾离开的小宝,来到明轩跟前,试图哄其开心。 果不其然,一直低声啜泣的明轩终于有了反应,他徐徐抬起头,破涕为笑,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哥哥。” 小宝笑着摆了摆手,“你是我弟弟,兄弟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哥哥要去私塾了,晚间回来便给你做,快下来用饭吧!不然都凉了,你不是最爱吃豆芽嘛!” 明轩听了哥哥的话,在娘亲怀中便要下地。 小溪未曾料到,自己与相公苦劝许久,竟不及小宝一个木偶的诱惑力大。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第1866章带乔家人回村 早起,黑娃就已经对乔家人说了回村的事,陈家旺来到前院时,几人已经吃过早饭,只待他来便出发。 得知即将离开这里,乔家母女竟生出一丝不舍,但她们也清楚,老爷买他们一家回来,就是为了上山栽茶树,种植药材。 可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们更喜欢镇上的生活,奈何身不由己,只能听从主家安排。 “老爷,车已经套好了,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黑娃见自家老爷两手空空地来到前院,不禁有些诧异。 不是说,最少也得二十几天才能回来吗?咋连身换洗的衣物都没带呢! 陈家旺这才后知觉的发现,自己竟是空手而来,昨晚小溪就为他准备好了衣物,只顾哄儿子,把这事给忘了。 “你们等我一下啊!我去去就来。” 他刚想转身回后院,去取包袱,就见小溪朝他走来,手中拿的正是那个灰色包袱。 “瞧我这记性,谢谢娘子。”陈家旺快走几步,来到小溪近前。 “也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个山头,虽暂时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但还是要小心谨慎点好,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小溪将包袱递给陈家旺,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 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会小心的,你忘了,老天向来眷顾于我,保证此行一切顺遂。对了,儿子还在哭吗?” 他满眼温柔地将小溪垂落于耳畔两边的碎发,轻轻拂去耳后。那声音,犹如春风拂过脸颊。 小溪摇了摇头,“小宝答应给他雕一匹小木马,便止住了哭声,时辰不早了,赶紧走吧!” 只不过,有一件事如乱麻般缠绕心头,那便是黑娃走后,谁去给红枣割草。 如今春兰夏竹皆在铺子那边忙碌,梧桐和紫苏还要照顾明轩和婉宁,总不能让白芷这未出阁的姑娘上山吧! 心中虽有些犯愁,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唯恐相公为此忧心。 得知儿子已经不哭了,陈家旺这才转身回到驴车前,对乔家人以及黑娃说道:“我们启程吧!” 乔婶旋即跑去开院门,父子三人默默地跟在车后。 未行数步,黑娃忽地止住脚步,“老爷,我们离开之后,卢大娘和花婶倒是可以帮忙拌草料,可也不能总让红枣吃干草呀!要不,咱把它也带上吧!” 红枣自买回来后,一直是黑娃在精心照料,看着它的皮毛愈发光亮,一天比一天健壮,黑娃心中满是成就感,早已将它视作孩子一般。 他担忧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胖一些的红枣,会又瘦回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即便黑娃不说,陈家旺亦正有此意,不过也是刚刚才想起此事。 或许是看到小毛驴被黑娃牵走,红枣有些急了,为了引起主人的注意,立马恢恢地叫了两声。 陈家旺这才恍然想起将它给忘了,家中皆是女子,上山割草属实不安全。 倒不如一同带回村中,每日干完活下山,顺手割一捆草,便足够它果腹了。 “嗯!我也正有此意,乔婶你们乘坐马车吧!恰好将驴车腾出,装几袋草料和麦麸。” 此去数日,还是需备些草料才行,毕竟总是吃草难以长膘,俗话说得好,“人无外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夜晚必须得给它拌些玉米粒或麦麸,方能让它膘肥体壮。 “老爷,我与乔安皆会赶车,要不,就交由我们来赶吧!”一直缄默不语的乔叔,突然开口说道。 哪有主家在外赶车,下人端坐车内的道理。在他心中,此事万万使不得,自己的身份他心知肚明。 “既是如此,那就让乔安驾马车,我与黑娃乘坐驴车吧!” 陈家旺实不愿与乔家人一同挤在车厢之内,更何况还有妇人与小姑娘,他待着亦不舒坦,倒不如坐驴车来得自在,无非就是晒些罢了。 “老爷,此举不妥吧!”乔叔闻得此言,不禁有些踌躇。 “无妨,我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无非是比你们运气稍好罢了,再说我也喜欢坐驴车,有风,且凉快。 起初,这马车亦是为了几个孩子才购置的,主要是担忧下雨阴天,孩子们会受寒。” 陈家旺摆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相较车内,他确实更钟爱坐在车辕上。 乔叔见主家都如此说了,便不再多言,而是随着黑娃去搬粮食和麦麸。 待两袋麦麸,一袋玉米,摆放好后,陈家旺这才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了车辕上。 “娘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念你的。” 小溪霎时双颊绯红,狠狠地剜了眼男人,心中暗自埋怨,都这般年纪了,说话还是如此不知轻重,也不怕惹人笑话,不过,心里却犹如吃了冬瓜糖一般甜滋滋的。 陈家旺才不在意那些,他觉得喜欢就要表露出来,如此还能增进夫妻感情,再者说,乔家人日后会留在山上居住,见面的次数恐怕是屈指可数,更加不用担心会遭人耻笑了。 乔婶和乔欣听到自家老爷的话,不由也跟着面红耳赤,一个在想,现今的年轻人可真会说情话,这般私密的话语,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说呢! 另一个则在心中暗暗思忖,待到他日自己出嫁之时,定要寻觅一位如老爷般,对自己一心一意之人。唯有如此,才能甜甜蜜蜜。 也怪不得小姑娘会这般遐想,若是寻常人家,像她这般年纪,早已开始筹备亲事,待到及笄之后,再择良辰吉日迎娶过门。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两辆车,小溪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空落落的感觉,毕竟,两人分别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顺遂,相公能够早日回来。 且先不提镇上之事,单说那莲花村的田大福家。 此时,姚大郎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田小蕊,“媳妇,你昨晚不是答应,今日陪我去镇上吗?怎么还反悔了呢!”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一夜之间,媳妇就变了卦,任凭自己如何劝说,她就是执意不肯与自己一同去镇上。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正在给甜甜喂饭的田小蕊,没好气地嘟囔着。 姚大郎深知自家媳妇的脾性,但凡她决定的事,便是九头牛也难以拉回,知道继续劝说也是徒劳,索性退而求其次。 “那这样,我带甜甜去总可以吧?” 话刚出口,便遭到了田小蕊的强烈反对,“不行,女儿尚且年幼,你一边赶车,一边还要抱着她,这多不安全呐!” 姚大郎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向岳父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直沉默不语的田大福,突然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蕊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切不可再像往日那般任性,此事本就是你理亏,去给你婆婆赔个不是,也是理所应当的,听爹的话,莫要让大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可我就是不想去嘛!万一去了,她不理我,那我岂不是自讨没趣,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第1867章劝说小女儿 自从嫁人之后,且不说别的,田小蕊确实有了一些变化,就像现在,听到父亲的话语,竟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反驳顶撞。 “放心吧!你婆婆可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斤斤计较,否则,你和大郎又怎能过到现在。听爹的,去吧!就算被她训斥两句,那也是你应该受的,若是换成别的人家,婆婆恐怕早就撺掇儿子休妻了。你就知足吧!”田大福苦口婆心地说道。 田小蕊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起,两鬓又增添了些许白的父亲,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这次就听您的,如果婆婆对我不理不睬,日后你们就不要再强迫我过去了,行不行?” 姚大郎顿时喜上眉梢,心中暗自窃喜,还是岳父有办法,短短几句话,媳妇就答应了,他从心底里感激老人家。 若是换成其他人家,哪会说出这般话来,维护还来不及呢!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此通情达理的老人,当初为何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大女儿,难道真如老人常说的,是被鬼迷了心窍。 想不通,姚大郎便不再费神去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随即他看向田大福,咧开嘴笑道:“谢谢爹帮我劝小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逼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田小蕊鼻子里轻哼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天之所以答应和你一起去镇上,那也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要是你娘不给我好脸色看,以后休想再让我去看她,你是她儿子,随你便,我可不管。” 田大福听到这话,立刻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婆婆,你自己好好想想,自从你嫁过来以后,人家对你怎么样,做人要知道感恩,不要把错的当成对的。也就大郎能容忍你吧!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把你送回娘家了。” 田小蕊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冷声说道:“爹,您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到底谁才是您的孩子啊!”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从嫁人以后,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无论对错,总是站在相公那一边,这让她感到无比郁闷。 “向情不向理,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便是非不分,那大郎得多寒心啊!不要觉得他在意你,就经常欺负人家,长此以往,迟早有一天,会把他对你的所有爱意消磨得殆尽,到时候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大女儿对自己不理不睬,也用不上他费心,如今,田大福也只能把讲道理的机会,留给小女儿了。 姚大郎对这句话深表赞同,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积德行善之人,才能遇到一个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岳父。他真想冲上去亲对方一口,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田小蕊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好,您说的都对行了吧!在您心里,只有女婿才是最好的,我这个女儿反倒成了外人。” 若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耐着性子听这么久,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自从生下女儿后,她也开始慢慢理解爹娘的一片苦心,这才有耐心听完。 田大福满心欢喜,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说道:“这就对了嘛!去看你婆婆可不能空着手,家里正好攒了二十个鸡蛋,你直接拿去,再给你嫂子带一只鸡,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一想到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孙子或孙女,他的心不由得隐隐作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容。 “家里就剩下四只鸡了,要不,就别给嫂子送了,还是留着下蛋吧!” 并非田小蕊吝啬,而是父亲近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平时连肉都舍不得买,全仗家中那几只鸡下蛋,聊以滋补身体。 田大福喜笑颜开地摆了摆手,“不用,我今年可是抓了二十几只小鸡苗呢!待到冬末,它们便能长大,还怕没有蛋吃不成!” 闻听此言,田小蕊不禁有些惊诧,“爹,您咋养了这么多鸡苗啊?” 她那日只顾着和母亲置气,竟未曾留意鸡栏。 “我这不是寻思着,万一你嫂子身子调养好了,又有了身孕呢!到时,正好给她抓去补身体……” 田大福做梦都渴望抱孙子,每每念及此事,对王氏的怨念便会增添几分。 “还是爹您考虑得周全,那我们这就去抓鸡,然后给嫂子送去。” 田小蕊望见她爹眼中那落寞的神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转移话题。 说到底,那件事,确实是她娘的不是,但无论怎样,也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 而今爹娘更是因为嫂子而和离,各自生活,这对母亲而言,已是最大的惩罚。 姚大郎微微点头,将甜甜交由田大福,二人便朝外走去。 片刻功夫,鸡栏那边便传来动静,两人挑了只最为肥硕的母鸡,从鸡栏里走了出来。 随后姚大郎去套车,田小蕊去给女儿更换衣裳。 田大福则将积攒多日的鸡蛋,从坛子里取出,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里。 “爹,那我们就走了,您一个人在家,也别糊弄,炒点菜,不然时间久了,身体会垮掉的。”临走前,田小蕊不放心地嘱咐了一番。 “嗯!我知道了,不用惦记我,到了镇上,好好同你婆婆讲话,别任性。她一个人将大郎他们三兄弟拉扯大不容易。” 田大福了解女儿的性格,生怕出乱子,再次叮嘱了一遍。 “我知道了。”田小蕊应了一声,便抱着孩子上了驴车。 以前她总觉得父亲太过唠叨,如今再听,感觉都变了,她喜欢这样的叮嘱,起码证明父亲还健在,依然那么疼爱自己。 田大福站在家门口看了许久,直到驴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准备去菜园除草。 “大福啊!二丫头这是干嘛去了?我昨个咋瞧他们那车上,竟然拉了好几样家具呢!这是打算常住吗?” 站在院墙内的王大娘,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嘴。 说实话她挺瞧不上田大福的,同样都是自己的女儿,那般对待小溪,却把田小蕊那个刁蛮任性,有点缺心眼的小女儿,当成眼珠子一样来疼。 结果怎么样?反倒是那个从不受他待见的大女儿,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小女儿却因失了清白不得不嫁去深山。 “去镇上看她嫂子了,至于那些家具吗?是我让她拉回来的,主要是石湾村太过偏僻,我想让他们一家三口,在村里寻个院子,以后就留在这里了,去镇上干点啥也方便。” 田大福也没有隐瞒,这事就算他不说,用不了两日,大家也会知晓,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啊!搬回村来住?”王大娘满眼惊讶,她发现田家人还真是有意思。 田大有家的女儿女婿,也搬回村里住了许久,后来在镇上开了间铺子。 现在,他弟弟也如此行事,也不怕外人笑话,不过,这都是人家的事,同自己无关。 第1868章大哥……大嫂 “可不是嘛!在哪儿过不是过呢,小蕊又有了身孕,如此一来,我和她娘也能帮衬着照顾一下外孙女,她也能轻松些许不是。” 田大福的脸早就丢尽了,如今已经想通了,更是不会将他人的指指点点放在心上。 唯有女儿生活得幸福美满,他才能得以安心,所谓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那足够的财富面前,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也会如那过眼云烟般随风飘散。 “哎!当爹娘的不都是如此嘛!归根结底,还不是期望孩子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王大娘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房内传来小孙子的哭声,想必是睡醒后,见屋里空无一人,心中害怕了吧!她急匆匆地就出了菜园。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自家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几乎没有让她操过心,到了适婚的年纪便各自成亲,小夫妻俩和和美美,从不争吵,遇到事情都是有商有量。 就连那小女儿也是嫁给了心仪之人,小日子虽然过得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格外的舒心惬意,毕竟没有与公婆同住,自然也就无需侍奉老人,更不会有那令人头疼的婆媳矛盾。 且说小溪这边,送走了陈家旺,回到后院稍作收拾,便去了花馍铺子。 待她来到铺子时,春兰和夏竹正忙碌地做着花馍,旁边早已摆满了一竹帘。 “夫人,您来了?”两个丫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溪嫣然一笑,“早晨有点事情耽搁了,不然早就过来了,你们俩受累了。” 两人赶忙摇头,说道:“奴婢们不觉得辛苦,这本就是奴婢们分内之事。” “倒是夫人您,这里有奴婢和夏竹妹妹,就已经足够了,您怎么还过来了?”春兰一边揉着面剂子,一边说道。 “在家也是闲来无事,还不如来铺子给你俩帮忙呢!”小溪笑着摇了摇头,便去洗手,准备与她们一同制作。 “夫人,明日过后,花馍当真要按两文一个卖吗?”春兰忽地忆起另外一桩事,遂随口一问。 小溪闻言应了一声,“嗯!昨夜已与你家老爷商量过了,每个花馍两文,否则便是赔本赚吆喝,这还尚未算上人工成本及所耗费的干柴呢。” 夏竹闻言双手高举,深表赞同,在她眼中,自家所制花馍个大味美,两文钱一个着实不贵。 就连那杂粮饼子,尚且要一文钱一张呢!更何况是她们家的花馍呢! 春兰答道:“好的夫人,奴婢晓得了,若有客人再问,便告诉她,过了今日便恢复原价。” 她觉着夫人说的对,做生意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盈利吗?又非是开善堂。 那好歹还能落个好名声,但花馍铺子可就不同了,长此以往,定会关门大吉。 接下来,主仆三人有说有笑,一同忙碌起来。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田小蕊瞅了眼前方赶车的男人,语气颇为不满地嘟囔着。 主要是,昨日才下过雨,道路委实有些难行,偶尔路过一个水洼,身上便会溅上泥点。 望着自己平素舍不得穿的衣裳,被溅上诸多泥点,心中愈发烦闷,甚至有些懊悔同意来镇上。 姚大郎轻声宽慰道:“快了,没多远了。马上就到。” 反观甜甜小姑娘,一路上都乐不可支,端坐娘亲怀中,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虽说田小蕊也听不明白她说的是啥,但从她那手舞足蹈的小模样,便不难看出小家伙特别开心。 “我都说不来不来,你非要来,这下好了,衣服都弄脏了。丢死人了。”田小蕊满脸幽怨,但她的坏情绪,丝毫没有影响到甜甜小姑娘。 “来都来了,还说这些有何用,我不心思着,昨日雨下得那般急,道路定然好走,谁承想会是这样啊!你莫要生气了,大不了回去我帮你洗便是。” 面对如此娇气的田小蕊,姚大郎也是束手无策,毕竟当初迎娶她过门时,就深知媳妇的秉性,也只能好言好语地宽慰着,总不能半途而废。 接下来,田小蕊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姚大郎将驴车停在一家异常热闹的铺子门口,她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这生意也太红火了吧!外面竟然也摆满了桌椅。” 她只晓得大姐家的两个铺子生意都颇为不错,却不知竟然这般好,这一天得赚多少银子啊!心中不禁有些泛酸。 姚大郎将驴车拴在树下,便转身去抱女儿。而后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去拉田小蕊。 此时,正忙着给客人倒茶水的姚三郎,尚且不知大哥大嫂一家三口已经过来了。 “三郎,你家大娘那生意如何啊?还过得去吗?”来福见姚三郎送完茶水,便凑了过来。 “嗯!还凑合,虽说赚不了什么大钱,但养活她自己却是绰绰有余。”姚三郎也不藏着掖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挺好啊!如此一来,你的工钱便能积攒下来,留着将来娶妻生子。” 来福打心眼里瞧不起姚家大郎的所作所为,赡养老人本就是家中长子的责任,他倒好,为了讨媳妇欢心,竟然将老娘送来尚未娶妻的弟弟这里。这脸皮,可真比那城墙还要厚上几分。 “我年纪还小,暂且不想考虑这些问题。”听闻“娶妻”二字,姚三郎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 “不小了,都十六了,听闻那大户人家,十三四岁的少爷身边便已开始有丫鬟“伺候”了。”言罢,还送上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来福将姚三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虽说肤色略黑,但容貌倒也还算周正,身材与个头皆无可挑剔。 “来福大哥,你就莫要打趣我了,像我这般,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的人,哪家姑娘会心甘情愿下嫁于我?所以,我目前并无成亲的想法。” 姚三郎确实无意成亲,他只想先积攒一些银两,再做成亲的打算。 “三郎。” 一道熟悉的呼喊声,骤然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大哥……大嫂,你们咋来了?”姚三郎本不打算理睬他们夫妻二人的,可转念一想,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最终还是心有不忍。 “我们今日是特意过来,探望咱娘的,不知她老人家现今……” 还未等姚大郎把话说完,便被三郎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亏你还能记得咱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她老人家如今过得很好,无拘无束,再也不会如那陀螺一般终日忙碌,却落不下半点好了。” 第1869章兄弟情断 “三郎,你是怎么说话呢!合着我们过来看婆婆还有错了呗!说的好像咱娘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田小蕊听到小姑子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受没受委屈,你心里清楚得很。”以前姚三郎就看不上这个大嫂,如今对她更是越发厌恶。 真不明白,他大哥咋那么窝囊,难道离了女人活不了,以前他们兄弟感情特别好。 但自从这个女人进门以后,一切都变了,再不似从前那般亲厚,尤其对他娘更是趾高气昂,指使的像个陀螺一般,就这,还不满意,每天在家里作天作地,嫌弃大哥不能赚钱,年龄又大。 还是生下小侄女以后,不知咋的,突然转了性,对老娘不再似从前那般呼来喝去,但每天依旧闲不着。 在娘看来,只要他们两口子能好好过,自己受点委屈也无妨,毕竟大哥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休妻再娶,怕是也不好遇,谁让他们家是村子里最穷的呢! 想到大嫂以往的种种劣迹,姚三郎对她再无半点好脸色。 “好,我今天就不该来,如果不是你大哥苦苦相求,你当我想来啊!我和婆婆为何会闹矛盾,难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又有啥资格指责我,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走好了,谁愿意当那个孝子,就去当好了,不要拉着我,反正在你们家我就是个外人。” 田小蕊突然就爆发了,主要是她没想到小叔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指责于她。 她虽也有过错,但也轮不到一个小叔子来横加指责,士可忍,孰不可忍。抱着女儿就往外走。 “她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你嫂子,你咋能如此让她下不来台,小弟,你变了。” 姚大郎看了眼气冲冲离开的媳妇,指着姚三郎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就不愿意听了,比这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啥人学啥人,但凡你不是如此惯着她,娘也不会在夜里偷偷抹眼泪,也不知咱俩谁变了。” 姚三郎万万没想到,他曾经最敬重的大哥,竟会变得如此是非不分,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好好,你好得很,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我们夫妻,离开便是,以后咱娘有啥事,也别来找我。” 姚大郎这次真的急了,气得语无伦次起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从今以后,你我兄弟二人恩断义绝,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带着你的宝贝媳妇好好过日子去吧!放心,就算有朝一日我讨饭,也讨不到你门口,什么东西,啊呸!” 姚三郎望着他哥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心痛的无法呼吸,这还是曾经那个疼爱自己的好大哥吗? 此时的他仿佛被魔鬼附身了一般,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尤其是大哥那充满怨恨的眼神,让他不由发怵。 姚三郎知道,从今天起,他与大哥的兄弟情,便彻底断了,在无和好的可能。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没有搬回石湾村的打算,以后碰面的次数,大概也会少之又少,就当是个陌生人吧! 来福一直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兄弟二人的谈话内容,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见其大哥走了,这才过来伸手拍了拍姚三郎的肩头。 “你这大哥也真是的,竟然如此是非不分,这样也好,免得哪日你发达了,他们夫妻跑来攀亲戚。” 他这人说话向来比较直,也不管姚三郎是否爱听,直接脱口而出。 “无论日后是否发达,我都不会再认他这个大哥。”姚三郎彻底对他哥寒了心,不想在同他有任何瓜葛。 而后就去给客人上菜了。仿佛刚刚的事没有发生一般。 再说跑出铺子的田小蕊,越想越气,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如此窝囊气。 如果不是顾虑男人的感受,她绝不会饶了小叔子。 追出来的姚大郎,见媳妇正坐在自家驴车上生闷气,立马上前道歉,“这事都怪我,早知这样,就不逼着你来了,不过,我已经与三郎断绝了关系,日后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田小蕊没想到,只因为一句话,男人就同小叔子闹到这地步,高兴的同时,又感觉有些内疚。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很好,除了年龄大点,穷了点,几乎挑不出啥毛病,像她这种失了清白,还为别人打过胎的女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保证再也不无理取闹,毕竟能为了媳妇与弟弟断绝关系的男人可不多见。 “我们去大哥家吧!”姚大郎见媳妇肉眼可见地消了气,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的不去看你娘了?”田小蕊还想试一下男人的态度,试探地问了一句。 姚大郎直接摇了摇头,说道:“不去了,三郎也没同我说住址,芙蓉镇这么大,去哪找啊!干脆直接去大哥那,然后再去布庄,给你和孩子扯块布料做夏衣。” “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田小蕊顿时眉开眼笑,暗自庆幸,找了个处处维护她的好相公。 谁知,刚将驴车调好头,就与小溪迎面而遇。 “大……大姐。”自从当年在集市上被小溪打过一次后,田小蕊对这个姐姐就有点莫名地害怕。 姚大郎也没想到,会遇见大姨姐,立刻打招呼,“大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溪虽然不待见这个又蠢又笨的妹妹,但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嗯!你们来看三郎啊!” 她觉得,除了看望弟弟,两人无事应该不会来铺子。 田小蕊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白芷,只见她站在大姐身旁,手中还推着个婴儿车,里面躺着个白白胖胖,十分可爱的男童,顿时猜到,这应该就是大姐家的小儿子。 不得不说,孩子的长相真心取决于父母的容貌,那对双生子她之前也是见过一次的,长得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没想到,这个小儿子也是如此,完美地继承了爹娘的好相貌,才几个月大,就已经可以看出长大以后,绝对是个俊俏的哥儿。 “怎么没见到姐夫呢!他在忙什么?”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姚大郎随口问了句。 “你姐夫在村里买了个山头,回去建房了。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进去了。” 此时的田小蕊于小溪而言,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并不想与其多说。 第1870章询问吵架缘由 “好,那大姐你去忙吧!我们也回去了。”姚大郎见田小蕊没有说话,赶忙将话茬接了过去。 “嗯!”小溪瞥了眼田小蕊以及她怀中的孩子,便抬脚进了铺子。 而田小蕊却还沉??在大姐家买了一个山头的冲击中,久久没有回神。 “媳妇,你咋了?”姚大郎轻轻推了下愣神的田小蕊。 “啊!没啥?我只是在想,买一座山头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她们买来又是做什么?”田小蕊回过神来,问出心中的疑惑。 “一座山头的价格自然不会便宜了,但无论做什么,皆与咱无关,我觉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啥都强,你说呢!” 纵然连襟家再富有,姚大郎也从未想过去强攀这么亲戚,心中也不嫉妒,毕竟人家的财富也是一点点打拼而来,相信只要自己肯吃苦,假以时日,定能让妻女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好日子。 田小蕊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大姐家再有钱也不是我们的,人家做啥与咱何干,走啦!先给嫂子去送鸡,然后再去布庄给你挑块布料,做身夏衣,看你身上这件袖口都磨破了,实在太旧了……” 她不怪大姐对自己冷漠,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更不敢奢求对方的原谅,只当初想要伤害她腹中孩儿这一件事,就已将她们姐妹之间那点为数不多的血缘关系,给消耗殆尽。 姚大郎连忙摆了摆手,“我就不买了吧!虽然坏了几个洞,但不是还能穿吗?你小小年纪,就嫁给了我,已经够委屈了,省下的钱,还是给你和孩子做吧!” 田小蕊爬上驴车,对着前面的男人说:“那怎么行,你是男人,外出行走,若是穿的太破,会遭人嗤笑的,这样吧!我们每人做一件,给女儿做两件如何?” 以前的自己不懂事,一味地倒贴男人,到头来得到了什么,除了无尽的羞辱,就是让她打掉腹中胎儿,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如今她才算明白一个道理,找男人,一定要寻个爱你的,而不是你爱的。 因为选你爱的,为其做再多,他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毫不顾忌你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地委屈自己。 但爱你的却不同,他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只要你对其释放一点点爱意,他都会感到无比满足,只会更加在意你。 这次姚大郎没有在拒绝,且心中暖暖的,媳妇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小溪站在铺子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驴车,她发现田小蕊似乎变了很多,如果早这般善解人意,估计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有些好奇,田小蕊夫妻俩过来找姚三郎所为何事,便问大壮是否知晓。 大壮却说那阵他刚好在给客人结账,只听到兄弟俩似乎吵架了,而且还很凶,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断绝关系等。 不过,他说自己虽不清楚,但来福大哥离得比较近,应该知道起因,便朝其摆了摆手,把人给叫了过来。 来福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小溪没想到,姚大郎竟能为了她那个愚蠢且自私的妹妹,做到如此程度,可见是真的很在意她。 她从未想过,田小蕊做下那么多蠢事后,还能嫁给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人,看来还真是人各有命。 老天爷还是蛮眷顾她的嘛!不但被爹娘宠爱着长大,吃喝穿戴更是比其它同龄女孩都要好,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反观自己,明明同一个父亲,除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竟还不如那善堂里的孤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饺子馆里人多嘈杂,明睿似乎很不喜欢这里,刚进铺子没一会儿,就闹了起来。 “夫人,应该是这里太吵,所以小少爷才会闹,奴婢推他去铺子外面等您。”白芷一边轻声哄着怀中的小家伙,一边说着。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千万别让外人抱孩子,我马上就来。”小溪点了点头,仔细叮嘱了一番。 “奴婢知晓了。”白芷轻声应道。推着车就朝门口走去。 因为明睿长得可爱,刚到大树下,就被几个等着烤串的妇人给围住了,纷纷夸赞小家伙长得好惹人喜爱。 有那老主顾就向白芷打听,“我记得,你们家老爷不是还有对龙凤胎吗?可是许久没有看到了。” 白芷笑吟吟地回道:“我家老爷为大少爷和小姐请了夫子开蒙,她们平时都在家中读书。” 此话一出,顿时炸了锅,有人问道:“如果在下没记错,那对龙凤胎也不过才三岁吧!这么小就开蒙了,请的哪个夫子?” 白芷对铺子里的事情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的,随口说道:“就是曾经在铺子里说书的孙举人,是他老人家说,两个小主子聪慧过人,可以提前为其开蒙。” 刚刚说话那人听闻此言,顿时坐不住了,“孙举人他不是从不收学生吗?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收两个三岁的奶娃娃为徒,你家少爷和小姐也太幸运了,能得当年乡试第二名的老举人亲自指点,将来必会大有作为啊!” 想到家中已经七岁,却只知玩泥巴的儿子,该男子不禁眉头微皱,打定主意,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其送去私塾,不能再任其如此下去,长此以往,将来长大必是个游手好闲的性子。 大家你一言他一句,七嘴八舌地说着,无非都是羡慕两个小主子能得孙举人开蒙。 白芷什么也没有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溪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好几个人围在儿子的推车旁,在议论着什么。 当她走过来时,大家顿时明白为何明睿长得如此可爱了。 娘亲这样貌美,想必孩子的父亲也不差,孩子容貌出众也在情理之中。 “走吧!去卤味铺。”小溪今日过来,主要就是瞧瞧生意好坏,她发现似乎比前几日还要好,不过,估计用不了几日,便会有其它铺子跟风模仿喽! 但这种事情,自己又无法阻止,只能顺其自然。 殊不知,自从昨日陈家旺走后,王虎李小川就一直在期盼着夫人过来。 迫不及待想知晓心仪之人的想法,是否也同样喜欢自己。 这不,看到主仆二人从外面走进来,两人立马跑过来打招呼,“夫人,您过来了?小少爷可真可爱,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呢!” 小溪哪里不明白两人缘何如此,微微一笑,“今天生意咋样?可还好?” 王虎向来心直口快,“还可以吧!入夏以来,就不怎么好,弄得我都不想过夏天了,只盼着秋季快点来,如此,铺子里的生意也能有所好转。” 夏季天气炎热,人们心烦气躁,不喜吃肉食,但气候转凉,便喜欢买点卤味来下酒,暖和身子,生意自然也就好了。 第1871章一同上山 小溪看了眼柜台前的沈浩阳,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心中不禁在想,他如此努力,应该能考中秀才吧!不然简直毫无天理可言。 “夫人,不知春兰姑娘……她是什么意思?”王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溪见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想笑,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本就有些难为情的王虎,顿时面红耳赤,脸上犹如火烤一般炙热。 小溪顿时止住笑声“好了,不笑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她觉得如果在不说,王虎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听到这话,王虎双眼瞬间一亮,李小川也不例外,只不过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夫人,我去给您搬凳子,坐下说。”说着王虎就要转身去搬凳子。 却被小溪给叫住了,“不必了,说完我就走,搬来搬去怪麻烦的。”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是这样的,我已经帮你们问过了,春兰对王虎也是有意的,唯独夏竹……” 小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小姑娘的意思。 你说她没看上李小川吧!似乎还有些许好感,并不讨厌。就连她自己暂时也没弄清楚,对其是否有意。 得知春兰也喜欢自己,王虎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得偿所愿了,不枉他夜夜梦见心爱的小姑娘。 “夫人,夏竹她怎么说?难不成是对我无意?”李小川顿时急了,再不似之前那般淡定。 “那倒是没有,只是她现在还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也喜欢你,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先试着相处一下,铺子打烊后,你可以去找她谈谈,多多相处,或许就处出感情来了呢!” 前半句令李小川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顿时蔫头蔫脑,后半句瞬间恢复了精气神,仿佛刚刚那个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的人并不是他。 他觉得夫人说的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只要多相处,自己好好表现,他就不信小姑娘依旧不动心。 心中有了主意,瞬间不再那么难过。 沈浩阳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刚想伸个懒腰,这才发现站在门口,同王虎李小川说话的小溪。 立马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夫人,真是抱歉,刚刚看书有些入神,不知您过来。”他的眼神中充满歉意。 小溪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无妨,读书更要紧,我就是过来给他俩送个信,至于能不能成,什么时候成亲,就全靠他二人自己努力了。” 沈浩阳没想到老人和夫人动作还挺迅速,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打心底为王虎李小川二人高兴。 尤其是成亲以后,知道了太多有媳妇的好处,也希望他们能早日遇到心仪之人。体会一些被人嘘寒问暖的感觉。 “是吗?他俩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若是能成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夫人身边那两个丫鬟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沈浩阳还是有些许印象的。 春兰瞧着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配心直口快的王虎绰绰有余,没想到他眼光还挺好。 至于那个叫夏竹的姑娘吗?性格大大咧咧,同能说会道,八百个心眼子的李小川,倒也挺合适的。 别说,仔细想想,他们四人还真的挺般配。 小溪又与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同白芷推着明睿离开了铺子。 主要是,出来好一会了,儿子有点饿了,在外不方便喂奶,只好回家。 主仆二人边走边聊,没用多久就回了后院。 看着吃饱喝足,已经开始犯困的的小儿子,小溪不由想起了自家相公,也不知他这会在干嘛!去刘家买肉没有,盖房的人手找够没。 此时,被她惦记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找人建房。 他的运气还不错,那几个建房好手几乎都在家,有那不在的,便找了其他人替代。 想要早点将房子建好,就得多找人手,足足找了二十个青壮劳力,各个皆是干活的好把式,听说每天三十文工钱,还管两顿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人寻完了,接下来就是上山去瞧一下,将房子建在哪里最合适。 必须得寻个高处,最好是,一眼就能将药田和茶林尽收眼底的那种好地方。 “老爷,接下来我们去干嘛?”黑娃也跟着陈家旺出来找帮工,主要是为了让他多认识些村民,若是以后需要他回村办事,或许能帮上忙。 “时间还早,我想山上去一趟,把建房的位置选好。还有需要开荒的地方。” 陈家旺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估摸着这会也就辰时初。 “那是不是要把乔叔父子带上?”黑娃想着虽然是老爷出钱建房,但还是应该听听未来房主的意见,毕竟乔叔的年纪在那里,肯定比他们年轻人懂得更多。 “那是自然,日后他们可是要在那边常住的,有必要提前去熟悉一下环境。正好我也想听听乔叔的意见,毕竟在建房这方面,我毫无经验可言,他那个年纪,见多识广,肯定比我懂得多。” 此时此刻,陈家旺无比想念他爹,心中暗想,如果他老人家在就好了。 远在码头的陈父,莫名打了两个喷嚏。 陈母还当他是着了凉,忍不住唠叨了两句,“哎呀!都和你说了,晚上将窗户关上,你偏不,还说什么喜欢听着雨声入睡,现在好了,着凉了吧!” 生气归生气,还是起身去了厨房,准备给老头子熬一碗姜汤驱驱寒。 “我分明好得很,哪里有受凉,这老婆子,咋还一惊一乍的。”陈父看了眼正在扶着窗台慢慢往前走的盼妹,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若是仔细端详,就会发现他的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陈家旺回到老宅,就对乔家父子说了要带他们上山的事。 两人听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们也想去瞧瞧未来生活的地方是何模样。 说干就干,一行四人便赶着驴车出了门,谁知刚走到街头,就同大堂哥撞了个正着。 “家旺,你回来了?我之前过来两趟,老宅都没人,还好这趟没白来,你们这是干嘛去?” 陈文生扫了眼车上的乔家父子,发现并不认识,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自家堂弟。 陈家旺轻声说道:“我们正打算上山,大堂哥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去,你不是一直在寻黄杨木吗?说不得我买的那个山头就有呢!” 原本兴致缺缺的陈文生,听到“黄杨木”三个字,顿时来了兴趣,立马点了点头,“好啊!刚好我也没啥事,那就同你们一起过去瞧瞧。” 第1872章陈家大房的争吵 陈家幺儿寻人建房的事,一上午的功夫,就在村中传开了。 那些被选中的人家开心的不得了,毕竟镇上活计不好找,工钱这么多,还供两顿饭的更加难遇。 建房不同于垒院墙那般简单好干,所需的时间也更久,按天给工钱,也就是说,干的越久赚的越多,能不高兴吗? 有那贫苦的人家,竟然难得地奢侈了一次,包起了素馅饺子,或是煮起了面条,别看没有荤腥,但依旧引得孩子们望着面盆直吞口水。 毕竟白面的价格可不便宜,对于常年只吃玉米面窝窝及糙米粥饱腹,唯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面食的人家来说,已是极好的了。 当村中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时,依稀可闻,孩子们的欢呼声,以及随风飘来的面香。 此时,陈家大房院中,正上演着一出苦苦相逼的戏码。主角自然是杜氏与陈家大伯。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老娘已经月余没有吃过肉了,嘴巴里淡出了鸟,夏天干活都没力气,你那宝贝侄儿不是正在找人建房吗?你赶紧过去和他说一声,算你一个。” 杜氏双手掐腰,对坐在屋檐下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 如果不是自己与陈家旺关系弄得太僵,她早就去报名了。岂会在此轻声细语地同这个没用的男人商量。 “他俩不会又打起来吧!”屋内的陈家祖母,听到大儿媳的话,忍不住有些担心,看向一旁的老头子。 “谁知道呢!打就打吧!反正儿子是男人,也不会乖乖地等着被打,我看呢!这个家还不如散了好,免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如今更是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陈家祖父长叹一声,其中夹杂着太多的懊悔与无奈。 如果当初他没有任由老太婆和大儿媳欺负老二,他也不会宁愿断绝关系,也要搬出老宅另立门户。 也不至于,老二家发达了,他这个当爹的却半点光也沾不上。 但凡他从中阻止,也不会造成今天这副局面,自己偏爱的两个儿子,以及他们所生的孙子没有一个有本事的。 反倒是自己最看不上的老二,他养的几个孩子,个个有出息,皆在镇上开铺子做生意,听闻买卖都不错。 尤其是那个天生瘸腿的三小子,更是有本事,不但有铺子,庄子,如今更是买了一个山头,准备种植药材养鸡。 他心里这个悔啊!若自己当初一碗水端平,同老二处好关系,逢年过节是不是也能得到几个孙子的孝敬。 听闻那个老幺出手最为阔绰,银子都是几两几两的给,更不用说,平时给买的吃食以及布料了。 只可惜一切悔之晚矣,儿子看到他,都如同陌生人一般,就更不要指望几个孙子待见了。 “你倒是说话呀!哑巴了吗?”杜氏见男人久久没有回应,忍不住朝陈家大伯所坐的凳子踢去。 大概是凳子太旧了,杜氏那一脚又用尽了全力,伴随着一阵“哗啦”声,陈家大伯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个疯婆娘,简直无可理喻。我咋就娶了你这么个泼妇……” 陈家大伯站起身,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骂骂咧咧。 “现在嫌弃我了,晚了,当初,如果不是你百般讨好,我又怎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半点本事没有,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再看看你那不受待见的二弟,如今更是要啥有啥,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早知你这般无用,还不如嫁给他了。起码现在吃香喝辣。而不是吃那硬邦邦的窝窝头……” 杜氏见男人如此贬低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陈家大伯不是不想去赚钱,而是没脸去,虽说自己对不起的人是弟弟,不是侄儿,但他依旧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让他去求侄儿,怎么想都有些张不开嘴。 没想到杜氏却不依不饶,他也不知,自己咋就把日子过成了这般模样。 曾经的他以为,只要赶走二弟,就能多得一份家产。结果也没有因此而发家。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们对弟弟的所作所为,这才惩罚自己遭了同样的报应,虽然有三个儿子,最后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既然嫌我无用就和离,绝不拦着,现在就可以去找村长写和离书。” 杜氏骂的愈发难听,陈家大伯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怼了回去。 听到和离两个字,刚刚还很是嚣张的杜氏,犹如被泼了盆凉水,心中的火气顿时熄了大半。 毕竟一把年纪了,若是真的和离,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见她总算消停了,陈家大伯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便朝大门口走去。 这个家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需要找个清静之处。 杜氏眉头微皱,没好气地说:“你去哪里?午饭不吃了啊?” 对于她的喊声,陈家大伯全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气得杜氏在院中直跳脚。 且说陈家旺一行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了半个时辰,这才进入深山。 你以为这就到了,那就大错特错,南山真的很大,仿佛无边无际一般,又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来到当初发现茶树的那座山头。 还好是坐车,不是走路,否则,腿怕是都要断了,乔家父子没想到,日后要生活的地方,距离山下竟然有这么远的路程,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就连陈文生也有同感,南山他没少来,却从未进过深山,主要是村中有传言,里面有大虫和野猪等凶猛的动物。 他向来胆子小,故而,即使听闻深山有宝贝,也从未踏足半步,毕竟命只有一条。他还是比较珍惜的。 反倒是来过多次的陈家旺,早已习以为常,空手走路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啥,若是负重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家旺,这也太远了吧!没有个把时辰,别想到达山脚下。真不知你咋看上了这处?”陈文生气喘吁吁,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是赶着驴车上的山,但有那崎岖难行之处,还是得下来步行,他此时严重体力不支。 此刻,才终于理解,为何堂弟给那么高的工钱了,上来下去,没有一个时辰都不够用,若是工钱太低,怕是村民干上一日,便不会再来。 “这里不是挺好吗?距离村子较远,也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搞破坏,是种植药材的绝佳之地。” 对于陈家旺而言,这里除了较远,几乎挑不出啥毛病,他还发现,这边的土质非常好,格外适合药材的种植。 第1873章山上选地 黑娃心中暗想,此处人迹罕至,定有小动物出没,说不准还有其它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想起上次老爷抓到的野鸡和蜂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深山老林,就算你种植灵芝,估计也不会有人来偷。毕竟大家都怕死,虽说没有亲眼见到野兽出没,但毕竟距离绿萝山那么近,即使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陈文生仔细琢磨,觉得堂弟说的对,此地虽然偏远,但胜在清静,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 陈家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堂哥,你这话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你可还记得上次村里传我和宋叔被狼吃了的事?” “怎能不记得?把二叔二婶吓得不轻,还好只是一场虚惊。”想起那次的事情,陈文生至今仍心有余悸。 一行五人边走边聊,确切地说,应该是兄弟二人谈得热火朝天,乔家父子和黑娃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放眼望去,好大一片空地。 由于周围树木稀少,视野极为开阔,阳光恰好可以照射进来,给人的感觉与之前那股阴凉截然不同,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哇!好大一片空地啊!老爷,这边地势较高,大雨过后,也不用担心积水问题。不如就在此处建房吧!” 黑娃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要留在镇上做车夫,他都想搬过来了。 这里不仅空气清新,闲暇时,还可以设下圈套、布置陷阱,捕猎一些小动物,绝对不愁没有荤腥吃。 “带你们来此,就是这个意思,顺便听听乔叔的意见,觉得这处地方怎么样?是否适合用来建房?” 茶林恰好在房屋的右前方,步行不过短短几分钟,陈家旺觉得这个位置简直太合适了。 “奴才也觉得此地不错,一切皆听老爷做主。”乔叔将四周端详了个遍,发现,除了建房那处,尚有一大片空地,恰似为建鸡栏和小菜园而预留。 “好,就这么定了,房屋就建在此处,我们再去茶林那边瞅瞅。” 陈家旺点头示意,随即迈步向右前方走去,黑娃赶着驴车紧随其后。 五人之中,唯有陈家旺曾见过茶树,其余几人皆是首次目睹,不禁瞠目结舌,他们从未料到茶树竟然是这般模样。 这几棵茶树属于乔木型茶树,个头并不算高,目测也就四五米高,别看它身材矮小,却犹如一把把撑开的大伞,枝繁叶茂。今年收获的春茶,比去年还多出了一些。 “老爷,这就是茶树啊!瞧着与普通树木并没什么区别啊?”黑娃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茶树。 “瞧着确实平平无奇,但你摘一片叶子仔细嗅嗅。”陈家旺凝视着眼前这几棵枝繁叶茂、为数不多的茶树,脑海中甚至开始勾勒出几年之后,这里将会呈现出一大片郁郁葱葱茶林的美好画面。 众人纷纷摘下一片叶子,凑近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如同一股清泉,汩汩流入鼻中,令人陶醉,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 “香而不腻,恰似那清新淡雅的兰香,令人心旷神怡。想必用来泡茶必定不错。”陈文生只晓得堂弟在山上发现了几株茶树,却从未品味过它的滋味。 “这个季节的茶稍逊春茶一筹,待来年开春采了新茶,我送你一些尝尝。” 听到大堂哥的话,陈家旺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许下承诺。 “这茶价格不便宜吧!要不,还是算了。” 陈文生从未听闻,周边村镇哪里有茶树,他虽不如堂弟聪慧,但也深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还好吧!不过几百文一斤罢了。”陈家旺云淡风轻地随口说道。 “啊!这也太金贵了吧!”陈文生和黑娃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于他们而言,这简直是天价。 乔家父子倒是面色沉静,仿若对这价格司空见惯。 确实如此,毕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什么没见过,莫说是几百文一斤了,就是几两,甚至十几两每斤的也不在少数,皆是找主家办事的官员所赠。 陈家旺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反问道:“你们只知它卖价高昂,那可晓得几斤青茶方能得一斤茶叶?” 四人连连摇头,陈家旺这才接着说道:“需得四到五斤左右的青茶,方能炒制出一斤茶叶,如今,你们还觉得它价格昂贵吗?此外,采茶绝非你们所见那般轻而易举,亦是存在风险的,稍有差池便有可能从树上跌落……”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采茶竟如此讲究,并非所有叶子皆可采摘,而是需要精挑细选。 “老爷,这茶树从未有人栽种过,真的能够存活吗?”黑娃犹如一个好奇宝宝,问这问那。 “说实话,我也不知其能否存活,但不尝试,又怎能知晓结果呢!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总是前怕狼后怕虎,又岂能成事?倒不如放手一搏,即便失败了,无非是浪费些许时间,可若成功了,那便是白花花的银子。” 事已至此,陈家旺虽无十足把握,但他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相信自己肯定能成功。 而且他刚才仔细观察,那几棵茶树周围,竟长出许多小树苗,直接移栽应该没问题,说不定,比扦插栽种存活的几率还要大。 几人听后,也觉得在理,即便茶树无法存活,不还有药材嘛!无论如何都不会亏本。 一行人围着茶树转了一圈,不仅发现了众多茶树苗,还寻觅到了一处水源。 距离建房的位置并不远,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那是山体的背面,石缝中恰好有一股清泉汩汩涌出。 下方已汇聚成了一条潺潺小溪。隐约间,还可见几条小鱼悠然游过。 由于长年累月被泉水冲刷,那块石头上方竟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水洼,恰似为放置水桶量身定制一般。 对于陈家旺而言,此行可谓收获颇丰,之前他还在为吃水问题忧心忡忡,纠结是否要打一口井。 如今可好,那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还省下了几十两银子。 就在一行人准备下山之际,陈文生有了重大发现,只听他惊呼一声,就抱着一棵大树又哭又笑,似乎傻了一般。 别人不知大堂哥是咋回事?陈家旺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晓缘由,必然是发现了他寻觅许久的木料。 第1874章马粪包 “老爷,您堂哥这是咋了?难道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黑娃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它缘由。 陈家旺听后噗呲一声,就笑了,“他只是过于激动了,等会就好了,我们需给他些平复情绪的时间。”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堂哥如此有趣的一面,以往向来是个性格沉稳的人。 黑娃满心狐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陈文生为何如此,又是哭又是笑的。 不过,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多嘴。 综合陈家旺方才所讲,乔叔倒是略猜到了一些端倪,不过,尚需进一步证实。 果不其然,正如陈家旺所言,大堂哥紧紧抱住那棵大树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哭笑。心情激荡的他,扯开嗓子大喊道: “家旺,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多谢你今日带我上山,若不是这样,我怎会发现这棵稀有的黄杨木。 不过,此木是在你的山头寻得的,我可不能平白无故地拿走,你开个价吧,我买下便是。” 堂弟已帮了他好多,此次他实在不愿再占便宜,免得时间一久,自己养成贪得无厌的性子。 “区区一棵树而已,值不了几个钱,这棵就当作是我送给堂哥你的礼物,不收银子了,日后可不会有这般便宜的事喽!” 陈家旺又不愚笨,虽说大堂哥人品不错,但终究不是一母同胞,常言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自家大哥做雕刻也需要上好的木料,日后若再发现,定然是要送给他的。 “那如何使得,我寻觅这黄杨木本就是为了挣钱,岂能占你的便宜,待我回去,就让你嫂子备好银钱。” 陈文生对堂弟的话深以为然,心中暗自琢磨,究竟该给多少银子才合适呢! “我说这次不要,便是不要,全当我送堂哥你的了,时辰不早了,想必大家也都饿了,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吧!” 陈家旺再次摇了摇头,表示绝对不会收他的钱。 见堂弟态度如此坚决,陈文生只好作罢,暗自思忖要不多在山上帮几日忙,否则,实在过意不去。 众人纷纷点头,今日上山未带伐木工具,这棵树肯定是无法运回去了,只能下午再来一趟。 归途中,刚走出没多远,眼尖的黑娃就在路旁草丛中发现了一大片鲜嫩的菌子。瞧着格外喜人。 “老爷,那边有好多菌子啊!我们要不要摘回去?” 他自幼便对菌子情有独钟,如此大片的菌子,如果不摘回去,实在可惜了。 “那自然是要摘的,刚好可以凑个菜,许久未尝,还真有些嘴馋了。” 陈家旺心中盘算着,家里雇了二十多个帮工,再加上乔叔一家以及他和黑娃,差不多有三十人,每天消耗最多的,便是粮食和蔬菜了。 老宅虽有菜园,但爹娘搬走后,一直是隔壁刘大娘帮忙照料,偶尔也会过来摘一些回去食用。 所以,这些菌子,于他而言至关重要,无论是炒着吃,还是用来炸酱,皆是最好的下饭菜。 有了上次险些抓到蛇的教训,黑娃也变得机敏起来,他先找来一根木棍,在草丛中用力敲了两下,只为打草惊蛇。 所幸,敲了几下之后,草丛中并未有任何异样,他这才放心地过去采摘菌子。 为了以防万一,车上只带了防身用的砍刀,不过,这可难不倒陈家旺,只见他在路旁砍下些许树枝,便坐下编织起来。 待到几人将菌子采摘得差不多时,一个略显粗糙的小篮子也大功告成了。 不多不少,刚好装满一篮,望着眼前的劳动成果,黑娃笑得合不拢嘴,满心欢喜。 “爹,您瞧这是啥?看着咋那么像动物的蛋呢!”这时,乔安手捧着几个表皮洁白,宛如鸟蛋的东西走了过来。 乔叔从小就在主家长大,没在山间行走过,还真不知这是何物,便将目光投向陈文生三人。 还没等兄弟二人开口,黑娃抢先一步说道:“这个嘛!我知道,是马粪包,不是鸟蛋,属于一种草药,每至秋季,林子里颇为常见,一碰便会冒烟,止血效果特别好,若是不小心划出了血,涂上一点,血即刻便能止住。比金疮药效果还要好。” 乔叔不敢相信,这林间还有如此神奇之物,瞧着不起眼,没想到竟有这般奇效。 “黑娃说的对,这马粪包确实是个好东西,可以炒着吃,也能入药,成熟是呈灰褐色,质地会变虚软,轻轻一捏,就有粉末飞出来,具有,止血、清肺止咳,清热解毒的功效,小时候嗓子痛,我娘就为我煮过马粪包水,喝完感觉舒服多了,没两日就彻底痊愈了。” 陈家旺将自己所知,尽数告诉乔家父子。 马粪包于乡下长大的孩子并不陌生,但对于他们这种从小在深宅大院长大的仆人来说,自然是一无所知。 听他这么一说,乔家父子对这马粪包就更加感兴趣了,随即喃喃自语:“那我们摘的这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看到父子二人脸上的懊恼之色,陈家旺接过话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未成熟的马粪包虽然没有药用价值,但还可以吃啊!味道一样很好,算不得浪费,即已摘下,就不要后悔了,这东西,在山里并不罕见,攒多了,也可以拿去药铺换钱,只不过这东西份量太轻,一堆也没有多少。” 此话一出,父子俩顿时不再那么难过,得知还可以食用,直接将采来的马粪包放进篮子里。大家这才坐上驴车往回走。 “家旺,这个山头离家也太远了吧!若是中午回去吃饭,只怕会耽搁不少时间。” 陈文生望着渐行渐远的茶林,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嗯!确实有点远,我打算中午就不下山了,在这里搭个简易的灶台对付一口,晚上回去在做点好的。” 这个问题,在上山的时候,陈家旺就已经考虑过了。 原本他是想让大家暂住山上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毕竟大部分村民对这里有些莫名的恐惧,能同意来这边建房就已经很不错了,让住下,肯定不会同意。 而且他仔细琢磨了一下,不打算让乔家母女跟着一起上山,主要是距离村子太远,做完午饭,还要抓紧时间下山去准备晚饭,时间太赶。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南山太大,很容易迷路,尤其还是母女俩,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野猪之类的动物,那就麻烦了。 陈文生满脸赞同地点了点头,“也行,不然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干点活呢!” 坐在前面赶车的黑娃,不但时刻注意着脚下的山路,还侧耳倾听着林中的动静。 他总觉得这趟算是白来了,竟连只野鸡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禁有那么一点小失望。 “快看……野鸡,刚刚有一只野鸡跑了过去。”乔安指着不远处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激动万分,扯着嗓子喊道。 第1875章……野鸡 “哪呢!我咋没看到?”听到这话,黑娃立马拽住缰绳,转身看向乔安。 “就在那边,朝着灌木丛跑了过去,很肥的一只,身上五颜六色,应该是只公鸡。” 乔安在主家见过野鸡,所以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看错。 “老爷,我可以去抓吗?”黑娃将目光投向陈家旺,眼中充满了期待。 陈家旺岂会看不出黑娃眼中的期待,他微微一笑,轻轻应了一声。 “你们不嫌累,就去吧!我便不去了,主要是抓那东西太费劲,我和堂哥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话音未落,黑娃和乔安就跳下驴车,朝那片灌木丛跑去,乔叔稍作思考,也跟了过去,主要是担心儿子有危险。 他已经从主家同堂哥的谈话内容中得知,距离这个山头仅有几里之遥的绿萝山,是大型野兽的栖息之地,难保不会有野兽出现在这边。 哪怕概率极小,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跟着两个孩子总归没错。 “别追太远,免得迷路,这山可大着呢!”陈家旺对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大声叮嘱。声音在山间回荡。 “家旺,你可真有本事,今天去老宅的路上,碰到好几个村民,皆在议论你买山头这个事。语气中不知有多羡慕,甚至还听到,有个大婶想给你介绍她娘家刚刚和离的侄女呢!” 想到那大婶信心满满的模样,陈文生就忍不住想笑。 “你是不是听错了,谁不知我已是三个孩子的爹,咋还能给我介绍女人呢!”陈家旺只当堂哥在逗他玩,并没有当真。 “他们自然知晓你早已娶妻生子,更知你们夫妻情比金坚,给你介绍她侄女,也是想让其做个妾室,起码能跟着你享受荣华富贵。 嫁人为正妻还要如奴仆般伺候一家老小,而你却不同,既没有与父母同住的烦恼,家中还有下人伺候着,每日啥也不用干,只需将你这位老爷侍奉得舒舒服服就成,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她安分守己,这辈子都能生活得无忧无虑。” 陈文生满脸笑意,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虽说当朝允许女人和离再嫁,但结果却差强人意,大部分女子再嫁后,也只能说是勉强凑合着过日子,远不如原配夫妻那般琴瑟和鸣,时不时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吵得不可开交。 有时嫁人做正头娘子,还不如给有钱人做妾室来得轻松,只需与正妻维持好关系,尽心尽力伺候好男人,那吃穿用度,不知比普通百姓家的媳妇要好上多少倍。 所以,他倒是能够理解,那个大娘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天啊!这大娘也太异想天开了,若是被小溪知晓,绝对会找人理论一番,让她趁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况且,我也没有纳妾的念头,一个妻子便已足够,又不是什么官老爷,还妄想妻妾成群。” 陈家旺连连摇头,觉得说这话的大娘定然是疯魔了,否则,断不会有此等荒唐的想法。 “你不想,不代表别人没有这个想法。毕竟你如今可是这村里最有能耐的人。”陈文生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投向那片灌木丛。 此时,黑娃三人早已没了踪影,想来那野鸡确实不好捉。 “哎!又让它给跑了。”乔安望着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野鸡,气得直跳脚。 “莫急,你在此歇息片刻,我去追。”黑娃在乔安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宽慰道。 话毕,便朝野鸡消失的方向追去。 “儿子,爹实在是迈不动腿了,要不咱就在这歇一会儿吧,你瞧,这边有不少新长出来的菌子,要不挖些回去,总比空手而归要好得多。” “行,那就听您的,我们等会儿多摘些菌子回去。”乔安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体力竟然这么差,才跑出没多远,就已经累成了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再说追出去的黑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只差点跑断腿的野鸡逮到了手。 “小样,跑啊!还不是被我逮到了。”黑娃喜笑颜开地弹了一下野鸡那漂亮的脑袋,仿佛在向它炫耀自己的胜利。 野鸡似乎也知道自己被人类抓到后,就只有被下锅的命运,犹如那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头耷脑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从一只鸡的眼中看出绝望,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怜悯,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不该来抓它。 但它毕竟是一只野鸡,这就是它的命运,即使不被自己抓到,也有可能被别人抓去炖了。 想通这些,那一丝少得可怜的同情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右前方的灌木丛底下露出一抹暗褐色。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这才发现,原来是一窝野鸡蛋,足足有九颗,他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没想到自己如此幸运,不但抓到了一只野鸡,还捡到了一窝野鸡蛋。 “哈哈!我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啊!”那爽朗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山谷中,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走了。 “爹,黑娃大哥咋还没回来?不会出啥事了吧!”乔安望着黑娃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眼前的菌子瞬间不香了。 “应该不会吧!”听到儿子的话,乔叔心中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他有些懊悔,刚刚没有跟着黑娃那孩子一起去。虽说他们才认识没几天,但黑娃对他们一家却是格外照顾。 “但愿如此吧!要不,我们过去瞅瞅,没事岂不是更好吗?” 乔安很喜欢与黑娃相处,全然不像在原来的主家那般,同样是家丁却被划分成三六九等,尤其是那些伺候老爷或是少爷的小厮,看到他们简直是目中无人,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黑娃却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整个大院中,唯有他这一个小厮的缘故吧,对于自己这个后来者,他显得格外友好,还同他讲述了许多有关老爷和夫人为人,这让初来乍到的他们,犹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安心了不少。 乔叔略作思索,“好,咱先将菌子放置在此处,反正这深山老林之中,人迹罕至,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偷。”说着,他便将那满满一筐菌子藏匿在了一棵醒目的大树下,这边的草丛长得很是茂盛,即使有人来此,也难以发现这筐菌子。 一切准备就绪,父子俩便朝着黑娃消失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 当看到满脸喜色,且满载而归时的黑娃时,他们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乔叔,乔安,你们咋也过来了?”见到父子二人,黑娃喜笑颜开地询问道。 “我们担心你啊,所以就过来看看,毕竟这深山老林,鲜有人迹……” 无需多言,黑娃已经明白乔叔话中之意,一股暖流瞬间划过心尖。 第1876章守在山脚下的陈家大伯 “多谢你们如此挂念我。”黑娃发自内心地向二人道谢。 乔叔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你我皆是命苦之人,说谢可就见外了。”但凡有其它选择,谁愿为人奴仆。 “叔,咱走吧!估摸老爷他们也等得急了。”黑娃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口渴难耐,只盼着能快点下山。 乔叔呵呵一笑,“嗯!走吧!”言罢,便将黑娃衣裳下摆兜着的野鸡蛋接了过去。 当三人走到半路时,就与寻过来的陈家旺和陈文生不期而遇。 “老爷,您瞧我不仅捉到了一只野鸡,还捡到了一窝蛋呢!乔叔他们也又采了好多菌子。”黑娃满脸喜色,兴奋得如同孩子一般。 “是吗?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真的抓到了。”野鸡的速度,陈家旺可是深有体会,没有足够的耐心和体力,还真难以追上。 “可不是嘛!我在山上也碰到过几次,只可惜它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次也没抓到。还是黑娃厉害。”陈文生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不然乔婶估计要急了。”陈家旺根据太阳穿透层层树叶照射进来的光线,估摸出了大致时间。 话一出口,黑娃便将野鸡放在驴车上,然后接过自家老爷手中的鞭子,稳稳地坐上车辕,准备驾车离开。 待所有人都坐好,他便用力甩了一下鞭子,小毛驴便欢快地朝前慢悠悠地走去。 “娘,你说爹和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啥事了吧!”乔欣一边往灶堂里添柴,一边忧心忡忡地念叨着。 “你这孩子,别瞎嚷嚷!不过是上山选地建房,能有什么事。”乔婶正在切菜的手猛地一顿,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他们一家,即将过上那种梦寐以求、无拘无束的生活,怎能横生枝节呢! 去山上居住,虽与危险如影随形,却不必在主家的监视下过日子,每月还有月钱可拿,想想就轻松惬意。 她绝不允许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您咋就急眼了呢,我知道错啦还不行吗?您老千万别生气。”乔欣见母亲动怒,赶忙赔礼道歉。 “闺女,你要明白,我们曾经,虽在大户人家做事,却也只是表面风光,实则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错,惹得主家不悦,将咱们一家发卖。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主家的束缚,还有月钱拿这种美事,怎能让它横生枝节呢! 搞不好,咱们的余生都要在山上度过了,娘唯一忧心的,就是你们兄妹俩的终身大事。 你还小,晚两年再定亲也无妨,但你哥哥不同,他已十六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不知夫人会为他寻觅个怎样的姑娘……” 乔婶当下最为挂心的,便是一双儿女的亲事,念及此事,不禁愁眉不展。 若是留在镇上倒还好些,宅子里有好几个适龄的小姑娘。 只可惜,昨日女儿回来告诉她,夫人有意想撮合春兰夏竹和铺子里的两个伙计,听闻似乎彼此情投意合,乔婶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如今再瞧,也只剩下那个照看小少爷的白芷姑娘了,但那丫头比自家儿子还要年长一岁,常言道,女大一不是妻,若是成了亲,恐怕这一辈子都会磕磕绊绊,不太顺遂。她也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 “娘,您说得对,虽说在山上生活略显孤寂,可那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啊!咱再也无需看主家的眼色行事了。只要将分内之事办妥即可。” 乔欣虽然喜欢镇上的热闹,却又难以割舍对父母和哥哥的眷恋,她已经接受了要在深山久居的命运。 乔婶叹息一声,“哎!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未来咱们还有下山的机会呢!快快生火吧!估摸你爹他们也快回来了。” 今日并无外人,她便只做了两道简单的小菜。也不知老爷是否吃得惯。 乔婶原以为自家老爷也是那等喜好大鱼大肉之人,而她在原主家,仅仅负责浆洗大少奶奶的衣物。至于做饭,着实不怎么擅长。 说出来恐怕无人相信,她的厨艺,尚不及在厨房帮衬的女儿。 这边一行人刚下山,就被人拦住了驴车。 黑娃刚要张口骂人,就听陈家旺有些恼怒地说道:“为何拦车?可是找我有事?” 说实话,如果不是念及上次自己“出事”他也曾上山帮忙寻人,甚至将悲痛欲绝的父亲搀扶回家,他实在不愿搭理这个大伯。 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大堂哥尚在车上,不管怎样,那也是他的生父,若是言辞过重,恐怕堂哥心中会不悦。 陈文生虽未言语,却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个数次登门,向他忏悔往日所作所为的父亲。 自从上次去老宅取鸡之后,他便再未见过此人,没曾想今日竟在此处遇上了。 他也想听听,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那个……家旺,听闻你正在寻人建房,不知人手是否找够了?能算我一个不,你别看我年纪大,但尚有力气,若你嫌弃我做事慢,大可不必给我那么多工钱,给二十五文就行。” 陈家大伯踌躇了许久,终于面红耳赤地表明了来意。 从家里出来后,他本想寻一处安静之所,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宁,然而想了好一会,却发现似乎无处可去。 左思右想之际,突然想起婆娘的话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馋意,已经许久未尝过荤腥了。于是,他心一横,想着要不厚着脸皮,去侄儿那里问一下,是否还缺人手。 他这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直接奔向二房。他早已从村民口中得知,侄儿暂且住在那里。 岂料,到了地方才知晓,侄儿已经上山了,并不在村中。 心中暗想反正也无处可去,不如去山脚下守着。就这样,他来到了南山,打算在这里先等着。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担心,不知道侄儿是否会用他,毕竟,两家多年不曾走动,即使碰面,也从不言语,仿佛陌生人一般。 “你要跟着上山建房?”陈家旺满脸狐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凭你这身体,能成吗?” 尽管经历了上次的事件,他对这位大伯的看法有了些许转变,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丁点儿。所以,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迟疑。 第1877章你为何同意用他? “是,你别看我身体单薄,但干活没问题。”陈家大伯一听有戏,连连点头。唯恐被嫌弃。 陈家旺本不想用他这个大伯的,毕竟人手已经找够了,但望着他那满眼期待的神色,突然就有些心软了。 估计以前那么对父亲,也是受了杜氏以及那个老太婆的蛊惑,不然,也不会在发现自家婆娘准备同他抢生意时,冒雨来老宅告知父亲。提醒自己提防。 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他跟着一起上山建房的事。 他估计是家中日子太艰难,不然,肯定放不下脸面来求自己。 陈文生也没想到,堂弟竟然真的同意了,两家的关系,一直如陌生人般形同陌路,这个决定,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太好了,谢谢你家旺,以前都是我不对,伤透了你父亲的心……” 陈家大伯满脸愧疚之色,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侄儿的脸。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更何况道歉也轮不到我。”陈家旺也不想再多说,只想快点回家。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好好,我不说了,那我回去等信。”陈家大伯如蒙大赦般,转身就往回走。生怕晚一秒,侄儿会反悔。 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陈文生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般有些不好受。但也没有说什么。 “黑娃,走了,估计乔婶已将午饭做好了,我饿了。”陈家旺朝车辕上的黑娃喊了一声。 “好嘞老爷。”黑娃闻言,拿起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响,不用吆喝,小毛驴便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山路崎岖不平,十分难走,尤其是进入深山之后,连条路都没有,小毛驴只能在半人高的野草中,边走边开路,所以走的特别慢。 下了山,就不一样了,道路宽阔平坦,走起来轻松很多,车速比在山上不知快了多少倍,须臾之间,就来到了陈家大伯身旁。 “那个忘了告诉您,我买的那个山头比较远,得早点出发,否则到地方,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寅时左右就来家吃早饭吧!” 这话找帮工时,就已对大家说过了,陈家旺担心若是自己不讲,某人再去晚了。 “好,好,我知道了。”陈家大伯连连点头的同时,还偷偷瞄了一眼车上的大儿子。 如今细细想来,也怪他糊涂,放着踏实肯干的大儿子不疼,偏偏去宠爱那两个白眼狼,现在可好,见了他这个爹,还不如陌生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这辈子注定众叛亲离,老无所依。 可这又能怪谁呢!只怪自己瞎了眼,看不清两个白眼狼的本性,如今倒是看清了,又有何用,一切悔之晚矣。 从大儿子夫妻的态度来看,是绝对不会原谅他们这对父母的,指望他养老送终,更是万万不可能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驴车,陈家大伯不由长叹一口气。 道路两旁的庄稼,似乎也再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耻,清风吹过,发出阵阵唰唰声。仿佛在骂他眼盲心瞎一般。 “你为何同意用他?人手不是够了吗?”陈文生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我感觉他变了好多,瞧着也挺可怜的,以前还有你帮忙下地干活,如今所有事情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还要被你娘骂。” 陈家旺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他一碗水端不平。但凡他不偏不倚,也不会落得如今众叛亲离的下场,对了,你嫂子我俩已经想好了,秋收过后,就去镇上寻个住处,搬走。” 陈文生一点也不可怜他,因为今天的一切,皆是他爹咎由自取,也不值得同情。 “真的吗?那不错啊!我和小溪又多了个串门的地方,啥时搬,知会一声,我在镇上帮你找房子。” 陈家旺满脸喜色,他一直挺喜欢这个大堂哥的,搬去镇上以后,还能时常走动,小溪一定特别高兴,她与堂嫂最聊的来了。 “好啊!那真的太谢谢堂弟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寻房子呢!” 有堂弟帮忙,陈文生自然乐意至极,连忙点头。 “你我兄弟还这么客气,就太见外了,又不是啥大忙。” 陈家旺笑着摆了摆手,对于他来说,这点小事真的不算啥,无非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 乔家父子模模糊糊地听出,刚刚那个男人乃是主家堂哥的父亲,至于究竟是大伯还是叔叔,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听那话音,似乎关系不太融洽,要不然也不至于连称呼都不叫一声。 不过,关系好坏,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听听也就罢了。 再说陈家大伯刚踏进家门,杜氏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居然还知道回来啊!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 她发觉最近两年,这个男人的脾气越来越大,不但胆敢跟自己对着干,还胆敢给她脸色看,心中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极其不满。 可也无可奈何,毕竟爹娘早已过世,和离之后就无处可去,所以,只能在心里暗暗生气,不敢闹得太凶,生怕男人一怒之下,将她赶回娘家。 “这也是我的家,不回来,还能去哪儿?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你,那是我不跟你计较,最好别得寸进尺,否则,休怪我不念及夫妻情分,把你送回娘家去。” 陈家大伯连看都懒得看杜氏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怼了回去。 杜氏万万没有想到,男人出去溜达一圈,火气不仅没消,反而还见涨了呢! 见此情形,她也不敢再多嘴,生怕真的被送回娘家,乖乖地去做午饭了。 “儿啊!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陈家祖母见儿媳进了厨房,这才慢吞吞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去山脚下找二弟家的老三了,他答应我,明天跟大家一起上山盖房子,到时候,就有钱给你和爹买肉吃了。” 陈家大伯瞅了眼满头银丝,身形佝偻的老母亲,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话当真?”听到有肉吃,陈家祖母顿时双眼放光。 “嗯!他已经答应了,每天有三十文工钱呢!够买一斤多肉了。” 陈家大伯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失败,离开了大儿子,想吃点荤腥竟然都成了一种奢望。 第1878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太好了,我这就回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爹。”陈家祖母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回了屋。 须臾之间,房中就传来老父亲那久违的笑声。 这也让陈家大伯愈发坚定,明日定要埋头苦干,争取给侄儿留下个好印象,干到房屋封顶,也能多赚一些。 这边,一行人刚进村,陈文生就从驴车上跳了下去,任凭陈家旺如何劝说,也不肯跟着去老宅吃午饭。 见他态度如此执拗,陈家旺无计可施,只好顺了他的心意,临走时,还给他分了不少菌子。 陈文生拎着小半篮菌子,喜滋滋地回了家。 “相公,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午饭刚刚做好,你咋去了这么久?” 看到从外进来的男人,丁氏笑靥如花地问道。 “我和家旺他们一起上了趟山,瞧,还带回来这么多菌子呢!”陈文生将手中的篮子高高举起,“你不是最喜欢吃嘛!” “呀!这么多啊!够咱们吃两顿了。如果不是闺女太小,我昨日就同王大娘她们一起上山了。” 丁氏想到昨日王大娘那满满一篮菌子,就羡慕的不行。 她从小就喜欢吃菌子,未出阁时,每逢雨后都会上山采菌子。 自从嫁人以后,家里家外都需要她来做,空闲的时间少之又少,上山采菌子,变成了一种奢望。 每当她想同其她妇人上山采菌子时,皆会招来婆婆的指桑骂槐,说是她想偷懒,不想做家务。 另外两个妯娌,却可以光明正大进山,哪怕是空手而归也不会被呵斥,后来,她便极少外出,几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 “难怪呢!我说咋去了这么久,不过,你们上山去干嘛了?”丁氏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想要知道他们为何上山。 “家旺他们去山上选建房的位置,刚好在半路碰上,就跟着一起去了,对了,还有一件好事忘了告诉你,我在家旺买的那个山头,发现了一棵黄杨木,本是打算按市场价买的,但他说啥也不同意,还说这次就送给咱了,以后再收钱……” 陈文生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在山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真的吗?那你可真是太幸运了,不过给钱是理所应当的,不能因为那棵树是在家旺的林子里发现的,就动了占便宜的心思。这样不好,谁也不是傻子,时间久了,难免会心生不满。” 都说媳妇随婆婆,但丁氏却偏偏是个例外,她通情达理,从不占人半点便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家旺给拒绝了,我就寻思着,要不就在他家多帮几日忙,不然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陈文生早就猜到,他媳妇肯定赞同自己的想法,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样也好,不然他们小两口,还真没有用到咱的地方,反正最近也没有订货的,那就多帮几天忙吧!” 丁氏连连点头,甚是赞同,房中听到动静的安安,也抱着妹妹来到外屋。 圆圆尚不会走路,看到爹爹的那一瞬间,咧开小嘴就笑了,伸出那胖乎乎的小手便要爹爹抱。 陈文生二话不说,立马将篮子放下,把小女儿从儿子怀中接了过来。 “你们爷仨赶紧洗洗,准备吃饭啦。”丁氏对着一旁的男人,以及两个孩子轻声说道。 “走喽!爹爹带圆圆去洗手,吃好吃的,你娘今天做了肉菜哦!” 陈文生一边逗弄着宝贝女儿,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放置脸盆的角落走去。 圆圆那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安安看到妹妹笑得如此开心,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自从有了妹妹以后,安安再也没有感到过孤单,再也不羡慕明轩弟弟有妹妹了。 这边一家四口温馨地围坐在桌前,吃着还算丰盛的午饭。 虽然只是简单的豆芽炒肉,还有清炒西葫芦,以及杂粮饼子,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荤有素,已经算是很好了。 陈家老宅这边,乔婶瞅了一眼地上那只野鸡,轻声问道:“老爷,这野鸡该如何处置?是今日便将它宰了吗?”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野鸡,那羽毛五彩斑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煞是好看。 陈家旺闻听此言,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说:“还是留着明晚再杀吧!今日就暂且不吃了。” 虽说今早在刘家买了十斤肉,但家中劳力众多,若节省着点,还可多维持几日,反之,不出三五日便会消耗殆尽。 野鸡虽个头不大,但好歹也是荤腥,说出去也有名,若是伙食太差,大家干活也没力气。反而耽搁进度。 所以,他决定,这只野鸡留着明日炖给大家吃。起码不会有人说他小气。 “好的老爷,那就听您的,再多养一日。” 言罢,乔婶在抽屉里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便将野鸡的翅膀给剪短了,随后将其丢进鸡栏,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它会飞走了。 做完这一切,乔婶又在地面上撒了些玉米粒,还放置了一碗水,以防野鸡饿死或是渴死。 毕竟没有放血的鸡肉口感欠佳,她必须确保这一夜,野鸡不会死掉。 用饭之时,乔家人执意不肯上桌,口口声声说主仆有别,不可越矩。 陈家旺噗嗤一声,就笑了,“我又非那富贵人家的大老爷,没那么多规矩,买下你们,也不过是因家业有点多,自己难以照料周全。 让你们一同用饭,一同便是了,哪来如此多的讲究,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踏踏实实做事,定不会亏待你们。” 言罢,便向黑娃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黑娃心领神会,第一个端坐于饭桌前。 “乔叔、乔婶,我早前就与你们讲过,老爷跟其他主家大不相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恪尽职守,便可,既然他让你们坐,那必定是真心实意的,你们坐下一同用饭便是。瞧把你们给紧张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见同为仆人的黑娃,已大方地坐在了桌前,他们若再不坐,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于是也跟着落座了。只是那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筷。 陈家旺见众人皆看着自己,便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吃啊!你们盯着我干嘛!一会菜都凉了。” 此语一出,紧张的氛围,瞬间缓解了不少。 乔家四口也不再那么拘谨,大大方方地夹了一筷子炒白菜,放入碗中,就着米饭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他们这才知晓,原来主家也能如此平易近人,非但不嫌弃他们低微的下人身份,还能一同用饭。 这在原主家,是想都不敢想的,别说是他们这些下人,就连少爷和小姐也不能同一张桌子吃饭,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总之大户人家规矩真的很多。 一股暖流,瞬间席卷全身。让远在异乡的一家人,如沐春风,倍感温馨。 第1879章假装劝说 村中的事,暂且按下不表,单说姚大郎与田小蕊,几番打听,终于来到哥哥家大门口。 原本已做好盘算,放下母鸡,转身便走,哪曾想大哥竟然也在家中。 许久未见妹妹,田宝儿说什么也不肯放她们离去,执意要留她们吃完午饭再走。 小两口实在拗不过大哥的盛情,只得应了下来。 这是大丫第二次见到传说中的小姑子。 第一次,便是成亲那日,结果闹得那般不堪,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气得拂袖而去。 因为生疏,大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其余时间,几乎都在逗弄甜甜。 她不得不承认,虽说这个小姑子声名狼藉,其貌不扬,但男人却找得不错,五官端正,最重要的是,那宠溺的眼神,实在是太显眼了。 尤其是甜甜这个小娃娃,长得白白胖胖,像极了她的父亲,甚是惹人喜欢,估计若长得像小姑子,将来恐怕婆家都难找。 大丫心中有些纳闷,她那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婆婆,虽说身材略微丰腴了些,但依稀可见,年轻时应该也是个难得的美貌妇人。 可为何相公和小姑子却相貌平平,尤其是小姑子,不仅皮肤黝黑,还有两颗硕大的龅牙,笑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想必若不是姚家穷困潦倒,娶不上媳妇,恐怕都入不了眼。 宝哥虽说也不算白净,起码五官还算周正,在她看来,婆家中生得最为俊俏的,当属大姑子了,性格也温婉可人,说话声音也好听。 唯有吵架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厉害得很,同她那副温柔的模样,截然相反。 按常理说,她理应与这个小姑子更为亲近才是,毕竟她与相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大姑子却是公公发妻所生的孩子。 可不知为何?就是亲近不起来,也没有想亲近的欲望,相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性格温柔,心地善良的大姑子。 尤其是想到因为她,大姑子未出阁时,没少受窝囊气,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大哥,我帮你打下手吧!”姚大郎觉得两个女人聊天,他一个大男人在场,似乎有些不合适,便找个借口去了厨房。 房中便只剩下姑嫂二人,看着眼前皮肤比自己不知要白上几倍的大嫂,田小蕊心中不禁有些不平衡。 她想不通,明明自己用的是水粉铺里最好的胭脂,为何皮肤还没有得到改善,真是气死她了。 说实话,田小蕊也不知该对这个嫂子说点啥,想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咱爹又抓了二十几只小鸡仔呢!说是将来长大,万一你在怀上,留着给嫂子补身子,保你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从始至终,大丫对公公都没啥意见,尤其是听到小姑子的话,心中更加感激。 一个大男人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同样是夫妻,婆婆只知找事,欺负她,想要压自己一头,而公公却从未给过自己一个脸子,处处维护她。 如今更是因为她同婆婆和离,这又派小姑子送来老母鸡给自己补身子,这么好的公公,让她如何不感动。 他这辈子,做过唯一的一件错事,大概就是不该偏心,对大姑子这个发妻所生的孩子,不管不顾,任由婆婆和小姑子欺凌,父女离了心。 “回去帮我谢谢爹,告诉他一个人在家,也不要太节俭,想吃啥,就买点啥,手里没钱了吱声,让你哥给他送去。”大丫对田小蕊说道。 田小蕊喜笑颜开,微微点头,“这话,我必定给嫂子转达,你也要好好养身体,到时,为我诞下一个小侄或是小侄女。” 他爹最大的心愿,就是尽早当上祖父。 此言一出,大丫的面庞不禁泛起红晕,她低声呢喃:“孩子之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何时来,皆是命中注定,急不得的,说起来,我真心羡慕小妹你,甜甜尚且年幼,你就又有了身孕。” 田小蕊闻听此言,情不自禁地轻抚自己的小腹,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度怀上了,也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她原本并未打算要孩子,盘算着等甜甜稍大一些,再生也不迟,岂料,这个小生命如此迫不及待,前来投奔她这个娘亲。 田小蕊期望这一胎是个男孩,如此一来,女儿将来出嫁,背后也有个娘家作为依靠。 最终能否如她所愿,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孩子纯属意外,但既然已经来了,就万没有抛弃的道理,所以只能将其生下。 还有一事,险些忘了告诉嫂子,我与相公已搬回村中居住了,不过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与爹或娘同住,会在村中找一处院落,到时,来镇上探望嫂子和大哥也方便许多。” 田小蕊自觉有必要解释一番,以免嫂子误会她回娘家占便宜。 此事,大丫已从宝哥口中得知始末,微微一笑,“即便你和大郎搬过去与爹一同生活,我也不会有丝毫不满,宝哥很忙,无暇回村尽孝,有你们代为照看,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倘若公公身体有恙,宝哥肯定无法在第一时间知晓,若是小姑子一家搬回村中居住,倒也并无不妥,起码无需他们返回村中照料。 至于口粮嘛?兄长没有义务去养活妹妹一家,她们只需供奉好公公婆婆就好啦,毕竟那是她们应尽的责任。 所以呢,即便公公和小姑子一起生活,每月的口粮也不会有丝毫的增加,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田小蕊完全没有想到大嫂会这样说,本以为她会心生不满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的涟漪。 “大郎,你和小蕊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给你嫂子送只鸡吗?”田宝儿一边淘米,一边慢悠悠地说着。 他发现,妹妹不仅带了一只鸡,还有一篮鸡蛋呢,家里的情况,田宝儿还是知道的,估计这些鸡蛋,应该是爹给她媳妇积攒的吧。 但是这只鸡,他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家里有几只鸡,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姚大郎见大舅哥如此发问,便也不再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个透彻。 田宝儿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会多出一只鸡。 原来,他爹本是打算将鸡蛋给媳妇送来的,听闻女婿要去亲家那边,便让他把鸡蛋带上,这才改抓老母鸡让妹妹送来给媳妇补身子。 当得知妹夫竟然为了妹妹同亲弟弟闹翻,甚至不惜断绝关系,田宝儿就深知,他妹妹没有嫁错人啊!宁愿背上不孝的骂名,也不让媳妇受半点委屈,这可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够做到的啊! 可一想到这件事确实是妹妹做得不够地道,田宝儿还是假模假样地劝了几句。 “大郎,我知道你对小蕊好,但也不能任由她的性子胡来啊,这样别人会怎么看你,更何况大娘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你们三兄弟拉扯大,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你这样做,难免会伤了老人的心啊。 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好好过去认个错,尤其是同你弟弟,可不能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啊。 老话说的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无论到啥时候,还得是亲兄弟,说起来,你比我还要年长几岁,这些道理应该比我懂得……” 第1880章这也太早了吧! 姚大郎也有些后悔,不该对弟弟说出那样的话,但覆水难收,后悔也晚了。 他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嗯!我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刚刚只是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想来三郎也不会记恨于我,毕竟我是他的亲哥哥。” 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信服,毕竟此前他的态度着实有些过分,况且弟弟也不过是说了句,“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其余皆是自己在喋喋不休,就连断绝关系,也是被迫的。 “你知晓便好,多余的话,我也不再说了。今日为你做一道干豆角炖红烧肉,是我新学的菜品,特别好吃,稍后咱俩小酌几杯。” 田宝儿点到即止,他可不想成为一个令人厌恶的大舅子。 姚大郎轻声应道:“好啊!正好尝尝大哥的厨艺。不过,今日大哥咋在家?莫非是生意不好做?” “前些时日,不小心把腰给扭了,本来不严重,你嫂子却执意让我在家休养,倒是你,既已搬来莲花村,可有何打算?” “我打算听咱爹的建议,继续收山货,不然,我也不知自己还能做啥。” “也好,无论何种买卖,只要用心去做,皆可盈利,你看大姐夫家,不正是凭借那不起眼的猪下水发家的嘛!” “我这头脑咋能与大姐夫相提并论,今日去铺子,恰巧碰到大姐,听她说,姐夫又在村里买了一座山头呢!真让人艳羡。” 姚大郎慨叹道。言语之中的艳羡之意,根本无法掩饰。 “莫急,买卖做久了,自然就深谙其中门道了,说不定将来你比大姐夫还要优秀呢!” 田宝儿深知他们郎舅二人,此生都难以赶超姐夫的赚钱速度,但还是出言鼓励着妹夫。 姚大郎慌忙地摆了摆手,“大哥,您就别宽慰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不要那么说,在我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了,记住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谁知哪一天你就发财了呢!” 听到大舅子的话,姚大郎再次摇了摇头,“发财怕是不可能了,赚点小钱倒是还可以。” …… 郎舅二人,在厨房里一边烧火做饭,一边有说有笑地说着。 屋内也是如此,姑嫂俩个家长里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其实,大丫早就想要帮忙做饭了,毕竟已经休养了这么多天,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奈何爹娘和宝哥执意让她休养满一个月,还说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免得落下病根。 宝哥不在家时,一直是弟弟或是妹妹过来送饭,只要他在家,就绝不让自己踏进厨房半步。 她要是稍有抗议,宝哥便会自责地说,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总得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每每听到这番话,大丫都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婆婆对她冷眼相待,起码男人和她一条心,处处护着她。 当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时,房内姑嫂二人的关系,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疏。 小两口吃完饭后,也没有过多停留,去布庄挑选了几块心仪的布料,便赶车回了莲花村。 陈家旺这边,用过午饭,悠闲地喝了一杯茶后,三人便带上工具,准备上山放树割草。这半日的时间,可不能浪费了。 如此一来,明日工人上山干活就不会耽误了。 村外,陈文生看了眼还在午睡的一双儿女,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他们吵醒。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动作轻得仿佛棉花一般。 “你这是要去哪儿?”丁氏从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男人正准备套车,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打算上山把那棵黄杨木运回来。上午不是没带工具嘛。”陈文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自己去吗?”丁氏想到那个山头的位置,不禁有些担心。她原本还以为明天和帮工们一起上山再运回来呢! 陈文生深知他心中的忧虑,微微摇头。 “家旺他们也去,如果只有我自己,那可真是不敢啊!” 他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人,一想到家中那可爱的儿女,以及贤惠的妻子,便觉得还是尽量避免涉险为好。 毕竟,万一自己遭遇不测,她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就算妻子可以带着一双儿女改嫁,但那后爹又怎会如亲生父亲般善待自己的孩子呢? “哦!那还成,否则,宁愿舍弃那棵树,咱也不去。”丁氏深知,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去做任何危险的事。 “忘了告诉你,安安他祖父明天也会跟着一起上山。”陈文生不疾不徐地说着,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啊!”丁氏闻言,不禁惊讶得合不拢嘴,“家旺不是向来与他不和吗?咋还找他做事?难道是人手不够?” 这确实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据她所知,二房姐弟几个见到公公皆是视若无睹,从不言语。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才会如此惊愕。 “是他将我们堵在山脚下,求家旺让他去做工的,想必是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吧!”陈文生心想,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放下脸面,去求堂弟。 “去就去吧!你做你的,他做他的,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家旺都同意了,咱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你赶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丁氏有些不放心地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么多人呢!不会有啥事的,不然,家旺也不会买下那个山头,那么多银子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陈文生安慰着丁氏,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野兽出没。 说话间,陈文生已将车套好,把那满满一葫芦水和斧头等工具放在车上,牵着小毛驴往院外走去。 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能搬到镇上去,摆脱那对死缠烂打的公公婆婆,丁氏的心情格外愉悦,甚至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欢快的小调。 陈文生先是驾车来到老宅,得知堂弟他们刚走不久,他立刻挥动手中的鞭子,朝小毛驴狠狠地拍了一下。 还好,在最前面那条街,终于看到了堂弟一行人的身影。 陈文生追上前,第一句话便是,“家旺,终于追上你们了,不然,就我一个人进山,还真有点害怕。不是说好过了晌午再上山吗?你这也太早了吧。” “也没早多少,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我寻思着,先走一步,去山脚下等你,那边也凉快一些,不像家里,热得跟蒸笼似的。” 陈家旺一边说话,一边摇着蒲扇。时不时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山脚下却大不一样,有好大一片阴凉,还有阵阵凉风吹过,舒服极了。 陈文生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家里确实热得要命,尤其是我那个房子,更是闷热得厉害,就像个大闷罐。” 如今手里有二十几两存银,他打算搬去镇上后,就寻一处宽敞的小院,房子必须是那种通风效果极佳的,否则在这炎炎夏日,可真是要遭大罪了。 他们大人倒是还能忍受,主要是两个孩子,午觉都睡不安稳,一会儿的功夫,后脑勺就被汗水给浸湿了,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每天他都要和媳妇轮流给两个孩子扇扇子,否则一双儿女根本无法入睡。 第1881章请问你是谁? “孩子他爹,我刚听隔壁王大娘讲,老爷回来了,说是要去山上建房,正在找人手呢!” 赵桃花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男人。 “是吗?啥时的事?我咋没听说?”正在屋檐下修锄头的李二狗,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就今天的事,大娘也是听前街那个李瓦匠他媳妇说的。” 赵桃花将洗衣盆放在井边,便去摇水轱辘。伴随着阵阵轱辘声,一桶水很快就被打了上来。 “那看来是真的了,不过,老爷既然回来了,咋没来村尾呢!”对此,李二狗满心疑惑,有些想不通。 “大概是老爷知道你忙,所以这才没过来吧!”赵桃花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既然是回村建房,想必不会镇上村中两头跑,势必会住下,可又能住哪里呢!总不能去大林子那吧!” 李二狗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毕竟村中距离镇上有十几里路呢! “听说老爷似乎是住在了陈家老宅那边,而且同行的不止黑娃一人,还有一家四口呢!”赵桃花本是不知,还是王大娘讲的。 “那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过去瞧瞧啊!还有你,也跟着一起去吧!看看,有没有啥能帮上忙的地方。” 来竹溪村的时间虽不长,但这里民风淳朴,李二狗很喜欢。 村民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外来户而排斥,相反,闲暇之余,大家还会坐在大门口,唠上一会。 两个孩子也很适应,不像没离家前那般,脸上连点笑容都没有,最多的表情就是委屈。 而今可好,无论食何物,皆无人再肆意阻拦,更不会招致一顿臭骂,也不会挨上几记耳光。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因爹娘偏心,全然不将他们一家视作人看。 那时的他们,非但食不果腹,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还要承担最为繁重的劳作,家中田里尽是他们夫妻忙碌的身影。 一年到头,却连一口肉都尝不到,孩子们也饱受苦难,个个面黄肌瘦,好似一阵轻风便能将其吹倒。 现今虽卖身为奴,但日子却不知比从前好过多少倍,再也不用担忧因食量过大而遭责骂。 一双儿女亦明显胖了许多,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好,都听你的,那我们啥时过去,是现在,还是明早?不过,若是你也一同上山,那田里的草又该由谁来拔。” 大雨过后,前两日刚锄完的野草,经过雨水的滋润又活了过来,如果不趁早除掉,必会吸收庄稼的养分。 “我们先过去瞧瞧,估摸老爷也不会用咱俩,毕竟我每日清晨还要去镇上送货,你不仅要在家中清扫兔笼,还要照看两个孩子。” “你说的也对,如果老爷需要咱帮忙,想必会直接过来说一声,那你去老宅瞅瞅,还是我去?” ……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让赵桃花先过去问问。 如此,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便牵着女儿糖糖,出了家门,径直奔向陈家老宅。 她虽未曾去过陈家老宅,却也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知其大致方位,又向两位和蔼可亲的婶子打听了一番,便准确无误地来到了老宅大门口。 “有人在吗?”赵桃花立于门口,向内张望,菜园里似乎有人。 话刚出口,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谁啊!来了?” 乔欣放下手中采摘了一半的韭菜,一脚跨过矮墙,就朝着大门口快步走来。 “娘,这是哪啊!我们来这里干嘛!”糖糖如好奇的猫儿般,仰头看向赵桃花,眼中满是好奇。 “这是东家的父亲家,娘亲过来找老爷说点事。”赵桃花弯下身子,耐心地给女儿解释,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哦!糖糖晓得了。”小家伙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乖乖地站在娘亲身旁。 话未说完,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推门走了出来。 满露狐疑地问道:“请问,你找谁。”乔欣不知来人是谁,毕竟他们也是今天才到,轻声问道。 “我与相公是负责村中药田之人,请问东家他在吗?我寻他有些事。” 赵桃花不紧不慢地说明来意,没有一丝紧张,她已经猜出,开门的小姑娘,或许就是老爷新挑回来,看守山头的人。 “闺女,谁来了?请人进院说话吧!外面多热啊!”乔婶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听着便是个性格温婉的女人。 “是一位大姐,自称是帮老爷打理村中药田的人。”乔欣笑吟吟地看了眼赵桃花。 私下里,黑娃大哥已将老爷所有家业,对他们大致说了一遍。 竹溪村是老爷从小长大的地方,确实有一片药田,镇外十里的清水村,还有一个庄子。 她知道眼前之人并未欺骗自己,态度客气地回了句,“这位姐姐你来晚了,老爷用完午饭没多久,就上山了,估摸要天黑之前才能回来。” “这样啊!那就算了,用过晚饭,我再来吧。”得知老爷并不在,赵桃花转身便要带着女儿离去。 “要不姐姐进屋坐会吧!”乔欣看了眼软糯可爱的糖糖,一眼便心生喜爱,执意邀请母女二人进屋坐坐。 赵桃花连忙摇了摇头,“不了,家中尚有一摊子活计未干呢!我便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见此情景,乔欣也就没在挽留,“那好吧!我会将此事转告给老爷的。” 糖糖是个特别活泼的孩子,走时还不忘朝乔欣摆了摆手。 直到母女俩走远,乔欣这才转身回了屋。 “闺女,人呢?咋没让进屋坐会?”正在厨房里和玉米面的乔婶,满脸疑惑,抬头看向自家闺女。 明日干活的人多,还都是力气活,她担心米饭饿的快,就准备多蒸些窝窝头。 “那个大姐说找老爷有点事,见老爷不在,就领着孩子先回去了。”乔欣如实说道。 “哦!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吧!”乔婶听后摇了摇头,她还寻思着,把人叫进屋聊一会呢!看来是不成了。 主家在村中种了二十几亩药田,以及养了不少家禽的事,还是黑娃告诉他们的呢! 听说村中住着一家四口,不仅要负责打理村中药田,还有为镇上铺子送货等事宜,无论严寒酷暑,皆要按时将食材送过去。 打理药田及庄稼的同时,还养了不少兔子竹鼠,几头猪,两口子一天也不得闲。 现在仔细想想,还是他们一家较为轻松些,只需养一些鸡苗,侍弄好药材田,就行。 也不用起早去镇上,大冬天的在被窝里趴着多舒服,外面冷的要死。 山上小动物多,馋嘴了,还可以做陷阱逮些野兔来改善生活,逍遥又快活,越想越觉得在山上生活其实也不错,除了孤单点,没有任何不好。 第1882章懂事的瑞哥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老爷怎么说?”看到手牵手回来的母女俩,李二狗立马走上前来。 “老爷不在,吃过午饭就上山了。”赵桃花抛下一句话,便钻进了鸡栏。 家中的几只母鸡,特别爱生蛋,供两个孩子吃绰绰有余,不过,这还要归功于兄妹俩。 原来只要有时间,瑞哥就会带着妹妹去田里挖野菜,几只鸡吃得好,自然也就爱生蛋了。 这不,上午刚捡了两个,下午又生了一个,那鸡蛋还热乎着呢!赵桃花脸上满是喜色。 要知道,家里总共才四只鸡。每天能捡到三个蛋,怎能不高兴。 “这样啊!那等吃过晚饭,我再去一趟吧!估摸那时老爷也该回来了。” 李二狗扛起锄头,迈步就要往院外走,打算去南山田里除草。 “你等一下,咱俩一起去,你也能轻松些不是。”见其要下田,赵桃花赶忙将人给叫住。 “不用了,就那几亩田,最多两个半天,我便能锄完,你就在家照看孩子们吧!” 李二狗自觉这些年亏待了媳妇,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了,搬来竹溪村以后,但凡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绝不让她动手。 “我还是与你一同去吧!刚好抓点田螺,许久未吃,还怪馋的。” 赵桃花做过一次后,便如那偷腥的猫儿一般,上了瘾,转身就回了屋,再次现身时,手中多了个小桶。 听到要去抓田螺,糖糖开心得又蹦又跳,“娘亲,我要吃田螺,我们去抓田螺喽!” 看到女儿那开心的小模样,李二狗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把闺女一同带上,我除草,你们母女俩抓田螺,不过,我怎没瞧见儿子呢!又跑哪里去了?” 他惊觉睡醒之后,儿子就没了踪影。 “可能又跑去王大娘家找她孙子玩了吧!”赵桃花锁好门,拎着木桶就往院外走。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喊声,“爹娘,你们要带妹妹下田吗?我也想跟你们去可以吗?” 瑞哥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爹娘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拎着木桶,这架势,一看便知是要下田干活。 “儿子,你这是去抓蝈蝈了?”李二狗瞥了眼儿子手中的蝈蝈笼。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嗯!我听村里人说镇上有斗蝈蝈的小摊,就想抓几只拿去换些银钱,爹,我抓的这两只蝈蝈个头可大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话落,瑞哥就将自己的蝈蝈笼递到父亲面前,让他打量。 李二狗一瞧,可不是嘛!两只活蹦乱跳的蝈蝈,个头确实挺大,但能不能卖钱就不得而知了。 但还是夸奖道:“我儿子真懂事,都晓得赚钱贴补家用了,行,明日刚好有集,爹送完货,就拿去瞧瞧,是否有人买,无论卖多少钱,我和你娘都不要,你自己攒起来,留着将来娶媳妇。好不好?” 瑞哥已经八岁了,懂得娶媳妇的意思,听他爹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爹,我还小呢!不想娶媳妇,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言罢,就跑进院中,直奔杂物间。 原来是担心外面太晒,两只蝈蝈会死掉,杂物间相对而言,要凉快一些。 望着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赵桃花很是欣慰,她前两日已托人给爹娘写了一封家书,让男人去镇上时,送去驿站。 虽然娘家与婆家相距不过几里路,但她已多年没有回过娘家了。 主要是,当初爹娘对自己与相公的亲事持反对意见,为了让她知难而退,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相威胁。 而她却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嫁给相公。这无疑是在爹娘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伤透了他们的心。 就这样,在出嫁那日之后,她便与娘家断绝了往来。 起初的那两年,她还心存侥幸,认为爹娘当时只是一时之气,不会真的不认自己这个女儿。 儿子出生以后,她抱着孩子回去过一趟,结果还没等进院,就被大嫂堵在门口,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 大嫂说都是因为她一意孤行,害得爹娘大病一场,花了好几两银子才治好,还放言以后也别想再回去,免得老两口再次病倒,花费更多的钱财。 大嫂如此对待她,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侄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彩礼还差二两才能凑齐。 爹娘原本是打算将她许配给本村的一个铁匠,这样一来,不仅日后吃喝不愁,而且一进门就能当家作主,因为铁匠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 更重要的是,人家愿意出五两彩礼钱,这在同村已经是天价了。由此可见,对方是真心实意地想娶她。 就算拿出二两给侄儿娶媳妇,还能剩下三两,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能觅得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岂不是皆大欢喜。 只可惜赵桃花在集市上,对李二狗一见钟情,并且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哪怕明知李家老两口是附近村子出了名的偏心眼儿,不通情达理,她也依然痴心不改,死活要嫁给对方。 可自己毕竟是爹娘的亲生闺女啊,他们怎么能如此狠心,任由嫂子冷嘲热讽,拦着不让她进屋,却无动于衷呢! 当时,她气得不轻,后来,儿子两岁的时候她又去过一次,结果可想而知,依旧未能见到爹娘。 自那以后,无论她在婆家遭受多大的委屈,也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如今,他们一家四口有了安身之所,便想给爹娘报个平安。 虽说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未曾有过往来,但两个村子相隔不远,想要知晓自己的近况,还是不难的。 她估计,自己一家离开后,爹娘应该也很担心,有心想打探他们的下落,怕是也无从知晓。 这才求村里一个在学堂读书的孩子,帮忙写了一封家书,信上只说,她们一家,如今过得很好,吃穿不愁,还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主家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很和善,从不打骂,只需打理好村中药田等事宜,即可,日子过得特别舒心,让她们不必惦念。 “想什么呢!走啦!时间可不早了,待会太阳下山,水该凉了,不适合捞田螺。” 李二狗用胳膊轻轻撞了下有些走神的媳妇。 赵桃花这才回过神来,“没啥,咱走吧!今天争取多抓些田螺,让你们父子俩吃个够。” 瑞哥极其喜欢嗦螺,听到母亲的话,瞬间双眼放光,“那娘咱快点走吧!趁这会天气热,田螺不爱动,多抓点。” 糖糖也跟着一起附和,“抓田螺,娘亲做的田螺最好吃了,就是有点辣辣的。” “那娘明天少放点辣椒,就不辣了。”赵桃花揉了揉女儿的头,语气温柔地说。 第1883章五香南瓜子 一家四口,关好院门,有说有笑地往村外走。 南山离村尾不算太远,一盏茶的功夫足矣。也就没有赶车。 如今庄稼已经半人高,若是将毛驴放在地头,担心会被人牵走,索性直接走路去。 临走前,李二狗不忘带上背篓,打算回来时割点青草喂驴。 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村民,便停下说两句,内容大致相同,三句话不离地里的庄稼。 李二狗一家,虽并非原住户,但村民的接受能力超快,丝毫不排斥他们。 或许,这与陈家旺同县太爷相熟也有关系吧! 毕竟,对于庄户人家而言,除了村长、里正,最大的官,便是县令了。 “二狗哥,这是同嫂子下田啊!”有对夫妻从一家四口眼前路过,男子热情地招呼道。 李二狗呵呵一笑,“是啊!去田里除草,你们两口子,这是……?” “嗯!我岳父昨日外出,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一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我和媳妇过去瞧瞧。” 男人声音平淡如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瞧神色似乎不大情愿。 也不怪他如此,主要是岳家事情太多,不是小舅子娶媳妇,就是生孩子,连丈母娘着个凉都得往他家送信。总之,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让他们带上银子或是礼物过去探望,若是拿少了,脸拉的比驴还长。 若不是看在媳妇为他生了三个儿子的情份上,男人恐怕早就将其送回娘家了。 自家的日子本就紧紧巴巴,而岳家却犹如一个无底洞,只会无休止地伸手要钱,无时无刻不在索取。他真的有些受够了。 “哦!那你快去吧!年轻人走路还摔跤呢!更何况老人了,骨头比较脆,很容易骨折。” 李二狗听后,赶忙催促他们快点走。 没走出多远,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人,这才张了口,“他不过是个下人,你何必如此客气,说得难听些,那就是奴才,还是贱籍。” 虽说,她们家的日子也并不宽裕,但有李二狗一家作为参照,瞬间产生了一种优越感,仿佛自己高人一等。 男人闻听此言,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你晓得个啥,他虽是下人,可也是陈家的,咱啥时候说不定就有求于他,记住一句话,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可别小瞧任何人,有时候,往往是那些毫不起眼的人,能起到关键作用。” “你懂,我才不信呢,他们家就算有钱,还能给你咋的,犯得着去讨好一个下人。”女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脸都是鄙夷。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真是目光短浅。”男人嘴里嘟囔着,气鼓鼓地与媳妇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阵清风拂过,李二狗夫妻俩还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人家所言不假,他们确实是主家的奴才,不过,只要自己不那么想,也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静下心来想想,这世间有多少人,过得还不如他们这些奴才快活。 一家四口,一会功夫便来到了南山,望着眼前那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庄稼地,夫妻二人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那可是他们一点点侍弄大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 “媳妇,你带着孩子们去抓田螺吧!我去把草除了。”李二狗站在树下,折了几根柳条,编了三个简易的草帽,“戴上这个,莫要把脸给晒伤了。” 母子三人接过“草帽”戴在头上,卷起裤腿,就下了水。 稻田里的水并不深,堪堪没过小腿,孩子们下去,也不用担忧会有危险。 “娘亲,这里的田螺好大呀!”糖糖高高举起手中的田螺,满脸兴奋。 “我这里也是,娘亲,好像比上次抓得还要大。”瑞哥拿起一个被泥巴包裹的田螺,仔细端详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赵桃花听后,微微一笑,“嗯!娘也感觉似乎比上次的要大,你们小心点,别摔了。” 一双儿女可是她的心头肉,她可舍不得孩子们受到半点伤害,虽然水不深,但若是不小心摔倒,难免会喝一肚子脏水,还是小心点好。 “知道了娘亲。”有点婴儿肥的糖糖,甜甜一笑,可爱极了。 李二狗听着妻儿欢快的笑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他这辈子,虽不得爹娘喜欢,但还有妻儿,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至于那对偏心的爹娘,自打来到芙蓉镇,一次都没有梦到,因为他们不值得自己挂念,如今,他只想守好自己的小家。 再说,山上这边,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目击地,片刻都没有停歇,便迅速将车卸了,把小毛驴拴好,抡起斧头,干了起来。 陈家旺几人先是帮堂哥将那棵黄杨木给砍倒,这才转身去为自家建房挑选木料。 这座山头几乎无人问津,所以这里的树木都长得极为高大,枝繁叶茂,说遮天蔽日,一点也不为过。 “家旺,太谢谢你们了,不然,只凭我自己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其放倒呢!来,坐下喝口水再干也不迟,还有,这是你嫂子炒的南瓜籽,你们抓点,留着打牙祭。” 陈文生从车上拿下一个布袋,轻轻打开,那一颗颗颗粒饱满、弥漫着淡淡香味的南瓜籽,便映入眼帘。 “这南瓜子的味道,咋与平常吃的不一样呢!也太香了,还有一点点咸味,难道是用盐炒的吗?” 陈家旺拿起一颗南瓜籽,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立刻尝出了它的不同之处。 “嗯!这可是五香味的,还有原味的呢!你嫂子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咋样?不错吧!”陈文生满脸骄傲,犹如孔雀开屏一般说道。 “堂哥,你还别说,这南瓜籽炒得当真不错,不如,等搬去镇上以后,就让嫂子去卖南瓜籽吧!生意肯定好。” 陈家旺给出很高的评价,主要是,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南瓜籽好吃得不得了,不失为一条赚钱的门路。 “这能行吗?”听到堂弟的话,陈文生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但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忧,毕竟,南瓜籽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咋不行?你可别小瞧了它,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就越能赚钱。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反正我觉得挺不错的。”说完,陈家旺就将目光投向另外几人,“你们觉得这南瓜籽炒得咋样?” 只见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不错,挺香的,若是拿去摆摊卖钱,肯定有人买。” 见大家都这么说,陈文生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让媳妇去摆摊卖南瓜籽这种事。 第1884章胃口全无 陈家旺的话,倒是提醒了大堂哥的思维,他觉得这个主真心不错。 可以炒的东西,岂止南瓜籽一种,还有花生、蚕豆、葵花籽等等。 他也不用媳妇去集市摆摊,毕竟女儿还小,需要人照顾。自己摆摊的同时,直接将炒货带去,简直是一举两得。 “家旺,你说得对,或许真的可以试试。等搬去镇上以后,我就让你嫂子炒点,拿去集市上卖。 如果效果还不错,再增加点其它炒货。反正一只羊是牵,两只羊也是放,多弄两样,也多一份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陈文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行,回去就和媳妇商量一下。 “行啊堂哥,这都学会举一反三了,天生就是做买卖的头脑,看来日后生意肯定不会差。” 在陈家旺的印象中,大堂哥一直是个不太喜欢说话,却特别憨厚老实的人。 就拿卖木器来说吧!整个集市上的木器摊位可不止他一家,生意最好的却非他莫属。 为啥?当然是他的木器做工精细,用料又好,结实耐用,价钱卖得也不高。 同样的木料,每个人做出来的东西却大相径庭,价格却上下差不多。 如果你是买家,在同样的价位下,自然也会选择大堂哥的木器。 为此,集市上那两家卖木器的摊子,每次看到大堂哥都不大友好,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觉得是他抢了自己的生意。 有一次竟然丧心病狂地找人去摊子前闹事,说堂哥卖的木器质量不行,没用几天,榫卯处就有些松动了。 恰巧赶上陈家旺去集市买东西,给撞了个正着。他一眼就瞧出那几人贼眉鼠眼,心怀不轨,不是啥好人。 顿时有些生气,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义正言辞地说要去报官,让衙门来解决。 谁知一听要报官,那几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之大吉了。 反倒是其中一个同样卖木器的摊主,脸色阴沉的可怕,狠狠地瞪了一眼陈家旺。觉得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明眼人稍一打量,便能猜到那人这么做的缘由,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但看那个摊主的眼神中却满是鄙夷之色。 为防不测,陈家旺故意扯开嗓门安慰堂哥,道:“堂哥莫怕,县令大人乃是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好官,最厌恶那等背后算计之人。他曾说过,若遇到难处,可去府衙寻他,必定会为我撑腰做主。” 这番话一出口,当即镇住了那个不怀好意的摊主。一听便知,陈家旺与县太爷交情匪浅,打那以后,摊主再也不敢对挤兑大堂哥。 甚至在不久之后,摊主便将自己的摊子挪到了别处。也不知是惧怕堂哥对他心生厌恶,还是担心距离太近,会抢了自己的生意。 总之,自那以后,堂哥的生意越来越好,即便盈利不多,起码再无人前来找事。 陈文生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有句话怎讲来着,哦,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啥人学啥人。有个做买卖如此精明的堂弟,我这个做堂哥的,自然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此话一出,陈家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他万没料到,向来憨厚的大堂哥,竟然也学会了咬文嚼字。更重要的是,还学会了阿谀奉承。 “我说错了吗?那句话还是我在集市听一位秀才所言,用在此处应当合适吧!” 陈文生有些茫然失措地望向堂弟,还以为自己用词不当,才引得堂弟捧腹大笑。 “没有,没有,用得甚好,我是在笑大堂哥你变了,竟然也学会了阿谀逢迎。”陈家旺赶忙摇了摇头,再次笑出了声。 “我这哪是恭维啊,分明是实事求是嘛!在我眼里,堂弟就是厉害得很。”陈文生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陈家旺微微一笑,“厉害啥,说到底,不过是想让孩子们少受些苦楚罢了。” 自己出生时,家中的日子已有了起色,大哥那时却很是贫困,住的是那荒废多年的破旧茅草屋,吃的是那粗糙不堪的米粥和硬邦邦的窝窝头。 直至父亲踏上跑商之路,家中的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 他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受苦,必须努力去赚钱。更为重要的是,自幼缺少疼爱的小溪,内心始终缺乏安全感,她深信唯有赚取更多的钱财,才过得更踏实。 即便不是为了孩子,单是为了小溪,他也得加倍努力。 兄弟二人交谈之际,乔叔三人已经,你一斧、他一斧,砍向选中的树木,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棵树就已被砍的差不多了,仅剩一丢丢还没彻底砍透。 砍树乃是体力活,只见三人一边挥汗如雨地砍着,一边擦拭着额头豆大的汗珠。 “乔叔,你们先歇会吧,我和堂哥来砍。”陈家旺不再闲聊,拿着斧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心中想的是,尽早将房屋建成,他就能早日回到镇上陪伴妻儿。 乔叔确实累得够呛,连喘气都变得不均匀,轻轻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无力再砍下去了。 主要是,曾经的他只负责看家护院,从未做过重体力活,这才砍了一会儿,便已气喘吁吁。 乔安到底年轻,不像他爹那样,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斧又一斧地砍着。 他发现这深山宛如世外桃源,鸟语花香,令人陶醉。倘若不是忙着干活,他真想与黑娃在山里再转悠一圈,看看是否能有其它的收获。 几人一直埋头苦干,直至太阳下山,这才准备回去。主要是路远,若是走得太晚,恐怕还未等下山,天就已经黑透了。 “这棵黄杨木,瞧着年份可不浅了,若是做成家具,纹路定然好看。”陈家旺端详着车上的黄杨木,不禁感叹道。 “嗯!起码得十几年了,估计都说少了,不然也不会长得如此粗壮。” 陈文生犹如抚摸孩子一般,轻柔地摩挲着黄杨木,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他也没想到,竟会在这片林子里寻到黄杨木,属实让他有点意外。 “可不是嘛!等有闲暇了,我定要瞧瞧这林子里是否还有其它稀奇之物。” 陈家旺边说边上了黑娃的驴车。 “老爷,您坐稳喽,咱这就出发了。”黑娃轻轻一跃,坐上车辕,轻拍小毛驴,驴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今日于乔家父子而言,唯有一个“累”字,感觉过往这些年的劳累加起来,都不及今日。 镇上这边,面对一桌丰盛的饭菜,小溪却觉得味同嚼蜡,以前相公不在家时,她也没有太多感触,不晓得今日这是怎的了,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第1885章得知亲娘已故 “小婶,你怎的不吃啊!是没胃口吗?”小宝见小溪对着满桌的饭菜发愣,只吃了寥寥几口,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是啊!以往你小叔在家时,倒也不觉得有何异样,今日他这一离去,反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 婉宁听闻娘亲的话,也将手中的饭碗放下,嘟囔着要找爹爹。 明轩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或许是觉得父亲更偏爱妹妹,所以,对于爹爹的离开,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吧! 见此情形,小溪的眼中满是宠溺,轻柔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爹爹回村盖房去了,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只要婉宁乖乖听话,说不定爹爹还会给你带回礼物哦!” “小婶,你家在镇上不是有房子吗?小叔为何还要去山上盖房?”小宝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地问道。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因为你小叔打算在山上种植药材,还有茶树,如此一来,自然就需要有人去打理呀!可山上连个遮风挡雨的窝棚都没有,人去了住哪儿啊!所以得盖房啊。” 小溪耐心地解释着,没有丝毫因为小宝是个孩子,而随意敷衍的意思。 “我长大后也要像小叔一样,努力赚钱,然后给爹娘买个宽敞的大宅子,再给弟弟妹妹也留个房间,他们可以随时过去住。” 小宝的想法单纯而美好,他一直住在叔婶家,想着将来自己的宅子弟弟妹妹也能随意居住。 “好,小婶就等着我们小宝买大房子来孝敬爹娘。”小溪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往小宝的碗里夹了块肉。 见娘亲只给哥哥夹了肉肉,自己却没有,婉宁的小嘴立马撅了起来,满脸的不高兴。 “好好好,娘亲也给我们婉宁夹肉肉好不好。”小溪见状,连忙给一双儿女的碗中各夹了一筷头菜,不偏不倚,做到一碗水端平。 儿子因为是男孩已经够委屈的了,虽然公公和相公也很喜欢他,但仍然会偏向唯一的女儿。 两个孩子望着娘亲夹的肉肉,吃得更香了。 码头,山货铺子后院,冬梅正在洗碗,陈家瑞也没闲着,正在准备明日要煮的茶叶蛋。 家中的茶叶蛋卖的很好,每逢两三日就得买一次。 不过,自从大哥一家也搬来码头后,他便轻松了很多,收鸡蛋的事,就由他代劳了。 冬梅和陈家瑞是极其爱干净的人,每次都会将鸡蛋洗得干干净净。 因为早晨还要起来剁馅和面,洗鸡蛋的事,只能晚上来做,不然早晨实在忙不过来。 “瑞哥,你不是说家旺打算在山上建房吗?咱要不要过去帮两天忙?” 冬梅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柔声问道。 “不用,我若是走了,你既要忙乎摊子上的事,还要照看两个孩子,我不放心。 再说,家旺早就有他的打算,已经计划好回村找人帮忙建房,说是不用大哥我俩,让咱们顾好自己就成。” 不是陈家瑞不想去帮忙,主要是,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 毕竟没有老人帮衬就是如此,什么都要靠自己。 当然,若是自己有能力,买几个下人,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奈何他不及弟弟有本事,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 “这样好吗?家旺虽那么说,咱也不能就当真啊!” 冬梅总觉得欠小叔子的太多,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难得人家建房,自家能出上力,就想让男人过去帮两天忙。 “我们是亲兄弟,你放心吧!家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不需要咱帮忙。 不过,我倒是有些羡慕他们小两口命好,明轩和婉宁小小年纪,就能得孙举人为其开蒙,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 陈家瑞一边低头洗鸡蛋,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谁说不是呢!还真是人各有命,也不知道,咱家毛毛,是否也能遇到一个那么厉害的先生。”冬梅长叹一口气。 明年继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她真心希望能遇到个负责任的夫子。 若是将来能谋个一官半职,对儿子也有帮助,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等有时间了,我便好好打听打听,若是码头没有好夫子,咱便将毛毛也送去镇上。读书此乃大事,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命运,必须得寻个好夫子。” 陈家瑞从未想过,自己这个不爱学的人,竟能生出一个如此喜爱读书的孩子。 只要一有空闲,他总能看到儿子抱着书本读书的样子。 就冲他这个认学的模样,身为父亲,无论如何也得送他去读书。 冬梅也跟着点了点头,“行,若是将来铁蛋不是读书的料,毛毛这个当哥哥的,有出息,绝不会看着弟弟吃苦。所以,必须得寻个好夫子。” 她可不会像村中那些后娘一样,使劲欺负男人原配所生的孩子,相反,她还要处好关系,唯有如此,将来儿子有难处了,继子念在自己曾经对他的好,也会多有照顾。 里屋的毛毛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由看了眼正坐在炕头玩拨浪鼓的弟弟。 就算继母不赞同他读书,自己也不会心生埋怨,毕竟不是亲生母亲,怎么可能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但事实恰恰相反,原本以为父亲再娶后,自己的日子会苦不堪言,结果却出乎意料,继母对他还是很不错的,嘘寒问暖,天冷加衣,气温转暖做新衣。 虽是继母,但做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比亲娘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始终无法把对方当成亲娘一样来看待。 总觉两人之间有种客气的疏离感,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不过,一个继母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很合格了。比村中那些对继子女骂骂咧咧,动责打骂的后娘不知强了多少倍。 “放心吧!那可是我的亲生儿子,自然得寻个好夫子,说起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亏欠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如今连他娘早已不在了,也不知晓,主要是我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 虽然他娘的死同我无关,可我却总觉得对不起他,有一种负责感,若不是我同杨氏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会与她和离,她也就不会被娘家卖给那个老屠夫,也就不会被活活……” 每每想起这件事,陈家瑞就觉得有愧于儿子。 毛毛只当她娘是真的一点也不爱自己,所以离开以后,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他。 直到此时他才知晓,原来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娘家兄弟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听父亲的意思,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虽然她不爱自己,但毕竟生了他,得知对方早已经死了,毛毛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滴滴咸咸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第1886章哭的稀里哗啦 其实毛毛心里是怨恨他娘的,这么多年,为了两个舅舅,从不顾及他和父亲的死活,但凡家里有一点好东西,皆会被她娘送回娘家。仿佛他父子二人是多余的。 爹娘刚和离那会,毛毛是打心底里高兴的,因为再也没人和他抢东西了。 哪怕是一个鸡蛋,他那个偏心眼的娘,也会攒起来拿回娘家,不然同龄孩子中,他也不会是最瘦的那个。 也确实如他所盼的那般,母亲离开后,他和父亲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再也听不到爹娘的争吵声,吃食上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自己不会做饭,父亲外出回来,还得自己生火做饭。 父亲每天早早将自己送去大伯家,都是在傍晚之后,才会将他接回来,那时自己已经在外祖母家吃过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娘亲走后没多久,便有小伙伴嘲笑他没娘,以后父亲还会给他找个后娘,不给饭吃,还打骂于他。 有段时间,他心情很不好,总是在无人的时候,躲在角落里思考,爹真的会再娶吗?真的会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再也不爱自己。 尤其是后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便是那个多余的。 后来,父亲也确实再娶了,是个寡妇,听闻曾与父亲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人没有成亲,各自婚嫁。 父亲对继母很好,比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知好了多少倍,说话时,语气也特别温柔,总是满脸笑意,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本以为他们有了孩子以后,父亲便再不会管他,结果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父亲依然像从前那般疼爱自己,就连继母也没有小伙伴说的那么恶毒。 她对自己虽不及弟弟那般疼爱,却也从未打骂过他,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紧着自己吃,虽不是亲生却胜过。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报复心理,将来有一天,去外祖家找那个女人。 让她知道,即使没有她,自己和父亲也可以过得很好。让她后悔,让她痛哭流涕。 可他没想到,老天爷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那个女人竟然很快就再嫁了,而且没多久就被人给打死了。 毛毛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为她的死感到难过,还是因没有机会报复而伤心。 总之,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甚至小声抽噎起来。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二人,听到细微的抽泣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门口向内张望,就见毛毛双眼通红地站在那里默默流眼泪。 此时,二人还有啥不明白的,毛毛肯定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这才如此难过。 毛毛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很少见到他哭,尤其是自从弟弟出生以后,为了给铁蛋做个好榜样,哭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除非是摔痛了,或是其它小伙伴骂他是没娘的孩子,才会难过的落泪。 他这一举动,可把陈家瑞这个老父亲给心疼坏了,一把将其搂入怀中。 “儿子,都是爹不好,这件事本该早一点告诉你的,可我又担心你接受不了,就想着,等你在长大一点,有了心里承受能力,在对你讲……” 听到这番话,趴在父亲怀中的毛毛哭得更凶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落。 就连坐在炕上玩拨浪鼓的铁蛋也惊动了,只见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就朝这边走了过来,嘴里还说着,哥哥不哭,羞羞……等字眼。 原来这都是平时毛毛哄弟弟的话,没想到,今天却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弟弟,毛毛从父亲怀中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弟弟虽小,却有爹有娘,可他却永远失了娘亲。 “爹,这件事不怪您,是她命不好,错信外祖母的话,如果她好好同您过日子,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别看毛毛年龄不大,但真的很懂事,大概是应了那句话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就能看透一切。 他越是如此,陈家瑞就越是心疼,虽然又与冬梅生了小儿子,但心中更加惦记的,其实还是大儿子,毕竟他只有自己这个父亲了。 而小儿子不但有他这个父亲,还有娘亲疼爱。 只见陈家瑞轻声安慰道:“虽说你娘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但毕竟十月怀胎才生下了你,也不要记恨她,人都已经走了,在计较也没用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娘,明日爹带你去给她上个坟,想必她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个穷鬼。 毕竟娘家人只会在她身上吸血,又怎会舍得那黄纸钱。你去给她烧几张,就当是感激她的养育之恩吧!” 他当初娶杨氏为妻,虽是迫不得已,但也从未想过休妻,在陈家瑞看来,既然去了人家,就应当好好过日子。 奈何对方事事都以娘家为先,根本不在意他们父子的死活,家里只要有一点余钱,保证都送回娘家。 他那个丈母娘更是胡搅蛮缠不讲理,来到他家,仿佛入无人之地一般,什么都往家划拉,甚至连一把菜刀也不放过,而作为妻子的杨氏,却从不阻拦。默认母亲的行为。 时间久了,谁都会累,但凡对方还有一点可取之处,自己也不会选择休妻。 陈家瑞从不觉得对不起杨氏,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因为大人的过错,而失了娘亲。 即使亲娘不作为,没有给过他半点关爱,好赖有个完整的家。 冬梅听到男人的话,什么也没有说,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继子的亲生母亲,去她坟前烧点纸钱,也不为过。 再说人都已经死了,她也不可能小气到,同一个死人去争,如果孩子想去,她绝不会阻拦。 “嗯!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毕竟给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我理应去坟前看她最后一晚。”毛毛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那明日吃过早饭,爹便陪你去赵家村,打听一下,你娘被埋在哪里。”陈家瑞满眼心疼地揉了揉儿子的头,笑着应道。 “谢谢爹。”可能是打击有点大,毛毛的情绪有些低落。 第1887章多给她送些纸钱 “你我是父子,如此客气,就有些见外了。不要难过了,今晚爹陪你睡可好?” 陈家瑞已经许久没有陪儿子睡过觉了,如果没记错,最近一次,似乎还是上个月,那日雷声打得特别响。 毛毛从小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他便过来陪儿子睡了一宿。 听到父亲要和自己一起睡,毛毛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他立马看向始终没有出声的继母,见她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才破涕为笑,“您没有骗我?当真陪我去?” 陈家瑞听后摇了摇头,“老话说的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我是你爹,还能骗你不成。明日吃过早饭,爹就带你去。” 他对这个儿子本就亏欠良多,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还算什么父亲。 冬梅并没有打扰父子俩,而是默默退出了房间,拿起篮中脏兮兮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清洗起来。 他们夫妻俩从凌晨就开始忙,直到天黑后,才能彻底消停下来,已经许久没有好好陪过孩子们了。 如此也好,男人在房中陪两个儿子,她将剩下的事做完。 大概是许久没有体会过父亲怀抱的关系,没多久,毛毛竟然就睡着了。 陈家瑞将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抽出来,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去了隔壁房间。 此时,铁蛋也早已入睡,唯有冬梅还坐在油灯下,为毛毛缝补衣裳。 “不是说,今晚要陪毛毛睡吗?咋还过来啦!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看到轻手轻脚走进来的男人,冬梅手上的动作一顿。 “毛毛已经睡着了,我陪你说会话,再过去。”陈家瑞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冬梅闻言娇嗔道:“你我都老夫老妻了,有啥好聊的呀!还是回去睡觉吧!难得陪毛毛一次。” 陈家瑞却起身将她手中的衣服抢下,放在柜子上,“同你说多少次了,傍晚就不要再做针线活了,光亮不好,还费眼睛。” 他们村就有个瞎眼大娘,听闻是年轻时家中孩子多,白日要下田劳作,缝缝补补的事情只能放到傍晚来做,时间久了,视力越来越差,还没满五十岁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家中大儿媳,对老太太横挑鼻子竖挑眼,每天指桑骂槐,话里话外,嫌弃婆婆吃闲饭,啥也不能做。 甚至想将其赶去其他儿子家养老,以此摆脱这个累赘,奈何几个妯娌也不傻,说啥也不同意,还说,若是让她们养也成,将大房多得的那份地分给自己家,她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接走。 到手的肥肉,怎么可能吐出去呢!为此几个妯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 老太太自知如今的她,无论搬去谁家皆是累赘,便让还不是很懂事的孙子,将放在老鼠洞门口的耗子药拿过来,放入口中,吞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待下田回来的大儿子发现时,老太太早已没了气息。 辛苦一辈子的老人家,本以为,老了可以过上那种儿孙绕膝,晚辈孝敬的日子,结果却用拌了老鼠药的花生,结束了自己苦难的一生。 每次看到冬梅在油灯底下缝缝补补,陈家瑞都会一把将所缝之物夺下来,让她趁白日啥时有空闲在补。 “哪有那么娇气,没嫁给你之前,为了赶工,熬夜是常有的事,你瞧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嘛!”冬梅一脸不以为意,拿过衣物继续飞针走线。 “以前你不是一个人嘛!如今嫁给了我,只要你和孩子们健健康康的,我便知足了,快别做了,明日再补吧!我有话对你讲。” 想到冬梅独自在村外生活那三年,陈家瑞就忍不住心疼。 “好吧!想说什么呀!”听他这么一说,冬梅不得不将手中的外衣暂时放下。 “也没啥,就是想问你,我答应明日带毛毛去赵家村,你同意吗?” 陈家瑞想听听冬梅的想法,毕竟两口人过日子,有事得商量着来,不能一意孤行。 “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你不是都决定了吗?还问我干嘛?再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冬梅没想到男人大晚上不睡觉,过来找她,就是为这事。 陈家瑞满眼温柔,“你是我媳妇,自然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了,你若不想让我去,不去就是,免得惹你不高兴,当时对毛毛那么说,也是一时冲动,没考虑那么多,过后想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事,做的似乎有些欠妥。” 冬梅听后,忍不住白了陈家瑞一眼,“我若不同意你们去,当时就给你使眼色了,毛毛他娘如今都已经不在了,我还能去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咋的?你带毛毛去吧!就像你说的,她走后,怕是连个送纸钱的人都没有,杨氏生前最喜欢银子了,你们明日多给她烧一些。” “对对对,我媳妇最是通情达理了,好的,就依你所言,多给她送些纸钱,免得在底下日子不好过,来折磨毛毛这唯一的儿子。” 不是陈家瑞迷信,而是这种事情还真不少。 他就曾听人说过,有那去世的老人,给家中儿女托梦,让送些纸钱。置办冬衣等等。 如果儿女没有照办,便会日日入梦,或是一病不起,待找来神婆一顿操作,便好了。 就连他娘也梦到过自己去世多年的祖母,说是房子漏了,让她找人帮忙修一修,待去坟上一看,可不是嘛!好大一个老鼠洞。 将洞口象征性地用肉填上,祖母便再也没有入梦,所以,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自己看着办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冬梅朝男人摆了摆手,缝完最后几针,她也打算睡了。 “明日我不在,要不上午铺子就别开门了,免得你顾不过来。”陈家瑞已经迈出去的腿,又退了回来。 冬梅轻轻点了点头,若是毛毛在,铺子便不用关门,还有人帮自己照看小儿子。 但父子俩都不在,她既要忙乎馄饨摊,又要照看铁蛋,属实分身无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只能暂时闭铺半日,待下午男人回来再开门也不迟,哪能那么凑巧,偏偏赶在他不在时来生意。 “那我回屋睡了,你也早点躺下,免得明早没精神。”陈家瑞转过身在冬梅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回了隔壁房间。 第1888章意义不同的肉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来到第二日清晨。 这一夜,小溪睡得并不安稳,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娇气了。 竹溪村的陈家旺却截然相反,吃过晚饭就躺下了,大概是伐木太累的关系,没多久便睡着了。 因为惦记着明日上山的事,寅时初就起床了,紧接着,便陆陆续续有村民登门。 此时,乔家母女还有赵桃花,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毕竟要做二十几人的饭菜。 昨日傍晚李二狗来老宅言明,若是有需要,他们夫妻也可以帮忙。 考虑到他早起还要去镇上送食材,陈家旺便拒绝了他的提议,只同意赵桃花早晚过来给乔家母女打下手。 赵桃花同两个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孩子,交代了几句,就匆匆来了老宅。 “婶子这窝窝头蒸的可真好,瞧着就好吃。”赵桃花望着锅里又大又圆的菜窝窝,忍不住感叹道。 “哎!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也就一般般吧!我娘活着时蒸的那才叫好呢!又香又软。我也只学到了皮毛。” 乔婶谦虚地摇了摇头,回忆起已经过世的母亲,眼中不禁有一抹悲伤划过。 每个人都有秘密,赵桃花自然不会多问,而是把话题转到了乔欣的身上。 “婶子有福啊!生了个如此贴心的姑娘,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个小伙子。” 赵桃花打心眼里喜欢乔欣这姑娘,嘴甜又勤快,虽然容貌平平,但两颗小虎牙一笑起来,特别好看。 “那就要看,夫人给她许配什么样的男子了,你也知道,咱们做下人的,儿女的亲事,自己是做不得主的。” 这点赵桃花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她的女儿还小,暂时不用为此发愁。 她都已经想好了,若是将来女儿有了心上人,两个孩子彼此有情,对方家里也不嫌弃糖糖的下人身份,自己就去找老爷和夫人求个恩典,为其赎身,让她恢复良籍。 至于他们夫妻嘛!在哪过都无所谓,在主家有吃有喝,哪怕是田里没有收成,也不会让担心饿肚子。 更何况,他们不是这边的人,哪怕恢复自由之身,也无田可种,若是租地,一年忙到头,除去给东家的田租,几乎所剩无几。 这还得说是赶上好光景,若是灾年,只怕要卖儿卖女,毕竟地主老爷可不会考虑,是否年景欠佳,以及佃农的死活,租子照收不误。 提起此事,乔婶不禁皱了下眉头,她和男人的亲事,就是老爷和夫人做的主,还好,他们本就彼此有意,这才没能成为一对怨偶。 就是不知女儿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若是彼此有情 这边厨房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隔壁正房昨日寻得帮工,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陈家旺扫了一眼人群,就发现只有他那个大伯还未到,心里想着,或许是不去了吧!也没有太在意,招呼大家坐下先喝杯茶,饭菜马上就好。 “你起这么早,去哪里?”杜氏翻了个身,就听到旁边有动静,睁眼一看,男人正在穿裤子,准备下地。 “去哪也不要你管。”陈家大伯从昨日回来到现在,一直没给杜氏好脸色。 “哼!好像谁愿意管你一样,你爱干嘛干嘛去,死在外面,我都不会问。” 杜氏发现男人的脾气是越来越爆,动不动就甩脸色,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陈家大伯没有理会杜氏,穿好鞋子就往外走。 等他来到陈家老宅,大家已经落座,正准备吃饭。 当大家看到他时,还有点震惊,毕竟陈家二房不同老宅来往的事,人尽皆知,他的出现实属有点意外。 陈家大伯见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不禁有些难为情,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那是啥眼神?咋的?觉得我年龄大干不动?我跟你们说,别看我体格不大好,浑身有用不完得劲。” 此话一出,大家立马收回探寻的目光,笑眯眯地招呼陈家大伯坐下吃饭。 陈文生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端起饭碗开始扒饭。 毕竟在他们一家被赶出家门的那刻,就同老宅再无半点瓜葛,无论是嘲笑也好,讽刺也罢,皆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陈家旺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客气地说道:“也没啥好东西招待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粗茶淡饭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接下来的日子就辛苦大家了,我先干为敬。”话落,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家听到他的话,连忙摆手,“家旺兄弟,你也太客气了,这菜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人多,担心做少了不够吃,乔婶做了两菜一汤。 只见桌上分别摆放着三道菜,肉炒黄豆芽,清炒竹笋,一盆菠菜蛋花汤。就着窝窝头吃,刚刚好,一点也不噎。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三道菜真的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农闲时节也有去外面做事,吃得最多的饭菜,就是硬邦邦的窝窝头,以及那没什么油水的清炒白菜。 就这伙食,还是抠抠搜搜,多吃个窝窝头,都会招来主家一记眼刀子。 哪像陈家这般大方,早饭就是两菜一汤,还有荤腥。虽是肉炒黄豆芽,但里面的肉可没少放。 对于这样的饭菜,他们真的很知足,哪里还会有什么挑剔。 “狗蛋他爹说的对,如果这菜都叫粗茶淡饭,那我们平时吃得简直就是猪食。”有个大叔站起身来看向众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话音未落,立马有人跟着一起附和,“大有叔说的对,不但有肉菜,还有酒喝,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家,所以咱们定要好好做事,知道不?如此一来,以后再有什么活计,也能第一时间……”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说着,陈家旺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自家虽然搬去了镇上,但村中还有这么多产业,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村,有必要同村民打好关系。 “您也吃。”陈家旺见大家都去伸筷夹肉吃,唯有他大伯似乎不好意思,始终默默地吃着眼前的清炒竹笋,瞧着也挺可怜的,就忍不住为他夹了块肉,放入碗中。 这一举动,令陈家大伯受宠若惊,心头莫名一酸,差点落泪,连连点头,“好,我吃。” 肉他不是没吃过,但这次却意义不同,他吃得极为漫长,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第1889章没有勇气抬头 隔壁桌的陈文生,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滋味,真是难以言喻。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一边,只顾埋头吃饭。然而,总有那不嫌事大的村民,偏要搅乱他的清静。 “文生,听说你最近可是赚了不少钱啊,你可真是厉害呀!”一个村民满脸艳羡地看向陈文生,眼中仿佛有无数颗小星星。 在他的记忆中,陈文生一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否则又怎能任劳任怨地养活一大家子这么多年呢? 本以为被赶出老宅后,陈文生的日子会过得越发艰难,没想到事实却完全相反。 除了最初搬出去时,贫苦了些,日子还真让他过了起来。 “不过是赚点辛苦钱罢了,毕竟我家没有田地,如果不努力赚钱,拿什么来养活妻儿呢?” 陈文生的这番话,说得既谦逊又实在,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也无法产生嫉妒之心。 毕竟,他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家确实没有田地,还是去了村外以后,才买下屋后那二亩荒地。 想到这些,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落在了陈家大伯的身上。 他们甚至为陈文生感到愤愤不平,偏心也就罢了,可陈家大房也太过分了,简直是偏到了姥姥家。 陈家大伯如坐针毡,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早知道把大儿子一家赶出去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大儿子的态度已经再明确不过了,绝不会原谅他们夫妻,也不想再和他们有半点瓜葛。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饭吧!”一个大叔见陈家大伯的脸都快埋进双腿之间了,实在看不下去,便把说话的男子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嗯!吃饭吃饭,不吃饭怎么行,没力气怎么干活呢。”男子见本家叔叔都发话了,只得一脸尴尬地应道。 就这样,一场尴尬的局面,在众人的哄笑中,悄然化解了。 倘若继续下去,场面定然不好看,陈家旺对那出声呵斥的大叔,印象极好。 他可是村中有名的正直之人,最是看不起那些偏心的父母,只因他年轻时亦曾遭受过同样的苦楚。 对陈文生很是同情,在他的印象中,陈家大儿子是个踏实肯干之人,不似那兄弟二人,整日只知偷奸耍滑、好逸恶劳。 “大家快用饭吧!不然一会,饭菜便凉了,若非路途有点远,道路崎岖难行,本应让你们晚半个时辰动身的。”陈家旺满脸愧疚之色。 “庄户人家,早起算得了什么,最怕的便是囊中羞涩,婆娘想买支发簪,闺女想买朵花戴都拿不出银子,那才叫丢人呢!你无需愧疚,拿钱办事,辛苦些也是理所应当的,此乃所谓……对,银货两讫。” 有个与陈家旺年岁相当的男子摆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于他而言,只要有银子可拿,莫说是早起了,哪怕是让他去掏那夜香,他也心甘情愿。 “多谢各位的体谅,还有一事,险些忘了告诉大家,因路途有点远,一来一往约莫需一个多时辰,我打算在山上简单用些午饭,待到晚饭时,再让乔婶给你们做些可口的饭菜,不然她一个人做完午饭,再下山,我有些不放心。大家可有意见?” 陈家旺觉着还是应当预先对大家言明,免得到了中午,发觉饭菜不合心意,而心生不满。 “家旺,你作主便是,俺们是来你家挣钱的,又非为了口腹之欲,吃啥都无所谓,只要工钱不少,其他的皆可忽略不计。” 那长相敦厚的男子,自觉这话太过直白,颇有些难为情,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试图以此缓解尴尬。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不过,这也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只不过,没好意思问出口罢了。 男子的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只见陈家旺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这点大家大可放心,我陈家旺既然说了,每天三十文,那必然不会差你们的工钱,只要大家认真做事,我绝不会亏待各位。” 其实,他可以理解村民的想法,毕竟赚钱不容易,工钱高的,更是少之又少。 有时累死累活干了十几天,等到结账时,遇到那种刻薄的东家,挑三拣四,指出一大堆毛病,变着法子克扣工钱。也是常有的事。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大家快点吃,好出发。” “嗯!我相信家旺不会骗我们。” “我也相信,毕竟他那两家铺子每日的收入,都快赶上咱辛苦一大年的了。又岂会差我们这点小钱。”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当事人陈家旺则一脸淡然。 他觉得,大家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单从他是土生土长的竹溪村人,就不可能欺骗村民。 更何况,他如今条件好了,村民那点工钱,于他而言,真的不算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大家心中有了底,这才开始专心吃饭,想着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没一会儿,菜窝窝就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只剩几个。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吃得好饱啊!这菜窝窝也太好吃了,回去一定要让我婆娘也试着做做,不仅能饱腹,还能省粮。” “可不是嘛!以往吃的窝窝头都硬得像石头,今天这个却很软,再配上菠菜汤,简直是绝配。” …… 听着几个村民的赞叹声,坐在角落里吃饭的三人,满心欢喜。尤其是乔婶,她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要知道她们这些下人,平日里自己做饭的机会少之又少,能将这窝窝头做得如此出色,就连她自己都感到十分惊讶。 不过,自己做的美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心中自然是无比喜悦。 她暗自琢磨着,晚上该做点什么好饭菜。老爷已经嘱咐过了,中午只是简单应付一下,晚饭不能做得太差。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婶子,您怎么还叹起气来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赵桃花喝了一口菠菜汤,轻轻将碗放下,关心地问道。 “老爷叮嘱我,晚饭做点好的,可我这厨艺真的不咋地,有些犯愁。”乔婶如实说道。 “我还当啥事呢!不是还有我吗?做饭这事我最擅长了,晚饭的事我来安排。” 赵桃花拍了拍胸脯,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桌上的黄豆芽,就是她自己生的,还有那竹笋,也是她上山挖回来的。凑几个菜还不容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晚饭就拜托你了。”乔婶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 第1890章牛二打蛇 吃过早饭,陈家旺便让黑娃拉上一口锅,以及炒菜所需的油盐酱醋、伐木工具,还有土豆,领着众人一同踏出了院门。 二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场面颇为壮观,有那早起的村民,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心中更是涌起了一丝丝羡慕。 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找了这么多人,每人三十文的工钱,一天下来便是一两多。 让人羡慕的是,自己未能被选中,毕竟工钱这么高的活可不多见,更别说还供三顿饭了。 陈家如此富有,想必吃食肯定不会差。自己若是有幸被选中,不也能跟着解解馋,如今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陈家旺本欲只提供中午和晚上两顿饭菜,但考虑到有些贫困的人家,早晨是不进食的,便舍弃了最初的计划。 众人干的皆是体力活,若是饿着肚子,哪来的力气干活,反正他也不缺那一顿饭钱,就这样,由最初的两顿变为了三顿。 如此一来,村民们做事,只会愈发认真,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偷懒,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有两个妇人正站在家门口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倘若走近,便能听到她们的谈论内容。 “陈家幺儿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吧!竟然耗费钱财买下那座众人避之不及的山头,若是有钱无处花,倒不如给每家每户分一些好了。” 妇人在嘲讽的同时,眼中却流露出满满的嫉妒之意。 “谁晓得呢!那座山头就算是白送给我,我也不会去考虑,只因我怕死。” …… 议论声仍在持续,但陈家旺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家旺啊!我是真没想到,看似近在咫尺的山头,竟然如此遥远,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望山跑死马啊!” 有个黑脸大汉,气喘吁吁地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有感而发。 “可不是嘛!明明早饭吃了四个窝窝头,感觉此时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可这路却才走了一半。” 男人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棍棒将半人高的野草拨去一旁。方便自己走路。 “咱村山头多的是,你为啥偏偏就看中了这块,也太远了吧!” “少说话,多多看路,还能省点力气。”村中赵瓦匠看了眼喋喋不休、满嘴牢骚的几人,出声说道。 大家见比自己年纪大的人都没有发牢骚嫌累,瞬间有些不好意思,立刻闭了嘴。 更重要的是,得给主家留个好印象,下次有活,也会第一时间考虑自己。 若是自己嫌苦又嫌累,下次不找他咋办,甚至心中有一丝懊悔,刚刚真不该发牢骚。 陈家旺也随着一起附和,“赵叔说的对,保持体力更重要,否则,还没等走到地方,你们的力气就被用光了。” 对于几人的牢骚,他并不在意,毕竟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这路确实挺远。 如果是经常走的山路,或许还好走一些,像这种平时鲜少有人涉足的地方,荒草异常茂盛,深一脚浅一脚,极其不好走。不仅耗费时间,更是对体力的极大考验。 有那体质瘦弱的,早已气喘连连。不过为了那三十文工钱,依旧在咬牙坚持。 此时大家终于理解,为何中午要在山上吃了。 “听家旺的,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免得到了目击地,没有力气干活。”有个本家叔叔,很配合地说道。 陈姓在竹溪村不止一家,若往上数,基本都是一个祖宗。 除了不与爹娘他们走动外,陈父同本家的几个叔叔伯伯关系还算不错,虽谈不上多亲近,却也比老宅要强上许多。 这不,昨日找人建房,陈家旺就找了二爷爷及五爷爷家的儿子,还有他们的孙子。 只因这几人在村中是出了名的能干,做事又勤快,用起来也令人放心。 有他们在,无需担忧其他村民会偷奸耍滑,毕竟那几个叔叔伯伯及堂哥,皆与他同姓,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就在众人埋头赶路之际,一旁的草丛中,忽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兔子……好肥的兔子啊!”一个村民难掩兴奋,扯开嗓子大喊大叫。 “我们还要赶路,即便有兔子又能怎样?你难道还能将其捉回来不成。” “可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大的兔子,就这般跑了,着实可惜了。” “你莫非是傻了?一只兔子虽能卖几十文钱,却并非日日皆能抓到,岂能与建房相提并论,那可是每日都有活计,这笔账你竟也算不明白吗?” 发现兔子的那个村民,见众人并未停下脚步,甚至对那跑开的兔子连瞧都不瞧一眼,便知晓了他们的心思。 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嘟囔了一句,“抓一只兔子而已,如果大家帮忙,估摸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其抓到,只可惜……” 先前说话的男子,瞥了眼对方,不禁连连摇头,他发觉这小子当真是愚不可及,就算大家将那只兔子捉回来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带回家不成,若是大家分而食之,估计也没几口。 与其为了捉兔子而耽搁东家的时间,惹得其不悦,倒不如作罢呢! 就这样,众人皆缄默不语,而是一边行走,一边警觉地留意着林中的风吹草动,生怕突然窜出一头野猪,或是大虫。 出人意料的是,野猪大虫并未现身,野鸡野兔倒是见了不少。 “啊……蛇” “哪呢!快跑,莫要在有毒。”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伙子,突然原地跳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吓得不轻。 有个胆大的村民,听到有蛇,瞬间来了兴趣,他听人说蛇肉特别鲜美,没想到今日正好撞上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快走几步,来到小伙子近前,就见一条通体发黑的大蛇,盘成一团,宛如一座黑色的小山丘,在压倒的杂草中,警惕地看着众人。 它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不停地吐着信子,仿佛在警告人类不要靠近。 “你后退,我来解决。”男子手持木棍,小心翼翼地朝那条蛇走去。 “牛二,蛇这东西邪门得很,你可不要打啊!” “老子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荤腥了,听闻蛇汤特别美味,刚好解解馋。” 牛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渴望,仿佛已经喝到了传说中鲜美的蛇汤。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试图阻止牛二抓蛇,奈何对方已经下定决心,务必要将其炖成蛇汤。 最后没办法,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何同那条蛇斗智斗勇。好在,不过三个回合,牛二便将其制服了。 “你可真厉害?竟然真的被你给打死了,不过,你不怕报复吗?” 有个村民看了眼牛二手中的死蛇,不禁心生惧意,打了个寒颤,便将目光给移开了。 民间传说蛇具有灵性,打不得,否则早晚会被报复回去。 有那捕蛇人,靠着这门手艺赚得盆满钵满,但听闻离世的时候都挺遭罪,就有老人讲,那是年轻时打蛇太多,遭报应了,至于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在庄户人家,除了捕蛇人,还有个别调皮的孩子不怕蛇,其余皆对它有种莫名的惧意。 第1891章出发赵家村 “蛇有啥好怕的,只不过长的吓人而已,瞧把你们给吓的,一个大男人,胆子未免太小了些。” 牛二不以为意,他目测,这条蛇怎么也得二斤左右,着实不小。 “你是不是忘了,付家庄那个老李头,年轻时靠着捕蛇发家,不但盖了五间青砖瓦房,还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赚了不少钱。 但听闻不过五十出头,就得了急病,缠绵病榻,临死前,嘴里一直喊着有蛇,还说不要咬他,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得不信。” 陈家的一个大伯,见牛二不信邪,便将自己听来的真实事件,讲给他听。 只见牛二摆了摆手,“福伯,就算此事是真的,那也是老李头年轻时抓了太多的蛇谋利,而我只不过打死一条而已,绝不会有问题的,您就放心吧!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喝蛇汤,保你们馋的流口水。” 他这番话不无道理,大家心中的恐惧,瞬间消散不少。 有的人甚至已经转了话头,“牛二说的对,只是一条而已,哪能那么灵,别人怕,我不怕,喝汤算我一个。” 跟着起哄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从始至终,陈家旺同陈文生兄弟俩,却一言未发。 主要是,他俩听过太多有关蛇报复人类的事,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蛇汤真的很美味,上次喝过一次之后,便念念不忘。 牛二连连点头,“好好,这都不是事,只要你们不怕就成,中午咱就炖一锅汤。” 对于他来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真的有报应,估计也不会只他一人。毕竟大家都吃了。 想到这些,他回答的更加干脆。 听着身后村民的议论,黑娃不禁回忆起上次看到一群蛇的不好经历,立马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口蛇汤也不会喝,免得晚上做噩梦。 一行人有说有笑,终于来到了目击地,望着眼前一大片空地,众人不禁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林子深处,还有这等好地方。 在这边建房确实不错,余下的地方,还可以围成一个小院。 山上生活虽单调,景色却真不错,随处可见的野花,还有好听的鸟叫,每天清晨从这样的环境中醒来,简直惬意极了。 “这里景色真心不错,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这里,如果不是家人都在山下,我都想来此居住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我们只知绿萝山距离这边较近,担心有野兽出没,可咱走这一路,除了野鸡兔子,还真没看到其它生物。” “你们就别想了,这么大一座山头,可得不少银子呢!岂是咱们买的起的,也就家旺大手笔,以我们每年那点收成,怕是一辈子都攒不够。” “好了,别聊了,干活吧!人家花钱请我们来,可不是闲聊的,咱也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 陈家旺的一个本家堂哥,见几人聚在一起,闲聊,有点看不惯,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几人一瞧,其他人已经各司其职,忙了起来,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拿起工具就过去帮忙。 陈家旺这个主家自然也不会闲着,也加入其中。帮忙给几位师傅打下手。 山上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码头这边。 “娘子,你一个人能行不,要不,我将铁蛋也一起带去吧!”陈家瑞看了眼已经坐满食客的几张桌子,不禁有些担忧。 冬梅听后摇了摇头,“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还有杨柳嫂子吗?” 儿子太小,若是带去坟地,很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安全起见,还是留在家里更适合。 大不了,她弄一根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绑在儿子身上,如此一来,就安全多了。 “那好吧!我便回后院去套车了。争取早去早回。”见冬梅都这般说了,陈家瑞便没在坚持,离开摊子,回了后院。 “大妹子,你可真有福气,找了个如此体贴的男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大男子主义,从不知冷知热,就连我生孩子前一天,还在田里劳作,月子也没人伺候,如今落了一身病,每逢阴天下雨,手脚便疼的厉害……” 大概是憋的太久了,无处诉说,杨柳嫂子俨然将冬梅当做了倾诉对象。 为了安慰对方,冬梅只好说,两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自然要比媒人介绍的好上许多。 得知夫妻俩竟是青梅竹马,杨柳嫂子更加羡慕了,“难怪你们感情这么好,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 她来摊子帮工,虽只有短短几日,却也看得清清楚楚,小两口感情那叫一个好。 儿子都那么大了,夫妻俩看向彼此的眼神中,还满是爱意。 冬梅将小儿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心中暗自庆幸,兜兜转转又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世间大男子主义的人并不在少数,只能说杨柳嫂命不好,遇到了个不懂得疼媳妇的男人。 铁蛋平时都是交由毛毛照顾,这会儿,嘴里正嚷嚷着找哥哥。 冬梅只好耐着性子哄道:“儿子乖,哥哥要和爹爹出门办事,不能带你一起去,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在陪你要好不好?” 铁蛋终究还是个不满两周岁的孩子,依旧嚷嚷着找哥哥。 冬梅没办法,只好揪了一个面团给他玩,小家伙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冬梅这才有空去收拾客人吃完的空桌,等待下一波客人的到来。 铁蛋是个很乖的孩子,老老实实坐在摊子前捏面团。 最后还是隔壁铺子的桂花嫂子,担心孩子老是围在灶堂旁,万一不小心烫到就麻烦了,把铁蛋给抱走了,说是帮忙照看一会,等摊子上不忙了再给送回来。 对此,冬梅万分感激,知道桂花嫂子家的婉儿喜欢吃馄饨,特意给送去了满满一大碗,这才回到摊子前去招呼客人。 “毛毛,我们走了,上车。”陈家瑞套好驴车,对正在整理纸钱的毛毛喊了一声。 “来了爹。”毛毛闻言拎着两袋子纸钱就走了过来。 他爹说了,为了不让死去的母亲在下面做个穷鬼,特意多买了一袋纸钱。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她在底下没钱花,来找自己这个儿子要了。 毛毛先是将纸钱放在车上,这才动作麻利地爬上驴车坐好,等待他爹出发。 第1892章巧遇前丈母娘 赵家村与码头相隔十几里路,恰好要经过杨氏娘家所在的村口,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凑巧。 离村口仅有几步之遥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迎面走来。 不知为何,陈家瑞总觉得这人的身影似曾相识,却又在脑海中苦寻无果。 罢了,不想了,反正无论是谁,都与自己毫无瓜葛,只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觉得她甚是可怜。 想必是无儿无女,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离去,生怕老太太往地上一坐,污蔑自己将她撞倒,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他刚准备拍小毛驴一巴掌,催它快走,就听到那老太太开了口。 “你站住!”老太太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听到这话,陈家瑞的脸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生怕对方要讹人,立刻紧紧拽住缰绳,让小毛驴往旁边拐去。 如此一来,即便老太太真的“摔倒”,车与人之间也有一段距离,明眼人一看,便知事情的真相。 “你别走,这才多久不见,咋就认不出我来了?” 老太太见陈家瑞要离开,急忙上前拦车。当她看到车上的小男孩时,心情愈发激动了,“你是毛毛吧!变化可真大,我是你外祖母啊!不认识我啦!” 陈家旺定睛细看,此人的确是他的前岳母,只是变化太大,又蓬头垢面,所以才没有认出来。 这还得是对方将乱蓬蓬的头发给拨开,露出那张他曾经最为厌恶且沾满污泥的脸,否则,还真难以辨认。 以前老太太还是很富态的,如今却是面黄肌瘦,只剩一把骨头,仿佛一阵轻风拂过,便会散架子一般。 任谁都难以将她与之前那个满脸横肉,一脸刻薄之相的老太太联系在一起。 听到“外祖母”三个字,毛毛心中恨意翻涌,如果不是自己还太小,他真想暴打对方一顿。 若不是这个老太婆隔三岔五去自家搜刮,他和父亲怎会过得如此凄苦。 每次她都是两手空空而来,走时却满载而归,什么鸡蛋、母鸡,米面、甚至连盐巴都不放过,统统背走,仿佛是来他们家进货的一般。 即便如此,她仍不知足,不仅在背地里挑拨爹娘的关系,还给娘灌输一堆歪理,说什么外嫁的女儿帮衬娘家那是天经地义,哪家不是如此。 还说两个舅舅就是她娘最大的靠山,若是父亲胆敢欺负她,立刻过来为她撑腰出气。 那个傻女人对她娘的话深信不疑,坚信,只要自己肯帮衬两个弟弟,父亲便不敢把她怎样,为此,更是有恃无恐,但凡家中稍有积蓄,不出一日,必定送回娘家。 因此,毛毛自幼便对这个外祖母鄙夷至极。 此刻见她凑过来同自己套近乎,更是厌恶到了极点,连半分好脸色都不愿施舍。 “你这孩子,咋不说话呢!我可是你亲外祖母,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娘之外,我便是你最亲近的人。” 老太太曾经的生活,可谓是相当舒坦,如今却凄惨无比。 本以为两个儿子成家后,自己便能安享晚年。 怎料事与愿违,自从两兄弟相继成家以后,日子却过得愈发艰难。 只因为那俩儿媳皆非善类,对他们夫妇百般嫌弃,整日里横眉冷对,还动辄骂骂咧咧,含沙射影,话里话外,无不在说他们老两口吃闲饭。 尤其是老头子瘫痪之后,更是以屋中有异味为由,将他们老两口驱逐至猪圈旁的杂物间。心情好时,尚能给口吃的;心情不好,就只能忍饥挨饿。 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也只能外出乞讨,多少还能带回些残羹剩饭。 有时是散发着馊味的剩饭,有时是硬邦邦的窝窝头。咬上一口,牙齿险些崩掉,不过用水泡泡,倒也能勉强充饥。 这还得说是运气好时,运气不佳,就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两个儿媳施舍一些。 “就凭你也配做我外祖母?若不是你,父亲和母亲怎会和离?母亲又怎会命丧黄泉,这一切皆是你造的孽,你有何颜面让我叫你一声外祖母!” 毛毛本不想搭理对方,怎奈袁氏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他们两口子过不下去,关我何事,怎能将此事怪罪于我,果真是如你娘所说,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小傻子。” 老太太万没料到,毛毛竟会这般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本还想着打亲情牌,将这个小崽子接来与她同住,再让前女婿出钱,如今看来,怕是行不通了。 “我儿为何如此待你,你心中比谁都清楚,我们还要赶路,烦请你让开。” 陈家瑞生怕被这个老泼妇缠住,只想赶紧脱身,今日真是倒霉,怎会碰上这个难缠的老太婆。 “你这是跟我说话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前丈母娘,尤其是这个小崽子,竟然连外祖母都不叫,真是没家教!” 别看老太太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骂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声音尖锐刺耳。 “孩子说错了吗?你觉得自己配他叫一声外祖母吗?” 陈家瑞脸色阴沉地拍了下小毛驴,就要离开。 他心里清楚,跟这种人继续理论下去,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 “还有你这个傻子,竟然不认我,那就等着被后娘磋磨吧!将来你家中的一切,也都会是你弟弟一个人的,你爹也只会亲她们母子俩,到时你就是个外人,早晚有你后悔的那天。” 老太太见陈家瑞要走,急得团团转,她指着车上的毛毛,那拐杖敲得地面邦邦作响,仿佛要把地给敲出个窟窿来,试图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她早就从在码头做事的村民那里得知,前女婿和离不久,便将当年因女儿而拆散的青梅竹马,那个已经成为寡妇的女人娶进了门,没多久又同她生了个儿子。 如今更是在码头开了家皮货铺子,以及馄饨摊,听闻生意还不错,前去吃饭的人特别多。 村民也是后来看到陈家瑞,才知晓那是他新娶的媳妇。铺子也是他开的。 她也没想到,曾经被自己瞧不上的女婿,如今竟然如此有出息,不禁懊悔得捶胸顿足。 早知他日后会发达,就应该劝闺女同他好好过了,如此一来,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享享清福了。 只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那个没用的闺女已经死了许久,不然或许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陈家瑞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从老太婆那多变的脸色,就不难看出,没啥好事,所以他片刻也不愿多留。 只听他吆喝了一声,那小毛驴立刻哒哒哒地动了起来。 第 1893章热心的大娘 路过老太太身旁时,毛毛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冷声说道:“你休想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还有,继母对我很好,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 即便将来父亲真的将所有家业都传给弟弟,我也绝无半句怨言,毕竟是她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生而不养断指可还,但养恩大于天,我想要什么,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得来,而非坐享其成。” 此话一出,就连陈家瑞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才六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番话,看来平时的书没有白看,心中既欣慰又有些酸楚。 他的儿子本不应如此早熟,只可惜自幼便缺少母爱,使得小小年纪的他,愈发懂事,甚至从还不会走路时起,就懂得察言观色。 只要自己在家,他绝不靠近杨氏半步,由此可见,自己不在时,孩子的亲娘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儿子竟然毫不在意家业会留给谁,哪怕全部给了弟弟也毫不介意。 这话,不由得让他心生疑虑,儿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真心不想与弟弟相争,还是听信了这个老太婆的谗言,认为自己和冬梅还有小儿子才是一家人,而他自己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想到此处,陈家瑞顿时气愤不已,狠狠地瞪了老太太一眼,“你休要再挑拨离间,我虽再娶,却也对毛毛疼爱有加,他是我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至于家业嘛!自然是谁负责为我们养老送终,便传给谁。若是他们兄弟俩都同意,平分也未尝不可,所以,你就别再白费心机了。” 心愿落空,老太太本就恼怒万分,听完父子俩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她冷哼一声,“你这小崽子,迟早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咱们走着瞧。” 毛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气鼓鼓地说道:“就算是有那么一天,你怕是也未必能见得到,毕竟你这把老骨头,谁知道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正所谓杀人诛心,老太太的身体本就一天比一天差,最怕的事,莫过于死亡,听到这番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险些被气得当场昏厥。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毛毛,嘴唇颤抖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待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那驴车早已走远。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占点便宜,结果却把自己气得半死。 想到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再磨蹭,她和老头子的午饭可就没着落了,她赶紧胡乱地抹了把因为摔跤而沾到脸上的泥土,脚步踉跄地往镇上走去。 庄户人家,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剩饭给她,所以,她只能去镇上碰碰运气,毕竟那里的铺子多,若是能碰上哪个心善的掌柜,或许还能让她进去将桌上的剩饭剩菜打包带回去。 “儿子,你放心,虽然我和你继母又有了弟弟,但父亲对你的爱,绝对不会因此而减少。所以,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个老太婆的话,她不过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想挑拨咱们父子的关系罢了。” 驴车走出一段距离后,陈家瑞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真心话,告诉毛毛。 毛毛听到他爹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爹,您放心,我才不会相信那个老太婆的话呢,如果不是她,咱们一家三口也不会……” 虽然那个女人给他的关爱少得可怜,但不管怎样,她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哪怕继母对他再好,他总觉得有一种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让他们客气又疏离,难以亲近。 “我与你娘的缘分注定难以长久。当初娶她过门,也是迫不得已,若不然,我与你继母的孩子,恐怕都要比你年长了。不过,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虽然我对她并无情意,但你终究是我的儿子,无论我与你继母再生多少个孩子,你永远是爹心中最为重要的那个。” 陈家瑞面对儿子,不知该如何宽慰,心中却又不愿他怨恨冬梅,生怕他误以为是冬梅的出现,才致使自己与杨氏分道扬镳。 “爹,我虽年幼,却也知晓世事,从未责怪过继母。毕竟,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其她女子。您大可放心,我断不会嫉妒您对弟弟的疼爱,相反,我也很喜欢他。 若没有继母的到来,咱家也不能有如此大的变化,我对她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心生怨恨?” 别看毛毛年纪尚小,但其心智却通透无比。毫不夸张地说,他比年长三岁的小宝,还要聪慧懂事。 陈家瑞突然惊觉,自己仿佛都快不认识这个大儿子了,能说出这般话来,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他不过才六岁而已,却宛如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寄居在那小小的身躯之中。 一路上,父子俩聊了很多,陈家瑞这才猛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儿子已“长大成人”。 驴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赵家村。他并未直接去屠夫家,而是向一位面容慈祥的大娘打探了一番。 当得知是杨氏的儿子前来为其扫墓时,大娘二话不说,便将杨氏所葬之地告知了陈家瑞。 还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杨氏的娘家简直不是人,明知那屠夫打死了好几任妻子,还将女儿嫁了过来,最终害得她惨死。” 大娘心地善良,一边说着话,一边情不自禁地叹息,毕竟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更何况杨氏还如此年轻。 尤其当得知眼前之人竟是她的前任相公时,更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心中暗骂杨氏不知足,放着如此俊俏的相公,不好好过日子,还整日里作天作地,要不然怎会被休掉。 先前的那一丝同情心,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骂她是咎由自取。 不过仔细琢磨一番,那杨氏的母亲,年轻时就是个糊涂虫,女儿自然也是随了她的性子,如此想来,倒也能够理解了。 “大娘,谢谢您,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陈家瑞向热情的大娘道过谢后,便准备前往村外,埋葬杨氏的地方。 热心的大娘,生怕他们找不准位置,又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这才同父子俩挥手道别,催促他们赶紧走,免得待会儿天气愈发炎热,孩子中暑。 不得不说,世间到处都有热心肠的人,先前被袁氏搅扰的好心情,刹那间便恢复了不少。 父子二人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大娘所说的那个位置,或许是害怕杨氏到了地府不放过自己,屠夫为她挑选的墓地还不错,偌大的一片地方,唯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坟茔,恰好位于一个土坡之上,视野极佳,旁边还有两棵大树为其遮阴。 第1894章碎碎念念 或许是血缘的羁绊在作祟,毛毛初见坟茔,心中便泛起阵阵酸楚,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目睹此景,陈家瑞不禁轻叹一声,毕竟他与杨氏夫妻一场,见她最后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结局,若说毫无感触,肯定是假话。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儿子前来祭拜。 有时,他会暗自思忖,即便自己未曾喜欢过杨氏,但倘若她不那么倒贴娘家,是否就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或许会为了儿子,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 如此一来,便不会与冬梅再续前缘,更不会有小儿子的出生。 只可惜,有些事情,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自己也只能顺其自然。 大概常年无人打理的关系,坟头上和周边长满了杂草。最高处的杂草足有一人之高,将坟包遮掩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些许轮廓。 他默默地拿起车上的镰刀,开始清理坟头上的杂草。 一个不小心,镰刀便在手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所幸伤口不深,只渗出了些许鲜血,很快便止住了。 “爹,您受伤了?要不还是让儿子来割吧!”见到父亲手背上的鲜血,毛毛满脸心疼,急忙将怀中的手帕掏出,欲为其包扎。 “我没事,不必担心,不过是一道小口子罢了,你看,已经不流血了。”陈家瑞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脸上满是欣慰之情。 众人皆言儿子不如女儿贴心,他却不以为然,毛毛虽为男孩,但其心思却格外细腻,孝顺且懂事。 不过,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羡慕弟弟,儿女双全。 若是有可能,他希望也能与冬梅再生一个软糯可爱的女儿,了却他未来为人岳父的心愿。 见父亲不用他包扎,毛毛又有些心疼,便也跟着拔草。 别看他人小,但拔起草来那是一点不含糊。 “儿子,你去旁边歇着吧!爹一会就拔完。”陈家瑞看了眼被杂草淹没的小小身影,嘴角不禁微扬。 别家这么大的孩子,有的还在玩泥巴,但他的儿子却已经开始学着做家务,帮忙照顾弟弟了。 老人常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的儿子将来绝对差不了。 毛毛轻轻摇了摇头,“爹,我不累,再说,两个人干不也能快些。” 说话的同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原来他只知娘同父亲和离后,回了娘家,从未想过,再见时,她只能被禁锢在这方寸之间。 以后,他就彻底变成了没娘的孩子,心中越发难过。 任由陈家瑞如何劝说,毛毛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在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着心中的烦闷。 见他如此,最后,也只能随了儿子的心,让他慢慢拔,免得被杂草划伤。 毛毛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干活,直至将所有杂草拔光前,再未说过一句话。 “儿子,过来给你娘烧纸吧!”陈家瑞看了眼光秃秃,再无一根杂草的坟包,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毛毛将手中最后一把杂草扔去一旁,便从车上拿下纸钱,跪在坟前烧了起来。 望着熊熊燃烧的纸钱,他心中五味杂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往下落。 陈家瑞猜测儿子大概有很多话要说,便退出一段距离,给他腾出说话的空间。 毛毛确实有很多话要说,见他爹不在身旁,这才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小声抽噎起来。 “娘,我来看你了,其实我以前挺狠你的,如果不是你一心只顾着娘家,我们家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般艰难,平时我想吃个鸡蛋,你都要骂上两句,说我馋嘴,结果却将积攒的鸡蛋,一颗不剩,全部送回娘家,去孝顺你的爹娘,还有那两个好吃懒做的舅舅。 我爹好不容易赚点钱,也都被你拿回娘家,养那一大家子好吃懒做的人,从不顾我和爹的死活。 你知道,当我听小伙伴说家里炖肉时,是什么心情嘛!馋的直流口水,其它小伙伴每年都会有新衣穿,而我呢!永远是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外衣。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那时我很透了你,没想到再见,你却已长眠地下……” 毛毛跪在坟前,说了很多很多,从曾经所受过的委屈,再到如今吃饱穿暖,每年都有新衣穿,以及家中日子越来越好,继母对他也视如己出等等。 一阵清风拂过,将毛毛的话送入不远处,陈家瑞的耳中。 他就知道,儿子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果然被他猜对了。 但听完之后,心情却越发沉重,虽然杨氏走后,他对儿子依旧很疼爱,但终究弥补不了他心灵上的创伤。 还有,儿子虽然并未表现出对冬梅的排斥,可心中却始终有一层隔阂。 只是表面上看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实则不然,因为自从他将冬梅娶过门,就发现,大儿子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小心翼翼的模样,唯恐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得他们不高兴。 为了不让毛毛觉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陈家瑞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儿子说说话,每逢雷雨天气,也都会过去同其一起睡。 只为让儿子不要多想,哪怕自己再娶并有了孩子,他在自己心中也一样重要。 “爹,咱们回家吧!也不知道铁蛋哭了没有,平时他最粘我了。” 毛毛看着最后一张化为灰烬,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走了过来。 “好,咱这就走,说实在的,爹也有些担心,毕竟你娘摊子上那么忙。” 陈家瑞轻轻点了点头,就去树下牵小毛驴。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给猜中了。 此时,被父子俩惦记的铁蛋,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要哥哥。 原来小家伙一不留神就被桌前的凳子给绊倒了,小腿都磕青了,痛得放声大哭。 “儿子,不哭了,娘给吹吹就不疼了。” 冬梅放下手中包了一半的馄饨,就去扶趴在地上的儿子,眼中满是心疼。 “娘,痛……呼呼”,铁蛋一边哭一边说着。 “嗯!娘亲给吹吹就不痛了,我们铁蛋最勇敢了。”冬梅低头吹着儿子腿上的淤青,心疼的直掉眼泪。 心里想着,要是继子在家就好了,有他帮忙照看儿子,自己十分放心,这么久以来,从未受过伤。 反倒是自己,这才看了一会儿,就把儿子给磕到了,心中别提多自责了。 第1895章夏家大哥 “冬梅,这里有我呢!要不你还是抱孩子回屋吧!”杨柳收拾完桌子回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早就发现将孩子带在身边不行,要时刻注意孩子的安全,毕竟这边除了桌椅板凳,就是灶台。 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受伤,还好只是磕了一下,这若是烫到可就麻烦了,轻则起几个水泡,重则弄不好会被毁容。 也不知道男主人是咋想的,明知摊子上忙,还要出门,你说出门就出门呗!倒是把这个小鬼头带上啊! 若是早晨一起带上,也不至于受伤了。 冬梅摇了摇头,“不用,铁蛋很好哄的,过一会就好了,若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又是包,又是煮,还要负责给顾客端上桌,根本顾不过来。” 其实她的顾虑何止这一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这人才来几日,自己同她还不是很熟悉。 也是见她在路边找活,刚好摊子上有些顾不过来,这才把人给留了下来,打算先用几天看看,干活咋样,若是偷奸耍滑,那就算了。 冬梅对其这两天的表现,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的一点,大概就是杨柳每天回家时,都会向她讨要一盆泔水,说是家里养了一头猪,自己不在家,没人去打猪草。 说实话,冬梅对她的话不大相信,总觉得,对方的泔水并非拿家去喂猪,而是将其中客人吃不完的馄饨捞出来,晒干,留着人食用。 她觉得,要是拿回去给家中孩子们吃,自己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普通老百姓的餐桌上,见得最多的主食,就是糙米饭或是杂粮饼子。 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舍得称上几斤面,来改善一下伙食。给孩子们解解馋。 但若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你完全可以直说,何必藏着掖着。 否则,这些泔水也都是留着喂家中的鸡鸭。 对于杨柳她还不是很了解,这两日,每逢提起她家,也都是避而不谈,或是岔开话题。 这样的人,冬梅如何能放心将摊子交给她,万一收完银子跑了咋办。 现在她终于能理解,为何小叔家,只买那种签了死契的下人,如果她没记错,似乎只有宋家三口是活契。 这样的人,你知根知底,用起来也放心,还不用担心她会携银子跑路,毕竟卖身契还在主家手上,像他们这种贱籍的人,在府衙都是有备案的,若是逃跑,是可以张贴悬赏通告的。 除非他们跑去人迹罕至的深山,否则一旦被发现行踪,主家有权将其打死,扔入乱葬岗,就是官府也不会过问。 只可惜自家条件不好,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人。 听冬梅都这么说了,杨柳便没再言语,继续包馄饨去了。 自从摊子上增添了冷饮子后,生意比之前还要好,冬梅一边忙着招呼客人,还要时刻注意身后的小儿子。 唯恐一个不留着,儿子会走丢,或是被别人抱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父子俩归来,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冬梅瞬间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瑞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咋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路上遇到毛毛他外祖母,以及清理坟地的杂草,耽搁了一些时间,起码能提前半个时辰回来。” 陈家瑞听到冬梅的话,还以为自己不再有人来摊子上找麻烦。一脸担心。 冬梅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你们都不在,儿子摔了一跤,把腿给磕伤了。嚷嚷着找哥哥,好不容易才哄好,你们咋样?此行还顺利?怎么还碰上毛毛外祖母了呢!” 得知弟弟磕伤了,毛毛立马快走几步,来到正坐在板凳上低头吃糖果的铁蛋面前。 小家伙看到哥哥回来,瞬间双眼放光,连糖果都不要了,就从凳子上爬了下来。 “哥哥,我摔了,娘亲呼呼……”铁蛋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毛毛一伸手,就将弟弟抱入怀中,轻声无语地说:“让哥哥瞧瞧摔哪了?还疼不疼?” 铁蛋几乎是被毛毛一手带大的,听闻弟弟摔了,可把他心疼坏了。 立刻将弟弟重新抱回凳子上,掀开他的裤腿查看伤势,一片显眼的青紫色,赫然映入眼帘。 “哥哥带你去上药好不好?都怪我不好,以后哥哥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陪我们铁蛋。” 小家伙听到哥哥的话,立马咧嘴笑了,随手拿起一颗糖果,便往毛毛的嘴里塞。 “哥哥不吃,这就抱你回屋去上药,明天就不疼了。”言罢,让弟弟趴在自己背上,背起来朝铺子走去。 这边,陈家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当他想要去查看小儿子伤势时,就见毛毛已将其背起,正打算回铺子去给铁蛋上药。 “儿子,用不用我帮忙?”陈家瑞看了眼大儿子,轻声问道。 不是他不疼小儿子,主要是,这会临近中午,来摊子吃饭的人有点多,他担心冬梅同杨柳两人顾不过来。想留下帮忙。 只见毛毛摇了摇头,“不用了爹,您留下给娘帮忙吧!若是来人卖皮子,我在叫您。”话毕,就背着弟弟回了铺子。 “这不是曾经的弟妹吗?你咋在这?几年未见,似乎更美了。愈发有韵味。” 一道不太友好,甚至有些恶心的调戏声,随风传入陈家瑞耳中。 冬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家人,而且还是曾经她最为讨厌的大伯子。 夏家四兄弟中人品最差的莫过于眼前之人。 记得刚嫁进夏家时,他老是偷偷用那种恶心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不过这件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相公也没有说过,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自己说了,人家也未必会信。 弄不好,还会被婆家人诬赖她挑拨兄弟间的感情。只能默默忍下这口气。 尤其是男人刚病逝不久,这个可恶的男人,就跑去自己窗前说一些恶心人的话。 被家人发现后,一致认为是她勾引了大伯子,原本就嫉妒自己比她貌美的妯娌,更是没少在公婆面前煽风点火。 否则,她也不会以那种方式离开夏家。 如今仔细想想,她似乎还要感激夏家人将她赶出来,不然,又怎么会与瑞哥再续前缘。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也就是说女人嫁人以后,一切皆要以夫为先,男人死后,就得听儿子的,她虽未能给相公生下一儿半女,却也要听婆家的,如果他们不同意自己再嫁,便只能一辈子留在夏家,孤独终老。 第1896章夏家大哥2 “你若是来吃饭,我欢迎,如果是来找事,我劝你尽早离开,我相公他脾气可不好,别说我没提醒你。” 夏家大伯那直勾勾的眼神,实在讨人厌,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吃饭,冬梅冷声劝道。 “是吗?听闻你嫁给了原来的老相好,还一直没有见过呢!正好今日瞧瞧。” 夏家大哥嬉皮笑脸的说道。仿佛没看到冬梅那难看的脸色一般。 冬梅没想到这人脸皮竟如此之厚,自己都这般说了,他还赖在这里不走。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家瑞朝这边走了过来。 只见他来到夏家大哥面前,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此人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个不要脸的,不由想起了一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不能只瞧外表。 “我娘子已经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夏家大哥没想到寡妇弟媳再嫁的男人,竟然长得如此英俊,瞧着斯斯文文,一副读书人的做派。心中顿时有些嫉妒。 他同婆娘没啥感情,当初之所以娶她,无非是因为对方能干,还是母亲的远房侄女,想着两家有一层亲戚关系,彩礼能少要一些。 果然也如他们猜测的那般,因为婆娘对自己一见钟情,彩礼只要了二两银子。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弟媳过门,他才知晓什么叫做喜欢。 也终于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只可惜对方是他弟媳,自己也早已娶妻。 冬梅的一颦一笑,时常在脑海里浮现,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却又做不了什么。 没想到,三弟竟是个短命鬼,成亲不到一年,便生了成大病,没多久便病死了。 弟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他忍不住有些心疼,却又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偷偷摸摸跑去其窗前,诉说自己的一片痴心。 奈何运气不好,被家人发现,尤其是自家婆娘将所有过错,都怪在了弟媳的头上,为了继续保持他原有的好形象,只能任由家里人欺负寡妇弟媳。 最后甚至直接将其赶出家门,再无往来。 那时的他不知有多绝望,虽然他知晓喜欢自己弟媳,有违人伦,可却控制不住。 他甚至会想,只要弟妹不离开,哪怕就这么默默看着也成,结果事与愿违,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弟媳也因此背上了克夫的名声,无论走到哪里,皆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最后,只好搬去村外的一座茅草屋,独自生活。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对方,没想到却再次遇上了,天知道,他内心有多激动。 这一激动,就什么话都往外冒,说了一些不大中听的。 其实说完那番话,他就后悔了,本想同对方道个歉,奈何最后却弄巧成拙。 “你就是冬梅再嫁的男人啊!命可真好,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若不是我弟弟走的早,也不会便宜了你。”夏家大哥酸溜溜地说道。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同冬梅真的很般配。 说起来,当年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临时出了些状况,娶了别的女人为妻,三弟也无法抱得美人归。 陈家瑞听到这番话不禁笑出了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喜欢冬梅吧!只可惜,兜兜转转,她再次回到我身边,劝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大伯哥竟然觊觎曾经的弟媳。” 他也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因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被人看穿了心思,夏家大哥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了句,“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突然觉得馄饨也没啥好吃的,还是去吃包子吧!” 话毕,就起身往棚外走去,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瑞哥,我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冬梅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夏家大哥,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刚嫁进夏家时,就发现大伯哥对她不怀好意吧! 如此,瑞哥会不会也像夏家人那般,认为是自己不守妇道,勾引的对方。 “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的为人,绝做不出那等事情来,更何况夏家老三我也不是没见过,容貌不知比他哥好上多少倍,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陈家瑞见冬梅一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会生气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他俩从小形影不离,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冬梅都不可信,试问还有谁值得信任。 此话一出,冬梅瞬间松了一口气。 见男人真的没有生气,这才向他打听起毛毛外祖母之事。 “那老太太,大概是遭了报应,如今过得相当凄惨,在村口看到我同毛毛,就想试图打亲情牌,挑拨我同孩子的关系……” 陈家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那还真是活该,都遭报应了,也不忘挑拨孩子同咱们的关系,这种人真可恨。” 得知事情的原委,冬梅对袁氏恨得咬牙切齿,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若是在哪里遇到那个死老太婆,非要好好与她掰扯一番。 “不过,儿子能说出那番话,我属实有点意外,也很欣慰,毕竟才六岁的孩子,有时大人活的都不及一个孩子通透。” 想到儿子那番话,陈家瑞就忍不住嘴角微扬。 “放心吧!毛毛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对他和铁蛋,绝对一视同仁,我可不想等咱们走了以后,两个孩子反目成仇。” 冬梅也知道毛毛同她算不上亲厚,却也从未想过区别对待,毕竟继子也挺可怜的。 再说,当初嫁给瑞哥时,就知他有一子,如今若嫌他碍眼,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你接受了这个男人,就得接受他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为毛毛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如今只希望他们兄弟俩健康快乐,无病无痛,至于老了以后,由谁负责养老,看情况再定。” 一直以来,陈家瑞都很感激冬梅的宽容大度。 她并没有像其她后娘那般,容不下毛毛这个继子。反而视如己出, 搬来码头这么久,外人皆不知毛毛非她所生,可见她平时做得有多好,否则,早就引起怀疑了。 第1897章焦急的丫鬟 对于男人说的话,冬梅没有任何异议。 祖辈传下来的规矩,皆是长子赡养老人,但她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冬梅没有任何异议。 老话说的好,计划没有变化快,两个孩子还小,谁也无法预料,十几年,或是二十几年之后的事情。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招呼着路边来往的行人。 “摊子上不但有馅料十足的馄饨,还有茶叶蛋冷饮子,下酒的蚕豆及花生米……” 最初摆摊的时候,冬梅极其腼腆,面对路边来往的客人,根本就喊不出口。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俨然已经变了个人,不但能大声吆喝,同食客们说话也不再面红耳赤。 趁着杨柳在收拾桌子,冬梅便将今日其让她抱孩子回后院歇息之事,同陈家瑞讲了。 “那你什么意思?”陈家瑞抬头看向冬梅。 杨柳也就三十出头,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农家妇女,其它陈家瑞还真没大注意。 主要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同女子太过亲近,为了避嫌,说话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不是很明白冬梅说这番话的用意。 “也没啥意思,就是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很不踏实,每次提及她的家人,眼神都是躲躲闪闪,好像在极力隐瞒着什么。我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冬梅没有说的是,她怀疑对方会不会是大户人家的逃奴。 虽然她穿着打扮像极了普通的农妇,但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她的皮肤并不黑,相反,还很细腻,就连手掌心也没有寻常可见的老茧。 庄户人家的女子,一年到头,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有的妇人,马上要生了,还在田间地头劳作呢! 一个常年干活的人,手上怎么可能没有老茧。 往日冬梅还真没太注意,也是今天同她说话时,才发现,杨柳的见识很广,知道的也特别多。 乡下女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县城了,有些甚至一辈子没出过芙蓉镇。 但对方知晓的事情,竟然比隔壁铺子在县城住过几年的桂花嫂子还要多。这不得不引起她的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断滋生,扰的人心不得安宁。冬梅就是如此。 “你若是这么说,确实让人有些怀疑,既然如此,要不,晚上就对她讲,明日不用过来了,家中老人来给帮忙。” 陈家瑞听了冬梅的话,也有些担心,毕竟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这万一是犯了什么事的逃犯,可就麻烦了,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说起来,这事也怪他,当时,只考虑想让冬梅轻松些,得知杨柳在找活干,便把人给留下了,也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几句。 对方说是镇外不远处的后沟村人,一家四口不久前才搬来镇上,男人在一家醋坊做事,他便信以为真。 “这样行吗?她会信吗?要是不走咋办?”其实冬梅对杨柳还是挺满意的,唯独这神神秘秘的感觉,让人感到不安。 陈家瑞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不行,咱又不差她这几天的工钱,到时再寻个婶子帮忙就是。” 来摊子吃饭的人,大多数都是在码头扛包的汉子,说话比较粗俗,若是年轻的小媳妇,很容易被调戏,还是找婶子比较合适。 刚开始摆摊那阵,因为冬梅容貌出众,就有那没修养的男子言词轻佻,还是自己出面,将对方给训斥了一顿。 自那以后,来这里吃饭的人,便知晓,摊主虽貌美,却不是他们所能调戏的人,否则容易挨揍,毕竟人家老公就在铺子里看着。 “瑞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买个人,来帮忙干活,虽然要十几两银子,却能干到老,仔细想想,其实还蛮划算的。” 这也是冬梅刚刚决定的,之前她的确有点舍不得银两,仔细琢磨过后,她觉得还是买人更加踏实。 唯一纠结的,就是买男,还是买女。是老还是少。 若是买成人,不但价格高,还得考虑他们的亲事。属实有点麻烦。 “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庄户人家若是买下人,会被人嘲笑,而且有种罪恶感吗?怎么想通了?” 陈家瑞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冬梅,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 “也没啥,就是突然想通了,觉得买人似乎比找人更加踏实可靠,就像弟妹所说,能省去很多麻烦,还不用担心她会偷懒或是有其它心思,毕竟卖身契我在我们手里。”冬梅如实说道。 “好,那就听你的,买个人回来帮忙打下手,不过,买男还是买女,是老还是少,皆由你决定。” 陈家瑞觉得买个人也不错,不忙时还能帮忙照看两个孩子,冬梅也能轻松不少。 “嗯!那晚上我便和杨柳嫂子说,至于性别吗?就买个年龄稍大点的婶子吧!” 冬梅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成,年岁大点做事稳重,那就听你的,明日我抽空去趟牙行。” 陈家瑞对冬梅向来是言听计从,得知她想寻个年龄大点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其实他大概也猜到了冬梅的顾虑,年岁太小,还要为其操心亲事,总不能让人家做个鳏夫,或是一辈子不嫁,做个老姑娘吧! 冬梅没想到,男人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毕竟买人可是要花银子的。 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嫁给了对自己千依百顺,事事以她为先的好相公。 “夫人,您做的鲜花酱什么时候能好啊?这已经是第五个找鲜花饼的客人了。” 夏竹望着空手离开的妇人,忍不住问道。 “再有两三日,应该就差不多了,我这不也是想将鲜花饼的口感做到最佳嘛!不急,老话说的好,“好饭不怕晚。” 小溪一边逗弄小儿子,一边安抚着夏竹的情绪。 她知道两个丫鬟为了铺子里的生意,焦急万分,但有些事情,它就是急不来。 “可如此一来,进店的客人都少了许多。其实奴婢觉得,您之前做的鲜花饼,味道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涩口,又不是难以下咽。也是可以继续卖的……”夏竹小声嘟囔着。 眼看着客人一个个空手而出,她便开始唉声叹气。仿佛怨妇一般。 每每看到这一幕,小溪就忍不住想笑,她这个东家都没着急呢!倒是把两个丫鬟给急坏了。 第1898章受人所托 “放心吧!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做的味道好,还愁没有客人登门嘛!” 做生意,最重要的莫过于口碑二字,小溪觉得有必要好好经营一下,如此一来,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两个丫鬟也知道着急无用,可就是控制不住内心,尤其看到不远处包子铺生意那么好,更加焦虑。 “这一条街,谁家生意也没她家好,可真让人羡慕。” 春兰站在铺子门口向东张望,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不用羡慕人家,毕竟卖的东西不同。”小溪一脸不以为意,她相信只要自己用料十足,生意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更何况这才开张不过三日,自家卖的又不是啥稀罕物,顾客络绎不绝。 就在这时,田小雅抱着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个小篮子。 上面盖着一块花布,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堂姐,你来就来呗!咋还拎着东西。”小溪立马将孩子递给一旁的白芷,迎了上去。 田小雅闻言连忙摇头,笑着说道:“堂妹,这次你可误会了,篮中之物并非我所买,而是另有其人。要不,你猜猜看?” 此话一出,小溪满脸狐疑之色,主要是,她想不到谁会送东西给自己。 “猜到了吗?”田小雅见小溪一脸迷茫,就知她大概没猜到。 “没有,也想不出谁会送我东西,毕竟我在镇上认识的人不多,实在想不出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对此,小溪也有点好奇,满眼期待地看向堂姐。 “还能有谁,除了你弟弟,估计不会有别人。”田小雅真心搞不懂田宝儿,明明可以自己送过来,偏偏让自己代劳。 若是他亲自送过来,不是也能缓解一下姐弟俩之间僵化的关系。 “你是说……宝儿?他无故给我送什么东西?”这下小溪更加懵圈了,如果她没记错,自己似乎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想在同他有任何瓜葛。 当然,上次姐弟俩一起将大丫送去医馆,纯属意外。 自那以后,她便在没见过田宝儿,对方又怎会无故给自己送东西呢! “哎!说起来也是凑巧,我刚抱灵儿走到铺外,就在路边碰上了宝儿,便简单地聊了几句,得知你又开了家铺子,他很高兴,还说,铺子开张那日自己不在,理应买些礼物作为贺礼。 便去了后街的王屠夫家,打算买条肉,结果晚了一步,只剩下一扇排骨,便给买了回来。担心你看到他生气,就拜托我帮忙送过来……” 田小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小溪没想到田宝儿会给她送贺礼,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要我说,你们姐弟俩干脆和好算了,毕竟他对你造成的伤害不大,主要还是王氏和田小蕊。那母女俩着实有点可恨。”田小雅随口说道。 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堂妹对那一家人的恨意,似乎不是从前那般浓烈了,或许真有和好的可能性。 “和好……还是算了吧!”小溪摇了摇头,“我觉得如今也挺好的,吃喝不愁,孩子们也聪明懂事,早已不稀罕那所谓的亲情。”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却也不代表就将曾经的种种,抛去了脑后。 田小雅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在你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他们一家将你排挤在外,如今又后悔想要和好,属实有那么一点点过分,我也不劝你了,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一切随着心走。” 小溪将堂姐怀中的小姑娘接过来,轻轻触碰了下她白嫩的小脸蛋,灵儿立马咧开小嘴笑了。 “这孩子可真招人喜欢,长得同姐夫简直如出一辙,比元宝更像他爹,怪不得都说女儿像爹,儿子随娘,看来这话还真不假。” 田小雅也跟着点头,“嗯!你大伯他们也都说灵儿像你姐夫更多一些,还好他长得不丑,不然,真担心我闺女将来嫁不出去。” 要知道,当年之所以看中自家相公,就是因为他那张刚毅的脸庞,虽是小麦肤色,却五官端正。 “也太夸张了吧!俗话说得好,有剩男没剩女,女子就是长得再丑,也不会臭到家,咱村秦家那个半张脸都是红色胎记的二姑娘,不是也照样嫁出去了,听闻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在婆家很是受宠呢!” 提起此事,田小雅倒是也有所耳闻,那姑娘比她小了差不多十岁,除了脸上有块难看的胎记,其它各方面都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貌丑,也不会嫁给大她八九岁的男人,好在结果不错。 听说妯娌三人中,唯独她生的是儿子,其它几房皆是女孩,所以,在婆家的地位特别高,公婆对她也格外好。 就连曾经不得不娶她的男人,也转变了对媳妇的态度,不再嫌弃她貌丑无颜。 “可那样的事,毕竟在少数,村中有多少好姑娘,嫁的还不如她,这大概就是命吧!” 小溪也觉得那个姑娘命好,如今村中不知多少人羡慕她呢!虽然没有大富贵,起码在婆家不受气。 随即让春兰将肉拿去厨房,打听起堂姐铺子里的生意来。 田小雅叹了口气,“哎!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每个月赚的都差不多,既发不了家,也够吃够用,倒是忘了问你,这铺子里生意咋样?” 其实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足的,虽没有大富大贵,但男人和孩子身体健康。 小溪嫣然一笑,“马马虎虎吧!因为我要改善鲜花饼的口感,这两日都没有卖,导致不少食客空手而归,生意只能说是对付吧!估计等我提完花馍的价格,会更加惨淡。” “该说不说,你那花馍做的真心不错,又宣又软,卖一文钱属实有点低,估计除去成本,不赔钱,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田小雅原本也不知道这些,还是左右两边铺子掌柜的婆娘同她所讲。 小溪微微一笑,“是啊!当初也没细算过这笔账,但是后来才发现,如果按照这个价格继续卖下去,绝对是赔本赚吆喝。 所以,我打算将价格再往上提一文,毕竟我的花馍个头可不小,值两文钱。 至于百姓能否接受,那就只能耐心等待,相信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接受了。” 虽然家里不缺她赚的这点银两,但既然铺子已经开张了,就得想办法让它盈利,而不是赔本赚吆喝。 第1899章好好养身体 田小雅点了点头,“嗯!你做的花馍个头大还好吃,值两文钱,就像你说的,总得给大家一个适应的过程。” 她特别喜欢吃堂妹做的花馍,比自己做的好多了。 小溪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的想法很简单,一切都交给时间。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唠着家常,以及近来听闻的趣事。 田宝儿这边也回了家,听到院中小毛驴的叫声,大丫从房中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宝哥,你回来了?今天粮价如何?” 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实在是躺不住了,见这会气温不凉也不算太热,就想来外面走走。 “你咋还出来了?快回屋去,岳母都说了,别不把小月子当回事,若是留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正在卸车的田宝儿,看到这一幕,连忙放下手中的鞍子,几步来到大丫近前,就要扶她回房。 “瞧把你紧张的,我这马上就要出月子了,应该没事,哪那么凑巧就落下了病根。” 大丫一脸不以为然,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仿佛吃了蜂蜜一般甜滋滋的。 暗自感叹,还是他爹眼光好,给自己选了个好女婿,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有个糟心婆的婆。 “那也不行啊!必须坐满一个月,我这就扶你回屋,万一落下病根咋办?我还想同你白头到老呢!” 田宝儿不容分说,扶着大丫就往屋里走。 “哎呀!我真的可以,哪有那么娇气,听我娘说,她生完我只养了五天,就被祖母催促着下田干活了,你看现在不也没事吗?” 大丫真心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养好了。这点从她那胖了一圈的腰肢就可以看出来。 田宝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那只是你以为,我都瞧见几次了,岳母时常捶打自己的后腰,显然是当初没坐月子落下的病根,不然也不会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小月子坐好。” 听到这话,大丫不由一愣,她娘确实有腰疼的毛病,但她只以为是累得,还真没往月子病这方面想。 “可我实在太无聊,都快要发霉了。”大丫知道男人是为她好,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不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嘛!再忍忍,马上就出月子了,到时带你去县城玩好不好?”田宝儿轻声哄道。 “真的?”大丫听闻此言,眼睛瞬间一亮,她还没有去过县城呢!一直心生向往。 “当然了,我何时骗过你。前提条件是,你得把最后几天月子给坐完。” 田宝儿听闻小产对女人的身体伤害特别大,一定得将身体养好了,才能要孩子。 为了媳妇的身体,为了将来能生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不得不重视。 “好,那我听你的,再忍几天,对了,你咋去了这么久?”大丫听话地点了点头。 “回来的路上,遇到大堂姐了,同她聊了一会,这才得知大姐前两日开了间花馍铺子,虽然没有通知咱,但我心思着既然知道了,总得表示一下吧!就去王屠夫家买了一扇排骨,让堂姐帮忙给送去了……” 田宝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是吗?大姐可真厉害,竟然又开了间铺子?你做得对,虽然大姐一直不肯原谅你和公公,但每次见到我,皆会送礼物,还让下人送了好几日的补汤,于情于理,咱都该表示一下。不过,只买了一扇排骨是不是有点少啊?” 得知大姑子又开了间铺子,大丫打心眼里佩服他们夫妻。 “就这,我还担心大姐不肯收呢!听堂姐说,铺子开张那日,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哪怕后来大伯及几个堂哥过来,也坚决不肯收大家的礼钱。”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开铺子做生意,可是大事,亲戚必须过去捧场,之前那两间铺子开张,大姐和姐夫就没有通知任何娘家人,没想到,这间也是如此。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拿都拿去了,大姐总不会扔出来,等我出月子了,再过去瞧瞧。” 大丫听后更加喜欢这个大姑子了,这若是在农村,谁家有点啥事,巴不得将整村人都通知到了,只为多接些礼钱。 她倒是大方,竟谁家也没通知,可见并不想接礼,不过仔细想想,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家中那两个铺子,每月都有一笔不菲的进账,又岂会差亲戚这三瓜两枣。 “行,不过得等我们从县城回来之后。”田宝儿轻声应道。 “为何要从县城回来后,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不成?”大丫眼中满是疑惑。 “没有,只是想在县城买些稀奇之物,给孩子们送过去罢了。”田宝儿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解释了一番。 对于男人的决定,大丫并不反对,她也觉得不应该空手过去,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长辈,孩子们称呼一声舅母。 “我还当是啥事呢!那就听你的,每人买一份,说起来,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几个孩子了,还有一点点想她们。” 听到媳妇想孩子们,田宝儿也想起了聪明可爱的小外甥,及外甥女。 只可惜大姐每次看到自己,情绪就特别激动,也就上次没有,他这才不敢去看望两个孩子,担心被轰出来。 虽然妹妹家的甜甜也挺可爱,但同明轩婉宁相比较,还是差了很多。 若是让田蕊知晓他哥哥的内心想法,怕是会气得跳脚。 “再等等,过几日咱就去看孩子们。”田宝儿轻声安抚,那么可爱的孩子,别说是他这个舅舅了,就是外人也一样喜欢。 小两口你一言他一语地说着,莲花村的田小蕊,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原以为搬回村中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没想到,第一步,就不是很顺利。 “你也别气馁,爹不是说了吗?还有一户人家的房子闲着,大不了再去问就是。若是实在寻不到,再做其它打算。” 姚大郎见田小蕊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脸色极差,轻声细语地宽慰道。 “你不知道,我曾经还同那户人家的女儿打过架,人家怎么可能愿意将房子租给咱。” 田小蕊这一上午,走了三家,皆是吃了闭门羹,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将房屋租给她们,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其实为何如此,她心知肚明,谁让自己以前年少不懂事,没少得罪人,还有名声不佳,这才导致不被人待见。 第1900章不行……我去找你堂姐 “那咋办?不行在村中买块地皮,咱自己建房?可手中那点存银怕是不够……”姚大郎也跟着犯起愁来。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 田小蕊摇了摇头,“我是外嫁女,村中是不会卖我地皮的,建房的事就不要想了。” 早知如此,她们就不回村了,起码还有房子住。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东西都已经搬来了,只能想办法留下,不然,就这样灰溜溜地回石湾村,背地里大家还不定怎么编排呢! 她最受不了大家的指指点点了,更何况回来时那般大张旗鼓。难道她不要面子嘛! “如果实在不行,咱就暂时住在爹这边吧!给房租也成。”姚大郎试探地说道。而后悄悄留意着田小蕊的神色。 田小蕊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不行,别看嫂子说即使咱们同爹一起生活也无妨,若是真的那么做了,肯定心生不满。所以,这件事想都不要想,还是算了吧!” 为了不给哥哥找麻烦,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搬出去住。 “可若是找不到房子咋办?总不能搬去镇上租房吧!”姚大郎听到这番话,更加犯愁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还有其它的办法。” 如果自己没有怀孕,搬去镇上未尝不可,但如今肯定不行。 这胎本就怀的不安稳,每天都很难受,再让自己照顾女儿,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也是她坚持要留在村里的主要原因,有父亲帮忙带女儿,她也能轻松很多。 “若是实在不行,明日我去镇上问问你堂姐,她家房子不是闲着呢吗?”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田大福,听到女儿女婿为房子的事而犯愁,出言安慰道。 他也没想到,村民竟然如此不待见小女儿,宁愿将房子闲置,也不乐意租给她。 看来曾经他确实太惯着这个小女儿了,不然也不会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 还有,她同镇上小少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嫌女儿名声不好,担心她带坏了家中姑娘们,这才不愿将房子租给她。 可这事是他提议的,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吧! 虽然几个侄儿、侄女、并不待见他,但不管咋说,自己也是他们的长辈,豁出去脸面,或许就同意了呢! “爹,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堂哥堂姐他们有多讨厌我和大哥。何必过去自找没趣。”田小蕊直接回绝了她爹的提议。 不得不说,她这人虽然有点讨厌,但还挺有自知之明。 “万一同意了呢!不然那房子也是闲着。”田大福也不敢确定,侄女是否会将房子借给自家闺女住。 “信我的,您还是别去了,如果人家不想借,有一百个理由回绝你。” 田小蕊再次出言阻止。将她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那咋办?不然干脆也别去找房子了,直接同我住,不是挺好吗?” 田大福有些想不通,为何小女儿放着现成的房子不住,偏要搬出去。 儿媳并非那等小心眼的人,既然她都同意,女儿为何还如此执拗。 “我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老是住在娘家,难免会被人说闲话,还有,您和我娘的口粮皆是大哥在供应,若是我们一家三口同您一起生活,长此以往……” 田小蕊摇了摇头,直接道出自己的顾虑。 田大福听闻此言,不由叹了口气。一时也想不起村中谁家还有空房。 殊不知,老宅那边也正在讨论此事。 “他爹,我听隔壁嫂子讲,小蕊一家三口搬回来了,说是打算在此常住,正在找房子呢!你说她会不会打小雅房子的主意?”吴氏一边低头摘韭菜,一边说着。 “那咋行?小雅如今虽然是搬去了镇上,但逢年过节还是要回来住上几日,如果将房子借给她们,女儿女婿及两个孩子住哪。这绝对不行。” 听到婆娘的话,田大有立马放下手中的花生,连连摇头。 他对这个小侄女,可谓没有半点好印象。 主要是人品太差,打小就刁蛮任性,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更重要的一点,同她娘一样,心眼坏的很,母女俩一起欺负小溪,根本不把她当人看。甚至连畜牲都不如。 你养个畜牲还得喂饱呢!更何况是人了,可她们母女都做了啥,每日在二弟面前颠倒黑白,煽风点火,否则,父女俩的关系也不会日渐僵化。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你那个好弟弟过来帮忙说好话,到时你又该如何拒绝?” 吴氏打心眼里讨厌妯娌,以及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女儿。 “这不还没来吗?瞧把你给担心的,若是真求上门,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就是。” 田大有捡起地簸箕中的花生,继续剥壳。 这还是去年秋天收获的,因为只在菜园里种了一根垄,所以并没有打多少,家里人一直舍不得吃。 本打算用来做种子,但考虑到花生产量并不高,不适合大面积种植,最后索性便放弃了。 话虽如此,可吴氏还是有些担心,主要是,两人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果小叔子求上门,他们不帮忙,似乎有些不地道。 “这能行吗?若是传出去,外人得咋看咱。”吴氏小声嘟囔着。 她这人,一辈子最要面子,唯恐外人会对自己指指点点。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干嘛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样多累啊!这点,咱们得向二弟学习,这些年讽刺他娶了婆娘,就忘了亲闺女的人不在少数,还有小蕊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家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田大有觉得心大点也没啥不好,起码不会因忧虑过多,而不开心。 “你说的也对,不就是拒绝吗?估计说出来第一句,往下,就顺畅多了。” 吴氏跟着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小叔子心态相当好,若是换成自己,怕是得崩溃。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若是大福真的来找你,直接回绝了,再说,房子不是咱们的,也无权做主。” “嗯!你就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他要生气我也没办法。” 田大有心中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女儿不喜欢二叔一家,他比谁都清楚,估计就算弟弟亲自上门,也未必会同意。 …… 第1901章陈长安的苦恼 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才忙了没多久,就已临近中午。 在山上干活就这点好,由于树木繁盛,太阳照射不进来,非但不热,反而很凉爽。 所以,大家干的很起劲,没有一人喊累。 “家旺,上山之后我才发现,这处简直是风水宝地啊!” 陈长安凑到陈家旺近前,有感而发。 “长安哥此话怎讲?”陈家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声问道。 “这座山头虽然离家较远,但地势平坦,无论种植药材还是粮食皆可,更重要的是,吃荤腥不费劲,馋了,挖几个陷阱,总会有一些收获,附近还有水源。弄得我都想来给你家做长工了。” 家中五个孩子,每年光是口粮,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还没有算上其它杂七杂八的各种费用。 还好,大女儿已经十二岁,能帮着下田干活。 只要在养个三四年,就能许配人家,到时还能拿回几两彩礼贴补家用,不然这苦哈哈的日子,还真是没啥盼头。 另外三个女儿虽小,却也能帮着媳妇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不算吃白饭。 唯独小儿子最小,才三岁,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过上面有这么多姐姐,倒也不需要他做啥。 将来娶媳妇也不用发愁,只要每个姐姐帮衬一两银子,自己在攒点,估计也就够彩礼钱了。 以前因为接连得了四个女儿,不知被人说了多少闲话,如今好了,自从小儿子出生以后,那些嘲笑他绝户头的村民,彻底闭了嘴。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为了生儿子,媳妇一胎接一胎的生,这也使得家中日子愈发紧巴!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只要一得空闲,他就会去镇上找短工做,媳妇也会养一些鸡鸭,拿去集市卖,贴补家用,日子才算勉强过得去。 前两日,陈长安还在琢磨要去镇上找份活干,赚点钱给孩子们做身夏衫。没想到,堂弟就来找他了。 起初,听闻陈家旺不但买了个山头,还要去那边建房,十分不理解,甚至觉得他是银子太多,怕花不完。 今天到了地方,陈长安才发现,是自己狭隘了,还是堂弟头脑聪明,花几百两买了这么大一座山头,也就是说,里面无论有什么物产,皆归他所有。 仔细想想,买山头的银两,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本。 陈家旺闻言勾了勾嘴角,“好啊!若是以后田里忙不过来,就去找长安哥帮忙。” 对于他来说,找谁都得给工钱,还不如找堂哥呢!起码不会偷奸耍滑。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当真了,你也知道家里孩子多,田里那点收成,也就勉强填饱肚子,农闲时节去镇上打短工的人又太多,活计也不好找,以后只要你用人知会一声,我来不上,还有你嫂子……” 之前有村民去堂弟家摘金银花赚钱,他也没好意思说,主要是抹不开面子,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如果不是堂弟来家找他建房,怕是自己还不好意思提及此事,有时他都瞧不起自己,面子固然重要,可前提是得活着,赚不到钱,全家人只能跟着喝西北风。 今天这番话,他也是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这才说出口。 陈家旺轻轻点头,缓缓说道:“那是自然,回头我同二狗哥打声招呼,若是田里有活,就去找你和嫂子。” “那太好了,谢谢你啊家旺。”陈长安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堂弟家种植了二十几亩金银花,每年要采收三四次,就算它每亩产三百斤左右,手脚麻利之人,一天最多也不过才采十八九斤,慢点的也就十一二斤。 如此算下来,每次采收,没有七八日绝对摘不完。 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几次采收下来,每个人少说也能赚五六百文,那可是半两银子啊! 对于堂弟这样的有钱人,或许不看在眼中,但于他而言却能买很多东西。 能不高兴吗?若是媳妇知晓,估计比他还要开心。 陈家旺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说:“同我客气啥,又不是外人,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个曾祖父,你也太见外了。” 本家这么多堂兄弟中,能入得了他眼的,还真没几个。 主要是,那些人皆是些捧高踩低的家伙,当年瞧不起他爹,而后又瞧不起自己,话里话外嘲讽他是个残废,连路都走不稳。 如今回村碰上那些人,高兴他就说句话,反之,全当没看到,是何缘由,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长安哥是他大爷爷家的孙子,兄弟五人中,只有他和老三没有嘲笑过自己。 本打算将兄弟俩都找来,结果去了才知道,三哥同两个小舅子凑了一些钱,去江南进香料了。 江南盛产的东西很多,有很多行商之人,将那边的东西运回北地倒手赚取差价。 有很多商户,皆是靠年轻时行商积攒下的人脉,以及钱财发的家。 行商虽赚钱,却也同危险并存,否则,当年父亲也不会受伤,甚至改变主意,将多年攒下的积蓄,置办成田产,做了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汉。 陈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人没啥大本事,也只能在土里刨食,不像你三哥胆子大,听闻倒卖香料赚钱,就同两个小舅子去了江南……” “长安哥,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撑死胆大,饿死胆小,” 如果,当年我爹没有跟着别人行商,哪能置办得起几十亩上等良田。 并非所有买卖皆会赔本,主要还是看眼光与运气,种田虽然踏实,却也是靠天吃饭,若是年景不好,还要饿肚子。 可做生意则不同,运气好的话,一年赚的银两,就够我们干一辈子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侍弄一辈子的庄稼也发不了财。只能解决温饱罢了。 如果可以,还是要想点其它的赚钱门路,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几亩田上。” 这个堂哥,是所有兄弟中最勤快的那个,但因为人多田少,日子过得很清贫,爹娘对他们一家也不是很待见。 主要是嫌他过得太穷,逢年过节给的也不多。 望着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生出了些许白发的堂哥,陈家旺不禁有点心疼。 “可我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也没有一技之长,不种田,还能干什么呢!” 陈长安自然也知道种田只能维持温饱,却也没有其它办法。 第1902章好运连连的黑娃 “慢慢想,总会想到,哪怕是去集市卖针头线脑,也能赚点小钱,不也是个贴补嘛!” 言尽于此,陈家旺便没再继续往下说。 “好,回去我同你嫂子商量一下。”陈长安听完眼睛瞬间一亮,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满脸忧愁,“不过做买卖需要本钱,我们也没有啊!” 他家现在能凑够一两银子就不错了,若是做买卖哪里够啊! 同一个村子住着,堂哥家的生意如何?陈家旺岂会不知,见他满面愁容。 迟疑片刻,开口说道:“这样吧!你若真的打算去集市摆摊,我可以先借你二两本钱,针头线脑进价低,应该足够了。” 陈长安的为人,他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主动借他本钱了。 “真的?你不怕我不还?”陈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就连他爹娘都不敢说这话,主要是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毕竟他家日子不好过,众所周知,但凡家里富足,爹娘也不会如此看不上他们夫妻。 没想到,来往不多的堂弟,竟会主动借他本钱,心中别提多感动了,瞬间红了眼眶,如果不是顾及还有其它人在场,泪水咱就落下来了。 陈家旺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笑意,“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就算真的不还,也没关系,二两银子而已。” “好,好,谢谢你如此信任我,你放心,只要你嫂子同意,我们赚到钱肯定第一时间,归还本金。” 陈长生已经不知该如何感谢堂弟,只能再三做保证。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黑娃兴奋的喊声。 “老爷,我刚刚去打水逮到一只兔子,是拿回村里,还是中午炖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碰到一只受伤的兔子,不然还真逮不到。 陈家旺大手一挥,“那就炖了吧!大家干活这么累,得吃点好的补补。”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欢呼不已,喊着东家大方,他们一定将房子建的结结实实,住个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坍塌。 “好嘞!我这就去将兔子收拾出来。”黑娃拎着兔子美滋滋地去了河边。 陈家旺同陈长安说话时,陈家大伯就在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那般对待二弟。 侄子对一个本家堂哥尚且能如此帮忙,更何况是他这个大伯了,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然,他非得买两颗。 好在大儿子聪明,这么多年,对他二叔一直很尊重,并没有像其他两个弟弟一样,熟视无睹。 否则,二弟也不会借银子给老大,让他置办做木工所需的各种工具。 侄儿也不会借银子让他买驴车,这一切,皆是他宽厚待人的结果。 陈文生见他爹站在原地发呆,不由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偷懒。 听到动静,陈家大伯立马低头继续挖沟,不敢抬头去直视大儿子的眼睛。主要是,他亏欠这个儿子良多。 “长安哥也不容易,好在他家嫂子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不然,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属实有些吃力。” 见陈长安同堂弟聊了好一会,他前脚刚走,陈文生就凑了过来。 “是啊!还好我只有三个孩子要养,不然,也吃力。”陈家旺幽默地说道。 “你养的何止是三个孩子啊!一般人还真养不起,也就是你吧!” 陈文生打心眼里佩服堂弟,光是下人就养了三十口。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估计有些富贵人家都没他家奴仆多。 “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如果只靠小溪我俩,哪里顾得过来,不然,你当我想养这么多人啊!光是买他们就花了我几百两。” 陈家旺将声音压的很低,主要是不想被其他村民听到。 老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本来他们家在村中就已经够打眼了,可不能太张扬了,免得遭人记恨。 陈文生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又是庄子,又是铺子,还有药田,两人的确顾不过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由下人去打理,自己偶尔过去瞧瞧即可,省时又安心。 但想到单是买下人就花了几百两,还是忍不住有些咋舌。 他这辈子若是能攒够百两就知足了。毕竟做人不能太贪心。 同之前两手空空被赶出老宅相比,如今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很知足。 “虽然花费高了些,但这些人还很年轻,在干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仔细一算,你还赚了呢!” 陈文生出言安慰了一番,虽然以堂弟如今的身家,几百两并不算太多,可他还是忍不住替对方肉疼。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些,才会尽量挑选年纪小的。 而看庄子,以及在山上种植药材,不同于其它事情,必须得挑年纪大点,做事稳重可靠的人,这也是我选择宋叔宋婶和乔叔一家的主要缘由。” 陈家旺对堂哥的话表示赞同,毕竟是花了十几两买来的人,怎么也不能才用几年就干不动了,那岂不是赔死。 两人你一言他一语,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说着。 黑娃这边已经将兔子杀死并清洗干净,正打算端盆往回走,就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动静。听着像鸟叫。 为了不惊飞草丛里的鸟儿,走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奈何已经如此小心了,还是被对方给发现了。 只听扑棱棱几声,便见一只大鸟从草丛里飞了起来,直奔云霄。 “天呐!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看清呢!”黑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过瞧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影子,特别像野鸭,管它是什么东西,还是回去炖兔子要紧。 黑娃端着盆就要往回走,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六至八月正是动物繁殖的季节,说不得这里有鸟蛋,来都来了,不能白跑啊! 想到这些,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就来到野鸭飞走的地方。 将半人高的野草一点点拨开,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只见一个草窝上方,赫然摆放着六枚浅绿色的野鸭蛋。 他简直要开心死了,这运气,还真是好到没话说,先是逮了只受伤的兔子,这会又发现一窝野鸭蛋。 黑娃小心翼翼地将几枚还有余温的野鸭蛋从窝里捡了出来,从外观上看,应该还没有抱窝,否则就可惜了。 第1903章陈家旺的担忧 黑娃从未像此刻这般开心,从小到大,他简直就是霉运的化身,走路都如同脚底抹油,一不留神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没想到今日时来运转,短短一会儿,竟然收获颇丰。要知道,野生之物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 他端着盆,喜不自禁地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竟然是“水芹菜”! 小时候,他家后院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每年夏季,水芹菜便在河边疯长。 他娘总会将这些水芹菜采来,或凉拌,或清炒,或包饺子,那味道至今仍让他回味无穷。 此时的他,也不着急回家了,将怀中的木盆轻轻放在地上,就朝那片水芹菜走去。 水芹菜这玩意儿,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必有它的踪迹。 黑娃目测这片水芹菜,少说也够吃个三五日了。等有时间了,再四处逛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以食用的野菜。这样就可以变着花样吃了,也不用担心会吃腻。 溪水清澈见底,最多不过三尺深,黑娃毫不犹豫地挽起裤腿,踏入水中。 那突如其来的凉意,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这丝毫没有动摇他采摘水芹菜的决心。 只见他锁定一小片鲜嫩的水芹菜,然后迅速动手。由于没带镰刀,他便如拔萝卜般,直接将水芹菜连根拔起。 见采摘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岸,穿上鞋子,一手抱着水芹菜,一手抱着装有兔肉的木盆,兴高采烈地往回走。 这边陈家旺见黑娃迟迟未归,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担忧的涟漪,时不时地朝着小溪所在的方向张望。 虽说他来过几次,皆没有发现野兽行走过的蛛丝马迹,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危险。 “家旺,你这是咋了?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陈文生发现堂弟心不在焉,老是向林子深处张望,不禁心生好奇。 “没啥,就是黑娃去溪边收拾兔子,走了好一会,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 陈家旺摇了摇头,继续沿着石灰粉所画的线挖地基。 听他这么一说,陈文生心里也不禁打起了鼓,“那可咋办?要不,我们过去找找?” 他还是蛮喜欢黑娃那个小伙子的,想到此处距离绿萝山如此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也跟着担忧起来。 “再等等吧,如果还不回来,你我就过去找找。” 家里自从多了黑娃,陈家旺别提多省心了,柴禾没了不用愁,红枣和小毛驴也无需他费心照料。 若是黑娃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心里的坎可怎么过得去。 陈文生拍了拍堂弟的肩头,轻声宽慰道:“行,那就听你的,不过你也别太忧心了,那小子长得一副福相,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毕竟从昨日到现在,他们看到最多的动物,除了野鸡和野兔,就再没别的了。 “嗯!再等一刻钟,若是还不回来,咱就过去。”小溪距离此处不过几步之遥,陈家旺估摸一盏茶的时间足够了。 话还没落音,就见他刚刚还在念叨的人,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 “老爷,您快看看我发现啥了?”黑娃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那喜悦之情,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还能有啥发现?难不成是捡到野鸭蛋了吧!” 野鸭最喜欢在河边筑窝了,以前的芦苇荡就是明证,不然陈家旺也不会如此断言。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被自己说中了。 “老爷,您当真料事如神,这都被您猜到了,您咋知我捡到野鸭蛋了呢?” 黑娃听到自家老爷的话,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何止知晓你捡到了野鸭蛋,还看到了你手中的水芹菜。”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快走几步来到了黑娃跟前,将他腋下的水芹菜接了过去。 之前他也只是猜测,此刻已可以确定。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先是逮了只野兔,后又捡到野鸭蛋。 黑娃露出憨憨的笑容,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心中暗想,难怪老爷能猜到,这一切不都摆在眼前嘛! “不过这野鸭蛋数量不多,仅有六个,若要炒着吃,肯定不够,做汤倒是绰绰有余。” 陈家旺轻轻点头,脸上布满笑意,“好,今日你是大厨,如何做,做什么菜,皆由你来决定。我只需负责大快朵颐。” 看到黑娃平安归来,他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区区几个野鸭蛋,又何必如此吝啬。 正在埋头苦干的村民,听闻中午还有蛋花汤喝,心中不禁乐开了花,干起活来更是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劲头十足。 “照这样的吃法,估摸用不了几日,我都能胖成一个球。” “可不是嘛!在外做了那么久的短工,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大方的东家,居然每顿都有肉吃,这种活哪怕没有工钱,我也愿意干……” “我家那小子还从未尝过野兔肉呢!只可惜,无法带回家让他也尝尝。” “人啊,切不可太过贪心,心中挂念家中的孩子,想着给他们带些好吃的,固然没错,足见你是个尽责的好父亲,但这毕竟是在给人家干活,哪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瞧瞧,你们竟还当了真。” “都别聊了,抓紧时间干活吧!中午就能吃到那香喷喷的兔肉了。” 几个村民边干活边交头接耳,轻声议论着。 陈家旺自然也听到了几人的窃窃私语,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却是什么也没说。 瞧瞧,这便是庄稼人,他们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容易满足。其实他们所求的并不多,无非是能够饱腹暖身,家中有余粮,手中有少许积蓄罢了。 想到朝廷每年斩首的那些大臣抄家时,搜出来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陈家旺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愤恨。 这些贪官污吏,就如同蛀虫一般,无情地搜刮着民脂民膏,百姓们又怎能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有些县,甚至出现了百姓吃不饱饭的惨状,为了生存下去,卖儿卖女的事情屡见不鲜,这已不再是什么稀罕事。 好在,他们县来了一位清正廉明的县令大人,否则,恐怕他们县也会和其他县一样,陷入无尽的苦难之中。 黑娃在家时也是下过厨房的,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灶台便搭建好了。 他先是将米饭煮上,待开锅后,端着半盆土豆,准备再次去溪边清洗。 主要是这只兔子体型较小,也就五六斤左右,除去内脏后,根本不够二十几口人食用,所以不得不放些土豆一起炖煮。 “黑娃,将这把柴刀带上,若遇到危险,就大声呼喊,我们便能听到。” 见黑娃要去溪边洗土豆,陈家旺将一把锋利的柴刀递到了他手中。 第1904章破口大骂的胡氏 黑娃知道,要是不把柴刀带上,老爷定然不会安心,既如此,带上便是,遂接过柴刀别在了腰间。 这才端着要清洗的土豆,以及一个木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的厨艺还算不错,当土豆与兔肉在锅中一同翻炒时,那诱人的香气仿佛长了翅膀一般,直往众人的鼻子里钻,大家忍不住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主要是太久没有尝到荤腥了,冷不丁闻到这股香味,任谁都会情不自禁地流下口水。 陈家旺并未嘲笑众人,而是一脸认真地叮嘱黑娃多放一些油,如此一来,做出来的饭菜才能更香。大家干活也有劲。 黑娃连连点头,他心里想着,自己没少放油,定能让大家吃得心满意足。 众人在阵阵浓郁的香气中挥舞着手中的砍斧或是铁锹,忙着各自的分工。 哪怕手臂已经酸痛得好似要断掉,他们依旧没有半句怨言,心中只盼着锅中的土豆烧兔肉能够快点熟透。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大快朵颐,好好过过嘴瘾了。 此时此刻,他们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就在大家饿得肚子已经发出抗议的咕咕声时,午饭终于做好了。 黑娃不仅炖了一锅香气四溢的土豆炖兔肉,还做了一道蛋花汤,至于那条蛇,他心中仍有阴影,自是不敢乱动,便让牛二自己拿回家处理。 对此,牛二自然是欣喜若狂,毕竟僧多粥少,如果在山上吃,这么多人,他最多只能喝几口汤,可要是拿回家就大不相同了,起码妻儿也能跟着尝几口肉。 “哇!这也太香了吧!”一个黑脸汉子夹起一块兔肉放入口中,赞不绝口,那模样,仿佛吃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 “嗯!真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肉就好了。”另一个村民忍不住发出一声慨叹。 “想啥呢!每天有肉吃,那可是地主老爷家,还有达官显贵们的待遇,平常人家,炒菜能多放点猪油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谁说的?你看家旺,他既不是地主老爷,也不是达官显贵,不也照样吃肉吗?” “那只是少数,又有几人能如家旺这般有能耐,你有吗?反正我是没有。” “老李二哥说的对,咱村能有几家能日日食肉啊!” “你们几个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 众人七嘴八舌,边吃边聊,无不在慨叹陈家幺儿果真飞黄腾达了,伙食竟然这般好。 村里陈满囤家却炸开了锅,只见他婆娘胡氏如河东狮吼般指着其鼻子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去挣点钱。” “你又发什么疯,我这把年纪还能去哪里赚钱,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去了,老大老二不都在赚钱吗?还差我一个。” 陈满囤又拿起一个窝窝头,嘴里嘟嘟囔囔,满脸的不乐意。 “咋就不能赚钱了?你大哥都能,你咋不行?还有,老大老二是在赚钱,可他们养的孩子也多啊!你再赚点,不也能帮衬一下孩子们。” 胡氏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窝窝头,满脸怒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将几个儿子抚养成人,已尽到了为人父的责任,咋的?难道我这辈子就是劳碌命,要一辈子为他们当牛做马?” 陈满囤再次从盆里抓了个窝窝头继续啃,对婆娘那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 “有你大哥他们家这个现成的例子,难道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别到了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无人问津的下场。所以,还是趁着身子骨硬朗,多赚点钱,孩子们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会对咱俩孝顺有加……” 大伯哥家的事,犹如一记警钟,提醒着她日后定要将一碗水端平,以免兄弟间心生嫌隙,妯娌间也互不相让。 “咋的?听你这意思,难道咱们没钱,将来老大就不养咱了不成!他敢?” 陈满囤将酒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也跟着颤抖了两下。这才停下来。 “你小声点,几个孩子睡觉呢!若是吵醒了,你哄,我可不哄。” 胡氏见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若不是几个儿媳去地主家做工了,她才不愿去哄孩子呢!那简直比干活还累人。 “不对,你刚刚说大哥去干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陈满囤仿佛这会才清醒过来一般,眼中满是疑惑。 “我听隔壁婆娘讲,早晨看到大哥随二房的老三一起上山建房了,工钱可高了,每天三十文呢!还供一日三餐。” 胡氏也未曾料到,大伯子竟然会去给二房的儿子做事,毕竟两家已多年不相往来。当然,他们家也不例外。 “大哥竟然去给二房做事?这可真是有意思,他莫不是想钱想疯了?我可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家那几个孩子,对咱们可是恨之入骨。” 陈满囤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三十文的工钱虽很诱人,但他也绝非那等不知廉耻之人。 想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导致几个侄儿十分不待见自己,对这些欺负他父亲的人,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若真的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大哥当年把事做的更绝,如今与二房的关系,不也有所缓和了嘛!既然他都能去,你又有何不可?那可是三十文工钱啊!” 想到那诱人的工钱,胡氏心中极度不平衡,凭啥他一个不被公婆待见的人,能将日子过得如此风生水起,孩子也一个赛一个的有出息。 “总之,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去年被陈家兴暴打的场景,至今还萦绕在心头,他那三个侄儿,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儿,陈满囤可不想再体验一次那浑身酸痛的感觉。 “窝囊废,要你有何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嫁给你,找个阿猫阿狗都比你强,好吃懒做还没有上进心……” 见他这副窝囊样,胡氏顿时火冒三丈,把陈满囤骂了个狗血淋头,仿佛他就是这世上最无用之人。 山上的陈家旺,自然不知这些,此时正热情地招呼大家不要急着干活,休息一会,再做也不迟。 刚填饱肚子就干活,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更何况大家同住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用人太狠,否则极容易引发众怒。 “还是家旺厚道,竟然还让咱们休息半个时辰。” “可不是嘛!镇上那些有钱人,简直把我们当牛马使唤,吃完饭就得干活,效率稍微慢一点,就要扣工钱。” “这你们还不明白吗?家旺兄弟这般做,还不是因为我们同是竹溪村人,若是换了旁人,绝对不会给这么久的休息时间,都够我睡一觉了,不行,我得找个地方去眯一会。” …… 第1905章药材白芷、野梨 陈家大伯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荤腥的美味了,他眼疾手快,吃了不少兔肉,心中那叫一个满足。 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厚着脸皮过来了,不然去哪里吃这香喷喷的兔肉。 这人啊,吃饱喝足后就犯困,他也不例外,没过多久,便躺在树下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陈文生什么也没有说,同样找了个宽敞又通风的地方躺下,打算稍作休息,养精蓄锐,下午才有精神头干活。 同样忙碌了半日的黑娃,却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 “老爷,我感觉这林子里应该隐藏着不少好东西,要不咱趁着大家在休息,进去走走?” 陈家旺听了黑娃的话,略作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咱就去瞧瞧。” 一双儿女特别喜欢喝蜂蜜水,尤其是炎炎夏日,喝上一杯冰凉爽口的蜂蜜水,那简直太爽了。 外面卖的蜂蜜价格昂贵,若是能在林子里找到蜂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主仆二人带上一把锋利的柴刀,便朝着林子深处进发。 陈家旺虽然曾经也来过这片林子,但也仅仅局限于茶树附近,林子的深处他可是从未涉足过。 这个山头面积不大,只是与绿萝山相距较近罢了,两人在林子里不知不觉竟走了半个多时辰,结果什么也没寻到,就在他们心情沮丧之时,有了惊喜的发现。 “老爷,您瞧那边是什么东西,好大一片啊!会不会是药材?” 黑娃突然指着右前方,几步之遥的一片绿色,兴奋地喊道。 陈家旺顺着黑娃所指的方向望去,瞬间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脸上也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色。 “傻小子,难道你没有发现它有些似曾相识吗?” 黑娃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刚才确实没有太过留意,只是觉得这么大一片,说不定会是什么草药,这才有此一问。 “难道你不觉得,它和芦苇荡里的某种药材极其相似吗?” 陈家旺实在想不通,黑娃年纪轻轻,怎么记忆力如此差。 “啊!我想起来了?”黑娃有些激动地喊道:“老爷,它是白芷对吗?只是芦苇荡的今年才种下,长得有点矮小,所以没看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终于想起来了?还算不错,走,过去瞧瞧。”陈家旺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迈步朝那片白芷走去。 其实白芷一年也可以收获,只不过药效比较低,价钱也没有多年生的高,这也是为何陈家旺种植的白芷,要两年以后才可收获的主要原因。 他根据这片白芷的高度,可以判断出,绝对超过一年。 但收白芷也是有要求的,既不能太早,也不能过晚。 如果收早了,根茎还没有完全成熟,产量会大打折扣,采收时间过晚,白芷的根茎已经老化,同样会影响药效。 此时不过七月,白芷刚进入开花期,起码要等到九月下旬,植株开始枯萎,才可以收获。 他拿出柴刀,就朝一株白芷挖了下去。 很快,白芷的根茎便暴露在空气中,从外观来看,确实不宜收获,哪怕是野生也不行。 “老爷,这是还没有成熟吗?那要何时才能收?” 黑娃见自家老爷只是挖了一棵后,便停止了动作,好奇地问道。 只见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嗯!现在收了,药效小不说,也卖不上价钱,秋天成熟以后再挖也不迟,我们要记住这个位置,到时一起过来挖。”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上山挖草药的乐趣,心中不禁有些期待,若是秋季没啥事,就亲自过来走一趟。 “那好吧!”黑娃心中虽有些小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座山头平素鲜有人至,唯有你宋叔和二狗哥曾来此采摘过茶叶,可也未曾深入过,所以莫要失望,说不定还有其它奇珍异宝呢。” 见黑娃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遗憾,陈家旺便出言宽慰了几句。 他心中暗想,此处应当还有其它好东西,毕竟越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珍宝就越多。 经过漫长的等待,岁月的洗礼,大自然会孕育出各种稀奇之物。 比如那千年灵芝,只可惜如此珍贵的药材并不多见。 就算真的遇到,他恐怕也无福消受,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手中有灵芝这事传出去,他的好日子,怕是也就到头了。 如果这般轻易就能得到,也就不会有万两难求的传说了。 此言一出,黑娃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他一边走着,一边左右张望,期盼能找到其它好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果真发现了一棵野梨树。 “老爷,是野梨子!真被您言中了,这林子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要啥有啥。” 黑娃兴奋得难以自抑,快步上前,来到梨树下,伸手摘了一个野梨子,在衣襟上擦拭了几下,便递给了陈家旺。 “老爷,您尝尝,这野梨子虽然略带酸味,但却水润多汁。我们村的山上原本也有野梨树,只可惜,后来都被村长家给挖走了,种在了自家菜园里,自那以后,村里的孩子们就再也没尝过野梨子的滋味了。” 忆起儿时的点点滴滴,黑娃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好,我先尝尝。”野梨子陈家旺自然也是吃过的,对其口感更是了如指掌。 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那可是弥足珍贵的水果。可对于富人而言,恐怕就难以下咽了。 陈家旺接过野梨,轻轻地咬了一口,那充盈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还带着淡淡的果香,那点酸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嗯!不错,挺好吃,大家做事也挺辛苦,要不我们全部摘回去给村民也尝尝?” 见自家老爷都如此说了,黑娃连连点头,三两下便将一个野梨子风卷残云般吃完,然后像只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树去摘那些挂在枝头的野梨子。 “你小心点,别划到。”陈家旺看着黑娃,满脸关切地叮嘱道。 “老爷,您就放心吧!我从小最擅长的技能就是爬树了,这对我来说特别容易。” 黑娃听后,一脸不以为然,继续去够枝头上那一个个诱人的野梨子。 陈家旺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也来到树下帮忙一起摘。 两人忙乎了好一会儿,这才将所有的野梨子全部摘完。 “老爷,这棵树的梨子可真多,听人说野梨子还能做酒呢!也不知真假。” 黑娃望着树下那一小堆野梨子,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说的那个是果酒,不光梨子能做,葡萄也行,还有很多水果都可以,不过,那都是有这门手艺的人才会酿,咱可没这本事。” 对于果酒,陈家旺也略有耳闻,听说那酒的味道很是绵软,纯度不是很高,特别适合女子喝。 “要是咱们也会酿就好了,一定特别好喝。”黑娃有些遗憾地嘟囔道。 “你会喝酒?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陈家旺有些震惊地看了眼黑娃,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1906章你去哪了? 黑娃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也就是父亲在世时,让我尝过两次,那味道犹如烈焰在舌尖燃烧,辛辣无比,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碰过。” “难怪,还真没瞧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就会饮酒。” 在陈家旺的眼中,十七岁的黑娃,还是个孩子。 记得他初次沾染美酒,似乎是在十八岁那年,父亲过生辰时,大哥为自己倒了一杯,才学会了饮酒。 但成亲之后,他饮酒的次数少之又少,除非家中有客,只因小溪不喜自己饮酒。讨厌那刺鼻的酒味。 “您有所不知,我有个小伙伴,七八岁时就开始沾酒,听闻他爹每次饮酒,都会用筷子蘸上些许让他品尝,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饮酒。成年之后,他的酒量更是倍增,二斤酒水入肚,依旧面不改色,如常人一般。” 黑娃的语气中充满了佩服,他那位小伙伴,人送外号“小酒仙”。 提起大名宋江,众人皆茫然不知,但若说起小酒仙,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此可见,他的酒量是何等惊人。 别人喝多了不是耍酒疯,对婆娘拳打脚踢,就是骂骂咧咧,而他的酒品却格外好,哪怕是真的醉了,也只是安静的睡觉,绝不去打扰任何人。 因为能说会道,酒品出众,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皆喜欢请他前去帮忙张罗,主持大局。 “酒这玩意儿,虽说能暂且舒缓一天的疲惫,但饮酒误事,能不沾,还是尽量少碰为妙。” 提起喝酒,这不禁让我陈家旺忆起多年前的往事,他们村有个人去亲戚家喝喜酒,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却依然执意要回家。 众人见夜色渐浓,且外面已然飘起了雪花,纷纷劝说,让他留宿一晚,明日再归。 奈何那个村民性格极其倔强,执意要回家。亲戚见他头脑清醒,只是走路有些打摆,估摸着也不会有啥事,将人送到村外,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岂料他们的一时疏忽,竟让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小家,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 原来那个村民回去时,外面已飘起了雪花,且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由于贪杯,酒劲上头后不禁有些晕头转向。 还误以为到家了,便迷迷糊糊地躺在离家尚有一里之遥的雪地里,酣然入梦。 待到人们发现他时,身体早已被冻僵,没了呼吸,如果不是后半夜起风,吹散了些许积雪,将他的双脚暴露出来,恐怕还难以察觉。 类似的事情还有好几桩,比如:因喝酒从车上跌落,摔断腿;从炕上滚落,摔得鼻青脸肿;与人打架误伤他人等等。 黑娃憨厚地一笑,连连点头,“老爷,我明白,我爹也曾这样说过,他之所以喝酒,完全是因为无论怎样努力,始终摆脱不了贫困的现状,心情烦闷,只好借酒浇愁,试图以此来麻痹自己,暂时忘却那些恼人的烦心事。” “你在这附近再逛逛,我编个简易的篮子。” 这棵野梨树还真没少结,瞧着得有大半篮子,若是每人分两个,估计都绰绰有余。 “好嘞,那我去这附近再转转。”黑娃虽然勤快,但编篮子这活儿他确实不在行,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陈家旺手持砍刀,朝着一堆桑树条走去,这东西编筐比柳树枝还要结实耐用,数年都不会损坏,以前家中的篮子大多都是用桑树条编织而成。 黑娃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只采到一捧菌子。 “老爷,这附近啥也没有。” 只见桑条在陈家旺手中上下翻飞,篮子已经初具雏形,毕竟只是临时拼凑,也无需编得那么细密,只要不漏东西就好,速度自然很快。 “知足常乐,你今日的收获已经不少了,谁也没你这般好运气,就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黑娃转念一想,好像也对,他今日还真是运气极佳,不仅捕获了一只兔子,捡到了几枚野鸭蛋,还意外地发现了一片草药…… “我们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大家是否睡醒了?是时候该回去了。”陈家旺唯恐自己回去得太晚,会让堂哥担忧。 毕竟这林子平时没有人过来,说是深山老林一点不为过,里面蕴藏着什么危险,谁也不知。 “好嘞,这梨子就交给我吧。”黑娃爽快地应了一声,便迅速捡起地上的野梨子。 此时,陈家旺的篮子已临近完工。 他将最后一道工序——筐梁安装妥当,这才直起身子,将沾在身上的桑叶轻轻地抖落在地。 黑娃小心翼翼地把衣裳下摆上的梨子一个个放入篮中,令人惊喜的是,竟然装满了整整一篮子。 果不其然,正如陈家旺所料,一觉醒来的陈文生,发现堂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有些担心。 直到发现黑娃也不在,他的担忧才稍稍减轻了一些,毕竟两个人在一起,若是真的遇到危险,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大家见东家不在,并没有偷懒,而是非常自觉地各自忙碌起来。 唯有陈文生不时地向四周张望,起初他还以为主仆二人下山了,后来才注意到,那小毛驴依然在原地悠然自得地吃着草。 心中暗自揣测,两人想必是去了林子的深处。 自己虽然有两个亲生弟弟,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陈文生早已将陈家旺视如亲弟,有所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文生,怎么没看到家旺呢!他去哪儿了!”陈长安也察觉到主仆二人不见了踪影,他深知这个堂弟与陈家旺关系匪浅,便赶忙过来询问情况。 “应该是去林子里转悠了吧!”陈文生随口说了一句,毕竟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年轻了真好,同样干了半天活,他非但不累,竟然还有精力去林子里逛。”陈长安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羡慕。 “可不是嘛!如果时间能倒流,我非得回到十八岁,也许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陈文生叹息一声,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 “我们回来啦!”黑娃挎着不满一篮野梨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眼尖的村民看到篮中一颗颗梨子时,不禁吞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家旺,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如果你们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寻人了。” 陈文生一个箭步来到主仆二人近前,将陈家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见他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我和黑娃睡不着,就去林子里走了一圈,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摘了这么多野果子。” 刚刚还满脸忧色的大堂哥,瞬间变脸,嘴巴张得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呀!竟然摘了这么多,虽然小了点,但还是很好吃的,我拿一个尝尝。” “啥一个两个的,喜欢吃就拿呗!不过,我得留出一些,拿回去给二狗哥和大林子,对,还有安安和圆圆。” 此话一出,陈文生看了眼篮中的野梨子,有些犹豫地说:“我就不拿了吧!毕竟也不是很多。” 陈家旺摇了摇头,“没事,这么多呢!应该够用。” 虽然野梨子不是啥好东西,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却不同。 大林子为他养鸡养鸭,把个死身子,哪里也去不了,挺辛苦的,二狗哥也是如此,每天早起去镇上送货,还要打理药田,两家都有孩子,拿回去一些,也让他们开心一下。 第1907章分梨 就这样,陈家旺拿出一部分野梨子,放在一旁,将剩下的野梨子分给众人。 这群人中,最大者已年过半百,最小的也有二十几岁,每家每户都有小娃娃,哪里舍得自己吃,多数人都将分到的野梨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驴车旁,想着下山后,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好吃好喝,中午还有睡午觉的时间,这样的东家犹如凤毛麟角,大家干活更加卖力了。 按理说,申时末就应该下山,但众人皆言时间尚早,再干一会回去也无妨。 如此,众人又埋头苦干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来时,由于车上放置了锅碗瓢盆,还有米面粮油,算上黑娃这个车夫,也只能勉强坐下三个人。 这次陈家旺没有坐车,而是将那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还有本家大伯他们请上了车。 他年轻力壮,这点活对他来说不算啥,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又会精神十足。但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却不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身子骨大不如前。 几人皆是出了名的做事仔细,干得一手好瓦工活。自己建的虽是木屋,但为了坚固耐用,却全部采用了榫卯结构。所耗费的时间只会更长。必须得找那种有足够耐心的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来到了山脚下。 七月中旬,田里的农活基本已经结束,村民们早早地吃完晚饭,三三两两地坐在道路两旁,有说有笑地唠着家常。 看到陈家旺带着二十几号村民从身旁路过,众人不禁心生羡慕,小声议论起来。 “这陈家小子如今可真是飞黄腾达了,竟然找了这么多人干活。” “那是自然,听闻他家那两个铺子,一天就能赚好几两银子呢!” “不对不对,是每天几十两,能没有钱吗?” “你可拉倒吧!又不是大酒楼,哪能赚那么多,照你这么说,一个月少说好几百两,一年就是上千两,不可能。” “咋就不可能了。我可是听镇上的表舅所讲,那还能有假。” …… “你们几个呀!人家赚多少,同你们又有啥关系,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 有个年龄稍大些的老汉,敲了下手中的烟袋锅,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人听后,相互看了一眼,便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将话题转到了田里的庄稼上。 “娘,我爹他们咋还没回来?”乔欣不知向外张望了多少次,依旧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山路不好走,若是不能赶在天黑前下山,怕是会有危险,所以,应该是快了。” 乔婶倒是没那么担心,毕竟二十几人,就算是遇到野猪也不怕。 赵桃花也在旁说道:“放心吧!老爷不是那种黑心的人,估计早就往回走了,弄不好,马上就到家了。” 虽然同老爷和夫人只相处了短短几个月,但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不是那种狠心的东家,不干到天黑不让收工。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传来动静,往外一看,不是父亲和大哥一行人还有谁。 “娘,桃花嫂子,我爹他们真的回来了。”乔欣开心地喊道。 乔婶笑着应了一声,“嗯!知道了,快去放桌子,准备吃饭。” 赵桃花也没闲着,赶忙去瓦罐里盛菌子汤。 待一行人进屋时,两菜一汤已经端上了桌。 色香味俱全的野鸡炖土豆,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还有满满一盆黄瓜凉菜,以及鲜香的菌子汤。 “我们可真有口福,中午土豆炖兔肉,晚上土豆炖野鸡,这伙食也太好了吧!若是其他人知道咱吃得这么好,还不知如何羡慕呢!” “那可不,我家过年吃得都没这好,也只是包了点饺子而已。” “有酒有肉,这伙食简直没谁了。” …… 大家望着桌上的饭菜七嘴八舌地说着,有的人甚至在偷偷擦口水。 也不怪村民如此,就是村中那几家富户,也不是顿顿有肉吃。 “大家洗洗吃饭吧!累了一天,吃完也好早些回去,明日还要继续。” 陈家旺见大家望着饭菜议论纷纷,连洗手都忘了,轻声提醒道。 有个大叔连连点头,“家旺说的对,咱抓紧吃饭,也好抓紧回家,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让婆娘知道我吃得有多好了。” “那还等啥,洗手去啊!”另外一个村民也随之附和。 “乔婶,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剩下的就得你们自己收拾了。” 赵桃花见大家都回来了,便提出告辞。 男人山上砍竹子了,自己来时,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 “你能过来给我帮忙,就已经挺感激了,剩下的事情,有我们母女俩足够了,家里就两个孩子在,你早点回去也成,我这便给你装些菜带回去。”乔婶摇了摇头,语气和蔼地说。 “菜就不拿了,这么多人呢!在不够吃。”赵桃花连连摆手。 乔婶看了眼锅中所剩不多的土豆炖野鸡,几乎都是土豆,主要是野鸡太小,除去内脏估计也就剩一斤左右。 土豆家家都有,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因为炖了鸡肉,汤会好喝一些。 “我就先回去了,您啥也别给我拿了。”言罢,赵桃花就要离开。 见此情景,陈家旺立马叫住了她,“嫂子,你等等。黑娃在山上摘了些野梨子,你给孩子们带回去一些尝尝。”话毕,就迈步往屋外走。 “野梨子?”赵桃花小声嘀咕了一句,似乎有些年头,没有吃过了。 须臾间两人便来到院中。 “嫂子,这些野梨,是给大林子你们两家的,他的那份,还得麻烦二狗哥送一趟。我便不过去了。” 赵桃花看了眼篮中二十几个梨子,两家对半分,也能得十几个,够孩子们吃两天了,顿时喜笑颜开。 “好,啥麻烦不麻烦,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那就谢谢老爷了。” 陈家旺摆了摆手,说道:“也不是啥好东西,想着你和大林子两家都有孩子,就特意留了些,剩下的,都给大家分了。” 两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赵桃花便挎着篮子,喜滋滋地出了院子。 “孩子他娘,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正在院中擦用冷水擦身子的李二狗,看到媳妇回来,笑呵呵地问道。 “还没?不知道你回没回来,有点担心,就先回来了。”看到院中的男人,赵桃花心中的担忧瞬间散去。 “你手里拿的啥啊?” “是老爷在山上摘得野梨子,让我带回来给孩子们吃,还有大林子家的那份,也一并带回来了,吃过晚饭,你送过去。” “好,吃完饭,我就过去,不过,这野梨子可有好些年头没吃过了,都快忘了是啥味了。” …… 第1908章扪心自问,问心无愧 陈家老宅这边已接近尾声,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 见本家堂哥起身欲走,陈家旺赶忙叫住他,“长安哥,你等我一下。” 陈长安心中似有预感,不禁涌起一丝期待的涟漪。 他下午仔细琢磨了堂弟的提议,发现这枕头线脑的生意确实本钱不大,属于小本薄利的买卖。即便生意不佳,那些东西也能留作自用,几乎没有赔本的风险。 他的婆娘擅长编草鞋和花篮子,也可一同拿去卖,多少能补贴些家用,如此也不错。 若是生意好,将来还能为几个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陪嫁,以免她们嫁到婆家后被人瞧不起。 不多时,陈家旺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二两银子,“这是借给你的本钱,啥时有,啥时还。” “谢谢你,家旺,我一定尽快归还。”陈长安凝视着手中的银两,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从未料到,有朝一日,这个本家堂弟会主动借给自己银两做买卖,同他那嫌贫爱富的爹娘比起来,简直嘲讽至极。 陈家旺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谢啥谢,时辰不早了,快快归家吧!免得嫂子担心。” “无需立下字据吗?你当真如此放心?” “两两银子而已,你还不至于,快点回去吧!我也要歇息了。” 陈长安小心翼翼地将二两银子和三个野梨子揣进怀中,便步履匆匆地朝家中赶去。 “娘,我爹他怎还未回来?莫不是有啥事?也不知那活累不累,只恨我不是男儿身,否则也能为他分担一二。” 十二岁的春妮,望着那如墨般漆黑的天色,轻声呢喃着。 坐在油灯下缝补衣裳的刘氏,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你爹若是听到这番话,肯定高兴。还有,娘并不在意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切莫因此而自责。只要你们姐弟身体健康,我和你爹便别无所求。” 哪怕村里人皆对她冷嘲热讽,笑她生了一窝丫头片子,刘氏也从未将几个女儿视为出气筒。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无论男女,皆是自己历经十月怀胎之苦所生,她哪个都疼。 若不是没有儿子会遭人诟病,被骂绝户头,她恐怕早已认命。甚至觉得,四个女儿也并无不好,悉心教养,一样能够孝顺爹娘。大不了将来招个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 她可不会像爹娘那般,将女儿视作赔钱货,从不把她和几个姐姐当人看。 家中的重活累活,皆由她们包揽,而那两个弟弟却被娇生惯养,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 小小年纪便在外沾花惹草,声名狼藉,如今二十几岁了,仍是孤身一人,未能娶上媳妇。 春妮听了她娘的话,紧紧抱住刘氏的胳膊,娇声说道:“娘,您放心,即便将来有一日我出嫁了,也绝不会忘了您和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定会好好孝顺你们二老。” “也不晓得害羞,年纪轻轻的,就惦记着嫁人,若是让外人听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刘氏满眼宠溺,轻轻地刮了一下大女儿的鼻尖。 “早晚都得嫁人嘛!您瞧王婶家的小翠,只比我大了一岁,便已定下亲事。将来我嫁出去,不也能多个人帮您和父亲干活。” 自己虽说已十二岁,可毕竟是女孩,力气不如男娃大。春妮心中对爹娘充满感激,感激他们没有嫌弃自己是个女孩,对她们姐妹的疼爱,丝毫不比弟弟逊色。 在同龄的小姐妹中,她家的日子虽过得颇为艰难,却也是最为幸福的那个。 另外几家爹娘,简直就是重男轻女的典范,什么好东西都只给男娃吃,干活却全让女儿包了,这还算好的呢! 有的人家,甚至对女儿非打即骂,把女孩当成赔钱货,小小年纪就胡乱许配人家,在娘家没享过一天福,去了婆家还要继续当牛做马。 “小翠为何订亲,难道你不清楚吗?是她哥哥看中了孙二家的女儿,却拿不出八两彩礼,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而且听闻男方脑子有点问题,就是个傻子。估计连生孩子都不懂。” 刘氏对那种为了儿子就随便将女儿嫁了的父母,简直是嗤之以鼻。 “那倒也是,可怜了小翠,要和个傻子过一辈子。”想起小姐妹的遭遇,春妮不禁心疼得要命,同时也暗自庆幸爹娘不重男轻女。 “你们母女俩在说啥呢?”陈长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见婆娘正和大女儿坐在油灯下,有说有笑地聊着天,那画面,格外温馨。 “爹,你回来啦!我和娘刚念叨完您呢。”看到父亲的身影,春妮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嗯!你妹妹弟弟们睡了啊!咋这么安静?” 以往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刻这般安静,陈长安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大概是下午去打猪草,累到了吧!孩子们早早就睡了。你今天咋样?累不?饭菜如何?不会像别人家那么小气吧!”刘氏一边缝补衣裳,一边好奇地问着。 陈长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淡地说道:“我还成,不是很累,吃得就更不用说了,一天三顿,顿顿有荤腥,两菜一汤,早晨肉炒黄豆芽,中午土豆炖野兔,味道那叫一个好,晚上土豆炖野鸡,特别香……” 得知伙食如此好,刘氏不禁心生羡慕,“看来,还得是做买卖啊!不然谁会舍得做这么好的饭菜。” “这话可不尽然,关键还得看人品,有钱人多了,可舍得让大家吃好的却凤毛麟角,只能说家旺大方。” 陈长安将三个野梨和二两银子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轻轻地放在了梳妆台上,满脸得意地说道:“瞧瞧这是啥?” “银子?这是哪来的?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捡来的?”刘氏看到梳妆台上的银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疑惑。 陈长安晃了晃脑袋,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轻声笑道:“我哪有那等好运气?这是家旺借给我做买卖的本金,梨子也是他从山上摘来的。” “做买卖?我怎么越听越迷糊呢!”刘氏如坠云雾,眼中满是迷茫。 “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慢慢同你说……” 陈长安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真是没想到啊,在我们最难的时候,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不是至亲,反而是一个本家堂弟。” 得知事情的始末,刘氏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人家的恩情。 “哎!都怪我没本事,害得你和孩子也跟着遭罪,不受爹娘待见。”陈长安长叹一声,满脸自责。 “这与你何干?明明就是他们偏心,我扪心自问,对二老问心无愧,可他们又是如何对待咱们一家的?别人嘲笑咱们穷也就罢了,作为亲生爹娘竟然也跟着一起冷嘲热讽,我可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的爹娘。” 每每想起公婆对他们一家的种种不公,刘氏心中就升起一团怒火。 第1909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爹娘,莫要伤心,既然祖父祖母如此看轻咱家,那便不去也罢,只要礼数周全,旁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堂叔不是借咱本钱了吗?那咱就得好生干,努力将日子过起来,到时候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春妮见爹娘不知不觉间眼眶泛红,心中很是难受,赶忙出言宽慰。 “闺女说的对,不就是嫌咱家穷,怕丢了他们的脸面吗?那咱们就争口气,把日子过好了,活活气死他们。”听完女儿的话,刘氏心中稍感宽慰,也连连点头。 “不过,你们娘俩觉得卖枕头线脑是否可行?”陈长安想听听妻女的看法。 刘氏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针头线脑虽说利润微薄,但积少成多亦是不错,若是做其它买卖,咱也没把握定能赚钱,这卖不完的,还能留着自己用。”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能做起买卖来。 陈长安亦跟着点头,“好,那就听你的,等赚了钱,第一时间就还给家旺,他如此信我,咱可不能丢了这份脸面。” “太好了,明日我就同娘去镇上打听一下,去何处拿货,到时还可以顺带卖些其它东西,比如络子。” 听到爹娘的话,春妮喜不自禁,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散去过。 “对呀!我怎将此事给忘了,春妮近来跟小姐妹们学打络子,特别好看,说不定会有人喜欢呢! 碰上没集市的时候,就去山上转转,像菌子野菜这些可都是能换钱的……” 刘氏越想越欢喜,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一幅美好的画面,小小的摊子前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客人。 这边一家三口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明日去镇上的事宜。 而莲花村田家,却是万籁俱寂,安静得好似无人居住一般,若不是房中偶尔传来一两句说话声,真会让人误以为家中无人。 “咱爹这是咋啦?瞧着似乎有心事呢!”姚大郎偷偷看了眼坐在火炕边吞云吐雾,一言不发的老丈人,不禁心生疑惑。 田小蕊叹了口气,“还能咋回事?肯定是在想大姐呗!以前我从未发现他这般在意大姐,临老倒是转了性,如果他当年也如此维护,我也不会那样对她了。关系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姚大郎听后不禁皱了下眉头,“那咋办?要不我去劝劝咱爹。” 老丈人对他一直不错,看到老人家坐在那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好受。 “劝啥呀!没听过一句话吗?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反正她是没脸去找大姐,也不好意思去找,毕竟造成今天这副局面,同她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不是她时常搬弄是非,让本就不喜大姐的母亲,对她越来越讨厌,父亲也就不会为了哄母亲开心,而对大姐不闻不问,变得冷漠无情。 大姐也不会因此彻底寒了心,自出嫁以后,便同娘家断绝了一切往来,逢年过节,也只愿去老宅看望祖父祖母,不愿登门看一眼父亲,还有这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家。 姚大郎连忙摇了摇头,“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同大姐的关系这么僵,甚至还不如陌生人,如何能劝说她同岳父和解。” 让他干活还成,劝人这事属实不在行,尤其是老丈人同姨姐的事。 田小蕊一边给女儿摇着蒲扇一边说:“我们就当看不见好了,反正明天便搬出去了。” 原来,他们白日去了村中一个独居的阿婆家,大概是老人家太孤独了,想找个说话的人,并没有像其她人一样回绝。 甚至说,可以不要租金,随便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自从老头子离世后,唯一的儿子,也带着妻儿搬去岳父家生活,只留她这把老骨头,独守着偌大的院子,形单影只,好不孤寂。 两人已同阿婆商量好,明日稍作收拾,便搬过去,正好住进那两间闲置的厢房。 此刻,成为夫妻俩谈论焦点的当事人,却仿依旧稳坐原地,继续悠然地抽着旱烟袋。 但从那紧锁的眉头,不难看出有心事。 他心中暗自思忖,是否要去趟竹溪村,给大女婿家帮忙。 自从得知大女儿女婿又在村中买了一座山头,准备种植药材,他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既欣喜又酸楚。 欣喜的是,女婿如此有能耐,全凭自身的努力,日子过得愈发好了,家业也是越攒越多,每每有人提及小两口,他都倍感自豪。 然而,一想到无论大女儿家有任何事情,皆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落寞。 他深知女婿家日子好过,并不缺自己这个帮工,可就是按捺不住那颗想要去瞅瞅的心。 可女儿女婿对他的态度,却让田大福不敢轻易前去,唯恐会惹得小两口心生不快。 若是不去吧!心中的愧疚感便会愈发沉重,他想了许久,直至房中的油灯,马上燃烧殆尽,这才爬上炕,准备躺下。 由于心事重重,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最后,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采用最古老的方法,“数羊”。 怎奈这一招也无济于事,直到一更天,他才渐渐泛起困意,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待到再次睁开双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爹,您醒啦?早饭刚做好,您快起来洗漱,吃早饭吧!”田小蕊刚跨过门槛,就瞧见她爹已经醒来,正在叠被子。 “好,这就来。”田大福面色凝重地问道:“你们真的要搬走吗?” 一个人的家好冷清,静到针落可闻,这两日,他已习惯了一家三口的存在。 他们的突然离开,自己竟还有些不舍,哪怕依旧住在同一个村。 田小蕊听到他爹的话,点了点头,“说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老是住在娘家,难免会招人闲话,所以,还是搬出去单过,更为合适。” “好吧!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反正同住一个村,想看孩子了也方便。” 田大福知道搬走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便没有再继续劝说。 他岂会不知女儿的顾虑,既然如此,在劝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早饭极其简单,黄澄澄的窝窝头,一盘鸡蛋酱,以及各种蘸酱菜。 小白菜、黄瓜、水萝卜、芫荽等。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鸡蛋可是好东西,平时根本不舍得吃,大部分都拿去集市换钱了。 第1910章买肉、大骨头 码头这边,陈家兴风卷残云般将最后一口馒头吞下肚,目光扫过桌上的爹娘,轻声说道。 “娘,今日恰好无集,我打算回村看看,若田里不荒,便帮小弟干两天活。” 儿子每隔三日便要去集市摆摊,平素还要进山寻木料,客栈之事,鲜少帮忙,几乎皆由大儿媳在打理。 所以,他是否在家,于老两口而言,并没有啥影响。 听大儿子提及此事,老两口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行,去吧!你二弟那边属实抽不开身,不似咱家,尚有我与你爹帮衬,你在与不在家,皆可。” 若非搬来码头,他们老两口尚可给小儿子搭把手,而今却是不能了,家中着实离不得人。 赶上生意好时,大儿媳一人根本顾不过来。 上次小儿媳铺子开张,这半日可把老大媳妇累得够呛,一人既要忙着退房,又要给客人登记,午饭亦是她一人操持。 曾经目不识丁的张氏,在大儿子的教授下,已经识得一些简单的字体。 而所谓的登记,更加简单,大多是用数字标注,例如每个房间住了多少人。点的饭菜价格几何等等。 待他们归来时,儿媳正满头大汗地清洗着换下的床单。 自那以后,陈母便拿定主意,若无必要,绝不出门。 儿媳虽非亲生,然只要她在,儿子孙子方能幸福,若有朝一日,她累垮了,将来受苦的,除了孙子外,还有自己这老婆子。 所以,就算是为了儿子以及孙子的幸福,也不能让儿媳太劳累。自己在家也能帮着分担一些。 “好的娘,我这就去同秋菊说一声。”陈家兴又喝了口糙米粥,便匆匆离了桌。 而被他念叨的张氏,此刻正在收拾客房。 若是碰上那类爱干净的客人,退房后,房间里干净得好似从未有人住过一般。被褥都给你叠的整整齐齐。 而个别房间却是满地狼藉,瓜子皮、坚果壳、水果核,应有尽有。 张氏每天都会默默祈祷,希望所有住店之人,各个干净利落。这样,她也能轻松些。 “秋菊,还有几间房尚未收拾?我来与你一同收拾吧。” 陈家兴来到前院,见媳妇正忙着,他二话不说,抄起扫把便要帮忙清扫。 “不用,哪有让一个大男人做家务的道理,你也挺辛苦的,今日难得不用去寻木料,就在家中好生歇息一日吧!”张氏连头也未抬,便断然拒绝了男人的好意。 “何人规定男人不能做家务了,你看二弟小弟,哪个不做,男人不做家务,无非是婆婆疼儿子,或是自己偷懒找的借口罢了。” 陈家兴才不理会这些,拿起扫把,自顾自地扫起地来。 说来,其实他心中颇感愧疚,媳妇过门多年,自己做家务的次数,寥寥无几。 主要是爹娘整日闲不住,一有空闲便帮忙做了,压根无需他动手。 直至小弟成亲,二弟也迎娶了冬梅,目睹他们的相处模式,他才惊觉自己错了,爹娘帮忙并不代表他,唯有不疼惜媳妇的男人,才会对家务事袖手旁观。 自那以后,只要稍有闲暇,他便会主动帮忙做家务,即便屡屡遭拒,陈家兴也乐此不疲,继续埋头做事。 “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嘛!”张氏闻此言语,眼中含笑,娇嗔道。 “那我亦是心疼媳妇啊!待我帮你清扫完这些房间,我便回村去瞧瞧……”陈家兴将自己的盘算,一五一十地讲与张氏听。 “那你去吧!反正家中也用不上你,如此一来,外人瞧了,也好看。”得知男人的打算,张氏并未表示异议,且甚是赞同。 家中有公公帮忙照看小儿子,婆婆帮忙做饭以及洗洗涮涮,她感到心满意足。 旁人皆对与公婆同住心生厌恶,她却恰恰相反,有两位老人帮衬的生活,可比独立门户要好上太多。 二房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小夫妻俩整日忙得如陀螺一般,既要做买卖,又要照看两个孩子,一天都不得空闲。 张氏本欲劝说妯娌将两个孩子送来家里,让公公代为照看,儿子也有个玩伴。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公公,妯娌直接回绝了,还说有毛毛在,若是摊子上忙不过来,还能帮忙看店,张氏见状,也就不再继续劝说。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走吧!这点活,很快便能干完。”张氏看了眼高悬的太阳,催促道。 “好,那我走了,正好过去瞧瞧那片金银花,应是可以采摘了,就是不知是否被他人发现。” 想到此处,陈家兴不禁有些心痛,那片金银花虽面积不大,但每年也能卖个一二两银子。 若是被他人采摘,实在是可惜了,毕竟那是小弟最先发现的,也是他留给自己的。 结果,世事难料,自己也离开了村子。 “哎!若是真的被其他村民发现,你也莫要太过气恼。毕竟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少赚那一二两银子,也没啥影响。” 听到男人的担忧,张氏忍不住叹息一声。 “好,都听你的,那我先走了,家中之事便有劳你了。”陈家兴轻声应了一句,便要抬脚离开。 “你且等等,记得去码头买条肉。莫要空手过去。”张氏将人叫住,叮嘱道。 “嗯!我晓得了,你放心吧!”陈家兴点了点头,便朝着大门口走去。 他兴高采烈地奔向码头的摊子,先是买了一条肥肉,看到有骨头,也毫不犹豫地顺带买了一些。 以往,他觉得骨头上那丁点儿肉,买来吃不划算,故而极少购买。 然而,自从品尝过弟妹熬的骨头汤后,他才知道,原来平日里喂狗的骨头,也能做得如此美味。 小弟家建房,人太多,而且干的都是体力活,没有荤腥肯定不行,他觉得这骨头就不错。 只需两块骨头,便能熬出一锅香气四溢的浓汤,供大家喝。 经过与摊主一番唇枪舌战,十几斤的骨头,竟然只花了区区二十文钱,简直是太划算了。 摊子上最难卖的部位,除了那没啥肉的骨头、便是那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下水了。 今日难得来了个大主顾,摊主自然是喜出望外,爽快至极。临走时,还额外赠送了一节肥嘟嘟的猪大肠。怎么也有二斤左右。 “谢谢大叔,难怪你家生意如此兴隆,就是会做买卖,下次我一定还来。”陈家兴笑得合不拢嘴,将摊主好一顿夸。 “好好好,你若有任何需求,尽管来我家,保证给你最低的价格。”大叔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同样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家兴将猪肉和大骨头放在牛车上,一脸开心地离开了码头。 第1911章我愿意 “冬梅,你猜猜我刚刚看到谁了?”隔壁铺子的桂花嫂子,满脸神秘地来到冬梅近前。 “谁呀?让你这般惊讶!”冬梅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桂花嫂子微微一笑,“就是昨天还在你这帮工的那个女子。” “你说的是杨柳?”冬梅听后,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诧异的涟漪。 昨晚她就按照瑞哥教的说辞,告诉对方今日不用再来了。 桂花嫂子怎么会看到她?难不成,对方已经猜到自己在诓骗她? “对啊!就在前面那个街口,有个中年男人对她拉拉扯扯,还说什么,为何如此自私,连孩子也不要了,跑来这偏僻的小镇,害他好一番寻找。瞧那人的穿着,家境应当不错……” 桂花嫂子将自己听来的对话内容,犹如竹筒倒豆子,一字不落地说给冬梅听。 听到这番话,冬梅不禁愣了一下。桂花嫂子的话,也恰恰间接证明,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对方确实不是普通的农妇。 或许是生活的不如意,亦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导致杨柳背井离乡,来到芙蓉镇,估计就连她这个名字都未必是真。 瞧杨柳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为何要嫁给一个中年男人?难道是做了人家的续弦? 若是按照他的年龄来算,估计同发妻所生的孩子,应该年纪也不小了。 如此一来,夫妻俩产生分歧,离家出走倒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她不会是有钱人家的小妾吧!”桂花嫂子一脸八卦的模样,眼中满满的兴奋之色。 “我怎会知晓,她只对我说,家中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男人对她也毫不体贴,临产前一天还在劳作。 而且每天都会将客人吃剩的馄饨收拾起来,带回家中,说是家里养了一头猪,听你如此一说,已经可以肯定她绝非本地人,所说的话,应该皆是谎言。” 冬梅这才惊觉,一个人说谎,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若不是她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自己恐怕真的就信以为真了。 桂花嫂子也跟着附和,“嗯!我可以断言她绝非本地人,而且婆家应该很富有,但为何要将剩余的馄饨带走,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送给了哪个街边小乞丐吧!咋就你一人在忙活?你男人呢!” 桂花嫂子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这才察觉到,平素守在摊子上帮忙的陈家瑞不见踪影。 “他去镇上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嫂子用过早饭了吗?若是没有,我去给你煮碗馄饨。” 冬梅并未提及买人的事,只因她摊子上的生意颇为红火,已引得诸多店家心生嫉妒,所以,行事万不可过于招摇。 “吃了吃了,你那馄饨还是留着换钱吧!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多加小心,若是有啥事,喊一声。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年轻那会,打架就从未怕过谁,众人皆知有我护着你,绝不敢前来找你的麻烦。” 桂花嫂子摇了摇头,抛下一句话便转身回了自家铺子。 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冬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思忖,找事倒不至于,至多那些开吃食铺子的掌柜,会对客人说自家馄饨味道欠佳,下次莫要再来罢了。 她始坚信一个道理,只要自己食材新鲜,大家自然会再次过来。 陈家瑞来到镇上后,便直奔牙行,对于买人一事,他可谓是一窍不通。 便对牙人讲,打算寻一做事勤快,手脚麻利的大婶,主要在摊上帮忙,平时无事,照看一下孩子们即可。 闻得他的要求,牙人轻声呢喃:“这位客官,我们牙行有两类人,一种签了活契,干满五年或十年便可归家,另一种乃死契,价格略高些,需十五两银子。不知客官选哪类。” 买人的目地,就是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引发的麻烦,活契自然不在考虑范围。 “我打算买死契,因为我这人特别讨厌麻烦。” 陈家瑞的想法,若是选活契,干数年离去,还需换新人重新适应,不如一步到位,虽贵些亦无妨。 “好嘞,小的,这便去将符合客官要求的人带过来,客官稍等。”言罢,牙人便去了后院。 一会儿,便带了七八个大娘婶子回来。 “客官,人皆在这了,未入牙行之前,各个皆是老实巴交的勤快人。” 牙人令几人排队站好,并抬起头来,任由陈家瑞仔细端详,仿佛摊子上的货品一般。 一番审视过后,陈家瑞选了个面相和善,四十岁出头的婶子,单看那黝黑的皮肤,便知她是地地道道的农妇。 自家做的是小本生意,不宜选那等大户人家发卖的奴仆,主要是心眼子太多,累得慌。 “就这个大婶吧!身强体壮,当是个干活好手,如此,我娘子也能轻松些许。” 陈家瑞指了指那有些局促不安之大婶。 “好,您这眼光,真可谓是独具慧眼啊!这大婶未被卖入牙行之时,那可是村中出了名的能干妇人,只可惜她男人是个赌徒,输了好多银子,将家中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也凑不齐欠赌坊的印子钱,对方甚至以砍掉一只手相要挟,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婆娘身上……” 陈家瑞没想到,眼前这大婶的遭遇竟然如此悲凉,不禁让人有些心疼。 最令人气愤的,还是她那两个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老娘被卖,却无动于衷,简直畜牲不如。 陈家瑞将目光投向那个妇人,“大婶,我家里有个馄饨摊,娘子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想找个人帮忙。 而且是季节性的,只有等冰面开化后才能摆摊,一直到天气转凉,河面结冰,就不再做了。 闲暇之余,您就帮我照看一下两个孩子,包括洗涮等杂事,不知您是否愿意?” 他觉得有必要跟对方把话说清楚,以免回去之后,对方心里不情愿,还得把人再发卖出去,重新换人。 “好,我愿意。”大婶听后,连连点头。 在家时,她也是洗衣做饭,却吃力不讨好,男人看不上,儿子儿媳也不尊重。 如今被卖,她反倒觉得是一种解脱。 得知只是在摊子上帮忙,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虽说被卖入牙行之后,就失去了自由。 但眼前的这位小伙子,却如此诚恳地征求自己的意见,她顿时受宠若惊。 原来被人重视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由于自幼丧母,继母对她非打即骂,亲爹眼中也只有同父异母的弟弟,根本不把她当人看,还没到及笄之年,就被许配给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只为了多得二两彩礼。 走到哪里,皆会有人说,她是对方买回来的婆娘,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有的只是冷嘲热讽。 第1912章赵婶 陈家瑞不紧不慢地说道:“只要婶子不嫌累就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对这个大婶十分满意,单是从她那虽布满补丁,却异常干净的外衣,就可以看出,其定是个干净利落之人。 冬梅向来干净,若是找个邋里邋遢的人回去,绝对不开心。 可能要朝夕相处十年或是二十年,必须得寻个能让她称心如意的人。 大婶连连摆手,一脸认真地说:“不后悔,绝对不后悔,只要您不嫌弃我饭量大就成。” 她在家时就特别能吃,每顿要吃三碗米饭,男人便会骂骂咧咧,嫌她能吃,浪费粮食,这也导致她时常吃不饱饭。只能喝水充饥。 她觉得有必要提前同主家说一声,免得日后发现心生不满,招人嫌弃。 “这以后,你就得尊称他为老爷,知道不?”牙人看了眼大婶,再次正言厉色地纠正,“还有既然你已卖身为奴,就不能再称我,得改称奴才,明白不?” 倒不是他瞧不起眼前的大婶,而是出于好心提醒,毕竟有些人对这些礼节可是极为看重的。 “奴才知道了,还请老爷不要怪罪。”大婶闻言,如惊弓之鸟般就要跪下。 “快快起来,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其它都无关紧要。”陈家瑞见此情形,赶忙将大婶给扶了起来。 此言一出,大婶心中顿感温暖,这些天,她一直惶恐不安,生怕会遇到那刻薄的主家,整日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着。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主家老爷竟是如此善解人意,丝毫不计较自己的下人身份,还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大婶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 陈家瑞将牙人唤至一旁,小声问道:“那个价格能否再便宜些?若是我没记错,我弟弟在你家买了几十人,也未曾有过十五两的价格。这样吧!十两,你意下如何?” 若是没听小弟提及买人的价格,或许还真被对方给忽悠了,十五两,莫非当他是三岁孩童不成。 “客官,您莫生气,主要是这价格,也不是我胡乱要的,乃是管事定的,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家世清白之人,不同于私牙,他们可是来者不拒,连那街边的乞丐都不放过,统统抓来卖钱……” 牙人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通,就是不肯松口降价。 “既是如此,那我便暂且不买了。你且将这些人带下去吧!” 见牙人半点不退让,陈家瑞心生一计,决定以退为进,佯装要拂袖而去。 大婶见陈家瑞转身欲走,眼神瞬间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满脸尽是失落之色。 “客官,您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牙人小伙万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性急,说走便走。 这到手的鸭子,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于是,他急忙将人叫住。 “我也不瞒你,我今日过来就只带了十两银子,你若是能卖,我即刻付钱,否则,也不用在谈了,毕竟牙行又不止你们一家。” 陈家瑞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离开了这家牙行,他依旧能够买到称心如意的下人。 “客官,您咋就是不信呢!我承认那私牙的价格的确比我们低,可您也不想想,为何他们的价格如此低廉?正所谓‘便宜没好货’,他们那里的人,多半是被拐卖而来,或者是从别处偷来的,若是哪天官府追查起来,恐怕会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牙人试图劝说陈家瑞放弃自己的想法。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一两的价格成交。 陈家瑞将卖身契揣好,便带着大婶踏出了牙行的大门。 多日未曾踏出牙行的大婶,使劲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清新都尽收于腹中。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问该如何称呼您。”陈家瑞猛地拍了下额头。 “回老爷的话,奴才娘家姓赵,夫家姓王,闺名槐花,日后您称呼奴才花婶或是赵婶皆可。”大婶呵呵一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好,那就叫您赵婶好了,还有,以后莫要再自称奴才了,我听着怪别扭的,也不想让外人知晓你我是主仆关系,日后对外就称你是我远房表婶吧!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家旺微微点头,他的想法与冬梅如出一辙,皆不想将买下人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赵婶连连点头,“好,我晓得了,一切皆有老爷做主。”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少了些许,唯一的担忧,便是不知东家夫人是否好相与。 带着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爬上了驴车,前方的路虽是未知,但总好过在家如牛马般劳碌,却得不到家人的认可。 由于担心冬梅一人忙不过来,陈家瑞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抽了小毛驴一下,驴车便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朝着镇外而去。 且说陈家兴这边,来到老宅后才得知,小弟他们一行人,在卯时初便已上山了。 “那嫂子,你将这肉和骨头拿进屋去,我也上山去瞅瞅。” 话一说完,他便将东西递给了赵桃花,主要是对乔家母女不熟悉,也只是那日花馍铺子开张时,匆匆见过一面。 见赵桃花在,便直接将东西递给了她。 “好,那你路上当心些,车上有刀吗?要不,带一把?” 赵桃花觉得老爷的家人都甚是好相处,在他们的眼中,丝毫看不到半分轻视之意。于是,她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 “有,不仅带了柴刀,还有锄头,放心吧!上山的路,我不知走过多少遍。” 陈家兴将东西递过去后,便赶着车,离开了院子。 发现金银花的地方,与陈家旺买的山头,恰好位于相反的方向。 他先是来到自己新开荒的田里,到了之后发现,田里虽有些杂草,但并不多,而且长得很矮,是雨后新冒出来的。 不到一个时辰,陈家兴就将所有田地都寻了一遍,再没有一棵杂草,这才赶着牛车,朝着金银花所在的方向而去,也就是顺着溪流往上走。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金银花。 值得庆幸的是,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来得很是时候,此时的金银花正含苞待放,也是药效最佳的时候。 陈家兴望着眼前的金银花,呵呵傻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将牛车卸了,把老黄牛牵去树荫下,拴好,然后拿起背篓,开始忙活起来。 第1913章还真是可怜 陈家瑞的驴车也晃晃悠悠回到了码头。 “妹子,再给我来碗酸梅汤。”一个妇人朝正忙着收拾桌子的冬梅招了招手。 “好嘞!马上就来,您稍等。” 冬梅连忙点头,端着碗筷就往回走。 天气越来越热,喝冷饮子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每天单是冷饮子就能净赚一百多文。 算上卖馄饨茶蛋凉面等的收入,每月最少也能赚八九两。 虽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看着瓦罐中越来越多的银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更是干劲十足。 比如此时,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依旧不觉得累,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比赚钱还开心了。 陈家瑞回到后院,将车卸了,就带着赵婶从后门进了铺子。 “爹,您回来了?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看到父亲带着个陌生的婆婆,从外面走进来,毛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消散了。 往返镇上一个来回,陈家瑞确实有些口渴,就点了点头,“好,铁蛋有没有调皮啊!” 话落,就将正在铺子里玩竹马的小儿子抱了起来。 铁蛋见是爹爹,咧嘴就笑了,嘴里还喊着吃糖糖。 “糖果吃多了对牙齿不好,我们铁蛋最乖了,记得不要打扰哥哥练字,懂了吗?” 小家伙听了父亲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赵婶看着眼前两个容貌六成相似,又如此懂事的孩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不然肯定不好带。 “婶子,这就是我的两个儿子,平时不出摊,他们就拜托您照顾了,更确切地说,是我小儿子,因为毛毛很懂事,极少麻烦我和他娘,倒是铁蛋太小,离不开人照顾。” 陈家瑞端起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转头对赵婶说道。 赵婶闻言,赶忙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照顾两位小少爷,乃是我分内之事。” 来时,她本以为主家不过是开了个馄饨摊,没想到竟然还有一间皮货铺子,单是墙上或是架子上摆放的各种皮制品,估计就得花费不少银子。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看人,不能只瞧表面。有些人或许穿着朴素,实则万贯家财。 “儿子过来。”陈家瑞朝毛毛轻轻招手。示意他上前。 毛毛看了父亲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这是赵婆婆,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以后不出摊的时候,便由她来照看你们兄弟俩,记得一定要有礼貌,并尊重她。”陈家瑞将赵婶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好的,孩儿知道了。”毛毛轻声应了一句,然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婆婆好,我是毛毛。” “好好,这孩子可真乖巧。”赵婶连连点头,顿时眉开眼笑。 眼前的孩子瞧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却如那成熟的大人一般懂事有礼,这不禁让她想起自己那两个孙子,大的八岁,小的六岁,对她没有半点尊重,整日对她呼来喝去,连声祖母也不喊。 儿子儿媳却说孩子们还小,等将来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让她不要那么小气,同孩子一般计较。 这也让孩子们愈发肆无忌惮,对她越来越不尊重,偶尔还会指责自己是吃闲饭的,活着多余。 同样的年纪,为何差距却如此之大,这也完美地印证了歹竹难出好笋的说法。 “好啦,我带婶子去摊子上吧!”因为心里惦记着冬梅,陈家瑞只与毛毛匆匆几句,便将铁蛋放下,朝铺外走去。 “瑞哥,你回来啦?”正在煮馄饨的冬梅,一抬头,就见陈家瑞领着个婶子,朝这边走来,顿时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咋样?我不在这会累坏了吧!”陈家瑞从怀中掏出帕子,便去帮冬梅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冬梅看到这一举动,顿时红了脸,娇嗔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被人笑话。” 陈家瑞却一脸云淡风轻,“我给自己媳妇擦汗怎么了?又没帮别人。忘了给你介绍,这是赵婶,以后就由她来帮你。” 冬梅看向赵婶,微微一笑,“婶子,你也看到了,我这摊子卖的东西特别简单,只有馄饨、凉面、茶蛋、还有冷饮子,一点都不难。” 她感觉这个婶子很面善,应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心中那些担忧瞬间消散大半。 相公走后,冬梅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有叮嘱他一定要找个面善的人,如此一来,把孩子们交给其照看也能放心。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竟然与自己心有灵犀,这个大婶皮肤黝黑,应当时常在田里劳作,瞧着就是个朴实的人,绝对是个干活好手。 “夫人,这些我都能干,没入牙行之前,无论是田里的庄稼,还是一家人的饭食,以及洗洗涮涮皆是我一人在操持,这点活对于我来说,算不得啥。” 赵婶连忙表示自己吃苦耐劳,不怕累,生怕冬梅对她有一丝不满。 不过,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东家娘子长得可真好看。 一点也看不出,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东家虽然也生得英俊,但与媳妇站在一起,就稍显逊色了些,不过身上那股唯有读书人才有的气质,却弥补了容貌上的不足。看起来十分般配。 “其实我这里也没啥累活,无非就是赶上饭口,稍微忙碌一些罢了。还有,婶子日后切莫再唤我夫人,叫我冬梅便可,我相公姓陈名唤家瑞,您也可直呼其名,什么老爷夫人的,听着着实别扭。” 冬梅此刻方知为何妯娌不喜家中下人如此称呼她,这般叫法,听着确实不舒服,还好,她如今已经习惯。 “好嘞……那就听冬梅的。”赵婶话到嘴边,突然改口。 “掌柜娘子,劳烦再给我来一碗凉面。” 一道男子声音传来,冬梅赶忙应了一声:“客官稍等片刻,凉面马上就来。” “娘子,那你和婶子先忙,我且回后院,将厢房拾掇出来。” 家中仅有三间正房,他们夫妻和小儿子一间,毛毛一间,剩下那间空房里放着一家人的衣物,以及被褥等。幸而尚有两间厢房,不然,赵婶怕是没有栖身之所。 兴许是前房主家曾有人居住,厢房内同样搭了火炕,只需将窗户纸重新糊好,清扫一番灰尘,便可入住。 “好的,那你去忙吧!若是铺子有客,毛毛自会唤我。”冬梅轻声应道。 她这边有客,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只能让相公先行回去收拾。 赵婶望着小两口的亲昵互动,不禁心生羡慕,她与男人共度大半生,却从未感受过丝毫温情,临老又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卖入牙行偿债,想想还真是可怜。 而今,她对那个男人以及两个儿子儿媳唯有恨意,再无半分思念,只因他们不配,简直禽兽不如。 第1914章懂人言的老黄牛 山上这边,陈家兴终于将所有金银花都采摘完了。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晌午,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那如烈火般炽热的太阳,嘟囔着:“这天也太热了吧!好像下火了一样。” 他原以为很快就能去找弟弟,却未曾料到,这一忙,大半日过去了。 不过,想到许久没有品尝到鲜美的鱼肉了,他便提着鱼笼,朝着小溪边走去,打算放上几个鱼笼,傍晚再来起。至于是否能有所收获,就只能看运气了。 并不是每次过来都能捕到鱼,不过他这人容易满足,哪怕抓点小虾也好。 待将五个鱼笼全部下完,又顺便洗了个澡,这才一身清爽地赶着牛车,往回走。 得知小弟中午不回来,要在山上吃午饭,他便没有回村,而是直接朝弟弟所买的那个山头而去。 此时,黑娃正在灶前忙碌着准备午饭,今天的伙食与昨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毕竟好运不是每天都有。 今天的运气就不太好,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拔了些水芹菜,打算炒着吃。对付一口。 对此,大家未曾流露出半分不满,在他们眼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了,又岂会去挑剔饭菜的好坏。 况且,早晚两顿饭皆有荤菜,只有午饭差些罢了,若是太过挑剔,恐怕会惹得东家不高兴。 如今,要找到一份工钱高、伙食又好的活,实在是太难了。 黑娃坐在树下,不紧不慢地摘着水芹菜,心中暗自思忖:为何昨日那么幸运,有肉又有蛋,今日却只能吃这野芹菜。 运气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好时,仿佛锦鲤附体,做啥啥顺,差时,走路都摔跟头。 刚刚去河边就摔了个屁股蹲,还好是沙土,不然非得痛上两日。 陈家兴沿着小毛驴踏出的羊肠小道,慢慢悠悠地走着,时刻保持着警觉,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唯恐突然窜出一只凶猛的野兽。 毕竟这座山头人迹罕至,有所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不得不说,这边的植被长得是真好,郁郁葱葱,放眼望去,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说不定还有珍贵的草药呢! 想起草药,他不禁回忆起弟弟第一次带他和二弟上山采药的情景。 若不是他,自家岂能那么快就购置了牛车,二弟不仅将欠小弟的银两全部还清,还积攒了几两余银。 如今的幸福生活,无不得益于小弟的帮扶,他也从那个众人口中的憨子,摇身一变,成了,为多赚一文,而斤斤计较的商贩。 更是在码头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客舍,虽不及客栈空间那般大,但收入却颇为可观。 现在,他还如同往常一样,去镇上摆摊,爹娘帮忙照看小儿子,媳妇打理客舍事宜,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满了。 念及于此,他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小调,可惜五音不全,实在难听,惊得树枝上的鸟儿四散飞走。 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吟唱,管它鸟儿是否飞走,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这般一唱,心中那丝恐惧,似乎也渐渐消散了些许。 “老爷,您可曾听见?似乎有人在哼唱小调。”黑娃将一盘清炒水芹菜,放在陈家旺面前的木桩上,压低声音,小声嘀咕着。 “有吗?我怎地未曾听到,你听错了吧!”陈家旺扒了一口糙米饭,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个山头乃是村中禁地,几乎无人敢来,他只当是哪只鸟儿在鸣叫,被黑娃误以为人声。 毕竟这林子里有许多平时没见过的鸟儿,有的叫声悦耳动听,有的却叫得人心烦意乱。 黑娃再次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听错,就是有人在哼唱小调。” 见他如此笃定,陈家旺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态,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除了风声,以及鸟儿的鸣叫,再无其它。 就在他准备继续吃饭时,果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小调传来。 只是这曲调颇为难听,不过仔细听,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熟悉。 “老爷,您听到没?”黑娃见自家老爷皱了皱眉头,还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又问了一遍。 “确实有,听起来是个男人,还有点耳熟,可会是谁呢!这胆子,还不小。” 其实陈家旺还真说错了,他哥的胆子比针眼儿还小,但这不也是为了过来帮忙吗?即使害怕得要命,也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毕竟弟弟帮了他那么多。 陈家兴一边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他是真的害怕得要命。 如果不是弟弟买了这座山头,他非得骂上一句,此人莫不是脑子被门挤了,竟然买这个山头。 主要是,这里实在是太吓人了。除了鸟叫,听不到其它任何动静,安静得可怕。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折回去吧!那也太丢人了,明日他绝不会自己一个人过来,还是和大家一起走,更加有安全感。 走着走着,老黄牛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树下的一片绿色植物“狼吞虎咽”起来。 仔细一瞧,竟然是片苜蓿,那是牛最喜欢吃的一种植物。难怪老黄牛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见此情景,陈家兴也不急着去寻弟弟了,直接拿过镰刀,从车辕跳了下去。 难得碰到如此大一片苜蓿,不割回家实在可惜了,为了满足老黄牛的口腹之欲,他强忍着饥肠辘辘的折磨,挥刀收割起来。 老黄牛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草也不吃了,凑过来,用头在主人的胳膊上亲昵地蹭了两下,那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孩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能口吐人言。 “不用谢我,毕竟花费了二十几两银子,自然要将你照料好,我们还要相伴许久呢!”陈家兴抬头轻抚着老黄牛的头,轻声呢喃,仿佛在与一位老友低语。 一头耕牛的寿命大约在十五到二十年之间,当然,这是在精心呵护的前提下,否则难以如此长寿。 买这头牛时,已有八岁,也就是说,倘若悉心照料,还能陪伴自己十二个春秋,但世事无常,谁也无法保证,在这期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所以,陈家兴对这头牛很是珍惜,毫不夸张地说,除了爹娘兄弟姐妹,这些至亲之人外,老黄牛在他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老黄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哞哞地叫了两声,仿佛在回应他一般。 “你快些吃,我加紧割,然后好去小弟那里吃饭,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陈家兴手中的镰刀,再次舞动起来。 第1915章大哥你咋来了? “老爷,您不是说此山是村民的禁地吗?怎还会有他人出现?”黑娃对自家老爷说的话,产生了质疑。 “我也不知道啊!此处平时确实无人敢踏足,即便是你家老爷我,也是无意间误入此地,并发现了那几株茶树,自那之后,才开始涉足。” 对此,陈家旺亦是茫然无措,他不知道来人是谁,来此所为何事,莫非是附近村落的猎户? 可若是如此,为何不去绿萝山呢?毕竟那里是动物的乐园,不但有罕见的大虫、熊瞎子,还有狼、狐狸、麋鹿、野猪、狍子等,什么野鸡野兔,更是数不胜数。 虽说有风险,但他记得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只要胆子足够大,带上趁手的工具,以及各种伤药,必定能有所收获。 保证不会空手而归,只不过猎物有大有小,有可能是常见的野鸡野兔,也可能是较为珍贵的麋鹿。 当然,野猪也并非没有可能,至于狼那个东西,还是尽量少考虑,毕竟那家伙特别记仇,若是发现同伴被杀,迟早会报复回去,搞不好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前几年,听说桃花村有个猎户在绿萝山打死一只老虎,虽然身负重伤,但好在命大,养了月余,便恢复如初了。 他们家也因那只老虎,一夜之间成为了村里的富裕人家,听闻光是那张虎皮就卖了八百两银子,这还没算上卖虎鞭、虎骨等其它的银两。 这也让许多胆大,幻想一夜暴富的人,心生嫉妒,蠢蠢欲动。 自那以后,涉足绿萝山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但很少有人单独前往,皆是三五人结伴而行,主要是担心遭遇不测,一个人难以应对。 然而,却无一人如老猎户般幸运。 所猎得的最大动物,无非是野猪罢了,卖了钱还需几家分,实际到手的,寥寥无几。 总有那么一些自私之人,不愿自己的收获被他人瓜分,便独自上山,结果却命丧狼口。 即便如此,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仍有人如飞蛾扑火般,去绿萝山挑战野兽的底线。 每年,附近的村子里,都会有几例因去绿萝山狩猎而丧命的百姓。 “老爷,咱要不要过去看看?” 黑娃的说话声,将陈家旺从往昔的思绪中给拉了回来。 只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还是罢了吧!我虽买下了这座山头,却也无法禁止外人进入,至多,将他们在山中采到的好东西扣下。 毕竟,如今这座山头的归属权是我的,其中的所有物产,自然也归我个人所有。” “您说的对,不过,我有些担心那片半夏,不会被人挖走吧!您知道它还未完全成熟,可外人却不知啊!” 黑娃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发现的那片半夏。 “不必担忧,除了赤脚大夫,鲜有人认得草药这玩意儿,我之所以认识,也是承蒙镇上济世堂的黄大夫,就连种植的金银花、柴胡和半夏,也是他老人家的建议。” 对此,陈家旺信心满满。村中原本确实有个赤脚医生,但因其学艺不精,只能医治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所认识的草药,恐怕都没自己多。 更为关键的是,老人家几年前就已瘫痪在床,且神志不清。 又怎会上山采药呢?除非是外村人,可他们不熟悉这边的情况,轻易不会过来。 更何况,芙蓉镇这地方,本就被大山环抱其中,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山头,即便采草药,也极少有人出村。 “哦!那我就放心了。”黑娃听后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那片半夏虽数量不多,但也能换得些许银两,对于黑娃这个贫苦人家出生的孩子来说,每一文钱都十分珍贵。 再说被他们念叨的陈家兴,终于将最后一把苜蓿割完,他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又看了一眼身侧那吃得津津有味的老黄牛,不禁喃喃自语:“你可要好好地活着,不然,可真对不起我这个主人啊!” 他将手中的镰刀及苜蓿放回车上,这才去牵老黄牛的缰绳。 就在这时,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又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仿佛在向他抗议。 陈家兴是真的饿了,此时此刻,他懊悔不已,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为何早晨不多吃一点呢?否则,也不至于饿得这么快。 他轻轻揉了揉那跟着自己受了委屈的肚子,安慰道:“再等一下哈,马上就带你去找小弟,到时一定让你饱餐一顿。” 陈家兴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车辕上,然后轻轻拍了拍老黄牛的脊背。 可谁知,这家伙竟然纹丝未动,依旧埋头啃食着自己刚刚割苜蓿时留下的茬子。 “走啦!咋还舍不得啊!”陈家兴见老黄牛不动,有些气恼地又朝它的背部拍了一巴掌。 老黄牛这才极不情愿地抬起头,缓缓地朝前方走去。 “牛大哥、牛大爷,你倒是快点啊!照这个速度,啥时才能到地方啊!估计到那时,我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陈家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从未觉得老黄牛走得这么慢,或许是因为饿极了,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吧! 当他赶到地方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村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树荫下,有的已经进入了梦乡,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的弟弟,还有黑娃以及大堂哥,则躺在众人不远处一棵更为粗壮的树下,瞧样子应该没睡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这是来玩的,哪有半点建房的意思,他也是头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不禁有些迷茫。 真不晓得他弟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知道,这些人可是他请来做工的,可不是来睡觉的,如果想睡觉,大可以回家随意睡,想啥时候睡,就啥时候睡。 可眼下的这些村民,却是弟弟用每天三十文的工钱请来建房的。 陈家兴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嘀咕,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啊。 不过毕竟这是弟弟自己的事,想必他有自己的盘算,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招人嫌。 他强忍着满心的不快,赶着驴车来到众人歇息的地方。 向来耳聪目明的陈家旺,瞬间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楚来人时,顿时喜出望外。 “大哥?你咋来了?可是有啥要紧事?”为了不吵醒正在午睡的村民,陈家旺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可那嘴角的笑意却不断扩散,可见此刻有多高兴。 “我寻思着这两日没集市,就回村瞅瞅庄稼,顺道过来看看,你这里需不需要我搭把手。” 陈家兴寻了处阴凉的树荫,将车卸了下来,生怕晒到了那头老黄牛。 第1916章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这两日难得有空,我这里人手充裕,大哥还是回去给嫂子搭把手吧!她也挺辛苦的。” 陈家旺摇了摇头,直接回绝了大哥的好意。 “我不累,不过是在集市上卖点东西罢了,又不是干重体力活。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对,你嫂子确实辛苦,尤其是近来住店的人越来越多,她每天又是打扫房间,又是给大家做饭,忙得脚不沾地哩! 就这,她还打算做些卤肉卖呢!那劲头,简直是不知疲倦,仿佛打了鸡血一样。” 陈家兴轻声嘟囔着,嘴角却微微上扬,难掩心中的自豪,毕竟自己娶了个如此能干的媳妇。 “还好有爹娘帮衬,不然大嫂只会更累,提起这事,我差点都忘了问,大嫂一直都没回过娘家吗?” 当初得知大嫂和娘家断绝关系时,他惊讶得合不拢嘴,毕竟张家老两口平日里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算疼爱有加,谁能料到,最终竟会闹到这般田地。 不过,他也觉得老两口着实有些过分了,哪有明知道女儿好不容易怀上二胎,还破口大骂,甚至为了小儿子不惜诅咒尚未出世的外孙。 所幸的是,张家另外两个弟弟还算不错,比较通情达理。 陈家兴听了这番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老两口的话彻底伤了你大嫂的心,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至于那两兄弟,家里搬到码头那日不是也没过来,只是每人送了一百文礼钱,也不晓得是啥意思,或许是觉得你大嫂以前帮了娘家太多次,而他们分家后却没有帮上一把,心里有些不痛快吧!” 陈家兴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还算通情达理的岳父岳母,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也难怪媳妇和他们断绝关系,值得庆幸的是,小儿子出生后一切安好,若是有半点毛病,他都要怀疑是对方的诅咒应验了。 “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就像我那老丈人,现在悔不当初,动不动就跑到我家乞求小溪的原谅,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可能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抚平,你说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呢。” 陈家旺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那叹息能将所有的烦心事都像吐口水一样吐得干干净净。 “可不是嘛!你大嫂从小到大可没少受累,家中三兄弟,哪个不是她帮忙带大的,结果呢!就因为一个不好,之前所有的付出都付之东流。” 陈家兴对弟弟的话深以为然,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你那老丈人还算有点良心,起码知道登门赔礼道歉,祈求原谅,我家那个估计八成是恨透你嫂子了。” 一想起吵架那天,老两口骂人时丑恶嘴脸,陈家兴心中的火气就噌噌地往上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不得不说,他确实是真心悔过,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手,听说刚开始,为了这件事,没少和小溪的继母吵架,现在好了,因为儿媳妇,老两口直接和离了。 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要是他能早点醒悟,小溪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所以,我觉得他根本不值得同情,不过想到毕竟是他给了小溪生命,也就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陈家旺觉得大概是上次过去,小溪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老丈人已经很久没有来家里了。 “是家兴来了啊?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自从你搬走后,都没见过你呢!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陈文生被兄弟俩的谈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坐了起来。 “生意还不错,主要是咱俩摆摊的位置没在一排,不然咋会见不着呢。大堂哥的生意咋样啊?” 陈家兴深知大堂哥和弟弟的关系不错,所以对他在此处出现,丝毫不感到惊讶。 “我还算过得去!不好不坏吧,勉强能填饱肚子,多少还能攒下一些余钱,不过也不多。 对于现在的生活,我非常满足,比在老宅的时候不知道要舒心多少倍,就连你堂嫂的身体也日益丰腴起来,以前实在是太劳累了,如今,只有我们一家四口,每天都其乐融融。” 说这话时,陈文生还不忘瞥一眼不远处,那个席地而睡的父亲。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个陌生人,毕竟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丝毫瓜葛,当初还是老两口提出来的。 曾经为了这件事,他伤心了好久,好在,最后总算熬过来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就好,这么多年,在那个家,确实亏待了你和嫂子,而你那两个弟弟却一个比一个会享福,明明是同一个父母所生,为啥要区别对待呢!你看我爹娘,永远都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 陈家兴才不会在乎那个可恶的大伯在不在,更不会在意他有没有睡着。 在他眼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大伯,如果不是他自己窝囊,事事都顺着杜氏那个疯婆子,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陈文生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恨任何人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多攒点银子,搬到镇上去生活,离那两个人远远的,这样一来,麻烦也能少一些。” 回想起上次偷鸡之事,眉头不由皱的老高。 可他们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又不能动手打骂? 有时,他真想将两人暴打一顿,以解这二十几年来所吃的苦,以及所受的委屈。 “你这般想法倒也没错,人不能总是沉浸在仇恨之中,把握当下才是重中之重,例如努力将日子过好,送安安去私塾念书,在镇上买个院子,哪一件事不比恨人更有意义呢?” 陈家兴有感而发,他觉得大堂哥这人确实不错,虽说没有半亩田产,却也能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打心底里钦佩他。 “嗯!你说得在理,我和你堂嫂也有此打算,并非是期望他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只为让他明事理,不至于像我这般,目不识丁,哪怕被人算计签下了卖身契,恐怕也是浑然不知。 所以,无论生活多么艰苦,也要将孩子送去学堂读书。”陈文生轻声呢喃道。 “堂哥,时间尚早,要不你在睡一会吧!免得下午没精神,我和大哥再聊会儿。” 陈家旺见大堂哥边说话边打哈欠,赶忙说道。 “我确实有些犯困,那你们兄弟俩先聊着,我再眯一会儿。” 话一说完,陈文生便控制不住困意,再次躺回树下,紧闭双眼。 “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林子里有黄杨木呢!那日大堂哥就发现了一棵,你不是需要用它来雕刻吗?若是不困,我们去林子里转转,看看能否再寻到一根。”陈家旺压低声音,附耳说道。 第1917章欲言又止 “此话当真?”陈家兴听闻林子里有黄杨木,眼睛顿时一亮。 “当然,你可是我大哥,我怎会拿此事诓骗你呢?”陈家旺嘴角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你这山头平时人没人过来,说不定还有其它珍贵树种呢。那我们赶紧去转转吧!” 陈家兴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仿佛看到很多黄杨木,在向他招手。 主要是,他最近将码头周围的山头寻了个遍,每次都空手而归。如今听闻弟弟这里发现了黄杨木,自然喜出望外。 “行,那咱这就走,不过得将柴刀带上。”陈家旺说着,便来到驴车前,将柴刀别在了腰间。 虽然这两日并未看到大型野兽的踪迹,但陈家旺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还是谨慎点好。 见此情景,陈家兴也赶忙去车上将镰刀带上,他明白小弟的意思,毕竟这是深山老林,谁也无法保证,那看似安全的林子中是否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兄弟二人准备就绪,便朝着林子深处进发。 “小弟,有句话我都憋了好一会,若不说出来,实在是难受得很。” 陈家兴看了眼身侧的弟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大哥,有啥话你就直说呗!咱俩可是亲兄弟,你这般吞吞吐吐,看着怪别扭的。” 其实陈家旺早就察觉到大哥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为了让他主动开口,自己全程佯装不知。 这不,大哥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倒要听听,对方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是想说,大家既然是你请来上工的,那休息一会也就罢了,咋还能睡那么久呢? 你那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此纵容他们,难道就不怕他们偷懒吗?” 陈家兴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埋怨,自己同弟弟在树下说了好一会儿话,那些人都未起身,虽然去别家干活,晌午也让歇一会,可也没有这么久。 刚刚小弟竟对他说,每天给大家半个时辰午睡时间,天啊!这简直是在做慈善,哪是找人建房啊!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唯有大家精神十足,方能有气力干活,否则,因迷迷糊糊上工,极易出事,倘若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到时还得赔付医药费。 给大家半个时辰歇息,他们非但不会偷懒懈怠,反而会愈发认真做事,毕竟每日有三十文工钱可拿。” 陈家旺得知大哥的忧虑后,便讲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是我狭隘了。想的不够长远,”听了弟弟的话,陈家兴面露尴尬,挠了挠头。 “放心吧!你弟弟我虽有点积蓄,但也不至于大手大脚,毕竟每一文钱皆是血汗所换,来之不易,走吧!我们赶紧去寻木料,不是还要去溪边收鱼笼吗?” 陈家旺如何不知大哥也是为他考虑,所以,并未觉得他多管闲事。 “好,你明白就好。不过这林子也太过安静了,来的路上,心中始终不安,唯恐突然蹦出一只狼或是野猪,所幸,一路顺遂。” 陈家兴从不以自己胆小为耻,更何况两个弟弟对此早已知晓,亦不担忧被人笑话。 “若是能蹦出一头野猪就好了,这么多人,定能够将其降服,也能省下一笔买肉钱,只可惜,见到最多的小动物,除了野鸡便是野兔,还有蛇。” 陈家旺所言不假,他心中的确如此盘算,虽说野猪肉口感不如家猪,但胜在不需花费一文钱。 一头成年野猪重达好几百斤,若是能捕获一头,除去分给大家的肉,估摸余下的,一直到房屋建成都吃不完。 “小弟,你莫不是疯了?那野猪凶悍的很,岂能轻易就被制伏。”陈家兴抬头看了眼自家弟弟,那模样仿佛在说,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咋能有这种想法。 “大哥,难道你忘了那句俗语,好虎也难敌群狼啊!那野猪就算再凶猛,我就不信,咱们二十几号人还收拾不了它!” 陈家旺知道大哥一向胆小,这次能独自来这边找自己,已经算是勇气可嘉了,但见他怕成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是别去了,你没听说过吗?那公野猪的獠牙,锋利无比,若是被扎上,轻者受伤,重者直接一命呜呼,兔子野鸡倒是可以,只要有点力气,几乎都能抓到。” 话音刚落,陈家兴的肚子再次传来咕咕声。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赶紧伸手去揉肚子。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大哥,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啊?” 陈家旺听到呼噜声,猛地一拍额头,脸上写满了懊悔和内疚。 “嗯!吃过早饭就出来了,在小溪那边摘金银花,下鱼笼耽误了一会儿,才往这边赶,本以为能赶上你们吃午饭,谁知道半路上碰到一片苜蓿,等我把它们全部割完,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溜走了……” 他本来是想来弟弟这边蹭口午饭,到了之后才发现,人家都已经吃完了,他便没好意思开口。 “你呀!真是的,又不是外人,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中午还剩了一些米饭呢!放到晚上,恐怕就要坏掉了。” 陈家旺带着些许责备的眼神看了看自家憨厚老实的大哥,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还以为你们都吃完了,哪里会有剩余,所以才没吭声……” 陈家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向弟弟,生怕他生气。 “这里离建房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回去的话,怕是还得再走一炷香的时间,要不我们就在这林子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陈家旺听了大哥的话后,便在附近转悠起来,想看有没有啥鸟窝,最好是发现一窝野鸡蛋。 他身上恰好带着火折子,只需捡些树枝,就能将鸡蛋烧熟。 “好,我都听你的。”干了半天活的陈家兴,望了眼来时的路,他是真没有力气走回,此时急需补充一点能量。 山中就是这点好,能吃的食物还是蛮多的,只要仔细寻找,绝对不会饿肚子。 两人便在附近转了起来,没一会儿,就传来大哥兴奋的喊声。 “小弟,你快过来,这边有两个鸟窝,里面肯定有蛋。” 此时此刻,只要能填饱肚子,别说是鸟蛋了,就是那苦涩的野菜,也能咽下,只可惜他们没有随身携带铁锅,即使有野菜,也只能望洋兴叹,无法食用。 第1918章掏鸟窝 “好嘞!来啦。”陈家旺听到喊声,手捧着几个鲜嫩的菌子,就跑了过来。 还好筑有鸟窝的树木,虽有几十米高,但鸟窝却搭在离地面四五米的位置。 若是太高,他可不敢轻易往上爬,万一一脚蹬空,摔下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死怕是也得半残。 “小弟,你爬这棵,那棵高点,我来爬。”陈家兴指了指两棵相距不远的高大树木。 “那好吧!”陈家旺点了点头,准备爬树。 其实两个鸟窝所处的高度相差并不多,但既然大哥不放心,自己爬矮一点的也无妨。 兄弟俩几乎同时爬上了筑有鸟窝的大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鸟窝所在的高度,结果往里一看,就见五只毛茸茸的幼鸟,瞧着也就刚蹬壳不久,正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 大概是从未见过人类的缘故,几只幼鸟开始躁动不安,没一会就叫了起来。 “大哥,鸟蛋怕是吃不上了,倒是有几只幼鸟,不知你介意不?”陈家旺看了眼即将够到鸟窝的大哥,调侃道。 大多数鸟类通常在春季和夏季生蛋,因为这两个季节温度适宜,还有充足的昆虫,为幼鸟提供食物。 所以,窝中有幼鸟,倒也不足为奇。 “不会吧!我还指望它填饱肚子呢!希望这个还没有抱窝。” 陈家兴一脸难过,瞬间有些泄气,他实在是太饿了,若不是这个鸟窝给自己带来了一丝希望,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根本不可能有力气爬这么高。 “别灰心,肯定还有其它东西,我再去周围转转。”陈家旺十分理解大哥此时的心情,毕竟他也曾饿过肚子,滋味确实不好受。 “行,那你注意安全。”陈家兴听后,叮嘱了几句,便再次向上爬去。 万幸,他的运气还不错,窝里居然有五枚白皮蛋。目睹此景,他不禁心生疑惑,记忆中多数鸟蛋不都是带有斑点的吗?这究竟是何蛋,为何自己从未见过。 不过,管它是啥蛋呢!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他将几枚鸟蛋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为了防止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被挤碎,下树时,更是如履薄冰,胸部尽量与树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无疑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待他回到地面时,陈家旺也满载而归。 只见他手上多了只已断的野鸡,体型还可以,估摸怎么也得有二斤左右。 “大哥,你看我抓到了啥!” “野鸡?”陈家兴满脸惊愕之色,“小弟,你可真是厉害啊,竟然逮了只野鸡。” 望着弟弟手中的野鸡,他顿觉那几个费尽力气才得来的鸟蛋黯然失色。 “也是我运气好,没走多远,就听到那边草丛里传来动静,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受伤的野鸡,也不知是被何物,将翅膀给生生咬断了,见它痛得咯咯直叫,我心一软,索性当一回救世主,一把将它的脖子给拧断了。” 陈家旺也未曾料到,自己运气竟然如此好。 “太好了,那我去捡些树枝。”陈家兴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嘴都合不拢了。 “嗯!去吧!我把鸡收拾出来。” 这边虽说没有水,却也得将鸡毛拔掉,把内脏去除。 大哥前脚刚走,陈家旺便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 “小弟,你猜猜我发现了啥?”陈家兴抱着一捆干树枝,满脸兴奋地走过来。 “啥呀!难不成是那传说中的黄花梨?”除此之外,陈家旺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大哥如此兴奋。 “哈哈,这都被你猜到了,的确是上好的木料,但可不是黄花梨,而是椴木,这若做成精美的摆件,必定会受到那些文人墨客的青睐。” 本以为今日会空手而归,谁承想啊!虽说只有区区两棵,却足以让他兴奋好几天了。 “那可太好了!看来,我买下这个山头真是明智之举啊,日后若是缺木料了,大哥尽管来找我,反正我也用不上。” 望着喜笑颜开的大哥,陈家旺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毕竟兄弟姐妹四人,能帮到大哥,自己也很高兴。 陈家兴闻言,呵呵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还是要谢谢小弟。” 其实他内心早已激动得不行,同时也暗自庆幸,竟有一个如此慷慨大方的弟弟。 “你是我哥哥,老是说谢谢,就显得生分了。再说,一棵树而已,我留着它也无甚用处,还不如送你雕刻一些物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陈家旺发觉,自从大哥成亲以后,跟他说谢谢的次数愈发频繁了。 “不一样的,若是换作别人家,恐怕就不会这般轻易地送给我了,谢谢还是要说的。” 在这村里,兄弟姐妹众多的人家不在少数,但像他们这般关系融洽的,却是凤毛麟角。 尤其是像弟弟这样,单方面无私付出,不求任何回报,只为拉兄弟姐妹一把。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又怎能相提并论。且说爹娘肯定也期望我们姐弟四人能够弟友亲恭,和睦相处,而非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利益,搞得鸡犬不宁。” 陈家旺才不会在意别家兄弟怎样?只要自家一团和气便好。 此语一出,陈家兴愈发羞愧难当,明明他才是家中长子,理应挑起照顾两个弟弟的重担,到头来,自己没出息,反倒要小弟来帮扶。 “嗯!小弟说的对,不过一想到一直都是你在接济我这个兄长,心中便会过意不去。” “这有何妨?爹娘向来是由你和大嫂照料,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衬一下你们,也是分内之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这事,咱就先不提了,你发现的那棵椴木作何打算?是今日运下山?还是等些时日?” 陈家旺却不以为意,难道兄弟姐妹间相互扶持不是天经地义嘛!大哥属实太见外了。 “我适才瞧那棵椴木正值花期,有众多蜜蜂在采集花粉,若是此刻便砍伐,似乎不妥,不如等花谢了吧!” 陈家兴略加思索,便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那也好,反正它在林子里又不会长腿跑了。” 此时陈家旺已将树枝点燃,收拾妥当的野鸡,已被他用一根湿漉漉的树枝串好,架在了火堆之上。 “小弟,我发觉你这座山头,好似一座宝藏,里面竟然啥都有,三百两银子买下,绝对赚了。” 陈家兴将怀中的几个鸟蛋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置在一旁,唯恐稍有不慎便会弄碎。 第1919章劝说村民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的决定确实不错。 这里湿度适宜,最适合药材的生长,若是精心打理,一年的收成,或许就能轻轻松松将买山头的银两尽数赚回。这还尚未算上卖茶叶的进账。 陈家旺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喜笑颜开地说道:“也还好啦!主要是这绿萝山令人心生恐惧,俨然成为了村中的禁地,才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陈家兴将弟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心中暗自纳闷,明明还是那个人,为何成亲之后却仿佛脱胎换骨,变得越来越聪慧,他所建议的买卖,稳赚不赔。 否则,自己和二弟恐怕会像其他村民一样,终其一生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子孙后代也将如此,世世代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是弟弟改变了他们两家的命运,让儿子有机会去镇上读书。就连私塾,也是弟弟和弟妹帮忙找的呢! “难道我说错了?大哥为何这般看我?”见大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陈家旺不禁满脸狐疑,还当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抬手就擦了一把。 陈家兴赶忙挥了挥手,“没有,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何你成亲之后愈发聪明,而我却还是那般愚笨,只能在集市上摆个小摊,卖点小物件,勉强维持家用。” “那是因为凡事都有爹娘为你操劳,根本无需你动脑筋,而我则不同,若不努力赚钱,小溪和孩子们就得跟着我受苦。就像二哥一样,凡事都得依靠自己,哪怕爹娘可以暂时帮衬一把,但无论是借来的银两还是其它,都是需要偿还的。” 陈家旺将野鸡翻了个面,继续烤,油脂溅到火苗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 “好香啊!”陈家兴忍不住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或许是饥饿到了极限,他从未觉得自己吃过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食。 “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鸡小,熟得快。”陈家旺看着大哥那副馋得要流口水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家兴仔细琢磨了一下,小弟说得确实在理。 家中凡事都有爹娘帮忙操持,他平日里只需埋头干活,指哪打哪。便可。 然而,两个弟弟却不同,他们不仅要下田劳作,回到家后,还要帮忙照看孩子,操持家务。 再看看自己,下田回来后,除了吃就是睡,家里的琐事根本不需他费心。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野鸡终于烤熟了。陈家旺将一整只鸡,直接递给大哥。 “好了,尝尝看,味道如何?只可惜没有盐巴!味道大概不会太好。” “这个鸡腿给你吃。”陈家兴可不是吃独食的人,他毫不犹豫地掰下一个鸡腿,就递给了弟弟。 “你吃吧!我中午吃得很饱。”陈家旺摇头,虽然这鸡散发的香气确实诱人,但他一想到大哥那惊人的饭量,便果断地回绝了他的好意。 大哥平时至少要吃三碗米饭,饿极了的时候,五碗也不在话下。 这只野鸡除去内脏后,并没有多少肉,一看就知道根本无法填饱大哥的肚子,他又怎会要。 “我这里还有五个鸟蛋呢!你不用担心我吃不饱。”陈家兴再次将鸡腿塞进弟弟手中,示意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拗不过大哥,陈家旺只好将鸡腿慢慢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那鸡肉外酥里嫩,口感极佳,让他不禁惊叹,自己竟有此等天赋。 还是野生的缘故,这若是家鸡,在不放任何调料的情况下,绝对没有这个味道好。 兄弟俩在这边大快朵颐,品尝着那香喷喷的野鸡肉,而在莲花村,田大福帮女儿女婿搬完家后,便打算去竹溪村走一趟。 不管大女婿用不用他,作为老丈人,他都觉得自己理应过去看看,免得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 得知女儿和孩子们没有一同回村,心中有一点点小失落,他已经有段时日,没看到几个孩子了,找来一顶草帽,空着手出了院子。 此时的太阳虽不如晌午那般毒辣,但依旧热得好似要把人融化,若是不戴个帽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热得大汗淋漓。 刚出门口,田大福就和一个相熟的村民撞了个满怀。 “大福,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那大女婿在村里买了个山头,最近正在建房呢!我打算过去瞅瞅,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田大福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不得不说,小溪那孩子真是有福气啊,竟嫁了个如此有本事的男人。我听人说,小两口都开好几家铺子了,村中不但有片药田,还买了个庄子,真是让人羡慕得很呐!不像我家二凤,嫁的男人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说,最近两年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每日都泡在苦水里……” 说到动情处,男人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 想起自己那个傻女儿,当初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女婿,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他和婆娘被逼无奈,才不得不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谁曾想,这才短短三年,女婿的本性就暴露无遗,想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田大福的大女儿从小就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村民们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被父亲待见的姑娘,却嫁给了一个好男人,这如何不让人感叹。说不生气,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别着急,慢慢劝,早晚有一日会幡然醒悟,不要把事情看得如此悲观。”田大福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对方,只能尽量不去刺激人家。 “若是劝说有用,二凤又怎会隔三差五,哭哭啼啼地往娘家跑呢?真是愁人啊!” 村民说话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大概是心疼女儿的遭遇吧! 田大福对眼前这个村民家里的事情,倒也略有耳闻,他家二女儿,当年差点同那个男人,也就是如今的相公私奔,逼着老两口不得不点头。 没想到,成亲以后,却并未过上男人曾经许诺过的好日子,反倒整日吵个不停,过得那叫一个糟糕。 老话说的好,父母让你嫁的可以嫁,若是反对的,一定要分开,不然,有一天肯定后悔。 “他们夫妻不是搬出来单独过了吗?你要是舍得,就让几个小子去赌坊将女婿抓回来,一顿暴打,多少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田大福突然帮忙出起了主意。 只见对方连忙摇了摇头,“这招不当用,去年三兄弟就已经将姐夫给打了一顿,但是我那女婿,当时答应的倒是爽快,可过后依旧我行我素。”村民长叹一口气。 第1920章村民的烦恼 “要说啊,还是你家小溪有福气!听说家里还有下人伺候着,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没得比啊!” 村民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主要是我家大女婿心疼小溪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现在日子好过了,就想让她享享福。没搬去镇上的时候,家里家外,什么都得她自己动手,两个孩子还小,干活的时候背上背一个,怀里还得抱一个,要不就是把我那两个外孙外孙女绑在屋里。” 为了不让村民心生嫉妒,田大福说得情真意切,倒也没有夸大其词。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只要女婿在家,就连饭都不需要闺女做。 和别家嫁出去的女儿相比,她确实享福。不然村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羡慕大女儿。 甚至还有人嘲讽地说,小溪之所以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还得感谢继母王氏。 要不是她为了五两彩礼逼迫小溪嫁给女婿,哪有现在的好生活。 每次听到这话,田大福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作为父亲,他确实失职,给大女儿带来的只有苦难。 果然,听到这番话,村民心里平衡多了。 “那她公婆不帮忙吗?” 田大福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帮,肯定是帮的,但毕竟和大儿子一起生活,总不能每天都去小儿子家帮忙吧!时间长了,大儿媳肯定会有怨言的,所以啊,多数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不过,有一点还是挺好的,我那亲家夫妇对小溪特别好,就像亲闺女一样,连月子都是她婆婆伺候的,两个妯娌和她也相处得很融洽……” 村民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那也不错了,我那闺女要是有小溪这样的福气,她娘也不会半夜抹眼泪了。” “那我就先走了,得空儿去家里坐,还有啊,劝嫂子看开些,说不定再过两年,随着年岁的增长,二凤她男人就浪子回头了呢!” 田大福实不愿与村民多言,生怕哪句话惹得对方不悦,给自己招来怨恨。 “行,那你忙你的去吧!”村民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望着那汉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田大福不禁长叹一声,“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好在,三个孩子都各有各的营生,除了小女儿生活稍显艰难些,其余二人都不错,否则,自己肯定也会跟着操心。 “大福,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大热天的。” 田大有午觉刚睡醒,本想出来找老友聊聊天,却不想半道上碰到了自家弟弟。 “是大哥啊!我正打算去竹溪村呢,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田大福如实回答道。 “去竹溪村?小溪两口子不是都在镇上吗?”听到这话,田大有不禁心生疑惑。 “这不,家旺在村里买了个山头,听说打算种药材,还要在山上盖房子呢,我过去看看。” “真的吗?家旺可真有本事,居然都开始买山头了,不过,他们跟你的关系……你就不怕去了之后,被人家拒之门外吗?” 得知侄女家又添置了一座山头,田大有除了震惊,心中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他从未料到,曾经那个可怜的小丫头,如今竟能把日子过得这般好,说风生水起。一点不为过。 虽说自己的三个儿子也过得不错,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还算安稳,可跟这个侄女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毫无可比性。 “我晓得,可心里总觉得不过去瞅瞅,不踏实,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犯贱吧!” 田大福自然也知道女儿女婿不待见自己,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又能咋办。 “这样吧!反正我也没啥事,要不跟你一起过去瞧瞧。”田大有脱口而出。 如今田里也没啥事,在家也是闲着,还不如跟着弟弟一起去趟竹溪村。 若是用人便留下来,帮几天工,毕竟当初这个侄女婿教他们父子识草药,分文未收,还帮忙介绍了酒楼的掌柜,不然自家那么多兔子,只能拿去集市上卖。 莲花村大山之中的草药虽不多,但每年靠挖草药也能赚个几两银子。 现在老二老三都有自己的买卖要做,早已不再上山,便成全了他这个爹,不然,也卖不了那么多银子。 “不用同嫂子和爹娘他们打声招呼吗?”田大福没想到大哥会主动提议,同自己去竹溪村。 只见田大有摇了摇头,“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也丢不了,到饭点,自然而然就回去了。” “好啊!正好我一个人感觉无聊呢!”田大福连连点头,满脸笑意。 “对了,听闻小蕊两口子在找房子,找到了吗?要我说还费那劲干啥,直接住你这边,或是她娘那不好吗?还能剩下一笔租金。” 田大有如此问,主要是想探听一下情况,担心他们会把主意打在女儿那个闲置的小院上。 “嗯!找到了,是独居的罗大娘家,小蕊和大郎上午就已经搬过去了。” “是吗?罗大娘那个人不错,只可惜养了个不孝子,放着孤寡的老娘不管,却去伺候岳父岳母,简直就是个白眼狼,若是人家没儿子也成,将来家业便是你的。 偏偏有两个大舅子及一个小舅子,只不过人家都在外地做生意,暂时回不来,才不同你一个女婿计较,若是哪日举家搬回来,你说,是不是还得夹着尾巴回莲花村来。” 田大有最是瞧不上那等不忠不孝之人,正所谓人穷志不短,他可倒好,明明是光明正大娶的媳妇,如今却好似倒插门一般,只为吃香喝辣,唯独留老娘一个人在村中,继续过那清贫的日子。 还好,家中有几亩良田,靠着佃户的租子,尚且能养活自己,不至于被饿死。 田大福长叹一声,“哎!可能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吧!罗大娘他儿子,大概是觉得,只要几个大舅子小舅子不回来,他便可以继续在岳家住下去,起码每天好吃好喝,若是回村,哪还有此等好日子,可能抱着享受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吧!” 人都是自私的,在巨大的利益与诱惑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朝廷每隔几年,便会抓壮丁去服徭役,不是枯水期去清理河道,就是修建城墙。 有的人为了自己不吃苦,便会偷偷使银子,将家中不得爹娘疼爱的兄弟名字写上,哪怕对方不愿意,但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抛下家中妻儿,去服徭役。 如果运气好,可能还能活着回来,毕竟干的活又苦又累,吃得也不好,很多人回来后,都瘦的皮包骨。 而有些人,可能因为某种意外再也无法回来,看自己的妻儿一眼。 第1921章远离陌生人 “或许你说得对,他就是怀着如此心态,可怜了罗大娘,将他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到最后,他却为了自己所谓的幸福生活,无情地将她抛弃,任其自生自灭,几年不曾回来探望,要知道,两村之间不过相隔二十几里路罢了。” 田大有对罗大娘的遭遇,不禁心生怜悯。 “谁修谁得,只要咱尽心孝顺爹娘就好。” 提及此事,田大福满脸愧疚,以前因老娘不喜王氏,婆媳关系很是不睦,导致他也鲜少去老宅。 若是被王氏发现,每次都会大发雷霆,甚至以和离相要挟,说如果再背着她去老宅,就一拍两散。 为此,他去看望爹娘的次数寥寥无几,最多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回去坐上一会。 那时的他,犹如被灌了迷魂汤,晕头转向,对王氏的爱深入骨髓,哪怕王氏恶语相向,他都觉得悦耳动听。 有时甚至沾沾自喜,自己何德何能,带着个女儿,还能娶到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媳妇,做事也麻利。 故而,对她诸多容忍,只要不是太过分,便不会与之计较。 这也使得对方的胆子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自己与小溪的关系愈发紧张…… 田大有也随声附和,“那倒是,爹娘将我们拉扯长大不容易,我们自然应当孝顺他们,只是为罗大娘感到些许不值罢了。” “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们这些局外人也无权干涉,不过,我已嘱咐过小蕊,让她尽量多照应一下罗大娘,像挑水劈柴这样的琐事,日后就让大郎去做。” 人家罗大娘半文租金都没收,免费让女儿女婿住,田大福认为,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理所应当。 兄弟俩边走边聊,家长里短,不知不觉间便走出了村子。 莲花村与竹溪村相距不过三四里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村口。 就见路边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娃娃正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之前抓到的那只蝈蝈,被他爹拿去镇上卖了整整五十文,这无疑让瑞哥看到了希望。 他心心念念想要抓到更多的蝈蝈,好去换钱,给爹娘和妹妹做新衣。 这不,午睡醒来后,便迫不及待地要来此处抓蝈蝈,谁知半路碰到了小伙伴,得知他的蝈蝈真卖了钱,眼睛顿时就亮了,回屋同他娘说了一声,就跟过来了。 瑞哥对此信心满满,这次一定会抓个更厉害的,到时候肯定能多卖些钱。” 小胖子他娘早就有言在先,抓蝈蝈可以,但绝对不能忘记正事。 为了让家里的鸡鸭能多下些蛋,每天都会让儿子抓些蝗虫回去,喂给家禽。 她才不信蝈蝈能换钱呢!如果蝈蝈真有那么值钱,恐怕庄稼地里的蝈蝈早就被抓得一只不剩了,哪还能轮得到她们。 两人正抓得兴致勃勃,忽然看到田大有兄弟俩朝这边走了过来。 “瑞哥,你瞧那两人,看着不像咱村的,该不会是坏人吧?”小胖子轻轻地撞了一下瑞哥的胳膊,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娘曾经告诉过他,看到陌生人一定要远远躲开,特别是那些向你问路的人,很可能是人贩子,要是上了当,这辈子恐怕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所以,当看到两个陌生人进村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会不会是坏人。 “应该不会吧!你看这两人,面相和蔼,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不过,你说得也对,坏人又不会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刻在脑门上呢?还是小心点好,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瑞哥偷偷地打量了一番田大福兄弟二人的面相后,得出一个结论。 但安全起见,还是打算放弃继续抓蝈蝈,毕竟,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爹娘肯定得难过死。 小胖子听后,连连点头,“好,听你的,咱这就回家。” 如此,二人便拿起自制的网兜,作势要离开。 其实,田大有二人早就注意到了孩子们探寻的目光,甚至从他们的神态中,看出了两人的警惕之心。 田大有不禁感叹了一句,“这两孩子,防范之心可真强,若是咱们村的孩子,怕是还要好奇地上前问一句去谁家。” “可不是嘛!这两孩子倒是机灵,看到你我二人,竟然没有凑过来。”田大有也深表赞同,频频点头。 “那两个娃娃,你们等一下,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事……” 还没等田大有问完,两人撒腿就跑。 “果然同我娘说的一样,人贩子都是以问路为幌子,哄骗小孩,咱俩快点回家,将这件事告诉村里人,让大家看好自己孩子。” 小胖一边跑一边说,平日里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人,今日却跑在了瑞哥前头。 瑞哥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了,属实有些意外,回头一看,两人并未追上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停下来。 “小娃娃,别跑啊!我不是坏人,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陈家之事。” 田大福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跑的这么快,须臾间就跑出了一段距离。 听到陈家两个字,瑞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转身问道:“不知爷爷问的是哪个陈家?”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两人应当是过来找自家老爷的,否则也不会多此一问。 “陈家旺,听闻他家在建房,不知是否还缺人手?”田大福脱口而出。他想先探探口风。 这个名字,瑞哥还是很熟悉,确实就是他家老爷,于是随口应了一声。 “嗯!人手已够了,你们来得太迟了,估计就算还需要人,也断然不会用两位爷爷,毕竟你们年纪大了,爬山可是极为吃力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瑞哥,你咋还停下来了?难道就不怕他们把你给拐卖了?” 小胖许久未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瞥,只见瑞哥压根就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距两人十步开外的地方,仿佛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放心不下好友的他,急忙转身往回跑,来到瑞哥身旁,便要拽着他离开。 “他们并非恶人,不用害怕。”瑞哥给了小胖一个放心的眼神。 “可我们与这两人素不相识,我娘曾经告诉我,一定要躲着陌生人走。” 不得不说,小胖当真是言听计从,将他娘的每一句话都贯彻到底。 “小娃娃,我绝非歹人,而是你们村陈家旺的岳父,今日特地过来,只为寻他。” 田大福从未见过,如此警惕性极高的孩子,赶忙挑明自己的身份。 第1922章我是他岳父 得知田大福竟是陈家旺的岳父,小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亏他刚刚还把对方当成了大坏蛋,此刻尴尬的不行,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但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想要再次确认一下,“您真的是陈叔叔的岳父?” 田大福拍着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那当然,爷爷我怎么会骗小孩子呢!” 瑞哥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神坚定,毫无躲闪之意,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来人并非骗子。 警惕之心瞬间卸下大半,瑞哥而后说道:“爷爷,您来的可真不巧,老爷这会儿还在山上呢,得傍晚才能回来。” “老爷?”这两个字在田大福的脑海中飞速旋转了一下,他瞬间恍然大悟,眼前这个孩子,大概就是在村中负责打理药田那家人的儿子。 否则,怎么可能称呼女婿为老爷呢!他记得,去年带王氏过来赔礼道歉那次,看到的是另外一家三口,那个小男孩如今就在铺子里做事,女婿不在时,铺子便交由他来打理。 难道又换了一家人?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估摸,那夫妻俩应该是被派去打理庄子了,毕竟用外人肯定不放心。 田大福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轻声问道:“那你知道山头的位置吗?我想去看看。”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这么回去吧! 瑞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父亲会偶尔过去,要不这样吧!您二位随我回家,让他带您过去。” 小胖对瑞哥唤陈家旺老爷之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因为大家早就私下里议论过他们一家人,都说他们是陈家买回来的下人。 只不过瑞哥一家,对大家的猜测,一直以来,既不反驳,也不承认。这无疑更加印证了众人的猜测。这也是小胖不意外的主要原因。 田大福嘴角微扬,呵呵一笑,“好啊!那就有劳你这小家伙了。” 虽说他知晓女婿家的位置,但见小家伙满脸真诚,觉得颇为有趣,便让其在前引路。 就这样,瑞哥和小胖在前方带路,兄弟俩则不紧不慢地地跟在后面。 “瑞哥,他真的是陈叔叔的岳父吗?为何我从未见过?”小胖边走边低声呢喃着。 “老爷和夫人都搬去镇上了,人家来竹溪村干嘛!你没见过,很正常。” 瑞哥仿若一个小大人般,轻轻戳了下小伙伴的额头,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哦!你说得倒也在理,不过,待会儿你还来抓蝈蝈吗?”小胖斜睨了眼笼中寥寥无几的蝗虫,心中暗自思忖着,也不知回去后,老娘是否会发火。 瑞哥轻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还要去打猪草呢!道路两旁的水沟里,灰灰菜长得可嫩了,猪最爱吃了。” 他如今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每日打回大量的猪草,望着几头小猪一天天长大,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本来他还想同父亲上山砍竹子,割芒草,却以他还小为由给拒绝了。 他知道,那是父亲不舍得让自己干活,但看着父母每天从早忙到晚,瑞哥很是心疼,便会同妹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那我也随你一同回去吧!然后咱俩再一同过来。”小胖忧心忡忡,生怕回家会遭来一顿责骂,便寻思着去瑞哥家躲避。 “哦!我明白了,你莫不是担心没抓到蝗虫,婶子会对你河东狮吼吧?” 瑞哥瞧了眼小胖那一脸期待,生怕自己不应允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 “这都被你看穿了,你也晓得我娘的性子,平日里就喜欢唠叨,若是我空手而归,绝对难逃她的责骂。我爹又是个宠溺媳妇的人,肯定也会数落我惹她生气。” 有时候小胖不禁在想,为何别家的男娃都被娇惯着长大,深受长辈喜爱,而轮到自己,却成了那个遭人嫌弃的倒霉蛋。 他心中暗自揣测,如果不是祖母逼迫父亲延续家族血脉,不能让香火断绝,恐怕压根就不会有自己出生的机会,毕竟家中已经有了两个姐姐,爹娘早已体验过为人父母的快乐。 对于两个姐姐,简直是捧在手心里,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们身上,还时常念叨着什么女娃娃,也就只有在未出嫁前能过上几年舒坦日子,等嫁到婆家,就彻底失去了自由,无法做真实的自己,即便遭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忍受,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男娃娃就大不相同了,是要往家里娶媳妇的,所有的家业也都是留给他的子孙后代,对姐姐们好,那也是人之常情。 所幸的是,两个姐姐并没有因为备受宠爱,就去欺凌他这个弟弟,对他还是很关心的,但凡家里有一丁点儿好东西,都会留给他。 哪怕是出去玩,别人给了一个瓜,她们也舍不得吃,而是带回家,姐弟三人一起吃,这也是他们家姐弟关系如此和睦的主要缘由。 不像其他人家,由于家中长辈重男轻女,男孩子被惯得无法无天,犹如小霸王一般,总是欺负姐姐或者妹妹,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村里有户人家,生了三女一儿,就因为夫妻俩对弟弟偏心,凡事都让几个姐姐让着他,还说将来她们嫁人后,弟弟就是唯一的依靠,这使得男娃更加肆无忌惮,时常对姐姐呼来喝去,甚至辱骂她们是赔钱货。 有时更是过分地骑在姐姐身上,让她们装成大马,在地上爬行,膝盖都磨破了,也不敢吭声。爹娘对此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也导致了后来悲剧的发生。 或许是几个姐姐受够了这口窝囊气,实在是忍无可忍,觉得只要弟弟不在了,爹娘就会将关爱分给她们一些。 趁着爹娘外出离家,将年仅五岁的弟弟骗至小河边,然后将其推入水中。任凭那可怜的小男孩在水中苦苦挣扎、大声呼救,姐妹三个却无动于衷。 直到小男孩的声音彻底消失,身体一点点沉入水底,才开始呼喊救命,却又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谎称是弟弟调皮捣蛋、不听劝告,非要下河玩耍,她们极力阻止,反而遭到弟弟的拳打脚踢,最终导致溺水身亡。 众人皆知这户人家的状况,对小男孩平日的所作所为也是有目共睹,所以也并未过多怀疑。 有几位水性好的汉子,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救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当他们将小男孩救上岸时,小男孩的肚子已如气球般鼓了起来,里面装满了河水,早已气息全无。 爹娘匆忙赶回家中,得知小儿子溺水身亡的噩耗,直接瘫倒在地,抱着小男孩的尸体嚎啕大哭。 哭到声嘶力竭,便拿起鞭子狠狠地抽打三个女儿,埋怨她们没有照顾好弟弟,更不该带他去河边。 若是在平常,姐妹三人必会跪地求饶,但那一天,她们却硬是承受了五六鞭的抽打,鲜血浸透了衣衫,却未吭一声。 在别人无法察觉的角落,她们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每每回忆起这件事,小胖都对两个姐姐心生恐惧,不敢有丝毫得罪。 第1923章家中来客人了 “我爹讲过,娘为了生我和妹妹,受了不少罪,所以,我们要敬重她、爱护她,待我日后娶了媳妇,也当如此,唯有夫妻恩爱,日子方能顺遂。 你爹说的对,说不定哪天你娶了媳妇,比他更胜一筹呢!” 别看瑞哥才八岁,说出的话,却犹如一个小大人,极具说服力。 “可我好羡慕姐姐们,爹娘只偏爱她俩,我好似捡来的一般,还时常训斥我,唯有祖母对我还不错。” 小胖嘴巴撅得高高的,简直能挂上一个油瓶,满脸写着不开心。 瑞哥闻听此言,不由白了小胖一眼,“你可是堂堂男子汉,怎能如此小心眼。我爹娘也疼妹妹,但我从不嫉妒。” 他爹曾说过,现今这世道,女子实属不易,多数人家又重男轻女,女子在娘家时每天有忙不完的家务,未曾享过一天福,及笄之后,媒婆便陆续登门,而女孩就如同那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价高者得。 谁给的彩礼多,就嫁给谁,如此一来,可想而知,过门之后,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爹娘却不会顾及她的死活,在他们眼中,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只要儿子安好便罢,反正也不指望女儿为其养老送终。 唯有极少数人,能够平等对待儿女,会为女儿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期盼他们的小日子和和美美。 所以,他们一家人要对妹妹多加疼爱,瑞哥对此从未有过异议。 “真没想到如此年幼的一个娃娃,竟能说出这般话来,足见其爹娘必定是心地善良之人。” 田大有听着两个孩子的交谈,对瑞哥这孩子不禁另眼相看。 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啊!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我这般年纪,却浑然不知,当真是白活了。”田大福慨叹道。 此时,田大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无疑是在往弟弟胸口上插刀子。 毕竟,当初他为了五两彩礼,同王氏将侄女推入了“火坑,”逼迫她嫁给了那个腿部残疾的男子,也就是如今的侄女婿。 但凡他有这番觉悟,也不至于如此行事。 侄女自幼丧母,本就身世可怜,不奢求你对她疼爱有加,但也应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吧! 怎能为了那几两碎银,就如此草率地将人嫁出,甚至连一身嫁衣也不肯准备。 幸而大儿媳将自己的嫁衣借给了小溪,否则可真是丢死人。 也难怪小溪那孩子至今都不肯原谅他,换做是谁,恐怕都难以释怀。 田大有只得硬着头皮劝解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弥补,其它的就别再想了。” 田大福苦笑着,“我倒是有心弥补,可也得有机会才行啊。”言罢,不禁叹息一声。 “别急,慢慢来,小溪是个懂事的孩子,原谅你也是迟早的事,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田大有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道路两旁的庄稼,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这里的庄稼比莲花村的要高出许多。 或许是外面太热的缘故,一路上,竟然连个村民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而此刻的李二狗,正在屋檐下磨着柴刀,准备上山砍竹子,再挖些竹笋回来。 他对酸笋很是喜欢,家中的已经吃完了,一顿不吃,就感觉食之无味。 无论是炒着吃,还是生吃,既能开胃健脾,又能增进食欲。 得去山上砍些回来,再腌制一缸,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大快朵颐。 以前他只是耳闻过竹笋,却从未尝过,主要是因为村里并不盛产竹子,更没有竹林。 直到来了竹溪村,他才惊讶地发现,这里不仅风景宜人,还有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 村中,几乎家家户户皆会腌上一缸酸笋,一年四季,餐桌上最为常见的蔬菜,除了白菜土豆,便是那新鲜的竹笋以及那酸爽可口的腌酸笋了。 来到竹溪村以后,他便深深地爱上了这道平凡无奇的蔬菜。 “孩子他爹,你上次运气好,这才将那只蝈蝈顺利卖了出去,儿子又去抓了,还会有人买吗?”赵桃花一边晾晒着衣裳,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无妨,反正也不需要本钱,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喂鸡,还能多生个蛋呢!也没啥损失。” 想起得知那只蝈蝈竟然真的卖了五十文钱时,儿子那两眼放光的模样,李二狗就下定决心,不管瑞哥抓几只蝈蝈回来,都要尽量将其卖出去,好让他开心。 曾经的他,没有本事,不讨爹娘欢心,让妻儿跟着自己吃尽苦头,饱受委屈。如今生活富足,不愁吃穿,他只想竭尽全力去弥补一双儿女,哄他们开心。 “你说得对,能卖钱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卖不出去,也不浪费。” “娘,哥哥呢?”糖糖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 “闺女,你睡醒啦?哥哥和小胖哥哥去抓蝈蝈了,本打算带你一起去的,见你还没醒,就先走了。” 赵桃花将最后一件衣裳搭好,就来到女儿身旁,轻柔地揉了揉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话音未落,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爹娘,家里来客人了。”瑞哥回头对田大福兄弟俩说道:“爷爷,这里就是我们家了,请进。” “他爹,谁来了?”赵桃花不禁心中纳闷,他们家是外来户,在这边无亲无故,除了主家,还有谁会过来? 难道是娘家来人了?可这似乎也不太对!自己虽已寄出家书,却并未告知她们具体地址,只说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 娘家人的可能性被排除了,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是谁。 “管他是谁呢!去了,不就知道了。”李二狗倒是没那么多疑虑,将柴刀一放,就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好像也有道理。”赵桃花喃喃自语着,拿着空盆回了屋。 李二狗来到大门口,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位老人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这二位看起来好生面生,自己从未见过。 李二狗眼中那稍纵即逝的疑惑,并未逃过田大福的眼睛。 “小伙子,你好啊!我是你们夫人的父亲,今日前来,是听闻女婿打算在山上建房,特来瞧瞧,是否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帮忙。没想到,半道上竟遇到了你这宝贝儿子,说是你知晓上山的路,便将我们给领了回来……” “原来如此,那您快请进。”得知对方是自家老爷的岳父,李二狗当即扯开嗓子,朝着院中喊了一嗓子,“桃花,快给两位老人家倒杯水来,家中来了贵客。” 毕竟是老爷的岳丈大人,称贵客倒也合情合理。 不一会儿,房中就传来赵桃花清脆的回应声,“好嘞!这就来喽!” 第1924章两位老太爷 虽然赵桃花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听到男人的话,还是爽快点应了一声。 李二狗将两人引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二位先坐下喝杯茶,我在带你们上山也不迟。” 田大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主要是你们村的山头太大,不熟悉路况,很容易迷路。” “不麻烦,不麻烦,您实在太客气了。”李二狗连忙摇了摇头。 “哥哥,你抓到蝈蝈了吗?”糖糖看到人后的瑞哥,立马扑了过来。 只见瑞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今天的蝈蝈特别难抓,不过,我有信心肯定能抓到,等换了钱,就给妹妹买漂亮的头花好不好?” 说完,便抬手揉了揉糖糖的小脑袋瓜子。 “嗯!哥哥最厉害了。”糖糖跟着点了点头,对哥哥充满信心。 小胖望着可爱的小姑娘,不禁心生羡慕,若是自己也有个妹妹该多好。 此时此刻,他好想像瑞哥一样,伸手揉揉糖糖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也不怪小伙伴疼爱妹妹,若是自己有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妹妹,只怕比他还要夸张。 “孩子他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夫人的父亲……”当目光触及田大有时,突然不知该如何介绍,面色不禁有些尴尬。 “这是你们夫人的大伯,也就是我的哥哥。”见他如此模样,田大福顿时反应过来,道明大哥的身份。 “两位老太爷,请喝茶。”一时间,赵桃花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索性全部称呼为老太爷,如此一来,也就挑不出毛病了。 头一次被人喊老太爷,田大有还有些不习惯,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一庄稼汉,如何当得起这声老太爷。”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竟也因侄女的缘故,跟着水涨船高,悄然发生了改变。 赵桃花笑了笑,“不能这么说,既然我们喊主家为老爷,您二位又是夫人的父亲以及大伯,自然得称呼老太爷了。” 田大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话,索性随了夫妻俩,心想一个称呼罢了,叫啥又有何妨,不过,说句真心话,他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主要是,身上的粗布衣裳,与这两个字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太不般配了! 谁家老爷会身着如此行头,听闻都是绫罗绸缎,就连府中下人的穿着,也比普通老百姓要光鲜亮丽。 外面热的要命,走了一路,田大福确实有点口渴,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便饮了一口,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恐怕会一饮而尽。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还是要注意一些形象。 田大有也是口干舌燥,迫不及待,想也不想,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他可没有弟弟那般顾忌,此刻救命要紧,嗓子都要冒烟了。 “爹娘,那我带着妹妹去捉蝈蝈了。”瑞哥还念念不忘捉蝈蝈换钱之事,将人送到目的地,就准备回去继续。 “好,注意安全,尤其是路边的草丛,一定要小心,说不定里面有蛇,若是被蛇咬了可就糟糕了。” 赵桃花听到儿子的话,千叮咛万嘱咐。 她特别怕蛇,每次看到,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前两日在园中除草时就看到一条,把她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还好,男人在家,不然非得被吓死不可。 草蛇还好,最多疼上两日便会痊愈,如果是毒蛇,那可就性命难保了。 乡下人家,每年都会听到几例因为被蛇咬救治不及时,而一命呜呼的事件,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两个孩子还年幼。 瑞哥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了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对呀,还有我呢!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婶子,我保证会把糖糖毫发无损地给您带回来!” 小胖特别喜欢赵桃花,每次过来嘴巴都像抹了蜜一样,嘴甜地喊一声婶婶。 在他眼中,对方不仅性格温和,而且从骂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糖糖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跟着哥哥出了院子。 赵桃花也没闲着,几个男人聊天,她不适合在场,径直钻进了菜园,准备割点韭菜,晚上带去老宅那边,添一道菜。 田大福把整个院子都打量了一遍,发现与之前相比,并无太大变化。 这小夫妻俩,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根野草都没有。 那一排排兔笼下方,也是干净的很,空气中没有丝毫异味,甚至连苍蝇都寥寥无几。这显然是经常打扫的结果。 要知道,兔子的尿液可是出了名的难闻,更何况是几百只兔子的尿液呢!但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味道,估计只有走到笼子前仔细嗅闻,才能闻到吧! 他打心眼里佩服女婿挑人的眼光,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村里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见两人喝得差不多了,李二狗这才去驴棚套车,然后将所需的各种工具一样一样地放在车上,准备出发。 “孩子他娘,我带两位老太爷先上山了,如果太晚,孩子们还没有回来,你记得过去看看。” 赵桃花听闻,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些,早点回来,晚上做你爱吃的韭菜盒子。” 如今,他们的生活与曾经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不仅能够吃得饱、穿得暖,偶尔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他们夫妻每人每月都有三百文的月钱,加起来就是六百文,在乡下生活,根本花不完。 米面主家都有供应,他们最多买点油盐酱醋,十天半月奢侈一回,买二斤肉回来解解馋。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啊! 谁能想到,曾经连糙米粥都难以果腹的一家四口,如今不仅有米有面,甚至还买得起肉。 若是让李家那老两口知道,他们的儿子离开后,非但没有饿死,反而将日子过得如鱼得水,从此再也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活,恐怕得嫉妒死。 “我知道了。”听到有自己喜欢的韭菜盒子,李二狗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牵着小毛驴出了院子。 田大福兄弟二人,也爬上驴车坐好,朝着南山而去。 且说山上这边,陈家兴吃饱喝足之后,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大圈,再未有其它发现,两人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小弟,也不知是不是我太饿的缘故,总觉得今日这野鸡格外香。这还是在没有任何调料的情况下,如果调料齐全,估计会更加好吃。” 回想起刚刚那只烤野鸡的滋味,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倒觉得野鸡并没有家鸡那么香,或许是人在饥饿时,吃什么都觉得是珍馐美味吧!” 陈家旺对于这个观点并不十分认同,他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野鸡确实不如家鸡香,大概是因为缺少那金灿灿的黄油吧! 第1925章当真无人偷懒 “或许是吧!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尝过野鸡的鲜美滋味了,真没想到,今日竟托了你的福。” 陈家兴记得,他上次抓到野鸡,还是去年冬天的事呢。 “这林子里,除了树木,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吃食了,要是能捉到两只斑鸠带回去就好了,刚好可以让二狗哥带去镇上给小溪和孩子们尝尝,也不知道铺子那边生意如何?” 一提起妻儿,陈家旺的眼中便充满了温柔的光芒。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轻柔了许多。 “斑鸠个头大,味道也鲜美,可就是不容易遇到,怕是不太好捉,要不换点别的给弟妹和孩子们带回去?” 陈家兴突然想起了放在小溪里的鱼笼,不知道会不会有收获,要是多的话,就给两个弟弟家各送一份。 “哪有什么好东西啊!就连那斑鸠,也是我老丈人给两个孩子送过一次,我才有机会尝到它的美味。不过,听人说鹿肉是最好吃的,而且还大补,只可惜,我没有那个胆量去绿萝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尝到喽!” 陈家旺一脸沮丧的样子,虽说才回村两日,可妻儿不在身边,连吃饭都觉得没滋没味的。 他心中暗暗思量,等房屋建好,他就再也不出去了,每天都陪在妻女身边,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依我看,你那老丈人其实还挺不错的,起码在幡然醒悟之后,知道要弥补弟妹。俗话说得好,有后娘就有后爹,他曾经为了讨续弦的欢心,而做出那些糊涂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难道,你不觉得,他比村里那个为了一个寡妇,而抛妻弃子的赵春生要好得多吗?” “自家孩子不知疼爱,反倒去关心别的女人和孩子,更让人气愤的是,明知自己已定下亲事,依旧背信弃义,执意要娶那寡妇过门。 想当年,若不是他爹娘极力阻拦,他又怎会娶马二兰,恐怕早就和那个勾搭他的小寡妇成亲了。 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不仅妻离子散,还落得个残废的下场。 听村里人讲,他现在整日在家里借酒消愁,说自己后悔了。不该如此对待一双儿女,冷落自己的婆娘。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好在你老丈人幡然醒悟,起码知道,每次去你家看孩子时不空手,即便小溪把话说得很难听,他也默默忍受,毫无半点反驳之意,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后悔了。” 有时陈家旺也想不明白,既然不喜欢小溪,为何还对自己的一双儿女那般喜爱,一段时间不见,必会登门。 仔细琢磨,他或许并非不爱,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王氏罢了。 若是真的毫无感情,又何必阻止王氏将小溪嫁给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老鳏夫。 曾经他也认为老丈人更看重钱财,这才应允了自己和娘子的亲事。 而今想来,事实并非如此,若真是那般,他又怎会舍弃那八两彩礼。 陈家旺觉得,老丈人之所以同意将小溪许配给自己,绝非仅仅是因为那五两彩礼,或许还有爹娘待人友善,姐弟关系和睦的缘故。 他估摸老丈人心中应该也挺矛盾。 “这事和赵春生那事有所不同,那两人是在尚未成亲前就勾勾搭搭,不过,你说得对,妻离子散,老无所依,或许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应。” 陈家旺对赵春生的行为极其鄙夷,他觉得,若当初无意迎娶马二兰,就该摆明自己的态度,想必赵家老两口无论如何也不会以死相逼。如此一来,后续这些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依我看呐!这做人呐,还是得凭良心,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瞧,这不是报应来了嘛!”陈家兴慨叹道。 话刚落音,他就打了个鸡粪味的饱嗝,真没想到,一只鸡,几个蛋,再加上一把菌子,竟能将他撑成这副模样,当真是丢人现眼。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他并不反驳这话,事实也的确如此,他那位好伯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即便有三个儿子,又能怎样?还不是落得个孤苦伶仃、无人养老送终的下场。 所以,人呐,还是尽量别去做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免得哪天遭了报应,反噬到自己身上。 “也不知大姐的铺子开得如何?是否赚钱,要不,找个时间我们过去瞅瞅吧!” 陈家兴忽地想起远在几十里地之外的大姐。 “这才多久啊!起码也得月余才能看出生意的好坏,下个月再过去吧!我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大哥若是有空,先过去看看也行。”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做买卖更是如此,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得慢慢摸索,包括待人接物。 不过,他坚信凭借大姐那能说会道的口才,肯定会逐渐好起来,生意也愈发红火。 “那好吧,你确实忙,抽不开身,等下集过后,我就去青石镇走一趟。时间不早了,咱俩赶紧走吧!可别以为主家不在,就偷懒耍滑。” 陈家旺听了大哥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吧!就算我不在,大家也不会偷懒的,不是还有大堂哥和那几个本家大伯,及堂哥在吗?” 对此,他是胸有成竹,毫无担忧之色,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们家那好的伙食,可不多见,为了给主家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大家自然也不会偷懒。 陈家兴也随声附和,连连点头,“嗯!你说的也对,毕竟大家是同一个祖宗,虽然平日里疏于联络,但若真的有事情需要帮忙,招呼一声,还是比外人靠谱些。” “那是自然,不管怎么说,大家一个姓氏,咋也比旁人亲。”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建造房屋的地方。 “小弟,还真被你说中了,竟然没有一个偷懒的,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陈家兴远远地就望见,离开前,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汉子们,此刻正忙得大汗淋漓,连个左顾右盼的都没有。 陈家旺一脸淡然,随口回了句,“只要给的工钱足够丰厚,我相信他们还是懂得如何抉择的。” 若是换作他,也会如此,而绝不会趁着主家离开,选择偷懒,毕竟谁的财富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长此以往,大家都了解你的品性,谁还会找你做工,又靠什么来养家糊口呢? 第1926章羞愧难当 此言一出,陈家兴顿觉无地自容,自小他便深知自己的头脑远不及两个弟弟那般聪慧,事实也无情地证明,他的脑筋确实不够灵光。 俗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身为主家,若是太过吝啬小气,难免会有人心怀不满,在背地里使坏。 他曾听父亲讲过,建房时万万不可得罪木匠师傅,毕竟大多数木匠都通晓些鲁班之术。 若是惹怒了对方,难保不会心生怨恨,在新房里动手脚,轻者会导致家宅不安,诸事不顺,重者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因此,待人务必和善,切不可斤斤计较,否则,长此以往,只会让亲朋好友渐行渐远。 “想啥呢!走啊!不是还要去起鱼笼吗?时间可不早了,起完,便早些回码头吧!” 见大哥有些走神,陈家旺抬手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陈家兴晃了晃脑袋,“小弟,你做得对,虽说咱确实付了工钱,但还是大方些好,如此,大家干活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老爷,您回来啦?咋样?可有啥意外收获?” 黑娃一觉醒来,发现自家老爷不见了踪影,树下却多了辆牛车,一打听才晓得,原来是大老爷来了,兄弟俩去林子里闲逛了。 见两人回来,黑娃赶忙拎着铁锹迎了上去,将陈家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家老爷可没那么倒霉,放心吧!好着呢!” 陈家旺一眼便洞悉了黑娃的心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好看的的笑容。 黑娃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嗯!没事就好,那您同大老爷先聊着,我去干活了。”言罢,便拎着铁锹再次融入了“队伍”之中。 “好,去吧!”陈家旺轻声应道。 “小弟,我可真是羡慕你啊,那黑娃虽是你买回来的下人,可他眼中流露出的关心,却是那般真诚。” 陈家兴望着黑娃离开的背影,满脸艳羡地说道。 “或许,这同我和小溪从未将他们这些人视为真正的下人有关吧!” 陈家旺深知,善待他人便是善待自己,人生在世,大家都不容易,又何必相互为难呢? 说起来,这么久以来,他确实从未呵斥过任何一个人。 就拿之前小溪因为卢大娘未经她允许,擅自做主蒸了锅馒头一事来说,她也只是略加敲打。 事后,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做的有些欠妥,便劝说小溪,下次切不可如此行事。 以免伤了人心,毕竟对方也是出于好意,考虑如此周全之人,实在难能可贵。 若是犯了其它错误,稍加警告倒也无妨,可仅仅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训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好在,卢大娘性格开朗,并未因此事心生不满,做事依旧认真负责,家中几口人的喜好,她都一清二楚,每次做出的饭菜,都十分对胃口。 “嗯!我看出来了,听闻有些富贵人家,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时常对他们呼来喝去,稍有不顺心,便招来一顿责骂。 而你和弟妹待下人友善,想必那黑娃这孩子,早已将你视作亲人了。”陈家兴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牛车旁,此时的老黄牛,嘴巴依然没有停歇,继续咀嚼着青草,吃得正香。 看到主人归来,还哞哞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说:“您回来了,咱们何时下山呢?” 而埋头苦干的村民,看到两人回来,也并未感到意外,这座山头本就是人家买下的,带哥哥四处走走,再正常不过了。 “要我说呀!还是满堂会教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哪像咱的娃,一辈子只能守在这乡下,靠着那几亩薄田勉强糊口。” “谁说不是呢!同样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人家当东家掌柜,咱却只能勉强度日,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害得我昨晚回家,就将几个没出息的臭小子给骂了一顿。” “哎!一切皆是命,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我都想通了,只要几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不然医馆都去不起。” “那可不,老李头说的对,尽量别攀比,免得气坏了身子,也不想想,自己不也是靠种田为生吗?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凭啥要求孩子,俗话说得好,知足常乐。” “这话我赞成,你们也不想想,人家满堂年轻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如果不是后来遇到劫匪,受了伤,他婆娘担心,这才回村买田,守着妻儿过日子,怕是现在早就飞黄腾达,搬去县城了。 所以,人家的孩子聪明,那也再正常不过的,没听过一句话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聪明的头脑,肯定也是代代相传。 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吧!将来人家的孙子,肯定还比村中其他孩子有出息。” 一个两鬓已经生出些许白发的老伯接过话茬,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远处的陈满仓听到这番话,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很不是滋味。 虽然大家只是简单地聊天,但他总觉得在话里话外都在暗讽自己,没本事,生的孩子也没出息。 反观被他们赶出家门的弟弟,却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村中买田建房。 从当初的房屋一间,地无一垄,变成村中为数不多的富裕人家。 几个孩子长大之后也孝顺有加,在小儿子的帮助下,其他两兄弟也纷纷搬出村,在码头开起了铺子。 越想越觉得事情确实如此,羞愧得无地自容,将头埋得如同鸵鸟一般,假装没有听到大家的话语。 陈文生脸上倒是风平浪静,毕竟大家说得也是实话,二叔家的孩子确实比他们兄弟有出息。 看到那个曾经扬言要与他恩断义绝的父亲,此时,恨不得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腿之间,忍不住嗤笑出声。 但因声音不大,并无人注意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在夫妻俩将他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之际,就已灰飞烟灭。 注定往后只能形同陌路,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陈文生若是早知道他也会来堂弟家做事,自己打死都不会来,他现在只想离夫妻俩远远的。 还好,再坚持几个月,待屋后的庄稼收割完,就可以去镇上寻一处小院,搬过去。 从此远离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村子,远离那对偏心的父母,安安静静地去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第1927章驴叫 听闻几个村民的窃窃私语,陈长安突然说道:“我严重怀疑,当初祖坟埋的位置有问题,不然为何,只旺满堂叔一家呢!” 其实他不过是信口胡诌,怎料,却招来自家二叔一巴掌。 “简直是胡说八道,那祖坟的位置背靠青山,面朝绿水,多好啊! 若是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也会被挥霍一空,切不可将一切归咎于迷信,要想过上好日子,还需自身努力,哪有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好好,我只是随口一说,您何必当真。”陈长安揉了揉被拍过的后脑勺,嬉皮笑脸地应道。 爹娘虽对他们一家冷眼相待,但几个叔叔对他还是不错的,或许是觉得自己可怜吧! 但还是打心眼里感激几个叔叔对他们家的照顾,平时很是敬重。 “有金叔说的对,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依靠自己,莫要整日妄想那些旁门左道,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自己辛勤劳动赚来的钱财花着更为心安。” 一个身材瘦高的汉子满脸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也认为二叔说得在理,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都不如靠己,你看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见他们谈得热火朝天,陈文生也按捺不住,插嘴道。 “此言不假,想当年文生离家时,仅带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这才过去多久啊!还不是凭借自己的双手,一步步置了房、田、以及牲畜。如今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说话的村民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有啥说啥,全然没有留意到,人群后,陈家大伯那张涨得通红,恰似被火燎过的面庞。 几个村民也随声附和,“咱们村,我谁都不钦佩,就钦佩文生,能从身无分文,过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可不,就连我媳妇都说,你爹娘简直就是愚不可及,放着孝顺能干的大儿子视若敝屣,却对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宠的不行,现在可好,被他们百般疼爱的儿子,没有一个愿意为他们养老送终。这不是糊涂蛋是什么?”说完,大叔就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我婆娘也是这般说,还说让我向文生学习呢!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对待几个孩子,更得一碗水端平,绝不能有丝毫的偏颇……” “别说了。”一个村民突然瞥见人群后的陈家大伯,轻轻撞了下说话男子的胳膊。 奈何对方只顾埋头苦干,早已将事件当事人忘得一干二净,浑然忘记当事人也在此处做工。 就在他还要喋喋不休时,陈文生清了清嗓子,“大家还是节省点体力干活吧!不然一会又没力气了,距离下山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为了不让自己那个偏心的父亲迁怒于说话的村民,他只能转移话题。 此时此刻,陈家大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无颜面对众人,只觉得羞愧难当。 “大成子是个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一旁的村民见他这副窘态,不禁心生怜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了两句。 “我不生气,人家说的也是实情,是我和婆娘错眼神不好,放着大儿子不疼,反而去偏袒那两个白眼狼,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陈家大伯连连摇头,说话的语调中仿佛透着一股悲凉。 早知道来这边做工会遭人耻笑,就不该来。都怪杜氏那个悍妇,非要他出来赚钱,现在可好,死的心都有了。 陈家兴并没有匆忙离去,而是帮忙砍了几棵树,然后才拍了拍身上的枝叶,准备去小溪边起鱼笼。 “小弟,既然你这边人手充足,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早些下山,不然我还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大哥向来胆小,陈家旺希望他能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知道了,我收完鱼笼就回码头,要是抓到的鱼多,顺便给弟妹和孩子们带一些回去。”话毕,陈家兴便过去套车,准备动身。 话音刚落,林中忽地传来一声驴叫。 陈家旺闻声抬头,瞅了眼自家那正在树下悠闲吃草的小毛驴,并未发出叫声,不禁心生狐疑。 莫不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啊!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那声音明明白白就是从前方林中传来的。 “小弟,我怎么听到驴叫了,可你家的驴也没叫啊!难不成是野驴?” 他虽未曾亲眼见过野驴,却也听人说起过,这世上确实有野驴的存在。可他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林子里除了野鸡野兔,就是各种鸟类,连头野猪都没有,又何来野驴呢? 此时的陈家兴也不着急回家了,而是牵着牛车缓缓走了过来。 “嗯!我也听到了,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家的呢,后来才发现不对,正纳闷呢!” 听到大哥的话,陈家旺微微点头。 “两位老太爷,我们应该到地方了。”李二狗顺着驴车驶过的痕迹一路寻来。 之前也有来过,但也仅限于去茶树那边采茶,这还是宋叔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是没什么事就尽量少在这边闲逛,更别往林子深处走,毕竟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 “这里可比去竹林那边远多了。”田大福随口说道。 提起此事,他的脸上不禁多了丝笑意,只因那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女婿没有给他甩脸色。 田大福如今所求不多,只要能时常过去看看三个孩子,他便心满意足了。 但以女儿对自己的厌恶,怕是有些难度。 “您还去过竹林?”李二狗听后不禁有些惊讶,满脸好奇。 “是啊!你们老爷没有离开村子前,在镇上摆摊卖卤肉,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来自府城的掌柜。那人对她们所腌的酸笋赞不绝口,于是便达成了合作。每两个月过来取一次货,你们老爷忙不过来,我便来帮忙挖竹笋。” 见田大福如此健谈,待人也和善,李二狗便想知道更多,忍不住打听起自家老爷的发家史。 “记得最初是卖炒田螺,后来发现跟风的人太多,已经无利可图,于是就想到了人人嫌弃的猪下水。自那以后,便改行卖卤肉,种植药材……” 田大福将自己所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对李二狗讲了一遍。 “老爷可真厉害,那猪下水的味道,可不是每个人都享受得了的。” 李二狗亲身体会过猪下水那独特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能忍住不吐,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更不要说,左一遍又一遍的清洗,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孩子,你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连这点苦都忍受不了,哪能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 田大福语重心长地说道,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相信,他曾经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第1928章你们回去吧! “您说的对,只可惜我与媳妇皆能吃苦耐劳,却不得爹娘喜欢,如若不然,也不会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芙蓉镇,更不会遇到老爷。若无他,我的女儿恐怕……” 忆起女儿病重时的模样,李二狗这堂堂七尺男儿,须臾间便红了眼眶,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我虽不知你曾经遭受了何种委屈,但那般爹娘,不要也罢,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那女儿女婿心地善良,断不会亏待你们。”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实则不然,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田大福对李二狗甚是怜悯。虽说爹娘育有二子,却从不偏袒任何一方。 若非他执意要娶王氏过门,爹娘也不会对自己心生不满,平日里无事,更是不登门。 “嗯!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过上衣食无忧,每月都有月钱拿的舒坦日子,这日子可比离家前舒心多了,我丝毫不后悔背井离乡,不然,恐怕至今仍在老家当牛做马。” 每每念及那个令他伤心难过的家,李二狗就满腹委屈。 田大有自打上山后便缄默不语,始终留意着林中的风吹草动,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么大的山头,里面想必有许多野味。 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一路走来,看到最多的动物,无非是各种飞鸟。再无他物。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们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人啊!还是得向前看。” 田大福话音未落,李二狗便赶着驴车来到了建房的地方,远远地就望见二十几个帮工,正忙碌着,有的在挖沟填土,有的在伐木,还有的在做木匠活,总之各司其职,无一闲人。 他没想到,这边的进展速度还蛮快的。照这个速度,估计再过半个月,连种植药材的荒地都能顺带开垦出来了。 “小弟,你瞧,那人是你老丈人吧?他咋也来了?”陈家兴一眼就看到了正从车上往下爬的田大福。 听闻此言,陈家旺抬头望去,果真是老丈人,后面还跟着小溪她大伯。 他有点疑惑,两人为何会来此。难不成有啥事。 有事难道不能等他下山再说,咋还直接上来了呢! 主要是,自己建房一事并未告知对方啊!这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来了。 陈家兴看着一脸迷茫的弟弟,轻声调侃道:“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才说完多久啊!人便出现在眼前。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过去瞧瞧。是不是有啥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弟妹的亲爹。纵然有再多不满,面子活还是要做的。” “老爷,真没想到林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大一块空地。”李二狗牵着驴车,缓缓地走了过来。 “我也是昨日才发现的,大小用来建房正好,还能修个小菜园。”陈家旺回了一句,而后便将目光移至田大福两兄弟俩身上。 “大伯,你们咋过来了?是有事吗?”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两人为何要大老远地跑过来。 田大有连忙摆了摆手,“没有事,是你爹听闻你打算建房,想过来瞧瞧,是否有用的到他的地方,我在半路碰到,就一起跟过来了。” 弟弟同侄女一家的关系如何,他心知肚明,为了缓和两家的关系,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 “心意领了,人就回去吧!这边不缺人手,再说,这活也不是轻松的活,你们干不了。” 这么多人在场,陈家旺并没有甩脸子,而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也没有说谎,自己这边确实是人手充足。 而且,每次见到这个老丈人,他的内心都极其矛盾。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让他泛起一丝怜悯,但一想到其曾经的所作所为,又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两拳。 田大福赶忙说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为了能见到三个孩子,他不惜放下面子,只为在女婿面前刷好感,妄图其能在女儿面前替自己说两句好话 “可是人手真的足够了,我大哥也是过来帮忙的,这不,正准备回去呢!” 陈家旺毫不犹豫地指了指身旁看热闹的大哥。 “陈家大伯,二叔,我小弟说得没错,他这里确实不缺人手,我本来还打算留下来帮几天忙,结果也被他拒绝了,正准备回去呢! 陈家兴急忙顺着弟弟的话往下说。 田大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一旁的大哥拦住了,“家旺,你爹他也是出于好心,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 陈家旺听到这话,朝着正在树下割草的李二狗招了招手。 李二狗这个人,属实勤快,趁着大家说话的空档,他拿起镰刀,就朝着一棵被杂草包围的树下而去。那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一抬头,看到老爷在向自己招手,李二狗立马小跑过来,“老爷,您叫我?”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鲜嫩的野草。 陈家旺轻声说道:“二狗哥,我这边人手已经足够了,还得麻烦你将两位老人送回莲花村。” 就算真的缺少人手,他宁愿花钱雇人,也绝对不会让老丈人起早贪黑地过来帮忙。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透了,让他一个人走夜路,自己不免有些于心不忍,还得把人送回村子,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好,我这就把两位老太爷送回去。”李二狗二话不说,立刻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刚下车,甚至还没站稳脚跟的田大福,便被女婿给打发了。 陈家兴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行至半路,他便拉住老黄牛的缰绳。停了下来。 “二狗哥,我还要去田地瞅一眼,就不和你一起回了,路上小心哦,注意安全。” 老爷的大哥在山上开垦了一片荒地的事,李二狗也有所耳闻,便轻轻应了一声。 “好,你去忙吧!” 他今天上山不只是为了送人,主要任务是砍竹子,不然明日家里的竹鼠就要饿肚子了。 于是,他转身与车上的二人商议,“两位老太爷,你们着急回去吗?要不,同我去竹林走走?等我砍完竹子,就送你们回村。顺便挖点竹笋带回家,虽说口感比不上春笋那般鲜嫩,但也清脆爽口。” 田大有生怕弟弟拒绝,赶紧抢在他前面,率先开口,“好啊!就照你说的,正好挖些竹笋回去,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回家。” 虽然莲花村没有竹林,但他有幸尝过一次竹笋包的饺子,那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听到李二狗的话,田大有生怕弟弟回绝,这才迫不及待地抢着开了口。 “好嘞!这个季节的竹笋可大了,挖起来一点也不费劲,你们可以多带一些回去。” 李二狗轻轻拍了下小毛驴的后背,驴车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第1929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傍晚。 吴氏做好晚饭,却始终未见男人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便问刚刚遛弯回来的公公。 “爹,您在村里可曾瞧见大有?下午出门后,到现在也没回来,这饭菜都好了,您说他究竟去哪了。” “不会去文俊那看团团了吧!我并未瞧见啊!”田老汉听到儿媳的话,摇了摇头。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大儿子去了哪,毕竟已是当祖父的人了,去哪儿?也不会告诉他这个父亲。 “不可能,文俊去县城进货了,他是知道的,儿媳独自在家,大有断不会过去。” 吴氏斩钉截铁地说,她对自家男人的品性在了解不过。 毫不夸张地讲,在为人处世这方面,那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又怎会去做那等遭人非议之事。 田老汉摆了摆手,“那我便不知了,兴许是在谁家蹭饭了吧!这么大个人了,你不必担心。” “是啊娘,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要不咱就先吃吧!”饭桌前的田文杰也随声附和,主要是,他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实在是太饿了。 正在给儿子擦拭小手的姚氏,悄悄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婆家向来注重礼数,长辈未上桌,晚辈是万万不可动筷的,相公这番言语,无疑是在破坏规矩,她唯恐惹得祖父和婆婆不高兴,这才想要提醒一下。 田老汉将这一举动尽收眼底,遂呵呵一笑,“想必石头也饿了吧!那就别等了,先吃吧!” 听闻可以开饭了,石头的嘴角瞬间咧开,甜甜地喊了一声,“曾祖父最好了。” “就你这小嘴巴甜,跟抹了蜜似的。”田老汉满眼慈爱地轻点了下重孙子的鼻尖,他发觉这孩子,愈发活泼开朗了,不再像从前那般沉默寡言,胆子也变大了。 “那就听你祖父的,动筷吧!大不了等你爹回来,再给他做就是。”田老太太也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见此情景,吴氏还能说啥,公婆都发话了,便也乖乖地坐下。 还没等她屁股坐稳,就听院外传来说话声。 “谢谢你啊!小伙子,否则这么多竹笋,还真无法拿回来。要不,进屋吃完饭再回去吧!” 田大有看着被李二狗一一摆在大门口的东西,热情地挽留道。 “不了,老太爷,我媳妇还要去老宅那边帮忙做饭,家里就两个孩子在,饭就不吃了。” 李二狗婉拒了对方的热情挽留,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更何况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 毕竟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你多吃一口,其家人就要少吃。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田大有真心想留李二狗吃饭,若不是他,自己怎能挖到如此多的竹笋,还抓到一只竹鼠,这可真是给孙子滋补身体的好东西。 大孙子太瘦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我爹这不是回来了吗?”耳尖的田文杰,如顺风耳般,瞬间辨别出那是他爹的声音。 “那我出去看看。”吴氏站起身便往外走。 “等等我,儿子也跟您一起,我听着,爹似乎拿了不少东西,正好过去帮忙。” 田文杰也紧随其后,一同往外走去。 等两人来到大门口时,李二狗已驾着驴车走出一段距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他爹,你这一下午,是去哪了?咋才回来?还当你在别人家吃了呢!” 吴氏看到田大有,第一时间数落起来。 “哪来这么多竹笋?您别告诉我,这一下午是去挖竹笋了,可咱村也没竹林……” 看到竹笋的一瞬间,田文杰十分惊讶。 刚刚只顾着数落男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竹笋,以及一只个头特别大的竹鼠。 之所以认识这东西,还是最初养兔时,小溪她男人抓来几只种鼠,打算让它们繁殖,也能多一项收入。 只可惜,酒楼掌柜对他们讲,已经同另外一户养竹鼠的人家谈好了合作,不便更改,自家这才放弃了大规模养殖。 吴氏惊讶得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指着地上的东西,“这……这是哪里来的?” 田大有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般,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半路遇到二弟打算去竹溪村,便跟过去凑热闹,结果家旺那边人手足够,便派下人送你们回来,半路便拐去了竹林……”吴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要掉出来似的。 田大有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么回事,听到有竹笋挖,我便过去了,如果不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还打算再挖一些呢!” 吴氏立刻拿起一个鲜嫩的竹笋,狠狠地吸了两口气,那清新的味道,简直太好闻了。 此时的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很多种竹笋的吃法,凉拌,炖汤,肉炒等等。 “爹,你竟然还逮到了竹鼠。这也太厉害了吧!这东西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田文杰弯腰就将缩成一团的竹鼠拎了起来,甚至还掂了两下,“这怕是有三四斤吧!若是做成油焖竹鼠,那味道肯定特别好。” 田大有瞥了眼一副要流口水的大儿子,一把将竹鼠从他手中夺了过来,仿佛那竹鼠是他的命根子。 “你呀!想都不要想了,这是给石头补身子的,难道你这当爹的也要抢?还有,把你那哈喇子收收。” 此话一出,田文杰顿时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心里暗暗叫苦,明明自己才是父亲的儿子,这老头非但一脸嫌弃,竟还说竹鼠是给自己儿子,他孙子吃的,这话,简直太扎心了。 吴氏见儿子一副吃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按理说,石头可是我的亲儿子,跟您的关系那岂不是又疏远了一层?难道不应该给我吃才对嘛!” 田文杰同样也心疼瘦弱的儿子,可一想到父亲偏心的样子,就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别耍嘴皮子了,赶紧搬到院子里去,待会儿要是邻居看见了,朝你要,你说不给吧,多不好意思。”吴氏抬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 这竹笋可真不少啊,起码得有一土篮子呢,三个人各抱了一堆,就进了院子。 那只竹鼠自然是由田大有拎着,他还得拿去逗孙子开心呢! “媳妇,快出来看看,咱爹抓到啥好东西了。”田文杰刚进院子,就扯开嗓子朝正房喊了起来。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万一招来了邻居可咋办?”吴氏这下算是明白了,为啥老二老三都能做生意,就老大不行,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还好家里有几亩薄田,要不然,就凭他这不开窍的脑子,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第1930章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 “娘,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怎能如此说呢。” 田文杰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仿佛自己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呀!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咋咋呼呼的,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挨骂了吧!”姚氏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与婆婆沆瀣一气。 这下,田文杰是真的伤心了,老娘说他愚笨,他认了,可连婆娘也这般数落,简直是伤上加伤。 “你这性子确实得改改了,也怪不得你娘和芸娘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轻浮急躁,毛毛躁躁的。”田婆子听到声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把大孙子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她也想不通这个孙子像谁,明明是一母同胞,性格却与另外两兄弟天差地别,除了容貌相似,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还好是跟爹娘一起生活,若是搬出去自立门户,日子肯定过得不如现在滋润。 “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你们捡来的,不然怎么会一个两个都这样说我,饭还没吃,就已经饱了。”田文杰满脸不悦,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别理他,咱们赶紧把东西搬进屋里去。”吴氏连看都没看大儿子一眼,抛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大有啊!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竹笋的?”田婆子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整个芙蓉镇有竹林的地方屈指可数,距离最近的,便是竹溪村了。 那也是大孙女出嫁的村子,莫非大儿子去了竹溪村?田婆子满脸狐疑地看向大儿子,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盼望着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我和二弟去了趟竹溪村,就顺便挖了些竹笋回来,娘,您包饺子最好吃了,要不明天给我包点吧!我都好久没吃了,有些馋得慌。” 老娘包的饺子,无论是和什么馅,都比别人包的更加香,田大有每次都能吃得盘底朝天。 “好,今日的饭菜已经做好了,那就明天中午再吃吧!” 田婆子想都没想就应允了,家里确实有段时间没包饺子了,倒不是她不想吃,实在是白面价格高得离谱,要十几文一斤呢,他们家人口多,光是成年人就有六口,吃饺子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石头,快看看祖父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田大有将手中的竹鼠高高举起,满脸笑意,就奔孙子而去。 “老鼠?”石头闻声抬头望去,一眼就瞧见了祖父手中的竹鼠,却把它的名字给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是一种鼠类。 “不是老鼠,是竹鼠,专门以竹子为食的一种小可爱。”田大有摇了摇头,纠正道。 “竹鼠好可爱呀。”石头像只小猴子一样,从凳子上溜下来,“嗖”的一下就跑到祖父身旁,试图去触摸那毛茸茸的竹鼠。 “老大媳妇,咱家树上的杏子熟得差不多了,记得啥时候去镇上,给小雅和小溪送一些。” 田婆子抬头看了眼院中挂满枝头的甜杏,不禁想起早已搬去镇上生活的两个孙女,心中满是思念。 吴氏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说道:“忘不了啊!您老人家都发话了,我哪敢不照办呀,这一两日,我就送过去。” “好,可千万别忘了,把东西收拾收拾,赶紧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田婆子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儿媳把这事给忘了。 此时,被她们念叨的小溪,正站在屋檐下,望着一双天真可爱的儿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后院时不时传来一阵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夫人,你猜猜我看到谁了?”白芷一脸神秘地来到小溪身旁,她怀中的明睿一见到娘亲近在眼前,立马张开小手,往这边够,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看到啥了?能让你这么惊讶。”小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王虎了,手中捧着一束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野花,此时正在书房门口,同春兰聊天呢!” 白芷做梦也没想到,王虎的动作竟然这般快,夫人前脚刚挑明有意撮合他和春兰,今日就迫不及待地登门了。 她活到这么大,还未曾对谁动过心,自然更不会明白相思之苦是何种滋味。 小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这有啥好奇怪的,王虎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他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第一次带春兰去卤肉铺时,我就察觉到他对那丫头有意思。” 她也没想到王虎会这般迫不及待,不过这样也好,倘若两人情投意合,不妨早点将这桩喜事给办了。 “那是不是李小川也快来了?”白芷冷不丁地脱口而出。虽然她不晓得对方今日为何没有过来,却也知道他对夏竹那丫头有意。 她觉得,两人的性格简直是天作之合,夏竹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李小川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小溪嫣然一笑,淡淡地说道:“估计是快了,只不过,夏竹那丫头似乎还没开窍,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才能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 看得出李小川对夏竹那丫头是一片真心,至于对方何时才能接受他的爱意,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毕竟他那么聪明,自然懂得如何讨姑娘家欢心。 且说前院的王虎和春兰,此时正坐在屋檐下,面红耳赤地交谈着。 “春兰,这是后厨两个大婶特意帮我摘的野花,她们说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你喜欢吗?” 王虎小心翼翼地将一束色彩斑斓的野花捧到春兰面前,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忐忑不安,唯恐心爱的女孩不喜欢。 春兰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嗯!喜欢,我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以前在家时,每次上山都会摘些漂亮的野花回来,插在瓶子里,心情都会变好,那个……谢谢你。” 她从未想过,王虎竟然这么快就寻了过来,尤其是望见那束色五颜六色的野花,她的心如小鹿般乱撞,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你喜欢便好。”听闻小姑娘所言,王虎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若是哪天铺子打烊早,我去为你摘更为艳丽的野花,要不你将它养上,清晨醒来,满室生香。” 老爷虽未限制他们的行动,但白日里着实在没时间外出,还要留在铺中招呼客人,倒是两位婶子,只要半日就能忙完,其余时间尽可自由活动。 得知夫人有意撮合他与春兰,打心眼里替王虎开心,还道初次登门,怎么也不能空手,无论如何也得带一份礼物,于是便想到了野花。 听闻多数女子皆喜爱花花草草,他才将信将疑地捧了过来。 还好,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并没遇到几个人,否则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手捧一束野花,着实有些怪异。 未曾想,竟是误打误撞,恰好合了春兰的心意,王虎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第1931章真是个呆子 听到这番话,春兰的脸颊恰似那熟透的苹果,愈发红艳,犹如天边绚丽的晚霞。 “你知道,当我听夫人说你对我也有意时,心中有多开心吗?春兰,谢谢你不嫌弃我。” 王虎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般,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春兰没想到,他竟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刹那间,她的面庞瞬间红得发烫,连忙羞涩地捂住脸颊,嗔怪道:“你咋啥都说呢!” 王虎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愈发慌乱,赶忙说道:“你莫要生气好不好,我此后再也不说了,可好?” 春兰见他那副紧张的神情,不禁笑出了声,“真是个呆子。”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对方吸引,兴许正是因为他那憨厚的性格,宛如那清澈见底的溪流,心中所想皆写在脸上。 “啪!”王虎抬手在春兰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个,我并非有意冒犯,是有只蚊子……”王虎的解释声中夹杂着些许紧张,唯恐春兰误会自己占她便宜。 “春兰姐,外面蚊子多,要不,你们还是进屋来聊吧!” 王虎和春兰同时回头,只见厢房的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来,不是夏竹又能是谁。 “时间已然不早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被夏竹这个小丫头调侃,春兰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犹如被火烤过一般,羞得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这才刚来,你咋就赶我走?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呢!”王虎厚着脸皮说道。 “就是,就是,人家王虎大哥也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铺子关门,就赶忙过来看你,怎么也得让人家多待会儿啊!春兰姐姐好狠的心呐……” 夏竹本还想再说两句,谁知后背却挨了一巴掌,刚打算回头看看是谁,花婶那熟悉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你这丫头,人家二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你在此处捣什么乱,快随我去那屋,陪你卢大娘我俩好好唠唠嗑。” 夏竹这才赶忙关好窗户,同花婶子一同去了隔壁房间。 “夫人,虽说奴婢也仅与王虎打过两次照面,但还是不难看出,他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想到温柔贤惠的春兰将来要嫁给他,就觉得对方有些配不上。” 白芷一边轻摇着摇篮里的明睿,一边柔声说道。 “是吗?我却觉得二人无论是从年龄,还是相貌,皆很般配,想必是你与春兰夏竹整日待在一起,才会觉得任何男子都配不上她吧! 小溪微微一笑,对白芷的想法了然于胸。 春兰性格沉稳,王虎却与之截然相反,恰似夏竹一般,性格大大咧咧,有啥说啥,绝不拐弯抹角。 她认为,这样的人也挺好,起码相处起来心不累,有话当面说清,也就不会有误会。 白芷略加思索,亦觉得不无道理,遂点了点头,“夫人,您说的对,想必是有些关系吧!” 在她眼中,春兰夏竹不但为人勤快,嘴巴也甜,白芷一直很喜欢两人。 “娘亲,想爹爹。”恰在此时,婉宁推门而入,径直扑入小溪怀中。 “夫人,小姐回屋后,一直哭闹着要找老爷,任奴婢如何哄,皆无济于事,奴婢实在没了法子,这才带她过来寻您。” 紫苏赶忙说明原委,而后一直偷偷观察着小溪的脸色变化。 虽说这些时日,老爷同夫人并未苛责过自己与梧桐,但她依旧心中不安,生怕对方怪罪自己连个孩子也哄不来。 小溪摆了摆手,“无事,我来哄。”言罢,便抬手轻抚宝贝闺女头上的两个小揪揪。 “婉宁可是想爹爹了啊!” 埋在小溪双腿之间的婉宁,立马将头高高抬起,“嗯!想爹爹。” “爹爹回村去建房了,要等些时日才能回来,婉宁最听话了,待房屋建成,爹爹便带你上山玩可好?山中不仅有野鸡野兔,还有清澈的小溪,可下河摸鱼……” 小溪一边回忆着曾经在村中生活的美好时光,一边轻言细语地哄着宝贝女儿。 在她的抚慰下,小家伙的情绪逐渐恢复安宁,当听闻可以下河摸鱼时,顿时来了兴致,断断续续地忆起在芦苇荡河边挖蚯蚓的趣事。 “婉宁想挖蚯蚓啊?那东西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比如河边、菜园、水沟边的泥土里,皆可寻到它们的踪迹,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待你与先生读完书,娘亲陪你一同去挖可好?” 提及蚯蚓,小溪不禁想起曾经在村中时,养的那一坑蚯蚓。也不知现在是否还有。 毕竟自搬来镇上后,她未曾回过一次村子。 小儿子出生以后,婆婆、老伯,还有祖母和她那狠心的爹皆有送母鸡过来。 实在吃不完,便都养了起来,如今每日都能捡到好些个鸡蛋。 小鸡小鸭喜欢吃蚯蚓,所产的蛋也大,便心生在前院也挖个坑养蚯蚓的念头。 婉宁瞬间喜笑颜开,拍着小手欢呼雀跃嚷着要去抓蚯蚓。 一旁的紫苏感慨万千,心中暗自慨叹,果然是亲生母亲,这才一会功夫,就将小姐给哄好了。 小溪在宝贝女儿那白嫩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柔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婉宁也早点回去睡吧!明日娘亲再陪你去抓蚯蚓。” 婉宁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随紫苏出了屋子。 “白芷,你也回屋歇着吧!”小溪见白芷站在原地未动,便将其怀中的小儿子接了过来。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白芷微微点头,迈步出了屋。 且说前院,一会功夫,王虎的胳膊上就已被咬得满是大包,如果不是为了能与心爱的小姑娘多待一会儿,他早就离开了。 此时,暴露在外面的地方,皆痒的不行,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便提出告辞。 “春兰,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走吧!路上小心些。”春兰抬头望了望天色,外面已漆黑一片,便害羞地点了点头。 王虎满心眷恋,一步三回头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有空我再来看你。” 若不是那蚊子如潮水般疯狂向他袭来,又怎会舍得离开。 虽说夫人已让白芷传过话,可以去书房小坐,但为了春兰的声誉着想,还是拒绝了,此时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身上咬了这么多包,估计春兰身上也不能少。 如果自己听了夫人的建议,心爱的女子是不是就可以免受其害。 “好了,再不回屋,怕是就要被蚊子吃了,王虎大哥又不是再也不来,瞧你这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啊!” 望着王虎渐渐远去的背影,春兰久久没有离去,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你这死丫头,胡说些什么呢!”春兰抬手就拍了夏竹一巴掌,羞得双颊通红。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人都走得没影儿了,还在这儿眼巴巴地望着呢!不是不舍是什么?”夏竹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嘟囔道。 第1932章不打算回镇上看看吗?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竹溪村这边的事宜终于即将落幕。 望着眼前宽敞明亮的三间正房,及一间小厨房,陈家旺内心感慨万千。 心中暗自嘀咕道:“终于建完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也不知几个铺子生意如何。今天得抽空回去一趟,顺便找黄大夫问问,如今市面上最缺什么药材,这个季节适合种植哪几种,不能就这么闲置半年啊! 当房子建到一半,用不上那么多人时,他就将人分成了两支队伍。 一伙人负责继续建房,其他人则去开荒。 没听错,就是开荒,毕竟要种植药材,如果靠乔家四口一点点去收拾,怕是要等些时日,才能弄完,索性让大家帮忙。 反正不管做什么差事,除了木匠师傅外,给的工钱都相同,只要有活干,大家哪里会挑三拣四,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是干。 这不,才几天时间,就在房屋周围,以及茶树附近,凡是能开垦的地方,全部开了出来,大大小小加一起,差不多有五十几亩吧! 对于这个数字,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本以为最多也就收拾出来二三十亩,没想到结果却出乎意料,着实令人高兴。 “想什么呢!这边已经忙得差不多了,难道不打算回镇上看看弟妹同孩子们吗?” 不知何时,陈文生来到了陈家旺的身后。 这半个月时间里,大堂哥除了去镇上赶集,其它时间几乎都是在山上度过。 对此,陈家旺十分感激,心中暗自琢磨着该如何回报这份情义。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最后,干脆不想了,大不了堂哥一家搬去镇上后,他们多帮衬就是。 早早晚晚,这份人情也会还回去,不急于这一时。 听了堂哥的话,陈家旺轻声应道:“自然是得回去的,这边也弄得差不多了,下午我便回镇上,一来是看看小溪和孩子们,二来是去济世堂找黄大夫问一下,这个季节适合种哪几种药材……” “这也就是弟妹厉害,如果换成其她女人,如何能打理好三个铺子,你才能将所有心思全部用在建房之上。” 陈文生打心眼里欣赏小溪,无论容貌还是聪明才智,皆远远胜过其她女子。 如今的世道,大部分女子皆是依附男人而活,每天伺候老人照顾孩子,便是她们这一生所需要做的事情。 小溪却不同,凭她的聪明才智,即使不嫁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当然,前提条件是摆脱恶毒继母,冷血无情的爹。 “若非我不喜欢小溪抛头露面,相信,凭她自己也可以将铺子打理的很好,但家中三个孩子还小,离不开娘亲,况且,铺子里来往的人,鱼龙混杂,难保没有那种好色之徒……” 即使堂弟没有继续往下说,陈文生也明白他要说的话,忍不住调侃道:“你不说,我也能理解,换成任何男人,有如此貌美的媳妇,肯定都想让她待在家里,免得被其他男人觊觎。” 他清楚的记得,弟媳刚过门时,还是一副弱不禁风,面黄肌瘦的模样,看起来,同模样俊俏的堂弟,半点也不般配。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容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曾经面黄肌瘦,脸上没有半点肉的人儿,竟慢慢丰腴起来,就连皮肤也是愈发白皙。妥妥一个美人。 这时,大家纷纷在背地里说,堂弟捡了个大便宜,不但寻了个四肢健全的媳妇,竟然长得还如此好看。 在这之后,她的娘家人算是彻底遭了殃,大家纷纷说,弟妹之所以面黄肌瘦,头发干枯,仿佛被烧过的野草一般,皆是因在娘家吃不饱饭造成的。 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人哪能有精神,更别说长肉了,如今到了陈家,不但可以吃饱穿暖,男人对的也好,可不就渐渐长了肉,恢复到原本该有的容颜。 陈家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堂哥,不知安安在家没?明轩和婉宁很喜欢他,要不,我将他带去镇上玩两日,到时,再给你送回来。” “安安也喜欢同明轩和婉宁玩,但前日他舅舅来,说我岳父岳母想他了,特意过来将人接去小住了,啥时回来还不知道呢!” 如今,岳父家也添置了驴车,隔三差五,小舅子就会来家里坐坐,岳母在家照顾孙子,抽不开身,便派他做代表。 想到如今的好日子,还有岳家新置办的驴车,皆是拜堂弟所赐,心中就格外感激。 “哦!那就算了吧!等安安啥时在家,你便将他送去,明轩和婉宁一定特别开心。” 对于陈家旺来说,无非是吃些饭而已,一个孩子又能吃多少,什么也没有一双儿女开心重要。 未开蒙前,两个孩子每天无忧无虑,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在后院踢蹴鞠、荡秋千。 但这以后,每天不是在跟夫子读书认字,就是在学写字,很少有玩耍的时间。 若是安安过去,两个孩子也能多个玩伴。 “行,等安安回来,我便对他讲,不过,明轩和婉宁不是在读书吗?如果他去了会不会有影响啊!” 陈文生自然也喜欢儿子去堂弟家,主要是两个孩子懂事又可爱。还不会欺负安安。 因为住在村外的关系,儿子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偶尔去王家,便再无可去的地方。 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们虽然在读书,但也是有休息时间的,那么小的孩子,怎能老老实实,一坐几个时辰,安安去了,也可以同明轩和婉宁一起读书啊!” “成,回头我就和你嫂子说,相信她也愿意安安去你家。” 明年开春,安安也到了入学的年龄,陈文生觉得,先让孩子去体会一下读书的快乐,也未尝不可。 “好,就这么说定了。”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笑意。 这边陈文生刚走,本家堂哥也过来了。 “家旺,你嫂子让我给你带句话。” 陈家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什么话?”眼中满是好奇。 “你嫂子说,谢谢你的提议,她已经去镇上摆过两次摊,针头线脑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家家户户都用的到,生意还不错,第一天,除去本钱,净赚十五文呢! 于你而言,可能不多,但对于我们这个在普通不过的人家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若是再带着卖点其它东西,还能多一份收入,我家老大打得络子还卖了十文呢!如今,母女几个那是干劲十足。 你嫂子非让我谢谢你,说是你,让我们家看到了希望,她一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将来攒够银子,保证第一时间还你。” 得知堂嫂开门红,第一次摆摊就赚到了银子,陈家旺也替他们一家高兴。 第1933章安慰陈长安 “长安哥,你太客气了,我也没帮啥忙,不过是借了二两银子而已,之所以能赚到钱,那完全是嫂子同几个孩子的功劳。” 如果二两银子就能帮到一家人,并改变他们的生活。陈家旺觉得一切都值得。 “话不能这么说,对于你来说,二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于我而言,却意义不同。 毕竟除了你之外,无人愿意借我银子,包括我的父母,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无用之人,唯有你,不担心我还不上……” 不知陈长安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突然就红了眼眶,说话也有些哽咽。 看到这一幕,不禁让陈家旺想起了与他同命相连的大堂哥。 同样都是不被爹娘待见的人,被赶出家门时,比长安哥还要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再无其它。 “长安哥,有句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那驴粪蛋尚有翻身的机会,更何况是人了。 既然他们如此看轻你,咱就争取活出个样来,让他们高攀不起。 不要说自己不行,你又没试过,咋知道不可以,我大堂哥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初被赶出家门时,可谓一无所有,若不是葛大爷好心收留,他们怕是只能露宿街头。 如今咋样?还不是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虽然不是很富有,起码吃穿不愁,也无需看任何人脸色过活,一家人其乐融融。 你和嫂子还年轻,咋知没有翻身之日,不要气馁,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天,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听到这番话,陈长安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凉,泪水一滴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他想不通,一个外人尚且能如此安慰鼓励自己,为何那对给了他生命的人,却只会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家旺,谢谢你安慰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每当逢年过节,去老宅送节礼的时候,都会招来爹娘一顿冷嘲热讽,说我没出息,接连生了几个赔钱货,穷的叮当响,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而面对他们的冷眼相待,以及各种难听的话,我只能默默忍受,谁让他们说的也是事实,日子确实不如其他几兄弟好。 这么多年,每次过去都要上演一遍,我真的受够了,却又无力改变。 你借我的本钱虽不多,但从今以后,摆摊所赚的钱,却多少能贴补一下家用,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以前他们每次训过我之后,回到家,我都会大哭一场,今日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你说的对,穷不扎根,富不涨苗,我不相信自己会穷一辈子。 一定要努力将日子过起来,让他们瞧瞧,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儿子,没有他们的帮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陈家旺只知本家大伯对这个堂哥不是很好,却不知这般过分,不禁有些心疼他,抬手拍了下他的肩头,“我相信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在意外人怎么说,你想想当初大家在背地是如何议论我的,现在又咋样?” 陈长安连连点头,“嗯!这话倒是不假,那时村里人都说你将来不好娶媳妇,结果呢!非但娶了个漂亮的弟妹,还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如今日子更是蒸蒸日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 他曾经就听村民当着他的面议论过此事,尤其是最近,得知堂弟回村建房,羡慕的人就更多了。 昨天回家,她媳妇就说,村里好几个妇人都后悔回当初没有将闺女嫁给堂弟,早知他日后会发达,别说是瘸子了,就是瘫子也没关系,有银子花才是真的。 这话他信,毕竟堂弟的容貌在村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英俊,哪怕同样务农,可人家的肤色始终是那般白皙,仿佛永远也晒不黑一般。 如果堂弟四肢健全,估计家门槛早就被媒婆给踏破了。也不会在十九岁的年纪,才娶妻生子。 “开饭喽!今天有肉吃哦!不过是鼹鼠,不知大家嫌不嫌弃?” 黑娃拿起饭勺,在盆上敲了两下,示意大家过来吃饭。 听到有肉吃,大家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纷纷表示只要是荤腥,管它什么肉,就是狼肉也照样吃。 “黑娃,你可真厉害,竟然能抓到鼹鼠,那东西狡猾着呢!洞可深了。” 有个村民也曾打过鼹鼠的主意,但那东西属实不好抓,几次都空手而归,便失去了信心,彻底放弃了。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几个鼹鼠洞,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挖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大概是林间食物充足,每只都长的特别肥,三只就炖了满满一锅。” 黑娃也是第一次挖鼹鼠,属实不好挖,因为你也不知道它藏在哪个土包之中。 他只能挨个挖,十几个土堆,也才逮到三只。 不过黑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虽然用了一个时辰,但还是无比开心。 “这孩子可真谦虚,鼹鼠确实不好抓,我们今天能吃到荤腥,全仰赖于你,只可惜这里的活马上就要干完了,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饭菜。” 村民的语气中满是不舍。既舍不得每天三十文的工钱,又舍不得眼前这个小伙子。 如果不是他每天想尽办法,换着花样地做吃食,自己也不会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胖了一圈。 当然,也不能忘记陈家旺这个大方的主家。 活了大半辈子,外出干活,从未遇到过哪户人家,早晚两顿饭皆有荤菜。 有一顿,已经算是很好的人家了。毕竟是付了工钱的。 “我手艺不好,大家对付吃啊!”听到村民的夸奖,黑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始给大家盛饭。 “走吧!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黑娃抓了三只肥嘟嘟的竹鼠呢!你别看它长得丑,肉质还是不错的,之前宋叔没离村前抓过一次,我有幸尝了,真的很好吃。” 陈家旺从不知黑娃在做饭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看似不起眼的食材,经由他手,做出的味道总是很特别。让人食欲大增。 本想着,每天中午的饭菜对付一口就行,结果勤快的黑娃,非但没有吃的清汤寡水,反而隔三差五就能弄些荤腥。 什么野鸡野兔,斑鸠鹌鹑,如今更是升级到藏在地下的鼹鼠。 第1934章乔叔的想法 陈长安微微点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便与陈家旺一同来到临时搭建的灶台前。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品尝鼹鼠肉,啧啧,这味道,真是香迷糊了。” “嗯!以后嘴馋了,就去逮一只,多少也能解解馋,毕竟买猪肉可是要花钱的。” “那还不是黑娃这孩子厨艺好,才能将这鼹鼠肉做得如此美味,若是让咱们来做,可就难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夸赞起黑娃的厨艺来。 “多吃点,有一副好身体,何愁赚不到银子。”陈家旺将一块鼹鼠肉夹到陈长安碗中。 “好,你也吃。”望着碗中的肉块,陈长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 从小到大,除了外祖母和媳妇,似乎再没有人为他夹过菜。 陈家旺估摸了一下,再过两日,新开垦出来的荒地,应该就差不多平整好了。饭后,他便将乔叔叫到一旁。 “叔,山上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你来打理,我得回镇上一趟。没问题吧?” 乔叔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老爷才会叫他,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好的老爷,您放心去忙吧,有我在,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黑娃会留下来,若是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他去找二狗哥给我带个话。” 陈家旺信心满满,他相信,自己不在的时候,村民也不会欺负乔叔这个外乡人。 乔叔点了点头,“好,一切都听老爷的安排。” 得知黑娃要留下来,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主要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小伙子勤快本分,脾气又好。 自家闺女已经十四岁了,眼看着就要到及笄之年,他们身为下人,没有权力为儿女的亲事做主,一切都得由老爷和夫人来决定。 不过,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发现黑娃这小伙子虽然比闺女大了三岁,但在其它各方面两人却很般配。 与其让老爷和夫人随意指给其他下人,还不如寻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相信,主家到时定会成人之美。 据他这几日的暗中观察,闺女似乎也不排斥同黑娃接触,偶尔还会聊上两句。 闺女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山上的生活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束缚。 若是能同黑娃看对眼,两人喜结连理,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黑娃是老爷的车夫,自然要陪在主家身边,如此一来,闺女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镇上生活。 陈家旺可不知,他的御用车夫,已被未来岳父给暗中相中了,这会正和他交代走后的事宜。 “黑娃,我要回镇上一趟,你暂时留在村里,待这边彻底收拾好,再回去可行?有什么事,就让你二狗哥给我传个话。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 在哪里不是生活,回到镇上,老爷如果不外出,他每天只能靠上山砍柴来打发时间,况且他这人天生对大山有一种亲切感,这里的空气仿佛都是甜的,偶尔还能有些意外收获。他自然是愿意留下来的。 “好的老爷,一切都听您的。” 一切皆如陈家旺所料,因为他早就知道黑娃对在山里追逐野鸡之事很兴奋,便猜到他肯定会留下来。 “那行,我就先下山了,你也多加小心,若无事尽量别去远处转悠,有啥吃啥。” 他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黑娃,主要是这孩子命途多舛,若是发生点啥意外,他如何过去心里这道坎。 黑娃也不傻,他知道如果老爷不在,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不会有人拼命救自己。 便轻轻点了点头,“老爷,您放心,我除了淘米洗菜会离开,其余时间绝不出去瞎逛。” 有了他的这番承诺,陈家旺总算稍稍安心一些,临走前,还不忘带上大堂哥。 “家旺,你就让我在帮半日忙吧!哪有半道回家的道理。”陈文生小声嘀咕道。 “不用了堂哥,剩下那点活,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也不能为了给我帮忙,耽搁你的买卖不是。” 这段时日,大堂哥除了赶集摆摊,其它时间都在山上,他已经许久没有做木匠活了,若是因为自家的事情,影响到他的买卖,自己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你嫂子都说了,让我帮到最后,这要回去,肯定得挨训。” 陈文生大概也猜出为何堂弟非要拽着他离开了,应该是看出自己不喜那个冷血的父亲,担心他不在,两人在吵起来。 “放心吧!嫂子绝对不会骂你,就说是我让你回来的,并非你不想留下,她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怎会责怪你呢! 再说,你都多久没陪孩子了,正好趁这两日空闲,好好陪陪嫂子和小侄女。” 对于山上的路线,小毛驴早已驾轻就熟,不用陈家旺吆喝,便哒哒哒地往前跑去。 而山上这边,在看到大儿子爬上侄儿驴车的时候,陈家大伯的心就彻底凉了。 本以为两人在一起做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父子俩的关系会有所缓和,结果,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儿子不仅对他的目光熟视无睹,就连吃饭时,也是躲得远远的,可见他有多么讨厌自己。 他们夫妻当时的举动,有多么伤人。 否则,也不至于变成这世间最熟悉的陌生人。 镇上这边,小溪坐在窗前,对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相公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她们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不禁有些想念。 心中暗自嘀咕着,也不知山上的房子建得如何了? 种植药材的荒地是否全部开垦出来,再有十几日,订的鸡苗也应该出壳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前几日生意不好时,也没见她这般模样。”夏竹看了眼不远处的夫人转身问春兰。 “这还用问,肯定是想老爷了呗!毕竟他们夫妻感情那么好,又从未分开这么久过。” 春兰轻轻戳了下夏竹的额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就像你想王虎大哥一样吗?”夏竹一脸坏笑地看向春兰。 “我啥时想他了?你这丫头,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春兰瞬间双颊绯红,显然被夏竹说中了。 “没有吗?那你为何老是一个人傻笑?”夏竹才不怕春兰的威胁,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第1935章下山回家 “我哪里有?”春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过如此行为。 她今天确实走神了,思绪仿佛被那束野花勾走了魂。 记忆中,男子送心仪之人礼物,大多是发簪钗子等物,野花倒是头一次见。 “就连夫人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这有啥的,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夏竹一脸不以为意,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好好好,我承认还不行吗?不过,你对那个李小川,到底是何看法?是否有意?” 见夏竹将夫人给搬了出来,春兰也不再回避,干脆大方承认了。 “他……我觉得他人挺好啊!像个大哥哥一样,有耐心,还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别的暂时没发现。”夏竹大大咧咧地说道。 “没了?就这些?”春兰满脸惊讶之色,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没想到,在夏竹心中,对方竟只是个大哥哥,不禁替远在铺子的李小川默哀一分钟。 看上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夏竹,不知是他的悲哀,还是幸运。 “对呀!不然还有啥?对,他个头高,肤色好像也不黑,脚也不太大……” 夏竹还当自己说的不够多,继续罗列着对方的所有优点,就连迈步比别人大,也被她算上了。 春兰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想,看来李小川的追妻之路,怕是有些艰辛啊! “小姑娘,给我来五个花馍和两张鲜花饼。”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沉思中的春兰。 “好嘞!这就给您装好,请稍等。” 话毕,春兰就拿过竹夹捡了五个花馍以及两张鲜花饼包好,递给了站在柜台前的大婶。 大婶并没有像其他客人那般讨价还价,数了十五个铜板,放在柜台上,便转身离开了。 “要是每位客人都如此慷慨大方,那该有多好啊!”夏竹情不自禁地嘟囔了一句。 自从花馍价格改为两文钱一个后,每天都会遭遇几个斤斤计较的之人,总共花费不了几文钱,却还挑三拣四、磨磨蹭蹭,实在令人不胜其烦。 “别急,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时间长了,大家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还好,我们没两日便把价格改了回来,若是再等些时日,恐怕会影响到铺子里的生意。” 客人离开后,小溪缓缓站起身来,轻声安慰着两个小丫头。 “但愿如此吧!真不晓得她们是怎么想的?咱家的花馍又大又软,卖两文钱贵吗?也不想想白面得多少钱一斤。” 如今,夏竹已经深深爱上了每日与面粉为伴的生活。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被认可,还遭受各种挑剔,她的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 每次碰到那种讨价还价的客人,她都恨不得立刻将人给轰出去。 小溪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别生气啦,如果身份互换,估计我们也会一样的,毕竟赚钱不易,能省一文是一文。” 她特别喜欢看夏竹生气的模样,那模样甚是可爱,宛如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不禁让她回忆起,自己在娘家多年,手中始终仅有一文钱的窘迫状况。 这也是她嫁人以后拼命赚钱的主要原因。 再说陈家旺下山之后,将大堂哥送回家,便马不停蹄地出了村子。 从未与小溪分开半月之久的他,一个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此时此刻,他只想快些见到自家娘子和孩子们。 他全然不顾头顶那炙热的太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飞回家中,与妻儿团聚。为了能快点见到他们,他将驴车赶得飞快。 待他终于回到镇上时,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用鼻子轻轻嗅了一下,这才惊觉,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小溪向来最爱干净了,若是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肯定会嫌弃。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立刻洗个澡,将这满身的酸臭冲洗干净。 也不知娘子此时是否在家。他心里估摸,在家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来开门的是花婶子,她看到门外的陈家旺,满脸惊讶,“老爷,您回来了?”她发现,这才半个月不见,老爷似乎消瘦了许多。 陈家旺轻声应了一句,“嗯!山上那边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活计,就想着回来看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中一切可都安好?” 花婶子连连点头,“回老爷的话,家中一切安好。倒是您,好像瘦了不少呢,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陈家旺也察觉到自己确实比之前瘦了一些,便笑着说道:“无妨,大概是最近这些时日起早贪黑的缘故,过段时间就养回来了,婶子不必担心。夫人可在家?” 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非小溪莫属。 至于铺子里的事情,反倒不是那么担心。毕竟大壮和沈浩阳都是细心负责之人,更何况,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有娘子在旁监督,肯定不会出岔子。 “回老爷的话,夫人睡过午觉,就去了花馍铺子那边。现在还没有回来。”花婶子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得知小溪不在家,陈家旺并未感到意外。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更何况自己不在家,估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铺子里度过。 不在也好,自己便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清清爽爽地去找小溪,给她一个惊喜。 牵着小毛驴就进了院子,没有红枣的驴棚,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一丝生气。 “好,那老奴去忙了,若有事,您知会一声。”花婶子一边关好院门,一边说道。 将毛驴栓进驴棚,拌好草料,又在槽子里撒了些玉米粒,这才拍了拍手上的草料,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朝月亮门走去。 路过书房的时候,还能听到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读书声。 如果不是孩子们正在上课,为了不打扰他们读书,陈家旺真想进屋去看一眼。 “婉宁,认真读书,不能溜号。不然,玩耍时间延后一刻钟。”孙举人自然也听到了院中的动静,知道是陈家旺回来了,孩子这才坐不住。 别看明轩和婉宁年龄小,但真的很懂事,上课期间绝不吵闹溜号。今天还是第一次,孙举人便给了个小小的警告。 此话一出,婉宁心中委屈极了,眼中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花,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号啕大哭,嘴里还嘟囔着,“爹爹,是爹爹……” 第1936章搬来一起生活 “爷爷也听到了,再坚持一会儿,下课后,爷爷带你去找父亲,好不好呀?” 孙举人是个古板至极之人,虽然他对俩兄妹宠爱有加,却也从不溺爱明轩和婉宁。 婉宁听了孙举人的话,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老人家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他赶忙上前一步,来到婉宁面前,轻轻地揉了揉她那毛绒绒的小脑袋瓜,柔声哄道:“我们婉宁最乖巧了,是不是呀?爷爷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养成良好的习惯,还有读书的重要性。你要听话哦,明日爷爷把家里的小花带来,给你玩,好不好呀?” 已经迈步跨过月亮门的陈家旺,哪里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因为他而受到了先生的训斥。 回到后院的他,带上换洗的衣物,就钻进了院中角落里搭建的澡间。 他拿起舀子,便开始往身上浇水,一瓢接一瓢,那粘腻的感觉,瞬间被丝丝凉意所取代。 洗好澡,换上干爽的衣物,陈家旺就打算去铺子里找小溪。 当他途经前院时,恰好赶上两个孩子的休息时间,这会儿,兄妹俩正站在屋檐下,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小蚂蚁搬家。 “明轩,婉宁。”许久未见自己的一双儿女,陈家旺心中十分想念。看到两个小家伙,他便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听到父亲那熟悉的喊声,兄妹俩顿时抬头望了过来。 “爹爹。”婉宁扔掉手中的树棍,就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明轩虽然没有妹妹那般夸张,但从他那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看的样子,便知他心中也是无比想念爹爹的。 陈家旺蹲下身子,张开宽大的双臂,将宝贝闺女紧紧地揽在怀中。见儿子站在原地未动,他微笑着朝儿子招了招手,“儿子,过来,想爹爹了没有啊!” 怀中的婉宁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奶声奶气地说道:“想爹爹。” 明轩深知父亲对妹妹的偏爱,远远地望着,不敢上前。因为他明白,只要有妹妹的存在,自己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见父亲朝他招手,他这才快步走了过去,有些羞涩地喊了声爹爹。 “你们两个最近有没有好好同爷爷读书啊!”父亲的话语,仿佛那春风拂面,温暖而轻柔,说着,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朝孙举人这边走来。 “老伯,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孩子们让您费心了,您近来身体如何?”陈家旺关切地问道。 孙举人微微一笑,“明轩和婉宁很乖巧,我也喜欢教他们读书,还好有他们兄妹帮忙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然,我还真不知自己能做点啥。 至于身体,一直都不错,左邻右舍皆说我的气色比以前好太多,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些许。” 气色能不好吗?以前一个人吃饭,索然无味,随便对付一口便可。 自从为两个孩子启蒙开始,一日三餐,两顿都在这边吃,厨房更是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丰富,不好才怪呢! 陈家旺将老人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果然,老人家确实胖了许多,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不似刚认识那般,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嗯!老伯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不知最近那些本家亲戚,可有再去家中叨扰您?”陈家旺试探地问道。 提起此事,老人家不禁长叹一口气,我“我从不知自己原来有那么多亲戚,以前同母亲相依为命时,他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如今,呵呵……”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脸?在他们母子最困难的时候,未能伸手帮一把。而今,却又对他的家财虎视眈眈。 闻得此言,陈家旺瞬间猜到,定是又有人去老伯家谄媚讨好了。 “有句古谚怎讲来着,哦,对,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在穷困时,他们生怕与你亲近会去家中打秋风,巴不得和你毫无瓜葛。” “待到有朝一日发达了,什么三亲六故,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皆蜂拥而来,对其谄媚讨好,只为能从你这儿沾光,占便宜,人就是这般现实。” 孙举人微微点头,“嗯!确实如此,着实令人不胜其烦,我实在是懒得瞧他们那副口蜜腹剑,眼中却充满算计的丑恶嘴脸,现今来这边教导两个孩子读书,反倒成了我一日之中最为轻松惬意的时刻。” 而今族人皆知他与陈家关系匪浅,亲如父子,生怕,自己将家中多年的积攒,尽数赠予小两口。他们分不到一杯羹,便趋之若鹜地前来“尽孝”。 他又岂会是那等愚蠢之人,瞧不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自己积攒的存银,又怎会平白无故分给那群势利小人。 所以,每当有晚辈前来“尽孝”,甚至直言自己年事渐高,需要有人在身旁照料,愿将他接入家中如亲爹般侍奉,皆被他断然回绝。 “要不,您还是搬来我这边住吧!如此,也可免去您两头奔波之苦,赶上阴雨天也不安全。那些族亲总不至于追到我家里来吧!” 陈家旺认为这是目前为止,摆脱那些人的唯一法门。 孙举人赶忙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先前那是因为我不慎摔断了腿,独自一人居住着实不便,而今身体已然恢复如初,若搬来你这边,外人会作何感想?还有你的家人又岂会同意?我这把老骨头,实不愿给你增添任何麻烦了。” 说句真心话,他还是愿意搬来这边一同居住的。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心中那期盼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毕竟自己与小夫妻俩无亲无故,又怎能让人家为自己养老送终呢? 若是被陈家爹娘知晓了,他们又会如何看自己。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别有用心,有意接近这小两口?这所有的一切,皆是一早计划好的。 “我知您的顾虑,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不辞辛劳,无偿为两个孩子启蒙,身为他们的父母,自然应当替他们悉心照料好您这位夫子……” 以如今陈家的家境,多一个人吃饭,不过是多一张嘴而已,陈家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更何况老伯学识渊博、才高八斗,有他为两个孩子启蒙,将来必有出息。 孙举人再次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大多时间都在这边,久而久之,或许他们就会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陈家旺斩钉截铁地说道:“听我的,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去您家里收拾东西,日后,您就与我们一同生活,将来我为您养老送终,只是,后院已经住满了,只能委屈您住在书房这边了。” 这件事,他早就同小溪提过,相信她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第1937章搬来同我们一起住2 “这真的好吗?”孙举人心中仍有些踌躇,唯恐给小夫妻俩带来麻烦。 “没啥不好,我爹娘皆是通情达理之人,也不会阻止我的决定,您就安心搬过来吧!我和小溪外出时,有您坐镇这个家,我们也能放心不少。” 陈家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轻声宽慰着老人家。 孙举人知晓书房是为明轩准备的,待他年岁稍长,便会搬过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住在此处,怕是有些不妥。 虽然陈家小子心甘情愿赡养自己,但他又怎能心安理得,只顾自身?那岂不是太过自私了。 他自然也不会让小夫妻俩白白伺候,离世之前,他定会将所有积蓄,如数留给两个孩子,虽不是很多,仅有百十余两。 “那毕竟是厢房,冬季不如正房阳光充足……” 陈家旺的话语尚未说完,老人家便一锤定音,果断说道:“不换了,就那边吧!房间不大还省柴,我觉着挺好。” 见老人家一脸坚定,毫无商量余地,陈家旺最终也只得勉为其难地应允了。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梧桐和紫苏对视一眼,心中对他们家老爷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竟愿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养老送终。 在他们的印象中,有钱人似乎鲜有如此心善之辈,否则又怎能在杀人不见血的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就如他们曾经的主家,表面上极其和善,背地里却干尽了愧对良心之事,甚至为了争抢生意,逼得竞争对手家破人亡。 陈家旺又和两个孩子亲昵了一番,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宅子。 此时的小溪正和小儿子在房间里,与堂姐家的灵儿一同玩耍。 “男孩子就是长得快啊,明明两个孩子仅相差一个月,结果现在却比我家灵儿长得还要高大。” 田小雅在家里百无聊赖,一有闲暇时间,就往花馍铺子这边跑,反正距离不远,片刻功夫就到了。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混熟稔,虽然还不能端坐,但趴在火炕上也不妨碍他们咿咿呀呀地交流沟通。 “我们灵儿长得也不小啦!比同龄孩子要大上许多呢!” 小溪伸手轻柔地捏了捏灵儿那肥嘟嘟的脸蛋,哪怕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依旧很喜欢灵儿这个小家伙。 “我是真心佩服你啊,如今都已经有了三个儿女,竟然还对别家孩子这般喜欢,我可不行,感觉照顾孩子实在是太累了,还好摆脱了那对可恶的公婆,不然既要伺候他们的吃喝拉撒,还要照看两个孩子,怕是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不知不觉间,那两人似乎已经有段时日没来闹事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田小雅已经给赵云下了最后通牒,若是老两口再来闹事,还是无法摆平,那干脆两人和离算了,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当年生明轩和婉宁时,那是深有体会啊,还好相公也会帮忙,只要他在家,几乎不用我做任何事,只负责照看两个孩子就好,不然真的很累。保证沾枕头就着。睡眠从未那般好过。” 回想起两个孩子出生后的生活,虽累却也充满了幸福。因为他们的降临,给家中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那可不,重要的是,你们还不与婆婆同住,家里家外全靠你们夫妻俩自己做,想想都觉累得慌。” 自己生大儿子时,公婆虽然偏心小儿子家,但也有帮忙带孩子,那时田小雅还是从心底感激公婆的。 但后来事实证明,心软就是一种病,做人太善良了可不好,很容易被人欺负。 “这不也熬过来了,不过,还是要感谢我婆婆来伺候月子,不然相公只会更累。我也不会将身体养得如此好。” 听到这番话,田小雅微微一笑,“要我说,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妯娌,但凡她持反对意见,你婆婆也不可能去伺候你月子。” 关于这一点,小溪并未反驳,毕竟堂姐所说不假,若是妯娌坚决反对,婆婆也不会来。 “谁让我命好呢!两个妯娌对我都不错。” “嗯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先苦后甜吧!” 看着一脸得意之色的堂妹,田小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果然有人疼的女人,永远长不大。 “我也这么想,大概是以前吃的苦太多了,老天爷见我可怜,这才安排了相公与我的相遇,并赐予我一个可以遮风挡雨,让我冬天不会冷到起冻疮,夏季免受蚊虫叮咬的家吧!总之,我对现在的日子极其满足。” 田小雅真想冲上去给堂妹一巴掌,就她现在的日子,那是多少女人求不来的。自己都羡慕的要命。 若是只靠自家水粉铺子,怕是一辈子,也难以赚取堂妹这么多的财富。 “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得满足,你信不信,但凡你透露一点想给妹夫纳妾的风声,你家门口,立马会被围得水泄不通。毕竟想不劳而获的女人,不在少数。” 在田小雅眼中,陈家旺这个妹夫,除了腿部有疾外,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听到这话,小溪突然就笑了起来,“不用我放风,都有人主动要给他做妾了。”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半路搭车的女子,以及刘美娥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她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明知相公早已娶妻生子,却还不知死活地往上贴。 此话一出,田小雅的兴趣瞬间被点燃,“快说说呗!到底咋回事?莫不是有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妹夫?”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堂妹提起此事。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如此不知廉耻。 小溪便将那两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对相公纠缠不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走到哪里都能招桃花。还好,你姐夫长得比较安全,不然,估计也会遇到此类事情。”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田小雅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其实,她这想法可真是多虑了,那些不要脸的女子,可不单单只勾引那些容貌出众的男子,更重要的是,她们还得看对方家里是否富足,是否有些许积蓄。 毕竟,谁也不想嫁给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去过那苦不堪言的日子。 像他们家这种,还得租铺子开店的人,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第1938章刚才还在念叨你 “这话若是让姐夫听到得多伤心啊!人家除了肤色黑了点,五官端正得很,哪里差了?”说着,小溪就去逗一旁的灵儿,“宝贝,你娘说的对不对?如果没有你爹,光凭你娘自己,哪能生出如此可爱的你……” “嗯嗯!你姐夫好看成了吧!”见她这般说,田小雅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开心就好。” “别管姐夫容貌好坏,起码对你好。若是其他男人摊上你家那样的事,怕是多数都会像墙头草一样,站在父母那边,委屈自己媳妇。 而姐夫却没有,他直接选择带你和孩子们搬出来过,这点就很难得,没有几人能做到。” 小溪对赵云生这个姐夫还是很敬佩的,他不像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对爹娘的话言听计从,对媳妇却是冷眼相待,稍有不满,便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 “那倒是,当年我力排众议非他不嫁,就是看中这点,事实证明我也确实没有看错人,他对我一直不错。” 提起自家相公,田小雅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如今有儿有女,有铺子,攒上几年,将其从东家手里买过来,若是元宝将来不喜读书,就把铺子交给他来打理,你们两口子就负责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多好啊! 你那对公婆,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他们不作,是不是也能跟着搬来镇上享福。” 说话的间隙,小溪也不忘向外张望,那眼神,仿佛是在期盼着什么,仿佛下一秒心心念念的人,便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咋的?想妹夫了?既然他没时间回来看你和孩子,你就回村去看他呗!免得你每天向外张望,都快成望夫石了。” 田小雅满脸笑意地调侃道。小两口年岁不大,思念对方也在情理之中,她可以理解。 “是啊!他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我们从未分开这么久,也不知山上那边忙得如何了,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这些时日,两个孩子老是念叨着找爹爹。” 小溪没有否定,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她不是没想过回村,但想到如今庄稼已经半人高,两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外出,属实有些不安全。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黑娃在家还成,找不认识的车夫,她哪里敢啊! “那肯定是没忙完呗!不然以妹夫对你的在意程度,怕是早就跑回来了。要不,在等两日看看?” 相公虽然对自己也不错,但同陈家旺比起来,田小雅总觉得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我也是这么想的,估计也快了,毕竟不是建青砖瓦房,还得打地基,比较费时。”小溪也跟着点了点头。 “哎呀!要我说,还是你有福气,如今要啥有啥,什么也不缺。真是让人羡慕啊!” 田小雅一边给宝贝女儿擦口水,一边满眼羡慕地说着。 姐妹两个有说有笑地说着。看得一旁的春兰夏竹好生羡慕,不禁在想若是她们没有被卖,同其她兄弟姐妹的关系,是否也会如此融洽。 陈家旺步子走得飞快,恨不得立马就到花馍铺子,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以及小儿子。 “灵儿困了,我得回去了,就不同你聊了。”田小雅将已经哈欠连天的宝贝女儿,抱入怀中,就要往外走。 “就让孩子在这里睡呗!咱姐俩再聊一会。还有,有时间带元宝去我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小家伙了。”小溪极力挽留。 “不了,灵儿胆小,睡觉时若是有动静,一会就醒,她这一醒,我也睡不了,刚好趁着她睡了,我补会觉。” 也不知是不是被女儿所传染,田小雅也跟着打起了哈欠。 “那好吧!堂姐得空了就带孩子们过来玩。” “那是自然,你来这边开铺子,最开心的人非我莫属了,不然还得大老远跑去你家。至于元宝,除了吃饭时能见着个人影,其他时间,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在私塾,就是去同窗家,估计那孩子的爹娘都得被他烦死了,说了也不听。真是儿大不由娘啊!”言罢,田小雅不禁深深地叹息一声。 也不知儿子随了谁,总觉得这脑子不太灵光,自己和他爹可不这样啊! “那不是挺好的嘛?说明元宝人缘好,朋友多,难道你希望他整天形单影只的?有个伴多好啊!大不了孩子每次去同窗家,多少提点东西,别空着手就行。相信那孩子的爹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若是儿子有朋友,小溪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哪天就需要人家帮忙呢。 “我当然也希望元宝能结交更多的朋友,可总感觉两家条件悬殊,担心人家会看不起咱们这种平头百姓。” 听闻元宝同窗家里有个很大的酒坊,光是工人就有几十号,更是将生意做到了府城周边,其人脉之广,财富之多,自是不言而喻。 田小雅忧心忡忡,担心时间一长,对方爹娘会怀疑儿子是有意讨好,她们家虽说日子过得不是很宽裕,但也不希望元宝被人小瞧。 “堂姐,谁规定交朋友必须得门当户对啦?真心疼爱孩子的父母,绝对不会干涉儿子和谁交好。只要他开心就好。 元宝天天往对方家里跑,这恰恰说明,同窗的家人也非常喜欢他,不然怕是早就不同意两个孩子往来了。” 莫要思虑过多,一切顺其自然便可,倘若哪日元宝突然不再前往,那便意味着出现了问题,到时,你再将话同孩子说开不就好了。” 元宝那孩子还是蛮招人喜欢的,只是长得不够机灵罢了,又非真的愚笨,小溪心想,她堂姐着实想得太多了。 田小雅听后,觉得堂妹的话不无道理,便笑着说:“我回去便问问元宝,他同窗的爹娘待他究竟如何?兴许是我多虑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挽留你了。”小溪轻轻点头,将小儿子递给守在一旁的白芷,便送堂姐母女朝外走去。 “家旺?你回来了?小溪我俩适才还念叨着你,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罢了,你们小两口慢慢聊吧!我就先回去了。”田小雅一眼便瞧见了迎面走来的陈家旺。 “堂姐,咋不多坐会?反正回去也没啥事。”陈家旺没想到,大姨姐竟然也在。 田小雅微微一笑,“不必了,孩子困了。改日再来。你们聊吧!” “堂姐若无事,便抱着孩子过来呗!否则小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家旺对这位大姨子还是很恭敬的,主要是因其有个做姐姐的模样,不似那田小蕊,简直就是个泼妇,即便如今已嫁作人妇,生儿育女,对她的印象依旧没有丝毫好转。 第1939章互诉思念 田小雅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好,只要你们夫妻俩不烦就好。” 送别堂姐后,小溪这才得空询问山上的事宜。 “相公,你咋回来了?房屋可是已经建成?” 陈家旺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幼子,一边说道:“山上那边仅剩些收尾的活,估摸再有两日就差不多了,许久没有见到你与孩子们,实在是太想念了,就先回来了,正好去医馆找黄大夫,问问他这个季节适合种植哪种药材……” 得知,这半月时间内,不但建成三间正房,还开垦出数十亩荒地,小溪显然有些惊讶。 “相公,这些人也太能干了吧!” “这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一个偷奸耍滑的都没有,干活速度自然快了,更为重要的是,其中有好几位本家亲戚,有他们身先士卒,即便有人想偷懒亦需顾虑一二。若非如此,也不会干得这么快。” 陈家旺虽与本家往来不多,但毕竟同宗同姓,干活甚是卖力。经此一事,他对那些本家亲戚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暗自下定决心,若日后村中再有啥事,仍找那几人去做,多少也能补贴些家用。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两日孩子们整日嚷着要找爹爹,我都打算寻个脚夫,带孩子们回村了。” 小溪边说边将陈家旺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觉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脸上满是心疼。 “我也如此,你都不知这段时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但山上之事尚未忙完,身为东家,又不可离开,好不容易忙碌得差不多了,赶忙回来探望你与孩子们,近来铺子生意可好?” 陈家旺望着空荡荡的铺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他生怕小溪会因此着急,毕竟开花馍铺子是她的主意。 “你比走时消瘦了一圈,莫不是活太多?铺子里的生意你不用担心,已经稍有起色,大家也慢慢接受了花馍涨价的事实,虽说比不上那两间铺子,但扣除房租成本,还是有盈利的,不亏钱,日后定会越来越好。” 小溪对自己的店铺充满信心,就如同当初她去集市摆摊卖猪下水一般,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后来有人跟风模仿,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两间铺子。 “活儿倒是不累,主要是起早贪黑,在镇上习惯了睡到自然醒,这突然早起,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对了,有件事忘了同你说,出门时,我答应明日去老伯家收拾东西,让他搬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你不介意吧?” 陈家旺抬起头,看向小溪,心中满是期待。 “哦!真的吗?你是如何说动他老人家的?再者,这件事,咱俩之前不就说过吗?对于接老伯回来养老送终,我没有任何意见。” 要知道,有不少大户人家出高价请他过去为家中孩子授课,都被他一一回绝,可老人家却甘愿无偿为自己的一双儿女启蒙,这份恩情,为其养老送终,也是理所应当的。 小溪本就是个渴望父爱的孩子,她特别喜欢老伯叫自己丫头,那种感觉,格外亲切。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反对,既然这边没啥事,要不咱抱孩子回家吧!” 陈家旺实在不想一直待在铺子里,毕竟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小溪了,三个丫鬟在旁盯着,想跟她亲近一下都不方便。 “好。”小溪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自家相公倾诉,便欣然答应了。 随即对两个丫鬟叮嘱了几句,就准备离开铺子。 若是早晨,春兰和夏竹要在后厨忙碌,前厅无人照应可不行,她就无法脱身。 此时,已是下午,所有吃食,皆在上午做完,两人下午就可以守在前面卖货了。 “好的,夫人,您放心,铺子里有我俩呢!”春兰夏竹不约而同地说道。 就这样,陈家旺与小溪并肩走在人前,白芷推着婴儿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给小夫妻俩腾出说话的空间。 陈家旺忽地一拍额头,“还有一件事,险些忘记了。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是每况愈下了,不禁有些懊悔。 “你莫不是背着我做了啥不好的事情吧?”小溪故意打趣道。 陈家旺赶忙连连摆手,“怎敢,我今生今世心中唯有我妻,又怎会去做那等拈花惹草之事。” “你怎知我是这个意思?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小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作嗔怒的模样。 “娘子,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由于自己曾经有过“前科”,陈家旺还以为小溪是在质问他是否出去寻花问柳,这才会那般说。 此刻,见小溪动怒,他慌忙解释,生怕她不再理睬自己。 小溪再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还真是个呆子,人家逗你的啦!再说,我相信你的人品,肯定不会做出那等让我伤心之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试探了一下,竟把男人吓成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 陈家旺闻听此言,瞬间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生气了,这些天,我每日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中午就在山上胡乱吃点,直到傍晚才下山,吃完饭倒头就睡,哪有闲工夫去做坏事啊!不信,你大可去问问大堂哥,除了赶集日,他几乎天天都在山上帮忙。” 听到男人每日如此辛苦,小溪更加心疼,心里想着,回去以后,让卢大娘做些好吃的,给相公补一补。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人品,若你真是那种人,又怎会对我这么好?还有,你刚才想对我说啥?” 陈家旺心中不禁后怕起来,还好自己每天下山都很晚,几乎都是天黑之前,根本没有机会与女子接触,况且还有那么多村民可以为他作证。 “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慢慢同你说……” 他便将借本家大堂哥二两银子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对于陈长安,小溪还是有点印象的,二哥和二嫂成亲时,她曾见过一次。 看着老实巴交的模样,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得知事情的经过,小溪非但没有怪罪男人自作主张,反而说他似乎有些小气,竟然只借了二两银子,能做啥买卖啊! “娘子,莫要担心,又不是做什么大生意,不过是卖点针头线脑罢了,用不了那么多银子,二两足矣。” 陈家旺就知道小溪心地善良,果然嫌自己借得少,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1940章这算不算是报应 “卖针头线脑,利润薄的很,能赚多少啊!”小溪轻声嘟囔着。 “长安哥说,上集赚了十几文呢!多少也能贴补一下家用,他和嫂子已经很满足了,若是做其它买卖,也不合适,毕竟没有一技之长。” 夫妻俩都是吃苦耐劳的人,陈家旺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甩掉穷困潦倒的帽子。 “那倒也是,众人皆知做买卖能赚钱,但也不是所有生意都稳赚不赔,他们本就生活拮据,若是赔了钱,怕是很难在翻身,卖针头线脑,赚得虽少,但不至于赔钱,于他们夫妻而言,应是最为稳妥的了。” 小溪仔细琢磨了一番,相公说的不无道理,是她考虑不周,未曾想那么多。 回想当初,他们不也是从两文一碗的田螺做起。 哪有一口吃个胖子的好事,相信假以时日,待他们摸清其中的门道,小生意也会变成大买卖。 “是啊!我也是这般想的,堂嫂还将她家春妮打的络子,也拿到摊子上去卖,你还别说,真有人买,听说还卖了个好价钱呢!” 堂哥家的大女儿,陈家旺也没见过几次,瞧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没想到还是个心灵手巧的。 “打络子?我都不会,那她可真厉害。”小溪很喜欢络子,只可惜她自幼便没有机会接触女红这些,每日的时间皆被继母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去布庄买东西,看到那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络子,无论买来装饰,或赠他人,皆可,价格还不便宜呢!样式越繁复精美的,价格卖得越高。 听到这话,陈家旺心中顿时有些难过,想到衣服上那被小溪缝补得歪歪扭扭的针脚,对王氏的厌恶,瞬间又增添了几分。 自然也不会落下导致小溪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田大福这个老丈人。 “若是喜欢,大可去布庄买个样式简单的络子,拆开细细研究一下,再买些彩线、棉线,试着自己编,娘子如此聪明,一个络子肯定难不倒你。” 小溪急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如今的我已过了喜爱络子的年纪,只想努力赚钱,给孩子们多积攒一些家底。” 曾经的她,对村中同龄的姑娘艳羡不已,她们可以三五成群,围坐在路边大树下,一起探讨刺绣的针法,或是交流心得体会。 无需做任何家务,生怕双手变得粗糙,影响做刺绣时的手感,导致布料或是丝线起毛,使绣品的价格大打折扣。 而她每日却忙得像个陀螺,做不完的家务,洗不完的衣裳,砍不完的柴,即便如此,王氏依旧不放过自己,动不动就以各种荒唐的借口为由,不给她饭吃,让她饿着肚子劳作。 每次她行走在街头,都会感受到来自不同村民那饱含同情的目光。 如今的她,吃喝不愁,早已不再渴望学习那些只有姑娘家才会做的事情。只愿将日子过得安稳。 “好,我们一同努力。”陈家旺眼中满是宠溺,“忘了告诉你,我那个好大伯也在山上,意外不?” 小溪对陈家大伯没啥好印象,不仅是因为他曾对公公做过的那些事,还有他对亲生儿子的态度。 大堂哥那人多好啊!勤勤恳恳,踏实肯干,还有一门木匠手艺。 到头来却落得个被赶出家门的下场,恰似当年公公,也是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老宅。 虽说良知尚存一星半点,但却也不多,否则杜氏也不会那般嚣张跋扈,还不是被他给惯坏了。 “他咋去了?你找的?”小溪眉头微皱,有些意外。 陈家旺赶忙摇头,“那哪能啊,就算再缺人,我也绝不会找他啊!是他自己不请自来的,我本不想用,但瞧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最后心软,就留下了,你不会生气吧?” 说完话,陈家旺就去观察小溪的脸色变化,见她眉头一皱,瞬间有些紧张。 “我为何要生气?给谁工钱不是给,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曾经的所作所为,给我留下的印象有点差。 不过,单从他能冒着倾盆大雨去老宅给爹送信,让咱防着点杜氏去集市抢生意,还有上次大家误以为你和宋叔遇到狼,他也有上山帮忙寻人,又把咱爹送回家,对他的印象倒是略有改观,或许,你大伯也没有那么坏,起码还有一点良知。” 陈家旺一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嗯!我也是考虑到这些,才勉为其难地将人给留下了,不过,听老宅附近的村民讲,他如今的日子可真是苦不堪言,隔三岔五就能听到杜氏的叫骂声,不是嫌弃他不能赚钱,就是抱怨家里穷得叮当响,还要养两个老不死的……” 陈家旺心里清楚,比这更难听的话,杜氏也照样骂得出口。 只不过,她这人从不会反省自身,永远都是把责任推给别人。 小溪冷笑一声,“相公,你说这是不是所谓的报应,倘若你祖父祖母能善待公公,你大伯不偏心,他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知不觉,一行四人就走到了自家大门外。 正准备拉起铜环叫门的陈家旺,回头应道:“或许是吧!你都不知,大堂哥他俩每天在一起做事,却从不讲话,那场景,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尴尬得不行。” 想起两人那仿佛陌生人一般的行为,陈家旺不禁在心中为他那好大伯默哀。 “可以想象得出那个画面,估计你大伯心里肯定很难过,肠子都悔青了。”小溪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养了三个儿子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没有一个愿意留在老宅为他们养老送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不是嘛!大家虽表面上不说,背地里还是会小声议论,说是他咎由自取,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家旺轻轻应了一声,便去敲门。 “是老爷夫人回来了。”来开门的卢大娘看到外面的人,脸上笑开了花。 “卢大娘,晚上麻烦您做些好吃的,老爷这些时日都瘦了,得好好补补,若是银子花完了,同我说一声。” 见来人是卢大娘,小溪刚好趁机交代了一番。 “好的夫人,您上次给老奴的买菜钱,还没有用完呢!暂时用不上。”卢大娘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她发现自家夫人除了过日子仔细了些,没其它的毛病,不似之前的主家夫人,每天只知道逛铺子买买买,就像一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饕餮,惹得老爷不快。 说起来,倒也不怪夫人,谁让老爷小妾众多,月余不去夫人房间一次,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行,那您去忙吧!”小溪轻轻点了点头,抬脚就进了院子。 第1941章王氏找上门 卢大娘临行前,将目光投向小夫妻俩,心中不禁慨叹,当真是郎才女貌,瞧着就般配,也难怪老爷不像其他有钱人那般,小妾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抬。 更值得一提的是,夫人的肚子也争气,一胎儿女双全,如今又添了个小少爷,这等福气,哪个男人能不满足? 要让她说,那些宠妾灭妻的人,根本就是好色之徒,什么传宗接代,什么繁衍子嗣,无非都是些托词罢了。 真正在意你的人,绝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更不会找其她女人代替发妻生孩子。 “娘子,还有一事,我没同你讲,山上动工不过两日,你爹和你大伯就上山上找过我。” 陈家旺忽地想起另一件事,赶忙止住脚步,对小溪说道。 “他们找你啥事?莫不是要借银子?可这也说不通啊!宝儿如今的生意虽说赚不了大钱,但养活一家四口还是没问题的。 大伯更不可能找咱们借钱,毕竟四个儿女,其中三个都做着小买卖,手中定然有些积蓄。自是不会向我们开口。” 小溪有些想不明白,这两人找相公所为何事,只得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想听他如何解释。 “你猜错了,他们并非是找我借银子,而是得知咱家在山上建房,特意过来帮忙的,最后被我婉言谢绝了,毕竟咱家不缺人手,用不上他们。” 陈家旺连忙摆了摆手,将他们的来意解释了一番。 “不用他们帮忙是明智之举,毕竟年纪大了,若是稍有差池,受了伤,那可就麻烦了。亏得你拒绝了。” 对于这两个主动上门帮忙的人,小溪还是有些诧异的,但也大致能猜到,肯定是她那个爹出的主意。大伯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自家帮忙。 陈家旺听了小溪的话,也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猜肯定是你爹的主意,至于你大伯为何也跟过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芷是个聪明的丫头,深知老爷和夫人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非常识趣地抱着小少爷去了自己住的厢房,给小夫妻俩留出独处空间。 两人刚一踏入房间,还未等小溪反应过来,就已落入宽厚且熟悉的胸膛。 小溪面若桃花,羞涩地嗔怪道:“你这是作啥?大白天的,若是被下人们撞见,多不好,快松开我,莫要忘了,小儿子还在后面呢!” 岂料,话刚出口,男人的轻笑便在耳畔响起,温柔中夹杂着一丝宠溺,“娘子,你难道没有发现?白芷压根就没随我们回后院。 梧桐和紫苏在前院陪两个孩子读书呢,花婶和卢大娘,无事更不会踏进后院半步。 此时此刻,整个后院唯有你我二人,莫说只是一个拥抱,即便我们真的做些什么,也绝不会有人发现。” 这些天来,陈家旺深深领略了思念的滋味,此刻佳人在怀,身体某处竟然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他贪婪地吮吸着小溪身上独有的幽香之气。 “你流氓”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异样,小溪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怎就流氓了?若是我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身体却毫无反应,那才是出了大问题呢,到那时,忧心的可不单单是我自己,还有你这个受益人哦……” 陈家旺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小溪用手捂住了嘴巴,“你莫要在胡言乱语,否则我便不理你了。” 她的双颊犹如被烈焰灼烧过一般,滚烫得厉害,听到男人这些露骨的话语,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简直是羞死人。 “好好好,我不说了便是,我就这般抱着你,保证什么都不做,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晚上做,才更有情趣,你说是也不是?” 陈家旺低头看了眼怀中双颊绯红的女人,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得意洋洋。 趁着小溪尚未回过神来,朝那期盼已久的红唇,落下一吻。而后快速离开。 没有再继续,唯恐惹得自家娘子炸毛。 “你讨厌。”小溪满脸娇羞,如蚊蝇般轻声吐出三个字。 “娘子,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有多想你,每天半夜醒来,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铺,心中那种失落感……” 陈家旺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卖起惨来。 这招果然奏效,只见小溪顿时满脸心疼,朝着男人的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相公,我知道那种滋味,因为你不在时,我也同样倍受煎熬,还好,你今日回来了。” “娘子,我……”陈家旺再也抑制不住对小溪的思念,抱起她就火急火燎地上了炕。 此时他已全然不顾及,屋外还是天光大亮。 片刻功夫,房间里便传来女人的嘤嘤声。 再说莲花村的田大福,自从被大女婿拒绝后,心情一直很低落。 总觉得,自己同大女儿的关系,怕是无法缓和了,毕竟连女婿都对他冷眼相待。 只要不下田劳作,他几乎整日待在家中,哪里也不去。 这会正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满面愁容地抽着旱烟袋。 他一直在思考,到底用何种方式,才能得到小溪的原谅,否则有朝一日,去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发妻。 正在沉思中的田大福,被一声巨响所吸引,抬头望去,就见许久未见的王氏,推开大门,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 还没等人走到近前,就开口骂道:“好你个田大福,见我和小蕊吵架,你就从中挑拨我们母女关系,你还是个男人不?我当初咋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田大福都被骂懵了,他啥时挑拨小蕊和王氏的关系了,自己咋不知道。 若是他真的做了,骂也就骂了,问题是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就被扣上了屎盆子,如何能干。 “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我何时挑拨小蕊同你的关系了,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明白,否则休想离开这个院子。” 田大福将手中的烟袋熄灭,放在窗台上,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如果你啥也没说,为何她看到我话都不说,仿佛陌生人一般。我都打听了,那日我们吵完架,小蕊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住在了你这边,如今更是听你的劝,搬去了罗大娘家,你敢说这一切,同你没有半点关系。”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对自己百般维护男人,王氏心中又爱又恨。 恨他对自己的绝情,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却因为一个外人,同她和离。 这世上除了田大福,怕是再也不会有人对自己那么好,本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到老,相守一生。 结果半路却将自己抛弃,王氏如何能甘心。 哪怕两人已经和离,心中却依然惦记着这个男人。 第1942章心怀大爱之人 “我都说了,此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小蕊也已长大成人,好赖话还是能分辨的,你仔细回想一下,到底对她说过什么,否则,她怎会对你不理不睬。” 田大福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他对王氏心怀怨恨,也不至于去挑拨她们的母女关系。 “我啥也没说,只是不同意去石湾村帮她带孩子罢了,小蕊就赌气跑了。” 王氏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说过的每一句话,确实没有一句难听的,不对,她当时气急败坏似乎提到了王童生的事情。 想到这些,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心中懊悔不已,都怪她这张嘴,也没个把门的,专挑闺女的痛处说。 见她这副模样,田大福还有啥不明白的,王氏肯定是说了什么不入耳的话,不然,向来与母亲关系亲密的小女儿,也不会对其如此冷漠。 “若是无事,你便走吧!我想独自静一静。” 他实在不愿再看到王氏,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你就这般厌恶我?虽说咱俩如今已经和离,但毕竟共同生活多年,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 王氏满脸哀怨地看向田大福,她实在想不明白,曾经那个温馨和睦的家,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个曾经对她柔情似水的男人,也变了心,不再是满眼温柔,反倒多了几分冷漠。 “你我之间,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何必再来问我,睡不着觉时,好好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记住一句话,人心不是一天凉的,树叶也不是一天黄的。你走吧!” 田大福懒得再与王氏争辩,在他眼中,这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多说无益。 “好,我走成了吧!田大福,我恨你。” 王氏闻听此言,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这才勉强没让它落下来。扔下一句话,便跑出了院子。 望着王氏远去的背影,田大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自己同王氏竟未能走到最后,或许这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吧! 一辈子娶了两个妻子,没有一个能陪他白头偕老。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镇上后院,小溪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一边恶狠狠地剜了眼嬉皮笑脸的陈家旺。 “好了,不要生气了嘛!我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吗?下次不会了。” 陈家旺接收到小溪飞过来的眼刀子,赶忙赔着笑脸道歉。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哪次你不是这么说,结果呢!接下来一个月,你都不要在碰我了。”小溪揉了揉酸痛得好似要断了的老腰,再次发出警告。 “嗯嗯!一切都听娘子你的。”陈家旺嘴上答应得无比爽快,心中却暗自嘀咕,下次再说下次,能骗一次是一次。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小溪这才强撑着酸痛的老腰下了炕,准备去前院把小儿子抱回来。 “娘子,都忘了问你,我走这段时间,两个铺子生意如何?” 陈家旺收拾好衣物,便打听起铺子的事情来。 “还好吧!唯一的不同,就是,最近镇上又开了两家烤肉铺子,卖的东西,跟咱们家简直如出一辙,但为了抢夺生意,相同的食物,价格上却要低一文,抢走了不少生意。” 提起此事,小溪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心中依旧很郁闷。 “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我们总不能阻止人家开店吧!你也别太上火,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想当初卖卤肉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再到后来的热锅子,但凡咱家所卖之物,几乎无一幸免被人模仿。最终结果又如何?还不是依旧红红火火。 人这一生的财富,从呱呱落地那刻起,便已注定,即便没有他们这些同行竞争,也未必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陈家旺也没想到,自家生意这么快就被人效仿,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只要是他们家研出来的吃食,就没有不受欢迎的,有人见你赚钱了,自然按耐不住。 如今成为镇上吃食生意的风向标,何尝又不是一种能力的证明呢! 这足以说明他家吃食确实美味,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跟风。 “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罢了,那些食客,明明知晓这吃食是咱家研究出来的,味道也最为正宗,可却为了节省那一文钱,直接去了别家。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那些能够吃得起烤肉的人,哪个会是穷人?为何偏偏要与那一文钱斤斤计较呢? 况且我已派小莲佯装客人去那两家点过烤串,味道与咱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但如此,串儿也小得可怜。偏偏就有人为了节省那一文,选择去他家,你说可气不可气?” 小溪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每每想起此事,她便烦闷至极。 “好啦,莫要气恼了,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说不得他们反倒是帮了咱的忙呢!等大家知晓咱家所卖之物新鲜又实惠,肯定还会回来。” 陈家旺将小溪紧紧拥入怀中,柔声宽慰道。 小溪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毕竟做吃食生意就是这般,永远不可能是一家独大。 “嗯!不气恼了,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好在,还有庄子和药田,不然我真担心,哪天生意做不下去,只能关门歇业。” 小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相信我,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趁着天色尚早,我去医馆一趟。” 陈家旺目光温柔,轻轻地将小溪额前掉落的碎发,往其耳后掖了掖,这才推门而出。 想到已经许久没有去探望老人家了,路过杂货铺时,陈家旺特意进去买了一坛香醇的美酒,及两包糕点。 殊不知,此时,被他挂念的黄大夫,正悠然自得地在医馆内品味着茶水,那模样惬意极了。 铺子里只有两三个在抓药的百姓,生意显得异常冷清。 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早就急得不行,毕竟开药铺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如果没有病患,哪里来的银子给医馆里的大夫和药童发放工钱呢? 唯独黄大夫却没有丝毫的焦虑之意。 当初开这个铺子的初衷,并非是为了赚取钱财,而是以治病救人为原则。 每当遇到那些买不起药的穷苦百姓,他不仅不收诊费,还会慷慨地免费赠送一些药材。 在他的眼中,没有人来医馆,那就意味着没有人患病,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又怎会焦急呢!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与陈家旺做药材生意,只为赚取一些差价,以维持药铺的日常开支。不得不说,黄大夫真是一个心怀大爱的人。 第1943章您不是在诓骗我吧! “老太爷,仓房里的当归已所剩无几了。” 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来到黄大夫近前,如实禀报。 “你给那两个兔崽子捎封信,让他们想办法,以两人如今在朝堂的地位,这点事情,于他们而言,简直太容易了。” 黄大夫不紧不慢地回了句,那语气,仿佛在谈论晚饭是吃萝卜还是莴笋一般轻松,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 他这气定神闲的态度,可把中年男子急得不行,“老太爷,最近市面上的当归可是紧俏得很呐,还有,两位老爷本就不同意您来这偏僻的小镇开药铺,更何况您还半卖半送,这不是赔本赚吆喝吗?长此以往,咱们这医馆怕是只能关门大吉了……” 只见黄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聒噪了。 “我可不觉得芙蓉镇有何不好,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更何况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他们反对也无用?医馆我是绝对不会关的,至于如何填补铺子里的亏空,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你不必担心。” 想当年,在宫中做御医,整日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储君之争。 在后宫之中,为各位娘娘看病,不过是她们争宠的手段罢了,这与他治病救人、为病患减轻痛苦的初衷背道而驰。 因此,新帝登基以后,他便请辞告老还乡,退出那令人窒息的太医院,来到了芙蓉镇这个宁静祥和的地方。 别看这地方不大,也不够繁华,可却是他千挑万选之后,才决定的。 黄大夫喜欢这里清新的空气,更喜欢这里民风淳朴的百姓,他待的很舒服。 让他重新回到那乌烟瘴气、人人向往的京城,绝无可能。 “可大老爷二老爷,前几日来信,还说让奴才劝您回京呢!您现在找他们帮忙弄药材,他们会答应吗?”中年男子满脸愁容,忧心忡忡地问道。 “放心吧!我可是他老子,若是连这点忙都不帮,那以后,也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黄大夫一脸自信,根本不惧两个儿子以此来要挟。大不了自己再想其它办法。 中年男子看了眼态度坚决的老太爷,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咋的?我说话不好使啊!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烦我。”男子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黄大夫才不怕他生气呢! 男子见劝说无果,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后院给两位老爷写家书去了。 陈家旺过来时,就见黄大夫正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铺子里今日咋如此冷清,您这个做掌柜的,看起来却一点不愁。” 黄大夫听到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抬头望去,见来人是陈家旺,双眼瞬间一亮。 他可是许久没有看到这个小伙子啦!两人虽然年龄相差甚多,却犹如忘年之交,格外谈得来。 “是你啊!今个咋有空过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间,黄大夫不禁贪婪地狠狠吸了下空气中弥漫的酒香,那模样,仿佛要把这股香气全部吸入腹中。 “这不是许久没有见您,过来瞧瞧嘛!顺便给您带了坛酒,不过,这生意也太差了吧!” 也不怪陈家旺这般问,在他的记忆中,医馆的生意向来不错,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 “人少还不好,证明百姓身体健康。说说吧!你今日咋有空过来?有事吧!” 黄大夫可不相信,这小子会无缘无故过来看望自己,他那点小心思,自己还能不了解? “果真是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啊,这都被您给瞧出来了?我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就是,我在村中买下了一座山头,本打算种植药材和茶树,却不晓得这个时节,适合栽种哪种药材。 这不,我特意前来,想向您请教一番,哪种药材在市场上的需求量大,价格又高……” 陈家旺毫无保留,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你这小子,真是厉害呀!竟然买下了一座山头来种植药材,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有想法,有魄力,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黄大夫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家旺的肩头,眼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赏之情。 “跟您比起来,我可就差得远了,我这辈子也没啥大志向,就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多给孩子们积攒些家底。” 陈家旺从黄大夫的言谈举止和见识中,猜出他应该不是普通人,至于其具体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能与这样的人结交,对自己只有益处,没有坏处,他也很乐意跟说话风趣幽默的黄大夫相处。 黄大夫听后,微微点头,“嗯!确实得多积攒些家底,光是三个儿子的聘礼,那可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啊,更别提还要给两个女儿准备陪嫁了。” 上次老人家给自己看相时,就曾说过,他这一生会有五个儿女,而且是三儿两女。当时,陈家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刻,见黄大夫一脸认真,不似在欺骗自己,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紧,心中暗自嘀咕道,难道这是真的不成? 庄户人家向来信奉多子多福,可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觉得孩子不在多,而在于精。 就像那耗子,一窝一窝的,还不都是喂猫的命,一儿一女刚刚好,既能延续香火,又能让自己体验到做外祖父的快乐。 至于小儿子的降临,纯属意外,如今听黄大夫这么一说,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主要是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她实在不想让小溪再经历一次。 “您莫不是在诓我吧!”陈家旺满脸狐疑,试探地问道。 “我这把老骨头,岂会拿这种事信口胡诌,观你子女宫,分明就是五个孩子的面相。这不是好事吗?孩子多,也热闹,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他所熟识的人,无一不盼望家中儿子儿媳能多生几个孩子,以保香火旺盛。 可轮到陈家小子,却是满面愁容,不禁有些奇怪。 陈家旺赶忙摇了摇头,“热闹是热闹,只是娘子为了生这三个儿女,吃尽了苦头,我实在不忍心再让她受苦。” 他心里自然明白孩子多热闹的道理,可凡事有利也有弊,兄弟多了,难免会觉得爹娘厚此薄彼,从而心生嫌隙。 再者,读书识字,考科举,娶妻生子,哪一样不需要花钱,若是最终名落孙山,那前些年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如今虽然只有两个儿子,但他早已为其规划好了未来。 如果读书有出息那就考科举,读不下去的那个,就回来打理家中的生意。 兄弟俩一个在朝堂,一个经商,彼此之间也能相互照应。 若是突然多了一个,又该如何安排呢?陈家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第1944章来至黄大夫的安慰 黄大夫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沉声道:“这可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而是孩子与你们夫妻有缘,哪怕你们想尽办法,孩子还是会来到你们身边。” 他早就端详过陈家小子和小溪那丫头的面相,此二人皆是多子多福之相,将来老了必能享儿女的福。 “天啊!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此刻,陈家旺已经对黄大夫的话深信不疑,小儿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原本就不在计划之内,明明已经偷偷服药,可到头来小溪还是怀上了。 “你也不必如此沮丧,实话告诉你,这几个孩子将来各个都会有出息,你们小夫妻俩就等着享福吧!你还不乐意了。” 黄大夫见陈家旺犹如被寒霜打蔫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忍不住泄露了一点天机。 “此话当真?若是真如您所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们兄妹能够平平安安,过得幸福就好。” 听闻此言,陈家旺顿时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 黄大夫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我骗你又有何好处呢,好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暂且不提,言归正传,我们来谈谈有关种植药材的事宜。” 既然想要做药材生意赚取差价,自然是种植的药材越多越好,得知陈家小子又购置了一个山头,打算种植药材,他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是啊!这个季节,我也不知道该重点种植什么,这不,刚从村里回来,就赶忙来向您请教了。药材的市场行情,我一窍不通,总之,您说种什么,我就种什么。” 陈家旺心中暗自盘算,反正不管自己种什么,都有黄大夫收购,他还有啥好担心的。 “此时正值夏季,能种植的药材,无外乎就是大青根、防风、黄芩、白术、桔梗这几种。 其中,属大青根和黄芩的需求量最大,当然,常见的药材,价格也不会很高,通常都在十五文到二十文之间。 不过,黄芩属于一年生,而大青根则是多年生,总之,这两者皆可以种植,防风也不错,就看你自己想种啥了。” 黄大夫简单地说了一下,至于最后种啥,还是由陈家小子来定夺。 “好,那就听您的,暂时先种这两样吧!等以后,开垦出来的荒地多了,再种植其它药材。” 陈家旺二话不说,爽快地应承下来。 “你小子竟然如此信任我,难道就不怕我突然离开芙蓉镇,不收你的药材?” 黄大夫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禁有些惊诧。 “我相信您的人品,更何况,据我观察,您绝非普通人,想必药材的销路,也难不倒您。” 陈家旺还真不怕,大不了自己运去县城卖,无非是费些时间罢了。 至于为何会同意与黄大夫合作,还是差在销路上,若是自己来卖,还要找关系,但他只是普通百姓,在县城里,除了县令大人外,再无熟人。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算有药铺同意收购药材,也可能趁机压价,黄大夫却不同,瞧着人脉就广,卖给他是最省心省力的。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哪怕最后我自己赔个底朝天,也绝不会让你的药材烂在地里。” 黄大夫听到这番话,真是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该为对方如此信任自己而感到欣慰,还是该为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与众不同,夸他聪慧过人。 有了这句承诺,陈家旺如释重负,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瑞哥,你咋过来了?不在铺子里陪俩孩子。”看到缓缓走来的陈家瑞,冬梅喜笑颜开。 “这会铺子里也没啥顾客,我就过来跟你唠唠嗑,反正有毛毛帮我照看铺子。”陈家瑞嘴角含笑看向冬梅。 “自从赵婶来家之后,真的轻松了好多,瑞哥,你的眼光果然好。” 经过多日的相处,冬梅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赵婶了。 主要是,赵婶为人不但手脚麻利,干净利落,还特别有眼力见,每日自己起床时,她都已经把活干得差不多了,真是让冬梅省心不少。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从十几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不会差?” 陈家瑞嘴角微扬,脸上布满骄傲之色。 不得不承认,赵婶的确是个勤快之人,厨艺也不错。 “你也没空回村,不知家旺的房屋建得如何了?你说他,是否会怪咱没有去帮忙?” 冬梅面露忧色,言语中满是担忧。 “放心吧!小弟绝非那般小气之人,你没听大哥说吗?他过去帮忙,小弟都没用。人手充足。”陈家瑞摇了摇头,示意冬梅不要胡思乱想。 “可我总觉,咱一趟未去,似有不妥,要不,你抽空走一趟。”冬梅心中略有愧疚,毕竟小叔子对自家多有帮助。 “好,就依你所言,明日清晨,我便先去镇上,若是家旺已经回来了,也免得我再往村中跑。”陈家瑞轻声应道。 “爹,有客人。”恰在此时,耳畔传来毛毛清脆的喊声。 原是铺子里来了个卖皮子的猎户,这才跑到门口喊父亲。 皮货铺子生意不咋好,难得有客人登门,毛毛肯定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他已经仔细打量过了,那个猎户大叔的背篓里,起码有十几张兔皮,以及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皮。 “好嘞!这便来了。”陈家瑞应了一句,转身就往回走。 冬梅心中暗自思忖,妯娌家孩子尚且年幼,身为大伯,咋地也不能空手过去,要带点啥东西好呢! 陈家旺尚不知他二哥正打算明日登门。 此刻,他刚踏出医馆,正准备去那两处铺子瞧瞧。 谁知,才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一个老熟人,定睛一瞧,这不是二嫂的二哥李阳吗! 陈家旺当即热情地招呼道:“李二哥,您这是刚从县城回来?” 他已从二哥口中得知,李阳找岳家凑了些银两,买了一辆驴车,在镇上做起了脚夫的营生,主要是往返于县城和芙蓉镇之间,虽说赚得不多,但也能略微补贴一下家用。 只是一直没有碰到,没想到今日竟迎面而遇。 “哟,是家旺啊!我听说你在山上盖房子呢,啥时候回镇上的呀?” 李阳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陈家旺,鉴于两家的亲戚关系,说话的口气格外亲切。 “我也是下午才回来的,这不,山上的活也快收尾了,回来看看几个孩子。” 不得不说,李家兄弟皆是勤劳肯干之人,但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们都会前去帮忙,因此,在村子里的人缘极好。 第1945章你慢点喝 “要我说,咱村年轻人中,属你最有出息了,要啥有啥,如今更是买下了一座山头,真是让人羡慕,不像我,只能靠往县城拉人,勉强维持生计。” 李阳对陈家旺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陈家旺能从众人眼中的“废人”,摇身一变,成为村中屈指可数的富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啥出息啊,你别看我开着几家铺子,其实也只是表面上风光,除去各种开支以及食材的成本,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只能说是比种田强一些。你这若是有活,一年下来也能有不少收入呢。” 陈家旺满脸谦逊之色,始终坚守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从不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铺子有多么赚钱。 毕竟在当今这个世道,银钱实在是难赚,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比比皆是,若是不小心被人盯上,那可就麻烦大了。 镇上去年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听说有个经营玉器的老掌柜,一次喝多了酒,在酒桌上得意洋洋地吐露自己每年可以赚上千两之多。 没多久,他家就遭了贼,凡是能换钱的东西,还有房间里的所有银票,都被洗劫一空。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把全部银两都放在屋里,还在茅坑附近藏了一部分。 这才没有沦落到关门歇业的凄惨下场,靠着最后的一点积蓄,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如今的生意虽然没有以前做得那么大,但也还算安稳。 自那以后,他干脆把酒给戒了,也慢慢和当日跟他一起喝酒的那两个人断绝了往来。 他从未向别人提起过这件事,为什么早不失窃,晚不失窃,偏偏第二天家里就遭了贼呢?这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半年后,镇上竟又发生了一起失窃案,为了一雪前耻,此次官府可谓是雷厉风行,根据贼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迅速将嫌疑人捉拿归案。 经过严刑拷问,贼人直接承认了玉器店的事也是他所为。 这时,玉器店的老掌柜方才知晓,那个贼人竟然是其中一个朋友的小舅子,与另外那个朋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可惜那贼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早已将偷走的银两挥霍一空。 若不是这次欠了几百两的印子钱,恐怕他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再次铤而走险去偷盗。 贼人的爹娘早已被他活活气死,媳妇也带着孩子改嫁他人,家中只剩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至于田产,更是早已被其变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赔偿。最后老掌柜也只能自认倒霉,恳请县令大人从重发落。 听闻那个贼人后来被发配到矿上做苦力,不到一年便一命呜呼,也算是大快人心。 “你呀!就是过于谦逊了,冬梅可是都跟我讲了,你们夫妻俩可是没少赚呢!不过,你这样做也没错,毕竟钱财迷人眼,财不外露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谨慎点也是对的。” 李阳又怎会不知人家这是低调,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心中对其更是钦佩有加。 陈家旺满脸尴尬地笑了笑,“李二哥,那我就先走了,多日未曾回来,还不知铺子那边情况如何呢!” 他倒也不怪二嫂,毕竟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肯定实话实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以往所说的收入,也并非多得离谱,若是让他们知晓从搬来镇上至今,除去各种开销,手中竟然积攒了近千两银子,恐怕会惊掉下巴。 估计那时真的会招来贼人,所以,无论何时,还是低调点好。 “行,那你去忙吧!我也得赶紧回村,不然,你嫂子该担心了。” 李阳轻声应了一句,便赶着驴车走远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驴车,陈家旺心中不禁感慨,李家老两口的命可真好,五个儿女,如今都过上了好日子。 李浩虽然与田氏和离,但听说,现在和梅花嫂子的表妹感情很好,小日子过得相当甜蜜。说不定以后会留在县城。 二儿子李阳在镇上做脚夫,婆娘在家操持家务,照料几个孩子,小儿子似乎拜了个师傅学补锅。这也算是一门手艺,养活一家人,还是没问题的。 大女儿如今也有了自己的营生,还开着铺子,小女儿家虽然没有经商,可婆家有不少田产,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仔细琢磨一下,人家老两口的命可真是好得很呢!当然,除了大儿子这个例外。 不过现在也还不错,虽说两个孙子留在村中由他们老两口照看,但李浩每月都会托人往家里捎点银两。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明天得去码头看看,好久没有见到爹娘了,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咋样。 正好过去打听一下,大哥有没有去大姐家,她那铺子生意如何? 殊不知,被他挂念的大哥,此刻正坐在大姐家铺子里,狂灌凉水。 “呦!你慢点,别呛到。”陈家茹见弟弟这般,生怕他呛到不舒服。 “大姐……没事。”陈家兴摸了摸肉眼可见鼓起来的肚子,“我没事,就是天气太热,口渴的要命。” 原来,从竹溪村回来后,他就接了一个熟人的单子,说是家中亲戚要过六十岁大寿,让他帮忙雕刻一个寓意吉祥的摆件。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陈家兴决定雕刻一尊松鹤延年。 想要雕琢出一尊精美的摆件,谈何容易,不仅费时费力,更重要的是需要全神贯注,稍有差池,就可能破坏摆件的整体美感。 这些天,只要不去镇上出摊,便整日整夜地在房间里雕刻。 还好,紧赶慢赶,总算赶在老人生辰前,将摆件雕刻完成。 对方出手也阔绰,看到成品后,十分满意,夸赞一番后,直接甩了十两银子。 这可是他雕刻的所有摆件中,卖价最高的一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你说你,来就来呗!咋还买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你赚钱也不容易,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陈家茹看了眼桌上堆积的各种礼物,略有责备地说道。 “我这个做舅舅的,总不能两手空空来看外甥们吧!还有吴大娘那可是长辈,若是空着手过来,岂不是要被外人笑话我不知礼数。” 陈家兴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买礼品花的银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谁让大姐小时候对他们兄弟三人那么好。 小时候,自己被人欺负,大姐没少为他出头,如今条件好了,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陈家茹一听,立马柳眉倒竖,杏眼微瞪,“谁说啊!让我听到,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不得不说,有时,泼辣的性格,未必不好。 记得,刚搬来镇上那会,还有小混混上门收保护费。 结果却是,这些人非但没有弄去半个子,还被打了一顿。 自那以后,她便声名远扬,轻易无人敢惹,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第1946章可是病了? “大姐,我发觉你愈发泼辣了,难道就不怕姐夫嫌你不温柔?”陈家兴瞥了一眼身旁的姐夫,而后嬉笑着打趣道。 “当家的,你可会嫌弃我?”陈家茹听到弟弟的话语,转头询问自家相公。 吴少杰连忙摇了摇头,眼眸中满是宠溺,柔声说道:“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不会嫌弃,更何况,你也只是对外人泼辣了些。” 他怎会嫌弃自家媳妇呢!人家当初不嫌自己一贫如洗,只象征性地要了一两彩礼,就嫁了过来,若是日子稍有起色,就开始嫌弃,那还是人吗?简直畜生不如。 “那就好,我姐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心地最为善良,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姐夫多多担待。” 陈家兴同样很喜欢这个唯一的姐夫,也从未因他家境贫寒,而对其有半分轻视。听到如此回答,心中自是十分满意。 “你姐姐做得很好,既孝顺老人,又顾家,能娶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若是没有她,我们这个家,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所以,即便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我也绝不会怪罪。” 吴少杰打心眼里感激媳妇,当年不嫌自己一穷二白,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儿子。 小舅子所说的那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他的担忧纯属多余。 此话一出,陈家茹瞬间红了脸,她没想到男人会说得如此直白,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好了,不说这事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饿了吧!我这就去做几道简单的小菜,晚上你们郎舅二人小酌几杯。” 三个弟弟中唯有小弟酒量欠佳,当属大弟最好,难得大弟过来一趟,自然得好酒好菜盛情款待。 吴少杰也赶忙随声附和,“可不是嘛!只顾着说话,竟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你快去张罗吧!今晚铺子早些打烊,好好陪家兴喝几杯。” 几个小舅子对他这位姐夫皆很尊重,对他们家的帮衬也是不遗余力,大老远赶来,自然不能有所怠慢。 以往,几个小舅子来时,他或许还会犯愁,只因那时家境贫寒,只能勉强糊口,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款待,炒一盘鸡蛋就算是不错了。 如今时过境迁,家中生活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一菜一饭,实在是过于寒酸。 陈家兴却轻轻摇了摇头,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姐姐,“不急,临行前,秋菊给我带了两张饼子,半路上我已经吃了,此刻还不是很饿。” 若不是那两张饼子,恐怕还真难以支撑到目的地,毕竟路途遥远,足有四五十里,牛车速度本就缓慢,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时辰。 “好,那就稍晚些再去,反正你今晚也不走。难得来一次,多住两日再回去。顺便和我一同去给爹娘买些布料。” 陈家茹闻听此言,又坐回了凳子上。 “大姐夫,你近来生意如何?”陈家兴随手抓起盘中一颗李子,送入嘴中,那又酸又涩的味道,瞬间在整个口腔蔓延开来,令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早知如此酸涩,他说什么也不会吃,急忙将那半个酸李子吐了出来。 “大姐,这是从何处买来的李子,咋这么酸!”言罢,赶忙拿起一旁的水杯,大口喝了起来,试图冲淡那股酸涩的味道。 见此情形,陈家茹再也无法抑制,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那本就是酸李子,是你姐夫特意从山上为我摘回来的,寻常人根本无福消受。” “可不是嘛!你姐姐近日胃口不好,就想吃这一口,我这才摘了些回来,平日里连山上的鸟儿都对其嗤之以鼻。你不觉得牙酸才怪呢!” 吴少杰生平第一次目睹小舅子出丑,实在憋不住,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大姐,你这是咋了?莫不是身体出了毛病?可千万别吝啬钱财,舍不得去看大夫啊,走,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得知大姐身体不适,陈家兴顿时坐不住了,噌地站起身来,拽着大姐就往外走。 吴少杰看到这一幕,心中倍感欣慰,暗自感叹,媳妇果然没有白疼几个弟弟,这不,一听说大姐不舒服,立马就拉着去医馆。 “家兴,快松开你姐,她没生病,只是你又要多一个小外甥,或是外甥女了。” “啊!”陈家兴听闻此言,顿时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姐夫,你的意思是……我姐她有喜了?” 他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大姐成亲三年有余,才怀孕并生下大外甥,接连生下两个孩子后,肚子就再没了动静。 只见吴少杰微微点头,“嗯!已经两个月了,起初,只当她是因为铺子里生意不好,着急上火,所以茶饭不思,直到有一天,闻到鱼腥味就恶心想吐,请来大夫一把脉,这才知晓是有身孕了……” 按理说,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不该再贪心,可看到别人有女儿,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但他也清楚,当年能怀上两个儿子就已经是上天眷顾,哪还敢奢望儿女双全。 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开心得不行,兴奋得彻夜难眠。 “太好了,若是爹娘知道大姐你有了身孕,肯定笑得合不拢嘴。” 得到确切的答案,陈家兴喜上眉梢,那笑容比自己再次当爹时还要灿烂几分。 姐夫家仅有兄弟二人,爹娘一直希望大姐能多生几个孩子子,如此一来,若遇到点啥事,也多个人帮扶。 只可惜大姐的肚子迟迟未见动静,渐渐地,爹娘也便不再抱任何希望。彻底歇了心思。 陈家兴可以断言,若是爹娘知晓此事,定会喜笑颜开。 “嗯!我与你姐夫还说,待过了三月,胎象稳定之后,就给爹娘传信,哪知,你竟先一步来了。” 陈家茹轻柔地抚摸着那依旧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是柔光,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她又何尝不知爹娘一直渴望自己能再生两个孩子,哪怕日子暂时苦了些,待将孩子们抚养成人,也就熬出了头。 “那可真是巧啊!我来得正是时候,但愿这一胎能为我添个乖巧可爱的小外甥女,毕竟已有恩泽恩瑞两个外甥了。” 陈家兴自知自己生女无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大姐,期盼她能生一个白嫩可爱的女娃娃。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女儿较男孩贴心,我也巴不得你姐能生个女孩,到时就不愁无人为我买酒了。” 吴少杰瞄了眼自家媳妇的肚子,仿佛那里面已然躺着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娃。 第1947章你姐怀孕了 “我也希望是个女孩,可到底是男是女,还得等生下来才知晓,你们这样,我压力好大啊!” 陈家茹拿起一个酸李子,便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一旁的两人却看得直冒酸水。 “对了家兴,你咋有空过来了?家里不忙吗?客栈生意咋样?” 吴少杰把头扭过来,不再去看自家媳妇,而是询问起码头的生意来。 “还不错,挺好的,若是全部住满,每天大概能有三百文左右的收入,最近娘和秋菊又增添了卤肉,摆在家门口卖,生意出奇的好,如今又多了一份进账……” 提起此事,陈家兴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是嘛!那秋菊和咱娘忙得过来吗?这两人也不嫌累。”听到这话,陈家茹顿时来了兴趣。 “平时倒是不咋忙,就是每天清晨,有客人退房时稍稍忙了些,既要打扫卫生,又要洗洗涮涮,尤其是遇到那种邋遢的人,房间收拾起来,费时又费力。 下午几乎就没啥事了,也多亏了有咱爹,不然娘还要照顾盼妹,哪有时间做卤肉啊!” 陈家兴很庆幸自己是长子,凡事都有爹娘帮忙,如果只靠他们夫妻,那肯定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他也别想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不错啊!比我们这杂货铺强多了,生意好时,也不过才赚百十来文,还好铺子是自己的,不然除去房租,根本赚不了多少。” 陈家茹听后,满脸都是羡慕,她发现小弟的脑子就是聪明,开客栈果然赚钱,也不需要成本,无非就是出些力气罢了。 “可不是嘛!这可比做其它买卖强多了,就好比家旺和家瑞的铺子,无论是吃食,还是皮货,皆需要成本,你这买卖绝对是只赚不赔啊,充其量无人时,赚不到钱罢了,房间在那里摆着,也无需像吃食生意那样,整日忧心忡忡,担心食材卖不完会坏掉,皮子卖不出去,积压太多本钱……” 吴少杰一口气数出好几条开客栈的优势及好处。 听到这话,陈家兴呵呵一笑,“照你们这么说,我这买卖确实稳赚不赔,哪怕没生意也无妨,毕竟房子是自己的。倒是姐夫你,还在继续收山货吗?” “是啊!不然还能去干嘛!我也没有一技之长,目前为止,也只能靠它来补贴一下家用,毕竟两个孩子读书,每年光是那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吴少杰如今也没啥大奢望,只愿两个孩子健健康康,将来成为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而不是像他这般目不识丁,如今他所认识的那些字,还是孩子们教的呢! “那倒也是,供孩子读书就是如此,不过,若是将来他们有所作为,用不了几年,便能将供他们读书时,所有的开销赚回来,这就是读书与在土里刨食吃的区别。 不过,我倒是省钱,主要是,小宝一直住在小弟家里,弟妹对他犹如亲生,从吃到穿,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笔墨纸砚,也是由她为孩子精心挑选的。 我几次往家里送粮,送银子,皆被小两口婉言谢绝了,还说,他们的日子比我宽裕,一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反正也要给明轩和婉宁准备笔墨纸砚,顺便就给小宝的那份带出来了,弄得我和你嫂子都有些难为情,好像我们有意占小弟和弟妹便宜似的。 也只能私下里嘱咐小宝,好好读书,等将来有出息了,一定要回报小叔小婶对他的恩情。不然,他这个做爹的,第一个不乐意。” 陈家兴暗自庆幸,自己竟有一个事事为他着想的好弟弟,同时也对通情达理的弟妹很是感激。若是她不点头,想必小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得不说,家旺和小溪当真是大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虽说他们的日子比你宽裕些,但人家的银两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叮嘱小宝的话一点儿没错,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如此,方能走得更远。” 吴少杰不禁陷入沉思,自己的亲弟弟是否能像家旺这样,为他这个哥哥做到如此地步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倒不是说他人品有问题,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哥,而是能力有限。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在弟妹娘家生活,自然是事事以岳父岳母为重。 弟妹虽然也很善良,但绝对无法像小溪这般。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大侄子可懂事了!一定不会忘记他小叔和小婶的大恩大德。” 小宝那孩子以前虽然调皮捣蛋了些,但自从读书之后,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陈家茹对他充满了信心。 “对了,家瑞和家旺的生意如何?” 听到姐夫的问话,陈家兴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好得很呢!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小弟又开了一间花馍铺,还在村里买了一座山头,打算种植药材和栽种茶树。正在山上建房呢!” 得知他那个闲不住的小舅子,又添置了一份家业,尤其是那座山头,吴少杰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开铺子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家里已经有了两间,早已习以为常。 但买山头的人,可真是凤毛麟角,这得花费多少银两啊!他对媳妇这个最小的弟弟越发钦佩了。 “什么?家旺又开了一间铺子,还买了一座山头,这也太厉害了吧!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啊!”陈家茹听到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这山头花费的银两倒是不多,毕竟只是县令大人一句话的事,才花了三百两,别人就算想买,怕是也不会卖,但有救命之恩在,自然是要特殊对待了。”陈家兴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彻底震惊了在场的二人。 家旺何时与县令大人有了救命之恩,他们竟然毫不知情,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陈家兴。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原来县令大人家的小公子被心怀叵测的丫鬟诱骗出来,那丫鬟企图将人贩卖到外地,好让夫妻二人痛不欲生。 多亏了那孩子机灵,在离开码头前瞅准时机,撒腿就跑,结果机缘巧合之下被弟妹遇见了。 弟妹见小孩孤身一人,身边连个大人的影子都没有,便心生怜悯,将人带回了家中,打算次日去衙门报案……” 陈家兴将从弟弟那里听来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对二人讲述了一遍。 “弟妹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误打误撞救了县太爷家的小公子,难怪这山头卖得如此便宜,毕竟是救命之恩啊!” 陈家茹惊讶得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心里暗自嘀咕着,这算不算多了个靠山? 第1948章重女轻男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小溪和县令家的小公子竟有如此渊源,家兴说得对啊,若不是有这层关系,那山头恐怕真不会卖给家旺呢。” 此时此刻,吴少杰才算是领悟到了什么叫做上天的眷顾。 小舅子自从成亲之后,犹如被锦鲤附身一般。可谓是好运不断,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干什么都能赚到钱。 “要我说啊,小溪就是个旺夫的女子,你也瞧见了,自从她嫁过来,我弟弟的变化有多大,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陈家茹第一眼见到小溪时,就对她颇有好感,觉得弟弟娶到了一个好媳妇,尤其是那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格外惹人注目。 虽然身材略显单薄,但假以时日,必定会丰腴起来。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胖起来的弟媳愈发貌美,弟弟对她更是体贴入微,两人的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陈家兴也随声附和道:“嗯!以前小弟虽然也勤劳能干,但时常会一个人发呆,自从娶了媳妇之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脸上永远洋溢着笑意。” 他非常赞同大姐的看法,更何况说弟妹旺夫的可不止大姐一人,就连村里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都说弟媳旺夫,不仅旺小弟,也旺他们全家,仔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和二弟还有大姐的生意,哪一个都离不开弟弟的帮忙,如果没有一个好弟媳,他们姐弟三人,又怎能有如今的幸福生活呢? “对了,家瑞的生意怎么样了?冬梅的摊子还是那么忙吗?” 陈家茹问完小弟的情况,又开始打听起二弟的消息来。 “好着呢!大姐,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居然也能那般忙碌。前些天我过去的时候,吃饭的人特别多,因为忙不过来,二弟也学着小弟的样子,买了个婶子回来帮忙打下手。” 陈家兴万万没想到,自家二弟竟然放弃找帮工,直接买了个人回来,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买个人也未尝不可,起码能和主家一条心,找帮工可就不一样了,无非多花一些银子罢了,仔细一算,还是挺划算的。” 陈家茹十分惊讶,她怎么都想不到,冬梅那个小摊,生意竟然那般好。 吴少杰喜笑颜开地说道:“等我们将来有钱了,也买个下人回来,伺候娘和孩子们,到时,你也能轻松些。” 他心中不禁慨叹,还是有钱好啊,如果自家条件好,媳妇也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如今媳妇又有了身孕,自己还要进山收山货,不能时刻陪伴在她身旁,每天回来天都黑了,根本无暇顾及她。 也就这两日小毛驴有点蔫,他才没有进山,估计应该是累的,毕竟每天都要跑那么远的路,回来时,还要拉着满满一车山货。 只能私下里嘱咐老娘,自己不在家时,多留意一下媳妇,像那种搬上搬下的重活,尽量别做,等他晚上回来再收拾。 陈家茹听到男人的话,心中甜丝丝的,但还是嗔怪道:“我们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若是真买个人回来,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她这辈子最厌恶之事,便是被人说三道四了,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有人说风凉话。 “我们自己花钱买人,关外人何事?再说,以咱家现在的状况而言,确实难以实现,我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咱也效仿小弟,买几个丫鬟婆子回来,打理一切事务,你和娘每天只负责吃吃喝喝,逛逛街即可。” 吴少杰这人,向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老娘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二人抚养成人,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又怎会在意别人的一个眼色。 陈家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等着你飞黄腾达,到时,丫鬟为我捶腿,小厮为我摇扇子总成了吧!”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辰不早了,她也该去后院准备晚饭了。 “家兴,你在这先和你姐夫聊着,我去后院准备晚饭。” “我也同你一块去吧!正好将牛车赶去后院,不能老是拴在门口。”陈家兴听了大姐的话,也跟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瞧我这脑子,把这事都给忘了,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估计老黄牛也渴了,那你同我走吧!咱俩一起回去。” 陈家茹担心初来乍到的弟弟,找不到自家后院,便放弃了从铺子里回后院的念头。 大姐家的铺子在街中间的位置,还要拐个弯才能进入胡同。陈家兴担心有孕在身的姐姐会累,便招呼她上车。 “没事的,你姐我可不是那娇贵人,只是怀个孕而已,又不是不能走动,我跟在车后慢慢走就行。” 陈家茹直接婉拒了弟弟的好意,主要是她已经坐了一天。想活动下筋骨。 见大姐如此坚持,陈家兴也就不再强求。 “既然你姐不坐那就算了,让她在后面慢慢走吧!”吴少杰又看了眼半点怀孕迹象也没有的媳妇,“家茹,你回去以后,动动嘴就行,其它的事情让娘来做,免得不小心动了胎气。” 老娘对媳妇肚里这一胎格外在意,如果可以,恨不能让她每天躺在床上养胎,奈何媳妇是个劳碌命,一会不干活就浑身难受。 “你咋跟咱娘一个样,想当年怀恩泽恩瑞时,我啥活没干,两个孩子不也顺顺利利地出生了,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似的,咋轮到这一胎就不行了呢?再说,咱娘都那么大年纪了,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忙活。” 陈家茹一脸的不以为意,甚至还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觉得他就是重女轻男,不就因为大夫把了脉说这胎是个女孩嘛,但具体是不是,还得等生下来才知道。又不是没有把错脉的例子。 娄底村去年就有这么一个,那妇人一连生了五个丫头,在婆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包括男人也是如此,稍有不顺心就对她拳打脚踢,骂她生不出儿子,只会生些赔钱货。 那妇人整日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对不起男人,让他断了香火,于是就用尽各种偏方,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孩子,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次肯定是个男娃。 果然,公婆以及男人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简直是有求必应。 那妇人仗着肚子里的那块“宝”彻底翻了身,把公婆和男人折腾得够呛。 就在大家都被她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妇人终于要生了,结果生下来一看,众人都傻眼了。说好的男娃娃,怎么就变成了女孩呢? 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再次变成了赔钱货,公婆和男人哪里受得了,还没等稳婆离开,那妇人就被男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质问她儿子去哪儿了?若不是稳婆拼命拦着,恐怕那妇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第1949章热情的吴阿婆 然而,那个妇人最终还是未能逃脱死劫,孩子刚过百日,便再也无法忍受男人的拳打脚踢,以及公婆的冷言冷语,心灰意冷的她,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悬梁自尽了。 她的离世,并没有让家人幡然醒悟,反而觉得她死的好,这下再也无人阻止男人再娶。 没几日,公婆就像卖牲口一样,将十岁的大孙女、八岁的二孙女,以及七岁的三孙女,卖给了人牙子。为了能多换些银子,他们甚至毫不犹豫地签下了死契。 剩下的那三个孩子也被分别送了人,至于她们是死是活,公婆根本不在意,就连男人也是如此。 更令人不耻的是,送走几个孩子后,老两口便迫不及待地找来媒婆,给儿子介绍了一个寡妇。 只因为这个寡妇特别能生养,一连三胎都是儿子,除了老大留在婆家,另外两个都被她带了过来。 每每想到这里,陈家茹就觉得那个妇人无比可悲,但一想到几个孩子的结局,又觉得她有些自私。总之,心中五味杂陈,矛盾至极。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个男人,为了生儿子,他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给人牙子,或者送人。 他宁愿替寡妇养两个儿子,也不愿意抚养自己的孩子。 陈家茹坚信,他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后悔莫及。 在她看来,生男生女皆是命运的安排,女儿难道就不是自己的骨肉吗? 吴少杰感受到自家媳妇飞过来的眼刀子,立刻讨好地说道:“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嘛!再说,娘自己都不嫌累,一想到家中又要添新成员,每天高兴得合不拢嘴。 陈家茹懒得搭理自家相公,跟在牛车后面,离开了铺子。 婆婆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对她却视如己出,这么多年来,婆媳俩从未红过脸,关系亲密得如同亲生母女一般。 相公不心疼她,她还心疼呢!自己又不是挺着几个月的大肚子,这才刚刚两个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不成问题的。 姐弟俩边走边聊,陈家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家兴,我光听你说家瑞和家旺的生意如何如何,都忘了问你,你自己的生意咋样?” “大姐,我这生意还算不错,自从家里开了客栈,秋菊就忙得像陀螺一样,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再去做那些头花发带等物。如今,我的摊子上只卖自己雕刻的发簪,还有各种小摆件,收入也还过得去。 生意好的时候,每月能赚个三四两银子,就算再差也有二两多呢!前几日接了个大活,雕了个松鹤延年,那买家可大方了,直接给了十两银子。” 陈家兴对这个收入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比不上家中客栈赚得多,但贵在自己喜欢,而且还不耽误回村打理庄稼。 “那不错啊!真没想到,你最后竟然会摆摊卖雕刻品,一个小小的摆件就能卖十两银子,当真不少呢!有出息。” 陈家茹轻轻地拍了拍大弟弟的肩头,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这个大弟从小就喜欢拿着刀子削各种东西,而且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靠这门手艺赚钱。 陈家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啥出息啊,同小弟简直没有可比性,明明我才是大哥,可到头来,他反倒更像兄长,一直在无条件地帮我和家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甚至羡慕弟弟有赚大钱的本事。 “人要懂得知足常乐,想想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一年四季的所有开销,都只能靠田里那点微薄的产出,还好咱娘每年都会养些鸡鸭,多少能贴补点家用。不然,你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如此轻松。”陈家茹耐心地宽慰着自家弟弟。 “这点我承认,如果没有爹娘帮衬,我的日子,肯定是三兄弟中最差的那个。” 陈家兴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家中长子,比两个弟弟多得四成田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或许不及小弟有经商头脑,但你的雕刻手艺就不错,而且是自学成才,也算是一技之长,小弟就没有,所以不要羡慕别人。多看看自己的长处。” 三个弟弟中,属大弟弟最为憨厚老实。 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若是没有爹娘的帮衬,他的日子或许还不如另外两个弟弟。 但陈家茹却不这么认为,大弟的日子虽不及小弟,却也安稳。在村中,也算得上是富裕人家,日子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这番话,陈家兴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想通了,他觉得大姐说的不无道理。 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何必老想着同弟弟去比。 如今两家的差距犹如那不可逾越的鸿沟,怕是一辈子也无法赶超,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大姐,我知道了,以前老是想着,明明自己才是哥哥,结果过得却不如弟弟,很怕听到别人说自己没本事。 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虽不及弟弟,但也够吃够用,每年还能攒下一些,爹娘身体硬朗,夫妻和睦,孩子们也聪明可爱,我该知足了,毕竟不如我的,大有人在。” 陈家茹轻笑一声,“嗯!这么想就对了,过日子无需攀比,你看家瑞他就从不想这些,对于他来说,赚点就知足,一家人开开心心才重要。” 说话间,姐弟俩便回到了后院大门口。 正在院中摘菜准备做晚饭的吴阿婆,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大门向外张望。 当看到牵着牛车的陈家兴时,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是家兴过来了,可是许久没有见到你了,快进来。我这就去杀鸡。”吴阿婆语气温和地说道。让人听上去十分亲切。 陈家兴也笑着回应道:“大娘近来身体可好,爹娘还说让我给您带个好呢!鸡就不用杀了,有啥吃啥。” “好好,我这把老骨头,在家茹的精心照料下,那是越来越好,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回去,代我谢谢你爹娘的挂念。” 吴阿婆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一直以来,她都对亲家亲家母心怀感激,当年他们没有嫌弃自家一穷二白,将唯一女儿嫁了过来。 自两个孩子成亲后,日子虽过得艰难,但亲家夫妻俩,每年都会让几个儿子,过来送银子,送吃食。 这份恩情,让吴阿婆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看到陈家兴,自然是十分亲切。仿佛见到了久不归家的儿子一般。 第1950章生意冷清 且先按下青石镇的事不表,单说陈家旺这边。 当他来到自家饺子馆,不禁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离开前那个食客盈门的铺子吗? 若不是牌匾上清晰地写着“陈记饺子馆”五个大字,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想起最初卖烤串时,那场面可谓是座无虚席,不但铺内人满为患,就连铺外也是如此,偶尔还有客人因为等得太久,而无奈选择离开。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场景,与那时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十张桌子,只有一半有客人,门外也仅有两桌。 他终于理解为何小溪那么生气了。 “老爷,您回来了?村中的房子可是建好了?”正在给客人上茶的来福,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家老爷,放下茶壶就快步走了过来。 陈家旺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建完了,只差些收尾的活,这生意怎么如此冷清?” 他觉得铺子里的生意,仿佛又回到了去年自家卖油炸蚂蚱那段艰难的时日。 由于跟风的铺子太多,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客人几乎都跑光了,只有一些走顺脚的老主顾,没有被别家的便宜所诱惑。 好在后来,那几家铺子自食恶果,只知赚钱,全然不顾食材的好坏,接二连三有人吃坏了肚子,最后才真相大白,原来他们铺子里的蚂蚱不新鲜所致,有的甚至都发臭了,却还拿出来继续卖。 而他们铺子里收购的蚂蚱,都是要在挑选检查一遍,以防有死了或是变质的蚂蚱混入其中,从而影响铺子的声誉。 也正因如此,客人们才逐渐又回到铺子里用饭,皆称赞他家食材新鲜,品质上乘。吃起来更加安全。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啊!又一次经历了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的剧变,还好铺子里的吃食不止那一样,不然,恐怕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老爷,您有所不知,据那几个老熟客所言,镇上又新开了两家专卖烤串的店铺。那价格,比咱家还要便宜,来咱家吃饭的人,就渐渐少了很多。” 来福一边说话,一边小心观察着自家老爷的脸色变化。 “无妨,做生意本就如此,咱只要坚持食材新鲜,就好。相信假以时日,大家会如一点点回来的。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虽然心中有些恼怒,但陈家旺依旧一脸平静,安慰着来福。 他深知大家比自己更担心铺子里没生意,那样的话,等待他们的命运,便是再次被发卖,毕竟,没有哪个东家愿意养闲人。 此话一出,来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压在心中多日的大石也悄然落地。 大家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无论谁离开,他心中都充满不舍。听到老爷的话,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不少。 来福又怎能忘记去年那两件事,无论是那油炸蚂蚱,还是那热锅子,皆有人跟风开店,可最后还不是自家大获全胜。 老爷这意思,莫不是要静观其变,说不定还会像去年那般,一点点恢复如初。 毕竟,这吃法可是他们先研究出来的,在百姓心中,肯定比其它店铺更加正宗。 “对了,福安做事如何?”陈家旺突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热情招呼客人的福安。 “回老爷的话,这小子勤快能干,嘴巴又甜,总是抢着干活,大家都很喜欢他。” 来福就喜欢勤快人,他暗自庆幸老爷的眼光独到。 陈家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就好,也不枉我给他取名。你去忙吧!我过去找大壮。”随即,他便迈步朝着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的大壮走去。 正在向客人介绍菜品的福安,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但当他转过头,却发现空无一人,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一片阴影从头上压下来,大壮立刻抬头望去,“老爷,您啥时回来的?村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啊?” 多日未见自家老爷,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壮顿时喜笑颜开。 “我也是下午才到家,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陈家旺惊讶地发现大壮似乎又长高了,仿佛那刚抽芽的柳枝,一日一变,估计将来个头肯定不会矮,这才十三岁,就快赶上自己了。 “趁着现在不忙,我想多认些字,这样以后外出办事就不容易上当受骗了。” 大壮将手中的三字经高高举起,让陈家旺瞧。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厉害,如今磕磕绊绊,已经差不多能将三字经全部认下来了。 倘若他不是出生在穷苦人家,必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只可惜命运弄人,爹娘为了将他扶养成人,已经拼尽了全力,又哪有闲钱送他去读书,也只能靠自学成才了。 “嗯,多识些字总归是有益无害的,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书了,等忙完这阵,我也得好好学习学习。对了,最近宋叔可有过来,不知鱼塘那边情况如何?” 陈家旺并未提及铺子生意冷清之事,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鱼塘上。 “这期间,我爹确实来过一趟,他说鱼塘里的鱼活得特别好,预计来年可能会迎来大丰收呢!”大壮兴奋地说道。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等明日有空,我定要去庄子上看看。”得知鱼苗长得特别好,陈家旺顿时喜上眉梢,笑逐颜开。 “老爷,就是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铺子里的生意有些冷清……”大壮满脸内疚之色,觉得愧对自家老爷。 “此事我已知晓,不怪你,俗话说得好,是你的财,飞不了;不是你的财,强求不来,放心吧!困难只是暂时的,肯定会好起来。”陈家旺见大壮如此模样,轻声宽慰道。 “老爷,您回来了呀!”姚三郎从后厨回来,看到自家老爷,也过来打招呼。 “嗯!那边忙得差不多了,你呢!近来可好?你哥和你嫂子可有再来找你?” 陈家旺对三郎还是蛮喜欢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人高了,也胖了,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伙子。 “没有,如今对于我来说,有没有那个大哥,无所谓,反正凭我自己也能养活母亲。更何况她老人家根本不需要我赡养,如今赚得比我还多呢!” 姚三郎也未曾料到,老娘做的炸丸子竟然如此受欢迎,每个集都能赚几十文,仔细算下来,每个月也能有五六百文的进账呢! 第1951章介绍亲事 “此话当真?那着实不错啊!还是大娘厉害,竟能想到卖炸丸子这个营生。” 陈家旺打心眼里佩服姚大娘,一个从偏僻小山村走出来的妇人,竟有如此聪慧的头脑。 不过,细细想来,她既能独自一人将三个儿子抚养成人,又岂能是普通人。 “可不是嘛!我也没想到,这炸丸子竟然如此受欢迎,每次出摊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有人甚至因未能买到而叹息。” 姚三郎亦随声附和,他也觉得老娘很厉害。初来镇上,便做起了小买卖。 他暗自揣测,若是大哥大嫂得知此事,怕是肠子都悔青了,毕竟没有人同银钱过不去,可这又与自己何干。 人是他们推出来的,想要接回去,自己也不会同意。 “这恰恰说明大娘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若是早些搬离小山村,说不定,早就发达了。”陈家旺半开玩笑地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话刚出口,就见姚大娘挎着个篮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娘,您咋来了?不是说让您在家好生歇息吗?”看到老娘的身影,姚三郎赶忙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原来老人家这两日腿疾复发,稍一走动,便疼痛难忍,姚三郎便嘱咐她在家静养几日,尽量减少外出。 “在家实在憋闷得慌,就去了你李大娘那,她家的杏儿熟透了,给我摘了好多,咱娘俩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就寻思着送过来一些,给大伙打牙祭。”姚大娘满脸慈爱地说出此行的目的。 望着朝这边走来的母子二人,无论是沾亲带故的亲戚情分,还是作为姚三郎的东家,陈家旺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应上前打个招呼。 心中这般想着,脚步也随之加快,几步来到老人家跟前,“大娘近来身体可好啊!” 姚婆子只顾埋头走路,与儿子交谈,压根儿就没留意到,不远处的陈家旺。 “哟,是陈掌柜啊!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谢谢您惦记,正巧您也在,拿些杏子回去给孩子们尝尝。这杏子啊,甜得很呢,一点儿也不酸。” 姚大娘曾见过明轩和婉宁一次,对那对孪生兄妹喜欢得紧,不仅长得俊俏可爱,嘴巴也像抹了蜜似的,一声婆婆叫得她心花怒放。 只可惜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孙女,这也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带大的甜甜,可一想到她的爹娘,那股思念之情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我就不拿了,给大家分分吧!听三郎说,大娘的生意还挺红火是吗?您老可真是厉害啊!” 陈家旺直接摇头,婉拒了姚大娘的好意。 主要是,篮子里的杏子数量有限,孩子们也不缺这点吃食,可大家就不同了,平日哪里舍得花钱。 姚婆子只当陈家旺瞧不上,毕竟人家那么有钱,孩子们自然不缺吃食,也就不再多言。 但想到此行还有另外一件事,便满脸堆笑地说道:“那个……陈掌柜,老婆子我有一事相求,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就是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陈家旺微笑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附近有个街坊想给三郎介绍一门亲事,问我明日有没有空,想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毕竟三郎也老大不小了,重要的是,人家不嫌弃我们母子俩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姚婆子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这才搬过去没多久,就有人相中了儿子。 这等好事,怎能错过,就想着过来同管事知会一声。 “这可是大好事啊!正好铺子里也不忙,明日三郎就不用过来了,大娘,不知对方家境如何?也是镇上的人吗?” 一向不喜欢八卦的陈家旺,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追根究底地询问起来。 姚婆子赶忙点头,“是土生土长的镇上人,只是命运多舛,八岁丧母,去年父亲又重病离世,只剩九岁的弟弟与她相依为命。 那媒人是姑娘的表舅,他说姑娘对男方家没啥要求,只要人品端正,踏实肯干,彩礼都可以不要,唯一的要求,便是带着弟弟一同出嫁,待弟弟成年后,再搬回自己家中生活。 姑娘年纪也不大,比我们三郎还要小上一岁呢!听说那弟弟是个勤快的娃娃。到家也不会吃闲饭。 他也是瞧着我们三郎生性憨厚,家中仅有我们母子二人,觉得颇为合适,这才想着撮合一下,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两个孩子是否有缘分了。 我们母子二人一无所有,人家能瞧得上,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多个人,无非就是多张嘴吃饭,我还能劳作,养活一个孩子倒也不成问题,于是便应下了。” 这要是在石湾村,像他们家这般光景,小儿子想要娶妻成家,怕是不容易。她做梦都想不到,被大儿媳逐出家门,竟会因祸得福。 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离开居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又哪里有机会结识如此好的邻居。 自然也就不会有给小儿子介绍姑娘,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门亲事可千万不能错过,三郎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家旺打心底里为姚三郎感到高兴。 他心里暗自琢磨,这件事若是被田小蕊知道,必定会嫉妒得发狂,本以为将婆婆扫地出门,她就能过上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可结果却恰恰相反,婆婆和小叔不仅没有因此过得穷困潦倒,反而过得有滋有味,如今更是有人上赶着做媒。 “娘,这是啥时的事啊?我竟然一无所知,还有,对方会看上我吗?” 得知有人给自己介绍亲事,姚三郎心中犹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 “你这傻小子,若是不行,你觉得姑娘的表叔会介绍你们认识吗?” 姚婆子轻轻戳了下小儿子的额头,满脸皆是嫌弃之色。 这一幕,把陈家旺都给逗乐了,他万没料到,平时看着老实憨厚的小伙子,竟然也动了娶媳妇的心思。瞧那脸红得,显然是难为情了。 “那就提前祝三郎哥马到成功,心想事成。”一旁的大壮抱拳调侃道。 姚三郎听到这话,脸颊愈发红了,犹如被火烤过一般,滚烫滚烫的。 他原本从未想过成亲之事,主要是,自己一贫如洗,就连栖身之所也是租的,每月仅有几百文的工钱。如此境地,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自己呢。 第1952章无论娶妻与否都不会赶您走 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虽说要多抚养一个小舅子,但如今他已九岁,最多再养个三四年,便可自食其力了,应该也耗费不了多少。 至于将来娶媳妇嘛?倘若条件允许,他这个做姐夫的,定当竭尽全力。 一会功夫,姚三郎已规划好了未来。可见他对这门亲事,还是蛮期待的。 “你这小子,运气可真好啊!来镇上没多久,就有人给你介绍亲事,若是成了,可得好生珍惜,努力赚钱,争取在镇上买个小院,到时候孩子读书也方便。” 陈家旺轻轻拍了拍姚三郎的肩膀,满脸都是赞赏之色。 姚三郎赶忙点头应道:“如今我已知晓读书的好处,将来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大字不识的人。” 从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只想着得过且过,哪天实在干不动了,就租个小院,种点菜,一人孤独终老。 然而,自从母亲被大哥逐出家门之后,他的想法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抚养成人的母亲,也要努力赚钱,争取买个小院,让她拥有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 更不必说,如今有人要给他说亲了。自然是要加倍努力才行。 “嗯!如此甚好,如果当年我能好好读书,也不至于,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着三岁孩童开蒙时的千字文认字。” 陈家旺此时此刻无比后悔,儿时没有用功读书,辜负了爹娘的期望。 “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姑娘她表叔其实早就见过你,说是来铺子里吃饭,便是你给点的菜,你说巧不巧,没想到咱们又搬到了同一条街。” 想到小儿子即将娶妻生子,姚婆子就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多日来,被大儿子夫妻俩逐出家门,萦绕心头的那片阴霾,也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这也得归功于姚婆子,若不是她平日里与人为善,给左邻右舍,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又怎会有人主动为儿子介绍亲事。 “如此看来,这门亲事十有八九能成,你小子真是撞了大运。” 陈家旺觉得此事成功的几率极大,主要是姚三郎长相不丑,家中人口也简单,仅有一老母,还远离妯娌纷争,虽然日子困难了些,相信只是暂时的,这么好的条件,可不好寻。 庄户人家,可能不富裕,但绝对不缺孩子,哪家不得三五个,因条件所限,难以拿出建房的银两,只能一大家子挤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常言道,人多是非多,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妯娌间常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者亦不在少数。 陈家旺估摸对方也是看中了这点,若是兄弟姐妹众多的人家,绝对不会同意女方带个“拖油瓶”过门。平白无故多了一张嘴,谁能乐意? “借陈掌柜吉言,若是此事成了,我心中的大石,也就落了地。如今他两个哥哥都已娶妻,唯独三郎尚未成家,可那时我尚未搬出来,还能帮衬一二,现在却成了三郎的累赘,好在人家姑娘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此时此刻,姚婆子心中充满愧疚,觉得自己非但没有为他争取到半点好处,反而成了他的负担,要为自己养老送终。 “大娘,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独自一人,将几个孩子抚养成人,那得吃了多少苦。三郎赡养您,也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您如今自己还能赚钱贴补家用,怎能说是拖累呢!”陈家旺赶忙出言宽慰。 “道理我都明白,可家中田产皆已尽归老大老二所有,如今我亦被逐出家门,三郎那份田产,定然是无法要回了,可不就是累赘吗?” 姚婆子不住地摇头,眼眶微红。 “娘,我早已跟您说过,我并不在意那些,况且只有两亩田而已,即便给了,我也未曾打算回村耕种,倒不如借此彻底断绝关系。倘若有朝一日,日子宽裕了,他们夫妇也休想再来占便宜。您绝非儿子的累赘,有娘的地方才是家,有您为我坐镇,儿子方能安心。 正如东家所言,您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为您养老送终,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谁规定爹娘必须由长子赡养了?” 姚三郎从未觉得母亲是自己的负担,他来镇上做事,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村中的母亲,担忧大嫂会给她气受,而大哥又是个对媳妇言听计从之人,即便母亲受了委屈,也是指望不上的。 他本想着等日后赚钱多了,便多给母亲捎些回去,如此一来,大嫂想必就不会再给母亲脸色看了。毕竟她是有“前科”的人,如今对母亲好,也难保能一直如此。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没过多久,母亲就被哥嫂赶出了家门。 起初,他十分气愤,乌鸦尚且知晓反哺之恩,哥嫂却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简直比禽兽还不如。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想通了,觉得哥嫂此举,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否则,身为幼子的他,根本无法从大哥那里争夺到母亲的赡养权。 毕竟,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规矩,便是长子为爹娘养老送终,并可得六成家产。 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小儿子赡养老人的先例。 他们夫妻如此行事,正合他意,也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说自己是为了多得家业。 此话一出,姚婆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大儿子竟还不如小儿子懂事,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将来小儿子娶妻后,会不会也如此,嫌弃她这个老太婆。 心中这么想着,便抬头看向小儿子,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 姚三郎一眼就看穿了他娘的心思,一边帮其擦眼泪,一边轻声安慰道:“娘,您放心,无论我娶妻与否,都不会赶您走,我还要忙,您先回去吧!其它的事情,等儿子回去再说。” 听到小儿子这般说,姚大娘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她坚信三郎不是白眼狼,从小就同自己最亲昵,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做事了,明日是镇上大集,我还得回去准备做肉丸所需的食材。”姚婆媳瞬间破涕为笑,同陈家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外走。 第1953章犹豫不决的李小川 姚婆子走后,陈家旺又在铺子里待了一会,便离开了,反正他在与不在,也不会有啥影响,如今大壮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小掌柜。 离开饺子馆后,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直接拐去了卤肉铺。 虽然小溪说这边一切正常,进账同之前没啥大区别,但他还是想要过去瞧瞧。 “我晚上要去看春兰,你去不?”王虎用胳膊轻轻撞了下,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的李小川,他想不明白,街上的路人有啥好看的。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李小川语气恹恹地回了一句。他没想到夏竹对自己竟全无男女之情,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为此,最近这段时日,一直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哎呀!你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好女怕郎缠,我就不相信时间久了,那夏竹姑娘还能不为所动。” 王虎实在见不得他这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帮忙出主意。 “真的能行吗?会不会适得其反啊!”夏竹本就对自己无意,如此行事,李小川有些担心。 “你仔细想想,夏竹姑娘她讨厌你吗?”王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李小川。 “好像没有……”李小川起初有些不确定,最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也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怕啥,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撑死胆大,饿死胆小,”你连试都没试,自己就先打退堂鼓了。” 王虎心中暗自嘀咕,平时怼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咋遇到正事这般怂,真让人瞧不起。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对方还不得气炸肺啊! 看在两人同吃同住这么久的情分上,还是帮他一把吧!否则,他恐怕真要孤独终老,打一辈子光棍了。 毕竟像他们这种为人奴仆的人,清白人家是绝不会将女儿嫁过来的,唯有找同样身为婢女的丫鬟为妻。 如今,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若不牢牢抓住,日后怕是只能在寂寞中度过余生了。 “可我怕她拒绝……”李小川这辈子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担心夏竹根本不会买自己的账。 “天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顾忌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脸面,你难道忘了,与夏竹姑娘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可不止我们两个,去与不去,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小心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王虎实在受不了对方这种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样子,他觉得男人就应该雷厉风行、干脆利落。 “你让我再想想。”李小川自然也明白王虎是一番好意,是为他着想,可他就是不想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万一自己去了,夏竹不理他,那该如何是好。 自尊心极强的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好,你爱去不去,等你老了,就一个人过吧!”这次,王虎真的生气了,他觉得李小川这人倔起来,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不远处的沈浩阳,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听得真真切切。见王虎气鼓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有些事情急不得,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去了,你又何必步步紧逼呢?他那人最要面子了,估计是怕被对方拒绝,下不来台吧!” “浩阳哥,你说他这人,咋就这么倔呢!像我们这种人,娶个媳妇是多么不容易啊,他又不是不知道,这还不是夫人心地善良,想着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才想撮合一下,可你看他那人,就受这么点小挫折,竟然就打退堂鼓了……” 沈浩阳赶忙出声劝慰,让他不要如此激动,以免情绪失控。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川好,可有些东西,还要他自己做决定,你只管同春兰姑娘好好相处就是,其余的一切顺其自然。” 王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刚刚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确实有点冲,以后我不管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你知道就好,人生无非两件大事,金榜题名,娶妻生子,还是得当事人自己做决定,有时,我们明明是出于好意,若是将来有一天,两人闹不愉快,或许便会将矛头指向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好自己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沈浩阳抬手拍了拍王虎的肩头,以前他觉得憨厚这个词,是对一个男人的好评,如今在看,未必如此,或许还有一丝讽刺的意思。 王虎轻轻应了一声,就起身去了茅房。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沈浩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家旺距离铺子还有几步之遥时,就见李小川正倚在门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就连他走到近前都没有发现。 还是他故意咳了一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老爷已经来到近前,连忙态度恭敬地问好。 “老爷,您回来了?刚刚在想事情,这才没有注意到您,还望您不要生气。” 陈家旺噗呲一声就笑了,“你瞧我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吗?谁还没点心事,可以理解。”话毕,就迈步进了铺子。 “东家,您啥时回来的?村中的事情都忙完了?”沈浩阳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史记,走了过来。 “差不多了,只剩收尾的活,抽空回来看看,最近铺子里生意咋样?你也不能一味地看书,要注意要逸结合,免得熬坏了眼睛。” 陈家旺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货架上所剩不多的卤味。 看来卤味的量掌握的还不错,否则,天气这么热,做多了,放置一夜,必坏无疑。 沈浩阳并未觉得东家管的宽,频频点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个人欢心,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世间再无真正关心他的人,直到遇见东家夫妻,给了他亲人般的温暖。 再到后来的小月,还有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的老丈人,如今,他很满足,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信心。 “谢谢东家关心,我会的,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小月腹中的孩儿,也会注意身体,如此,才能给她们母子一个好的未来。” 想到家中的妻子,沈浩阳满眼柔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第1954章没有看走眼 陈家旺微微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明白就好,读书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若是没有一个好身体,如何给妻儿幸福?” 想到王小月,他不禁对其钦佩有加,为了喜欢的人,全然不顾大家的闲言碎语。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今,已经有孕在身,再过数月,沈浩阳就要荣升为父亲了。 “我如此努力,无非是想让小月和岳父大人能过上好日子。您有所不知,这科举之路,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我已许久未曾碰触书本,若想金榜题名,就得付出比他人更多的艰辛。” 沈浩阳紧紧抓住每一个可以读书的机会,在铺子里如此,回到家中亦是如此,每晚都挑灯夜战,埋头苦读,看得王家父女俩心疼不已。 在他们看来,无论沈浩阳读书与否,都不重要,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哪怕日子苦点也没关系。 但既然他想读书,肯定是全力支持,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不会有所埋怨。 “我虽未曾读过几天书,但也略有耳闻,科举之路恰似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中者寥寥无几。确实很难,你如此努力,实属不易。 若是能够高中,便可彻底改变一生的命运;即便不幸落榜,也不会留下遗憾,毕竟自己曾为之努力过。” 自从知晓了孙举人的身世,陈家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科举之路竟如此艰难。 有些人,全家人节衣缩食,只为供其读书,结果却事与愿违!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头来却名落孙山,令人惋惜。 而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是读书的奇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地考取了功名,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嗯!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如果此次不中,我便会再接再厉,继续参加科举考试。若是三次都未能金榜题名,那就说明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倒不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时候,小富即安,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沈浩阳心里清楚,以目前的家境,根本无力承担他一次又一次地参加科举考试,毕竟每次的盘缠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实在不忍心因为自己读书,而让原本就不宽裕的小家,陷入更加艰难的困境。 然而,每当回忆起妻子在桌前为他研磨墨汁的画面,他的心中便暗暗起誓,定要全力以赴考中秀才。 如若不然,不仅辜负了妻子的深情陪伴,更愧对岳父大人的殷切期望。 陈家旺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般想是正确的,人生的路,并非仅有科举一条。” 恰似他自己,虽未曾读书,却也能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老爷,您回来啦?我还以为您得过些时日才能忙完呢!”王虎一眼便瞧见了正在与沈浩阳交谈的老爷,喜笑颜开。 “这不,事一忙完,我便赶回来看看你们,方才怎未见你身影?” 陈家旺还挺喜欢心直口快的王虎,从不掩饰内心所想,喜怒哀乐皆挂在脸上,心思极其单纯。 王虎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适才去了趟茅厕,顺便问问两位婶子,送女孩子何种礼物更为妥当。” 见他如此憨态,陈家旺忽地笑了起来,“难怪春兰那丫头会看上你,你倒是挺懂女孩子的心思嘛!” 这下轮到王虎羞赧了,双颊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春兰不嫌弃我笨,我理应好好待她。” 陈家旺满眼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能如此想,我深感欣慰,春兰她果真没有看走眼。女孩子的确喜欢小礼物,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待会回去,我也得买件礼物送你们夫人。” 自己回到镇上后,便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家,甚至未曾给小溪带任何礼物。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娘子一人既要照顾三个孩子,又得时不时去铺子里查看,很辛苦。 思及此处,又同沈浩阳简单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铺子。 还好,他出门时,随身携带了十两银票,不用再回家奔波一趟。 此时,已是下午酉时初,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阳光虽不似之前那般毒辣,但依旧如蒸笼般热的要命。 陈家旺尽量沿着路边的大树下前行,多少能遮挡一些阳光,偶尔还能吹来一股轻柔的凉风,令人舒适无比。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小溪还缺些什么,又喜欢些什么。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布庄,打算给她买一套长裙。 这个时间点,布庄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妇人和两个姑娘在挑选布料。 见突然闯进个男人,众人纷纷朝他望过来,主要是,在她们的观念中,极少有男子会来布庄,毕竟在她们眼中,那都是女子应做之事,今日倒是罕见。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男子长得还如此英俊。 此时,她们早已忘了男女有别,应该尽量避开,或是离开布庄。 两个姑娘索性连布料也不选了,偷偷打量着陈家旺的一举一动。 “他长得好英俊啊!” “嗯!白白净净的,瞧着像是个书生。” “你说他娶没娶妻?我可有机会?” “想啥呢!如此俊朗的男子,还有他那年龄,瞧着得二十多岁了吧!怎会没娶妻,你呀!看看便罢了,可莫要动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你娘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议论着。 那几个妇人也偶尔朝这边看两眼,丝毫没有半点要躲开的意思。 陈家旺却将这一切视若无睹,毕竟这种场面于他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只顾打量墙壁上挂的各种成衣。 “不知客官相中了哪件?小的这就给您取下来。” 小二哥对陈家旺的印象颇为深刻,毕竟像他这样带着下人前来挑选衣物的东家着实不多,所以当他踏进铺子的那一瞬间,瞬间想了起来。 “我想选一件面料柔软透气的长裙,还有,我娘子肤色白皙,你觉得她适合穿何种颜色以及样式的衣裳呢?” 墙壁上悬挂着十几个款式各异、五彩斑斓的长裙,每一件都仿佛在向自己招手,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恰逢这时伙计走了过来,陈家旺便想听听他的意见。 毕竟伙计整日与形形色色的妇人打交道,想必在挑选衣裳这方面,眼光应该很独到。 “您可真是问对人了,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挑选衣物的眼光,最好了,保证您买回去,夫人会喜欢……” 伙计听到这话,顿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好,那就依你所言,来那身淡蓝色的对襟齐腰襦裙吧!” 陈家旺也觉得自家娘子肤如凝脂,与这淡蓝色的襦裙很配,重要的是,这衣裳的面料清凉透气,样式更是精美绝伦。 第1955章去银楼买饰品 此语一出,旁边那个一直关注着陈家旺的姑娘,瞬间心凉半截。 “你看我就说吧!如此英俊的男子,怎会没有娶妻?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嗯!我好羡慕他娘子啊!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心甘情愿地来布庄为其买衣物。”黄衫小姑娘满脸沮丧,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生得如此俊俏,你觉得他娘子的样貌会丑陋吗?必定也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青衫小姑娘见小姐妹如此模样,赶忙在旁安慰道。 “为何好看的男人都有主了,我好伤心啊!”黄衫小姑娘轻声呢喃着,语气中满满的失落。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要找个踏实能干的。我看那个小六子就挺不错的,关键是,人家真心喜欢你,可你却偏偏看不上。 我跟你说,如今这世道,找个对你一心一意、一切以你为重的男子,可不容易。你要不考虑一下。” 黄衫小姑娘连连摇头,“我承认他对我确实挺好的,可他又穷又挫,长得也不好看,对我再好又有何用?看到他那张黝黑的脸庞,我连饭都吃不下。如果你喜欢,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牵牵红线。” “要我说啊!你就是眼光太高,人家小六子除了皮肤黑点,哪点差了?他可是家中的幼子,备受爹娘宠爱。若是日后分了家,肯定不会亏待你们这一房。 还有,你可别小瞧了他家那油坊,一年的收入可不少呢!要不是我已经有了意中人,说不定还真会考虑小六子。 毕竟,他为人踏实肯干,长得好看的男人大多靠不住,还不如找个差不多的,心里也踏实。” 青衫小姑娘说得头头是道,她觉得小姐妹如果错过小六子,恐怕就再难遇到如此真心待她的人了。 “不对,你何时有了意中人,我怎么不知?”上一刻还伤心欲绝的小姑娘,瞬间一脸八卦,开始刨根问底。 陈家旺这边已提着衣裳来到柜台前结账,对身后因他已成亲而黯然神伤的小姑娘浑然不觉。 “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件衣裳,可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款。”老掌柜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是您铺子里的伙计帮忙选的,我也觉得样式很新颖。”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心中却暗暗嘀咕着,这衣裳虽好,价钱却着实不便宜,竟然要一两银子,不过,为自家娘子花钱,他一点也不心疼。很是爽快地将一两碎银放在了柜台上。 老掌柜见状,顿时喜上眉梢,其实他说那句话,不过是想让陈家旺高兴罢了。 芙蓉镇面积不大,百姓的消费能力也有限,这件衣裳在店里挂了许久,问的人多,买的人少,从进货到现在,大概也就卖出去三件而已。 主要是,有钱人看不上,穷人又买不起,但店里又不能没有,毕竟衣裳的样式太过单一,难以吸引顾客,实在是无奈之举,只能少拿几件,好在今日又卖出一件,库房里大概还剩五件左右,也不知何时才能全部卖完。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老掌柜和伙计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家旺微微点头,便提着衣裳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布庄。 看到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黄衫小姑娘心中仍有些不甘。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你要记住,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更何况人家已有家室,若是被你娘知晓,她的宝贝女儿竟然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你可就惨了。” 青衫小姑娘担心小姐妹越陷越深,赶忙好言相劝。 光送裙子怎么够,还得配上一对精致的耳饰,这样才完美。 想到这些,陈家旺便直奔镇上最大的银楼,想要为小溪挑选一对耳饰,以及与之遥相辉映的发簪。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送小溪各种首饰这件事愈发痴迷,哪怕她不佩戴,只是将它们静静地放在盒子里,他也能从中获得满满的成就感。 他的步伐很快,不过须臾之间,就来到了银楼。 眼尖的伙计,立马迎上来打招呼,“客官好,不知您想买什么样的首饰,是要赠送她人,还是送给心仪之人呢?小的可以帮您推荐一款最为合适的,保证能让您满意。” 陈家旺最讨厌被人跟着了,便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我先随便看看,有啥需要再叫你。” 伙计也是个聪明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去招待其她客人了。 毕竟买饰品是女人的天性,眼前这个男子未必真的会买,他还不想在其身上白费口舌呢! 好在银楼里并不止陈家旺一个男子,所以,他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围着一楼的所有展台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在众多饰品中发现了一支晶莹剔透、色泽温润的白玉簪,以及一对样式小巧、镂空绿如意耳坠。 这才朝着之前那个伙计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不知这支白玉簪,以及那对绿如意耳坠怎么卖?” 伙计低头一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一堆闪闪发光的银子,再向自己招手,连忙对着陈家旺一顿猛夸。 “客官您眼光可真好,这两件饰品,最受大户人家夫人和小姐们的青睐了,不过,这价格可不便宜,单单是那支白玉簪就要五两银子,耳坠要稍稍便宜些,只要三两。” 伙计所言非虚,陈家旺选的这两件首饰,不仅样式精美绝伦,做工也精细,价高也可以理解。 这还不是最高的,楼上还有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的物件。通常只有达官显贵才会上二楼挑选首饰。 “能不能再便宜些?”陈家旺虽然很喜欢这两件首饰,但加在一起就是八两,于情于理,都应该还个价。 “小的就是一个伙计,价格之事,无权做主,要不这样吧!我带您去找掌柜,看他能否给您让一些。”伙计无奈地笑了笑。 陈家旺自然知晓伙计无权做主,便跟随伙计去找掌柜。 得知陈家旺的意图,掌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本店的所有首饰,皆是出自名家之手,质量也有所保证,故而,价格也略高了些,这样吧!给您减三百文,您看如何?” 自己虽不做首饰生意,但也知晓其利润颇丰。 “这样吧!您也别三百文了,就六两如何?我每次都是直接来你家,也算是老主顾了。”陈家旺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底价。 起初,掌柜还坚决不同意,但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后陈家旺大获全胜,以六两半的价格将两件饰品收入囊中。 第1956章狂甩自己耳光 陈家旺小心翼翼地将白玉簪和耳坠放入怀中,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其弄碎。随后,他才迈着大步,离开了银楼。 他心中暗自思忖,无论是那襦裙,还是这两样首饰,小溪定然会喜欢。 “大姐夫,你这是去哪了啊?” 陈家旺闻声抬头,一眼便望见了赶着驴车朝自己走来的小舅子。 “宝儿,你这是刚刚回来吗?” 田宝儿紧紧拉住手中的缰绳,轻声应道:“嗯!刚回来,大姐夫怎会在此处?” 大姐家的铺子皆在镇北,姐夫却出现在镇南,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我去了趟布庄和银楼,正准备回去呢!你近来可好?生意是咋样?”陈家旺轻声问道。 “这个季节,卖粮的人并不多。所以,生意颇为清淡,幸亏还能卖点布匹,以及针头线脑,否则真的要喝西北风了。”提起此事,田宝儿不禁愁容满面。 “任何生意皆有淡旺季,就如同我的吃食铺子,夏季人也是不多,冬季却截然不同,座无虚席。” 陈家旺见小舅子一脸愁苦,赶忙出言宽慰道。 “嗯!道理我自是知晓,可心中仍是有些烦躁。” 主要是村中那几亩薄田,已被爹娘一分为二,两人各种一份。 自家的所有开销,皆依赖于自己收粮所赚取的那点微薄收入。这便是田宝儿郁郁寡欢的主要缘由。 此前,家中尚有媳妇做绣品以补贴家用,可自从她小产后,家中便少了一份进项,虽说每月仅有几百文,但也总好过没有。 “若实在不行,不妨再寻思些其它的营生,总归会有出路的,时辰不早了,我得快点回家了,否则你姐该着急了。”陈家旺抬头望了望天色,轻声说道。 “坐我的车一同走吧!刚好顺路。”田宝儿心中暗自嘀咕,大姐夫的记性咋如此之差。 “是啊!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咱俩住前后街。那行吧!我就搭个顺风车。”陈家旺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坐在了车辕上。 “那个……我姐她近来可好?”田宝儿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好着呢,她近来可忙了,这不又新开了间花馍铺子嘛。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边呢。”陈家旺如实回答道。 “大姐咋突然想起开花馍铺子了?”田宝儿满心好奇地问道。 “她说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有一次看到邻居家的小孩拿着个花馍吃得津津有味,把她馋得口水直流,最后人家走了,她就把地上掉落的残渣偷偷捡起来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那个味道。现在条件好了,就想着开一间花馍铺子,做法简单,也不需要费什么脑筋……” 田宝儿听到这些话,瞬间面红耳赤,心中充满了愧疚,越发觉得对不起大姐。 儿时爹娘下田劳作,他和妹妹几乎全靠大姐拉扯长大,可他们却恩将仇报,如此对待大姐。 当大姐挨饿受冻时,自己和妹妹却心安理得地大口吃着馒头和鸡蛋,还趴在父亲怀中撒娇。 他们的出生,不仅抢走了原本属于大姐一人的父爱,也彻底冷却了大姐那颗炽热的心。 田宝儿从未想过,时常饿肚子的大姐,是如何熬过那些初夏与秋冬。 好在,最后大姐遇到了大姐夫,对她体贴入微,让她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以及家的温暖。 “我真不是人。”田宝儿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满脸懊悔地说:“要不是我和小蕊常常颠倒黑白,也不至于让父亲对大姐不管不顾,更不会让她对我们一家人恨之入骨。” 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把陈家旺惊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干啥?我并非有意说给你听,就是话赶话,你咋还扇上耳光了,快住手,若是回去让你媳妇看到,还不得误以为谁打了你。” 他深知,刚刚那番话,确实是有意为之,就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为何要说这些,或许是看到小溪的娘家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曾经遭受的所有苦难吧!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更何况你姐如今过得很幸福。已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家旺斜睨了一眼田宝儿的右脸,那五个巴掌印清晰可见,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刹那间,陈家旺懊悔不已,刚刚说过的那些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我就是觉得愧对大姐,想起她曾经因为我们一家四口所受过的委屈与苦难,就越发痛恨自己,明明我们才是至亲,为何到最后,却落得个形同陌路的下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田宝儿边说边不停地朝自己脸上扇巴掌,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你是不是傻,哪有自己打自己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快住手。” 陈家旺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手忙脚乱地将田宝儿再次抬起的手,死死地按了回去。 田宝儿再也无法抑制,悔恨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陈家旺好言好语安慰了许久,田宝儿这才止住了眼泪,心中暗暗思忖,下次再也不能提这档子事了,免得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小溪频频向外张望,却始终未见男人的身影。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不是去医馆吗?咋去了这么久,莫非遇到啥事缠住了脚步。 “夫人,晚饭已经做好了,此刻是否要端上来?”屋外传来卢大娘的说话声。 “再等一会吧!老爷还没回来,估摸也快了。”小溪略加思索,回应道。 屋外再度传来卢大娘的说话声。“好,那老奴便先行退下了。” 片刻后,院中又传来阵阵脚步声,小溪来到窗前,向外观望,不是自家相公又是谁。 “你咋去了这么久?还以为很快就回来呢!” 陈家旺推门就进了屋,满脸笑意地说:“此事一会再同你讲,先看看我给你买了何物?”言罢,便将手中的襦裙放置于火炕上,“如何?可还中意?” 小溪没想到男人又为自己买了衣裳,虽然她的衣裳已经很多。 但当她看到那件淡蓝色的襦裙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喜欢的不行,娇嗔道:“你怎么又乱花钱?不是同你说过嘛!我的衣裳足够用,甚至比两个孩子还要多。” 嘴上虽然这般说,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试问哪个女子不喜礼物,尤其是自家男人所送。 第1557章也才花了不足八两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辛苦娘子了,就想买件礼物送给你。”陈家旺嘴角微扬,眼中的柔光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宛如一泓春水。 “同你比起来,我一点也不辛苦,孩子们有下人照看,铺子也有人帮忙打理,我最多去花馍铺子瞧瞧,倒是你,比走时瘦了一圈,是不是吃得不好啊!不是同你说了吗?想吃啥,让二狗哥帮忙捎回去就是,也不用你亲自跑。” 小溪放下手中的襦裙,满眼心疼地抚上陈家旺那明显消瘦了的脸庞。 “我是男人瘦点无所谓,过段时日就胖回来了。不用担心,快试试这裙子合身不?伙计可是说了,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很受大户人家夫人及小姐的喜欢呢!” 说着,陈家旺就要伸手去解小溪的腰襻。但被她拒绝了。 虽然两人刚刚欢愉没多久,但当小溪脱下外衫,上身只余一件肚兜,露出那如羊脂玉般雪白的肩头以及脖颈时,陈家旺再次口干舌燥,如果不是担心小溪生气,他真想再次将人狠狠压在身下…… “看什么?我可告诉你,现在还没有天黑,不许你再胡来。”小溪见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体某处,顿时吓得紧紧抱住胸口,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陈家旺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又不是禽兽,瞧把你给吓的,只是看看而已,又没想再做点啥。” 小溪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到现在她的腰还疼呢!万万不能再让男人得逞了。 “好了好了,我去哄儿子还不成吗?你自己慢慢脱。”见小溪一副防色狼的模样,陈家旺只能无奈地把头转过去,伸手碰了下,熟睡中的小儿子,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在触摸一件易碎品,生怕不小心,把明睿吵醒。 半月未见,小儿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许,那面容也愈发酷似他娘,如此也不错,将来好娶媳妇。毕竟娘子比自己长得还要貌美。 须臾,小溪便将衣裳穿戴整齐,清凉透气,毫无闷热之感,她打心眼里喜欢。 望着铜镜中虽未施粉黛却仍难掩清丽容颜的自己,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浅笑。 这一切,还都要归功于自己那早逝的娘亲。 祖母曾说过,她娘长得极美,只可惜红颜薄命,不然,那个冷血薄情的爹,也不会这么多年,仍对她念念不忘。 记忆中,每次父亲去山上祭拜母亲,王氏都会同他大吵一架,说自己还不如一个死人在他心中有地位。 但恰恰是这样一个对发妻念念不忘的男人,却对他们所生的女儿不管不问,冷血至极,任由王氏母子三人欺凌。 这也是时至今日,小溪一直无法理解的地方。 她摇了摇头,很快便将那些不愉快抛去脑后。 旋即起身,娇嗔地问向一旁的陈家旺,“相公,我好看吗?” 她发现相公眼光还挺好,这件裙子恰似为她度身定制,不大不小,刚刚好。 陈家旺闻得声响,回首望去,刹那间便被惊得目瞪口呆,赞不绝口。 “美,我娘子貌若天仙,无论穿什么都美的很,这一两银子,花得值。” 他早知小溪穿上一定很好看,却未曾想到,竟比想象中的更为惊艳。 “什么?一两银子,一件衣裳竟要一两银子,这不是明抢吗!” 小溪闻得此言,顿时柳眉倒竖,满脸心疼。 “好啦,不要生气嘛!你仔细看看,这料子,还有这做工,价格高些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咱家如今也不差这一两银子。” 陈家旺双手轻搭在小溪肩头,将人重新按压至铜镜前,动作娴熟地为其挽了个好看的发髻,而后从怀中掏出那支白玉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发髻之上,又取出绿如意耳坠为其戴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如此一来更是美艳动人了,弄得我都舍不得让娘子出门了,这可如何是好,真怕有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此刻的小溪也是惊得瞠目结舌,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相公去了那么久,原来是去为自己挑选礼物了啊! 虽说她对玉的好坏不是很了解,但也略有耳闻,单瞧这玉簪的成色,便知其价格定然不菲,还有那对耳坠,也很漂亮,与自己身上的衣裳很搭。 然而,一想到买这些物件,肯定花了不少银两,小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这些东西怕是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陈家旺并未即刻回话,而是反问道:“敢问娘子,可喜欢这些礼物?” 小溪想也不想,连连点头:“自然是喜欢的,只是……” “没有只是,只要你喜欢就好,我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你和孩子衣食无忧,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买自己心仪的物品吗?总不能为了给孩子们多攒些家底,就亏待了你吧!” 陈家旺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人儿,任谁也难以将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秀发如瀑的美貌女子,与曾经那个面黄肌瘦、头发干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姑娘联系到一起。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再差的底子,只要好好打扮,瞬间变了一个人。 更何况小溪本就长了一副好五官,只是未出阁前,时常饿肚子,严重营养不良,才会面黄肌瘦,头发干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便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这些东西肯定花费了不少银子吧?日后可不要再买了,我的首饰已经够多,又非那深宅大院的夫人,需时常外出参加各种应酬,必须得穿着光鲜亮丽,佩戴华美的头饰。你给我买得再多,我也无处可用,岂不是白白浪费。” 小溪估摸这三样物件,少说也得花费十两八两银子,以自家花馍铺子现今的状况,恐怕一个月的进账都难以负担。 “不管你戴与不戴,咱们必须得有,况且也并未花费多少银两,三样加起来,也不过才用了不到八两,我觉得挺值,你瞧这发簪的成色,多好啊!与这裙子的颜色恰好相衬,多美啊!” 陈家旺越看越满意,愈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好。 “好看是好看,价格也不便宜啊!都赶上我花馍铺子一个月的进账了。”小溪也跟着点了点头,但心中依旧有些肉疼。 第1558章你喜欢便不算浪费 小溪那一脸肉疼的模样,全被陈家旺看在眼中,他轻轻地揉了揉小溪的头顶,宠溺地说:“你嫁给我那天起,我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这才只是花了八两银子,你就心疼成这般模样,若是有一天为你花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你是不是要同我分道扬镳。” 他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心中却有着十足的把握,小溪绝对不会离开自己。 小溪连忙摆了摆手,娇嗔地说道:“相公,我知你是真心待我,但你每天早出晚归,赚钱也不容易,花那么多银子,买这些没什么用武之地的首饰,我总觉得有些浪费。” 相公对她的好,她心知肚明,于她而言,这些首饰确实没啥大用途,更何况她也不爱打扮,还不如多置办两亩田产呢! 陈家旺轻笑一声,“只要你喜欢,那便不是浪费,再说,若是以后你不喜欢了,卖了便是。” 就像小溪说的那样,这些首饰不卖也成,还可以给女儿做嫁妆。 若真如黄大夫所言,命中有俩个闺女,那嫁妆可得多备一些。 “对了,都忘了问你,黄大夫他怎么说?” 小溪将白玉簪,还有绿如意耳坠小心翼翼地摘下来,轻轻放入首饰盒中。 望着那满满一匣子闪闪发亮的金银首饰,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陈家旺便将黄大夫同他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讲给小溪听。 “行,那就听黄大夫的,咱就种植大青根和黄芩,先看看产量以及卖价如何?若是市场价格好,以后就继续种。” 黄大夫本身就经营着一家医馆,肯定知晓什么药材最为紧俏,听他的准没错。 “娘子,明日吃过早饭,我便去帮老伯搬家,下午还想去一趟庄子,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正好带你放松一下心情。” 陈家旺心痒难耐,想去庄子上看看鱼苗,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小溪稍作思索,花馍铺子那边,春兰夏竹已然驾轻就熟,自己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更何况下午也不忙,便应允了。 自从种完药材,她似乎还未去过庄子呢!正好去瞅瞅。 “不过,明日去帮老伯搬家,会不会有人阻拦啊!虽说我们是出于好意,但那些族亲定会认为咱们是觊觎老伯的家财。你一个人过去,我有些担心。” 一想到老伯那些难缠的族亲,小溪不禁面带愁容。 主要是担心那些人会动手,俗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一群狼,相公单打独斗,准吃亏,黑娃又不在家,若是他也跟着一起回来就好了。 “放心吧!明日我会叫上来福,毕竟他有功夫傍身,肯定不会吃亏,老伯也不会坐视不管,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即便那些族亲从中阻挠,陈家旺也不怕,大不了去衙门击报案便是,县令大人可是清正廉洁的好官,绝不会纵容那些恶人。 “行,来福身不错,有他在我也安心些。”听了男人的盘算,小溪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了大半。 “不用担心,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胡来。还有一事,我险些忘了告诉你,今日去饺子馆时,正巧碰见三郎她娘,听大娘说,有个街坊,打算将自家表侄女介绍给三郎,让两人明日见上一面,此事成功的几率颇高,真没想到,这小子运气还挺好。” 陈家旺将姚三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竟有此事?”小溪满脸惊愕之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打死她也想不到,竟会有姑娘愿意嫁给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的人。 不是她瞧不起姚三郎,而是如今这世道,哪家爹娘不想为女儿挑个条件好一点的夫婿,嫁过去以后,也能少吃点苦。 心中不禁在想,莫不是那姑娘有什么隐疾不成。或是生不了孩子? 陈家旺可不知,一会功夫,小溪就已经脑补出一大堆。 “意外吧!听闻女方那边仅剩下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仅不要彩礼,也不要房子,唯一的要求,便是带着九岁的弟弟一同出嫁。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有福气啊!若是换作她人,要求怎会如此低。” 到现在,陈家旺还有些想不明白,即便带着弟弟,那又怎样呢? 找一个有房的人家,理应并非难事吧!怎会看上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三郎呢。 然而,无论是相中他家人口简单,亦或是看中他勤快能干,自己都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怪不得呢!虽说她什么也不要,但却拖着个弟弟,又正值能吃的年纪,一般人家恐怕都不愿意娶,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三郎母子,虽说目前一贫如洗,却脚踏实地,吃苦耐劳,假以时日,生活肯定会有所改观。 在他一无所有之时,女方毫无所求,心甘情愿嫁过来与他一同吃苦,任何一个男人,想必都会对媳妇倍加呵护。 爱屋及乌的道理,你懂吧!对待小舅子自然也不会差,这兴许就是那个姑娘应允与三郎相亲的关键所在吧!” 不得不说,小溪的分析头头是道,入情入理。 陈家旺微微点头,“娘子,你说的有道理,对了,你和孩子们可有吃晚饭?”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呢!适才卢大娘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心思你还未回来,便让她等一会在上菜。” 话音未落,便闻院中传来明轩和婉宁开心的笑声。 “老爷,夫人,夫子遣奴婢传话,说有要事与二位相商。”紫苏那清脆的声音,从外面悠悠传来。 “老伯此刻在哪?快请他老人家进来。”小溪率先开口问道。 “回夫人的话,夫子在月亮门外。” 小溪闻言,想了一下,“还是我们过去吧!你进来帮我照看一会明睿。” 老伯是个极其注重礼仪的人,平时无事极少踏入后院,上回过来,似乎还是明睿出生以后。 小溪暗自揣测,此事想必与明日搬家相关,既然老伯不来,他们夫妻二人过去就是了。 “娘子,要不我自己去吧!你留下。”陈家旺大抵也猜出了老人家的来意。 小溪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与你一同过去吧!听听老伯有啥事。” “那好吧!”陈家旺应了一声,便与已经换了身朴素衣裳的小溪一同推门而出。 第1859章认作义爹 孙举人左思右想,觉得搬过来恐怕不妥,虽说小夫妻俩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他搬过来,但自己却不能给她们惹麻烦。 那些族亲,犹如饥饿许久的饿狼一般,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若是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小夫妻俩还要在镇上继续做生意,若是得罪了那些见利忘义家伙,他担心对方会去铺子里捣乱。 虽然他无比渴望搬过来,与一家五口共同生活,去感受那种温馨与儿孙绕膝的幸福滋味。 可若是因为他给小夫妻俩带来了麻烦,他的内心又怎能过得去呢? 就在老人家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翘首以盼之时,小夫妻俩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孙举人,急忙将头探进月亮门,便瞧见两人朝自己这边缓缓走来。 “老伯,您怎么不进去啊!这边都是花花草草,蚊虫多得很,稍不留意,就会被咬得满身是包。” 小溪特别招蚊子,所以,晚上她几乎足不出户,天色刚一擦黑,便会关门回房,以防被蚊子叮咬。 “我就不进去了,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搬家的事,下午,我深思熟虑了一番,还是不搬过来了,免得给你们小两口增添麻烦,这样来回跑也挺好,还能强身健体呢。” 他之所以想搬过来,主要是家里太过冷清了,若不是养了几只鸡,还有一只狗,平日里连点声响都没有。 “老伯,咱不是说好了吗?明日一早便去你家搬东西,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若是真有人过来闹事,大不了报官就是了,县令大人肯定会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处。” 陈家旺深知老人的顾虑后,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啊,万一他们去铺子闹事可如何是好?”老人家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长吁短叹。 “您大可放心,不是还有我在嘛!明日我会将来福也一同带上,他们若是还有些许良知,估摸都不会过来找事。 虽说您老人家无儿无女,却也并未糊涂,家中银钱留给谁,自然是可以做主的,您大可明确地告知他们,哪怕是捐赠给慈幼局,也断不会分给族亲,让他们彻底死心。 但凡他们在您最为艰难之时,能稍稍伸手帮一把,这钱咱给得也心甘情愿,而绝非如现在这般,整日被他人虎视眈眈。” 想到老人家因那些族亲而饱受困扰,陈家旺便有些愤愤不平,银子谁人不爱,但有句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而非如那些人一般,死死盯着他人的家底不放,妄图不劳而获,如此之人,注定此生都难以发财,心术不正。 “但凡那些人能稍稍考虑这些,也就不会频繁登门献殷勤了。真是搞得我烦不胜烦。”孙举人重重地叹息一声。 小溪也赶忙劝慰道:“老伯,您莫要忧心,说不定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糟糕呢!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见招拆招,您可以对外宣称,搬过来住,只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开蒙更为便利,能瞒一日是一日,若是日后日子好过了,说不定我们会搬去县城,到时,便能彻底摆脱那些人了。” “我搬过来真的不会给你们增添麻烦吗?”听小夫妻俩如此一说,孙举人心中的忧虑瞬间消散了不少。 两人赶忙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一点也不麻烦,我们求之不得呢!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您也知晓,家中唯有我们夫妻俩,连个长辈都没有,出门在外,心中难免有些担忧,若是您搬过来同住,那可就大不一样了,我们若是外出,心中也无需挂念了不是。” 孙举人听闻此言,压在心头那块大石,瞬间落了地。 “那好,就依你们所言,只是日后恐要给你们小两口添麻烦了。” 陈家旺连连摆手,“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您也晓得,小溪一直对您敬爱有加,甚至将您视作亲生父亲一般,您搬过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嫌麻烦。” 或许是自幼未曾在父亲那里感受过疼爱的缘故,小溪对孙举人着实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尤其是老人家对他们一家的帮助,以及对两个孩子的宠溺,都令她感动不已,尤其是听到老人家亲昵地唤她丫头时,心中更是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很不是滋味。 如此亲切的称谓,是她自幼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 每当听到左邻右舍呼喊自家女儿“丫头”时,她的心中便羡慕得很,如今好了,也有人如此称呼自己了,虽说并非她昔日所期盼的那个人,却也是对她们家帮助最大的恩人。 “老伯若是您愿意,我便认您为义父吧!如此一来,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这件事,小溪在心中盘桓了许久,但她深知老人的秉性,所以,一直未曾提起,尤其是有了相公之前被拒的前车之鉴后。 此言一出,孙举人瞬间看向满脸真诚的小溪,没有半点犹豫,便爽快地应了下来。 “好,以后,你和家旺就是我的女儿女婿,几个孩子,就是我的外孙,外孙女。”孙举人开心的大笑两声,“老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再次拥有亲人。” 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老人家微红的眼眶中,似乎噙着一抹泪花。 昔日不答应,是担心给小两口招来麻烦,如今他想通了,总是一味地逃避麻烦绝非良策,唯有想办法将其解决,方能无后顾之忧。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爽快地就同意了。 “您答应了,那我是否需请几个人过来,见证一下,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小溪喜笑颜开地问道。 只见孙举人摆了摆手,“礼数就免了吧,老夫最是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大家聚在一起,吃顿便饭就好。” “成,那就听义父您的,我这便去让卢大娘再添两道菜。” 这声义父,小溪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仿佛已经说过无数次一般,没有半点不适应。 “好好,万万没想到,老夫临老还白得了个闺女。” 这声义父把孙举人叫得心花怒放,爽朗的笑声,传遍前院每一个角落。 就连驴棚里的小毛驴,似乎也为他感到高兴,很配合地叫了两声。 “老姐姐,你听到没,夫人似乎认孙举人为义父了。”厨房门口的花婶子听到这边的动静,对一旁的卢大娘说道。 前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加没有一点风丝,能听到三人的谈话内容,实在是不足为奇。 卢大娘轻轻应了一声,“听到了,以后我们得更加尊重孙举人才是,免得惹夫人不满。” 她早就看出孙举人在主家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认对方为义父也在情理之中。 第1960章醉酒后的孙举人 花婶频频点头,“那是自然,我心中有数。”而后继续埋头摘手中的小白菜。 “丫头,每日的饭菜已经够好了,就不用再添菜了。”孙举人赶忙叫住正欲转身离去的小溪。 “好,一切皆听义父您老人家的。”小溪喜笑颜开地应道,但还是得去厨房通传一声,可以开饭了。 “义父,日后您就不必居于厢房了,明日便搬到书房隔壁的房间吧!那里冬日阳光更为充裕。” 无论厢房如何宽敞明亮,也难敌正房的阳光明媚,冬日里更是阴冷异常。 陈家旺心中所想,无非就是,既然已认老人家为义父,那便要好好善待他。 “那明轩将来读书,该当如何?” 孙举人知小夫妻俩待他真心实意,却也明白,那是为明轩准备的书房。 “明轩才三岁,暂时也用不上,您先住着,待到那时,说不定我们已经搬到一处更为宽敞的院子。” 陈家旺给了老人家一个宽慰的眼神,示意他无需担忧。 “那好吧!”孙举人转念一想,倒也在理,明轩尚且年幼,暂时也用不上,便点头同意了。 “义父,您日后,就与我们一同用饭吧!走,咱们去堂屋。”说着,陈家旺就去搀扶老人家的胳膊。 他早就想认老人家为义父,只可惜老人家一直未曾应允,故而,这声称呼叫得格外顺口。 就这样,孙举人跟随陈家旺跨过月亮门,来到了后院。 正在院中嬉戏玩耍的兄妹俩,一瞧见夫子的身影,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夫子爷爷好。” 孙举人满眼慈爱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笑呵呵地说:“好好,你们两个小不点也好,老头子我,还未来得及为你们准备礼物,明日再给可好?” 陈家旺在旁插话说道:“您平时没少给他们俩买吃食,礼物就不用准备了。” 孙举人连忙摇头,“那怎么行,既然你们夫妻已认我为义父,三个孩子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这个做外祖父的自然得准备礼物了。” 为何老人家宁愿认小溪为义女,也不认陈家旺为义子,个中缘由,还是因为他对小溪那丫头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自打认识她以后,自己就再没为添置衣裳而发愁,一年四季的衣物,都早早为他准备得妥妥当当。 更重要的是,小溪的性格像极了早逝的妻子,温婉贤淑。 虽偶尔也会发点小脾气,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稍稍哄一哄,便雨过天晴。 但若是谁惹到了她,那张嘴立马会化作锋利的刀子,怼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陈家旺拗不过老人家,最后只得作罢。 没一会儿,小溪也从前院回来了,卢大娘、花婶子二人紧随其后,将那四菜两汤,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娘子,我那坛好酒呢!快给我拿出来,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要陪义父好好喝两杯。” 陈家旺边给孩子们盛饭边询问,那语气,仿佛馋了许久,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沾酒,不容错过一般。 “在房间里呢,我这就回去取。” 相公平时极少喝酒,除非是家里来了客人,否则滴酒不沾。 但今天不同,是个特殊的日子,虽然小溪不喜他饮酒,还是破例了一次。 望着不断给自己碗中夹菜,新鲜出炉的女儿女婿,还有那一口一个爷爷,叫得欢快的明轩和婉宁,孙举人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这个场景,不禁让他想起了早逝的妻子以及儿子,如果他们还活着,自己怕是早已体会到了儿孙绕膝的快乐。就像现在这般。 两个孩子喊爷爷已经喊习惯了,突然让他们改口,很不适应,索性就随了他们,反正叫啥,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他从未想过,在失去妻儿后,还能够拥有这般其乐融融的生活,温馨而美好。 片刻功夫,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很快便打湿了衣襟,还没等小溪去取帕子,婉宁已抬起她的小手,轻轻地为孙举人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嘴里还嘟囔着,“爷爷不哭,要勇敢……” 此话一出,本还有些伤感的老人家,瞬间破涕为笑。 “嗯!爷爷要勇敢,不哭了,要做个乖孩子。” 这下,轮到陈家旺和小溪笑得前仰后合,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严肃的老人家竟也有如此幽默风趣的一面。 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几个孩子早已回了各自的房间,陈家旺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酒足饭饱、已有几分醉意的老人家下了桌。 随即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早已落山,已经有些看不清,他低头凑到孙举人耳边,“义父,外面已经黑了,要不,今晚就留下吧!正好明日我们一同回去。” 谁知听到这句话,孙举人却摇了摇头,“不,得回去,那个房子承载了我们一家三口太多的回忆,最后这一晚,必须得回去住,差点忘了,明早我还要去镇外告诉她们母子一声,我要搬家了……” 以往,老人家在小夫妻俩的印象中,一直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对两个孩子却极其宠溺疼爱,不知情的人见了,很容易误以为他们是亲祖孙。 陈家旺和小溪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人家如此喋喋不休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他们这才意识到,老人家是真的醉了,与平日里那个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从他那絮絮叨叨的话语中,陈家旺和小溪深切地感受到了老人家心中的苦楚,不禁心生怜悯。 “好,都听您的,我这就送您回去。” 毕竟,那是老人家住了大半辈子的家,突然要搬走,心中肯定有万般不舍。更何况,那里有太多与妻儿一起生活过的美好回忆,陈家旺完全能够理解,老人家想要住最后一晚的心情。 小溪见义父吵着要回家,连忙找来一个灯笼点燃,递给了陈家旺。 “路上小心,待义父睡下,你再回来。”小溪轻声叮嘱道。 “嗯!若是我回来太晚,就不用等了,你和儿子先睡。” 陈家旺轻轻应了一声,便将灯笼接了过去,另一只手扶着孙举人,迈步出了屋。 “老爷,您这是?”院中正与春兰交谈的王虎,看到自家老爷扶着个陌生的老伯,手中还提着一个灯笼,不禁有些好奇,这人的身份。 “这是我义父,也是明轩和婉宁的夫子,今晚喝了点酒,有些许醉意,我送他回家,你们慢慢聊,外面蚊子太多,不行就回屋吧!免得被它们咬得浑身是包。”陈家旺差点忘了,王虎在铺子里就有提过,晚上要过来看春兰那丫头。 第1961章二哥来的正是时候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春兰瞬间羞红了脸,不由狠狠地剜了王虎一眼。 心里暗骂,都怪这家伙,没事老往这边跑,结果还被老爷撞了个正着。 还好,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虎并没有注意到春兰的举动,否则肯定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啥也没说,咋还无故挨了一记眼刀子呢! “老爷,要不要我帮您把人送回去?”王虎满脸狐疑,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伯,竟是自家老爷的义父。不禁瞠目结舌。 “不用了,你找不到他家,还是我亲自送回去吧!你们难得见一面,不妨多聊一会。” 陈家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虎的好意,主要是,他实在不忍心破坏这对有情人相处的美好时光。 “那好吧!您慢点,路上小心点。”王虎一脸关切,像极了亲人之间的关心。 陈家旺微微点头,便扶着醉醺醺的孙举人朝大门口走去。 待他从孙家那边回来时,都已经是亥时初,万籁俱寂。 整个街道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一声猫叫,让他知道,路上并非唯有自己这个人类。 原本是用不了这么久的,奈何久不沾酒的老人家,回到家以后,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陈家旺强忍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好一会,才将地面彻底收拾干净。 紧接着又去厨房烧了一锅温水,为其擦拭了身子,瞧着老人家沉沉睡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锁好院门,翻墙而出。 这么做,主要是担心有贼人潜入,趁老人家熟睡之际,将家中贵重之物洗劫一空。 孙家的院墙极高,如果没有借助的工具,想要翻墙而入,并非易事。 本以为这么晚了,小溪肯定已经睡下,结果他一进屋,就见其翻身坐了起来。“相公,你咋去了这么久,离得也不远啊!” “别提了,我刚把老人家扶回房间,他就吐了,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收拾完那些污秽,又烧了锅水……” 陈家旺边脱衣服边嘟囔着,甚至还将鼻子凑近衣物闻了闻,到底还是沾染了些许味道。 “怪不得呢!老人家今日确实喝得有点多,估计是想起了早逝的妻儿,否则也不会如此。” 从小溪与老人家的日常交流中,不难猜出,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不然,怎会这么多年,未曾再娶,独自生活。 难受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若老人家的儿子尚在人世,恐怕早已娶妻生子,子孙满堂了。 “那肯定的,细想起来,老人家这一生确实坎坷,幼年便失去父亲,青年又痛失母亲,中年更是接连遭受丧妻丧子之痛,恐怕世间再无如此凄惨之人了。” 陈家旺压低声音,唯恐惊醒睡梦中的小儿子。 “日后,我们定要好好照料老人家,如此一来,他心中应该也能感受些,时辰不早了,歇息吧!”言罢,小溪便再次躺下。 本还想与她再温存片刻的陈家旺,见小溪已呵欠连天,有些不忍再折腾她,只得将体内那股躁动强行压下,挨着她躺下。 小溪是真的困了,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陈家旺看着熟睡中的妻儿,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时间过得很快,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清晨。 用过早饭,陈家旺便去前院套车,准备去搬家。 这时,小溪和白芷也走了过来,“相公,我去花馍铺了,你小心些,若是真有人闹事,记得打不过就跑,千万别为了所谓的面子硬扛。”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轻声说道:“嗯!知晓了,你就放心吧!我还没有蠢到被人打都不跑。” 心中却暗自思忖着,若是二哥在就好了,他打架最厉害。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喊,小夫妻俩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家旺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二哥,顿时喜笑颜开,“二哥,我刚还在念叨你呢!要是你在就好了,然后你就出现了。” “二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铺子那边不忙吗?快进来。” 小溪也没想到,二哥大清早就登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但还是笑意盈盈地邀请他进院。 “你们这是要出去?看来,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啊!” 陈家瑞一眼便瞧见了那已经套好的驴车。“你们若是有事就先去忙,我改日再来也成。” 陈家旺赶忙说道:“没有,小溪是去花馍铺那边,我则准备去帮义父搬家,恰好你来了,不如与我一同过去吧!” 小溪也在一旁频频点头,“是啊!二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不然,相公一人去,我担心他吃亏,有你在,就不害怕了。” 陈家瑞被这两口子的话弄得晕头转向,什么义父?小弟何时认了义父,他怎会一无所知。还有弟妹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怎地像是去同人吵架一般。 “小弟,你何时有了义父?还有,此刻是准备去与人斗殴吗?你方才不是说去搬家吗?” 见二哥一脸迷茫的模样,陈家旺扑哧一声笑了,“都怪我没解释清楚,事情是这样的,你且听我慢慢说……” “你的意思是,昨日认了孙举人为义父,还打算将老人接过来一同生活,今日去搬家,又担心那些族亲会跳出来横加阻挠,对吧?” 陈家瑞早已知晓孙举人在小夫妻俩心目中的地位。 单从最初来铺子里说书,不肯收工钱,只为多与两个孩子相处,就足以看出对方心中的孤单。 如今更是无偿为两个侄儿侄女开蒙。认作义父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想法,之前弟弟也曾跟自己提及,听闻都被老人以两家非亲非故,没有赡养义务为由,断然回绝了。 而今老人家终于松口答应搬过来共同生活,想必也是太渴望亲情。 还有被那些妄图瓜分他家业的族亲,搞得不胜其烦,否则,肯定不会改变主意。 对于此事,他们全家都举双手赞成,所以,当他得知弟弟认了孙举人为义父时,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反而还向他道贺。 “那就恭喜小弟和弟妹了,终于如愿以偿。” 有老人家教导明轩和婉宁,那必定是极好的,侄儿如此聪颖,说不定,将来还能金榜题名,考个一官半职。 陈家旺呵呵一笑,“二哥,你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去吧!再去铺子里把来福也叫上,咱们三个肯定够用了。” 倒不是他胆小,主要是担心那些人,为了点不知数额的利益,会动手。多去两个人,心里也能更踏实些。 第1962章我可是你侄儿 “清晨铺子里清闲得很,我也不急于回家,可以与你一同过去瞧瞧。” 陈家瑞略一思索,既然已经来了,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二哥,你来了就好!咋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银子啊!” 小溪瞄了一眼驴车上的篮子,只见里面不仅放置了一条五六斤重的猪肉,还有几包糕点以及水果。 陈家瑞轻轻摇了摇头,满眼笑意,“我知晓你们现在啥也不缺,但身为孩子们的二伯,总不能空手过来,便让你二嫂随便买了些,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自己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仰仗有个看中亲情的弟弟,以及善解人意的弟妹,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二哥,你将驴车牵院子里来吧!坐我的车去。”陈家旺瞧了一眼门外正埋头啃食地上青草的小毛驴。 “你不是要搬家吗?想来应该有很多东西要运吧!” 在陈家瑞的记忆中,住了大半辈子的家,若是要搬迁,东西必然不会少。 陈家旺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老人家过日子向来节俭,家中所用之物,皆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无非是几只鸡和小狗,还有锅碗瓢盆罢了,别的应当是没有了,一辆车足矣。” 闻得此言,陈家瑞便也不再执拗,将车上的篮子递给小溪,牵着小毛驴进了院子,卸好车后,便上了弟弟的驴车。 且说孙家这边,老人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虽说昨夜贪杯多饮了几杯,但还是留存了些许记忆。 回想起自己昨晚吐得昏天黑地,陈家旺又是清理那些污秽之物,又是烧水帮他擦拭身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 他轻拍了拍依旧有些胀痛的脑袋,先是给鸡和狗都喂了食,这才转身回屋打水洗脸,开始生火做饭。 他的饮食甚是简单,仅仅做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汤,配上一碟花生米,便算是一顿饭了。 本打算吃完早饭,再躺一会,头痛可能会有所缓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经常来“串门”的旁支侄儿。 毕竟本家亲戚早已寥寥无几,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个大伯和叔叔。 想当年,父亲去世后,母亲同年幼的他,吃了上顿没下顿。 去本家亲戚那里借粮,母亲承诺新粮一下来,立马归还。 结果呢!他们却以家中人口众多,没有多余的粮食借给自家为由回绝了。 自那以后,便如同路人一般,再无往来,即使在路上碰到,也是选择视而不见。 其中缘由,他们心知肚明,倒也未曾横加指责,默默接受了,只是两家的孩子却贼心不死。 这两年,他们一有空闲就过来阿谀奉承,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自己年事已高,身边需要人照顾,不如将他们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这样一来,日后不仅有人照顾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家底,也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 每次听到这些,孙举人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走,时间一长,那几个人便很少再来了。 这也让其他旁支看到了希望,开始接二连三地登门讨好自己。 门外的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要说亲戚关系,大概也就是同姓而已,实际上根本算不上什么亲戚。 按理说,门外之人的高祖父,应该和自家曾祖父是同一个祖父才对,可听老一辈讲,事实并非如此。 那人的高祖父,似乎是随母亲改嫁到孙家,后来连姓氏也改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三天两头往自己家里跑,妄图拉近彼此的关系,好让自己在临终之时,能将家中所有积蓄都留给他。 孙举人极不情愿地走到大门口,缓缓拉开划门的拴子,一张黝黑发亮且挂满假笑,眼中充满算计的脸庞,赫然映入眼帘。 “大伯,您在家啊!我这嗓子都快喊破了,您才来开门。” 门外的青年,甚至还踮起脚尖,向院中张望了两眼,仿佛在确定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昨晚睡得有点晚,刚刚在房中打盹来着。不是说,我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咋又过来了?” 老人家满脸写着不耐烦,就差把“我家不欢迎你”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奈何来人却仿若没听到一般,厚着脸皮说道:“您都这把年纪了,身边也没个人,万一磕了碰了,都无人知晓,我可不得多来瞧瞧嘛!” 心里却在暗暗咒骂,你这老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子好心来讨好你,你竟敢给我摆脸色,若不是看在你兜里那俩钱的份上,谁会来受你的气。 为了银子,也只能暂时忍耐,毕竟还没有把这老东西的家底弄到手。 “我好得很,就算真的有事,也有其他人照顾,用不上你,以后别再来了,你那点小心思,我清楚的很。 今天不妨告诉你,虽说有些百姓为了少交赋税,将田产挂在我名下,但实际上,我获利并不多,也就够我平日里的开销,根本没攒下几个子儿。 就算你真的愿意为我养老送终,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和精力呢!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找份正经活儿干,也能养活一家老小。” 为了让对方彻底死了这条心,孙举人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谁会照顾你?难不成是那个常来家的陈掌柜!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凭啥照顾你,还不是贪图你手中的银子。 真不知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回事,宁愿把钱送给外人,也不愿给我这个侄儿,难道你就不怕,到头来钱被骗光了,没人给你养老送终吗?” 男子听到这番话,肺都要气炸了,面目狰狞得可怕,那模样仿佛要把人吃掉一般,再无之前的半点笑容。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没钱,你咋就不信呢!再说,他们夫妻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不然我摔断腿时,人家也不会将我接去家中照顾,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不堪。” 孙举人瞥了一眼男子,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我才不信呢,这世上,哪有不贪图钱财之人,那肯定是他们装出来的假象,故意做给你看的,目的就是先取得你的信任,再一步步套走你的钱,到时候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你的亲侄儿,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能信他而不信我呢!” 男子心中不禁纳闷,对方到底给这个老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如此深信不疑,还幻想人家会给他养老送终。 此时此刻,他对陈家旺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自己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可如今,这老东西简直是油盐不进,要如何是好。 第1963章你在干嘛? 听到“侄儿”二字,孙举人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侄儿?你算我哪门子的侄儿,莫要忘了,你高祖父不过是他娘带来我们孙家的,而后才改的姓氏,之后也仅仅是生了两个女儿罢了,确切地说,你我之间祖上毫无半点血缘关系。” 他本不愿提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但眼前这个小伙子,说话实在气人。 尤其是此时那张陌生的面孔,与从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怎么就不是了?既然改了姓氏,那我们便是一家人,总比外人要亲近吧!”男子试图继续狡辩,妄图挽回孙举人的心思。 “是不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想再与你争辩下去,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孙举人无奈地朝对方挥了挥手,就要关门。 男子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可别后悔,我倒要看看,那个陈掌柜会不会为你养老送终。” 孙举人听闻此言,面色毫无波澜,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回去吧!” 正欲负气离开的男子,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那个……您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应应急。” 张口就是十两,孙举人都不知他的脸皮怎会如此之厚,不禁摇了摇头,“莫说是十两了,老夫现在手里连二两都没有,如今一天三顿饭,两顿都没在家吃,哪还有银子借给你啊!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不就十两吗?这么多年,您怎会拿不出来,别骗我了。” 男子依旧不死心,用手死死撑着木门,不让孙举人关,那架势,大有借不到银子,誓不罢休的意味。 原来,他瞒着自家婆娘去了赌坊,本想赢些银两回来买酒喝。 结果却输得血本无归,在一些人的撺掇下,还借了五两印子钱。 不过短短数日,利滚利,已由原来的五两,变成了八两。 他实在无力偿还,就连最初去赌博的银两,也是家中卖猪所得。 若此事被婆娘知晓,恐怕这个家就要散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主意再次打到孙举人身上。 “我说没有就没有。再者,银子是我自己的,想借便借,不想借,谁也休想强求。” 孙举人实不愿再与对方多费唇舌,说话的语气愈发不善。 “你这老东西,今日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休要给脸不要脸。” 男子索性彻底不装了,如那泼皮无赖般,指着孙举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孙举人此生从未与人争执过,闻得此等恶言,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翻脸竟比翻书还要快。 男子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搞到钱,只因与赌坊约定还钱的日期便是明日。若是傍晚前还凑不齐八两银子,明日怕是就要麻烦了。 他心中暗自盘算,既然已撕破脸,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老东西独居,就算自己稍有不慎,将他如何了,想必也不会有人察觉。 主意已定,男子特意环顾四周,发现路上仅有寥寥数人,皆低头行路,无人朝这边张望。 于是,他索性一把将孙举人推倒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叫嚷着:“你个老东西,没钱是吧?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钱。”言罢,抬脚便迈入了院子。 孙举人万没料到对方竟敢动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坐在地,愣了好一会,这才爬了起来。 他心急如焚,家中的银两尚未来得及收拾,这要是被他翻了出去可如何是好?遂不及多想,连忙迈步追了上去。 “你给我站住!这里可是我家,岂容你胡来,还不快滚!否则,我便去叫人了!” 本以为如此呵斥,对方会有所忌惮,岂料非但未能起到丝毫震慑作用,反而骂得越发难听了。 男子满脸嘲讽,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你这老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好言好语劝你不听,那我也只能亲自动手了!”话落,便推门而入。 “你给我住手!这里是我的家,你不许乱翻我的东西。”孙举人仍试图劝说对方,放弃想要不劳而获的心思。 怎奈男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甚至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屋中很快一片狼藉。 老人家虽心中笃定,男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藏银之处,但还是有些担忧,毕竟那是自己攒了一辈子的积蓄,若是对方赖着不走,钱财迟早会被找到。 心中焦急万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念叨着:“家旺啊!家旺,你为何还不来?说好的,吃过早饭便来帮我搬家,这都啥时候了,咋还不见你的人影?” 而此时被他心心念念的人,正驾着驴车缓缓来到街口。 “小弟,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如果我没记错,若无儿无女,在尚未糊涂之前,是可以写委托书,将家中积蓄赠予任何人的。 当然,若是有交情深厚的族亲,也可以赠予他。 可若连族亲也没有,那么此人的所有家业,都将归官府所有。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觊觎他人财产,还这般理所当然的人!” 陈家瑞得知有人为了钱财,争先恐后地登门向孙举人献殷勤,不禁鄙夷地嗤笑一声。 “是啊!在他们眼中,自己与义父同属一个姓氏,既然义父无儿无女,那钱财自然应当分给他们这些族亲。”陈家旺对孙家那些族亲的行径亦是嗤之以鼻。 只听“啪”的一声,自己心爱的花瓶,瞬间摔成了碎片。 孙举人满脸惊愕,心痛得无法呼吸,他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碎片,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让你住手,听到没?不然我便去报官,难道这世间就没有王法了吗?今日我就告诉你,哪怕是把所有家业赠送给他人,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他的心如坠冰窖,这个花瓶是妻子在世时,与他一同挑选的,多年来,他一直视若珍宝,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这唯一的念想。 望着眼前已成碎片的花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你个老东西,不就是一个破花瓶嘛!值得你如此丢人现眼?又不是什么宝贝,你若早告诉我银子藏在何处,我也不至于拿个破花瓶撒气。” 男子斜睨了一眼老泪纵横的孙举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就是打死我,也绝不会告诉你银子藏在哪。”此时的孙举人对眼前之人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妻子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也不会毁于一旦。 “你个老不死的,到底说不说,否则,休怪我无情。”说完,男子就一把掐住了孙举人的脖子,然后不断用力。试图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逼迫他说出藏银之处。 陈家旺等人冲进屋子,就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恶狠狠地掐着孙举人的脖子,老人家脸色惨白,甚至已经开始翻白眼。 陈家旺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你在干嘛!快放开我义父。” 第1964章你不得好死 听到熟悉的喊声,已经翻白眼的孙举人,突然恢复了一丝神志,豆大的泪珠瞬间汹涌而出,那模样,好似被欺负的孩子,在看到家长的瞬间,所有情绪倾泻而出。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心中的火气瞬间直冲天灵盖。原本他还纳闷,为何一向紧闭的大门,此刻却敞开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连忙踏入院中,就听到正房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响动,似乎是凳子摔倒的声音,他的心猛地一揪,还以为老人家摔倒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跑。 然而,当他冲进屋里,看到的却是如此骇人的一幕。这个男子,他认得,是义父的族亲,之前来家时碰到过两次。 可每次见到他,都觉得这人不怎么样,尤其是那副讨好的模样,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没想到,此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义父动手,陈家旺的肺都要气炸了。 还好自己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士可忍孰不可忍,他怒不可遏,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地飞起一脚。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害我义父,来福,快去官府报官,就说有人蓄意谋杀,我定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将男子踹得不轻,身体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顺着墙壁滑落下来。 孙举人则像那离开水太久的鱼儿,终于重回大海的怀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义父,你还好吧!我们这就送您去医馆。”陈家旺连忙上前扶住即将摔倒的孙举人,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 “又是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至于对这个老东西动手,我要杀了你!” 已经被来福死死按住的男子,双眼猩红,仿佛要喷出火来,那无尽的恨意,犹如汹涌的波涛,仿佛两人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让你嚣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混蛋,我最瞧不起你这种想要不劳而获的人了,更可恶的是,索要不成,竟然还想杀人,简直畜生不如!” 来福毫不留情地挥起拳头,砸向男子,很快就有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足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就连一向与人为善的陈家瑞都看不下去了,也上前踹了男子两脚。 “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自己蓄意谋杀不成,被人撞破,竟然还在这里攀咬他人。若不是杀人犯法,我真想打死你这个混蛋。” 陈家旺连看都懒得看这边一眼,反正二哥和来福做事向来有分寸,肯定不会把人打死。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老人家扶至火炕边坐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胸口,帮忙顺气。 “若不是因为他,这老东西怎会拒绝我的好意,甚至连区区十两银子都不愿借给我。” 男子试图挣扎反抗,怎奈来福力气太大,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家瑞抬脚,踢在自己最脆弱的小腿上,痛得他如杀猪般哀嚎一声。 这声惨叫瞬间冲破云霄,连栖息于屋顶之上的麻雀也被惊得四散纷飞。 孙家常年闭门谢客之事,整条街的百姓都心知肚明,所以平日里几乎无人过来串门。 今日见孙家大门敞开,众人也未起疑心,只当是家中来了贵客,毕竟门口还拴着一辆驴车。 直到那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传来,左邻右舍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虽说老举人独自生活,但想必这么多年,也应该积攒了不少钱财,难不成是有人上门行窃? 想到此处,三三两两的百姓便朝孙家奔来。 哪怕老人性格孤僻,不愿与人往来,但任谁接连遭受丧子丧妻之痛,都会性情大变,他们对此完全能够理解。 尤其是想起老人家的妻子,在世之时,温柔善良,与邻里关系融洽,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她总是第一个前来帮忙。 而今老举人突遭意外,他们岂会坐视不管?一个个手持称手的家伙,急步赶来。 唯恐晚到一步,老举人会遭遇不测。 男子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破口大骂,“你们不得好死!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要去报官!还有你,姓陈的,你也不得好死!若不是你,我怎会出此下策?别跟我说你不贪图老东西的钱财,打死我也不信!我诅咒你店铺早日关门大吉……” “我让你骂我们家老爷!”来福听到对方如此恶毒的言语,顿时火冒三丈,再次朝着他的胸口狠狠怼了两拳。 习武多年的来福,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深知打哪个部位最痛,且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那嘴角的两拳,是在盛怒之下挥出的,所以并未过多考虑后果。 “啊啊啊啊!”小院内,男子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更要命的是,来福并非唯一动手之人,陈家瑞在听到那句恶毒的诅咒后,亦是忍无可忍,再次朝对方抡起了拳头。 一时间,小院内哀嚎声、咒骂声响彻云霄,想别人听不到都难。 待街坊四邻赶到时,只见男子如烂泥般瘫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冷汗涔涔,已痛得说不出话来。 而孙举人在陈家旺安抚下,状况好了许多,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让人看着就心疼。 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只是其一,更要命的是那深深的恐惧,他原以为自己此生或许就要以如此凄惨的方式终结,心中竟涌起一丝难以割舍的眷恋。 他眷恋着明轩和婉宁,自从与他们相识以来,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还答应家旺和小溪那丫头,要为兄妹俩开蒙,陪伴他们慢慢成长,见证明轩金榜题名。 可如今,自己却要食言了,他要去寻找逝去多年的妻儿,从此无法再陪伴那两个孩子。 所幸家旺及时赶到,否则自己今日恐怕就要命丧孙志之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举人,你还好吧!” 街坊们看了眼满屋狼藉的房间,再瞧那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血迹的孙志,心中便已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但却并未急于妄下定论,而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孙举人。 “他跑到家里来借钱……我告诉他没有……就开口辱骂我……接着便开始翻箱倒柜……最后甚至还想掐死我,要不是家旺他们及时赶到,明天就得给我办丧事了……” 孙举人气息紊乱,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惊魂未定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众人不禁哀叹连连,这哪里还是人啊!借钱不成就妄图杀人,简直丧心病狂。 “孙志,老举人说的可都是实情?你怎能这般行事,他这一生本就历经坎坷,你怎能如此狠心下得去手。” “哼!在利益面前,亲情简直一文不值,以前看到老举人连理都不理,最近这两年却隔三差五就往这儿跑,无非是惦记着老举人那点家底,如今竟然还动起了杀人的念头,真是丢人现眼。” “我听人说,他前几日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银子,来借钱,想必是为了偿还赌债吧!” “这倒是极有可能,他家就那几亩薄田,母亲还常年重病缠身,卧床不起,哪来的银子啊!可不就把主意打到了老举人身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像炸开了锅似的,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 “义父,您感觉好点了没?我这就带您回家。”陈家旺将一杯温水递到孙举人手中,看着他慢慢将其喝下。这才开口询问。 第1965章说不恨那是自欺欺人 “我已然无大碍,无须担忧。”孙举人轻轻点了点头,其嗓音沙哑至极,足见那孙志用了何等蛮力。 “老爷,这人该如何处置?绝不能轻易放过他!”来福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投向陈家旺。 “他蓄意谋杀,直接将人送去官府吧!若我们未能及时赶到,义父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陈家旺下定决心,定要让眼前这个男子得到惩罚。如此一来,也能让其他妄图分一杯羹的族亲,彻底断了念想。 “好,我这便将他押往官府。”话毕!来福将人交由陈家瑞看管,转身去找可绑人的绳索。 “你们放开我,凭啥抓我,那老东西又未曾受伤,你们有何权力抓我……” 见来福离去,误以为陈家瑞好对付的孙志,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这声脱口而出的“老东西”,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孙志竟如此称呼老举人,要知道那可是长辈,更何况还有功名在身。 虽说没有选择做夫子,继续教书育人,但无论走到哪里,还是倍受人尊敬的。 “你怎能如此说话,若是论起来,你理应尊称老举人一声伯父才对。” “这还不明显吗?有钱便是大伯,无钱即刻沦为老东西,足见金钱的魅力有多大。” “以往,瞧着还人模人样,怎料私底下竟是如此目无尊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男子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很快就受不了了。 “给我住口,你们只瞧见我骂人,怎就不见我身上的伤。如果你们来的晚一些,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男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咆哮。 “你少胡说八道,自己如此卑鄙无耻,反倒怪罪他人动手打你,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不过是挨了两拳,那还不是你自找的,怎么就快被打死了,也没见还有其它伤处啊!你就别在这里博同情了。” 男子平日里的风评,就不怎么好,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极差,经由此事,对他所说的话,那是半分也不相信。 街坊瞅了眼男子嘴角的血迹,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皆是失望之色。 当然也有街坊苦口婆心地劝说孙举人:“估计孙志也是走投无路,如果报官,他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啊!不若看在同族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他吧!” 陈家旺闻听此言,不禁冷笑一声:“您可真有意思,我倒想问问,若是今日受伤的是你们,又该当如何?难道还会选择原谅吗?” 那个街坊还试图强词夺理:“若是换成我,肯定也会选择原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这句话,恰好被找绳子回来的来福听到,顿时不乐意了,“简直是放屁!若是当事人换成你,恐怕恨不能一拳将对方打死,哪里还有闲情在此装好人,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老人家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我不管你和这个男子有何关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虽说义父有幸逃过一劫,但你们好好看看,他老人家脖子底下那触目惊心的淤青,可见对方当时压根就没打算让他活命,分明是起了杀心。” 众人听到这番话,纷纷将目光投向孙举人的脖子下方,只见两边各有五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仿佛是深深烙印在上面一般,若非没有用尽全力,又怎会留下如此深的淤青。 此时,众人都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终于明白为何老举人对这个陈掌柜另眼相看了。瞧他那副心疼至极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将老人家当作亲人一般看待,不为钱财,不为利益,毕竟人家开了好几家铺子,又怎会贪图老举人那点积蓄。 老人家这辈子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如果眼前这个青年对他不好,又怎会让其喊自己义父。 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敌人多一堵墙,教人难,得罪人却容易的很,为了避免给陈家旺树立更多的敌人,孙举人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放对方一马。 “家旺,罢了,虽然他对我起了杀心,但毕竟同族,更何况家中尚有高堂幼子,若是他身陷牢狱,久病在床的老娘恐怕也活不长了,就放他走吧!” 对于老人家的决定,陈家旺很是不能理解,那可是险些将他害死之人,怎能如此轻易就原谅了,眼中尽是困惑。 “老伯,难道真的就这样放过他吗?”对此,陈家瑞亦是满腹狐疑,若是换作他,断无这般宽广的胸怀。 “嗯!我心意已决,放他走吧!” 孙举人满脸愁容,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何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险遭不测,命悬一线,说不恨那是自欺欺人。 然而,一想到对方那一家子,他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担忧男子出狱后会伺机报复,自己这把老骨头倒是无所畏惧,死不足惜,多活一日便是赚了。 可小夫妻俩如今的幸福生活却来之不易,他实在不愿因为自己,而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他虽从未与人争执过,却也深知一个人的怨念有多深。它犹如洪水猛兽,足以毁天灭地,也可以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打拼的家业,一点点化为乌有。 虽然陈家旺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向来福点头示意,“听从义父的,将人给放了吧!” 男子也没想到。孙举人竟然会同意放了他,不禁心生疑惑,“我先前那般对你,你难道不恨我?” 反正若是换成他,绝对不会如此心慈手软,毕竟自己不是圣人,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孙举人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你觉得我该不该恨?我自是恨的,但一想到你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那重病在床的老娘,我这心便软了,算了,就当自己积德行善了。 不过,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半点瓜葛,莫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更别去招惹家旺,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直接报官!” 他这一举动,惊呆在场所有人。 “还是老举人有心胸啊,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若是换作我,定要报官,让他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想不坐牢?可以,拿钱来,一切都好商量,否则,谁来劝都没用。” “孙志他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如今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银子赔偿啊!” “你说得没错,他家穷得连老鼠来了都得摇头。确实拿不出半点银子来。要不然,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老举人身上了。” …… 第1966章赠书 “即便你放了我,我也绝不会感激你!”男子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孙举人,便拖着一身酸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孙家。 “我这里已经没事了,大家就此散去吧!还有一事险些忘了,今日起我便要搬去陈家生活了,在此谢过街坊四邻,这些年,承蒙诸位的关心与照顾。” 孙举人本就未奢望对方会感激自己放他一马,见其离去,转头对着在场众人说道。 “什么?你要搬走?”有街坊失声惊叫。 “是啊!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搬走?以后还会回来吗?”邻居大娘满脸诧异之色,有点想不通。 孙举人解释道:“家旺他们小两口邀我搬过去,与他们一同生活,如此,也方便照料我。这边我偶尔还是会回来的,毕竟那边人口多,菜园子有限,我还得在这边种菜。” 自从与孙举人相识以来,陈家旺便时常往这边跑,大家对他也多少有些了解,知晓其家中不仅开有铺子,还有丫鬟小厮伺候,若是老举人搬过去,自是比独自生活要好上许多。 众人心中虽有些不舍,但还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起码到了那边,若有个头疼脑热,不用担心无人照料,就像之前摔断腿,就连街坊四邻都一无所知。 结果人家小伙子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接去家中照料月余,直至彻底痊愈,这才将人送回来。 孙举人最为感激的人,莫过于邻居大娘了,这些年,所有衣物破损,皆是由对方帮忙缝补,这份情义,无论如何,他都难以忘怀。 他叫陈家旺去隔壁房间,那摆满各种书籍的书架上,取来两本《论语》以及《诗经》等,赠予了邻居大娘。 “老嫂子,你家逸儿来年不是要参加院士吗?这几本书就送给他吧,将来肯定用得着,也算是我对老嫂子这些年照顾的一点谢意。” 大娘虽说不识字,但对书籍的价格,还是略知一二的,毕竟家中大孙子在私塾读书。更何况这还是老举人送的呢! 想当年,老举人读书可是出了名的好,若不是母亲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以至于他没有继续参加会试,如今恐怕早已是官老爷了。 “这怎么好意思啊!”邻居大娘欣喜若狂,孙子向来对有才学的老举人钦佩有加,若是得知老举人送自己书籍,估计得开心死。 普通人家要供一个学子读书谈何容易,单是每年的束脩和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购买书籍,更是不可能。 为了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孙子一直以来都是去书肆帮人抄书,这样既能赚取些许银钱,又能看书,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这样太累,很伤手。有时孙子疼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大娘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家中只有五亩良田,除去赋税,便所剩无几了。 儿子在码头做苦力,到了冬季就没活了,只能赋闲在家,儿媳虽在大户人家做浆洗的活计,但每月也仅有二两银子的工钱。 两人所赚的银两,加在一起,除去孙子读书的开销,也只勉强解决一家五口的温饱。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家里不宽裕呢,能供孙子读书,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哪还有多余的银两给他买书啊! 此时此刻,大娘的心里别提多激动了。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没啥不好意思的,自从妻子过世后,一直都是老嫂子帮我缝补衣物,我也没啥好东西能送给你,就只能送几本放了十几年的书了。还望老嫂子不要嫌弃啊!” 邻居大娘赶忙摆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老婆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的才学那可是人尽皆知,你所学的书籍自然也都是珍品。” 她又怎么会嫌弃呢!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就这样,大娘满心欢喜地抱着几本书回家了。 众人见其如此言语,皆纷纷向他辞别,而后便各回各家了。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陈家旺这才满脸狐疑地看向孙举人,“义父,那孙志分明是欲置您于死地,为何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闻得此言,孙举人重重地叹息一声,“这些我自是心知肚明,但他那个人脾气很暴躁,还特爱记仇,我担心若真的报官,待他日后出来,定会找你的麻烦,毕竟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实属不易,切不可因我而毁于一旦。” 陈家旺确实没想那么多,在亲眼目睹对方扼住义父脖颈那一瞬间,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此人押送官府,否则,实难平息心中愤恨。 得知老人家的顾虑后,他一脸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即便他真的前来报复,也不怕,我也不是吃素的,怎能让您受委屈。” 孙举人摆了摆手,“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只要不影响你们小两口的生意,其它的我都不在意,我还曾担心你会怪罪我选择息事宁人呢!” 陈家旺连连摇头,“义父,您这是为我着想,我又怎会怪您呢!既是如此,您先在此稍作歇息,我与二哥来福去收拾东西。” 孙举人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嗯!去吧!我已无大碍,不必担心。” 望着居住了半辈子的家,老人家不禁潸然泪下,他轻声呢喃着,“孩子他娘,我要搬走了,家旺和小溪那丫头放心不下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头子,说是搬过去也能有个照应,这些年,我实在是太孤单了,自从结识了他们一家人,我竟感受到了天伦之乐,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搬过去,你不会怪罪我吧……” 陈家旺与二哥以及来福,正忙着将书籍往箱子里摆放,全然不知隔壁房间的老人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无声哭泣。 “老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书籍,怕是得有百八十本吧!”来福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货架上的书籍。 “义父后来虽未能继续参加会试,却也从未间断过读书,这些书,皆是他日积月累慢慢攒下来的,只可惜儿子早逝,否则这无疑是一笔不菲的财富。”陈家旺感慨万分地说道。 “怪不得都说,读书人最烧钱,单看这些书籍,就得花费不少银两。”来福小声嘀咕道。 陈家瑞也未曾想到,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三间土坯房中,竟隐匿着一笔无形的“财富。” “老人家的身世也太可怜了,所以说,多生几个孩子还是有必要的,倘若……我也仅仅是打个比方而已啊!起码还有其他的儿女在身旁,不至于让孤苦伶仃。” 对于这句话,陈家旺并未出言反驳,他觉得二哥说的不无道理。 第1967章您以后在也不会孤独 书可是金贵之物,几人装箱时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其弄破,毕竟有些书籍已经好多年了。 待所有书籍皆装入箱中,几人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往车上搬被褥、衣裳和粮食等物。 “老爷,车上已经装得满满当当了,我先送回宅子里。”来福瞧了一眼再无半点空隙的驴车,对陈家旺说道。 “好,先送回去一趟吧!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只剩几只鸡和一只小狗,其它的都不动。” 陈家旺微微点头,随即便拿起扫把,开始清扫被孙志弄得狼藉一片的房间。 “你是家旺的……”此时,孙举人已止住了哭声,起身欲帮忙一同收拾。 陈家瑞赶忙将老人又按回了炕上,“老伯,您就坐在这儿歇息,剩下的我和家旺来干就行,忘了跟您说,我是他二哥。” “原来如此!我说怎会如此相像。”孙举人着实没认出陈家瑞来,主要是,他去陈家的次数属实不多。 上次花馍铺子开张,老人家并未往桌上凑,而是选择同黑娃回厢房去吃。 陈家旺在旁插嘴道:“嗯!大家都说我和二哥长得最像。” 他没有讲的是,自己和二哥的容貌皆随了母亲。 大哥则更像父亲一些,就连肤色也如出一辙。 不像他与二哥,无论如何晒,皮肤依旧很白,仿佛永远晒不黑一样,大哥则属于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极其不耐晒,每到农忙时节,皮肤就会变得黝黑,得养上一个冬天才能恢复如初。 “真好,到啥时候还得是兄弟姐妹多啊!过新年都比别家热闹,不像我,每逢年节只有自己一人,家里冷冷清清。” 他本应还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但父亲的离去,给母亲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腹中六个月的孩子就这样夭折了。 自小他便对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羡慕不已。遇到困难时,也有人能帮扶一把,而非一个人扛。 陈家旺赶忙宽慰道:“日后,您不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一家五口,以及黑娃他们,保证每年都热热闹闹,让您再也不觉孤独。” 小宝就不用计算在内了,毕竟每逢年节,他都要回家与爹娘,还有大哥大嫂共度。 孙举人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好好好,日后有你们相伴,老夫我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你们忙了许久,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或许是孤独太久,此刻的他无比渴望那种热热闹闹的生活。否则,也不会应允小两口的提议,搬去一同居住。 陈家旺摆了摆手,“我和二哥不渴,您就不必忙乎了。” 随即又瞄了一眼老人家的脖颈,十个手指印,清晰可辨,只是比先前略淡了些许。 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孙志,陈家旺就恨得咬牙切齿。 “回去我给您寻些药涂抹,脖颈处的淤青,估摸用不了几日便能消退。” 孙举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依旧隐隐作痛,他永生难忘,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吓人了,此刻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若不是家旺他们及时赶到,恐怕真的难以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陈家瑞愤愤不平地叫嚷道:“那厮下手也忒狠了,简直禽兽不如,他怎能对您这么大年纪的人动手?” 也难怪小弟要他一起跟来,先前那场面,属实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若是换成他,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男人,即便不报官,也要狠狠地教训一番,让其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招惹的,他这辈子,唯一不惧的,便是打架了。 从小到大,打架他从未败过,无论是比自己年长的孩子,还是同龄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陈家旺亦随声附和:“可不是嘛!无论如何,您也是他的长辈,怎能做出这等卑劣行径来。依我看,他就是欠揍,若是狠狠地暴揍一顿,必会老老实实。” “与那种人生气犯不着,我这不是没事吗?此次他能侥幸逃过一劫,那是因为咱们心地善良,若是换作他人,未必会有如此宽广的胸襟了,放心吧!他那种人,迟早会惹出祸端,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教训他。” 虽说孙举人向来与族中之人毫无往来,但对于每个人的品性,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倒是巴不得他即刻被揍,如此一来,方可一解我心头之恨。” 想到男人离开时那副德行,陈家旺对他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殊不知,被他们念叨的孙志,此时此刻,正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打得鬼哭狼嚎。 “老子告诉你,若明日还凑不齐银子,不仅要砍掉你一只手臂,还要将你那大女儿卖去潇香楼,想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踹了地上的孙志一脚后,站起身威胁道。 “你这个挨千刀的,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你难道不清楚吗?竟然还背着我去赌坊,如今更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印子钱,你怎么不去死啊,如此一来,我们母子几人的日子也能稍微好过一些……” 孙志的婆娘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对这个男人简直是恨之入骨,这个男人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里家外的活计,更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伸,整日像个大爷一样。 如果不是为了几个孩子,她早就与对方一刀两断了,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这十几年的大好光阴。 “娘,我不去。”年仅十岁的小姑娘,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听到“潇香楼”三个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迅速躲到了母亲身后。 “秀秀别怕,有娘亲在,谁也休想动你一根汗毛,否则我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孙志的婆娘紧紧地将大女儿搂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眼中却充满了悲伤。 “若是太阳落山前,还无法凑齐银两,那就只能拿你女儿抵债了,要怪就怪你那没出息的男人吧!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汉看着小姑娘那惊恐万状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两个孩子年纪一般大小,可命运却是截然相反,不由叹息一声。 “你倒是说话啊!如果你真的把秀秀拿去抵债,那我也不活了,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妇人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将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及悲伤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此时此刻,她对眼前这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男人充满恨意。 第1968章拿你女儿抵债 孙志做梦也想不到,赌坊的打手竟会寻到家里来。 被接连暴揍了两顿的他,此时已经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听到黑脸大汉要将闺女卖去青楼,他还是强忍着剧痛,苦苦哀求道:“我女儿还小,请您高抬贵手,明日天黑前,我定将银子凑够,无论如何,请您再宽限一日。” 黑脸大汉斜睨了一眼一旁紧紧相拥、满脸绝望的母女俩,终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再宽限你一天,若是明日还凑不够银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躲在母亲怀中的小姑娘,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懂的,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 “好好,一定凑齐。”孙志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秀秀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他就算是在滚蛋,也绝不会将女儿卖去那等肮脏的地方。 不然,女儿的一生就毁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做那等猪狗不如的事,否则日后亲戚朋友该如何看他。 妇人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地上连连点头的男人。 想当年,她也是对他情窦初开,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否则也不会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他为妻。 虽然她早就知道男人是个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主儿,但那时的自己却被猪油蒙了心,觉得只要两人彼此有情就好,大不了日后家务活都由她来承担就是。 直到成亲以后,她才恍然大悟,一个男人光会甜言蜜语是远远不够的,还得要有赚钱养家的本事。 即便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几乎包揽了家中所有的活计,日子却还是没有丝毫起色。 主要是男人太懒惰,就连下地劳作,也是在她的三催四请下,才干了没一会儿,不是喊累,就是喊晒,半天也除不了两垄庄稼,更别提像其他村民那样,农闲时节去镇上找活干了。 她肠子都悔青了,怎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若不是婆婆待她如亲闺女,还有那三个年幼的孩子,她怎会如此委屈自己。 当那黑脸大汉如凶神恶煞般找上门来,道明来意时,她顿感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挨千刀的男人,竟敢背着自己去赌坊,还欠下了整整八两银子。 于富家而言,这或许只是九牛一毛,可对于他们这个本就贫寒的家,无疑是雪上加霜。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奔向房间,在席子底下翻找起来。 果然,前两日卖猪所得的银钱不翼而飞,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她刚要出门去找男人算账,哪知还没等她跨出院门,便见男人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和谁发生了争吵。让对方给打了,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并未太过在意。 她径直上前质问男人,是否拿了家中卖猪的银子去赌坊了。起初,男子还矢口否认,甚至狠狠地甩了媳妇一巴掌。 直到黑脸大汉从茅房回来,他仍在强词夺理,百般抵赖。 还是对方将他签字画押的借据,拿出来摆在他面前,这才彻底闭了嘴。 但那黑脸大汉极其看不惯他殴打媳妇的行径,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叫嚷着:“孙志这龟孙子,竟敢骗我,留的是假地址,害得老子多跑了好几个村子,才找到这里。” 撂下这番狠话后,黑脸大汉便骂骂咧咧地同另一个人扬长而去。 “香菱,外面是谁啊?是不是志儿又在外面惹事了?” 就在这时,房中传来孙家老太太那有气无力的说话声。 想到那卧病在床,却又和蔼可亲的婆婆,妇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回了一句:“娘,没事,您听错了。” 她实在不愿说谎,可一想到婆婆那如纸般苍白的面庞,只能硬生生地把苦水往肚里咽,帮孙志圆谎。 听到这番话,孙志的眼中充满了愧疚。 还好老娘有些耳背,否则今日之事怕是就要被她知晓了。 别看他在外厉害得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老太太听到儿媳的话后,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孝顺,可偏偏是个游手好闲的性子,若不是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怕是连媳妇都讨不到,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男人。 也就是儿媳好哄,偏偏看中了儿子那张嘴,他们家的香火才得以延续。 “媳妇,我只是想去试试手气,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了,看到别的女人都有首饰戴,我这才动了心思,听信了李大牛的话,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孙志知道他媳妇心最软,便开始像哄孩子般柔声细语地哄道。 “我不会再信你的谎言了,这个家本就不富裕,如今你又欠下了这么多赌银,要如何还清?我累了,就不继续陪你了,一会便带着孩子回娘家,你自己过吧!” 妇人扔下这句话,就准备转身带惊魂未定的大女儿回屋。 “媳妇,我错了,还不成吗?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只是运气不好,这才输了,你走了以后,我和娘咋办……” 孙志终于害怕了,他抱住媳妇的腿,仿佛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赔礼道歉。 奈何对方已被他伤透了心,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家,根本不顾男人的苦苦哀求,头也不回地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他如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让你贪财,非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赌坊,这下好了,媳妇孩子都没了,家也要散了……” 陈家旺等人对这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时正将院门锁好,准备扶孙举人上车。 看出老人家眼中的不舍,在旁说道:“义父,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您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是啊!老伯,这边离小弟家也不远。”陈家瑞也跟着一起附和。 孙举人最后看了眼住了几十年的家,叹息一声,便爬上了驴车。 一行人回到宅子时,小溪正在前院陪两个孩抓蜻蜓。 看到他们回来,小溪立马迎了上去,笑吟吟地说:“义父,相公,二哥,你们回来啦!明轩和婉宁刚刚还念叨来着。” “夫子爷爷,二伯伯。”兄妹俩看到一行人的身影,立马停下追逐的脚步,蜻蜓也不抓了,跑过来打招呼。 第1969章吃完再回去吧! 当小溪的目光触及到孙举人的脖子时,瞬间愣住了,“义父,您这脖子是怎么弄的?可是有人欺负你?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她顿时火冒三丈,没想到竟然有人对义父动手。 “我并无大碍,丫头不要担心。”孙举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如春风拂面般暖融融的。 一听这话,小溪怎会不明白,肯定是有人过去找事了。 “相公,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将义父伤成这般模样?” 她原本以为孙家的族亲可能会过去闹事,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人下如此狠手。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同你说……” 见小溪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去找人算账的模样,陈家旺连忙将人给拽住。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小溪更加愤怒,“就这样放过他,简直是便宜了他!若是我在场,非要报官不可,让他也尝尝大牢里被老鼠啃咬的滋味!” 陈家瑞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溪如此愤怒,在他的记忆中,弟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由此可见孙举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高。 恐怕与爹娘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相上下,不过,他并不生气,毕竟老人家帮了他们许多,值得人尊重,有他在,以后小弟和弟妹出门,家里也有个人帮忙照看,仔细想想也并非坏事。 他和冬梅做梦都巴不得家里能有个老人帮衬呢!只可惜爹娘必须跟着长子生活。 岳父岳母也回村帮忙照顾冬梅大哥家的两个孩子。 还好,他去牙行带回了赵婶,自从家中多了她,两人便省心不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义父也是担心若真的报官,对方会伺机报复。你快消消气,免得气坏了身子。”陈家旺轻声细语地宽慰道。 小溪气鼓鼓的,像一只被惹怒的河豚,嘟囔着:“好吧!卢大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快去洗洗回屋吃饭吧!我去找下消肿散於的药膏。” 陈家旺赞同地点了点头,先是将孙举人扶回房间,而后便同来福一起去卸车。 “老爷,您瞧这些鸡,明显不待见从孙举人家抓来的那几只,竟然掐起来了。” 来福刚将驴车卸完,就听到鸡栏中传来咯咯咯的鸡叫声,探头一瞧,只见两只公鸡正抻着脖子掐架,十几只母鸡围在周围,一动不动,像极了村中看热闹的百姓,好不有趣。 陈家旺一边往槽子里添着草料,一边说道:“正常,估计,再过几天就合群了。就像人一样,总得有个彼此适应的过程。” 来福略加思索,似乎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就像铺子里突然来了个新人,大家开始肯定不会很热情,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小弟,午饭我就不吃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我打算回去了,主要是,你二嫂那个馄饨摊特别忙,根本无暇顾及铺子,只能由毛毛守着,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陈家瑞抬头看了眼头顶那炽热的太阳,心中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就已来到了中午。 “二哥,要我说,你干脆也买个人帮二嫂打下手好了,这样也不用担心,对方家中临时有事,自己手忙脚乱,顾不过来。” 听到自家弟弟的话,陈家瑞突然就笑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前几日,我确实在牙行买了个大婶,干活麻利又勤快,自从来到家中之后,我和你二嫂可轻松多了。 正因为有她,我今日才能抽空来镇上,不然,我哪有时间啊!既要在馄饨摊上帮忙,又要照看铺子,根本没有闲暇时间。” 此话一出,陈家旺的眼睛顿时一亮,“真的,怎么想通买人了,记得之前二嫂还同小溪说,让人伺候,有一种负罪感呢!” “别提了,花馍铺子开张前两日,家里不是找了个帮工吗?你二嫂发现她说话时,眼神躲闪,好像瞒着什么事情,担心惹上麻烦,就把人给辞了。 结果第二日,就有人看到她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在街上拉拉扯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续弦或是小妾。 经此一事,你二嫂突然想通了,说还是买人最安全,虽说要花十几两银子,但却可以干很多年,仔细一算,还是蛮划算的,我便去了牙行……” 陈家瑞将买人的缘由,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对弟弟讲述了一遍。 “这就对了嘛!难怪你今日有空过来,但来都来了,还是吃完饭再走吧!哪有干了半日活,空着肚子离开的道理。” 陈家瑞再次摇了摇头,“不了,我来,就是想问问,山上那边可忙完了?一直也没抽出空去帮忙,你二嫂总觉心里过意不去,非让我来瞧瞧,你今日要是没在家,我便回村了。”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功夫,还是吃完饭再走吧!不然小溪该生气了。” 陈家旺试图劝二哥留下,毕竟帮着忙乎了小半日。若是空着肚子回去,心中过意不去。 “那好吧!”陈家瑞瞧见弟弟那期待的眼神,最后,只好留了下来。 “老爷,若是没啥事,我就先回铺子了。”待一切收拾妥当,来福便提出告辞。 “铺子那边,也不忙,三郎他们几个,顾得过来,吃完饭再回去吧!” 陈家旺从不看轻任何一个人,哪怕来福是他买回来的伙计,也一视同仁。 “老爷,这怕是不妥吧!”来福挠了挠头,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这里没有外人,除了老爷认的义父,就是二老爷,身为一个下人,与老爷共同进餐,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在我这里,没有任何规矩,带你们回来那日,我便讲了,只要求两个字,那便是‘忠诚’。你们做得很好,一顿饭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听到自家老爷的话,来福这才轻轻应了一声,“好,那我去厨房帮忙上菜。”言罢,就迈步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便传来花婶子那熟悉的说话声。 “小伙子,这里有我们俩个老婆子就够了,你也忙了半日,快去歇着吧!”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来福就被两人以厨房空间小为由,给“撵”了出来。 午饭很丰盛,有鸡、有鸭、还有鱼。 说起这鱼,还是陈家兴上山那日捕的,特意送过来,虽然不多,但也有二斤多。 小溪便让卢大娘用盐卤上,晒成了鱼干。今日做了满满一盘清蒸鱼。 “这鱼做得可真好吃,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厨子。” 陈家瑞夹了块鱼肉放入碗中,轻轻咀嚼,发现竟是越吃越香,咸淡也刚刚好。 第1970章凌雪 “卢大娘的厨艺,确实不错,时不时就能研究出新吃法。”小溪细心地为三个孩子各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碗中,也跟着点了点头。 ”谢谢小婶,不过,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挑鱼刺。”小宝彬彬有礼地向小溪道谢。 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不管你长到多大,在小婶的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说完,她又温柔地看了眼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一双儿女,那嘴角的笑容不禁逐渐扩大。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陈家瑞心中感慨万千,他不得不承认,弟妹真的是通情达理,而且把小宝当成亲生骨肉一般疼爱。 若是换成侄儿借住自家,冬梅恐怕未必会如此对待他,也难怪小宝和小弟夫妻俩感情如此深厚。 弟弟一向喜欢孩子,对小宝和毛毛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爱过任何一个。 “义父,您也吃呀,这老鸭汤,卢大娘可是煲了一个时辰呢!汤鲜味美,特别好喝。”说着,小溪就给孙举人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老鸭汤。 老人家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丫头,你也吃,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看我这碗,都快被装满了。” 他从未想过,在经历了失去妻儿的痛苦后,自己还能再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小夫妻俩的出现,是照亮他黑暗人生的一束光。 “多吃点,对身体好,冬天也不容易生病。” 在小溪的心中,孙举人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她衷心地希望老人家能够健康长寿,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二哥,你也吃啊!发什么愣呢!”陈家旺深知二哥二嫂过日子节俭,便夹起一块香喷喷的老鸭肉放进他的碗中。 “我在想,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明轩和婉宁都长这么大了。” 陈家瑞抬手轻轻抚摸着两个小家伙的头,眼中满是宠溺和疼爱。 “可不是嘛!我和小溪深有同感,转瞬间,明轩和婉宁都已开蒙了。” 来福听到自家老爷的话,满脸钦佩,“少爷和小姐可真是厉害,年纪尚小,就已经开始读书识字,想想自己真是惭愧。” 不过,他从不后悔没有继续读书,主要是看着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体,就头痛的厉害,半点儿也看不进去。 “来福,你也吃,不必拘谨。”小溪见来福只顾低头吃白米饭,极少动筷夹菜,便抬手给他夹了块鱼肉。 “谢谢夫人。”来福有些受宠若惊,心中疯狂呐喊着,他们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非但从未看轻他们这些下人,一年四季的衣物,也是早早准备好。 小溪摇头轻笑,“同我客气啥,你和小莲怎么样了?打算何时成亲?” 两人的事早已挑明,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成亲,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大概就是那个心急的太监。 “我和小莲已经商量好了,打算在冬底成亲,她还说,最好那天能下雪,如此方能白头偕老。” 来福对这些说法是半信半疑,他甚至觉得小莲有些迷信,可谁让对方喜欢呢!实在拗不过,也只能顺着她了。 “不错,我也曾听闻过这样的说法,具体是否属实,就不得而知了,没想到那丫头还挺迷信的。” 一年四季,小溪最喜欢夏季,尤其是雨后,山里的野菜和菌子疯狂生长,每次上山都能满载而归。 大雪纷飞的景色虽然美不胜收,却冻得人伸不出手,稍不小心,就可能生冻疮。 想到曾经满手冻疮,又痛又痒的滋味,小溪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所以,她对冬天充满了恐惧。 几人谈笑风生,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老爷夫人,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来福起身,第一个离席。 “吃好了吗?”小溪有注意到,来福总共才吃了两碗饭,对于人高马大的他,如何能吃饱。 来福微微点头,“回夫人的话,我已经吃饱了,今日三郎要去相亲,也不知回来没,我担心福安一人顾不过来。” 他对这件事满怀期待,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瞧瞧。 “可不是嘛!我怎将此事忘了,也不知此事能否成。” 陈家旺一门心思扑在搬家之事上,竟将此事给抛去了脑后。 “三郎那孩子确实不错,忠厚老实,应当不成问题。”孙举人对姚三郎自然也是熟识,随口说道。 “嗯!我也觉得三郎那小伙子挺不错的,就是家境贫寒了些,如今更是只能在镇上租房居住,不过,既然小姑娘在知晓他的情况下,还同意相亲,此事多半能成。”小溪对姚三郎信心十足。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此事。 而被他们挂念的姚三郎,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饭。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他万万没有料到,凌姑娘竟然生得如此清秀。之前他还误以为对方是不是貌丑无颜,否则怎会同意与自己相亲。 直到两人相见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对方非但不丑,甚至还很好看。除了个头矮了些,人瘦了点,但五官端正,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小姑娘。 他不禁看呆了,若不是老娘故意咳嗽了一声,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可就丢大人了。 “大娘,我去给三郎哥帮忙吧!总不能坐享其成。” 凌雪透过房中的窗户,一眼便望见了正在低头切菜的姚三郎,不禁双颊绯红,宛如熟透的苹果。 “天气这么热,在厨房做饭简直是一种折磨,你就在屋里歇着即可,老婆子我去瞅瞅。”姚婆子喜笑颜开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然后乐颠颠地去了厨房。 姚三郎原本对做饭一窍不通,还是老娘来到镇上之后,他才开始学习。主要是不想让母亲过于操劳。 “瞧把你乐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咋样?这姑娘不错的吧!娘做梦也没想到,我儿子竟能被如此优秀的姑娘相中。” 姚婆子也是今日才知晓,小姑娘居然还有一手织布的手艺,她心中别提多惊讶了。 听到老娘的打趣,姚三郎呵呵一笑,“娘,凌姑娘确实很好,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以她的自身条件,完全可以寻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 “你没听人家小姑娘说吗?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有钱,关键是人品要好。 这两年,也有不少媒婆登门为她提亲,但由于她带着弟弟,那些托人来说亲的男人,不是年老体衰,就是身患疾病,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 而你却不同,咱家虽说一贫如洗,可你人品端正啊!要不然,人家姑娘又不傻,凭啥同意与你相亲……” 姚婆子对凌雪姑娘可谓是打心眼里喜欢,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第1971章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姚三郎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还有织布的手艺,要知道,这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只要勤快点,每年赚个十两八两,应该不成问题。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他暗自思忖,一定是上天眷顾,才把这么好的姑娘,送到自己身边。 成亲之后,他定要好好对待凌姑娘。 “你先去忙吧!娘回屋去和凌姑娘唠唠嗑,好不容易才把人留下,可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等吃完饭,你再把人送回去,也能多相处一会儿。” 听了老娘的话,姚三郎赶忙点头应道:“行,那您快回屋陪凌姑娘聊天吧!” 他将切好的各种调味料放入碗中,准备生火做饭。 “凌姑娘,这梨子甜得很呢,你快尝尝,还有这南瓜籽也是我新炒的,香得很嘞。” 姚婆子满脸笑容地将装有水果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和蔼地说道。 “大娘,您太客气了,这梨子价格可不便宜吧?” 凌雪起初得知表叔要给自己介绍对象时,心里还直犯嘀咕呢!究竟是怎样的人,竟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 自从父亲走后,只有表叔表婶会对她们姐弟嘘寒问暖。 不像大伯叔婶他们,一心想将自己嫁出去,好霸占家中那五亩田产,以及三间青砖瓦房。 嘴上说的好,会将弟弟接过去抚养,让她放心嫁人。 实际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竟是想把弟弟卖去牙行换银子,为自己儿子娶媳妇,或是给即将出嫁的女儿准备嫁妆。 只有表叔表婶,是真心为她们姐弟着想,在她回绝了那些不靠谱的媒婆后,夫妻俩为了她的亲事没少操心。 若是别人为了说亲,凌雪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相信,但表叔却不同,于她而言,那是恩人般的存在,是他帮自己识破了那些豺狼虎豹的算计。 才有了,如今安稳的日子,远离了那些每日担惊受怕的生活。 想必能被他看中的男子,人品应该是不错的,不然表叔绝不会劝自己过来见个面。 直到见了面,她才知道表叔眼光是真的好。 以往见过的那些男子,虽说对自己颇为满意,也表示愿意娶她为妻。 但只要一提起弟弟,便立刻露出满脸的嫌弃之色,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说弟弟是个累赘,将来他们自己也会有孩子,总不能一直养着小舅子吧! 听得多了,凌雪便心生这辈子都不嫁人的念头。 毕竟弟弟才九岁,年纪尚小,让他一个人如何生活下去呢? 从那以后,她便婉言谢绝了那些上门说亲的媒婆。 在她心里,就算不嫁人,自己也有能力把弟弟抚养成人,无非就是辛苦一些罢了。 然而,有一点却让她不得不考虑把自己嫁出去。 那便是,父亲去世以后,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男子,在自家门口晃悠,弄得她心里发慌。 若自己能觅得如意郎君,便不会再为这些事担心,但前提是,必须要将弟弟一同接过去,否则,宁可终身不嫁。 但真心实意愿意接纳弟弟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当表叔向她提及姚家母子时,凌雪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直至听闻他们家愿意接纳弟弟,这才应允两人先见上一面。 主要是,她担心对方会不会是先将自己骗过去,而后便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弟弟过去一同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见面后,她才知晓,自己之前确实是误会了,主要是母子二人对她的态度,与以往见过的那些男子截然不同。 她们对自己带着弟弟一同出嫁之事,丝毫不在乎,对她更是关怀备至,眼中流露出的善良,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出来的。 这便是她为何同意留下来一起吃饭的关键所在。 更让她惊诧不已的是,姚三郎竟然还会下厨,要知道,在当今这个世道,会做饭的男子可谓是寥寥无几,在他们的观念里,洗衣做饭带孩子,孝敬公婆这些琐事,无一不是女人分内之事。 他们只需下田劳作,闲来无事时,与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打打叶子牌,即可。 何曾想过女人是否也会累,哪怕媳妇忙得犹如陀螺一般,也绝不会伸手帮上一把,仿佛她们是那不知疲倦的假人。 故而,当她看到,姚三郎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淘米切菜时,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万分。 不过,她很快就将那些诧异给深埋心底。面色恢复如常。 姚婆子的喊声,将凌雪从思绪中给拉了回来。 “没花费多少银钱,三郎说了,凌姑娘你不嫌弃我们母子二人一贫如洗,还愿意过来相看,他很高兴,若是你们日后成亲,保证好好待你,把你弟弟,当成亲生弟弟来疼爱。” 姚婆子一边说话,一边像贼似的悄悄留意着,小姑娘的神色变化。 凌雪听到这番话,有些害羞地说:“大娘,谢谢您和三郎哥不嫌弃我带着弟弟。” 看了这么多人,唯独姚三郎未将她弟弟视作累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傻丫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家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冷冷清清的,等你嫁过来就热热闹闹的了。” 姚婆子的话音刚落,凌雪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好似要燃烧起来。她没想到大娘说话,竟然如此直白。 “老婆子我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才口不择言,丫头,你可别往心里去啊!那个我先出去一趟,你在屋歇息一会。饭菜一会就好。” “大娘,我没有生气,只是……”凌雪有些羞涩,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总不能说自己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在心中暗暗窃喜。 终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且真心接纳弟弟。 “老婆子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打心眼里喜欢,觉得你和三郎特别般配,你放心,日后你嫁过来,我绝对不会像其她婆婆那样,以磋磨儿媳为乐,只要你们两个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有一天,我突然撒手人寰,也能问心无愧地去见三郎他爹了。”姚婆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三个儿子,两个不让人省心,老大对媳妇那是言听计从,哪怕明知是错,也依旧袒护,这着实让自己伤透了心。 老二虽然孝顺,但一想到他当初明知岳家老两口是个贪财如命、指望闺女出嫁大捞一笔的人,却仍旧非人家闺女不娶。 成亲以后的日子,更是不得消停,那对厚颜无耻的岳父岳母,时不时就要去家中搜刮一番,日子过得那是苦不堪言。 这又能怪得了谁呢?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怕是跪着,也得咬牙爬完。 唯独小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实孩子,姚婆子只盼他能娶个通情达理、娘家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的姑娘。 凌姑娘虽带个弟弟,却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姚家母子的底细,表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凌雪也觉得眼前的老人命运多舛,令人心生怜悯。 一个寡妇含辛茹苦将三个孩子抚养成人,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到头来,却被大儿子伤透了心,她对老人家的遭遇深感同情。 她连忙出言宽慰:“大娘,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您还要看着我和三郎哥成亲,还要帮我们带孩子呢……” 第1972章要说谢—也该是我们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先坐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姚婆子听到这番话,心中暗喜,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个儿媳她是认定了。 不过,既然两个孩子没有意见,那自然得将牵线搭桥的表叔表婶找来,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章程。 儿子已满十六岁,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是一切顺利,她想在年底就为两人办喜宴。如此一来,自己也能早日抱上孙子,尽享天伦之乐。 至于大儿子家的甜甜,她并非不再在乎,只是不敢再有过多奢望。 小儿子早已将老大两口子上门找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听到大儿子竟然因为一句话,就要与一母同胞的弟弟断绝关系,姚婆子气得肺都要炸了。 过后想了想,既然如此,断了关系也好,省得日后小儿子日子好过了,那对不知羞耻的夫妻又会厚着脸皮过来,找这个曾经的弟弟帮忙。 爹娘如此品行,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下,甜甜会变成怎样的人,简直不言而喻。 故而,她对大儿子一家,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就连亲孙女也果断舍弃了。 在那之后,她便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小儿子身上,老大老二已成年,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要走,自己无权干涉,也不愿再去插手。 她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小儿子能早日娶得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圆了自己抱孙子的美梦。 姚婆子走后,凌雪就来到厨房,轻声问道:“三郎哥,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打打下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把正在低头淘米的姚三郎吓了一大跳。 “是凌姑娘啊!不用不用,厨房里又脏又热,你还是回屋歇息吧。” 两人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自己可得好好表现一番。 “家中就我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烧火做饭向来都是我亲力亲为,峰儿也不过是帮我添添柴而已。” 主要是,弟弟白日在学堂读书就已经够累了,凌雪不想他太辛苦,也舍不得。 毕竟弟弟在两岁时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在世时,将他当成眼珠子一样来疼,真可谓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总不能父亲前脚刚走,就去使唤他的心头肉吧! 好在弟弟是个懂事且懂得感恩的孩子,总会主动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甚至见自己日夜不停地织布,只为赚取那微薄的收入供他读书,便主动提出不去私塾读书,要在家里帮自己做事。 还是自己态度强硬,整整三天对他不理不睬,这才流着泪同意继续去私塾,还说,日后定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让她这个姐姐也跟着享福。 虽然自己供弟弟读书,从未想过要任何回报,但听到这番话,心中仍不禁感到无比欣慰。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姚三郎连连摇头,“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动手,你一个人既要耕田种地,又要织布缝衣,还要赚钱供弟弟读书,已十分辛苦,所以,你只需歇着,这些事就交由我来做吧。” 他也是今日才得知,原来这小姑娘不仅有一手织布的好手艺,而且所赚的银子,几乎全都用在了给弟弟交束脩和置办笔墨纸砚上。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余钱,日子过得也是紧紧巴巴。 这也正是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尚未定亲的主要缘由。 若是单单娶她过门,那自然是稳赚不赔,但一想到还要供小舅子读书,众人便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他倒是挺感激那些知难而退的人,若不是他们,如此好的姑娘,又怎会同意与自己相亲呢,简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虽然将人迎娶进门,要供小舅子读书,但凌姑娘自己织布所赚的钱,足以支付所有开销,自己根本花不了太多钱财,无非就是照顾一下罢了,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若是有朝一日,弟弟真的能够出人头地,定不会忘记他这个姐夫。 仔细思量一番,其实自己并未吃亏,更为重要的是,他对小姑娘可谓是一见钟情,哪怕真的需要自己供小舅子读书,他也会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虽说他收入微薄,不是还有老娘吗?两人的收入,足够小舅子读书的所有开销。 “你真的不介意我带着弟弟一同嫁过来吗?而且还要供他读书,一年得耗费不少银子呢!” 凌雪数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按捺不住,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姚三郎没有丝毫迟疑。 “你弟便是我弟,如今你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你若对他不管不顾,还有谁能照顾?我既已决定娶你为妻,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万一将来他能够功成名就,我们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呢!” 凌雪未曾料到,他的回答竟是如此斩钉截铁,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谢谢你,愿意接纳我弟弟,你放心,我必定会尽好一个媳妇的本分,悉心照料这个家,还有大娘……对,是未来婆婆。” 小姑娘是个爽快的性格,有啥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 姚三郎的眼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好,我相信你,定能言出必行,我也会努力赚钱,用心经营我们的小家。” 两人这边相谈甚欢,彼此都很满意,对对方也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姚婆子这边亦是如此,一切都进展得顺风顺水。 “老嫂子啊,要说谢字,那也该我来说,多谢你们母子不嫌弃凌雪带着峰儿一同出嫁。 不瞒你说,为了她的亲事,我们老两口真是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虽说凌雪织布的收入足以养活他们姐弟俩,但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啊,不然老了可咋办呢。 峰儿日后若是成了亲,就算他愿意赡养将他从小拉扯大的亲姐姐,可弟媳就未必如此了。 三郎我之前在店里就见过,给我的印象极好,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做事细心周到,脾气也是好得没话说。 那日你们搬过来,我突然眼前一亮,瞬间就有了主意,主要是这两个孩子年岁相仿。 但为了不显得太冒失,我硬是等到婆娘和老嫂子熟络起来,这才敢提此事……” 凌雪的表叔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家里开着一间祖上传下来的豆腐坊,日子过得不好不坏,每年都能存下一些银两。 在这镇上,也算是个小康之家了。 姚婆子听到这番真心话,赶忙连连摇头,喜笑颜开地说道:“不不,他表叔表婶,你们可太谦虚了,凌姑娘优秀,能看上我家三郎,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峰儿这孩子呢! 我过来,就是想叫你们一起去吃饭,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流程……”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凌姑娘的弟弟竟生得如此俊俏,年仅九岁就已如同小大人一般稳重,说话彬彬有礼,真是讨人喜欢。 第1973章快去炒两个下酒菜 “相公,下午还去庄子吗?”送别二哥后,小溪瞥了一眼正在逗弄小儿子的男人。 陈家旺柔声说道:“自然是要去的,许久未曾过去了,必须过去瞧瞧,不过,忙了一上午,有点累,我想睡一会。” 小溪微微一笑,“行,那你睡一会吧!我来哄明睿。” 小儿子尚且年幼,不似明轩和婉宁那般懂事,知晓晌午需休憩,早已回屋去午睡了。 此刻的明睿,却仍在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毫无半点要入睡的迹象。 “要不,你给他喂些奶吧,记得每次喝奶过后,他便会迅速入睡,不然,这大晌午的不睡觉,下午怕是会没精神。” 陈家旺抓起儿子的小手,轻柔地亲了一口,小家伙立马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可明睿刚睡醒没多久,还会睡吗?”小溪有些迟疑,虽说这么大的孩子,不是吃便是睡,但毕竟刚刚睡醒。 陈家旺抬头言道:“不试试又怎会知道,说不定就睡了呢!” 他觉着小儿子还是颇为好哄的,除了偶尔一次,哭得昏天黑地、没完没了,平日里还是极为乖巧的。 小溪轻声应道:“好吧!那我试试。不过,让我颇为意外的是,二嫂竟然会买人帮忙干活。” 陈家旺拿过枕头躺下,不疾不徐地说:“找人做事总是不放心,自然就得买人了。如此一来,也不必担忧哪天家里突然有事,会无人可用,我觉得也挺好。就像咱家一样,这么多家业,若是全靠自己打理,还不得累死啊!” 就如二哥所言,自己还需照看铺子,确实抽不开身去摊子上帮忙,虽说买人花费多,却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那倒也是。我早就同二嫂说过,让她买个人帮忙,结果她却说有负罪感,好似自己是个剥削人的地主婆一般,如今不还是买了。若是早些听我的,也不至于如此劳累。” 小溪轻轻撩起衣襟,明睿循着那股熟悉的奶香,精准地吸吮起来,那咕嘟咕嘟吞咽奶水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别看我儿子小,力气可真不小,瞧这吃得多么香啊!” 陈家旺听到声响,脸上满是骄傲之色,越瞧小儿子越可爱,白白胖胖,仿佛那刚冒出头来的竹笋一般。 果然如他所料,小家伙吃完没多久,就静静地睡着了。 “娘子,儿子睡了,咱俩也眯一会儿吧,等醒来再去庄子上也不迟,阳光也不像晌午那般火辣了。” 陈家旺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小溪过去。同他一起睡。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宋叔并没有在庄子上,而是赶车回了竹溪村。 原来是宋婶怀念起去年品尝过的八月炸,那味道清香可口,让人回味无穷。也不知道今年的八月炸是否已经成熟。 宋叔向来是个疼媳妇的人,得知她想吃八月炸,二话没说,直接去驴棚里套车。打算回村去瞧瞧,顺便看看李二狗。 当他赶到竹溪村时,正值晌午,整个村子皆被袅袅的炊烟所笼罩,使得整个村庄看起来雾气缭绕,仿若踏入了人间仙境。 对于他的到来,李二狗和赵桃花,心中充满了意外。 主要是自从宋叔搬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 他的突然出现,让夫妻二人,紧张得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甚至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老爷和夫人对他哪里不满意,这才派宋叔回来,重新接手村中药田。 直到宋叔道明来意,夫妻二人这才如释重负,热情地将人请入屋内,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宋叔,您也真是的,早知婶子想念八月瓜的味道,您去镇上看大壮时,同他说一声,再让他转告我们家二狗,到时给您送过去便是,何至于还得大老远跑这一趟呢!” 赵桃花客客气气地说道,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你们若不提及,我怕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来了,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以后若是有其它事情,肯定找二狗帮忙。” “宋叔,已是晌午了,要不吃过午饭再去吧!”李二狗心里头也想着跟着去摘几个八月瓜回来,好让孩子们尝尝鲜。 “好,车上还有我给两个孩子买的糖果,可得拿下来,免得待会儿被太阳晒化了。” 宋叔对那片荒地有着极深的阴影,让他独自一人前去,那是万万不敢的,主要是那片荒地的杂草长得过高,就算藏着人也难以发现,万一突然窜出来,非得把人吓得半死不可。两人一同去,好歹也能帮忙壮壮胆。这也是他来李家的主要原因。 “您能来我家做客,就已经很好了,干嘛还浪费银子,兄妹俩都已经是大孩子了。” 李二狗万万没想到,宋叔竟会给孩子们买吃食。 不过,那驴车上确实有个篮子,他只当是留着用来装八月瓜的,便也没有过多关注。 听到这话,他连忙给了婆娘一个眼色,示意她将篮子拿进屋来。 “只要尚未长大成人,那便都是孩子,自然得给她们买些吃食了,总不好两手空空过来吧!”宋叔摇了摇头,满脸笑意。 近年来,他愈发喜爱小孩子了,只可惜他成婚较晚,又是几年后才有的孩子,儿子如今也不过十三岁,距离娶妻生子,怕是还要再等上几年。 瑞哥和糖糖又如此乖巧懂事,换做是谁都会喜欢的。 赵桃花轻轻掀开篮子上的花布,只见里面不仅有一包冬瓜糖,还有一包香气扑鼻的桃酥。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 “您多心了不是,两个孩子也不小了。哪里还需要买吃食。” 李二狗憨憨一笑,接着转头对赵桃花说道:“快去炒两个下酒菜,我要和宋叔喝一杯。” 如今虽然与人为奴,但每月都有六百文工钱拿,家里几乎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偶尔李二狗也会买点小酒喝。家中自是不缺酒水。 赵桃花爽快地应了一声,便去厨房忙活了。 原本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一锅玉米面窝窝头,一碗鸡蛋羹,还有一锅青菜汤。 对于曾经时常饿肚子的一家四口来说,这样的饭菜已经是很不错了,至少能吃得饱饱的,也不用看他人的脸色。 宋叔虽说也是下人出身,但毕竟是长辈,来家中做客,饭菜自然不能太过简单。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你先和宋叔喝杯茶,饭菜马上就好。” 赵桃花手脚麻利,眨眼间,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阵阵响动。 第1974章方得改命 “宋叔,庄子上最近忙不?药材长势如何?”李二狗将一杯茶水轻轻放在宋叔的手边。 “还好,这几日才与你婶子锄完草。不然哪有时间回村,至于药材嘛!许是第一年种的缘故,长势喜人。” 一路过来,宋叔确实有点渴,倒也没客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便喝了一口。 “也对,几十亩田,皆需您和婶子打理,确实有的忙。相较之下,我在村中倒是显得轻松自在多了。” 李二狗曾去过庄子,放眼望去,好大一片田地,单是远远瞧着,便令人头疼,更别说,每隔十天半月,便要去锄一次草了。 “你在村中看似清闲,实则也颇为辛苦。毕竟家中还养着那么多牲畜,无论严寒酷暑,都要去镇上送货。想要睡个懒觉,那简直就是奢望。 咱俩彼此彼此。谁也不轻松,不过,我倒是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踏实,与寄人篱下的日子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 宋叔对当下的生活十分满意,没有冷言冷语,没有鄙夷轻视,有的只是平平淡淡,柴米油盐,幸福而又温馨。 “那倒是不假,不过,就如您所言,我们虽卖身为奴,但日子却比从前好上许多。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衣食无忧,不必再为温饱问题而忧心,也无需再为爹娘的偏心而黯然神伤,孩子们也不会再因我不得宠而继续受委屈,被其他堂兄妹另眼相待。 有时细细想来,背井离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当初,我们没有赌气离开,也不会来到这芙蓉镇,更不会与老爷相遇,是他救了我的女儿。所以,我从未后悔过,卖身为奴。” 李二狗的想法更为简单,即便继续留在家乡,终其一生也难有出头之日,至多也不过是勉强糊口,更无力供孩子读书了。 来到芙蓉镇后的生活,与在家乡时几乎没啥变化,甚至更为闲适。 唯一不同之处,或许便是那纸卖身契。 在家乡,每日忙忙碌碌,仿佛陀螺一般,不得空闲,却连果腹都费劲,还要看爹娘与其他人的脸色。 正所谓有舍才有得,若未曾签下卖身契,又怎能换来如今的衣食无忧。 虽说签下卖身契,便沦为贱籍,致使后代无法读书入仕,但谁又能断言,读书便能功成名就。 毕竟,他们李家祖祖辈辈皆是那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即便追溯到五代之前,也未曾出过一个读书之人。 又怎能确信儿子只要读书,就必定能金榜题名。 更为重要的是,两个孩子很喜欢竹溪村,这里没有祖母那喋喋不休的谩骂,更没有其他堂兄妹那冷嘲热讽的言语。 也无需因多喝了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就被祖父祖母斥责,甚至被驱逐下桌。 看着其他堂兄妹左手拿着窝窝头,右手喝着菠菜豆腐汤,吃得津津有味。 瑞儿愈发乖巧懂事,帮着大人做完家务,便会去庄稼地头抓蝈蝈。 虽然逮来的十只蝈蝈仅卖出两只,却给予了他更强大的动力,发誓一定要捕一只更为厉害的蝈蝈,如此方能卖个好价钱。 甚至直言不喜欢读书,也从不羡慕村里那些去学堂的孩子。 李二狗深知,他们本就是平凡之人,那就应当坦然接受这份平凡,不奢望过多,反而能活得更加快乐。 可不是嘛!想当初,我们一家三口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自身出卖,但大壮病得极其严重,来了好几个买家,皆因嫌弃带着个生病的孩子,而不愿选择我们一家三口。 老爷不仅不嫌弃,还请来大夫为我儿子医治,如果没有他,卧病在床的大壮,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所以,我与你一般,打心底里感恩老爷,即便卖身作奴,亦是心甘情愿,此生此世都不会背叛。” 二人于房中,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家长里短。 厨房里,赵桃花正快速地翻炒着铁锅中的煎蛋。 “娘,哥哥今日抓了一只很大的蝈蝈呢!” 糖糖小姑娘端坐于锅台附近的小凳子上,一边挑着韭菜中的杂草,一边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 “儿子,你果真抓到了大蝈蝈?”听闻小女儿的话,赵桃花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投向正低头往灶堂里添柴的瑞哥。 只见李瑞点了点头,“嗯!确实抓到一只大蝈蝈,不过,我打算将它与之前抓到的那些蝈蝈放在一起,瞧瞧,究竟谁更厉害,若是它能胜出,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为了抓这只蝈蝈,他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胳膊都摔破了,虽然火辣辣的疼,但一想到能卖钱,补贴家用,那疼痛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儿子真是太厉害了,娘就等着你赚大钱了。”赵桃花抬手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欣慰。 瑞哥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到时,儿子给您和妹妹买崭新的衣裳。” 他自幼便知银子的好多,如今一家人总算摆脱了那个偏心的祖父祖母,赚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的一种执念。 兄妹俩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如两只小馋猫一般,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 赵桃花瞧了眼一双儿女,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宋叔,也没啥好菜,还望您不要嫌弃。” 话音未落,宋叔便感慨道:“于庄户人家而言,这几道菜已经很不错了,我和你婶子初到芙蓉镇时,每顿皆是稀粥,连窝窝头都吃不起,只能苦苦支撑一月,直至码头发了工钱,才买了半袋杂粮面,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杂粮饼子,如今这日子,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李二狗赶忙附和:“可不是嘛!我们初来乍到,日子也是苦不堪言,闺女生病都无钱看诊,后来更是硬着头皮进了铺子,只为讨口吃食。 便遇见了老爷,他宛如一道光,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我们夫妻心头多日的阴霾……” 时至今日,每每忆起与老爷相逢的情景,他都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放下脸面进了铺子,否则,又怎会有后来的种种。 他们一家四口,不仅有了栖身之所,还有月银可领,这日子可比在家乡种田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宋叔呵呵一笑,“我们同病相怜,皆是苦命之人,幸而遇见老爷,方得改命。” 第1975 章毒蛇 “您说这是不是缘分?世界如此之大,偏偏你我竟能同为主家效力。”李二狗边说边给宋叔斟满一杯酒。 宋叔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嘛,若不是缘分,茫茫人海中,又怎能相遇呢。”言罢,便朝着瑞哥和糖糖招手,“你们俩小家伙,咋还不上桌呢!菜凉了,可就不好吃喽!” 瑞哥和妹妹看了眼一旁的娘亲,见赵桃花点头,这才肯上桌。 别看这俩孩子年纪尚小,却格外懂规矩,不像有些人家,把孩子宠溺得不像话,才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上桌后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两个孩子只是每样菜都稍稍夹一点,放入碗中,便安安静静地吃饭,甚少动筷。若是有饭粒掉落,定会立刻捡起来放入口中,坚决不浪费一粒粮食。 由于晌午时分天气太热,两人并未着急去摘八月瓜,用过午饭后,又歇息了片刻,这才准备动身。 “当家的,要不带上一把柴刀吧!毕竟那边野草长的高,谁也不敢保证,里面是否藏着啥野兽……” 赵桃花的话还没说完,宋叔便插话道:“带上一把吧!野兽我倒是没瞧见,不过,有蛇。” 听到这话,李二狗连连点头,“我最怕那玩意儿了,还是带上吧!再给我找个篮子,万一碰到啥稀罕玩意儿,也有东西装。” 只因小时候曾被蛇咬过,给李二狗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但为了让孩子们品尝到八月瓜的美味,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去。 “好,那你自己多留神。尤其是脚下。”赵桃花满脸忧虑,不放心地叮嘱道。 李二狗给了媳妇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轻声应道:“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宋叔不也说了吗?那边没啥危险,就是有蛇罢了。” “关键是,你最害怕的就是……”赵桃花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还是成亲之后,她了解到的,男人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蛇怕的要命。 有一次两人上山,一条蛇在眼前爬过,她面不改色,男人却被吓得魂飞魄散,噌的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于赵桃花而言,蛇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因为它虽有温度,可做出的事却冷酷至极,甚至比那吓人的蛇还要令人胆寒。 “别怕,放心吧!不是还有宋叔在吗?”李二狗不愿让媳妇担忧,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话毕,他便爬上驴车,小毛驴慢慢悠悠地驶出了院子。 “宋叔,我听说那条小路,连村里人都避之不及,说是阴森得很,这是真的吗?” 坐在前面赶车的宋叔,连头也没回,随口应了一句,“的确如此,我也只同老爷去过一次,听他讲,以前在集上摆摊时,多数时候都是走那条小路,后来夫人有了身孕,担心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没再从那边走了。 不然你以为,那么大一片空地,为何会无人问津。” 那块地少说也有十亩,虽然其中有不少树木,但若是开垦出来,土地必定肥沃无比,毕竟多年来都无人耕种过。 未离村前,他曾向村民打听过,这才得知,原来那处并非无主之地。 而是有主人的,便是那几座坟茔的后代。 听闻他们一个个都极其有出息,不是在县城开铺子,就是在府城开私塾,教书育人。 只是极少回来,尤其是近几年,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过,或许是觉得,老祖宗已经离世多年,祭拜与否都无关紧要了吧! 反正家里钱财充足,也不缺那几亩地租,久而久之,那处田产便荒废了。 “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李二狗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就像那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他暗自思忖着,若是不邪性,为何村民们都避之不及呢?突然之间,他就不想去摘八月瓜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吓人,无非是平日里过于安静,突然吹来一阵清风,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身上想。” 宋叔可不想白跑二十几里路,到头来却空手而归,便试图安慰李二狗,让他不要那么恐惧。 “那好吧!若是真的有蛇,叔,你可得帮我啊!从小到大,我最怕那东西了,吓人得很呢!” 宋叔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的李二狗,竟然会如此惧怕蛇,想想还真是有趣。 “好好,若是有蛇,我帮你解决。”其实宋叔自己也有点害怕,只不过没有李二狗那么严重罢了。主要是怕那种突然窜出来的蛇,平时看到还好,真要遇到了,他也会心生恐惧。 听到这番话,李二狗心中瞬间踏实了许多。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村外通往镇上的小路旁。 宋叔将驴车放在路上,还是有些不放心,索性直接赶着小毛驴就走进了那半人高的荒地。 只有穿过这片荒地,才能到达前面那片林子,而八月瓜就生长在林子的那边。 由于荒草长得实在太高了,小毛驴走得很慢,车上的李二狗紧紧握着柴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生怕突然窜出来一只狼或是狐狸。 还好,一直走到林子的外围,也没有看到其它生物的影子,李二狗这才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语道:“还好有惊无险,什么也没有。这一路,可真是吓死我了!” 见他这副模样,宋叔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你平时感觉胆子挺大的,没想到竟是这般胆小。” 李二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主要是,这边太空旷,野草都快长到人的头顶了,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还好,这一路,啥也没看到,就连我最怕的生物也没有……”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瞬间煞白,指着驴车右侧方,结结巴巴地喊道:“蛇……那里有蛇……宋叔……” “哪里有蛇?没有啊!你是不是想多了,看错了吧!” 宋叔低头环顾四周,哪有半点蛇的踪迹,忍不住笑他,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在那根树枝上,就是右手边第三棵树……” 听到这话,宋叔按李二狗所说的位置抬头望去,果然有条通体发黑的大蛇,虎视眈眈地吊在一根树枝上,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蛇还不停地吐着黑黑的信子,仿佛在挑衅,让人毛骨悚然,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怕,这条蛇看着似乎有毒,我这就把它打死,以绝后患。” 宋叔发现眼前这条蛇,与以往看到的大不相同,尤其是那个脑袋,竟然呈三角型。 他曾听人说过,有一种毒蛇就长这个样子,且毒性极其猛烈,若是被它咬伤,必死无疑。 真是倒霉到家了,今日竟让他给遇上了。心中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 这蛇虽然有毒,却是一味难得的珍贵药材,哪怕是打死了,也能拿到医馆去换钱。 若是能将其打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此处,便见宋叔拎着柴刀,朝黑蛇所在的树木,走了过去。 第1976章一击毙命 “叔,你可得小心点啊。”李二狗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上前,主要是内心已被恐惧占满。 宋叔轻声应了一句,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便向前走去。 这条蛇警惕性很强,当它察觉到人类靠近时,瞬间将头抬得高高的,做出攻击的姿态。 还好它盘踞的树枝离地面并不高,堪堪到宋叔的肩头位置。 只见宋叔看准目标,就朝蛇的七寸砍了下去,本以为会当场毙命,怎知定睛一看,哪里还有大蛇的踪影。 原来这条毒蛇特别聪明,在刀劈下来的一刹那,便逃跑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李二狗,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本以为这一刀下去能将大蛇毙命,结果却让它逃之夭夭。 他听闻蛇这种生物的报复心极强,刚才宋叔那一刀,不仅没有将它置于死地,反而会激怒它。 想到这里,李二狗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可如何是好? “叔,那蛇跑哪儿去了?它该不会来报复我们吧!” 李二狗跳下驴车,迅速来到宋叔身旁,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的草丛。 宋叔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晓得,不过,它应该还在附近,我们找找看,今日若不将其杀了,咱俩恐怕就难以回村了,所以,它必须得死。” 他怕吗?当然怕,那可是毒蛇,与普通的草蛇有着天壤之别。 更何况那东西还是冷血动物,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要打死它,必然会拼死报复。 婆娘还在家中等他,儿子也尚未长大成人,自己还没活够呢,可不能就这么去见阎王爷。 “好……好吧!”李二狗紧紧握着柴刀,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而后,听从宋叔的建议,找来一根长棍,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周围的草丛。 这一敲,蛇没发现,只听“扑棱”两声,一只肥硕的野鸡突然腾空而起,从眼前飞过。 “好肥的野鸡啊,若是能抓到就好了,只可惜飞走了。”李二狗望着野鸡飞走的方向,满脸惋惜。 野鸡的出现,让李二狗那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就在他为眼睁睁看着那只野鸡飞走,而感到遗憾之时,只听宋叔大吼一声,“小心,快躲开。” 李二狗低头一看,天呐!那条毒蛇犹如幽灵一般,不知何时竟然悄悄来到了他的右后方,吓得他大叫一声,瞬间跳出好远。 就在他跳起的一瞬间,那条毒蛇也跟着动了,朝着李二狗的左腿就“飞”了过来。 可不要小瞧了蛇这种冷血动物,它在草地上爬行的速度,快如闪电,就连人类都未必能追得上。 还好,李二狗反应敏捷,跳得及时,否则肯定会被咬伤。 这里距离镇上有十几里路,路途遥远,估计还没等将人送到医馆,就会命丧黄泉。 宋叔也恰恰是在毒蛇跃起的一瞬间,将其一击毙命,而后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李二狗则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叔,您没事吧!谢谢您救了我一命,不然只怕小命难保。” 宋叔也吓得脸色苍白,主要是,他太过紧张,若是李二狗有个三长两短,他良心不安,万幸,他没事,躲过一劫,否则自己难辞其咎。 毕竟是自己让他跟着一起过来的。 “我没事,就是有些后怕罢了,还好你无事,不然都不知该如何同你媳妇交代。”宋叔站起身,拍了下身上的尘土。 担心那条蛇还没死透,他并没有用手去贸然触碰,而是随手拎着一根棍子,来到毒蛇两步远的距离,轻轻挑动了一下。 见毒蛇的七寸位置,只有一块皮连着,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叔,真没料到您如此厉害,竟然打得这么准。”危险解除,就连李二狗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儿时喜欢打弹弓,所以瞄得准些。” 自从爹娘离世后,他便再未触碰过,主要是,大伯母每日都会给他安排诸多杂事,让他根本无暇玩耍。 “原来如此!打得好,这蛇死有余辜,竟还妄想咬我。”李二狗瞧了眼那死状凄惨的毒蛇,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确定毒蛇已彻底断气后,宋叔才拔了根藤蔓,将毒蛇的尸体紧紧捆绑起来,然后放到驴车上。为防蚊蝇滋生,他还特意在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树叶。 他主要是担心,毒蛇遭了蛆虫,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毕竟,他可是听人说过,这种毒蛇药用价值极高,若是能抓到活体,一条就能卖几两银子呢!这也是那些捕蛇人明知有毒,有危险,却依然前赴后继的主要缘由。 “宋叔,您把它放车上干嘛!这不是有毒吗?”李二狗对宋叔的举动大惑不解,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它确实有毒,不过却是一味难得的药材。”宋叔耐心地解释道。 “您是说……死了的毒蛇也能换银子?”李二狗嘴巴张得犹如能塞进一个鸡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宋叔看了眼满脸诧异之色的李二狗,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是啊!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条蛇虽然已经死了,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卖点银子的,所以,我打算拿去医馆问问。”于他而言,这不过是顺路的事,正好能换些银子,买些白米回家。 李二狗也随声附和,“对,让它吓唬我们,活该被换钱。”他心中暗自懊悔,只听闻毒蛇能换钱,却不知死了的毒蛇也能卖钱,早知如此,刚才就该与宋叔一同行动,多少也能分点钱财不是。 此时的李二狗,早已将看到毒蛇时那瑟瑟发抖的模样抛到了九霄云外。 宋叔哪里知道这些,他紧紧拽着小毛驴的缰绳,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凭着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宋叔很快便找到了那处生有八月瓜的地方。 他喜笑颜开,指着不远处,兴奋地说道:“我们到了,你看,树上挂着的皆是八月瓜。” 李二狗听闻此言,迫不及待地抬头望去,就看到好大一片藤蔓如绿色的瀑布般攀在树木之上。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藤蔓与绿叶之间,挂着一根根绿色的果实。 李二狗忍不住脱口而出:“哇!好大一片啊!但这果实似乎还没有成熟,看起来绿绿的。” 只见宋叔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八月瓜,顾名思义,便是八月份才能成熟,如今不过七月末,起码还要等上月余,才能完全成熟呢!” 来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所以,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 第1977章一人一半 于宋叔而言,此次出行的目的,摘八月瓜不过是一件小事,更为重要的是,他有些怀念在村中的那段日子,正好借此机会,回来瞧上一眼。 “宋叔,这八月瓜都还没熟透呢,能吃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李二狗满脸失望地嘟囔着。 “无妨,我听人说,只要将其摘下,埋入米袋之中,过上些许时日,它自然就会熟透。先少摘一些,拿回去试试看。”宋叔轻声安慰道。 宋叔没有言明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恐怕难以抽身过来,毕竟庄子上的药材以及其它农作物,都需要他们夫妻俩打理。 尤其是赶上雨水频繁的时节,每隔几天就得除一次草。待到八月瓜成熟之际,他还真不一定有时间过来。 “好,那就听您的,少摘一些回去。”听闻此言,李二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更为关键的是,他可不敢独自一人来到这边,如果不是宋叔相邀,他打死也不会过来,实在是太吓人了。 刚到地方,就碰到一条毒蛇,差一点就被它给咬伤了,这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边阴风阵阵,仿佛有无数双阴森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 村中吹来的风热得让人汗水涔涔。这边的风却恰恰相反,冷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宋叔将小毛驴拴在树下,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并没有急着动手。 先是扫了眼周围,接着捡起一根木棍,在藤蔓里轻轻敲打了几下,见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挎着篮子开始采摘八月瓜。 此时的八月瓜,还没有成熟,绿油油,硬邦邦的,担心捂熟后味道不佳,两人也不敢多摘。每人只摘了一篮子,便准备回去了。 “宋叔,您是直接回镇上吗?不到家里坐坐了?”李二狗十分喜欢和宋叔聊天,主要是他这人特别好相处,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自己的长辈一样。 宋叔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回绝了李二狗,“不了,时辰不早了,还得早点赶回镇上,将这条蛇给卖了,若是去晚了,我担心它会坏掉,那可就白忙活了。” 此时约莫未时左右,还要到镇上医馆稍作停留,等回到庄子,少说也得申时,还算了吧! 若是回去太晚,孩子他娘该担心了,毕竟如今庄稼已经长到半人高,独自一人行走,属实有点不安全。 “那好吧!叔啥时得闲,可以回村来看看。”李二狗边走边说。 “嗯!有空会回来的,我还想上山挖笋呢!不过今天就不去了。” 宋叔对憨厚的李二狗还是很喜欢的,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 彼此都历经了太多的不公与委屈,最终都选择了背井离乡。 两人边走边聊,突然间,一阵嗡嗡声传入耳畔,抬头望去,竟是一群蜜蜂。 “叔,你瞧,是蜜蜂,这林子里莫不是有蜂巢?听闻蜂蜜又甜又好喝,价格更是高得惊人。” 李二狗指着头顶的蜜蜂,喜不自禁。 他可是听人讲过,有蜜蜂出没的地方必定有蜂巢。能不高兴吗? 宋叔也感到有些诧异,毕竟一路走来,并未看到哪里有盛开得正艳的野花。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如此多的蜜蜂聚集于此,附近确实可能有蜂巢,你我仔细找找,若是有,咱俩平分,你婶子也偏爱甜食。” 自家婆娘确实对甜食情有独钟,但却从来舍不得买,如果能带回一些蜂蜜,她肯定开心。 “叔,咱跟着蜜蜂走不就成了吗?何必分头寻找呢。”李二狗灵机一动,瞬间有了主意。 宋叔闻听此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嘛!瞧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对,咱就跟着蜜蜂走,它肯定会带咱们找到巢穴。” 说干就干,两人牵着小毛驴,便追随头顶的蜜蜂大部队而去。 “叔,它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咋越走越偏了,我心里有点儿发毛呢!” 李二狗抬头瞧了眼头顶那群没有丝毫要停歇迹象的蜜蜂,嘴里小声嘀咕着。 “我也不晓得啊!先跟着吧!”宋叔也是一脸茫然。 就这样,两人紧紧跟随蜜蜂在林间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蜂群终于停了下来。 “叔,在那。”李二狗手指着不远处,一棵不知名的树木,兴奋得像个孩子,高声喊道:“我看到蜂巢了。好大一个呢!” 这个蜂巢确实不小,估计里面蕴藏了不少蜂蜜。 宋叔望着那棵大树,不禁陷入了沉思。 蜂巢筑在距离地面十几米的树枝上,要想将其取下,并非一件易事。 主要是这棵树的树干位置,实在是太光滑了,连个向上攀爬的枝条都没有。瞧着就十分难爬。 李二狗此时满脑子都是那甜滋滋的蜂蜜,想也不想就要往树上爬。 “快下来,你这样上去是不行的,得先把蜜蜂赶走,不然会被蛰伤的。”宋叔见他如此迫不及待,连忙将人叫住。 “瞧我这榆木脑袋,只想着摘蜂巢,都没往这方面想。”李二狗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看来,也只能采用烟熏的办法,把蜜蜂赶走了,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宋叔虽然没有割过蜂巢,却也听闻过如何将其取下来,此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那蜂巢距离地面十几米之遥,真的能管用吗?”对于这个办法,李二狗有些半信半疑。 “应该是有用的,听闻那些割蜂人,都是这般取蜂巢。”宋叔也不敢确定,毕竟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宋叔以前没做过,具体管不管用,他真的不知道。 面对如此大的蜂巢,就这么放弃,着实有些可惜,所以他打算一试。 “好,那听您的,我这就去捡干柴。”言罢,李二狗便在周围收集起干柴来。 这个林子面积不小,平时几乎无人过来,自是不缺干柴。 没一会儿,两人就捡了一堆干柴。 两人将干柴,放在筑有蜂窝的树下,拿出火折子,轻轻一点,树枝便着了。 担心火苗过旺,很快便会燃烧殆尽,他们又在上面扬了些许沙土。 很快,火苗渐渐变小,直至最后,演变成滚滚浓烟,直冲树上。 片刻功夫,就见有蜜蜂陆陆续续地从蜂巢里飞出,盘旋在上空,发出嗡嗡声,仿佛在向他们示威。 “真的出来了。”李二狗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叔你有办法。” 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还好自己及时被宋叔叫住,否则,这会儿,怕是已被蛰得满脸大包。想想不由一阵后怕。 第1978章受之有愧 别说,这个办法当真可行,约莫过了一刻钟,盘旋于上空的蜜蜂,便逐渐散去,直至最后,仅有寥寥数只,围着蜂巢,恋恋不舍。 “叔,现下可以爬了吗?”李二狗见蜜蜂飞得所剩无几,赶忙转身看向宋叔。 只见对方微微点头,“可以了,不过动作要快,免得稍后蜜蜂折返,那可就麻烦了。” 李二狗迅速应了一声,旋即开始爬树,怎奈当他爬到四五米高时,往下一瞥,顿觉天旋地转,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二狗,你还好吧?”宋叔满脸忧心地问道。 “我无妨,只是不知为何,头晕的厉害,怕是无法继续向上爬了,那蜂巢该如何是好?” 李二狗面露难色,他着实舍不得那个蜂巢,可自己也无能为力。 他也想不通,明明之前去摘茶叶,都没问题,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中暑了。 “你慢慢下来,还是由我来吧!”宋叔面露担心之色。 十几米高的树,若是不慎坠落,不死,恐怕也得残废。 想当年,自己可是爬树高手,虽说此树攀爬不易,但也不能这般眼睁睁地错过。 野生蜂蜜这等稀罕物,可不多见,今日能遇上,实属运气好,无论如何,也得将其收回家。 李二狗头晕得愈发厉害,甚至不敢朝地上张望。 闻得宋叔所言,只得点头应允了他的提议,毕竟此刻头晕的厉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向上攀爬。 虽多年未曾爬过树,但因时常要上山采摘茶叶,他的爬树技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那时快。 待李二狗下来后,将其搀扶至一棵大树下歇息,宋叔这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开始爬树。 不得不说,这棵树属实不好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筑有蜂巢的树枝旁。 毕竟岁月不饶人,外加许久没有攀爬的缘故,宋叔累得气喘如牛,平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恢复到正常。 “叔,您小心点。”树下的李二狗看着宋叔的背影,担忧地叮嘱道。 高处传来宋叔的回应,“知道了,不用担心。” 心里却想着,这蜜蜂也太聪明了,将蜂巢筑得这么高,大概就是担心被人类收割吧。 只可惜,即便它们再聪明,也无法改变被收割的命运,谁让蜂蜜是稀罕物呢!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只有富人才买得起,而穷人只能去林间寻觅野生的蜂巢。 这么大一个蜂巢,估计能收获两三斤蜂蜜,就算两家平分,也能得一斤左右。对此,宋叔很满足。 休息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割蜂巢。 纵使再谨慎,还是有黄澄澄的蜂蜜,从割口处流淌出来。 还好,宋叔提前在篮子里铺了厚厚一层宽大的植物叶子。 即使蜂蜜留在上面也无妨,回家以后还可以吃。总比从竹篮的缝隙中流出,白白浪费了好。 待将整个蜂巢全部收割完,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主要是太紧张了,唯恐稍不留意,会将蜂巢割得支离破碎,或是不慎掉落下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上树时,宋叔只挎了个篮子,拿了把柴刀,所耗费的时间并不长,下来时,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叔,您慢点。”已经缓过来的李二狗,连忙上前接过篮子。 当看到篮中那五块还带有蜂蛹的蜂巢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言罢,按捺不住地伸出手指,轻轻蘸取了一点流露在外的蜂蜜,舔了一下,眼睛顿时一亮。 “原来蜂蜜竟是这般滋味,难怪价格居高不下,依然有人争相购买。” 宋叔也跟着一起附和,“那是自然,好东西,谁不喜欢,更何况还是稀罕的蜂蜜。” 他也曾听闻,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和夫人,皆十分喜食蜂蜜。 蜂蜜不仅有解酒的功效,还能做各种小点心,更具美容养颜之功效。 大户人家应酬繁多,各家夫人之间,更是相互攀比,恨不得让所有人皆夸赞自己年轻貌美,故而对养颜之事尤为上心。 当然,这其中定然不止有蜂蜜,想必还有其它辅料,至于具体是何物,就不得而知了。 “这蜂巢中还有蜂蛹和其它杂质,回家后,需得过滤一遍,方可食用,否则食用后恐会坏了肚子。” 宋叔见他如此迫不及待,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李二狗霎时面红耳赤,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嗯!就是从未尝过,有些好奇是何味道,果真是有股淡淡的花香。” 宋叔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不紧不慢地说道:“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这里共有五块蜂巢,你家中有两个孩子,就拿三块吧!我留两块便可。” 虽说这蜂巢是自己取下的,但念及若无李二狗,他自己断不会前来,给得倒也心甘情愿。 李二狗赶忙摆了摆手,“这如何使得呢!毕竟是您爬上树割下来的,拿两块都已受之有愧,更别说三块了。” 他虽生性憨厚,却也知晓做人不可过于贪心的道理。 人家宋叔已救了他一命,此时再取大半蜂蜜,委实不妥,若是让外人得知,定会说他不知深浅。 “我家并无孩童,你多取一份,带回给瑞哥兄妹冲水喝,若不是你随我过来,也不会有如此收获。就莫要与我客套了。” 宋叔估摸那条毒蛇,少说也能卖出百八十文,又得了蜂蜜,他心中已十分满足。 最终李二狗拗不过宋叔,只得厚着脸皮收下了三块蜂巢。 “我便不送你回村了,待出了这片荒地,你只能自行走回,为免蜂巢中蜂蜜流出,还是寻几片叶子将其包裹为好。免得还未到家,蜂蜜已流尽,那就可惜了。” 宋叔急于回庄子,便不打算送其回村了,反正此处距竹溪村,也不远,走路,估摸一盏茶的工夫,便足矣。 李二狗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又不远,我自个儿走回去便可。您也早些回去,免得婶子担心。” 如此,二人再次坐上驴车,往回走。 “孩子他爹,你回来了?如何?可有摘到八月瓜?”望见李二狗的身影,赵桃花即刻迎了上来。 “摘了摘了,还得了一样好物呢!”李二狗一脸神秘。 “啥好东西啊!莫非是捡到金子啦!”赵桃花喜笑颜开,调侃道。 只见李二狗笑着摇头,轻声说道:“非也,是蜂蜜,惊不惊喜?算不算好物。” 话一出口,赵桃花瞬间瞠目结舌,随后便绕着李二狗转了一圈,见他身上并没有被蛰伤,这才满心欢喜地去查看那难得一见的蜂蜜。 第1979章卖蛇 当赵桃花瞧见篮中的蜂巢时,不禁眉开眼笑,“当家的,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我这就去将上面的蜂蛹清理出来,只是这八月瓜尚未成熟,能吃吗?” 蜂蜜可是好东西,听闻其市场价格,高达数百文每斤呢! 就这般价格,众人还争先恐后地抢购呢! 用其制作糕点,味道堪称一绝,只可惜她们家境贫寒,根本吃不起。 真没想到,男人竟锦鲤附体,去了趟荒地,竟然收获满满。 “我这算不得什么,要说幸运,还得是宋叔,人家可是得了条毒蛇呢!听闻能卖不少钱呢!” 赵桃花闻听此言,顿时兴致勃勃,“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毒蛇?你们有没有被咬到啊!” 男人向来惧怕蛇类,没想到如此倒霉,竟然会遭遇毒蛇。 想当年,村中曾有人上山采菌子,不慎被毒蛇咬伤,没过多久,便毒发身亡,待到被人发现时,整个手臂已然变成了紫青色,那模样着实骇人。 一听男人还遇到了毒蛇,篮中的蜂蜜瞬间不香了,赵桃花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后怕。 李二狗见她如此,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傻媳妇,若是被蛇咬了,你男人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自然是没有,说起来还要多谢宋叔,是他救了我一命,不然,你看到的,恐怕就是我的尸首了。” 得知是宋叔救了自家男人一命,赵桃花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赶忙向李二狗询问事情的经过。 李二狗毫无保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这蜂蜜也并非你所割,而是宋叔?” 赵桃花万没料到宋叔竟如此慷慨大方,明明是自己冒着风险从树上割下来的蜂蜜,却执意分给自家一大半。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毕竟蜂蜜的价格那般昂贵。 更为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挽救了男人的性命,这份恩情重如泰山,要如何才能报答得了。 李二狗郑重点头,“对啊!起初是我爬树,可不知为何,才爬到四五米高,往下一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险些从树上摔下来。宋叔担心我的安危,便换他爬树了。” “宋叔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可怎么活啊!日后在山上发现什么好东西,你去镇上时,千万记得给宋叔宋婶也带一份过去。” 赵桃花苦思冥想,家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唯有山珍还算不错。 “好,都听你的,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李二狗满脸赞同,频频点头。 其实,他也想不出其他的报恩方式。 “那我去将蜂蜜过滤一下,只是这八月瓜要如何处置呢?” 赵桃花看着篮中那绿油油的八月瓜,扔了吧,实在有些可惜,一时之间有些左右为难。 “宋叔说了,可以将八月瓜埋在米缸里,过段时日,它就会自然成熟了,只是这方法到底灵不灵,他也说不准,全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李二狗拿起一根八月瓜,凑近闻了闻,虽然还未成熟,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行,那就照你说的试试,若是不行,大不了将其拿去喂猪,咱也没啥损失。” 话刚说完,赵桃花就挎着篮子,满心欢喜地去了厨房。 李二狗也紧跟着进了屋,想要去帮忙过滤蜂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离开竹溪村的宋叔。 回到镇上,他便直奔济世堂。 在他心中,一直认为,黄大夫是难得的好人。 不但医术高明,还有一颗如菩萨般慈悲的心,时常免费义诊,无偿送药给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 若是见镇上有逃难的灾民,还会搭起粥棚施粥,让那些身在异乡的百姓,感受到一丝温暖。 将毒蛇拿去他的医馆,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至于其它几家,压根不考虑。 听闻那几家药铺掌柜心特别黑,宁愿看着病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只要没有银子,坚决不给看病。 要说医术吗?也还成。不然也开不到现在。 宋叔过来时,黄大夫正坐在桌子前打盹。 他发觉自己真的是老了,只是一个上午没睡,就有些受不了,困的难受。 另外一个坐堂大夫,担心打扰东家休息,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连前来看病的妇人,也是如此。 黄大夫在她们这些普通百姓心中,犹如神祇一般的存在。 自打他搬来镇上以后,不知为多少人省了诊费。 别的医馆看诊都是十文起步,唯有济世堂,只收取一半的价格,遇到穷人,还会免费赠药,让人倍感温暖。 老大夫对妇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朝其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跟随药童去抓药了。 对于东家的行为,他也有些不明白。 别人开医馆是为了赚钱,而黄大夫似乎并非如此。 否则,也不会看到抓不起药的百姓,少收钱,或是干脆不收,走时还会送上几副药,并耐心地交代如何服用。 来到医馆已有两年之久,据他平时观察,根本赚不了什么钱,相反,每年还要搭进去不少银两。 真不知他图啥,这不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吗? 更有意思的是,黄大夫似乎还很享受这种治病救人的感觉。 想到这些,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暗自嘀咕,“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黄大夫,您醒醒。”宋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打瞌睡的黄大夫,便轻轻敲了下桌子。 “谁呀!咋回事?”黄大夫猛地睁开双眼,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黄大夫,是我呀!”宋叔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老夫瞅瞅,这是谁啊!听声音咋有点耳熟呢。”黄大夫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哟,原来是你啊!找老夫有啥事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人好像姓宋。是专门负责打理陈家在村中药田的人。 “确实有点事儿,我今天回竹溪村,打死了一条毒蛇,听说医馆好像收蛇,就寻思着找您问问。” 宋叔的话音刚落,就见黄大夫“噌”地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地问道,“此话当真?毒蛇在哪儿呢?快让老夫看看,若是我需要的那种,自然可以收。” 宋叔二话不说,领着人就来到铺外,走到大树下的驴车前。 “这也没有啊!”黄大夫满脸狐疑地看向宋叔。 “因为它有毒,我不敢碰,就把它放在这堆树叶下面了。” 宋叔边说边拿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拨开,一条已经死得透透的黑蛇,赫然映入眼帘。 “不会吧!竟然真的是蕲蛇,这家伙毒性可猛了,要是不小心被它咬上一口,又没及时救治,必死无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捕蛇高手呢。” 黄大夫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它就是可以入药的蕲蛇,可别小瞧了它,这蕲蛇虽然是毒蛇,却能治疗很多疾病呢。 比如说,半身不遂、中风、风湿病、清热解毒、利尿消肿,甚至还能用于现代治疗破伤风、疥癣、痉挛等病症。 第1980章二百文卖不? “这条蛇我要了,二百文卖不卖?”黄大夫拎起蕲蛇,如获至宝,直接开了价。 宋叔听闻此言,连连点头,“卖,自然是卖的,不然,我留着也没啥用。” 他本以为能卖个百八十文,就已经很不错了,万万不曾料到,竟比心目中的价格还高了一倍,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不卖那才是傻子呢。 “只可惜是条死的,若是活的更值钱,要几两银子一条呢!很多大户人家的老爷都喜欢用蕲蛇泡酒喝。”黄大夫看了眼手中死得透透的毒蛇,惋惜地多说了一句。 听闻一条能卖好几两,宋叔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有些心动,但想到它的毒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银子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行的,然而,生命诚可贵,还是命更重要。 如今的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吃喝不愁,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那几两碎银,而去冒生命危险。 “走吧!随我去取钱,不过你这运气也真是不错,竟能躲过毒蛇的袭击。”黄大夫感叹道。 宋叔挠了挠头,咧嘴笑道:“遇到毒蛇是我倒霉,也是我的幸运,您瞧,如今死了还能物尽其用,为我换取一些银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馆,片刻功夫,宋叔便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 他摸了摸胸口处,那串铜板的硬度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 他也没想到回趟村,还能有如此收获,轻轻松松就赚了二百文钱,除去给李家两个孩子买吃食的银两,也能剩下一百八十多文。 不过,想到多年未曾送过妻子礼物,他决定去附近的饰品铺子逛一逛,银楼那种地方,是万万不会考虑的。 毕竟那里的每一样饰品都价值几两银子。于他而言,属实有些奢侈。 解开小毛驴的缰绳,便坐上车辕,便美滋滋地离开了医馆。 且说陈家旺和小溪这边,一觉醒来,太阳已西斜。 “相公,已是申时初,还要去庄子上吗?” 小溪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头,心中不禁懊恼万分,自己怎会睡得这么沉。 陈家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自然是要去的,这会不那么热,最适合出门了,距离天黑,还早着呢!正好顺路去瞧瞧爹娘。” 心中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瞬间,已有半月未见过爹娘了,虽说早已娶妻生子,但还是会想念温柔的老娘,一脸严肃的父亲。 “好,那就依你所言,不过马车不在家,咱只能乘坐驴车过去了。” 以前没有马车时,小溪倒也不以为意,然而自打家中添置了马车,她才发现这银子不白花,可比驴车便捷多了,不但跑的快,还可以遮风挡雨。 “不用忧心,我这就去前院搭建一个简易的遮阳棚,确保你和儿子不会被晒伤。”话毕,陈家旺迅速穿好鞋子,走出屋子。 他向来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说干就干,待小溪收拾妥当,来到前院时,遮阳棚的架子已搭建得差不多了,仅差将麻布捆绑牢固。 “娘子,你看看咋样?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忧你们母子会被晒了。” 小溪嘴角微扬,嫣然一笑,“嗯!不错,相公的手艺愈发好了,不仅比往搭得更快,也精致了许多。不过,临行前,咱们得去义父那里打声招呼,倘若归来较晚,也好让他和孩子们先用饭。” 陈家旺听后,也跟着一起附和,“还是娘子考虑周全,待我弄完这些,便去寻义父。”言罢,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片刻功夫,简易的车棚已经搭建好。 陈家旺先是去书房与孙举人打过招呼,而后又去后院挖了两株牡丹花,这才再次回到驴车前。 “你咋还挖了两株牡丹啊!”小溪瞄了一眼花盆中开得正艳的牡丹,满脸疑惑。 “我见娘上次过来,盯着牡丹看了许久,想必是喜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讨要,我便寻思着这次过去给她送两株。” 老娘唯一的爱好,便是对那花花草草情有独钟,家中菜园里种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花卉。 听到男人的话,小溪这才想起似乎确有此事,当时,她还傻乎乎地以为婆婆是在看那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呢,还是相公心细,这等细节都被他察觉了。 “那为何不多挖几株呢,家中不是还有好多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陈家旺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说道:“这两株够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它们绽放的花朵,颜色各异吗?咱娘最喜欢粉色和紫色,其它的就算了。” 听他这么一说,小溪便不再言语,而是将小儿子递给白芷,率先爬上驴车,再将明睿接了过去。 白芷自然也得跟着一起去,毕竟她的差事,就是负责照顾好小少爷。 “都坐好了,咱们出发咯。”陈家旺挥动着手中的鞭子,赶着小毛驴就出了院子。 卢大娘将院门关好后,就转身回到了厢房,说实话,她打心底里羡慕老爷和夫人的感情。 即使已经有了三个儿女,他们的感情依旧如胶似漆,好似那蜂蜜里调了油一般,甜甜蜜蜜。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宅子,小溪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许久没有出过远门了,感觉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白芷怀中的小家伙,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以后,只要我有空,便会带你和孩子们出来走走,免得你整日闷在家中,觉得无聊。”坐在前面赶车的陈家旺,突然将话头接了过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小溪喜笑颜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百姓,主要是,在清水村至芙蓉镇之间,并没有其它庄子。 偶尔看到几个百姓,也是戴着草帽在田里除草。 “相公,说起来,我竟有点怀念在庄稼地里拔草的感觉,那时,我们虽每天忙忙碌碌,不得空闲,却开心得像孩子。 如今什么事情都有人做了,反倒觉得没啥意思,空虚得很,你说是不是?” 陈家旺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是啊!那时虽忙得像个陀螺,却过得无比充实,我们大概就属于那种天生劳碌命的人吧!不然,又怎会觉得空虚呢!”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庄子上。 白芷小心翼翼地将小少爷递给小溪,便跳下车去喊人开门,“宋婶,您在家吗?” 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动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谁啊!来了,来了。”宋婶那熟悉的说话声,瞬间钻入耳畔。 第1981章谁啊? 正在菜园里摘豆角的宋婶,听到传来的是女声,还当是在庄子上租地种的村民。 自从熟悉以后,她们偶尔也会过来坐坐,宋婶对此也挺喜欢的,毕竟偌大个庄子,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有些枯燥乏味。 反正豆角也摘得差不多了,便挎着篮子,从菜园里走了出来,朝着大门口而去。 庄子上的门板很宽,严实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根本看不到外面。 她觉得刚刚那个声音,似乎有些陌生,于是警惕地问了一句,“门外是谁啊!找我可是有事?” “宋婶,我是白芷啊!老爷和夫人过来察看一下药田。” 听到是白芷,宋婶连忙将紧闭的大门打开,满脸笑容地说:“是老爷和夫人啊!快进来,呦!小少爷似乎又长高了呢?”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小溪怀中的明睿,她是真心喜欢小孩,本想给大壮再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奈何生完他后伤了身子,一直再没有怀过孕。 直到去年意外有了身孕,结果却因暖棚被毁,气急攻心,小产了。 当看到白白嫩嫩的明睿,宋婶的眼中瞬间被喜爱所填满,她将篮子放在地上,就迫不及待地去抱小家伙。 小溪自然是乐意的,毕竟此时正值夏季,一个人尚且热得汗流满面。更何况还抱着个孩子呢。 好在,车上有遮阳棚,这一路没怎么热着,否则怕是早就大汗淋漓。 没有半点犹豫,小溪直接将小家伙递了过去。 明睿如今也不怕生,非但没有哭,还用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宋婶看,仿佛在确定,自己是否认得这个人。 小溪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裳,笑吟吟地说道:“可不是嘛!别看他才五个月大,却特别能吃,自然也就长得快了,倒是婶子,怎么瞧着,好似消瘦了不少呢!可是庄子上的事情太多,累的?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让宋叔找两个村民帮忙干活。” 听到这番话,宋婶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一家三口,虽因生活所迫卖身为奴,但主家却从未将他们当作低人一等的奴才看待。 她连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谢谢夫人的关心,庄子上的活虽然忙碌了些,但你叔我俩尚且能够应付得来,不用找人帮忙,还浪费银子,慢慢干,总有干完的时候,外面热,咱快进屋吧!别在晒到小少爷。” 陈家旺没有看到宋叔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以往宋叔定会第一时间出来热情地接待自己,此次却迟迟不见其踪影,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这不是昨日刚给药田锄完草,你叔我俩闲聊时,提起了荒地里的八月瓜,他便迫不及待地回村了,说是正好去看看二狗一家,然后两人一同去荒地……” 宋婶也没有丝毫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深知,即使老爷和夫人知晓此事,也不会动怒,只要他们能尽好自己的本分,主家从不限制他们的自由。 陈家旺和小溪确实如此,他们给予每一个下人充分的自由。 下人们想要出去置办物品,或者办些其它事情,他们也从不过问。 让他们签下卖身契,无非是想让这些人能够安心踏实地做事罢了。 “八月瓜?这个季节应该还未成熟吧!” 陈家旺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清楚的记得,去年过去时,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八月瓜早已熟透,只有些许小的,尚未成熟。 宋婶也跟着点了点头,“许是庄子上太过沉闷,想回村瞅瞅吧!我便也未加阻拦。” 陈家旺与小溪对视一眼,庄子离清水村,尚有一段路程,平时也见不到外人,仿若与世隔绝一般,两人难免会感到寂寞,倒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在竹溪村生活许久,有所眷恋,实属人之常情,就连他们自己亦是如此。 “宋婶,庄子上的药材和庄稼长势怎样?还有那鱼塘里的鱼苗……” 陈家旺最为挂心的当属药田,毕竟那可是攸关未来,能否买得起县城的院子。 他早已计划好了,待迁至县城之后,便购置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如此,他与娘子居于后院,孩子们住在二进,一进院则留给家中的仆从。 但听闻县城房价高得令人咋舌,以他们手中那点积蓄,怕是连个像样的二进院都买不起。 只能去县城最为僻静的街巷,买下一处小院。 “好,药材长势喜人,那沙土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大概是铺了粪便的关系。” 宋婶边逗弄着怀中的小少爷,边喜笑颜开地说道。 “我与相公去庄子里瞅瞅,婶子和白芷留下帮我照看下明睿吧!” 此言一出,宋婶频频点头,喜不自禁地说:“好好,夫人您放心去吧!小少爷有我和白芷呢!” 她欢喜还来不及呢!五个月大的孩子,正是最为惹人喜爱的时候。 就这样,陈家旺和小溪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路过鸡栏和猪圈时,也不嫌脏,还特意趴墙头看了眼。 鸡栏里新买的小鸡苗,已有一斤多重,活蹦乱跳的,叽叽喳喳地在槽子里啄食,好不热闹。 猪圈里的几头小猪,肚子圆滚滚的,也不知吃了多少食,估摸得有四十几斤重。 记得,买来时,似乎才十四五斤左右,谁能料到,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竟如吹气球般涨了二十多斤。 足见宋叔宋婶伺候得是何等精心,否则,也不会长得如此之快。 “相公,我觉得,还是这样的生活更为充实?每日清晨起床,喂鸡喂鸭,给猪儿添食,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忙碌时便下田劳作,闲暇时则上山采菌子,砍砍柴,虽有些疲累,却也乐在其中。” 小溪凝视着眼前那片绿油油的小菜园,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那时我们家境贫寒,想买件新衣,你都舍不得,终日唯有一个念想,便是攒钱,吃食上舍不得,穿着上也舍不得。 后来,搬到镇上,日子愈发顺遂,甚至添了下人,孩子有丫鬟照看,饭食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一切皆有人包办。不知比以往轻松了多少。 所以,我认为,无论是居于村中,还是搬来镇上,只能说各有各的好。” 陈家旺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不论换成谁,倘若家境富足,都想过他们如今这样的生活。 第1982章突然出现的荷花 一会功夫,两人便穿过菜园,来到了庄子上,极目远眺,眼前的庄稼地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令人欣喜。 “相公,你说,若是我们将鱼塘里挖出的那些淤泥,铺在田里,药材会不会长得更好。”小溪冷不丁地说道。 “那可是多年的淤泥,肥力定然十足,想必药材会长得更高吧!” 陈家旺盘算着,待到秋季庄稼收割完,便将那些淤泥铺在庄稼地里,如此一来,定能多收获些粮食。 小溪从未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拥有如此大的一个庄子。 遥想两年后,便能收获一笔银钱,不由得喜笑颜开。 “想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陈家旺见身旁的小溪,无缘无故地笑出了声,不禁心生好奇。 “我在想,两年之后,这些药材,便能换取一大笔财富,就忍不住开心。” 听闻小溪所言,陈家旺语气温柔,眼神中满是宠溺,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还真是个小财迷,只是不知两年之后,市场价格会如何,若是行情好,或许确实能小赚一笔,反之,极有可能白忙一场,不过,有黄大夫给咱兜底,倒也无需担心。” 黄大夫向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相信他绝不会背信弃义。 “倒也是啊!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市场行情变幻莫测,倘若真如你所言,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溪脸上瞬间挂满愁容,与方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未必就会发生啊!况且,还有黄大夫亲手签的文书,无论我们种植多少药田,他都会照单全收,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本钱还是能够收回的,总比种田要强上许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见小溪如此模样,陈家旺轻声宽慰道。 他不禁暗自懊恼,干嘛非得说些扫兴的话,可覆水难收,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 听到这番话,小溪心情瞬间雨过天晴,相公说得对,哪怕只有几文每斤,也比种庄稼赚得多,不至于赔得精光。 “嗯!你说得对,毕竟,两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顺其自然便好。” 陈家旺拉着小溪的手,继续向前走,“走吧!我们去鱼塘那边瞧瞧。” 这次过来,陈家旺更多的是想看看塘里的鱼苗,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鱼苗在水中欢快游动的样子。 小溪一边欣赏着小道两旁的药田,一边暗自感叹,不得不承认,宋叔宋婶真是种田的好把式。 药田里没有半点杂草的踪迹,就连枯萎的叶片也没有。 抓了把泥土摊开,那泥土也格外湿润,大概是最近刚浇过水。 难怪药材长得如此茂盛,原来是不缺水分,这一晃,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庄稼早就有些旱了。 浇灌庄稼可是个苦力活,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庄子。 “相公,你瞧,这田应该刚浇过没几日,难怪,路上看到的庄稼都蔫蔫的,而药田却水润润的。” “我也发现了,还好,这边只有我们这一个庄子,清水村的田不在此处,否则,极有可能因为灌溉而引发激烈的争吵。” 土地是农民的根本,田里若是缺水,直接影响到粮食的产量。 这边周围都是大山,可供耕种的土地并不多,家家户户都十分珍惜,谁也不想自家的庄稼旱死,必会争抢水源。 但这个庄子却不同,墙外就有一条河流,距离村中的土地较远,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争抢水源。 “当初,买下这个庄子,不会就是看中这一点吧!”小溪略带怀疑地看向自家相公。 陈家旺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嗯!最初是因为韩家两个儿子说,那个鱼塘可以附带送予我们,后来,是因为看到了墙外那处河流,有水,就不用担心赶上雨水少的时候,庄稼会因为干旱而减产。” 可惜那条河流太大,通向好几个村庄,不然,肯定买下来,撒上鱼苗。 “倘若老地主在九泉之下有灵,得知家中两个宝贝儿子将赖以生存的庄子卖掉,定然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大骂他们是不孝子,有愧于列祖列宗。” 想到老地主那暴跳如雷的模样,小溪就觉得滑稽可笑。 世人皆言,鬼魂是真实存在的,还有能通阴阳的鬼差。 据老人所言,阴曹地府与我们所处的世界一般无二,活着时为官,到了那边,依旧是达官显贵,穷苦百姓死后,依然是靠耕种为生的农夫。 唯一的差异,或许就是那边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不分昼夜,不见日月。 然而,小溪对此始终将信将疑,若真如世间传闻所言,为何早逝的娘亲却从不入梦。 就连那个赋予自己生命的女人,是何模样,她都无从知晓。 总之,这世间真真假假,孰真孰假,又有谁能道得明呢! 陈家旺也跟着点头,“想必会吧!毕竟那可是他们家族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家业,岂料竟摊上了两个败家子,不过,我坚信咱们的孩子绝不会如此行事。” 这更坚定了他努力赚钱的决心,一定要多积攒些家底,如此,孩子们就不会变卖祖产了。 言谈间,两人便行至鱼塘边。 “相公,你看,那边竟然长出几株荷花。”小溪站在岸边,满心欢喜地指着鱼塘西南角上的三株荷花,宛如发现了什么稀罕物。 原本陈家旺想买一些莲子撒进鱼塘里,到时,还可以挖莲藕卖,简直一举两得。 但卖鱼苗的东家却告诉他最好别这样做,免得食物不够吃,鱼儿会咬食荷花的嫩芽。 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望着鱼塘里的几株荷花,心中不禁暗想,这不是也挺好吗?难道是鱼苗太小的缘故,所以没有去啃食。 “相公,怎么会有荷花呢?你不是没有撒莲子吗?”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荷花,小溪满脸诧异。 “我也不知,或许是鱼塘荒废前养过荷花,落下了种子,机缘巧合下,便生根发芽了。” 关于为何会长出几株荷花,陈家旺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没有撒过种子。 小溪还是清理鱼塘时来过,撒完鱼苗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被清理过的鱼塘,重新蓄满水后,竟是如此模样,在那几株荷花的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相公,我能下去瞧瞧吗?在这里根本看不到鱼儿。” 陈家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两人便从坡上来到了岸边。 “娘子,你小心点,别太往前,这边很湿,莫要弄脏了绣花鞋。” 第1983章心有余悸 “没事,回家再洗就是。”言罢,小溪便欲继续往前走。 陈家旺稍作迟疑,缓缓说道:“不是还要去探望爹娘吗?总不能脏兮兮的去吧!” 只见小溪摆了摆手,娇嗔道:“你想多啦,即便我穿的在脏,娘也不会说什么的,她疼我还来不及呢!” 她觉得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拥有一对善解人意、待她如同亲生女儿般的公婆。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也不会嫁与如此体贴入微的相公。 连小溪自己都觉得公婆对她,胜过大嫂二嫂,每次过去,除非不留下吃饭,否则,所做的饭菜,皆是她喜爱的佳肴。 初成亲那两年,因自己针线活不佳,婆婆每年都会为她和孩子们,至少缝制一身衣裳。 即便如今家中有丫鬟们为她和孩子们制衣,也是如此,始终坚持。 而且每次来镇上皆不会空手,或多或少,都会买些吃食,要不就是一篮子鸡蛋。 虽说自己每逢年节,也未曾少给公婆孝敬的银两,平日登门也会带礼物。 但能如此对待儿媳的婆婆却不多,在个别婆婆眼中,儿子儿媳孝敬他们乃是天经地义,更有甚者,恨不得依附于条件稍好的那个儿子身上,以各种理由,讨要银两,去供养自己最为宠溺的那个孩子。 但公婆却并非如此,这也是她心甘情愿孝敬二老的主要缘由。 至于那个生父,她只觉其不配自己对他好。 毕竟是他为了讨别的女人欢心,将自己越推越远,以至于心灰意冷,再不奢求那遥不可及的疼爱。 闻得小溪所言,陈家旺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老娘对媳妇确实比他这个儿子还要好。 父亲碍于公公的身份,同小溪虽不及母亲那般亲切,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不难看出,对这个儿媳的认可,对小溪的评价也是颇高。 谁让小溪聪明能干,还生了唯一的孙女。 更为重要的是,他始终觉得是小溪的出现,让自己发生了改变,也让这家越过越好。 每次回家,只要有小溪在,爹娘肯定会第一时间同她打招呼,仿佛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这场景,像极了女儿带着女婿回娘家。 老娘更是紧紧地拉着小溪的手,嘘寒问暖,仿佛有那千言万语都说不完。 完全忘记,自己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不过,陈家旺对此可是一点都不嫉妒,她们婆媳关系如此融洽,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免得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村中不知有多少男人,被夹在媳妇和老娘中间,每天看着她们如那斗鸡般争吵不断,自己却无能为力。 “你想啥呢!怎么走神了,叫你好几声都不应。”小溪抬手在陈家旺眼前晃了晃,眼中满是疑惑。 陈家旺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啥,就是在想,每次同你一起去爹娘那边,总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也只有独自去时,他们才十分热情。” 小溪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傻,如果我同你一起回去,爹娘只与你这个儿子说话,那我这个儿媳岂不会多想,所以,他们才会拉着我说话,反正你是亲生的,无论理不理你,也不会有所隔阂,但儿媳就不同了,毕竟是外嫁进来的……” 她觉得公婆真的很智慧,极少有人能做到他们这般,让儿媳挑不出半点理来。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估计爹娘就是如此想的,对了,你刚刚喊我干嘛!” “没啥,就是我刚刚看到一条鱼儿游了过去。”小溪微微一笑,“相公,你说这鱼塘里日后还会长河蚌吗?” “这可说不准,不过,就算长,三五年内,怕是也不会生珍珠,那得是多年的老河蚌,你看咱捞上来的河蚌多大啊!瞧着就有些年头了。 再说财富这东西,也是要看运气的,又没有锦鲤附体,哪能总有好事,落到我们身上。” 小溪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自从成亲以后,老天已经很眷顾他们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守住如今的财富,才更重要。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咱已经得了那么多珍珠,确实应该知足。” 想到家中那几颗珍珠,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微笑。 无论是用来换钱,还是将来给女儿作陪嫁,皆拿得出手。 如今想想,当初买这个庄子,也才花了三百多两,但在这里收获的价值,却早已超过了这个数字,已经是很划算了。 陈家旺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鱼苗的踪迹,听到小溪这么说,便笑了笑,“这就对了嘛!知足常乐,老天爷已经给予咱们好多了,不然,哪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若是单靠种庄稼,别说是一辈子了,就是两辈子,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财富。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宋叔那熟悉的说话声:“老爷夫人,早知你们今日会来,我就不回村了。” 他回到家后,见大门并未上锁,地上还多了一道车辙印,这才知晓家中来人了。 回屋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老爷和夫人回来了,将驴车卸完,就赶了过来。 “宋叔,你回来了?咋样?可有摘到八月瓜?”许久未见宋叔,小溪喜笑颜开地问道。 “摘是摘到了,但是还没熟,估计要放上些时日,才能完全熟透。”宋叔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他也未曾料到老爷和夫人会突然过来。 如今可好,老爷夫人肯定认为自己是个贪吃之人,不然,又怎会跑了二十几路,只为摘那八月瓜。 “宋叔,我记得去年带你去,你还觉得阴森恐怖呢!今年胆子咋大了呢!” 陈家旺可没有忘记去年宋叔说过的话,“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下宋叔更加窘迫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一个人哪敢去啊!还是找二狗陪同。就这,今日差点回不来了。” 此话一出,陈家旺和小溪瞬间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满脸忧虑地问,“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宋叔便将荒地遇毒蛇之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两人听完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毒蛇?每年不知有多少捕蛇人命丧蛇口,宋叔能安然无恙,还将蛇给打死了,真是幸运至极。 “叔,您也太厉害了,竟然把毒蛇给打死了。”小溪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厉害啥,还不是被逼的吗?如果不将它解决,死的就有可能是我和二狗。” 此时,回想起那条毒蛇阴冷的眼神,他的心中仍有余悸。 第1984章莫不是疯了 “老爷,我跟你说,那鱼儿可欢实了,每逢赶上天气炎热,或是阴天之际,便会浮出水面吐泡泡……” 宋叔闲暇之余,总爱到河边坐坐,这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才发现的。 “是吗?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早知如此,就该选在晌午时分过来。”听到这话,小溪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无妨,若娘子想看,我们过几日再来便是。” 陈家旺见不得小溪有半分不开心,满眼宠溺,动作轻柔地将她两鬓掉落的碎发别去耳后。 小溪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好,那就下次再来看。” 陈家旺忽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宋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毒蛇即便已经死了,似乎也能拿到医馆去换些银钱吧!您不会把那毒蛇给扔了吧!” 宋叔赶忙连连摇头,“没有,我也曾听闻那毒蛇能卖钱,便将它带了回来,直接送去了黄大夫的医馆。本以为也就只能卖个百八十文,谁知竟足足卖了二百文呢!” 小溪确实曾听闻那毒蛇能换钱,只是心中纳闷,这毒蛇已经死了,难道还有什么药用价值不成? 甚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毒蛇咬上一口便可能让人丧命,为何它还是一种药材,难不成真的是以毒攻毒? “那不错啊!给的可真不少,想来那活着的毒蛇价格应当更高,若是能自己饲养毒蛇就好了,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得知一条死蛇竟然卖了二百文,陈家旺不禁惊诧万分,同时也发现了另一条发家致富的妙计,那便是养毒蛇。 “老爷,那毒蛇虽然值钱,但也从未听闻有人饲养,您莫不是动了心吧!这万万使不得啊!” 宋叔觉得老爷怕是疯了,竟然打起了养蛇的主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恐怕就会中毒而亡,老爷的胆子也忒大了些。 “相公,那可是毒蛇啊,不是普通的草蛇,就算被咬一口,也不过是疼上两日罢了。可毒蛇就不一样了,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和孩子们咋办?” 就算毒蛇能卖十两银子一条,小溪也绝不会同意相公去饲养。 那可不是在赚钱,而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啊! 蛇本就是冷血动物,它可不会因为你是它的主人,就对你嘴下留情。 陈家旺轻笑一声,“瞧把你俩吓得,我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养,虽然毒蛇价格不菲,可我也怕死啊!不过,养蛇确实能赚钱。” 他又不傻,虽然毒蛇的价钱确实诱人,但为了妻儿,他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宋叔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可吓死我了,还以为老爷你真的要养呢!您养什么我都支持,唯独毒蛇不行,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他眼中,老爷已经拥有如此丰厚的家业,实在没必要这般拼命。 小溪也娇嗔地说道:“你呀,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养蛇呢!就像宋叔说的,养啥都行,唯独不能养毒蛇,哪怕它能卖千两银子一条,这个钱咱也不能挣。” 虽然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多赚些钱,可有些钱,真的是不能赚,也不好赚啊。 世人皆知毒蛇价值不菲,为何却无人敢饲养,还不是因为危险。 不然那些捕蛇人,估计早就把蛇养在家里了,又何必辛辛苦苦去山上寻找毒蛇的踪迹呢。 抓毒蛇尚且如此危险,更何况是养蛇,你躲过了这条蛇的攻击,未必能躲过另一条。 “嗯嗯!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若有人敢养,倒是可以合作,咱们就坐等数银子,不就没有危险了吗?只可惜啊,恐怕没人有这胆量,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去爹娘那边了。” 陈家旺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若是再不去码头,回到镇上,怕是就要天黑了。 小溪见相公打消了养蛇的念头,瞬间松了一口气,“好,那咱赶紧走吧!还得去码头给爹娘买礼物呢!” 见二人要回去,宋叔忽地想起了,昨日刚收获的土豆。 “老爷,夫人,菜园里的土豆今年大丰收,要不要带些回去?” 庄子上就他们夫妻二人,饭量着实有限,也吃不了太多,与其让土豆烂掉,倒不如送去宅子里,毕竟那边人多,每日光是饭菜就得耗费不少。 还没等陈家旺开口,小溪便接过话茬,“好啊!若是你们吃不完,就给我装一篮吧!不然,菜园里的菜不够吃,还得去菜市场买。” 虽说卢大娘和花婶子已经很尽心地在打理菜园了,但毕竟地方就那么大,人又多,偶尔还是会出现蔬菜供不应不上的情况。 毕竟每种蔬菜的生长周期各不相同,有快有慢,就好比那韭菜,它的生长速度就特别快,大概十五到二十天左右,便能收割一茬。 还有那小白菜,以及生菜等,也长得极为快。 只因家里人口众多,蔬菜的生长速度,永远都追赶不上被吃的速度,偶尔便只能去菜市场,找那些菜贩子买。 宋叔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说:“成啊!我这就给您去装,今年收土豆,只种了五垄,就收了差不多二百斤呢!直接拉两袋回去,不然,我和你婶子也吃不完,到了秋天,晚土豆又能收获不少呢!” 土豆可是个好东西,既能当主食饱腹,又能做菜解馋,无论是炒着吃,炖着吃,炸着吃,凉拌,皆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赶上天灾,百姓买不起粮食的艰难时刻,谁家要是有土豆,那可真是救命的稻草,说不得就能活下来。 只可惜,当初还未离开大伯家时,想吃个土豆,简直比登天还难,只因家中人多田少,土豆还要用来给自己的孩子充饥,哪有多余的给他这个外人呢? 说话间,三人便转身往回走,还没等走出小菜园,宋叔就扯着嗓子朝正房喊道:“孩子他娘,快出来,去杂物间给老爷和夫人装一些土豆回去。”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宋婶就像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夫人,我刚刚还摘了一篮子豆角呢!要不您也拿回去吧!那豆角可嫩了。” “那您和叔不吃吗?”听到这话,小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宋婶连忙摆了摆手,“够吃,菜园里的菜多着呢!再说,这些豆角本就是我摘下来准备晒豆角干的。今年雨水好,过些日子,又能摘了。” 听到这话,小溪便没有再拒绝,主要是庄子上的菜园着实不小,各种蔬菜应有尽有,两人确实也吃不完。 就这样,宋叔去杂物间装土豆,宋婶又挎着篮子进了小菜园,不但摘了半篮胡瓜,还割了不少韭菜,总之每样都拿了一些,足够吃上两三日了。 第1985章毛毛躁躁 送走老爷和夫人后,宋叔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自己买的簪子。 “孩子他娘,你瞧瞧这簪子,可还喜欢?” 正准备去打猪草的宋婶,一抬头,便看到男人手掌中静卧着一支精致的扇形铜簪。 “这是从哪儿来的?怕是得不少银子吧!”她一眼便相中了这支簪子,嘴角的笑意如涟漪般不断扩散。 “忘了跟你讲,今日我去摘八月瓜时,遇到了一条毒蛇……”宋叔将在竹溪村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向宋婶讲述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经过,宋婶不禁心有余悸,拍着心口说道:“还好,你把那蛇给打死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做梦都想不到,男人竟会遇到毒蛇。 “所以说,表面上看我挺倒霉的,实则不然,毕竟这条蛇还为我们贡献了二百文钱呢!” 话毕,宋叔从怀中掏出剩余的银两,塞进宋婶手中,“这些铜板你收好。” 宋婶数了数,足足有一百五十两,也就是说,这支铜簪花费了五十文,她不禁有些心疼。 “你说你买它干啥!多浪费啊!”嘴上虽是这般抱怨,可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这不是看你头顶那支木簪已有些年头了吗?就寻思着给你换一支。” 宋叔向来不吝啬于向婆娘表达自己的爱意。 若是没有她,自己或许至今都没有离开大伯家的念头。 是婆娘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他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小家。 在外奔波劳累,无论归来多晚,都有一盏明灯为他守候,永远能品尝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哪怕只是几个窝窝头,一碗青菜汤,也能让他吃得有滋有味。 “那也太贵了吧!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再买了。”宋婶手持铜簪,轻轻摩挲着,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喜爱之情。 宋叔讨好地说:“好好,一切皆依你,我与你一同去打猪草,顺道再去墙外放置几个鱼笼。” 言罢,便接过婆娘手中的篮子,手持镰刀,进了菜园。 “爹娘,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陈家兴赶着牛车,来到大门外,便看见爹娘正在院中大树下,陪小儿子玩耍。扯开嗓门高声喊道。 “是老大回来了吧!还没进院呢,就大喊大叫,总是这般毛毛躁躁,怕是这辈子都改不过来了。” 陈父满脸嫌弃之色,轻轻捏了捏盼妹那粉嫩的小脸蛋,满脸慈爱地说:“你日后长大成人,切不可学你爹,半分沉稳都没有。” 闻得此言,陈母霎时心生不悦,狠狠地剜了老头子一眼,嗔怪道:“常言道,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呢!几个孩子性格迥异,又咋了?你竟如此嫌弃,也亏得老大生性憨厚,若是换作他人,还不得对你这个爹心怀怨恨!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说话也不知轻重。” 话毕,陈母便朝着大门口迈步而去,喜笑颜开地说道:“是老大回来了,娘还以为你要在那儿多住一日呢!” 正在开院门的陈家兴,挠挠头,憨憨地笑道:“若非大姐夫和吴大娘执意让我多待半日,上午就回来了。” “难怪回来这么晚。”陈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了,你姐铺子里的生意如何?你吴大娘身体咋样?恩泽恩瑞读书可有长进?” 陈家兴忽地笑了起来,“娘,您这一连串的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呢!” “那自然是逐一答复了,我与你爹脱不开身,不然就亲自去青石镇了。” 说起来,自己似乎已有数年未曾去过青石镇了,一直都是女儿女婿前来探望。 陈母心中暗自思忖,是否该抽个空过去走走。 “好好好,我跟您讲便是了。起初,铺子里的生意着实不怎么好,可大姐生性开朗,爱说爱笑,没过多久,就与街坊们混熟了,生意也逐渐有了起色,每日都能有些许进账。 临行之际,大姐正琢磨着,是否要在铺子里售卖卤肉,如此一来,又能多一份收入。 至于吴大娘和两个小外甥,都好着呢,老太太身子骨硬朗,恩泽恩瑞读书用功,夫子甚是喜爱这两兄弟。 哦,对了,您不是爱吃糟瓜吗?这是吴大娘特意为您腌制的,还有这个,是大姐去医馆讨来的方子,酒里加入了百合与枸杞,有滋阴润燥之效,对父亲的咳疾大有裨益。” 原本稳坐不动的陈父,听闻闺女特意为他泡制了药酒,瞬间抱起盼妹快步走了过来。 满脸得意地说道:“还是闺女最贴心,竟还记得我这个老父亲,这酒我可得慢慢喝。” 陈母瞥了一眼自家老头子,那模样简直没法看,像极了那骄傲的孔雀,还好,老大媳妇不在场,否则,怕是要多心了。 她突然发现,车上还有两个篮子,一个里面装满了鸭蛋,另一个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油纸包,便指着篮子看向大儿子,“这些都是啥呀!” “那些皆是大姐和姐夫,托我给您和爹带的糕点,底下还有一身小衣裳,是给盼妹的。那篮子鸭蛋,是给小弟家的。” 陈家兴一边回应着母亲的问话,一边赶着驴车驶进了院子。 “你姐也真是的,买铺子的钱,还有进货的本金,可都是你弟弟借的,那是要还的。这才刚刚赚了点小钱,也不知道节省,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陈母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若不是小儿子手头宽裕,儿媳又如此通情达理,谁会这般大方借那么多银子啊! “娘,您就别操心了,大姐和姐夫心中有数,等赚了钱,肯定会第一时间还给小弟的。” 陈家兴觉得老娘纯粹就是在瞎操心,大姐和大姐夫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欠的银子迟早都会还的。 “是啊!老婆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家茹两口子心里有数。”陈父自然明白老婆子的心思,在一旁宽慰道。 “爹娘,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们,大姐她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你们马上又要做外祖父外祖母啦!” 此话一出,犹晴天霹雳,震得老两口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大,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家茹真的有身孕了?”陈母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当然,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本来大姐和姐夫是打算等满了三个月之后,再给你们送信儿的,结果我去了,就直接说了。” 陈家兴万万没想到,老娘竟然不相信自己,于是故意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那模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虽然平日里有些毛手毛脚的,但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还是父亲最好了,娘她都不相信我。呜呜呜……好难过啊!”陈家兴见父亲帮自己说话,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 第1986章如此见外 若是小孩子撒娇,大家都觉得可爱,可换成二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如此,陈父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中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好好说话,莫要把我孙子给教坏了。” 这句话,恰好被出来晒被子的张氏听到。她实在按捺不住,忍不住笑出了声。 “连你也嘲笑我,为何小孩子撒娇便成,我就不行呢!”陈家兴牵着牛车,眼神幽怨地去了后院。 见他这般模样,三人再也无法抑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刚学会走路的盼妹,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娘,大姐真的怀孕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要不要攒点鸡蛋啊!” 张氏刚刚虽在房中忙碌,但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 只见陈母微微点头,“应当是真的,老大向来诚实,不会撒谎,更不可能拿此事开玩笑。鸡蛋暂且不必攒,毕竟距离生产尚早呢!到时再攒也不迟,不然,就算现在攒了,也找不到人给捎过去。” 没搬来码头时,村里有人去隔壁镇,还能拜托人家帮忙给闺女捎些东西。 但如今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哪里知晓谁去隔壁镇啊!想要捎东西,并非易事。 张氏听到婆婆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我可以抽空给大姐未出世的孩子,做几身小衣裳。” 大姐这些年,虽未帮过娘家半分,但公婆的棉衣,还有一年四季所穿的衣物,几乎都被她一手包揽了。仔细一算,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们的小家本就不富裕,也只是勉强解决温饱,还能挤出银钱,为公婆置办衣物,张氏觉得大姑姐,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当然,不得不承认她嫁了个如意郎君,还碰上了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寻常人家哪会允许儿媳贴补娘家呢? 就连她自己成亲以后,给父母添置衣物也是少之又少,毕竟婆婆当家作主,平时给她的零用钱有数,买点小东西还成,大物件就不够了。 不过,逢年过节,该准备的礼物倒是从未有过疏漏。 也是在自己当家作主之后,每次回娘家,她才开始给爹娘一些碎银,让他们去买些心仪之物。 可好景不长,他们之间就闹得水火不容,犹如仇人一般。 为此,她十分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婆婆将掌家之权交予自己的事情告诉爹娘,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发生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去后院张罗晚饭,老头子,你在这里照看好盼妹,千万别让他跑出去,这边可不比村里,大家彼此相熟,即便孩子跑出去也无大碍。” 更为重要的是,这边是码头,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万一孩子运气不佳,跑出去被人直接抱上船,这辈子恐怕都别想找回来了。 “你就放心吧!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吗?不过,家茹有喜了,也算是一桩大喜事,要不晚上让我小酌两杯如何?” 许久未尝酒味,陈父的酒瘾犯了,馋得抓耳挠腮,只可惜老婆子管得太严,正好借此机会,寻个由头。 “什么庆祝闺女再次有孕,分明就是你酒瘾犯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好像谁乐意管你似的,既然如此想喝,随你便,病了我可不管。”撂下这句狠话,陈母便去后院准备晚饭了。 “好好好,我不喝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啊!”陈父见老婆子动了怒,赶忙改口。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张氏心中感慨万千,公公这一生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当年遭遇土匪时都未曾退缩过,可偏偏就害怕婆婆生气。 犹记得有一次,她好奇地询问公公为何对婆婆这般好,公公的回答,她仍记得清清楚楚。 “你婆婆跟我时,家中一贫如洗,她本可以嫁给一个比我条件更好的男人,过上安稳的生活,然而,她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与我白手起家,从无到有。 那时,我便立下誓言,此生定不辜负她,并且要对她言听计从,绝不让她生气,毕竟,这世间愿意陪你吃苦的人,并不多。 而我,无疑是那个幸运儿,遇见了你婆婆,是她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让我那颗原本冰冷的心,逐渐有了温度。 你说,我不对她好,又该对谁好呢?更为重要的是,别人心情不好时,尚有娘家可归,而她,却在一场暴雨之后,变得无家可归,娘家那三间房,也只剩断壁残垣,成为了一片废墟。” 张氏打心眼里艳羡公婆,成亲二十余载,感情却始终如初,这实属罕见。 正当她转身准备回去继续收拾房间之际,大门口再次传来阵阵说话声,她还以为是有客人来住店,抬头定睛一看,竟然是小叔子一家三口,还有那个名叫白芷的丫头。 “家旺小溪,你们今日怎会有空过来?” 小叔子不是正在村中建房吗?何时回来的呢!张氏虽心中略感诧异,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门口。 “快让大伯母好好瞧瞧,我们明睿是不是又长胖啦!” 小溪见妯娌走来,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许久未见,大嫂似乎消瘦了不少?莫非是生意太好,累的?” 正欲抱着小孙子去后院哄老婆子开心的陈父,听到声响也随即转过身来。 当看清来人时,双眼顿时一亮,喜笑颜开地问道:“家旺,小溪,你们今日怎会过来?儿子,你不是正忙着在山上建房吗?可是那边已经忙完了?” 其实,在三个儿子当中,他最为宠溺的当属小儿子,只是为了避免老大老二心生不满,觉得自己偏心,他才没有将这份偏爱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 看到小儿子夫妻俩过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爹,大嫂,我们刚刚去了趟庄子,顺路过来看看,你们近来一切可好?生意咋样?” “我和你娘身体硬朗着呢,就是你大嫂整日忙得很,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陈父对儿媳的付出向来是赞不绝口,这也是张氏对老两口孝顺有加的主要缘由。 “爹,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打扫一下房间卫生,洗洗被褥而已。倒是您和娘,一个帮忙照看孩子,一个早起准备卤肉,还要负责一日三餐,每天忙得犹如陀螺。” 张氏打心眼里感激公婆,如果所有事情都要靠她来做,怕是累死也难以完成。 好在公婆通情达理,又勤劳能干,从不给自己立任何规矩,还将家中的大小事务全都包揽下来。 陈父听闻儿媳的这番话,赶忙笑着说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娘我俩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瞧你这孩子,咋还如此见外呢。” 第1987章您会记账吗? “卤肉?大嫂你们居然还卖卤肉呢!咋样?生意还成不?”听到婆婆早起做卤肉,小溪顿时来了兴趣。 张氏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这不寻思着多挣些银钱嘛!刚开始做,也没敢弄太多,不过,还成,每日除去成本,也能赚个百八十文,主要是能坐得起船的人,都不差钱,也不怎么还价。” 最初,她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承想,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就是不知一家独大,能坚持多久。毕竟这条街有很多家吃食铺子,难免有人打卤肉的主意。 “那不错啊!你瞧,我当初就劝你考虑考虑卖卤肉,不过夏季少做些倒是对的,免得放一晚上就变质了,给人吃坏了肚子,那可就麻烦了。” 得知妯娌在码头卖卤肉赚了钱,小溪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 “可不是嘛!还得谢谢弟妹你,无偿地将卤肉方子赠予我,不然,我可没那手艺。” 张氏虽未读过书,但也听闻,吃食方不外露,除非用银子买,价格也因吃食的受欢迎程度而有所不同。 哪里有白送人的好事,这也就是妯娌大度,不担心自己会抢了她的生意,更相信她不会将方子泄露给旁人。 “就如爹所言,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总不能我们富裕了,你们还在过苦日子吧! 况且说,这方子也并非我一人所配,还得感谢黄大夫,是他告诉了我几味适合做卤料的药材,不然味道哪有这么好。” 自家卤味之所以做得如此鲜香,全赖于比别家多了几味独特的配料。 即便别家想学,也是徒劳,毕竟若是店里缺了那几味关键配料,都得等铺子打烊后,才会去黄大夫的医馆买。 就算有心之人想知晓,也费劲。 “你们来就来呗!咋还买这些东西。”陈父一眼就瞧见了驴车上的酒坛,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心中却乐开了花。 心中暗自思忖着,小儿子果真是没有白疼啊,每次过来必会给他带酒,也唯有他买酒,老婆子才不会言语,换作旁人,怕是早就生气了。 这一年能尝到美酒的滋味,全然仰仗小儿子,若是没有他,自己恐怕连酒坛的影子都难以见到。 “您不是就好这一口嘛!不过咱可得说好了,只能偶尔过过酒瘾,切不可天天贪杯,否则,我娘发起火来,您以后就别想再见到酒的影子了。” 陈家旺也知父亲身体不好,大夫也曾建议少干体力活,酒更是万万不可多饮。 但父亲饮了半辈子酒,如果要让他戒掉,简直比登天还难,毕竟年纪大了,若是连这唯一的嗜好也被剥夺,那也着实可怜。 这便是他每次甘愿冒着被老娘责骂的风险,依旧给父亲买酒的缘故。 陈父频频点头,“好好,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随后便将盼妹轻轻地放在地上,赶忙去接过白芷怀中的明睿,“来,到祖父这里来,让我好好瞅瞅,咱们明睿有没有长胖啊。” 岂料,刚将明睿抱过来,地上的盼妹就不乐意了,死死抱住祖父的裤子,哇哇大哭起来。那架势,仿佛在说,你只能抱我,不许抱别人。 见到这有趣的一幕,妯娌二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家盼妹是让咱爹给宠坏了,突然有人来跟他争宠,可不就急了嘛!” 张氏觉得小儿子此刻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孩子嘛!争宠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任谁看到每天只哄自己的祖父,突然去抱别的孩子,都会如此吧。 盼妹急得哇哇大哭,而陈父怀中的明睿,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之人,心中或许在想,这人是谁呀?为何看着如此眼熟呢。 甚至还低头瞧了瞧抱着祖父大腿不松手的盼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那模样恰似在说:“哥哥,你也太没出息了,堂堂男子汉,有泪不轻弹,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莫非你是那爱哭的女娃娃转世。” 两个都是自己的孙子,自然不能偏袒任何一个,见盼妹如此伤心难过,陈父只好蹲下身来,将他也揽入怀中。 这下盼妹倒是不哭了,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胖娃娃,眼中充满了不服气,仿佛在说:“你这家伙是谁?为何要和我争抢祖父?” 明睿可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也不管盼妹是否喜欢自己,抬起那胖乎乎的小手,就去抚摸哥哥的脸蛋。 本以为两个孩子会争吵起来,结果却大出所料,他们所担忧的事情不仅没有发生,两个孩子竟然还对上了眼,一个口齿不清地喊着弟弟,一个则继续咿咿呀呀,时不时还咧嘴笑上一会儿。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却聊得热火朝天。 陈父左瞧瞧右看看,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孙子,长得真是惹人喜欢,到底是堂兄弟,这才刚见面就聊得如此投机。” 他这辈子也算是值了,虽说少年时,不被爹娘疼爱,离开老宅时,更是身无分文,但如今苦尽甘来,用儿孙满堂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几个孩子也都有了能够养家糊口的生计,就算哪天自己驾鹤西归,也能闭眼了。 “爹,明睿还是我来抱吧!最近他又长胖了不少,我担心时间久了,您的胳膊会吃不消。”小溪瞧了一眼公公怀中的两个娃娃,轻声细语地说道。 陈父摇了摇头,语气和缓地说道:“无妨,爹还没老呢,暂时还抱得动他们俩。” 莫说让他抱两个,便是三个也不在话下,望着儿女们的生活蒸蒸日上,孙子孙女们伶俐乖巧,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满脸都洋溢着骄傲的神色。 “对了弟妹,你大哥刚回来说,大姐有喜了,爹娘本来都不抱任何期望了,没成想竟然突然就怀上了。” 张氏喜笑颜开,比她怀上盼妹时还要高兴。 “真的?那可太好了,大姐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但愿这一胎能诞下一个女儿,就更加圆满了。” 小溪也曾听闻过大姑姐一直渴望能再要一个孩子,毕竟兄弟姐妹多,若是遇到难处,也能有人相互帮衬。 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却一直未能再次有孕,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又怀上了,属实令人高兴。 陈家旺突然问道:“大嫂,你的意思是,大哥才从青石镇回来?我还当他早就去了呢!” 只见张氏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大哥前些日子,一直忙着给人雕琢寿礼,也是昨日交货之后,才动身去青石镇,也才到家,估摸这会也就刚卸完车,对了,大姐还特意给你们带了一篮子鸭蛋呢!” “秋菊啊!前院就由我来照看吧,你也同家旺他们去后院吧!” 陈父自然也想和小儿子多坐一会儿,可想到两个儿媳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只能自己留守在前院。 “爹,您一个人能行吗?还有,若是有客人要住店,您会记账吗?”张氏有些不大放心。 第 1988章 贴心的婆婆 让自己照顾孩子倒是没问题,可大字却不识一个,陈父不禁眉头紧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奴婢近来一直在刻苦认字,若是您信得过……”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芷,突然开口说道。 “信得过,信得过,那就有劳白芷姑娘了。” 听到这话,张氏顿时笑逐颜开。她万万没想到,妯娌家的丫鬟竟然都识文断字。 白芷乃妯娌家的丫鬟,自然是信得过的,张氏对此可谓是一百个放心。 “不麻烦,能为夫人分忧,我也很高兴。”白芷赶忙连连摇头。 夫人曾对她讲过读书的重要性,还要求她们几个丫鬟,在闲暇之余,务必多读千字文,力求多识些字,说不上啥时能用得上。 近两个月来,只要稍有闲暇,她便端坐于房中,埋头认字。不然,也不会说这番话。 就这样,张氏与陈家旺、小溪提着礼物便去了后院。驴车则被拴在了前院。 “后日便是集市,正好将这篮子鸭蛋给你弟弟送去。估摸能吃上几日了,也不知山上那边是否忙完了。” 陈母担心天太热,鸭蛋会坏掉,特意在厨房寻了一处阴凉之地。 “嗯!后日我便送去,在咱家放置两日,应该没啥事。娘,大姐说了,这些鸭蛋都是她从村民手中新收上来的,没下两日,至于这些糕点,您收起来吧。”言罢,陈家兴便拎着另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我和你爹不喜甜食,留两包打打牙祭即可,其余的,你拿回屋与秋菊吃吧!她还得给孩子哺乳,容易饿,若是半夜饿了,也好充饥。” 不得不说,陈母确实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好婆婆。凡事都考虑的很周到。 “那怎么行?这可是大姐特意为您和爹准备的,我们吃,算怎么回事。” 陈家兴赶忙摇头,婉拒了母亲的好意。 他何尝不知,不喜甜食,只是母亲的一个借口罢了。 “让你拿着,你拿着就是。和我还客气上了。”陈母直接将装有糕点的篮子,塞进了大儿子手中。就进了厨房。 大儿媳每天忙里忙外,还要喂孩子,得吃点好的,不然奶水不够吃。 刚好早晨在菜市场买了点排骨,正好做个豆角炖排骨。 大概是这个地方荒废多年的原因,菜园里的疏菜长得格外水灵,尤其是豆角,几天就得摘一遍,还好,家里有人住店,不然,真是吃都吃不完。 “娘,你看谁来了?”还没等推开通往后院的大门,张氏就扯开大嗓门喊道。 正在厨房给排骨焯水的陈母,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勺子,就往外走。 “娘,您最近身体咋样?”陈家旺和小溪看到扎着个碎花围裙走出来的陈母,异口同声地问好。 “是家旺和小溪啊!你们啥时来的?”陈母看到来人顿时喜出望外,随即又看了眼两人身后,“几个孩子没来吗?” 小溪微微一笑,“娘,明轩和婉宁要同夫子读书,就没带过来,不过明睿来了,此刻正在前院呢!爹说他要和孩子待一会。” 得知明轩和婉凝没来,不过小孙子却来了,陈母眼中的失望之色,顿时淡了几分。 乐呵呵地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早晨买了几斤排骨,打算晚上做排骨豆角,你们吃完再回去吧!” 小溪连忙摇了摇头,“不了娘,我们已经出来许久了,虽然家中有丫鬟和小厮照顾两个孩子,但毕竟才两岁多,还不是很懂事,我担心兄妹俩会找我和相公,所以,得早点回去。” 孩子们虽然跟着义父读书,但每天下堂后,还是会过来找娘亲,顺便陪弟弟玩耍。 倘若她们回到后院,找不到自己的踪迹,小溪担心一双儿女会闹。 更为关键的是,小儿子尚且年幼,不宜赶夜路。若是遭遇了什么孤魂野鬼,那可就麻烦大了。 如此年幼的孩子,连话都还不会说,身体何处不适也无法表达出来,还不得急坏她这个娘亲。 故而,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早些返回镇上为好。 “那好吧!恰好你大姐给你们捎来了一篮鸭蛋,记得带回去。不然,还得再多放置两日,等你大哥去集上摆摊,才能送过去。快进屋,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听闻小两口还要赶回去,不留下吃晚饭,陈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望。 虽说儿子已娶妻生子,但半月未见,心中还是挺挂念的。便想留人多坐一会儿。 可既然小儿媳都如此说了,她还能说啥?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是小弟和弟妹来了啊!这可真是太巧了,我前脚刚踏进家门,你们后脚就到了。” 刚给老黄牛拌完草料的陈家兴,一眼便瞧见了门外的小夫妻俩,脸上写满了惊讶。 “你们怎么又买这些东西啊!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尤其是这坛酒,你爹恐怕心里都乐开了花,你们就这般纵容他吧!” 注意到小两口手中的物品,陈母不禁有些心疼。 自己与老大两口子一同生活,吃喝拉撒皆有人照料,可谓是衣食无忧。 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破费,有这些钱,还不如给孩子们积攒起来,以备将来读书之需。 “娘,没花多少银子。况且,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两手空空吧!虽说大夫建议我爹少饮酒,但也没说完全不能沾酒啊。您可不能管得太严了,十天半月的,好歹也得让他过过酒瘾吧。” 回想起父亲见到酒坛时,眼中闪烁的那丝欣喜,陈家旺不禁心生怜悯。 “你们不仅要养育三个孩子,还要给家中下人按时发放月银,处处都需要用钱!切不可大手大脚,以免遇到突发状况,手里拿不出银子来。 小溪,走,和娘进屋,你不是喜欢吃龙葵吗?娘前些时日,摘了不少,都被我用黄酒泡上了,你随我去瞧瞧。”言罢,陈母便拉着小溪往屋里走去。 “此话当真,娘,您真的摘到龙葵果了?”小溪喜出望外,打心眼里感激婆婆还记得她的喜好,毫不夸张地说,婆婆比那个仅有血缘关系的爹,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见此情景,不止陈家旺羡慕她们的婆媳关系,就连张氏也是如此。 虽然婆婆对她一直不错,但总觉得,自从妯娌进门后,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公婆似乎更喜欢小溪。 不过,她也只是羡慕,并没有任何不满,谁让相比较起来,小溪更有长嫂风范呢! 第1989章有你们真好 “那自然是真的啦,娘怎会骗你呢,这可是我昨日在院子外,那河岸边偶然发现的,便顺手摘了回来,给盼妹尝了一点,余下的都用黄酒泡上了。” 龙葵果泡黄酒,乃是民间的传统用法,据说具有活血通络、祛风除湿、消肿止痛、解热镇痛、清火散结等诸多神奇功效。 陈母担心龙葵果放置久了会坏掉,于是制成了药酒。且不论它是否真有上述那些功效,单就这份心意而言,便是极好的。 世间又有几个婆婆能如此贴心,将儿媳的喜好牢记于心呢?尤其是在尚未共同生活的情况下。 由此可见,她把小溪平日里说的话,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间,否则又怎会在发现龙葵果的瞬间,立刻想起了小儿媳。 “谢谢娘,您对我真好。”小溪抱着婆婆的胳膊撒起娇来,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误以为她们是亲母女。而不是婆媳关系。 毕竟如此和谐的婆媳关系,犹如凤毛麟角。 陈母满含慈爱地揉了揉小溪的头顶,轻声笑道:“傻丫头,就这么点东西,便把你收买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值得你如此开心?” 三个儿媳之中,她确实最为偏爱后进门的小溪。 主要是这丫头头脑灵光,嘴巴又甜。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在娘家时,因为父亲娶了继室,对她不管不问,在后娘手下吃尽了苦头。 身为婆婆,陈母对她的遭遇深感心疼,久而久之,对她的关心,便渐渐超越了大儿媳。 当然,大儿媳也不差,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姑娘。 最初,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托人上门提亲。 这些年,大儿媳非但不嫌弃老大太过憨厚,对他们老两口更是孝顺有加,还为他们生下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孙子。 开始,陈母也是将大儿媳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可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长相俊俏、嘴甜如蜜的小儿媳一比较,不知不觉间,陈母的“心”便悄悄地“变了”。 至于老二媳妇嘛!其容貌确实出众,还一手刺绣手艺,只可惜性格过于沉闷。 同她这个婆婆总是亲近不起来,仿佛两人之间横着一道无形的高墙。 陈母暗自揣测,这或许与当年老二迎娶杨氏有关,她和老头子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相威胁,倘若老二非要娶杨氏不可,那么成亲当日,他们老两口是绝对不会去新房,让两人无高堂可拜。 怎奈老二是个认死理的人,就像一头犟驴,执意要对杨氏负责,还说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 任凭他们如何阻拦,老二都不为所动,最终还是娶了杨氏。 陈母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毕竟无论是老二未娶杨氏之前,还是两人再续前缘、喜结连理之后,她对冬梅都是一视同仁,关爱有加,与从前并无二致。 或许是冬梅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所以才难以亲近吧!不过,陈母并不气恼,只要小两口恩恩爱爱就好。 且不说别的,他们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历经磨难方才重新走到一起,自然会倍加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也无需她这个老太婆操心。 至于对她是否亲切,又有何妨,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龙葵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这世上,除了相公之外,也唯有我祖母和您还记得。我喜欢吃。”小溪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着最伤感的话。 果不其然,陈母听闻此言,愈发心疼小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无妨,别人不疼你,日后娘来疼你,还有这么多婆家人呢,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她打心眼里心疼小儿媳,实在想不通,为何男人再娶之后,大多对原配所生的孩子,不闻不问,任由后妻欺辱。 明明他同发妻也是因为相互喜欢才走到一起,而对方前脚刚入土,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将新欢抬进门,难道曾经那些恩爱,都是假象不成。 还美其名曰,孩子太小需要人照顾,实则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可女人却不同,守寡后,大多会选择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除非日子实在艰难,无力将儿女扶养成人,这才会考虑再嫁。 附近村子,她见过太多婆娘刚死还不过百日,便再娶的男人。 也见过不少寡妇,无论日子多苦,也没考虑过再嫁,而是选择一个人艰难地将孩子扶养成人,并娶妻生子。 相比较起来,男人确实薄情寡义了些。 为了自己下半身的幸福,而不顾发妻所生儿女的死活,如弃草芥般。 女人这一生属实可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想到这些,陈母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在倒水的张氏,听到这句话,也赶忙随声附和:“娘说得极是,你还有我们呢!” 小溪嘴角微微上扬,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好,谢谢娘和大嫂,有你们真好。” “娘,秋菊你们在屋里歇着吧!我去厨房做饭。”陈家兴主动提出去厨房生火做饭。 主要是,自己平时极少帮爹娘和媳妇做家务,心中愧疚难当,今日难得有空,便主动提议,也好让婆媳多相处一会。 “好,你帮着把米饭还有排骨烀熟就成,炒菜我来做。” 陈母笑容满面,欣然应了一声,难得儿子主动提出下厨,可不得给个机会嘛!但做菜还是算了吧! 原来,陈家兴见两个弟弟做出的饭菜色香味俱佳,也想学学,结果每次做出来的饭菜,都是差强人意,不是没熟,就是糊了,要不就是咸得能齁死人,总之没有一次能让人满意的。 婆媳俩都觉得他没有做饭的天赋,便再也没让他下过厨,免得浪费食材。 只是偶尔顾不过来,才会让他帮忙做饭,也就这个还能勉强入口,好赖能吃,汤大了,当粥喝,小了,泡水吃。 “娘,我可以再试试的,也许这次就做好了呢!”陈家兴一听,还有啥不明白的,分明是被老娘嫌弃了,但他依旧不死心,试图继续劝说。 “你……还是算了吧!毕竟那排骨价格可不便宜……”陈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哥,你这是什么情况?我咋感觉咱娘还有大嫂都很怕你下厨呢!” 见此情景,陈家旺不禁心生疑惑,看了眼一副委屈巴巴的大哥。 第1990章简直一举两得 “哎!别提了,我见你与你二哥皆会做饭,只有我没下过厨,就想学习一下,如此,你大嫂与咱娘也能轻松些,岂料,做饭竟然一点也不简单,每次所做皆难以下咽,在那之后,咱娘与你大嫂,便再未让我下厨。” 陈家兴有些难为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哈哈哈。”陈家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我说咱娘咋满眼嫌弃之色,原来如此,其实做饭并非难事,关键在于是否用心。” 他实难想象,大哥是将饭菜做成何等模样,竟被老娘如此嫌弃,心中不禁泛起丝丝好奇。 陈家兴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许是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最严重的一次,咱娘和你大嫂饭后上吐下泻。自那以后,他们便再不让我下厨,也就做饭还算对付。” 来到厨房后,陈家兴驾轻就熟地将焯好水的骨头捞出,洗净,重置于锅中,又加入各类调味料,重新炖煮起来。 陈家旺自然也未闲着,取过一旁装有豆角的篮子,择起了豆角筋。 兄弟二人各司其职,边干活边闲话家常。 “大哥,大姐铺子里生意可好?姐夫仍在继续收山货吗?” 陈家兴将最后一根树枝,塞入灶堂之中,这才不紧不徐地说:“还算不错,铺子刚开张时,几乎没什么顾客,与左右邻居相熟之后,生意便渐渐有了起色。 据大姐所讲,每日能净赚百八十文,赶上生意好时,二百余文,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相信假以时日,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至于大姐夫嘛,自然还是操持着他的老本行。主要是,如今铺子里生意不稳定,暂时还不能舍弃这门营生。” 陈家旺听了大哥的话,深以为然,觉得姐夫说的在理。 若是贸然地断绝了收山货这门营生,而铺子里的生意又不景气,那拿什么去供两个孩子读书呢?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每年没有十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够。 这还没算上一家五口的日常开销呢,仔细一算,那可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我也觉得姐夫做得对,就像我们家一样,爹娘他们帮秋菊打理客舍,我继续摆摊雕刻,这不仅多了一份收入,更是多了一份保障。” 陈家兴对雕刻愈发痴迷,如果可以,他将来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专门收购并售卖各种雕刻品。 “我刚刚听嫂子讲,大哥如今都开始给人雕刻寿礼了?既然如此喜欢雕刻,有没有想过开一间铺子?” 陈家旺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每个人朝着自己擅长的方面发展,就如同顺水行舟,肯定比做其它买卖要得心应手。 “是啊!从竹溪村回来的次日,就有个曾经在我摊子上买过东西的人,几番打听找到码头,说是他妹妹的公公要过六十大寿,让我给雕个寓意美好的物件。 没想到,待到交货那日,他一眼便相中了,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十两银子呢!那可是我有史以来卖得最贵的一个摆件。 但开铺子毕竟不是小事,我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等到我手里有足够的余钱,或许会考虑一下。” 自己建房欠弟弟的银子,犹如一座大山,压得陈家兴喘不过气来,他实在不好意思再给自家弟弟添麻烦。 “你若想开,银子的事,你无需担忧。不是还有我吗?” 陈家兴赶忙挥了挥手,“小弟,我晓得你如今手头宽裕,可你已帮了我和你二哥,还有大姐太多太多。难保弟妹不会有想法,毕竟单是大姐一家就欠了你那么多。” 他实在不愿小弟和弟妹为此事发生不愉快。 “小溪不是那种人,帮你们三家,也并非我一人的决定,也是经过她同意的。” 陈家旺给了大哥一个宽慰的眼神。 前两个月,二哥就已将所欠自己的银两如数奉还。 而今只差大姐和大哥,可他对这两人的品性有着十二分的把握,所以,心中毫无顾虑,坚信他们不会赖账。 估摸着若是真有那般情形,爹娘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将他们痛斥一番,毕竟自己的银钱也来之不易。 “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至于开铺子的事,还是再从长计议吧!在集市摆摊也挺不错的,除了赶上阴雨天,或是下雪时冷了些许,其余都好,还能同左右两边的摊主闲聊几句,拉拉家常。” 陈家兴再次婉拒了弟弟的好意,即便弟妹没有意见,他也不打算再借钱开铺子,待到自己何时有了足够的能力,再做打算也为时不晚。 “那好吧!若是你何时改变了主意,记得同我说一声。”陈家旺见大哥心意已决,也就不再继续规劝。 就如大哥所说,在集市摆摊的确也有其独到之处。 有衙门的人在那里坐镇,完全不用担忧,会有小混混前来捣乱或是收所谓的保护费。 且说屋中的婆媳三人,当得知小溪竟然认了孙举人为义父,陈母的面庞上并未流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因为在此之前,小儿子就曾向他和老头子提及此事,然而那时,孙举人唯恐给小两口招来麻烦,直接拒绝了。 张氏却满脸惊讶,“什么?你竟认了孙举人为义父?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 在她眼中,义父绝非一个简单的词汇,而是要像亲生子女一样,为其养老送终,那可是沉甸甸的责任啊! 在她的记忆里,并非没有认义父之人,但大多是将捡来的孩子,或是亲戚家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带回家抚养,而且是那种从小便养在身边的,像这种“半路”的属实不多。 小溪见大嫂满脸惊愕的神情,嫣然一笑,解释道:“我和相公萌生这个念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只可惜之前都被老人家给婉拒了,若不是那些觊觎他家业的亲戚纠缠不休,恐怕老人家还不会同意呢!” 她当然明白妯娌为何如此震惊,不过,多说无益,毕竟别人未必能理解,自己开心就好。 “孙举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就像你说的,有他教导两个孩子,明轩将来必定出类拔萃,等明睿长大了,也跟着一起学习,非但不用花费一文钱,对方还会心甘情愿地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给几个孩子,认孙举人做义父,你们可是稳赚不赔啊。 原本平日里也要供奉老人家的饭食,如今认作义父,无非是多帮其添置一些衣物罢了。你们出门在外,家里也有个人看家护院,也挺好,简直是一举两得。 反正以你们如今的条件,多养一个人也不成问题。” 不得不说,陈母活得真是通透,非但没有半句怨言,还赞不绝口。 第1991章不论何时,您都是我们的娘 起初,张氏还有些不理解婆婆的表情,为何那般淡定,直到听过她的分析后,不禁对妯娌心生羡慕,心中暗自慨叹:“这真是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缘分啊!” 要知道,儿子所在的私塾,每年的束脩就要八两银子,而这还没算上笔墨纸砚的开销呢。 如果他们不拼命赚钱,恐怕还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而小叔子夫妻俩却不用为此忧心,毕竟现成的夫子就住在他家,如今更是被认作了义父,对待几个孩子,自然会更加宠爱。 要想培养一个读书人,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少说也要十几载。 仔细一算,光是束脩就能省下了百十来两呢! 这还没算上去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以及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秋闱所需的盘缠呢。 难怪公婆对小叔子夫妻俩偏爱有加,毕竟人家头脑聪慧,同孙举人相处得犹如亲生父女,如今更是认其做了义父。 张氏心中感慨万千,她不禁哀叹:“为何自己就没有如此好的运气呢?”她不奢望能遇到像孙举人这般学富五车的人,哪怕只是个秀才,她也心甘情愿为其养老送终,只求对方能倾囊相授,让儿子能获得更多的知识和见解。 “弟妹,我真是羡慕你啊!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被你给碰上了呢?我和你大哥咋就没有如此好运呢!” 小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大概是老天爷见我以前太苦,心生怜悯,才让幸运之神降临到我身上吧!所以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没有任何波折。” 就连陈母也在一旁附和道:“小溪和家旺的运气属实好得让人眼红,不然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就置办下这么多家业呢?” 除了这个解释,似乎还真说不通。 “弟妹,我特意抽空给三个孩子各做了一身衣裳,走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哦。” 张氏心里老是犯嘀咕,觉得小宝在妯娌家吃住,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虽说小夫妻俩早已明确表示,压根儿就不缺小宝那点儿口粮,可她这心里头啊,就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知道几个孩子并不缺她做的这身衣裳,可还是得抽空做了。也算是她这个做大伯母的一点心意吧。 “大嫂,你咋又给孩子们做衣裳了呢?我不是早就说过,孩子们别的可能缺,但衣物是绝对不可能。 不光有娘和你做的,还有大姐和二嫂做的呢,根本就穿不完! 以后可千万别再做了啊,他们长得快,这衣裳还没穿呢,就都小了。” 大嫂为啥这样?小溪心知肚明。其实啊,她真没觉得小宝在家里住,给她们带来了一丁点儿麻烦,反倒觉得家里热热闹闹的,挺有意思。 小宝那孩子,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说话做事那叫一个有礼貌,很讨人喜欢。 如今的他,和成亲那日看到的小男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皆发生了改变。 张氏略带歉意地说道:“小宝常年在你家吃住,给你们送口粮吧,你们还不肯收,思来想去,我也没啥能报答你们的,只能趁着有空的时候,给孩子们缝制了几件衣服,还望弟妹你别嫌弃。” “大嫂,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谁让小宝是我们的侄儿呢!要是换了别人,别说是自带口粮了,就是给再多银子,我们也绝对不会让他在家里住的,你咋还同我客气上了。” 小溪紧紧地抓住大嫂的手,轻言细语地宽慰着。 “我知道你和家旺是想帮我们,可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氏听到妯娌这番话,心中格外感激。毕竟,此举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得到。 陈母突然猛地一拍额头,满脸懊悔之色,“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都把正事儿给忘了,我还没问呢,家旺咋回来了?是不是山上的房子已经建好了?”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笑吟吟地说:“还没呢!不过,也就剩个收尾的活,估计再有两日也就差不多了,相公提前回来,主要是去医馆找黄大夫,询问一下,这个季节适合种植什么药材,总不能让那片荒地,就这么白白地荒废大半年吧!” 陈母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黄大夫可有说,山上适合种植什么药材?” 若是换成是她,肯定不会像儿子一样,选择继续折腾,而是会守着现有的家业,过那安安稳稳的日子。 儿子有上进心,本是件好事,可凡事都有风险啊,村中和庄子上种植的药材已经够多了,她担心到时卖不完,那可如何是好。 虽说黄大夫已经签了文书,承诺无论种植多少药材,他都会全部收购。 但这药材市场犹如那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谁也不敢保证,再过两年前景会如何,万一滞销了怎么办,岂不是白忙活两年。 老话说的好,儿大不由娘,她本是想劝劝儿子,守着现有的家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是挺好吗? 可转念一想,他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生怕说多了,惹得儿子厌烦。 小溪微微一笑,给了婆婆一个放心的眼神,“自是说了,但这个季节能种的药材属实不多,他老人家的建议,是种植大青根和黄芩,说是市场需求比较大,无论啥时都不愁卖,毕竟是常用药。” 听到这话,陈母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那就好,老婆子我这下便放心了,不然,整日里都惦记着这事。” 张氏也赶忙附和道:“弟妹,你有所不知,自从得知小弟打算去山上建房,继续种植药材那日起,咱娘就整日里唉声叹气的,唯恐,你们种太多药材,卖不完,会赔钱……” 小溪还真不知因为自家的事,导致婆婆整日忧心忡忡,却又不敢劝说相公,怕惹儿子不高兴。 “娘,下次您有啥想法就直说,别藏在心里,我们虽已分家单过,但无论到何时,您都是我们的娘。” “你们不嫌老婆子我多管闲事?”陈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小溪。 小溪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您管闲事,不也是为我们好吗?难不成,在您眼中,我和相公是那等好赖不分之人?” 第1992章再次遭到婉拒的陈母 陈母闻听此言,喜笑颜开,说道:“好好,有你这句话,娘便知足了。” 原来是她多虑了,也对,小儿媳行事作风如此落落大方,又怎会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娘,我听嫂子说,你们如今也开始卖卤肉了,生意还挺红火。”小溪轻声细语地问道。 “是啊!这不寻思着,多挣点钱吗?毕竟小宝每年读书,要花费不少银两,盼妹也一天天长大,将来,无论是读书还是娶妻,哪一处都离不开银子,就想趁还能干得动,多帮你大哥大嫂积攒些积蓄。” 陈母本想去码头的菜市场摆摊卖卤肉,可又担忧老大媳妇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索性就在大门口摆了张桌子,叫卖起来。令人惊奇的是,生意还不错。 每天也不多做,就一副猪下水的量。只需短短小半日,就卖得差不多了。 主要是那些出远门的客商,嫌弃船上的吃食昂贵,通常只会买些馒头青菜汤,或是自己准备些干粮。 多日来一直吃素,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船,自然要买些美味佳肴来犒劳自己。 更重要的是,码头上卖的吃食,价格要比船上便宜许多。 而自家卖的卤肉不仅味道鲜香,价格也实惠。 别看他们家位置偏僻,但人都有好奇心,见到路边突然多了个摊子,都按捺不住,想要过去瞧一瞧,看看卖的是何物。 结果发现,是香喷喷且价格低廉的卤肉,或多或少都会买上一些,与船上的吃食价格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也让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讨价还价,陈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溪冷不丁地问道:“娘,您就只卖卤肉吗?天气这么热,有没有想过卖点甜水、或是清凉解暑的绿豆粥?我觉得应该会大受欢迎,而且,成本也不高。” 只见陈母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嗯!只有卤肉,做完后,就放在大门口那棵树下,你爹守着,其它还真未想过。之所以选择卖卤肉,也是因其成本低廉。” 其实陈母最为擅长的,还是制作糕点,她会十余种糕点的做法。 但面粉及其它辅料价格不菲,不像糕点铺,因为拿货量大,价格要便宜很多,还需搭建烤炉,不仅成本高,也麻烦。 更重要的是,现今院中每一处,皆已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实在腾不出地方搭建烤炉。 糕点虽味美,制作步骤却颇为繁琐,她还是觉得不如卤肉那般简便,只需将所有食材拾掇干净,投入卤肉料,于锅中煮熟便可。 “那您不妨试着做一些,说不定就有人买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又多了一笔进账。今日二哥来我家,还说,二嫂每日单靠卖冷饮子,便能赚数十文呢!运气好时,一百文也是有的。” 小溪此刻的想法甚为单纯,那便是众人皆能富裕起来。 “好,过后,我与你大嫂试试,反正成本也不高,若是卖不完,自己喝了,也不算浪费。 提起此事,自打花馍铺子开业以后,我已半月有余,未见你过二哥可,估计,他那边生意应不错。” 若非小儿媳提及,陈母几乎忘了,她已经许久,未见过老二了。 “弟妹,我见码头上有挑着冷饮子叫卖的小贩,我们再卖,会有人买吗?”张氏有些举棋不定。 “你大可先少做一些试试,若不可行,不卖便是,也不会损失太多。” 在小溪观看来,任何买卖皆有竞争,唯有各凭本事,方能赚钱,或量大,价格低廉,或干净卫生,味道上佳。 “听小溪的,那肯定错不了,就如同她说的那般,倘若不好卖,咱不做便是。你看看她提议做的哪一桩生意不赚钱?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二嫂卖冷饮子和凉面,不也是她提议的嘛!” 一只羊是牵,两只羊也是放,老头子守着卤肉卖,多增添个冷饮子,又有何区别?若是能卖出去,岂不是能多赚些? “那好吧!咱就试试。”张氏见婆婆都如此说了,仔细琢磨琢磨,也确实没啥损失。毕竟就一天而已,又能耗费多少成本呢?无非就是买冰的花销大一些罢了。 “你们妯娌俩先聊着,我去厨房瞅瞅,也不知道老大把骨头炖熟了没。” 陈母见天色渐晚,便转身走向厨房,给两个儿媳留出说悄悄话的空间。 她这个老婆子,就不掺和年轻人的事儿了。自己在场,想必两人也会觉得不自在。 “娘,您咋过来了?”陈家兴一看到老娘进来,立马站起身来。 “时辰不早了,我过来看看骨头熟了没,趁着天还没黑,早点吃饭,也好让你弟弟他们早点回去。” 陈母左思右想,还是想留小儿子一家在此吃过晚饭再回去。 家里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孙子和孙女应该也不会闹腾。总不能让他们大老远跑过来,饿着肚子回去吧!她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陈家旺听闻此言,赶忙过去抱住老娘的胳膊说道:“娘,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明睿还小,不能贪黑,刚好再去二哥那看看,然后便回家了。您不用带我和小溪的那份饭菜。” 这是来时,就和小溪商量好的,爹娘也都挺好的,他也没啥可担忧的了。 “不是已经见到你二哥了吗?咋还要过去?”听到小儿子又一次婉拒了留下吃饭,陈母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之色。 “是小溪说,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二嫂了,正好过去瞅瞅她和两个孩子。”陈家旺如实说道。 陈母略一思索,不禁点头,对啊!若是被老二媳妇知晓小两口来了,却没去她那里,难免会心生疑虑,到那瞧瞧也是对的。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强留你们了,到你二哥那也别坐太久,最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免得明睿闹腾” 陈家旺轻声应和,脸上挂着笑容:“嗯!我这就回屋去找小溪。” 陈母闻言,也赶忙跟了出来,小孙子来了,她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瞧见呢!得去前院瞅瞅,再来,还不知要等到啥时呢! 且说那被陈母惦记着的小孙子,此刻正被祖父抱在怀中,站在石桌上,手舞足蹈玩得不亦乐乎。 那咯咯咯的笑声,传遍前院每一个角落。 而之前因为祖父被抢走而哇哇大哭的盼妹,也变得乖巧起来,稳稳地坐在石凳上,一声声地喊着弟弟。 兴许是周遭没有同龄孩子作伴的缘故,盼妹独自一人孤单了太久,渐渐地便接受了这个被祖父抱在怀中的小弟弟。 第1993章离开码头 陈母来到前院,一眼就望见了正站在石桌上咯咯直笑的小孙子,顿时喜笑颜开,快步来到近前。 “老头子,你也真是的,咋还把明睿留在前院了,家旺和小溪马上就要回去了,我想多和孙子相处一会都不成了。” 此时玩得正欢的明睿,一见到祖母,就咧开小嘴笑了,露出那两颗刚刚冒头的小乳牙。 “快让祖母来抱抱。”陈母看到小孙子那天真的笑容,喜欢的不得了,伸出胳膊就要去抱小家伙。 奈何,小家伙似乎还没有玩够,紧紧抓着陈父不松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也不知在说啥。 “老头子,你快把明睿放下,他才五个月大,不能这样站着,对身体发育不好。亏你一把年纪,这点事都不懂。” 陈母并没有因为孙子选择祖父而心生不悦,反而担心的不行,生怕明睿的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虽然是由老头子抱着,但孩子一窜一窜的,全靠那稚嫩的腿部用力,这样下去可不行。 “不行吗?你看明睿多开心啊!就连盼妹也喜欢他这般玩耍。”陈父看了眼乖乖坐在一旁的小五,笑得合不拢嘴。 别看他在家是老二,但若是按照年龄来排,他刚好是老五,陈父偶尔便会喊他小五。 陈母听到这番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也不行,明睿还太小,不适宜走路,还是抱着更稳妥。” 后赶过来的小溪,将婆婆的这番话听得真真切切,只见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娘,只是一会儿,应该对身体造不成太大影响,您不用担心。” 陈家旺也跟着一起附和,声音格外轻柔,“娘,您就不要责怪父亲了,他也是为了哄明睿开心。” “就是,就是,我又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陈父见有人为自己说话,连连点头。 “是啊!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还得去二哥那里一趟,就不多待了,等山上的药材栽完,儿子再抽空过来看望您和娘。”陈家旺嘴角含笑,微微点头。 “别忘了,把你大姐捎带的鸭蛋也一并带回去,免得放置久了,坏掉。你们家人口多,估计不消几日便可将其吃完。” 陈父见小夫妻俩皆是两手空空,出言提醒道。 “爹,家里啥也不缺,这鸭蛋就不拿了,留给您和娘补身体吧!” 大姑子家的日子也并不宽裕,却还送来这么多鸭蛋,若是不收吧!公婆肯定不干,收吧!又有些不好意思,小溪一时陷入了两难境界。 当初,之所以愿意为她置办铺子,借她本金,不仅仅因为她是相公的姐姐,更多的还是源自内心的感激。 大姑子知晓自己针线活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在那之后,每年都会节衣缩食,为孩子们缝制几件新衣,单是这一点,便鲜有人能及。 所以,小溪从未有过任何奢求,也不期望他们夫妻感恩戴德,毕竟爱是相互的。 如果没有大姑子率先给孩子们送来衣物,又怎会有她如今的心甘情愿呢? 世人皆知银子是个好东西,除了爹娘它最亲,但在小溪眼中,却不然,任何东西都无法与亲情相提并论。 一百多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恐怕就算是辛辛苦苦干上一辈子,也未必赚的到。 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这着实算不得什么,毕竟两个铺子,每个月的进账,加起来,就有百余两之多。 陈父赶忙摇头,“那怎么行呢,这可是你大姐特意为几个孩子准备的,你们还是带回去吧!我和你娘有鸡蛋吃,家里养了不少鸡呢!” “你爹说得对,这鸭蛋虽不值几个钱,却是你大姐的一片心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还是拿回去吧!” 两人终究拗不过老两口的坚持,只好满脸无奈地收下了那满满一篮子鸭蛋。 叮嘱了好一会儿,陈母这才想起似乎忘了一件事。 “瞧我这记性,你大姐让老大给我和你爹,捎了不少糕点,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回后院去取来,带回去给三个孩子吃。” 至于为何是三个,主要是明睿还太小,一直在吃母乳。 “娘,我去取吧!”张氏听到婆婆的话,转身就要去后院。 大儿子常年住在小叔子家,自己可不能太小气了,免得让人笑话。 “大嫂,不用了,家里啥也不缺,几个孩子的房间,至少有两种糕点,还有各种水果,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绝对会照顾好小宝。” 小溪一把拽住妯娌的衣袖,回绝了她的好意,并给了其一个安心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儿子在我家,亏待不着他。” “弟妹,说实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和家旺。小宝在你们那,我是一百个放心……”张氏发自肺腑地说道。 小溪微微一笑,“大嫂你也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相互帮不是理所当然,你不要老觉得占了我们家的便宜。时间不早了,真的得走了。” 这时,陈家旺已经将大哥递过来的鸭蛋还有张氏为孩子们缝制的小衣裳,放在了驴车上,只等母子俩上车。 一旁的陈母赶忙插话道:“秋菊,天色不早了,就不要再同小溪聊了,也好让他们早点到家。” 陈父也跟着频频点头,“听你娘的,让家旺和小溪先回去吧!等冬日河面封冻以后,想聊多久,聊多久,就算是住上几日都没关系,正好还可以陪陪小宝。” 这个季节,店里生意最好,想要抽开身,并非易事。 河面封冻之后,几乎就在家中猫冬了,那时,想去哪,便去哪。 小溪一听,立刻喜笑颜开,“爹说得对,待冬日店里歇业,嫂子就来我家小住些时日,免得我独自一人无聊。” 冬天实在无趣,有个人陪自己聊天也挺好,孩子们也能多一个玩伴。 大嫂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小溪很喜欢与她闲聊。 张氏见小溪如此说,点点头,“好,只要你不厌烦就行,待到冬日,肯定去镇上住几日。” 待到白芷将明睿接过去,老两口还有些依依不舍。 别看孙子众多,但在他们眼中,皆是儿子的孩子,故而向来一视同仁,同样疼爱。 “爹娘,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二老保重身体。”临上车前,小溪对公婆嘱咐道。 “嗯!不必挂念我和你爹,倒是你们,要照顾好自己,铺子里的事,能交与他人,尽量让他们去打理,你们也能轻松些。”陈母轻声细语地叮嘱了一番。 陈家旺和小溪应了一声,这才坐上驴车,离开了码头。 第1994章旺铺子的张婶 陈家旺和小溪来到二哥的铺子时,馄饨摊上的食客寥寥无几,在收拾碗筷的,是一个陌生的大婶。 “现做现煮的馄饨,冰凉爽口的凉面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张婶的叫卖声甚是清亮,传出好远。 陈家瑞看了眼屋外正在卖力吆喝的张婶,轻声呢喃道:“你还别说,自打婶子来了以后,咱家摊子上的生意,当真好了许多。” 对于这一点,冬梅也承认,虽说之前摊子上的生意也不错,但终究无法与现在相比。 单从每日的收入稳步上升,便知她功不可没。 主要是,自己面对陌生人不好意思大声招呼。 张婶却截然不同,她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我行我素,不放过任何一个过往行人,大声吆喝着。 有时,明明客人已经打算拐去其它铺子吃饭,婶子见此情景,只需扯开嗓门,大声吆喝几句,便能使那些人改变主意。 原本距离自家比较近的几个店家,就眼红他家生意好,如今更是嫉妒得不行。 偶尔碰到一起,都会如那斗鸡一般,阴阳上几句,仿佛唯有如此,心中才会舒服些。 可生意不好,同自己又有何干系,她又没绑着路过的行人来摊子吃饭。 思及此处,冬梅也跟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每日收入,比以前足足多了四五十文呢!婶子当真旺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自从她来到咱家以后,我铺子里的生意,也渐渐多了起来。最近多了几个生面孔的猎户来此卖皮子呢!” 陈家瑞一边整理着新收的皮子,一边喜笑颜开地说道。 他觉得这便是一个好的开端,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铺子里的生意,也会如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越来越旺。 “好了,你和儿子玩吧!我去外面了,等这些人吃完,也差不多该收摊了。” 冬梅温柔地给儿子擦去嘴角的油渍,然后迈步出了铺子。 “找哥哥。”谁知还没等她跨出门槛,就听到儿子嚷着要找毛毛。 “你去忙吧!我来哄铁蛋。”陈家瑞听闻此言,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我们铁蛋最乖了,哥哥在读书,咱不去打扰他,同爹爹在铺子里玩,好不好?” 如今有张婶在摊子上帮忙,毛毛有了更多时间认字,只要父亲不忙,他便在房间里练字,认字。 谁知小家伙根本就不买账,嘟起那可爱的小嘴巴,摇了摇头,牵起父亲的手,就要去后院。 陈家瑞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来到通往后院的小门前,轻声喊道:“毛毛,你弟弟非要闹着找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房内传来毛毛那稚嫩的声音,“好的爹,这就来。” 听到弟弟找自己,毛毛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就往外走。 看到哥哥的身影,上一秒还牵着父亲手的铁蛋,瞬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哥哥,抱抱。” “毛毛,爹还得回去看铺子,铁蛋就交给你了。” 见此情景,陈家瑞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哄小儿子,这家伙似乎永远都和哥哥最亲近。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虽说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同父异母,处好了,不比外人强百倍。 该说不说,搬来码头这么久,还真无人知晓,毛毛并非冬梅所生,只当两个孩子的容貌,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没有任何人,质疑过两兄弟的关系。 “好的爹,您去忙吧!弟弟有我呢!”毛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像极了小男子汉。 弟弟与自己虽非一母所生,但毛毛对他却疼爱有加,毫无嫉妒之心。 毕竟,他已六岁,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而铁蛋尚小,需要更多的关爱。 陈家瑞微微点头,转身回了铺子。 铁蛋不愿在房中久待,拉着哥哥就来到羊棚前。 山羊,还是陈家瑞从山上带回来的,本想将它养得胖胖的,卖个好价钱。 结果却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没过多久,母羊的肚子便一天天大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产下一只毛茸茸的小羊羔,很是可爱。 两个孩子对小羊羔喜爱至极,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拿着鲜嫩的青草喂它们。 这下,陈家瑞更是舍不得将它们卖掉了,但总不能让它们一直“白吃白喝”吧!还得专门为它们去割草。 经过深思熟虑,在母羊生产三个月后,陈家瑞便去羊贩子那里租来了一只公羊。 他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孩子们如此喜欢,那就不卖了,可也不能让它们继续白吃白喝。 干脆让它们配种,继续生羊羔,养大后卖掉换钱,这不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吗? 奈何想法不错,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配种虽然成功了,母羊一次生下了两只可爱的小羊羔。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小羊羔便开始陆续生病。 陈家瑞找了好几个有名的兽医过来查看,却都查不出任何原因。 最后,兽医们也只能无奈地说,大概是野山羊与家中饲养的羊,不适合配种,才导致小羊生下来就病恹恹的。 没多久,那两只可爱的小羊羔便死掉了。 陈家瑞本以为,同样都是羊,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多了个“野”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陈家瑞态度坚决,无论如何都要把两只羊给卖掉。 然而,当羊贩子前来抓羊时,小儿子却是又哭又闹,死活不同意。 最终,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将那两只羊留了下来。 心里琢磨着何时得空去山里逛逛,看看是否能逮到一只公羊回来,但这几率实在微乎其微。 野山羊并不多见,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碰上啊! 无奈之下,只好将此事,对来铺子里卖皮子的猎户们讲了,恳请大家日后若是抓到活着的野山羊,务必送到他家。 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年后,真有猎户送来一只腿部受伤的野山羊。在他和冬梅的悉心照料下,那伤口一点点恢复了。每天都活蹦乱跳的,好不欢快。 后来,也如陈家瑞所愿,同两只山羊交配成功,如今已生下三只小羊羔。 陈家瑞盘算着将三只小羊养大后拿去换钱,只留下原来那两只继续繁衍后代。 主要是他曾听闻,近亲成婚,生下的孩子有可能头脑愚钝,羊大概也会,可不能让它去残害自己的下一代。 所以,此时此刻的棚子里,大小羊加起来,共有六只。 看到两个孩子走过来,那三只小羊羔,立马走过来,将头探出栅栏外,对着兄弟二人咩咩叫了起来。 “弟弟,你莫不是想吃羊肉了?”毛毛看着可爱的弟弟,轻声细语地问道。 第1995章此话当真,听谁说的? “哥哥,骑羊羊。”铁蛋奶声奶气地说着,同时伸出那肉嘟嘟的小手,迫不及待地就去摸小羊羔那毛茸茸的头。 一听这话,毛毛瞬间心领神会,原来弟弟是想骑羊了。可此刻父亲并不在身边,他又怎敢轻易地将圈门打开呢? 要知道,那只公山羊可凶了,有时父亲去添草料,它还用那硬如磐石的角,去顶撞父亲,活脱脱像个顽皮的小孩子在撒娇。 毛毛对此仍是心有余悸,毕竟他和那只公羊相比,也高不了多少。 若是将门打开,自己被撞一下倒也无妨,可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弟弟,那可就麻烦大了。到时候,后娘肯定会怪罪自己。 虽说继母平日里对他还算不错,但毕竟不是亲生母亲,自己伤了她的孩子,她岂能不怨。 别看毛毛年纪尚小,却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慧,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 他深知父亲对继母的在意程度,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父亲是否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还真不好说,也不想两人因为他而发生争吵。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去冒这个险。 他现在还小,需要大人的庇护,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哪里会惹得继母不高兴。 等到自己长大成人,若是读书不成,他会想办法出去闯荡,自谋生路,绝不会和弟弟争抢家里的财产。 毕竟,如今家中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继母过门以后,父亲和她一起打拼而来的,留给弟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铁蛋见哥哥不肯开门,便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嚷着要骑羊羊。 毛毛无可奈何,只好蹲下身来,耐心地哄着弟弟:“不是哥哥不帮你,实在是那只公羊太凶猛了,要是把它放出来,我怕它会伤人,爹也不在……” 铁蛋似乎听懂了哥哥的担忧,不再叫嚷着要骑羊,而是乖乖地跑到树下,去吊蚂蚁玩了。 见弟弟终于安静下来,毛毛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忧心忡忡,生怕弟弟会哭闹不休,倘若哭起来,那可就麻烦了,继母肯定会认为是自己没有照看好铁蛋。 且说,在前面的铺子里,陈家瑞瞥见弟弟和弟妹一家三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毕竟自己下午才从镇上回来。 “咋的?二哥不认得我啦!”陈家旺见自家哥哥那一脸惊愕的神情,便戏谑地调侃道。 陈家瑞赶忙摆了摆手,轻笑一声,“怎会不认得,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我下午才从你家回来。” 他心中暗自思忖,小两口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下午去了趟庄子,小溪说许久未见爹娘,还有二嫂了,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陈家旺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弟妹,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你等我收拾完,就去做饭,吃完饭再回去。” 冬梅一手拎着一个凳子,从外面走进来。 她也没想到,小叔子夫妻俩会过来,刚才在外面,还误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二嫂,我来帮你一起搬吧!饭就不吃了,主要是想过来看看你和两个孩子们。若是回去太晚,我怕明轩和婉宁会闹。”小溪转身对妯娌说道。 冬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你们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况且也没几张凳子,一会便可搬完。” 白芷见此情形,当即将小少爷递给小溪,“夫人,还是让奴婢去吧!” 小溪微微点头,随即便把小儿子接了过来,心中暗自思忖,既然二嫂不允自己帮忙,那让白芷去帮忙总该可以吧! 白芷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话音刚落,就抬脚出了铺子。 冬梅刚想往外走,就被小溪给拉住了,“二嫂,白芷去了,你坐下歇会,也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摊子上一共就五张桌,而且都是那种长条的,分量也不重,白芷同那个大婶搬,完全没问题。 “那好吧!”冬梅看了眼剩下的四张桌凳,还有两口不大的铁锅,两人也确实拿得动,便留了下来。 在张婶得知赶驴车的男子竟是自家老爷的亲弟弟时,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此人眼熟,原来是亲兄弟,容貌相似再正常不过。 便劝冬梅回铺子招待客人,摊子上有她在就成,反正加在一起也才三个人,而且还马上就要吃完了。 但她不忍心将所有活计都留给张婶来做。 正所谓人心换人心,对方每天比她早起一个时辰,去菜市场买新鲜的猪肉做馄饨馅,还要将鸡蛋清洗干净,放入锅中先卤上。 待自己起床时,对方已经将活干完了大半,她也体谅张婶的辛苦。 所以,但凡自己能做的事情,冬梅几乎亲力亲为,就是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把她当下人看待。 冬梅笑着摇了摇头,“自从张婶来到家中,我便轻松了好多,她为人特别勤快,总也不闲着,你和家旺这是刚从大哥大嫂那边过来,公婆她们还好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小溪倒了杯凉白开。推到近前。 小溪笑吟吟地说:“公婆他们很好,婆婆今日还念叨你和二哥呢!说是许久没有见到了。” 只见冬梅长叹一口气,“确实许久没有去大哥家了,我也想去,但你也看到了,无论是铺子还是摊子上,皆离不开人。 就连我父母那边,自打摆了这个摊子,便再也没回去过,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身体咋样?两个孩子是否乖巧听话?” 前几日,梅花嫂子来家,同小溪讲,如今李浩和兰香的生活如蜜里调油般和美,还说,感谢她给自己介绍了个好男人。 不但体贴入微,所赚的银子,也是一文不少,全部交由自己保管。 听到妯娌的话,小溪的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说:“我虽不知伯父伯母身体如何?孩子们是否乖巧,但我知道,李哥哥同兰香的生活好得很呢!两人一起努力赚钱,从不吵架。” “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得知大哥同新嫂子过得很和美,冬梅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虽然他当初为了田氏,将爹娘如弃敝屣般赶了出来,自己有些替父母感到愤愤不平,可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嫁人生子,还是少掺和娘家的事为妙。 免得哪日,人家父子母子关系和好如初,自己反倒里外不是人。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了,是兰香托人给梅花嫂子捎的信,不然我如何知晓。” 第1996章未必是她的问题 “那可真是太好了,说起来,真得好好感激弟妹,若不是你,我哥岂能这么快再娶?我虽仅见过新嫂子两面,但也能瞧出,她品行端正,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我那两个侄儿也定会为她养老送终。” 这可是冬梅的肺腑之言,原本她还有些担心,生怕哥哥再娶后,两个侄儿会遭受后娘的磋磨。 虽说新嫂子表面看着一切都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私下又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两口子在县城,孩子们留在竹溪村,倒也相安无事。 只要爹娘健在,两个孩子理应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便大哥不往家中寄送银两,凭借那几亩田地,养活兄弟俩,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认为,兰香成婚多年,却始终未能有孕,未必就是她的过错,说不定是她男人无法生育呢!这种情况又并非绝无仅有。 莲花村就有这么一例,成亲五年,夫妻二人膝下无子,婆家人便骂女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还舍不得带她去医馆瞧,生怕浪费了银子。 那女子,不仅要默默承受婆婆无休止的辱骂与斥责,还要忍受妯娌的冷嘲热讽,更要经受男人醉酒时的拳脚相加,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女子欲与丈夫和离,可娘家的几个嫂子却极力反对,无非是担心她回娘家吃白食,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家,变得更加清贫。 爹娘纵然心疼女儿的悲惨遭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终日长吁短叹,规劝闺女再忍耐些,兴许,过两年女婿年岁渐长,就会想通了呢! 女子数次企图跳河自尽,皆被村民所救,她深知,或许是自己命不该绝,于是选择继续忍气吞声,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日子就在日复一日的辱骂,和拳脚相向中缓缓流逝。 然而,事情的转机,却发生在一场白事之后。 男人的表哥,因过度劳累,年纪轻轻便得了肺痨,仅仅熬了两年,就撒手人寰。 一个寡妇要养活四个儿女,谈何容易,家里但凡有个重活累活,便会找男人的表弟帮忙,一来二去,两人便如干柴遇烈火般,勾搭在了一起。 男子见表嫂能生养四个儿女,身体自然是没问题的,便主动提出同媳妇和离,只盼着能早日将寡嫂娶进门,再生个一儿半女。 女子则如释重负般,爽快地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带上几件补丁摞补丁的衣物,迈着轻盈的脚步,头也不回地彻底离开了婆家。 离开后,她并没有回娘家,而是在镇上一家酒肆,找了份后厨洗碗的活计。 虽然又累又脏,却过得很充实。 酒肆提供吃住,每月的工钱,她全部攒起来,打算将来自己做点小本买卖。 由于她做事干净麻利,又踏实肯干,从不说人长短,很得掌柜夫妻俩的喜欢。 得知她的遭遇后,掌柜直接给她介绍了一门亲事。 男子比她大五岁,婆娘难产,一尸两命,因为爹娘先后离世,婆娘又难产而亡,自此便得了个克亲的称号,无人敢嫁。 掌柜同对方有一点亲戚关系,知道根本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般,见其年岁越来越大,始终孤身一人,便想撮合两人。 女子知道掌柜也是一番好意,便答应两人见面看看,结果,没想到,还真成了。 更确切点说,应该是彼此一见钟情。 两个苦命人很快便喜结连理,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孩子。 男子经历过女子生产的艰难,也没再奢望,这辈子还能做父亲。 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现在的妻子,不想她冒风险为自己生儿育女。 可有些事情,仿佛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妥当,在她们成亲半年以后,女子突然呕吐不止,去医馆一瞧,竟是有喜了。 十月怀胎,女子生下个白白胖胖的男娃,两口子喜极而泣,给孩子取名为天赐。 因为他们觉得,一定是上苍垂怜,才赐予了自己一个孩子。 此后,一家三口的生活,愈发和和美美,虽不富足,却甚是温馨。 反观女子之前的夫家,在她离家不久,便将那寡嫂迎娶入门,每日轻声细语地伺候着,只为诞下一儿半女,不被村民所讥讽,怎料事与愿违。 一年过去了,婆娘的肚皮依旧毫无动静,尤其是得知自己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在与他和离后,不仅嫁了个宠她、爱她的如意郎君,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 村里便开始有人风言风语,说是两人成亲多年,始终未有子嗣,其实并非女子的原因,而是男人自身没有生育能力,不然,为何对方改嫁不久,便怀孕生子。 男子心中那个气愤啊!为了证实不是自己的问题,更加卖力耕耘,只盼婆娘的肚子能早日传来好消息,然而,依旧没有动静。 起初,他对传言嗤之以鼻,也拒不承认是自身的问题。 直至成亲两年,仍是膝下无子,这才去医馆寻医问药,果真是他的问题,此生怕是都无望得一儿半女。 从那以后,男人彻底心灰意冷,也深知自己错怪了婆娘,害她吃尽了苦头,终日借酒消愁,什么也不做,家里人实在忍无可忍,便将他们一家逐出家门。 寡嫂早已习惯了被男人伺候的日子,见他彻底沦为废人,也不再向从前那般待自己,便心生嫌弃,整日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当男人又一次对婆娘施暴时,继子顺手抄起一旁的酒坛,趁其不备,朝他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结局不言而喻,自然是命丧黄泉。 恰有邻居前来家中借东西,看到满地殷红的血液,吓得失声惊叫,跑了出去。 很快,官差便来了,动手的孩子已满十岁,县令见其已然懂事,遂判斩立决。 寡妇如遭雷击般瘫坐在地,号啕大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儿子的冤屈啊! 然而,律法可不是儿戏,你既然犯下过错,就必须承受那冲动所带来的后果。 事情发生之后,众人皆言男子是遭到了报应。” 冬梅听完妯娌的话,亦是感慨万千,不过打心底里为那个女子感到高兴,终于逃离了那如苦海般的生活,找到了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相公。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也许新嫂子多年未能身孕,真的是她男人的问题。” 小溪也跟着频频点头,“是啊!所以说,切莫过早妄下定论,说不定人家还能生育呢!” 不过,细细想来,若是依循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即便兰香有孕,诞下一个男孩,也应由李浩的大儿子负责养老送终才对。 故而,二嫂所言不无道理,亏得自己还在争辩,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小溪忍不住瞥了眼冬梅,见她脸上毫无半点不悦之色,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1997章你是最好的后娘 “无论是生,还是不生,只要他们二人生活美满,我便心满意足了,如此一来,爹娘也不用再为大哥而忧心。” 经此一事,冬梅也看透了很多事情。 虽然爹娘对她和妹妹也疼爱有加,但与大哥相较,还是略有不同,毕竟大哥乃是长子,是在爹娘满心期待中所生。 否则,也不至于被大哥赶出门,仅仅是上门赔个不是,便收拾衣物回村去帮忙照看两个侄儿了。 说到底,爹娘骨子里还是偏爱大哥,无论大哥如何对待他们,只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往日的种种行径,就会一笔勾销,抛去脑后。 她如今已经想通了,凡事尽力而为,听天由命,身为女儿,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只不过,她再也不会去掺和娘家的事了。 倘若有朝一日,大哥故技重施,她依然会将爹娘接来家中悉心照料。 不管怎样,没有爹娘,就没有她的今天,养育之恩大于天,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小溪嫣然一笑,“人家两人生活的好着呢!兰香也在私塾找了份做饭的活,你大哥偶尔外出押镖不在家,但挣回来的每一文钱,都如数上交。兰香的意思是,要积攒起来,留作明年文乐读私塾的费用。” 听到这话,冬梅先是一怔,随即便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投向小溪,“这也是我那新嫂子所说?” 她万万没想到,大哥新娶的媳妇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读书可是需要耗费大量银两的,寻常人家的孩子极少有读书的机会,小小年纪便跟着父母下田干活。 即便有在村中学堂读书的,顶多也就学个两三年,能够认识一些字就够了。 小溪嘴角轻扬,微微点头,语气轻快地说道:“那是自然,不然,你当我能掐会算啊!兰香那人确实不错,想来日后也不会差,并非所有后娘,都会虐待继子继女,二嫂你对毛毛不就视如己出吗?” 只见冬梅轻轻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毕竟我与你二哥自幼相识,既然选择再续前缘,就得接纳他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毛毛了,对他好,也是天经地义。” 小溪闻此一言,须臾间便笑靥如花,“所以说,并非所有继母皆不善,兰香同意送文乐去私塾念书,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旁正与弟弟交谈的陈家瑞,听到小溪这番话,满脸皆是赞同之色。 “弟妹说的对,并非所有继母都会折磨继子,你做得不就很好吗?” 陈家旺也赶忙在一旁随声附和,“对,二嫂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后娘,我二哥能娶到你,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也是毛毛的幸运。” 他是真没见过哪个后娘,能像二嫂这般好,无论吃喝穿戴,从未亏待过那苦命的侄儿。 冬梅有些娇羞地说道:“你们莫要夸我了,怪难为情的,我哪里有你们说得那般好,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在小叔子和妯娌眼中,竟然如此优秀。 不过,她却觉得自己为毛毛所做甚少,无非是平日里缝制了几件衣物罢了。 反倒是继子,懂事的令人心疼,总是抢着帮自己做事,照顾弟弟,就连换下来的衣物,也是自己动手洗。 从不麻烦她这个继母,甚至有些谨小慎微,大概是怕自己会像村中其他后娘那般,轻则辱骂,重则拳脚相加吧! 可自己从未有过欺负一个孩子的念头,她与瑞哥走到一起实属不易,不想因继子,而伤了男人的心。 虽说当初迎娶杨氏,也是迫不得已,可毛毛却是无辜的,瑞哥对继子本就十分疼爱,在与杨氏和离之后,更是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太多。 心中暗自决定,既然无法给予他一个完整的家,那就只能加倍宠爱。 见妯娌双颊绯红,一副娇羞的模样,小溪噗呲一声笑了。 “有啥难为情的,许久没有见到毛毛和铁蛋了,他们在何处?我去瞅瞅,这是给两个孩子买的梨子,还有桂花糕和茯苓膏,也不晓得他们喜欢吃哪样,索性每样都买了一些。” 冬梅满脸无奈,“你们来就来呗!还买啥东西,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你们的银子难道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下次可不许这样浪费了,不然,就别来了。” 她让相公给几个孩子买吃食,一则是因为,他作为孩子们的大伯,理当有长辈的风范。 二则是小夫妻俩对他们的帮助实在太多,一直无以为报,唯有每次过去,带上一些孩子们爱吃的零食。 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呀!没几个钱的,又不是给外人买的。” 二哥每次去家里都不会空手而归,如今轮到自己过来,若是两手空空,那岂不是显得太不懂礼数了。 更何况,如今日子好过了,也不差这点银子,若是花在旁人身上,小溪或许会有些心疼,可给孩子们花,却是心甘情愿,半分也不在意。 主要是孩子们太乖巧懂事了,无论是小宝还是毛毛,就连铁蛋也是如此,每次看到,总会含糊不清地喊两声婶婶。 那奶声奶气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你们……“ 还没等冬梅把话说完,就被小溪给打断了,“哪有那么多可是,别忘了,我可是孩子们的婶婶,给孩子们买吃食那也是天经地义,快带我去找毛毛和铁蛋吧!看完,我们也该回去了。” 冬梅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幽幽地说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行了吧!反正我永远说不过你。” 她也不知道为何,家中兄弟姐妹五个,偏偏只有她的性子最为柔弱,更别提与人争吵了,每次都是败给别人。 若是自己的嘴巴能像小溪这样厉害,当年第一个相公病逝后,也不至于被婆家人欺负成那副模样。 别看大嫂平日里咋咋呼呼,可若是真吵起架来,未必是弟妹的对手。 有时,冬梅都厌恶自己,为何嘴巴如此笨拙,明明自己满身是理,却硬是吵不过别人。 她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子将来长大,千万不要随了她的性格,否则,若是娶个厉害点的媳妇,还不得被欺负得死死的。 必须要找个相互包容,相互体谅,性格温顺的姑娘,如此,日子才会过得和和美美。 就这样,妯娌两人抱着明睿就去了后院,陈家旺也跟了过来,他也已经许久没见到两个孩子了,正好过来瞅瞅。 此时,铁蛋正蹲在一个水盆前,开心地拍着水,那水珠四处飞溅,不仅满头满脸都是,就连上衣也湿了大半,可他却玩得不亦乐乎,那开心的笑声,仿佛能穿越高高的院墙,飞出码头。 “瞧瞧,又弄眼睛里去了吧!来,哥哥给擦擦……”毛毛的眼中充满了宠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却格外温柔。 突然,铁蛋像一只调皮的小狐狸,抬手就朝哥哥扬了过去,那水珠顿时打湿了毛毛的衣襟。 “你这个调皮的小家伙,看我不打你屁股。”毛毛一脸无奈,却又舍不得真打,只能虚张声势地在弟弟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再玩一刻钟,就不能玩了,日头落山后很容易着凉,你听到了没,不然哥哥可真的要生气了。” 看到这一幕,三人不得不感叹,毛毛真是个合格的哥哥,虽与弟弟不是一母所生,待他却极其有耐心。 第1998章心像针扎一样疼 “二嫂,你瞧那两个孩子,玩得多开心,要不你再给他们生个妹妹吧!”小溪满脸笑容,打趣地说道。 “我倒是想生个乖巧可爱的闺女,可这事儿哪能如我所愿啊!你看大哥大嫂盼了多久,结果还不是又生了个男孩。再说,如今这摊子上忙得很,铁蛋又还小,若是再生一个,我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来年毛毛就该去私塾读书了,单是一个铁蛋就够我忙的了,所以暂时还是不生了。” 冬梅又何尝不想儿女双全呢?每次看到小叔子家的婉凝,她心中不知有多羡慕。可人家有丫鬟仆人伺候着,就算再生十个八个,也能轻松应对。 自己就不同了,既没有公婆可以依靠,娘家更是指望不上。 只有铁蛋一个,她感觉已经很累了,还好有继子帮忙,不然,全靠自己,恐怕更加难以应对。 毕竟既要顾家,又要赚钱,确实很难兼顾的到。 小溪轻声说道:“生男生女,咱们确实决定不了,但是你可以找帮手啊!就像张婶一样。” 冬梅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们家只是小门小户,又不像你和家旺,有那么多的买卖。如果单靠你们俩,就算是累死,也顾不过来,只能买人。 若是换成我家,到时,外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呢!” 曾经因为被赶出婆家,她已经历过一番闲言碎语,如今再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了。 只想过那种安稳平淡的小日子。 “二嫂,你这么想,可就不对了。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何必在意外人的眼光呢?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而且,又没有花他们的银两,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她的话刚说完,陈家旺就悄悄给小溪使了个眼色,起初,她还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又没有说错,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二嫂为何如此在意别人的眼光。 只因夏家小儿子英年早逝,二嫂遭受了太多冷言冷语,还有那些异样的目光。仿佛真的是她将相公克死一般。 小溪赶忙把话头拉了回来,“现在不生也无妨,反正你还年轻,那就等铁蛋再大些,能够自立了再生也不迟。” 冬梅轻声应道,“嗯!我和你二哥也是这般想法,待到铁蛋到了入学的年纪,再生一个,到时,兄弟俩也都长大了,还能帮我照看小的。” 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自家条件有限,收入更是无法与妯娌家相提并论,将来仅供两个孩子读书,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若是再生一个,她担心会亏待了小的。 所以,她打算等过几年条件好些了再要孩子。 她和瑞哥早已商议妥当,一有时间就去医馆问问,看看能否配出,让男人暂时失去生育能力的药。 当然,若是对身体损伤太大,肯定不会使用,那就顺其自然,有了就生。 “娘,小叔小婶。”毛毛听到说话声,转过身,就看到小叔小婶,还有后娘,正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和弟弟。 他担心这个时辰,让弟弟玩水,后娘会怪罪,便紧紧咬着嘴唇,有些胆怯地解释道:“娘,弟弟一直吵着要骑羊,我担心会伤到他,便没有答应,就想着陪他一起吊蚂蚁,结果只玩了一小会儿,他就觉得没意思了,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不管用,实在没办法,只好打来一盆水让他玩,不过,您放心,弟弟弄脏的衣裳我来洗……” 见此情景,陈家旺和小溪不由心头泛酸,这没了娘的孩子,真让人心疼。 这若是亲娘,孩子又怎会如此紧张不安。 虽然他们一直知晓冬梅待毛毛这个继子还是不错的,但依旧会觉得孩子可怜。 小溪连忙在旁打圆场,“小孩子喜欢玩水在正常不过了,明轩和婉宁也是如此,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呢!” 若是换作他人,定然会怀疑毛毛是有意为之,其目的无非是想让他人产生误会,以为自己这个后娘在背地里对继子不好。 然而,冬梅却并未如此,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毛毛的品性她再清楚不过。他绝非那种心机深沉的孩子,只是对她这个后娘心存惧怕罢了。 冬梅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对毛毛也算不错,平日里既不打也不骂,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生怕孩子会胡思乱想。 可这孩子在她面前,却始终显得那般拘谨,全然不似在他人面前那般轻松自在。 只见冬梅来到毛毛跟前,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莫要如此紧张,娘不会责怪于你。既然你爹我俩将铁蛋交由你照料,那便是对你的信任,又怎会因他玩水一事而埋怨你呢?不打开羊圈是正确的,那头公羊生性凶猛,若是伤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人,你爹都会悔恨交加。 别看我未曾生养你,但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生骨肉。日后,切莫再如此怕我了,好不好?咱们就如寻常母子一般,你也可在我面前撒娇,向我讨要任何你喜欢的礼物。” 毛毛闻听此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大抵是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杨氏。 虽说杨氏生下了他,却从未给予过他丝毫母爱,更别提让他撒娇了。父亲不在家时,没有将他饿死,便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冬梅见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赶忙伸手帮毛毛擦拭眼角的泪水,同时柔声细语地哄道:“咋还哭了呢!我也没说啥呀!” 这还是成亲以来,她第一次见到继子落泪,那小小的人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令人心疼不已。 毛毛泪眼朦胧,微微点头。冬梅见他如此,一把将其搂入怀中,眼中满是疼惜。 一旁正在玩水的铁蛋,头也没抬,继续拍打着盆中那已经有些混浊的清水,对向来疼爱自己的娘亲,此时却抱着哥哥,丝毫不介意。 陈家旺看着泪珠子直往下掉的侄儿,心中格外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想当初,二哥二嫂成亲前,他确实有将毛毛接过来一起抚养的念头,毕竟多一个孩子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没什么区别。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冬梅过门后,不仅没有嫌弃毛毛这个继子碍眼,反而对他很是关心。 或许二哥也不会同意将孩子接来他们家抚养,最终,只能将这个想法埋藏在心底。 可此刻,看着侄儿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陈家旺的心依旧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毛毛不哭了,看小叔和小婶给你买了啥?你不是最爱吃梨子吗?这里不但有梨子,还有香甜可口的糕点呢!” 第1999章小叔我是不是很笨 此话一出,被冬梅紧紧搂在怀中的毛毛缓缓抬起头来,有些哽咽地说道:“谢谢小叔小婶。” 小家伙轻轻抹了把眼角的泪花,仔细思索着,他虽然自幼便未曾体验过母爱的滋味,却有如此多的亲人疼爱着自己,心中的难过瞬间消散了许多。 “二嫂,你们家何时买羊了啊?”小溪冷不丁地问道。 正所谓听话听音,她刚刚似乎听到毛毛说铁蛋要骑羊。不免心生好奇。 冬梅听到这话,轻轻松开毛毛,解释道:“还是去年你二哥在山上带回来的那只,本打算卖了换钱,结果没多久,就发现,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原来是有羔了,便没有卖。” 等小羊羔长大了些,你二哥便联系了个羊贩子,打算将两只羊一同卖了。 恰巧这一幕被毛毛和铁蛋撞了个正着,两个孩子死活不同意将其卖掉。 最后,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养着。 但你二哥却觉得,不能就这样白吃白喝,多少得做点贡献,于是便找羊贩子借来一只公羊……”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陈家旺和小溪不禁瞠目结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野山羊和家羊竟然不能交配。 即便侥幸交配成功,也未必能生下健康的小羊。 陈家旺对此深表赞同,“还是二哥聪明,如今羊的价格可不便宜,更别说是野山羊了。” 小溪也是惊讶万分,据她所知,野山羊每年虽仅产一窝崽,但若是养得膘肥体壮,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每只起码能卖几两银子呢! 冬梅嘴角微微上扬,“聪明倒是谈不上,多少能补贴一些家用罢了。外面太热了,要不我们进屋聊吧!” “不用了二嫂,就在屋檐下站一会吧!屋里未必有外面凉爽。” 小溪的话音未落,她怀中的明睿便咿咿呀呀地朝着铁蛋那边扑腾。 看到这一幕,冬梅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接住小家伙。 “你是想去找铁蛋哥哥吗?二伯娘抱你过去好不好?” 明睿长得虎头虎脑,尤其是咧嘴一笑,那两个小牙,清晰可见,瞧着可爱极了,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小家伙看了眼冬梅,突然咧嘴一笑,将自己那肉嘟嘟的小手给伸了出去。 “哈哈!你看明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你还记得伯娘,对不对。” 如果冬梅没记错,妯娌家的这个小儿子,从不让陌生人抱,今日的行为,属实让人有些意外。 小溪也有些疑惑不解,平日里,这孩子很少让外人抱,甚至有些认生。 但说来也怪,他却对宋婶和祖父祖母,还有二伯娘格外亲昵,仿佛他也知晓那是亲人一般。 原本以为怀中的小家伙不会有所回应,毕竟才五个月大,让人意外的是,话音未落,小家伙就伸出一只小手,指向蹲在地上玩水的铁蛋。 冬梅便抱着小家伙来到儿子面前蹲下,柔声细语地说道:“儿子,你看看谁来了?” 铁蛋这才舍得抬起头,当他看到娘亲怀中的弟弟时,眼睛明显一亮,奶声奶气地喊着,“弟弟,一起玩。” 话落,还没等冬梅反应过来,就见小家伙伸手去撩盆中的水。 虽然冬梅在知晓孩子的举动时,迅速抱着明睿站起身,但小家伙还是未能幸免,脸上被溅了一些水珠。好在并不多。 只见明睿惊得身子明显一抖,冬梅心中那个气啊!作势就要去打自家儿子两巴掌。 “你这孩子,都同你讲了,这是弟弟,他还小,怎么能往他身上扬水呢!” 小溪急忙拽住妯娌,云淡风轻地说道:“铁蛋不过比明睿大了一岁而已,还小呢,你怎能动手,这炎炎夏日,弄点水又能咋地,还能凉快些不是,你瞧,明睿都没哭呢,显然他也是喜欢的。” 明睿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语,竟然挥舞着小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娘,莫要打弟弟,他也是想同明睿弟弟玩耍。”见继母要打铁蛋,毛毛赶忙上前劝解。 “好,我不打了便是,你们就宠着他吧!”冬梅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二嫂,铁蛋还小,还什么也不懂呢!动手没必要,待他再大点,自然就懂了,况且,他也只是想与明睿一起玩罢了。” 陈家旺深知,二嫂对这个儿子是何等疼爱,如果因为明睿,铁蛋遭了打,他心中也会过意不去。 “弟弟……一起玩。”铁蛋霍地站起身来,来到小婶跟前,紧紧拉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溪俯下身去,轻声细语地说:“小弟弟还不会走路,等他长大些,再与铁蛋一同玩,可好?” 铁蛋闻听此言,迫不及待地伸出湿漉漉的小手,就要去抚摸明睿。 “你这小手脏兮兮的,就莫要去摸弟弟了。”冬梅一把拽住儿子,就要拉他去井边洗手。 小溪却轻轻摇了摇头,“二嫂,哪有这么夸张,你莫非忘了,咱们未搬来镇上前,孩子们整日不是玩水便是和泥,追鸡赶鸭。不也吃得香甜,睡得安稳,不过是摸一下手罢了,能脏到哪里去。” 话毕,她便蹲下身来,与铁蛋并肩,让他轻而易举地就触碰到了明睿那软乎乎的小手。 而陈家旺这边,也已与侄儿愉快地聊上了。 “毛毛,小叔让你父亲带回来的书,你可看了?都认得吗?” 毛毛乖巧地点了点头,“父亲拿回来就给了我,已经看过了,但有些还认不全。小叔,我是不是很笨?” 陈家旺噗呲一声,就笑了,满眼疼爱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毛毛要是笨,那小叔岂不是更笨,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你小宝哥哥认得字多。 你已经很聪明了,谁家孩子有你这么厉害,还没入学堂,就已经识得很多字。 在小叔眼中,毛毛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将来必会有所作为。” 不是他夸奖自家侄儿,毛毛真的很聪明,别看小宝已经九岁,却未必及得上,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三岁的弟弟。 “小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绝不会辜负了父亲和母亲的期望。” 毛毛知道,他平时练字用的笔墨纸砚,皆是继母去书肆为他精心挑选的,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父亲和继母那般不辞辛劳地赚钱,不正是为了他和弟弟将来能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辜负两人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毛毛曾听村里读过书的孩子讲,哪怕你只考取了秀才功名,未能中举,不能做官,但还可以做个教书先生,一样可以自给自足,还受人敬仰。 第2000章娘,我有钱 陈家旺轻拍着侄儿的肩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闪烁着笑意,“好,一言为定,小叔坚信,你绝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但也不要过度劳累,以免累坏了眼睛,你还小,读书的时间还长着呢! 常言道,‘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由此可见,读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首要的是,先照料好自己。” 读书之路,任重而道远,有多少人读书十几载,最终却在科举时名落孙山。 可见读书实非易事,他认为毛毛这般聪明,即便未来不能考取功名,也能另辟蹊径,谋得生计,照样会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嗯!我明白了小叔。”毛毛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想说,那就是,可不可以去小叔家住两天。 但想到小叔小婶家已有三个孩子需要照看,再加上小宝哥哥,便是四个,若自己再去,恐怕会有些喧闹,最后,只能将那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小溪与冬梅在屋檐下闲谈了片刻,仰头望了望上空即将西沉的落日,微微一笑,“二嫂,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记得有空时去镇上,我带你去逛街,花馍铺子隔壁有一家小吃铺,他家的小笼包特别好吃,保准你尝过一次,还想再吃。” 提及此事,她似乎也仅去过一次,不过,不得不说,那家的小笼包,味道确实一绝,否则,生意也不会那般兴隆。 “是吗?那有机会定要去尝尝,我听说小笼包与普通包子有所不同,里面是有汁水的对吗?” 小笼包,冬梅听隔壁的桂花嫂子提过一次,虽说价格稍贵些,却着实美味。 小溪喜笑颜开,频频点头,“好,一言为定,你啥时来,我带你去,定要让二嫂吃到撑为止。” 听闻小婶他们要回去,毛毛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他每日在家,除了埋头读书认字,便是照看弟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渴望。 可想到自己若是不在家,弟弟便只能去铺子里与父亲一同看店,只好将真实的情绪深埋心底。 “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不过,近期怕是不成,估摸得等到河面封冻,船只无法通行之时,否则实在难以脱身。” 见天色渐晚,冬梅便不再执意挽留,毕竟明睿太小,只有几个月大,最好能在天黑前赶回家里。 “相公,咱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小溪来到叔侄二人跟前,轻声细语地说道。 “好,这就走。”陈家旺抬头看了眼天色,大概酉时中,若是继续逗留,太阳怕是真要落山了。 只是,当他瞥见一旁侄儿那恋恋不舍的神情,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二嫂,要不让毛毛去镇上住几日吧!最近明轩和婉凝老是念叨着要找他玩呢。” 若是二哥没有买下张婶回来帮忙,他绝不会轻易说出这番话。 别看毛毛年仅六岁,平日里,铁蛋的吃喝拉撒,几乎全由他包办,二哥二嫂不知少操了多少心。 如今有了张婶在摊子上帮忙,二哥只需负责看店,顺带照看铁蛋,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这个时节,店里的生意也并非十分忙碌。 此话一出,原本无精打采的毛毛,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他甚至觉得,小叔仿佛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竟如此了解他的心思。 冬梅也未曾料到,小叔子竟会有带毛毛一同回去的念头,她随即看向继子,只见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还有啥不明白的,毕竟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被小叔子瞧出来,也不足为奇。 既然小叔子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啥?总不能说,不让去,留下来照顾弟弟吧! 反正瑞哥也不忙,铁蛋交给他照看,也不耽误做事。 摊子上肯定是不行的,一不小心,极易被烫伤。 之前毛毛因为去帮自己添柴,手背被锅中溅出来的水花,烫了好几个水泡。 儿子还小,摊子上不断人,稍不小心,就有可能受伤。 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瑞哥来做,简直就是量身定制,再合适不过了。 毛毛满眼期待地看向冬梅,在见到她点头的瞬间,顿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真担心继母会不同意,还好继母并没有出声阻拦,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若是明轩和婉宁知道毛毛要去,肯定特别开心。” 小溪并没有责怪相公自作主张,反而十分配合。 主要是,她本就很喜欢毛毛,既懂事又聪明的孩子,谁不喜欢。 “行,那我回屋去给他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你们等一下,马上就好。” 小叔子家中有丫鬟和小厮,即便毛毛去了,也不会劳累到两人,无非是多添一双碗筷的事,冬梅便爽快地答应了。 “娘,你在这和小婶说话,还是我自己来收拾吧!” 毛毛不好意思麻烦继母,毕竟平时洗衣物或是归置东西,皆是他自己亲力亲为,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也就是张婶来家之后,将洗衣物的活计接了过去,他这才有更多的时间看书认字。 冬梅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毛毛说:“这样,我们俩一起去收拾好不好?”随即转身看向陈家旺和小溪,“铁蛋就麻烦你们两口子,暂时帮我照看一会。” 张婶收拾完东西,就去厨房做晚饭了,不然,有她在,就不用托付给小叔子夫妻了。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应道:“嗯!你去吧!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又不是外人。” 冬梅和毛毛回到屋后,她这才凑到陈家旺跟前,“相公,你咋突然想带毛毛去咱家住两天了?”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轻声说道:“因为我看出毛毛似乎想去咱家,但又不敢问,大概是担心冬梅会生气吧!毕竟他在家,还能帮忙照顾铁蛋。” 小溪如梦初醒,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毛毛才是个六岁的孩子,却比大人还要心思缜密,着实可怜,虽说人人都道他懂事,但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晓那都是被逼出来的。 “毛毛,这是一百文,你收好,到了小叔小婶家,要乖乖听话,这钱留着你给弟弟妹妹买吃食。” 帮毛毛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冬梅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她再次现身时,手中多了一串铜板。 “娘,不用,您之前给我的,都攒着呢!一文也没动。” 得知继母的用意后,毛毛却推开了她的手,快步走到柜子前,取出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匣子铜板。 这些皆是冬梅平时给他的,被毛毛积攒了起来,一文也舍不得花。 第2001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这些铜板,你自己攒着,留着将来买喜欢的东西。” 冬梅将匣子重新合好,然后把自己那一百文,放进了毛毛的包袱中。 “谢谢娘。”毛毛看着继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她虽是后娘,却做得比亲生母亲还要好,或许是血缘关系在作祟吧!无论继母如何对待自己,他始终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纱幕,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冬梅语气温柔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我是你娘,咋还和我客气上了,既然东西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去吧!免得让你小叔小婶等急了。” 毛毛乖巧地点了点头,两人拿起包袱,便出了屋。 得知儿子要去弟弟家小住几日,陈家瑞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毛毛的所有行为,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也渴望有朋友,但因为自己和冬梅要忙于生意,无暇照顾小儿子,只能将这个重任交付给大儿子,使得他没有闲暇去外面结交小伙伴,每日只能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那就有劳弟妹了。”陈家瑞低头看向毛毛,目光中满是慈爱,“儿子,到了小叔家一定要听话,有礼貌,明白吗?” 大儿子有多懂事,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但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番。 只见满眼兴奋的毛毛连忙应了一声,“爹,娘,你们放心,我肯定听话,绝不给小叔小婶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他无意间听到父亲同继母的谈话,得知,明轩弟弟和婉宁妹妹,已经开始跟随夫子读书识字,心中无比羡慕,一直想去看看,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了。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陈家旺慈爱地拍了拍侄儿的肩头,“好啦,咱们走吧!不用听你爹的,在小叔家,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你开心便好。” 他觉得毛毛已经够懂事了,二哥实在没必要如此叮嘱。 闻听此言,陈家瑞无奈地看了眼弟弟,没有在说话,直接将小两口送至铺外。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驴车,心中竟生出些许空落之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幅画面:多年以后,孩子们长大成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想啥呢!驴车都走远了。”冬梅见男人呆愣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嗔怪道:“是舍不得毛毛吗?说实话,我也有些不舍,这一去,怕是要等些时日,才能回来。” 继子勤快又懂事,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连给儿子喂饭的机会都没有,几乎所有的活儿,都被毛毛包揽了。 每次,她刚想动手,继子便会说:“娘,您也忙了半日,弟弟的饭,还是我来喂吧!” 陈家瑞并未否认,只是轻声应道:“是啊!毛毛这才刚走,我便有些想念他了,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适应,没有他在家的日子。” 毛毛在家时,总能将小儿子逗得咯咯直笑,此刻突然出去串门,家中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好不适应。 许久未出门的毛毛,望着路两旁那绿油油的庄稼地,不禁慨叹:“好美呀!” 坐在前面赶车的陈家旺听到这句话,回头笑道:“这就美了,等你去了我家,看过那荷塘之后,就知道什么叫美了,那里面的荷花开得正艳,特别漂亮。还有锦鲤呢!” 小溪也随声附和:“自打年后,毛毛似乎还未曾登过门,正好趁此机会多住些时日再回去。” 毛毛听到这话,有些羞涩地问道:“这样,会不会给小婶添麻烦啊?” 他心中自是想在小叔家多住几日,但毕竟不是自己家,还是要有所收敛。 “这孩子,说啥呢!你能来家里小住,婶子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觉得麻烦!” 小溪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毛毛的头,那眼中的疼爱,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毛毛,快下车喽!我们到家啦。”陈家旺拽住小毛驴的缰绳,头也不回地对毛毛喊了一句。 “小叔,我记得,这里以前好像没有这块牌匾啊!” 毛毛从驴车上爬下来,仔细打量着那块字体刚劲有力的牌匾。 陈家旺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毛毛的记性可真好啊,没想到,就这么一丁点的小变化,也被你给发现了。” 毛毛听到这话,顿时羞红了脸,但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为何会多了这块牌匾,那上面的字又是出自谁的手笔。 “这块匾额的来头可大了,那可是万人之上、高不可攀的九五之尊亲手所书写,能不漂亮吗?” 陈家旺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反而耐心地解释给侄儿听。 “九五之尊是谁啊?”毛毛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对这个称呼感到十分陌生。 陈家旺听到侄儿的提问,沉思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九五之尊啊!这该怎么解释呢!确切地说,他就是咱们大夏王朝的主宰,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其它的,等你将来长大成人,自然就会明白了。” “啊!”得知匾额的来历,毛毛满脸诧异之色,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记得,父亲与继母闲谈时,似乎说过当今陛下,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自登上皇位以来,百姓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不再像前几年那般穷。 每逢灾年,都会有大批难民如潮水般涌向芙蓉镇,而最近这几年,却极为少见。 听闻是当今圣上及时派遣心腹臣子,亲自前往灾区监督灾后重建,或是开仓放粮,这才让大部分百姓打消了逃荒的念头。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那能够决定全天下生死的人,非当今圣上莫属了。 思及此处,毛毛惊讶得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走啦!饿了吧!估计晚饭早就准备好了,咱回后院吃饭去。”见侄儿有些发愣,陈家旺轻轻地拍了拍毛毛的肩头。 毛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有些羞涩地揉了揉肚子,然后点了点头。 “你们爷俩在那嘀咕啥呢!还不进院,难道是不饿吗?” 先一步进院的小溪,回头一看,发现男人和毛毛都没有跟上来,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陈家旺连连点头,“来,马上就来。”随即对毛毛说道:“既然来了小叔家,就别拘束了,饭菜管够,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 这个侄儿和小宝有所不同的,毕竟在二哥没有和杨氏和离之前,对方是不允许将孩子带去老宅的。否则,一场激烈的争吵在所难免。 而小宝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直到成亲之后,他才彻底搬离了老宅。 在他们家,小宝没有丝毫的拘束,十分的洒脱。 第2002章谢谢孙爷爷 “娘亲……”小溪的话音未落,就见婉宁推开书房的门,朝自己飞奔而来。 “小姐,您慢点,小心摔到……”紫苏的担忧声,也随之传来。 奈何婉宁一心只想扑进娘亲那温暖的怀抱,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继续风风火火地往前跑着。 这可把跟在她身后的紫苏吓得不轻。 还没等她去追,小溪见状,连忙张开双臂,稳稳地将朝自己扑过来的宝贝女儿抱入怀中。 她满眼宠溺,轻柔地点了下婉宁那可爱的鼻尖,嗔怪道:“娘亲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跑,如果不小心摔了,多疼啊!” 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她这个闺女,将来长大,必定不会是个安稳的性子。 温柔贤淑四个字,与她简直不沾边,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小伙子,才能包容她这风风火火的性格。 反倒是儿子,明明是个男孩,性格却比小姑娘还要沉稳,像个小大人一样。 “义父,两个孩子没有闹您吧?”小溪上前一步,来到孙举人近前。 只见老人家满脸慈祥地摇了摇头,“没有,两个孩子乖巧着呢!不然,我也不会提前为他们开蒙。这点,丫头你不用担心。” 别看这两个孩子年岁不大,却异常乖巧懂事,是他所见过同龄孩子中,最聪明的,不论讲什么,都能迅速理解,堪称神童。 这也是他心甘情愿教两个孩子的主要原因,若是换成旁人,即使给再多的银子,他也不会自找麻烦。 毕竟金钱对他这种,土埋半截的人,没有太大的诱惑力。 而他真正需要的,恰是那看似无价却异常珍贵的亲情。 “毛毛过来。”小溪朝着驴棚下的毛毛轻轻招手,那声音,很轻柔,让人听了,感到十分亲切。 小家伙立马跑了过来,“小婶,您叫我?” 只见小溪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小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孙爷爷,也是明轩和婉凝的夫子,我的义父,快叫人。” 毛毛一直以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听闻小婶如此言语,赶忙高呼一声,“孙爷爷好。我叫陈明皓,今年六岁,您叫我毛毛就好。” 得知眼前这位面容慈祥的老爷爷,竟然是弟弟妹妹的夫子,小家伙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无比,而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敬佩之情。 “明皓?这个名字真是不错,看来你父亲对你寄予了厚望啊!”孙举人轻声呢喃之后,给出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 “谢谢孙爷爷夸奖,听父亲讲,之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光明磊落、品行高尚的人,而不是像他那样,当初不好好读书,整日不是在课堂上打瞌睡,就是逃课下河摸鱼,没能继续读书,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毛毛面对陌生的孙举人,有问必答,没有丝毫的怯场之意。 听闻此言,孙举人十分欣赏地摸了摸下巴上那寥寥无几的几根胡须,点了点头,“不错,小小年纪,说话竟然如此条理清晰,将来必会有所作为。” 虽说这孩子已经六岁,但实际上虚岁也不过才五岁而已,有些人家,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还在爹娘怀中撒娇呢! 小溪试探道:“义父,毛毛来家这几日,可不可以让他和两个孩子一起读书呢?您别看他还没有去学堂,但靠着自学,已经认识不少字了。” 她深知老人家并不喜欢教人读书,不然,以他的才学,年轻时就开办私塾了,大家肯定争先恐后地来此读书。 此话一出,孙举人不禁惊诧万分,如此年幼的孩子,竟然仅凭自学,就识得了许多字,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一般人尚且难以企及,更何况是一个年仅六岁的稚童,足见其对读书的热爱程度,若非真心喜欢,又怎能读得进去。 “未曾料到,你这小鬼头,竟是如此厉害,想来,你的爹娘也一定十分爱你,年纪尚小,就已为你买了启蒙书籍。” 普通人家,为了果腹,已拼尽全力,何来多余的钱财,供子女读书识字。 他暗自揣测,毛毛家的家境想必应该还不错,且家中爹娘也对其读书一事颇为支持。 毛毛仔细思索一番,家中确实有七八本书籍,但大多是小叔赠予自己的,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为了让他认字,每年光是购买笔墨纸砚,就得耗费数两银子。 如此一想,父亲和继母对他确实很疼爱。 与村中那些整日跟随爹娘,下田劳作的同龄孩子相较,他简直太幸福了。 随即看向孙举人回应道,“爷爷,您的猜的可真准,父亲和继母确实很疼我。” 听到继母二字,孙举人不禁眉头紧蹙,在他的印象中,鲜有后娘会善待继子继女。 就如小溪那丫头的悲惨遭遇,不正是拜继母所赐吗?故而,每每听到这两个字,他便会不由自主地眉头紧皱, 毛毛亦不知,自己为何要特意强调是继母,而非娘亲,或许是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打心底里接纳过冬梅吧!总之,连他自己也茫然无措。 孙举人呵呵一笑,“嗯!看得出来,既然你如此热爱读书,那明日就与弟弟妹妹一同来上课吧!” “真的吗?”毛毛眼中顿时迸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老夫活了一把年纪,从未骗过人,更不会去骗一个小孩子。” 孙举人觉得此时的毛毛甚是可爱,眼中的喜悦之色,仿佛那盛满茶水的杯子,要溢来一般。 “谢谢孙爷爷,我一定好好学。”确定孙举人并非骗他之后,毛毛连忙弯腰施礼,连连道谢。 心中却乐开了花,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同夫子读书认字了,这可比自学要好的多。 “谢谢义父。”小溪知晓老人家不愿意教别人,但却因为她和相公,允许小宝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过来请教,如今又同意毛毛跟着一起读书认字,心中十分感激。 孙举人略有不满地看了眼小溪,“你这丫头,说啥胡话呢!既然你认我做了义父,帮这点小忙不是理所当然吗?怎么还客气上了? 虽说我不喜,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教更多的孩子,但小宝和毛毛是家旺的亲侄儿,还是可以破个例的。” 第2003章你同我吼啥? “多谢义父,那就有劳您老人家了。” 这番话恰巧被朝这边走来的陈家旺听得真真切切,他也赶忙跟着道谢。 虽说他们夫妻将老人家接过来照顾,多少有点“私心”,但绝不会以此为筹码,强迫老人家收下小宝和毛毛。所以,心中对老人家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孙举人听到这话,不禁嗔怪道:“你怎的跟这丫头一般,都是自家人,还谢来谢去,况且老夫只是答应,毛毛小住这些时日,可以和明轩婉宁一同读书识字,又没说要收他为徒,何须如此道谢? 两个孩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等你们回来,就能开饭了,咱就别在这儿继续客套啦!” 陈家旺这才想起,毛毛也早就饿了,连忙笑着说道:“您老人家说得对,以后再也不跟您客气了,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咱赶紧回屋吃饭吧!” 话落,他便来到一双儿女面前,“是爹爹不好,回来得太迟了,让你们跟着挨饿了。” 明轩奶声奶气地回应道:“爹爹,我还好。” 小家伙的意思不言而喻,我还不是很饿,您不必心怀愧疚。 就这样,夫妻二人一人抱一个娃,回到了后院。 当小宝得知毛毛要来小住时,也是格外开心,饭桌上不停地给弟弟夹菜,生怕他害羞不敢伸筷子,吃不饱。 “义父,您也吃。”言罢,小溪便给老人家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 “你们也吃,老夫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孙举人扫了一眼正埋头吃饭的四个孩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微笑,这便是他所向往的人间烟火。 饭后,小溪询问毛毛是要跟小宝哥哥一起睡,还是和明轩一起。 未等毛毛回话,小宝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小婶,就让弟弟同我一起睡吧!” 小溪略加思索,觉得也成,明轩与毛毛年龄差距颇大,估计也难以聊到一块儿去,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好吧!记得将艾草点燃,免得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 即使窗户上糊了冷布,但蚊虫,还是会趁着开门的功夫,飞入屋内。 若不提前用艾草熏一下,第二天醒来,身上保准会多几个大包。 小宝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婶,我知道了,您也早些歇息吧。”话毕,就牵着毛毛回了房间。 小溪回到房间时,陈家旺早已将床铺好,此刻正在轻声细语地哄着小儿子睡觉。 “娘子,你回来了?孩子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见她回来,陈家旺赶忙抱着小儿子迎了上来。 小溪柔声应道,“嗯!毛毛和小宝回去了,他俩年纪相仿,应该会有共同的话题,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义父竟然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 “正如老人家所言,毛毛不过是来小住几日,又不是要他长期教导,要不然,恐怕是不会应允的。” 陈家旺一边轻拍着怀中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小儿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样也好,不然,两个孩子白天要上课,小宝还要去私塾读书,只留毛毛孤孤单单一个人,总不能让他和明睿一起玩吧!” 小溪将小儿子接过来,就走到一旁喂奶,不一会儿,小家伙就进入了梦乡。 “我已经回来两日了,明天得回村去一趟,看看黑娃那边忙得如何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陈家旺脱掉鞋子爬上床,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给小溪听。 “这次,就把大青根,还有黄芩的种子带过去吗?那是不是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铺子里有大壮和沈浩阳打理,花馍铺子那边有春兰夏竹,孩子们也有丫鬟和小厮悉心照料。 即使陈家旺不在家,对于小溪来说也无甚影响,最多翻身时,再也摸不到身边那个人,心中难免会有些失落罢了。 陈家旺满眼温柔地点了点头,“确有此打算,早种完,也能早点回来。正好去给大家结算一下工钱。” 他嫌每日结算工钱甚是麻烦,当初便与村民约定,一同结算,想必此刻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果不其然,真有几个村民,等不及了,主要是家中即将断粮,就眼巴巴地盼着工钱买米下锅呢! “孩子他爹,陈家旺究竟何时回村啊!家中的米缸已经要见底了,若是再不来,怕是就要饿肚子了。” 一个妇人坐在油灯下,一边缝补着衣物,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估摸快了吧!黑娃说他们老爷最多回去两日,很快就回来给大家结算工钱,他那么有钱,肯定不会差咱这仨瓜俩枣,这两日,就别做干饭了,先熬点稀粥糊口吧!” 男人也深知家中即将断炊,但当初既已说好,统一结算,自然不好中途变卦,只得如此宽慰妇人。 妇人长叹一口气,“那好吧!若是日子太久,可如何熬得过去,孩子们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若不是他家给的工钱高,还提供两顿午饭,说啥也不会去,你看看,那码头扛大包的,还一天一开……” “你只知码头扛包一天一开,却不知那活有多累,还有那些管事,简直不把人当人看,稍微慢一点,便会遭来一顿臭骂,工钱也不高,真该让你托生成男人,体会一下我们的辛苦。” 男人见婆娘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心中有些烦躁,不耐烦地反驳了一句。 今晚念叨工钱的,可不止他们一家,还有好几户呢,只不过,谁家也没有陈满仓他们家那般热闹罢了。 “你那个好侄儿是啥意思?干了这么多天,还不给发工钱,难道他不知,别人正眼巴巴地等着工钱买米买肉吗?” 杜氏将多日以来的不满,全部发泄在茶杯之上,只听“啪”的一声,那好好的一个茶杯,便被摔的四分五裂。 家中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荤腥的滋味了,她实在是难以忍受,只盼着男人能早些拿到工钱,好去镇上大肆采购一番。 结果呢,这么多天过去了,愣是半个铜板的影子都没瞧见,能不气嘛!简直都要气炸肺了。 “当初去干活时,家旺就讲了,一天一结太麻烦,到时一起算。我不是同你讲过吗?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人家还能差你那几个铜板不成?” 陈满仓见好好的一个茶杯,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摔得粉碎,心疼不已,对杜氏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重了些。 “你跟我吼啥,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那侄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如此偏袒他。” 杜氏越想越气,她发现,自从男人上山做工以后,对她的态度越发冷漠,仿佛陌生人一般。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陈家旺在背后搬弄是非。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没有去闹。 第2004章老两口相互埋怨 “你少在这里信口胡诌,家旺平素都对我爱搭不理,怎会在背后搬弄是非?你莫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蛮横无理、胡搅蛮缠? 若非我主动去找他,人家根本就不会用我!但凡你还有一丝良知,也断不会说出如此话来。” 陈家大伯简直要气死了,每日在山上劳作已经很累,回家后,还得忍受杜氏喋喋不休的唠叨,甚至是无中生有。 “那你为何自从去山上干活,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回来,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讲,吃完饭更是倒头就睡。” 杜氏心中难受的要命,宛如那被寒霜打过的茄子,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 陈满仓冷哼一声,“我为何如此,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若非你整日没事找事,扰得这个家鸡犬不宁,我又怎会这般?”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老娘每日忙里忙外,伺候你们一家三口,难道连唠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闻得此言,杜氏顿时火冒三丈。 “我懒得同你争吵,若是你不想让全村人都知晓你是何德行,大可继续骂,但请你别再来烦我,明日还得上山干活呢!没时间陪你撒泼。” 话罢,陈满仓便翻过身去,背对着杜氏,不再与她争辩。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真心羡慕二弟,夫妻和睦,几个孩子,个个孝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教育确实出现了问题。 否则,也不至于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愿意留在老宅生活。 他不敢奢望个个都孝顺,哪怕仅有一个也好,只可惜,唯一的那个,还被他们夫妻给逼走了,如今真是追悔莫及。 杜氏见男人躺下,心中愈发烦闷,抬脚便朝着陈家大伯的后腰踹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不睡觉,找茬干仗,我告诉你,我不理你,可不代表我怕你,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 陈家大伯吃痛,噌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恨不得立刻上去甩对方一个耳光。 考虑到此刻夜深人静,整个小山村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若是此时传出吵架声,所有人怕是都会被惊醒,几个孩子也会更加难堪,他只能将那口怒气,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你给我解释清楚,若是说不明白,今晚谁也别想睡……” 杜氏的话音未落,邻居家的大黄狗便汪汪汪地叫了几声,似乎在表达着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而感到不满。 “老头子,那屋又吵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劝劝?毕竟这深更半夜的,让外人听了也笑话。” 杜氏的指责声穿透墙壁,直接传入隔壁房间,吵醒了陈家老夫妇俩。 “你觉得,我们说话还有用吗?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随他们去吧!要我说,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让老大娶了杜氏。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搅得七零八落,哪还有一点家的样子。” 既然无法入眠,陈老汉索性坐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旱烟袋,缓缓点燃,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那些坏情绪,给赶走。 “当初,让老大娶她,不也是你同意的吗?咋还怪到我头上了?”老太太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我当时不也是想着杜家条件比咱好,老大媳妇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亲家怎么也能帮衬一下家里。谁知道,这亲家非但不帮,还在背后给他闺女出谋划策,故意挑唆咱和老二的关系……” 提起往事,陈老汉心中不禁悔恨交加,肠子都要悔青了。 “要我说,这大概就是命吧!若是我们当初没有私心,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般苦果了。” 陈婆子对大儿媳的态度,以前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厌恶。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这一夜,陈满仓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隔壁房间的老两口亦是如此,眼底一片青黑。 唯独杜氏神采奕奕,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谁让骂累了,就睡了呢! 而陈家老两口年事已高,半夜醒来后,便再难入睡,唯有天亮前,困意袭来,才勉强眯了一小会,却又被杜氏那指桑骂槐的话语给吵醒。 陈满仓则是彻夜未眠,他苦思冥想,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和婆娘的关系,为何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山上还有一些收尾的活,他必须得去,毕竟这么久都坚持下来了,不能只差这一天,毕竟多做一天,多得一天工钱。 “爹娘,你们慢慢吃,我得先走了。” 陈满仓看了一眼已经坐在桌前的老两口,心中明白,这是婆娘有意刁难他们。否则,如今田里也没活干,根本不至于这么早就叫人起床。 他实在是吵累了,不愿再继续纠缠下去。 若不是无处可去,他早就搬离这个家了,又何必忍受杜氏的无理取闹。 陈婆子心疼地看着儿子眼下那硕大的黑眼圈,点了点头,“嗯!你赶紧去吧!免得去晚了,好吃的都被人抢光了,留给你的,就只有一个空盘子。” 只听杜氏冷言冷语地讥讽道:“有些人啊!就是自私自利,自己在外面好吃好喝,却让家中的爹娘和婆娘,整日里喝那清汤寡水的稀粥,还有那没半点油水的青菜汤。” 陈满仓闻听此言,顿时火冒三丈,“既然你如此眼馋我们的好伙食,那今日咱俩换换,干脆你去,我在家总行了吧!” 他对杜氏的阴阳怪气早已忍无可忍,立刻将那只已经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杜氏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吃人一般,“你难道不知,我跟你那好侄儿向来不合,还说这种话,难道是想让我当众难堪吗?” 二房的三个儿子中,原本她最惧怕的就是老二,因为无论谁惹到他,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活阎王”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杜氏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长了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打起人来,却那般凶狠。 被打的人,轻则在床上躺个三五日,重则骨折,没有一两个月,绝对难以痊愈。 但自从陈家旺娶妻后,她害怕的人,又多了一个。 本以为那个向来老实的瘸子,会一辈子活在自卑的阴影里。 可结果却大出所料,他娶了个泼辣的媳妇后,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红火火,连他自己的性格,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其是之前将她推入稻田里的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她可没有那个胆量去找陈家旺,估计即使去了,人家也不会理会她,恐怕还得灰溜溜地回来。 不得不说,杜氏还挺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不讨喜。 第2005章乔家夫妻俩的小心思 “既然不敢去,那就闭上你那聒噪的嘴。”陈满仓狠狠地剜了婆娘一眼,便迈步出了院子。 “黑娃哥,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我看你早饭都没吃多少,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何时,乔欣来到黑娃身后,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黑娃虽被这突然起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想家了,想念少爷和小姐,还有卢大娘和花婶子。” 明轩少爷和婉宁小姐不但长得可爱,嘴巴还像抹了蜜一般甜,每次看到他都会甜甜地喊一句叔叔。 卢大娘和花婶子像亲人一般,给了他许多的关心与温暖,平日里衣裳破了,也都是两人帮忙缝补,那感觉,就像他早已过世的母亲。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回村已半月有余,强烈的思念之情不禁涌上心头。 “我也喜欢大少爷和小姐,她们是我见过的孩子中,最为俊俏可爱的。 卢大娘和花婶与人和善,说话时,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你想念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山上那边,就快收拾完了,你便可以回去看望她们了。” 想到对方就要离开,乔欣心中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嗯!估计老爷今日也该回来了,待结算完工钱,你们家也搬上山,我们就能回去了。” 在村里,虽吃喝不愁,但黑娃却如无根的浮萍,始终找不到归属感,只有镇上,才是他的家。 “你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来了吧!”乔欣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声音仿佛在风中颤抖。 黑娃听完不禁有些诧异,随即嘿嘿一笑,“听你这话,怎么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村里不但有药田,还养了许多鸡鸭鹅,老爷偶尔还是会回村看看的,又不是相隔十万八千里。路途遥远,来回多有不便。”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乔姑娘今日似乎不大开心,就连说话都没有往日那般活泼。 想必是有什么烦心事吧!黑娃并未深思,小姑娘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出来倒水的乔婶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转身就回了屋子。 “你拉我去干啥?”乔叔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婆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来到了屋外。 “你看那俩孩子聊得多好,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经过多日的相处,乔婶发现黑娃是个相当不错的小伙子,脾气温和且心思细腻,最为重要的是,他无父无母,若是能相中她家闺女,嫁过去定然省心。 乔叔这才注意到杂物间门口的两人,此刻正聊着什么,闺女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满是温柔。 他这才恍然大悟,婆娘为何风风火火地将他拉出来。 “嗯!确实挺般配的,只是不知黑娃那小伙子对咱闺女是否有意,还有就是这个年龄……” 话还没说完,乔叔就被婆娘给打断了,“才三岁而已,别忘了,你还比我大五岁呢!大点好,知道疼人。” 一听这话,乔叔就知道婆娘误会了,赶忙挥了挥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说两人相差三岁,闺女明年才及笄,想要抱孙子,恐怕还得再等上一年多,待闺女满十六岁才能嫁人。” 乔婶恍然大悟,“哦!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呢!”看来,她刚刚确实误解了男人的意思。 “我早就察觉到,闺女对黑娃似乎颇有好感,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也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只是不知,小伙子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思,咱可不能一厢情愿啊,否则,以后你闺女可有苦头吃了。” 身为过来人,乔叔深知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结局,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获得对方丝毫的认可。 甚至,对方还会仗着你离不开他,肆意践踏你的自尊心,将其贬得一文不值,就连孩子们也不会尊重她这位母亲。 大户人家向来注重门当户对,许多夫妻并非因情投意合而结合,多数是因利益关系而被捆绑在一起。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方钟情于另一方,并爱得近乎疯狂,不择手段,逼迫男人娶了自己,或是嫁给不喜欢的人。 然而,像这种情况,多数都不会幸福美满,所以,他衷心希望自己的女儿,未来能嫁给两情相悦的人,如此,方能避免成为一对怨偶。 “你就不能试探性地问问嘛!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问得出口啊!” 乔婶的想法,亦是如此,找个对女儿好的小伙子,如果对方对她闺女无意,那便罢了。 毕竟,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决不能做那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傻事,必须得两厢情愿,如此,两人的小日子才能和和美美。 “好吧!我找个时机问一下。”乔叔稍作思索,便应承了下来。 “行,那咱回去吧!免得被两个孩子瞧见了,怪难为情的。”乔婶拉着乔叔,就进了屋。 且说镇上的陈家旺,用过早饭,辞别妻儿,便直奔粮铺而去。 乔家四口即将搬去山上,没有粮食,日子可怎么过?他索性一次性买了足够吃两个月的粮食,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紧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趟杂货铺,购置了不少厨房用具。 然后,拉着满满一车物品,来到铁匠铺,挑选了一口铁锅,还有烧水用的水壶,以及各种农具。 铁匠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在他眼中,陈家旺简直就是财神爷,每次过来,都让他小赚一笔。 “陈掌柜,这是我婆娘亲手做的枣糕,您别看它卖相不好,味道那可真是没得说,您拿两块路上吃,全当垫垫肚子。” 陈家旺瞄了一眼铁匠递过来的枣糕,卖相确实不怎么好,但凑近一闻,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枣香扑鼻而来,他也不矫情,顺手接了过来。 “那就多谢嫂子了。正好我这肚子有点饿呢!” 虽说他早饭已经吃了两个馒头,一个鸡蛋,还喝了碗稀粥,但面对铁匠的心意,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将枣糕收了下来。 “这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儿,您别嫌弃就成,以后要是有啥需要的,尽管来我家,保证给您最便宜的价格。” 见陈家旺爽快地收下了东西,铁匠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嫌弃啥,我觉得挺好啊!又香又软。” 陈家旺拿起手上的枣糕,轻轻地咬了一口,那味道,当真不错,铁匠媳妇果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妇人。 直到驴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铁匠这才捧着刚赚到手的银子,兴高采烈地回了屋。 心中暗自琢磨,已经好久没有卖过这么多钱了,得让婆娘去买两斤肉,中午包顿饺子犒劳犒劳自己。 第2006章你是嫌弃我家顺子吗? 离开铁匠铺,陈家旺便驾车直奔镇外。 此时,正值农闲时节,放眼望去,偌大一片庄稼地里,仅有稀稀拉拉的三两个百姓在除草。 陈家旺感慨万千,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那庄稼已长至半人高,仿佛翻地种田的场景还在昨天。 “哎呦!”陈家旺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他不得不将驴车,拴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然后快速跳进道路旁的沟子里。 刚蹲下,便般一泻千里,肚子瞬间舒服了许多。 还好,速度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边提裤子,一边往沟上走,突然,他仿佛踢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硬邦邦的,低头定睛一看,只见那土里竟然露出一块灿烂的金光。 他心中猛地一惊,暗自思忖道:“难道这是金子不成?可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金子呢!管它是不是呢!先挖出来看看再说。” 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就蹲下身子去挖。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那东西就被他给挖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土,一个金灿灿的金锭子,瞬间映入眼帘。 “天啊!竟然真的是金子。”陈家旺如获至宝般拿起金锭子,亲了又亲,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当朝一两金八两银,他手中这块虽不大,但最少也能换八两银子呢!能不开心吗?他恨不得仰天长啸两声。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 金子这东西,他长这么大,也不过才见过三四次,而且还都是在钱庄里。 市面上流通的除了银子就是铜板,金子那可是只有大户人家才使用的稀罕物。 有些百姓,一辈子没见过金子都不足为奇。 陈家旺喜不自禁地拿出帕子,将金锭子再次擦拭一遍,这才放入怀中,心满意足地上了驴车。 不过,这个金锭子他不会拿去钱庄换银子,要放起来,将来留给闺女作陪嫁。 小毛驴一边走一边“嗯昂嗯昂”地叫了两声,仿佛在为主人而感到高兴。 陈家旺甚至高兴的哼起了小调,待他赶到竹溪村时,已经辰时初。 由于拉着一车物品,刚回村,就被几个大娘婶子给围住了。 “陈家小子回来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有锅碗瓢盆啊!莫不是要搬回村里来住?” 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娘,一边打量着车上的物品,一边嘀咕道。 另一个婶子也跟着附和道:“这得花多少银子啊!陈家小子可真是发财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送去山上啊!那里不是在建房吗?” 不得不说,这个青衫婶子头脑就是灵活。一下子,就猜到了买这些东西的用意。 “李婶真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这些东西,确实是打算送去山上的,我就先走了,你们有空去家里坐哈。” 陈家旺不想再同这些大娘婶子们聊下去,就要离开。 奈何想法不错,可有人却不想他走。 这不,话音刚落,就有个一直没说话的婶子,开口问道:“家旺,听闻你在镇上开了好几家铺子,那是不是需要人手啊!正好我家老二没事做,可不可以去铺子里帮忙啊!” 还真是怕啥来啥,陈家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婶子,不是我不用顺子哥,而是铺子里真不缺人手,等啥时缺了,我一定找他。” 大婶仍不死心地嘟囔着:“村里人都说了,你那铺子里生意可红火了,怎么可能不缺人手呢!你不会是看不上我们家顺子吧!我跟你讲,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干活那叫一个利索……” 面对大婶喋喋不休的唠叨,陈家旺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像是被千万只蜜蜂同时叮咬一般,阵阵刺痛,实在难以忍受,只得强行打断。 “婶子,我可没有嫌弃顺子哥,实话跟您讲吧!我铺子里的人,都是我从牙行买回来的,而且都签了死契。您也知道,我们做的是吃食生意,配方可是重中之重,要是有人把配方泄露出去,那我这铺子就得关门大吉了。我这么说,您应该能明白吧!” 果然,听到铺子里的人都签了死契,大婶就像被寒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瞬间变得萎靡不振。 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总不能为了赚钱,就把他们卖给别人吧! 自己虽然只是个乡下妇人,但也知道卖身契意味着什么。 其她几个围着驴车打量的妇人,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村里人只知道陈家小儿子现在发达了,不仅在镇上开了好几家铺子,家里还有下人伺候。 却不知道,就连铺子里跑堂的伙计,竟然也是签了卖身契的。原本那几个也有同样想法的妇人,此刻也彻底断了念想。 陈家旺这才得以脱身,他发现每次只要他一回到村子里,就肯定会有人问他铺子里要不要招人。 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芙蓉镇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找活干的人又多,所以,想要找到一份工钱高、还管饭的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的铺子里虽然忙了些,但也没有什么太重的体力活,最多就是腿累得慌。 工钱虽然不多,但吃得还不错,而且比较稳定。 且说山上这边,才劳作片刻,就有人红着脸过来询问黑娃何时才能发放工钱,家里已然揭不开锅了。 村民们都晓得黑娃是陈家的小厮,这几日陈家旺不在,诸事皆是他在操持,便一窝蜂地围过来向他打探。 “若是我猜的不错,老爷今日必会过来,到那时,工钱自然会发放给大家,你们大可放心,绝对不会有差池。”黑娃面对几个满脸焦急的村民,不紧不慢地宽慰道。 一个黑脸汉子喜出望外地看向黑娃,满脸狐疑地问了句,“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昨晚婆娘还唠叨,若是再不发工钱,全家就得饿肚子了。” 黑娃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老爷临行前说过,最多回去两日,他向来一言九鼎,所以,今日肯定会赶来,大家还是抓紧干活吧!你们的工钱绝对不会少的。” 正在新围的菜园里种菜的乔叔,越瞧黑娃越顺眼,若不是自家闺女年纪尚小,真恨不得立刻将人领回家,让他俩拜堂成亲。 黑娃对此一无所知,只顾埋头在房屋外围挖沟埋竹签。 此处乃深山老林,难保不会有狐狸或是狼等野兽出没,陷阱挖得深一些,也能多一份安全保障。 第2007章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得知陈家旺今日就会回村,村民心中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纷纷回去继续埋头干活。 黑娃却万分焦急,时不时就要抬头向来的方向张望,因为他心里也没底,自家老爷今日是否真能回村。 虽然走时是那般说,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它事情,给耽搁了。 还好,在他无数次张望过后,终于盼来了陈家旺的身影。 他扔下铁锹,就兴奋地来到陈家旺跟前,“老爷,您可算来了。”说完,便自然地接过小毛驴的缰绳,准备往正房走。 陈家旺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黑娃绝不会这样说。 于是他赶忙问道:“发生了何事?听你这语气怎么怪怪的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今日肯定回来吗?” 黑娃摇了摇头,“其实也没发生啥事,就是早晨有几个村民问我,什么时候发工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只能安慰大家,说您今日就会回村,还好,您真的出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放心吧!我这不回来了吗?”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家旺如释重负,他还以为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闹事呢! 他本来是想一起结算工钱,这样既省时又省力,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毕竟来这里做事的村民,家里都不宽裕。 “老爷,您怎么买了这么多粮食啊!怕是够吃上几个月了吧!”黑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驴车上的物品。 “这不是考虑到此处距离镇上太远,去一趟不容易,就多买了些过来,以后,往这边送粮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陈家旺并不想将驴车留下,毕竟镇上偶尔也需要,倘若再添一辆,又得耗费不少银钱。 黑娃时不时就要去镇外砍柴,有驴车自然方便许多。 至于那辆马车,也唯有出远门时,才能派上用场,若要运东西,那肯定是不行的。 除非再单独打造一辆不带车厢的马车,如此一来,便可以用来拉东西了。 然而考虑到山上这边,几乎用不到驴车,毕竟粮食有镇上往这边运送,所以暂时就不打算配车了。 乔叔望着满满一车的物品,不禁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新主家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 就连农具也是一应俱全,而且还都是崭新的,这恐怕得花费不少银两吧。 不过也仅仅是愣了一瞬间,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打招呼:“老爷,您来了?” 陈家旺微微点头,“乔叔,这是我为你们一家准备的粮食,还有锅碗瓢盆,以及一些农具,您看看,还缺些什么不?回头我让二狗哥,给您带过来。” 乔叔赶忙摇头,说道:“够了够了,已经非常齐全了,无需再购置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爷买的东西竟然如此齐全,大到铁锅,小到剪刀,无一遗漏,足见其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陈家旺满脸笑容,点头应道:“那就好,如今有了做饭的工具,明日便可以搬过来,开火做饭了。” 乔叔也跟着频频点头,“您说得对,山上这边,一上午就差不多能忙完了,明日我们便搬过来。”话一说完,就开始动手卸车。 “老爷,您想好种植什么药材了吗?”黑娃满心好奇地问道:“我们何时开始弄?还要去镇上买粪便吗?” 也怪不得他如此发问,毕竟在春耕时,庄子那边可是买了大量牲畜的粪便用来铺地呢。 “不必了,山下二狗哥那里便有。” 从春耕至今,已过去将近三月之久,陈家旺估摸二狗那边应是积攒了不少粪便。还有那芦苇荡,两处相加,足够铺满数十亩田了。 有村民见陈家旺果真回来了,双眼瞬间亮如星辰,干活愈发卖力,生怕陈家旺嫌他们做事不用心,到时候少给工钱。 “家旺,你可算回来了!刚刚还有人念叨你呢!”陈长安特意来到陈家旺跟前,满脸笑意地打招呼。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莫不是念叨我何时给他们开工钱吧!长安哥,你回去告诉大家,今晚便开,不用担心。” 他深知村民们的心思,若换位思考,自己或许比大家更为急切,毕竟家中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 “放心吧!我早就跟大家说了,你嫂子昨日在镇上买了二斤肉,还有几斤大骨头,打算晚上包饺子,改善一下伙食,正好你今日也回来了,要不,晚上去我那吃吧!再让你嫂子,给咱炒两菜。如何?” 陈长安一直没寻得机会,报答堂弟,此番便想邀他一同回家吃饭。 “下山后,我还得去趟芦苇荡那边。饭就不吃了,等日后有机会的。”陈家旺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本家堂哥的好意。 “那好吧!等你何时得空去家里坐坐,让你嫂子整几个拿手好菜,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陈长安也知晓堂弟确实忙碌,否则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攒下这么多的家业。 “嗯!有空一定去。”陈家旺轻声应道,随即便跟着去卸车了。 这两日他不在,乔叔又发现了几处适宜开荒的土地。 由于没有毛驴,只能依靠人力翻地,进度缓慢,也不过收拾出了十几亩。 得知此事,陈家旺立马给小毛驴套上木犁,拉过去翻地。 再说莲花村这边,姚大郎最近这几日,每天早出晚归,攒了不少山货。 他打算趁着天气好,拉去镇上换钱,顺便给妻女买身时下最流行的裙子。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好相公,好父亲,却唯独不是个好儿子。 否则,也不会才给田小蕊扯完布料没两日,看到村中小媳妇穿的一种百褶裙很漂亮,就想要去镇上也买件回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还身着带有补丁的外衣。 在他看来,媳妇才是要陪自己走过一生的人,不对她好,对谁好呢? 自己的媳妇自己宠着呗!只要她开心,怎么都好,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每天必须有个好心情。 “娘子,我要去镇上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姚大郎轻声细语地叮嘱道,随即又如蜻蜓点水般在田小蕊的额头亲了一口。 田小蕊轻轻应了一声,“好,你走吧!路上小心。我啥也不缺,就不要浪费银钱了,再有几个月,肚子里这个就要出生了,到时又多了张嘴,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或许就是在经历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后,还能遇到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好男人吧! 第2008章婆媳逛布庄 “你这丫头,真是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可得好好珍惜啊!” 不知何时,罗老太太步履蹒跚地来到田小蕊身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到说话声,田小蕊立马转过身来,“婆婆您说得对,能嫁给相公,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虽然他比我年长八岁,但对我和女儿却极好,我也该知足了。” 这也是她慢慢领悟出来的道理。 曾经,她心里十分不平衡,总想与大姐相比较。凭什么大姐找的男人长得英俊,还有本事,而姚大郎却如此平庸。 如今,她终于想通了,每个人的命运,生来就已经注定了。 她声名狼藉,却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这已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应该懂得知足。 “你知道就好,女人啊!这辈子不容易啊!未出阁前,事事都要听从爹娘的安排,包括嫁人生子。若是遇到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还好,哪怕日子苦点累点,起码心里舒坦。可要是对方脾气不好,那这辈子可就有苦头吃了。 大郎多好啊!事事都以你为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来还要给你打洗脚水,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如此疼媳妇的男人。” 话落,老太太就去哄一旁正在玩泥巴的甜甜了。 自从他们一家三口搬过来同住,这个曾经死气沉沉的家,犹如那枯木逢春,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 老太太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瞧着比以往都年轻了不少。 “嗯!您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他的。” 这话仿佛是田小蕊对罗婆婆的承诺,又好似在说给她自己听。 她有时太过任性,每次姚大郎都无条件地包容。 看来以后得改改自己的脾气,免得哪日男人累了,会像父亲一样,留下一纸和离书,便同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母亲,彻底分道扬镳。 姚大郎自然不知道自己走后,田小蕊的内心竟然掀起了如此多的波澜。 若是知晓,定然笑得合不拢嘴,他深感如今的媳妇已脱胎换骨,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偶尔还会耍些小性子。 但谁让自己年长她八岁呢!既已娶她为妻,此生便从未想过休妻,故而,只能多多包容对方,毕竟她比自己小了那么多。 由于多日未曾降雨,天气异常干燥,小毛驴每前行一步,便会扬起一阵尘土, 呛得姚大郎直咳嗦,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太阳,情不自禁地念叨了一句,“若是能下一场雨就好了,也能凉爽些,这也太热了,真希望秋天能快点来。” 如此一来,山货生意也能好许多,诸如板栗、榛子、核桃、大枣、山楂等,皆于秋季成熟。 他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搬到镇上,再买一座小院。 于姚大郎而言,在何处居住并无差异,但媳妇不同,她最大的癖好便是逛铺子。 倘若能在镇上安个家,日后买东西也更加方便。 只可惜,现今才积攒了不到二十两银子,与买院子所需的价格相差甚远,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他会努力赚钱,争取早日达成所愿。 小毛驴奔跑时发出的哒哒声,传出好远,也将姚大郎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只见他长叹一声,“哎!且慢慢来吧!毕竟谁也无法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虽说目前赚钱不多,但积少成多,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攒够买房的钱。” 纵然天气如此炎热,小毛驴也没有忘却自己的使命所在,仍旧继续奔跑着。 “大娘,要不就别去了,我真的有衣裳穿。” 凌雪羞涩地瞥了一眼紧紧攥着自己手的姚大娘。 “那怎么能行呢!你不嫌我们家穷,还愿嫁给我们三郎,无论如何也得置办两身新衣啊!否则,你表叔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我这老婆子。” 虽说人家姑娘提出可以不要彩礼,唯一的要求就是将弟弟带过来一起抚养。 但姚婆子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便将凌雪约出来,想要带她去买几身新衣。说出去也好听。 “大娘,我看重的是三郎哥的人品,而非钱财。若是真的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我完全可以找个条件更为优越的人家。您就别再多想了,有那银子不如节省下来,留着买柴米油盐。” 凌雪暗自庆幸,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婆婆,这般为她着想。 若是换作旁人,恐怕巴不得一文钱都不花呢! 肯定不会像眼前这位老人一样,非得拉着自己去布庄挑选衣物。 表叔的眼光确实好,姚家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温饱问题还是能够解决的,况且自己还可以织布赚钱,相信日子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该节省的地方自然要节省,但给你买衣裳这件事没得商量。大娘我虽然贫穷,但礼数不能忘。你是个好姑娘,为你花费多少,我这心里都高兴。 若有朝一日,大娘赚到钱了,到时还要带你去县城的布庄呢!听闻那里的衣物,皆是京城那边传来的新式样,你生得俊俏,穿上肯定特别漂亮。” 姚大娘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准儿媳,毕竟在三个儿媳中,唯有这一个,是她亲自挑选的。 见老人家都这般说了,凌雪也不好再推辞,只得乖巧地跟着姚大娘进了布庄。 “丫头,你看这件淡蓝色的衣裙怎么样?要不,找个地方试试看?” 姚大娘一眼就看中了墙壁上挂着的那件裙子,抬手递给凌雪看。 “大娘,您眼光可真好,这身纱裙,可是京城里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刚到货没两日,就已卖出四件了……” 凌雪直接打断那喋喋不休的伙计,“请问这裙子怎么卖?价格不便宜吧!” 她才不相信伙计的话,为了将东西卖出去,那简直是信口胡诌,没有半句真话。 “姑娘果然聪慧,这都被你猜到了,其实也不算太贵,只要一百五十文,就能将它带回家。 您的肤色同这裙子很搭,穿上肯定特别漂亮。要不,您试一下。”伙计卖力地推荐着。 听到这身衣裙竟要一百五十文,凌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价格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随即她灵机一动,编了个借口,说道:“那个……我觉得这个颜色似乎与我不太相称,还是再看看吧!” 伙计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连忙说道:“若是姑娘真心想买,我便去找掌柜商量一下,给您便宜一点,您看这样行不?” 姚大娘轻轻地撞了下凌雪的胳膊,低声说道:“丫头,我觉得这件衣裳确实很适合你,要不就试试吧!而且摸着面料也不错,这个价格也算物有所值。” 凌雪实在拗不过,便拿起衣裙,跟随伙计去了后堂的试衣间。 就在姚大娘准备给儿媳的弟弟选件新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喊声,“娘,您怎么在这?” 第2009章他认错人了 自从将老娘送来镇上,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姚大郎不禁喜出望外,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姚大娘转过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主要是老大做的事情,让她彻底寒了心,如今这个儿子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哪怕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 “娘,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着我,这才多久不见,您就认不出我了?再说,我似乎也没多大变化吧!无非就是被太阳晒黑了些。” 姚大郎有些茫然失措,他实在看不懂老娘的神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何在母亲的眼中,他看到了冷漠与疏离。 他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将母亲送来让弟弟赡养吗? 可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啊!总不能为了母亲一个人,就舍弃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小家吧!想到这些,他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又怎会不认得?但从你对三郎说出断绝兄弟情分那刻起,我便不再是你的娘,你我之间,再无半点瓜葛,以后即使在街上遇到,也只当是陌路人,不用打招呼。” 姚大娘语气温和,不疾不徐地说道,面色平静得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娘,您怎么如此绝情?我之所以同小弟断绝关系,还不是因为他不尊重长嫂。您咋还偏袒他呢!” 听到老娘的话,姚大郎顿时不乐意了,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试图将责任推到弟弟身上,给其泼脏水。 “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变得如此是非不分,仅仅是为了讨你媳妇的欢心,就将本应属于你的责任,推给了尚未成亲的弟弟!三郎他不过是如实陈述了一下事实,你就听不进去了,甚至不惜要与他断绝兄弟情分。 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爹娘不是由长子养老送终?你倒好,霸占着家里的田产和房屋,直接将老娘丢给弟弟来赡养,只为了取悦你那刁蛮任性的媳妇。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含辛茹苦地将你们三兄弟拉扯大,容易吗? 接连为你们兄弟二人娶了媳妇,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了,可结果呢! 我只能到镇上来,和小儿子一起租房子住,想想真是可悲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是一只白眼狼……” 此时的姚大娘早已泣不成声,看着好不可怜。 布庄里可不止他们母子二人,还有几个妇人。 听到这边的争吵声,她们纷纷满脸八卦地望过来,侧耳倾听。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她们皆是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姚大郎,让他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娘,走,我们出去说。” 他很少见到母亲落泪,此刻,看到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可同时也有些埋怨,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如此难堪。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咱们的母子情分已经断了,日后你也别再来打扰我和你弟弟的生活。哪怕我们去讨饭,也绝不会向你求助,你就守好你那宝贝媳妇吧!” 姚大娘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直接把话挑明,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无论我是贫穷还是富有,都与你毫无关系! “大娘,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雪匆匆回到前厅,一眼便望见婆婆正背对着她,与一名男子说着什么,那男子的脸色有些阴沉沉的。 她心头一紧,还以为两人吵架了,赶忙加快脚步,来到近前。毕竟,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婆婆,怎能让他人欺负了去。 “不用担心,认错人了,非说我是他娘。”姚大娘转过身来,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别说,这身衣裳,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不大不小,刚刚好,走,咱再去给峰儿挑一身。” 凌雪急忙连连摆手,“大娘,峰儿有衣裳穿,不必再破费了。” 要知道,她与姚三郎也不过是交换了庚帖,两家人简单地吃了顿饭,待到三月份才能成亲。 如今就收受人家的礼物,已十分不好意思,又怎能再为弟弟挑呢! 望着眼前突然现身,且与老娘举止亲昵的姑娘,姚大郎恰似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副迷茫之色。 “娘,这位姑娘是?” 姚大娘瞅了眼大儿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忘了告诉你,三郎他订亲了,这便是我未来的小儿媳,不但长得俊俏,心地也善良,还有一手织布的好手艺。更为难得的是,她丝毫不嫌弃我们母子一贫如洗,连彩礼都免了。我今日来此,就是为她挑选衣裳。” 此语一出,不仅姚大郎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就连那几个正在挑选衣物的妇人也都如此,她们皆是头一回见到,将金钱视如粪土的姑娘。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凌雪,甚至怀疑她是否身有残疾,否则,怎会不要彩礼。 然而,一番审视过后,她们可以断定小姑娘四肢健全,毫无残疾之象,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莫非是有什么难以察觉的隐疾。 “娘,她莫不是个骗子吧!不然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会甘愿与你们一同过这苦日子,更何况她还有那织布的好手艺,完全可以寻一个条件更好的男子。” 身为哥哥,在得知弟弟订亲的那一刻,姚大郎不仅没有为他感到欣喜,反而心生疑虑,甚至怀疑对方接近母子俩的真实目的。 姚大娘冷哼一声,“骗?你这话可真是有意思,三郎我俩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唯有他那四百文工钱,出去租房吃喝拉撒,便所剩无几,人家能骗我啥?难不成是我这把老骨头的性命不成? 我与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善有善报,我们母子虽说无房无钱,却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才得以遇见凌雪这样的好姑娘。” 她实在不晓得,老大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些什么,为何会认为人家小姑娘是骗子,只是她懒得解释,也不愿再与他多言。 遂转身对凌雪说道:“这裙子甚是不错,就选这条吧!咱再去其它几家布庄逛逛,说不定还能碰到更合心意的呢!” 凌雪此时已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毕竟三郎哥曾对她讲过,自己还有两个哥哥,只是他们早已娶妻生子,在村中过活。 其它的,虽未多言,但也不难猜出,他们之间定然有什么纠葛,不然,婆婆也不会跑来镇上,与小儿子一同生活。 “好,都听您的,那咱这就去其它铺子瞅瞅。”为了迎合婆婆,凌雪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第2010章姚家母子争吵 姚大郎心中依旧难以释怀老娘对他的冷漠,尤其是无法忍受她与那个姑娘亲切的模样。 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弟媳,都未曾享受过如此待遇,足见母亲对这个小儿媳是真心喜爱。 在他眼中,媳妇除了偶尔任性一些,耍点小脾气,其它方面都还不错,心地也不坏,可母亲为何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呢! 更为重要的是,小弟要啥没啥,却有如此好的运气,这让他的内心极度失衡。 “好,咱这就走。”姚大娘可不管老大的脸色有多难看,拽着凌雪就向前面结账处走去。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百一十文的价格成交。 将全程看在眼里的姚大郎,得知这么一身看似普通的纱裙竟然要价一百多文,顿时惊得瞠目结舌,仿佛被雷劈中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自嘀咕,这简直跟明抢没啥两样吧! 他媳妇嫁过来这么久,老娘都没给买过一件衣裳,这让他的心情愈发郁闷,再次看向凌雪的眼神中便多了一丝不善。 甚至开始怀疑一定是凌雪花言巧语地欺骗了老娘,不然为何会如此区别对待。 “娘,您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们家甜甜都会走路了,也没见您给我媳妇买过半块布料,怎么到了三郎这里,还没成亲,就对她这般好了。” 本已决定不再理睬的姚大娘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伸出手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才生出你这么个不明事理的儿子,没娶媳妇之前明明还很孝顺,怎么就变成今天这副德行,想当初,你媳妇进门的时候,为了你们小两口能和和美美,我每天都忍气吞声,任劳任怨,却连一点好都没落下。 更是在你媳妇怀孕以后,就交了掌家之权,家中大小事务,皆由你媳妇一手操持,我则只负责烧火做饭,照看孩子。 后来,你弟弟出来做事,每月的工钱,我也仅留下一小部分,其余的尽数交由你们保管。 到头来,你们却因这件事,将我逐出家门,送至你尚未娶妻的弟弟那里,将养老送终的责任推给他,田你们种着,房子你们住着。 试问,换做是谁,能不心寒?我之所以留下一小部分工钱,无非是担忧你媳妇那自私自利的本性,万一,她将来不肯出钱给你弟弟娶妻……” “娘,您怎能这般说小蕊,在我眼中,她除了偶尔有些任性,其余的都做得极好。况且她如今又有了身孕,若是让她听到这些话,该有多伤心啊!” 姚大郎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己的媳妇有半句微词,哪怕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这个男人虽说有些混账,但人家至少对媳妇情深意重啊!也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他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 “我猜,那女子定然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不然怎会如此宠溺,甚至不惜背负不孝的骂名。” “你们羡慕也是徒劳,这世间又有几个这般痴情的男子,怕是如凤毛麟角。”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你……早知你如此忤逆不孝,当初就该将你扼杀在襁褓之中。” 姚大娘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断断续续地,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 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儿子竟然变得如此陌生,怪不得三郎说,日后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牵连,哪怕是揭不开锅,也决不会去寻求他的帮助,就当从未有过这个哥哥。 可见当时他的态度是何等恶劣,否则也不至于将小儿子伤得如此深。 “大娘,您莫要吓我!”凌雪见姚大娘有气无力,浑身颤抖的模样,心瞬间被揪了起来,赶忙帮忙顺气。 这才终于理解,为何婆婆要搬到镇上来与小儿子生活,敢情是有个蛮不讲理的儿媳,还有个是非不辨、一味偏袒自家媳妇的大伯哥。 虽说她与婆婆相识不过两日,但也能看出老人家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反观这个大伯哥,表面上忠厚老实,实则是个唯媳妇马首是瞻、毫无主见的愚笨之人。 若不是自己尚未过门,她定要破口大骂,这算什么东西,为了一个泼辣的媳妇,竟然全然不顾母亲和弟弟的死活,简直是禽兽不如! 完全忘记了,老娘含辛茹苦将他们三兄弟抚养成人的艰辛,以及所遭受过得白眼与各种苦难。 “我没事,你不必担忧,我只是不想再见到此人,咱们走吧!” 姚大娘对这个大儿子已经失望透顶,深知多说无益,也不愿再与其争辩,只想快点离开。 “好,我这就带您离开。”凌雪轻声应道,扶着姚大娘走出了布庄。 原以为如此,便无需再看到那张令她又爱又恨的面庞,岂料,刚走到铺子外面,身后就传来大儿子那威胁的话语。 “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不要怪儿子心狠,如你所愿,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瓜葛,我倒要瞧瞧,三郎是否能让您过上好日子!” 姚大郎本以为这番话能让老娘回头看他一眼,怎奈事与愿违,婆媳二人非但没有半点要停下的迹象,反倒越走越越快,很快就走远了,心中不禁有些莫名的失落。 “丫头,今日让你见笑了,三郎他大哥未娶妻时,也是很孝顺的,谁曾想老大媳妇一过门,就像变了一个人,任凭他媳妇如何折腾,都仿若未闻,哪怕对我不敬,整日被呼来喝去,他也视若无睹……” 姚大娘心想,既然已经被小儿媳撞见了,那索性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个清楚,免得她误会自己不是个好婆婆,从而后悔同意这门亲事。 凌雪嫣然一笑,轻声宽慰道:“大娘,您放宽心,我绝不会像大嫂那般对您,肯定和三郎哥好好孝顺您。 虽说眼前的日子或许会清苦一些,但我坚信,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到这番话,姚大娘心中倍感欣慰,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小儿媳。 自己尚且年轻,再干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就冲老大刚刚说的那话,显然是瞧不上小儿子。 甚至觉得他的营生,比弟弟挣得多,即使成亲以后,也未必有他日子好过。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赚钱,不争口馒头争口气,让那个愚蠢的大儿子刮目相看。 第2011章大丫的心思 “文秀?您今日怎会有空过来?身体可恢复好了?”见到来人,小溪满脸皆是诧异之色。 她上一次见到对方,还是在大丫小产那日,自那以后,便没再见过,也只是每日派春兰过去送补汤。 故而,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丫,属实有点意外。 大丫喜笑颜开,柔声说道:“这还要感激大姐每日让人送去的补汤,不然,我的身体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若不是宝哥不放心,生怕我落下病根,执意让我多休养些时日,我早就过来看你和孩子们了。” 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吃过早饭,她便直奔娘家,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离开,来了花馍铺。 “你怎知晓我在此处?”小溪一边给大丫搬凳子,一边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先是去了宅子,是卢大娘告诉我,大姐你来了这边。”大丫笑意盈盈,随即将手中的篮子递到小溪面前,“大姐,这是我趁着半个不在家,偷偷给明睿缝制的小衣裳,还有虎头鞋,你得空时,给他试一下,瞧瞧大小是否合身,到时,我好改。” 小溪做梦也没有想到,她那个曾经只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弟弟,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顾家,疼媳妇的好男人。 想必是遗传了自己那个薄情寡义的爹,虽说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但对王氏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听祖母说,娘亲在世时,她那个爹亦是如此,甚至比对王氏还要好。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只可惜娘亲福薄命浅,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如若不然,估计如今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孩子承欢膝下了。 这点小溪倒是有点相信,毕竟她那个渣爹,每逢年节,都会上山祭拜母亲。 为此,王氏没少同他吵架,但依旧拦不住他的脚步,依旧我行我素,到后来,索性也不管了,毕竟管也无用。还惹一肚子气。 但每次渣爹上山回来,王氏都会阴阳怪气地说两句,见对方不理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溪佯装嗔怪道:“你怎能如此不听话呢!宝儿也是为了你好,如果让他知晓,你竟敢背着他偷偷做针线活,定会生气。” 虽说自己对田宝儿有意见,但对这个弟媳,却是打心眼里喜欢。 得知大丫在坐月子期间,为儿子缝制小衣裳,若说没有任何触动,肯定是假话,即便孩子并不缺少这一件衣裳,但这份情义却难能可贵。 大丫温声说道:“主要是太无聊了,偌大的家,白日只有我一人,便寻思着找点事情来做,打发一下时间。” “你这并非是自然流产,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务必好好调养,日后,才能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做衣裳也不急在这一时。” 小溪的话音刚落,方才还笑靥如花的大丫,瞬间满脸悲伤。 仔细想想,任谁经受这么大的打击,恐怕都会如此吧。毕竟那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尚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世间的美好,便匆匆而去。心中难免会有所悲伤。 “嗯!我知道错了,日后不会了,肯定好好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个如明轩和婉宁那般乖巧可爱的孩子。”言罢,大丫便伸手去抚摸躺在推车里的小家伙。 明睿甚是给面子,刚刚触及他那粉嫩的脸蛋,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可爱极了。 “大姐,他也太讨人喜欢了吧!似乎又长胖了些呢。上次我来时,他还没有这般高呢!” 大丫对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明睿喜爱至极,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自己将来也能生下如此惹人喜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小溪微微点头,“确实胖了不少呢!抱一会儿,胳膊就酸痛的厉害,这才放下没多久。” 大丫瞅了一眼正在旁边不停揉着胳膊的白芷,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家伙虽才几个月大,但其杀伤力还真不小。可即便如此,大丫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抱抱他。 “明睿,让舅母抱抱好不好?” 小家伙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立刻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那模样好似在说:“躺着可真难受啊,还是舅母最好了。” 见到这一幕,大丫喜出望外,“大姐,你瞧,他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知道我要抱他起来,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小溪看着小儿子那手舞足蹈的样子,也忍俊不禁:“这家伙,最喜欢被人抱着了,看到你,简直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能不高兴吗!” 大丫赶忙小心翼翼地将明睿抱了起来,小家伙顿时开心得不行,小腿一蹬一蹬的,可爱极了。 “大姐,我太喜欢他了!要是他再大一点,我真想抱去家里住几日,宝哥肯定会特别开心的。前几日他还念叨呢,说好久没看到明轩和婉宁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长高,还认不认识他这个舅舅。” 大丫的话刚一出口,小溪不禁眉头微皱,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矛盾。 其实仔细想想,田宝儿确实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无非就是和田小蕊在那个渣爹面前搬弄是非,害得自己被责骂,被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这个女儿罢了。 而自己最痛恨的人,还是那个王氏。既然她容不下自己,为何不同意祖父祖母将自己接去家中抚养。如此一来,自己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大姐,我晓得,要你原谅宝哥,那是万万不能的,但他对那几个孩子,是打心眼里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偶尔带孩子回去,让他瞧瞧啊!” 大丫边说边观察着小溪的脸色,唯恐她不高兴。 沉思许久,小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不是我不乐意,让你带孩子们回家,而是明轩和婉宁,如今已经开蒙,整日跟着夫子读书认字,玩耍的时间那是少之又少。” 听到这话,大丫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毕竟明轩和婉宁才两岁多一点,在她的印象中,小孩子不都是七岁才可以入学堂吗?这也太早了吧! “他们还那么小,能听得懂吗?”大丫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脱口而出。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学些最简单的基础字,毕竟他们还小,连毛笔都握不稳,教得太深奥,也听不懂,写不下来。不过,两个孩子倒是乐在其中,很喜欢听夫子讲课。” 第2012章向理不向情 “明轩婉宁也太厉害了吧!头一次听说,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开始启蒙。” 大丫满脸惊愕,如此年幼的孩子启蒙,已是很稀奇,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如此热爱学习。 小溪微微一笑,“是义父说,明轩和婉宁天资聪颖,可提前为其开蒙。反正他也闲来无事,不如教教这两个孩子,还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大丫闻听此言,如被惊雷劈中,惊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做梦也想不到,大姑子竟然会认义父,还接过来一同生活。 要知道,自己的公公都未曾有过这般待遇,自从大姐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甚至连“父亲”这两个字都未曾再叫过。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或许是公婆一家人对大姑姐的伤害深入骨髓,否则,如此性情温和的大姐,又怎会与他们形同陌路。 心中不禁长叹一声,若是公婆一家曾对大姑姐稍有善待,关系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僵。 由此可见,孙举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在情理之中,两家本就素不相识,老人家却仅仅因为喜爱两个孩子,便不计报酬地去铺子里说书,如今更是提前为孩子们开蒙,这样的人,实属罕见,认作义父,为其养老送终,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些,大丫也跟着频频点头,“大姐你可真聪明,竟然认孙举人做了义父,日后明轩和明睿若走科举之路,有他老人家在旁指点,那绝对差不了。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好事。” 小溪心中也没底,不知道两个儿子将来能否有所成就,“但愿如此吧!希望他们不要辜负了义父的谆谆教诲。” 不过,就算是名落孙山了,也不怕,大不了,回来接手家中生意,无论怎样都是过一生。 令人惊奇的是,明睿在大丫怀中,竟然不哭不闹,时不时还咧着嘴笑上两声,有趣极了。 就连来铺子里买货的食客,见他如此惹人喜爱,也都情不自禁地上前逗弄两下。 小溪柔声问道:“宝儿的生意如何?还好吧!” 虽然自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并无好感,却也不希望大丫跟他过苦日子,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季节,卖粮的人家并不多,好在,还能卖些布匹,以及针头线脑等小物件,不然,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大丫不禁叹息一声。 “实在不行,再寻思寻思其它的赚钱门路,二堂哥也说生意难做,打算回去琢磨琢磨,不行就养斗鸡呢!” 小溪也不晓得斗鸡好不好养,但她心里清楚二堂哥是三兄弟中最有耐心的一个,整日里就喜欢瞎琢磨,说不定,还真能搞出点名堂来。 “斗鸡?”大丫轻声念叨着,“听说那东西价格不菲呢,有的富家公子哥,不惜花费几百两银子,只为买一只斗鸡,宝哥也曾想过改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如今这生意虽说不太景气,但好歹还能养活一家人。” 小溪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田宝儿的心思,毕竟村中那老两口的口粮,还得靠他供应,如果突然不干了,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宝儿今日又进山了么?”大丫轻轻点了点头,“嗯!有户人家嫁女,在他这儿订了个针线盒,还有马桶及两匹布料。 恰好那针线盒,还有些许小物件,没了存货,昨日下午便去了县城,清晨到家,就匆匆忙忙进山了。” 一想到生意难做,她也跟着犯愁,好在,自己终于出了月子,可以去布庄接些绣活贴补家用,不然,这日子可真是难熬,除去各种开销几乎所剩无几。 “做啥买卖都不容易,你瞧我这花馍铺子,人也不多,除去房租成本,也赚不了多少。” 小溪不说,大丫还打算问问呢!得知生意也不怎么样,突然觉得做人应当知足,宝哥的买卖虽赚不了多少,起码不用出房租,无非是每日早出晚归辛苦一些。 随即嫣然一笑,轻点了下头,“嗯!我过来时,见不少铺子里都门可罗雀,可见不止大姐一家生意冷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被她们念叨的田宝儿,此刻已回到了镇上。 说来也凑巧,刚进镇,就与姚大郎撞了个正着。 田宝儿随口问道:“大郎?你也来镇上了?” 姚大郎也没想到,竟会在半路碰到大舅子,虽说自己比对方还要年长几岁,但还是恭敬地喊了声大哥。 “你这是来卖山货?瞧着面色怎么不大好,莫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如此,切不可强撑着,赶紧去医馆瞧瞧,老话说得好,病从浅中医。” 田宝儿见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当他病了,眼中满是关心。 姚大郎赶忙摆了摆手,“大哥不必担心,我并未有何不适,只是心情不大好。” 这一路,老娘那决绝的神色,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不明白,为何会与母亲和弟弟闹到如今这地步,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可他维护媳妇难道也有错?既然娶了她,不就应该好好呵护她吗? “咋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妨同我说说。” 田宝儿直接将小毛驴牵到路边大树下,想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大郎觉得大舅子也不是外人,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大郎,虽然小蕊是我亲妹妹不假,但这事,真的不能怪你家大娘,还有三郎,你说的那些话,属实伤人,难怪大娘要与你断绝关系。” 田宝儿对自家妹妹的性格了如指掌,她纯粹是被爹娘宠坏了,都已为人母了,却还是如此任性妄为。 他并不觉得姚大娘有何不妥之处,与其她婆婆相比,老人家和蔼可亲,勤快能干,几乎包揽了家中所有的活计。还要帮忙带孩子,结果她那个蠢妹妹却不知感恩,反而将人给扫地出门。 若是换作旁人,肯定得找人评评理,结果老人家为了儿子的小家和睦,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最为过分的是,自己这个傻妹妹,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竟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去铺子里找小叔子理论,而妹夫则一味地护着自己的媳妇,甚至还说出了伤人的话。 也难怪,母子俩不愿再与他们有半点瓜葛。换作任何人都会生气,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听不下去了。 第2013章宝宝想舅父 “难道大哥也觉得是我的错?”姚大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田宝儿。 “如果事实确如你所说,那的确是你的错,小蕊她被爹娘宠得是非不分也就罢了,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也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原本田宝儿还觉得姚大郎这个人,除了比妹妹大了八岁以外,其它方面皆不错,经此一事,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若是一味地娇惯自家妹妹,不同她讲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人情世故,那妹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懂事,总觉得别人亏欠于她。这哪里是维护,分明是在害她。 “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主要还是我娘她偏心,不然,我也不会将她送去三郎那里。” 此时此刻,姚大郎还在继续狡辩,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甚至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就连田宝儿都无言以对了,他今日才发现,这个妹夫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心智却如那幼童一般。 “首先,你这个想法就是不对的,大娘含辛茹苦地将你们三兄弟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更不要说,还为你们娶妻生子,到头来,你却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将她赶出家门,不尽赡养义务,这简直是把你弟弟当成傻子……” 大舅子的这番话,让姚大郎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而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他只能不停地叹气。 “好了,我还急着回去,就不同你多说了,闲暇之余,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到底对不对,还有,不能事事都顺着小蕊,那样,只会让她变得更加自私自利。” 言尽于此,田宝儿也不愿再多费口舌,只想快点回到家中。 他在山上发现了一小片地枇杷,已经完全成熟,剥去外面的表皮,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溢,让人回味无穷。 媳妇最喜欢吃这些野果子了,虽然摘了满满当当一小篮,却没舍得分给妹夫半点,毕竟,若是分给他一些,那媳妇就会少吃一口。没办法,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嘛! 姚大郎有气无力地点头,“好,大哥,你回吧!我也得回村了,不然小蕊该惦记了。” 就这样,两人各自驾着驴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田宝儿回到家后,发现大丫并不在,还以为她回了娘家,到了之后,才得知媳妇确实来过,但只是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这下轮到他迷茫了。 “宝儿,要不,你去你大姐那瞅瞅,前几日,大丫就跟我念叨,说是给你最小的外甥做了身衣裳,等出了月子便送过去。她会不会是去那了。” 大丫的母亲,将自己的猜测直接说给女婿听。 田宝儿一听,觉得不无可能,毕竟媳妇平素除了娘家,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有去绣房送货时,才会上街。 如此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如岳母所言,应该是去了大姐那边。 不过,他脑海中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大丫何时给明睿做了衣裳,难道是瞒着自己偷偷做的,这也太不听话了。 “我知道了娘,那我就先回去了。”田宝儿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恰巧这时,小舅子文谨拎着一个竹笼,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大姐夫也在,立刻跑了过来,“大姐夫,我在河里抓了好多青蛙,你要不要拿回去一些?” 他对这个冬天陪自己去山里捉鸟雀,夏季陪自己下河摸鱼的大姐夫,喜欢得紧。 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将小舅子当作亲弟弟一般疼爱,恐怕是凤毛麟角。这也是文瑾喜欢田宝儿的主要缘由。 田宝儿接过竹笼,粗略地打量了一眼,里面只有十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直接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次大姐夫就不要啦,让娘做给你吃吧!等下次抓多了,再给我也不迟。” 文瑾瞧了眼篓子里的青蛙,好像确实不多,便微微点头,“好,那等我抓到了,就给大姐夫送过去。” 田宝儿抬手揉了揉着小舅子的头,眼中满是宠溺,又同丈母娘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张家。 既然要去大姐家,自然不能空手,毕竟还有三个孩子,小的不能吃,大的总能吃吧!左思右想,最后将摘来的地批把装了一些,又去杂货铺买了两包糖果,这才朝大姐家走去。 他知道大姐不待见自己,但又忍不住想两个可爱的外甥,外甥女,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开门的是花婶,见到来人,她稍稍愣神,努力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他的身份,赶忙打招呼,“是舅姥爷啊!请问您有事吗?” 却没有丝毫要请人进院的意思,她虽不晓得夫人和弟弟之间有何嫌隙,但也知道两人关系不睦,哪敢冒然把人请进去。 田宝儿听了花婶的话,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而是直接说明来意。 “婶子,我是来找我媳妇的,请问,她今日可曾来过?还有,这是我给明轩和婉宁带的吃食,烦请您帮忙转交给两个孩子。” 言罢,就将手中的小竹篮递到了花婶子面前。 “回舅老爷的话,东西我可以代为转交,但您夫人并不在这里,而是去了花馍铺,如果您想寻人,可以去那边。” 得知媳妇确实来过,田宝儿心中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就准备转身离开,院内却突然传来两道清脆悦耳且稚嫩的喊声,“舅父……” 他闻声抬头,只见明轩和婉宁如同两只欢快的小兔子,满脸开心地朝大门口飞奔而来。 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而左右两边则跟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少女,看他们的穿着,和那紧张的神色,应当是家中新来的丫鬟和小厮。 许久未见两个孩子了,田宝儿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他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从花婶旁边迈步进了院子,张开双臂,就去接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唯恐他们会摔倒。 “明轩,婉宁,你们有没有想舅父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婉宁第一个扑进田宝儿怀中,奶声奶气地说:“宝宝想舅父。” 明轩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虽然没有让舅舅抱,却也连连点头。 田宝儿心中乐开了花,他暗自庆幸,即使大姐不欢迎自己登门,但孩子们却依然记得他,这份纯真的亲情,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第2014章我们回家吧 “你们最近有没有乖乖听娘亲的话啊!”田宝儿满眼宠溺,动作轻柔地点了点两个孩子的鼻尖。 明轩和婉宁连连点头,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实在是太惹人喜欢了。 毛毛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羡慕之情,记忆中,两个舅舅似乎从未如此亲昵地抱过自己,甚至还恶言恶语地责怪娘把他带去娘家,白白浪费粮食。 自那以后,他娘便再也没有带自己回过娘家。每次都将自己扔给父亲,哪怕他还要忙着下田,也不得不将自己带上。 田宝儿与两个孩子亲昵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一直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在紧紧盯着自己。 她抬头望去,只见那个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如果仔细端详,便会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之色。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啊!长得还挺好看。” 毛毛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叔叔好,我是明轩弟弟和婉宁妹妹二伯家的孩子。” 自从冬梅在店铺门口摆了个摊子之后,每天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毛毛的胆子,也随之变大,不再惧怕陌生人。 若是未离村前,他绝不会回话。 田宝儿不禁暗自惊讶,这小家伙的胆子还挺大,面陌生人,竟然毫无惧色。 尤其是得知眼前的孩子,竟是大姐夫的侄儿,他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暗思忖:“我说呢!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大姐和两个大伯哥家的关系十分融洽,否则,这孩子也不可能来家里玩。 于是,他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小娃娃,你今年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可有去学堂读书?” 毛毛摇了摇头,声音清脆,“回叔叔的话,我叫毛毛,今年六岁,还没有进学堂读书呢。不过,父亲已经说了,等开春就送我去私塾。” 就在刚才,夫子还夸他了呢!说他年纪虽小,却在完全自学的情况下,识得了许多字,并写的很漂亮,真的很厉害。 他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简直比捡到了银子还要高兴。 “原来你才六岁呀!读书是一件好事,能让人识字明理,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父母对你的期望哦。叔叔我就非常后悔,像你这么大时,宁愿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也不肯去学堂读书,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田宝儿并未说谎,想当初,家中虽不富裕,但父母对他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村中别人家孩子去学堂,也想送他去读几年书,奈何那时的自己,满心满眼只有吃喝玩乐,任凭父母如何劝说,就是不肯去。 如今识得的那点字,还得感谢被卖去江南的那段经历,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田宝儿不禁心有余悸。 还好他运气不错,救了主家的小少爷,否则,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在回到家乡了。 也是从那时起,他才深刻地领悟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万分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听从父母的话,去学堂读书,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被人卖去江南。 毛毛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点了点头,“嗯!谢谢叔叔的提醒,不过,读书可以改变命运,这些我都晓得,所以毛毛会加倍努力的,绝不会辜负了父亲和继母的期望。” 田宝儿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就去哄自家外甥女和小外甥了。 直到孙举人出来喊三个孩子回去读书,这才站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宅子。 花馍铺子这边,大丫也准备起身离开,毕竟她已经来了好一会儿。 “大姐,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估摸宝哥也该回来了,得赶紧回去做午饭了,可不能让在外忙碌了半日的男人,回到家连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再坐一会吧!这离晌午还早着呢!”小溪很喜欢和大丫在一起聊天,每次都有种身心愉悦,无比放松的感觉。 “不了,大姐,我估摸宝哥也快回来了,他要是见我不在家,肯定会担心。”大丫直接回绝了小溪的挽留。 “那好吧!我就不强留你吃饭了,等你改日有空再过来,到时候,让卢大娘给你做几道新菜式。” 小溪深知小两口感情深厚,便也没再挽留。 大丫又将明睿抱在怀中,稀罕了一番,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岂料,刚走到门口,就与匆匆赶来的田宝儿撞了个满怀。 大丫满脸狐疑地看向自家相公,娇嗔道:“宝哥?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我回来后,见你不在家,还以为回娘家了,结果岳母说,你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我猜你大概是来大姐这儿了。这不,就找过来了。”田宝儿一五一十地说道。 小溪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找过来,毕竟大丫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不过,细细思量,他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疼媳妇,单是这一点,就有很多人做不到。 “大姐。”田宝儿看了眼媳妇身旁的小溪,赶忙打了个招呼,不管她是否待见自己,都无法改变他们是亲姐弟的事实。 小溪只是微微点头,便转身对一旁的大丫说道:“既然宝儿来接你了,那你们就回去吧!” 大丫笑眯眯地说:“大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有空了再来看你和孩子们。”说罢,就与田宝儿一前一后,离开了花馍铺。 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小溪这才转头回了铺子。 “夫人,舅姥爷可真是疼媳妇,如今这世道,像他这样的男人,还真不多。” 夏竹送走一位客人后,来到小溪身旁,夸赞道。 小溪忍不住打趣道:“据我所知,人家李小川对你也是关心的很啊!” 近段时间,李小川已经来过两次,而且每次都不是空手而来,皆会带上些女孩子家爱吃的小零食,足见其对夏竹的一片真心。 话一出口,夏竹瞬间双颊绯红,娇羞地嗔怪道:“夫人,这二者是不同的,奴婢和李小川,不过是暂时尝试着相处一下罢了,而舅姥爷却是已将人娶进门,还能如此疼爱自己的妻子,简直是少之又少。” 她从小到大,还真未曾见过几个把婆娘放在心尖尖上的好男人。 尤其是他们村里的风俗更是不堪,一个个皆是大男子主义。 整日对媳妇呼来喝去,对老娘的故意刁难充耳不闻,对妯娌的冷嘲热讽更是视若无睹。不然夏竹也不会这般说。 第2015章订喜饼 “不管怎么说,人家李小川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这丫头可要好好珍惜哦!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李小川头脑聪慧,心思细腻,小溪觉得他配夏竹绰绰有余。 春兰也在旁跟着附和,“嗯!奴婢都有些羡慕了,王虎大哥对我说,起初,得知夏竹只把他当哥哥时,李小川伤心极了,简直是茶不思,饭不下。” 夏竹害羞地嘀咕了一句,“哪有春兰姐姐说的那么夸张。” 其实这话李小川已经对她讲了,还说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被她的单纯所深深吸引,却不敢表现出来,唯恐将她吓跑。 但此刻听春兰直接将话讲出来,夏竹还是有些难为情,瞬间红了脸。 “哎!你俩谁也别说谁,都一样,人家王虎虽不及李小川嘴巴会说,但每次来皆不空手,换着花样送你礼物,多好啊!不像我同你们老爷,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就成亲了。 想到往日的种种,小溪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感叹命运的不公,还是在为那早逝的母亲而感到惋惜。 “夫人,您同老爷成亲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夏竹见铺子里也没有外人,顿时来了兴趣,犹如那好奇的猫儿,开始刨根问底。 小溪对此并不反感,也愿意同她们讲,反正无聊,全当打发时间了。 便不紧不徐地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亲生母亲,在我几个月大时便病逝了。没多久,父亲就将继母娶进门,从此,家中的大小事情,皆由继母做主。 从那以后,我就如同那被遗弃的孤儿,变成了家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继母心情好时,或许还能吃得一顿饱饭,看我不顺眼时,就只能喝水充饥。 所以,在亲事一事上,自然是由不得我做主了,为了五两彩礼,便要将我如同货物一般,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我也曾试图抗争,只可惜,根本无人在意我的感受,自从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出生后,父亲的心中便唯有那一双儿女,更不会顾及我的生死。 孤苦无依的我,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应允了这门亲事,直至成亲那日,见到相公,我方才知晓,原来我们早已见过。只是我忘记了那段记忆。 也正是那遥远且模糊的记忆,才促成了后来婆婆请媒婆上门提亲之事。 言及此处,我着实要感激你们老爷,若非他将我从苦海中解救出来,以我继母那贪财如命的性子,还不知会将我许配给何等不堪的老男人呢!” 此时,不单夏竹好奇,连春兰和白芷也凑了过来,满脸期待地望向自己,打算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何等机缘巧合下的相遇,才能让老爷对夫人如此念念不忘。 见三人一脸八卦的模样,小溪忍俊不禁,“好好好,说与你们听便是了。” 紧接着,便将两人相遇那日的前因后果,巨细无遗地讲述了一遍。 “哇!这也太浪漫了吧!”夏竹率先惊叫起来,“怪不得老爷对您一见倾心,哪怕未曾看清您的面容,依旧难以忘怀,乃至后来,得知您继母在为您操办亲事,便迫不及待地前来提亲。” 她觉得换成是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有人出手相救,也定会念念不忘。 春兰也频频点头,“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冥冥之中,月老早已为你们系好了红绳。” 白芷虽未言语,但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亦是极为认同二人所言。 小溪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或许真是如此吧!如今回想起来,其实我还挺感激继母。若不是她,又怎能有我如今的幸福生活呢? 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起码有疼爱我的相公,还有三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相伴左右。此生,也算是圆满无憾了。” 主仆四人谈笑风生,气氛好不融洽。 突然,一道不大好听的女音,打断了她们的交谈:“你们铺子可卖喜饼?” 春兰夏竹闻声,急忙转身望去,只见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不紧不慢地进了铺子。 瞧妇人的衣着,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毕竟,庄户人家收入微薄,通常只穿麻布所缝制的衣裳,而眼前之人却身着柔软的棉料,还有她头上那根晶莹剔透、色泽温润的玉簪,更显其身份不是一般人。 不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就是那深宅大院里的管事婆子。 春兰满脸笑容地回应道:“婶子,我们铺子目前虽未卖喜饼,但可以接受预订。不知您需要多少斤呢?” 在她的印象中,普通百姓家娶媳妇,顶多预订十几二十斤喜饼,略表心意而已。 唯有那些大户人家,为了展示诚意,才会大量预订喜饼送往女方家中。 瞧这妇人说话时的气度,说不定能多卖出一些呢。心中不由暗自高兴。 “我们家大少爷定亲,打算在你们铺子里订一担喜饼。不过,我有个要求,就是要有精美的包装盒,每盒里面要摆放六种馅料的喜饼。不知你们是否能够做到?若是不行,我便再去别家看看。”妇人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心中却暗自嘀咕,要不是镇上那两家糕点铺子,要价太高,才不会来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铺子呢! 以往大家只听说过喜饼最多有四种馅料,没想到,这个妇人竟然张口就要六种,而且看她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屑,分明是瞧不上她们这间小小的店铺。 春兰夏竹对视一眼,对来人的表情很是厌恶,然而开门迎客,哪有将人往外推的道理呢?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意。 就在她们犹豫不决之际,小溪开了口,“当然可以,只要您钱给够,别说是六种馅料,就是八种也不成问题。” 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吗?正好借此机会,让众人都知道,她们家铺子除了卖花馍、鲜花饼,还能定制喜饼呢。 若是单纯做喜饼,倒也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对方要求颇高,还得要有外包装盒,这可都得花银子呢。 做喜饼她们倒是在行,可这包装盒却得去木匠铺定制,不然还能多赚一笔。 妇人一脸傲慢,仿佛鼻孔都要朝天了,说道:“我们家老爷不差钱,只要你们做的喜饼味道好,价钱好说,你说吧!每斤要多少钱。” 小溪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每斤喜饼起码得卖到二十五文,才能稍有盈利,这还没算上人工、柴火以及外包装盒的钱呢。 这种盒子外面还要雕花刻字,费时费力,价格肯定不会低于十五文,算上喜饼每斤二十五文,加起来就是四十文。 但她可不会做那赔本的买卖,外包装盒的价格,还得往上加几文才行。 沉思片刻后,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您也知道如今面粉的价格,还有外包装盒我都得找人帮忙做,估计没有十几文,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吧!我也不多收您的,就赚个辛苦费,五十文每斤吧!您看怎么样?” 妇人一听,顿时就炸了锅,叫嚷道:“你这也太黑了吧!面粉才多少钱一斤,要我说三十文每斤,就差不多了。” 第2016章订喜饼2 小溪闻言,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上扬,说道:“婶子,这账可不能如此算法,面粉虽十几文,但人工及所耗费的辅料,难道不是钱吗?而今一捆柴,都要三四文呢!怎么也得让我赚一点不是。” “那也太贵了,能不能在便宜点,四十文如何?”妇人本欲从中谋取些许私利,闻得五十文每斤,即刻高举四根手指,妄图讨价还价。 小溪直接摇头,“婶子,此价已经很实惠了,如果你去另外几家糕点铺,怕是只高不低,你给的价格,我真的做不了,要不,你再去别家瞧瞧,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总不能让我赔本赚吆喝吧!” 妇人闻之,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思忖,若非那两家价格过高,自己无利可图,岂会来此毫不起眼之小铺子。 哎算了,这个价格,自己尚有利可图,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了,每斤五十文的价格。 “那好吧!我家少爷三日后订亲,到时,能否做得出来?”喜饼她倒不担心,主要是那些外包装盒。” 小溪稍作思索,也不敢断言三日内,对方能否将一百个匣子尽数做完。 但仔细想了下,只要工钱给足,匣子应不成问题。 遂点了点头,“好,三日后,你派人过来取货便是,但有个条件,最少得留一半定金,也就是二两余五百文。” 妇人略作思考,做生意,有防范之心,亦属正常,反正夫人给了她十两银子,除去置办喜饼,还要买些其它小物件,估计还能剩几两,二话不说便同意了,直接取出二两半递给了小溪。 “订金我已经给你了,但是否得立个契书?万一到时你们不认账咋办?” 小溪听完,噗呲一声,就笑出了声,“婶子,我这可是开门做生意,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您觉得我会为了这么一点银子,砸自家的招牌吗?” 妇人摇了摇头,“还是得有契书为证,心中也能踏实些。” 小溪暗自庆幸,平日里自己也有跟着读书认字,虽识字量不多,却也能勉勉强强写下来。 平时春兰夏竹会趁着铺子里不忙时认字练字,笔墨纸砚皆是现成的,须臾之间便拿了过来。 小溪来到桌子前坐下,一边思索着,一边奋笔疾书,“今有张员外家在此订购一百斤喜饼,以每斤五十文的价格成交,三日后交货,特留定金二两余五百文,立此据为证,下面是落款日期。” 就在她准备按上印泥之时,妇人拿起纸张,将字据扫视了一遍,简单明了,唯一的糟点,便是字体歪歪斜斜,瞧着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孩童一般。 “不行,这个得改一下。”妇人用手指了指小溪写的价格,似乎有些不满。 小溪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这个妇人口口声声说是主家大少爷定亲所用,估计是想在价格上动手脚,然后中饱私囊。 但她觉得这样做,似乎对自己并无好处,如果被主家夫人发现虚报价格,来此处大闹一场,那可如何是好? 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心中仍有些许忐忑。 于是,她抬头看向妇人,微微一笑,“那您觉得写多少合适呢!” 妇人在心中默默算了笔帐,最后说道:“就写七十文吧!定金也得改一下。” 小溪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这人未免也太贪婪了吧!每斤竟然多报二十文,一百斤就是二两银子。 然而她心中依旧不放心,唯恐事情败露,主家反悔购买自家的喜饼,如果按照契书所写的价格退还,那自己岂不是要倒贴银子? 虽说仅有一两半,于她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她还是摇头拒绝了妇人的提议。 并且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担心,还请对方能够理解,毕竟自己做的是小本生意,本就盈利微薄。 妇人见小溪如此执拗,宁可放弃这笔赚钱的买卖,也不愿立下虚假字据,最终无可奈何,只得将先前写好的契书收了起来。 谁叫只有她家的价格最为低廉呢!至于赚取差价之事,她还得回去再思忖思忖,琢磨如何蒙混过关。 待妇人离去,几个丫鬟便赶忙凑上前,满脸愁容,“夫人,三天时间是否过于紧迫啊!况且已过去半日,喜饼倒是不成问题,可按照她的要求,这装喜饼的盒子,恐怕难以完成。” 小溪也深知时间紧迫,虽说这单生意利润微薄,但却可以借此良机,将铺子的名号传扬出去,想必能够吸引来一批顾客。 毕竟张员外家可是镇上的富贵人家,能与他家联姻,想必女方家中的条件,也是颇为优越,肯定是门当户对。 她们的亲戚想必也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如果这波好口碑传播出去,日后的生意必会蒸蒸日上。 “你们无需担心,我这就去木匠铺,与师傅商议商议,看看,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赶出来。” 小溪觉得盒子并不大,制作起来应当会快上许多。 这笔钱,她必须要赚,店铺的口碑也必须要打响。 春兰随即跟着点头,“好,夫人您放心去吧!奴婢和夏竹定会守好铺子。” 她转念一想,夫人若无十足把握,又怎会接下这单生意?既已接手,想必肯定能成。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便打算去为自家制作牌匾、打造驴车的木匠铺。 看了眼白芷怀中幼子,对其说道:“屋外太热,你就不用跟着了,先将孩子抱回家中吧!” 白芷轻声应和,便与小溪一同离了花馍铺。 此后,白芷怀抱小少爷回家,小溪则直接去了木匠铺。 此时已临近正午,骄阳似火,热的要命,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木匠铺中亦是如此。 小溪抬脚迈入铺子,店内却静谧无声,空无一人。 仔细观察,这才发现,靠近北窗处,有一躺椅,上面有一汉子正酣然入梦,嘴角甚至有些透明的液体流出,可见已沉睡多时。 见此情景,小溪都不忍心将其唤醒了,但考虑到时间紧迫,只得轻咳一声。 此声恰到好处,不高不低,并未吓到对方,只见他突然睁开双眼,睡眼惺忪地擦拭嘴角的口水,从躺椅上起身。 “不知这位夫人,想要买何物?咱这铺子,小至首饰盒,大至罗汉床,皆可制作。” 汉子看清小溪的容貌后,并未如其他男子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仅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心下暗想,此妇人生得好生貌美,想必她相公应该也是个英俊的男子。 第2017章订礼盒 小溪嫣然一笑,“师傅,我想问一下,可以订做装喜饼的盒子吗?”她的心中有些忐忑,担心这个活太小,掌柜不愿意接。 “当然能,我们木匠铺可以订做任何物品,不知姑娘要订做多少,都有什么要求?” 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冷冷清清,他正为此愁眉不展呢!就连学徒,他也给放了假,让两人回家去了。 主要是铺子里没活,就算想学手艺也没机会。听到小溪这话,他眼中明显有一抹亮光划过。嘴角的笑意不断延伸,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想订那种每盒能放下六块喜饼的盒子,做工不必太繁琐,但一定要寓意好,而且是急用,不知两日内,能否做完一百个?” 小溪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诉求,还故意将时间提前了,主要担心对方会提前过来,到时礼盒没做好,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礼盒倒是没问题,好做,主要是这时间未免也太紧了些。如果做木质,时间怕是不够用啊!能不能换成其它材质,比如竹子,那个东西做起来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男子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两者之间的生产速度,发现如果用竹子来做,还能勉强够用,木料肯定不成,毕竟还要雕花,那可是个细致活,最耗费时间了。 小溪听完男子的提议,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也未尝不可,毕竟对方又没要求她必须用那雕花的木盒,竹子做的礼盒既轻便又实用。 “好,那就听您的,用竹子做礼盒,不过,做工上可不能马虎,我可是相信师傅您的手艺才过来的,毕竟之前家中在您这里做了不少东西。” 得知眼前的少妇曾在自家铺子做过东西,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随即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夫人夫家尊姓大名?此前在铺子里都订制过些什么物件?” 小溪爽利地报上自家铺子的名号,男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陈夫人啊!陈掌柜之前确实在我这里订制过不少物品,如果我没记错,单是那牌匾就有三块呢!” 心中却暗自慨叹,这夫妻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听闻他们家还有一对龙凤胎,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可爱,特别惹人怜爱,只可惜,自己一次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些都是从其他客人那里听闻而来。 小溪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是啊!之前家中铺子所用的牌匾还有那驴车,皆是在您这边订制的,所以,此次也不例外,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您。若是这次喜饼的名声能传扬出去,说不得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度合作呢!” 男子连连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啊!就冲陈夫人您这句话,这礼盒我们必会用心制作,绝不让您失望,辜负您的信任。” 对于他来说,这可都是潜在的客户,说不定,日后真有再次合作的契机,男子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 “我既然前来寻师傅您,自然是相信您的手艺,不过,这价格该如何计算?不知要多少钱一个?” 小溪心中的底线是十二文,如此,每个她也才能赚取三文,太多的话,她非但分文不赚,反而还会亏本。 男子稍作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若是木制的盒子,平日里都是十三文一个,您订制的数量多,可再给您便宜一文。若是换成竹子的,只需十文即可。” 担心自己要价高,对方嫌贵,一直在偷偷留意着小溪的神色变化。见她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师傅,您瞧这样行不?再给我让一文,您我皆是生意人,若是不讨价还价,这心里头啊!就难受得紧……” 话还没说完,小溪就被对方生生打断了。 “陈夫人是个爽快人,我自然也不能小气了不是,好,就依您所言,每个九文。” 为了留住这个老主顾,男子宁可少赚一百文,如此一来,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切不可盯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凡事的往长远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傍晚我来取货,这是订金。”言罢,小溪就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了男子。 对方仔细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恰好二百文,虽说尚未达到总价的一半,但他对小溪的人品深信不疑,毕竟她家中开着好几间铺子,又怎会差自己写三瓜两枣。 “行,后日傍晚您过来取便是。” 男子频频点头,喜不自禁地将银子收了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待会儿就回后院去找老丈人,让他去把学徒唤回来,三人一同动手,速度也能快些,估摸两日便能完工。 就这样,小溪抬脚离开了木匠铺,至于契书,根本无需多此一举,这铺子如此冷清,一瞧就知生意不好,掌柜的又怎会自毁声誉。 送走小溪后,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匆匆赶往后院。好不容易来了个生意,可不能搞砸了。 小溪离开后,并未急着回宅子,而是径直去了杂货铺,她要去购置做喜饼的辅料。 前四种馅料,她决定按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配方制作,分别是红绫莲蓉酥,寓意着红红火火;橙绫豆沙酥,寓意着大富大贵;白绫五绫酥,寓意着纯洁无瑕;还有黄陵豆蓉酥,寓意着吉祥如意。 至于剩下的那两种,她打算做莲子玫瑰以及桂圆红枣,寓意着早生贵子,让这喜饼更添几分甜蜜与美好。 且说离开花馍铺的小两口,一路走着,一路谈论着今日所听闻之事。 “宝哥,今日大姐还询问你的生意如何?她说,若是实在不行,就在想想其它的营生,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可有什么盘算?” 田宝儿微微摇头,“目前尚无头绪,我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当初做这行,也是大姐夫的提议。” 大丫瞅了一眼满脸愁容的男人,柔声宽慰道:“你也不要着急,慢慢琢磨,而今我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可以去绣房继续接活,多少也能补贴一些家用。” 言及此事,田宝儿突然停下脚步,“你若不提此事,我险些忘了问你,为何如此不听话,竟瞒着我缝制衣裳,你难道不知,月子里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我可不愿将来牵着个盲眼媳妇四处闲逛。” 大丫摇晃着田宝儿的臂膀,娇嗔地说道:“你莫要生气好不好?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每日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只好借此打发一下时间。” 第2018章他敢?我觉饶不了他 田宝儿看了眼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媳妇,满脸写着无奈,“你知道就好,如果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真生气了。” 大丫连连点头,“嗯嗯!我再也不会了,日后保证乖乖听相公的话,然后努力赚钱。” 见她这般模样,田宝儿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满是宠溺地刮了刮媳妇的鼻尖,语气温柔地说:“我今日在山里发现一小片地枇杷,可甜了。” “真的吗?”大丫听闻此言,顿时双眼放光,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种野果,味道好,汁水足,让人回味无穷,“谢谢宝哥,你最好了,回家做你最喜欢吃的凉面,好不好?” 田宝儿轻轻应了一声,“好,许久未吃,还真有点馋,忘了告诉你,我回来时碰到大郎了。” “小蕊她男人?”大丫有些惊讶地问,声音仿佛提高了八度,“他来镇上干嘛!” 虽然她同这个小姑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对田小蕊的印象却一点也不好。 主要是觉得,大姑子从小没娘就已经很可怜了,她身为同父异母的妹妹,非但不关心,还同母亲一起欺负人家,甚至将她唯一的依靠,公公也给抢走了,简直太恶毒了。 正所谓爱屋及乌,不喜欢田小蕊,对姚大郎自然也不会有好感。 尤其是上次来家,提起将母亲赶去未成亲的弟弟那里生活,对姚大郎的印象更差了。 如果她能摊上像姚大娘那么好的婆婆,肯定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好生孝顺。 而不是像小姑子这般,稍有不依自己的地方,便罔顾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将长子养老送终的事情,抛去脑后,只为自己高兴,不顾他人死活。简直是自私自利的典范。 同她那心如蛇蝎的婆婆,简直如出一辙,还好,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被公公厌弃,最终和离了。 “说是来卖山货,谁曾想在布庄里遇到了姚大娘,母子俩竟然吵了起来。你说,平日看大郎是个挺孝顺的人,怎会变成这副样子,难不成这不讲理也能传染。” 田宝儿心中暗自思忖,妹夫莫不是被自家那个刁蛮任性的妹妹给传染了,不然,怎会变化如此大。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啥人学啥人,姚大郎或许就是如此吧。” 大丫始终铭记爹娘同她说过的一句话,要远离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免得相处久了,自己也会被同化。 要多与那些心地善良之人交往,如此一来,她们会教给你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比如人情世故,怎样才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而不是整日怨天尤人,抱怨上天不公,为何别人都能嫁入大户人家做少奶奶,自己却不能。为何别人都飞黄腾达了,自己却依旧一贫如洗。 田宝儿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主要是他也无法辩驳,妹夫的性情,或许真的是受到了妹妹的影响。 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哎!我本想试着规劝大郎,怎奈他是油盐不进,还有一事,真的让我有些气恼,按理说,三郎订亲了,作为大哥理应高兴才是,可他却当着姑娘家的面,说人家是骗子,不然,为何不要彩礼,你说气不气人? 就如今的三郎而言,说他穷困潦倒,真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毕竟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偏偏是这样的人,在大哥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推给他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田宝儿想不明白,姚大郎明明已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为何还不如十几岁的弟弟明事理。 “什么?三郎订亲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他怎会不高兴了,莫非是脑子进水了?”大丫满脸狐疑地嘟囔道。 “说的不就是此事嘛!若是换作我,肯定会为弟弟感到高兴,毕竟在一贫如洗的境遇下,尚有女子甘愿下嫁于他,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知他究竟在较什么劲。” 大丫忽地灵光一闪,喃喃自语道:“难道他是在嫉妒自己的弟弟不成,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想必是心理不平衡吧!” 小姑子的事,早在父亲去莲花村打听相公时,大丫便已知晓。 男人皆有攀比之心,她揣测姚大郎多半便是这种心态,觉得苍天不公,为何自己处处不如弟弟,二十几岁才娶上媳妇,还是名声尽毁,失了贞的女子,而弟弟却能遇到如此优秀,又不看中钱财之人。 “可我妹妹也不差啊!他可是比小蕊年长了足足八岁呢!”闻听此言,田宝儿霎时就不乐意了。 “你莫要忘了,小蕊为何会远嫁那偏僻的小山村。” 前朝若女子遭受侵犯或失贞,通常只有三种选择:沉塘、忍辱偷生或被家族驱逐。 多数情况下,受害者会选择结束自我了断,免得给家人蒙羞,还有部分家族会采取联姻等手段来掩盖丑闻。 即便如此,家中仍会蒙羞,其她姐妹的亲事亦会受到牵连。这污点,一辈子都难以抹去。 大丫认为小姑子应当庆幸自己生于当朝,否则,定然不会有好结果,即便不被沉塘,此生也会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艰难度过。 能成功出嫁已是万幸,更何况,姚大郎对她言听计从,换作他人,不被羞辱已是谢天谢地了。 田宝儿闻听此言,霎时如鲠在喉,妹妹缘何嫁给姚大郎,他心知肚明,经媳妇这般分析,他顿觉此事亦不无可能。 毕竟哪个男子不渴望迎娶一位冰清玉洁的女子为妻,而他却因家境贫寒,耽搁了终身大事。随着年岁的增长,也只好听天由命,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当有人为他牵线搭桥,介绍妹妹时,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哪怕得知妹妹有一段不堪的过往,依然应下了这门亲事。 两个人相伴,总好过形单影只,起码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待到年迈之时,身边也有个可以为你端茶递水之人。 思及此处,田宝儿顿时有些愤愤不平,“他若胆敢嫌弃小蕊,我绝饶不了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年纪,竟同三郎相比较。” 见他如此动怒,大丫赶忙在旁劝解,“你莫要胡思乱想,兴许是我多虑了呢!况且,你瞧那姚大郎对妹妹是何等的在意啊!为了博她欢心,宁愿背负不孝的骂名,也要将老娘送去弟弟家,让其养老送终,如此看来,你这担忧,怕是有些多余。” 第2019章夫妻争吵 田宝儿仔细一想,觉得似乎不无道理,姚大郎对妹妹的在意程度,他可是心知肚明,就算心中稍有不甘,估计也断不会做出那种背信弃义之事。 况且他家境本就贫寒,离开了妹妹,若想再娶,怕是也只能寻觅那种被夫家休弃的女子,或是死了男人的寡妇。 但凡他尚存一丝理智,也绝不会找妹妹的麻烦。 “好啦,莫要再想了,毕竟这是你妹妹的家务事,咱做哥嫂的,还是尽量不要插手,免得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大丫在一旁好言宽慰。 田宝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小两口便转身回家去了。路过一家干果铺子,还特意进去买了一斤大丫最爱吃的蜜饯。 且说姚大郎这边,与大舅子分别后,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究竟输在何处。若是论及容貌,他丝毫不逊色于弟弟,甚至比三郎还要端正几分。 可为何当初就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以致他年岁渐长,最终无奈之下,只得娶了失身的田小蕊为妻。 他忍受着她的各种任性与刁蛮,为了能有个家,事事都顺着她,可谓是千依百顺。 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他诸多不满,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嫌弃。 直到女儿出生,才有所改变,大概是唤醒了她的母爱吧!不再像刚进门时那般,胡搅蛮缠。 如今更是为了博她欢心,将生养自己的母亲,送去了弟弟家,可谓是众叛亲离。 姚大郎觉得上天实在不公,为何弟弟如此好运,不仅娶了个不要彩礼的贤惠女子,还有一手织布手艺,生得一副端庄的面容,瞧着性格也是个温婉之人。 反观自己媳妇,用貌丑无颜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脾气也特别暴,两人简直是天壤之别,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年纪小吧! 他越想,心中越不平衡,就连回家时,脸色也是不大好。 见她这副模样,田小蕊还当是卖山货时,遭受了掌柜的刁难。 毕竟为了压价,掌柜时常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她也并未太过在意,继续给大女儿喂饭,非但没有起身,更没有关心一句。 本就心情不佳的姚大郎,脸色愈发难看,卸个车,也是叮叮当当,似乎在故意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小点声,婆婆刚吃完饭躺下,小心被你吵醒。” 田小蕊看了眼莫名其妙的男人,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毕竟,如今寄人篱下,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谁知她不说话还好,这句话,反倒彻底点燃了姚大郎心中的怒火,只见他横眉冷对地看了眼田小蕊,“还不是你非要搬来莲花村生活,如果我们留在石湾村,何须如此谨小慎微。” 两人成亲这么久,田小蕊还是头一次看到男人发火,不禁有些气恼。 “你发什么疯,当初,爹提议我们搬回莲花村,你不是也举双手赞成吗?而今,怎么反倒怪罪起我来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煽风点火?” 她怀疑男人是不是在镇上碰到了婆婆,那老东西在背后搬弄是非。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娘和弟弟,如今都因为你,和我断绝了关系,人家才不屑与我计较呢!” 姚大郎倒是想听他娘说点什么,只可惜,人家已经不认他这个儿子,尤其是老娘同自己说话时,那冷漠的神情。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怎知我说的就是他们,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还在那帮他们辩解呢!” 田小蕊本以为搬回莲花村,日后便可以过上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没曾想,婆家人却是阴魂不散,心中的火气噌噌往外冒,一口咬定是婆婆在背后嚼舌根。 “镇上唯有我娘与三郎,这还用明说吗?我虽不聪明,但也不傻。” 姚大郎卸完车,便进屋去洗手洗脸了,也不知为何,他今日瞧田小蕊,横竖都不顺眼。 “那你今日是怎么了?回来后,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走时说给我买的裙子,也没买。” 田小蕊并非在意那件裙子,而是男人的态度,她惊觉相公看她的眼神甚是复杂,这令她心生慌乱。 虽说自己从未喜欢过这个男人,可他对自己的好,简直无可挑剔,除了家境贫寒些,再无其它过错。 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单是为了大女儿,还有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儿,她也必须继续过下去。 更不要说,她早已习惯了男人对自己的宠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茫然失措,甚至惶恐不安。 姚大郎没好气地呵斥道:“买买买,整日就知道挥霍钱财,你可知道,我赚钱有多不容易。为何就不能如其她妇人一般,寻些营生,也能补贴家用。” 田小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着与离家前判若两人的相公,指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你竟然让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去找事情?亏你说得出口,甜甜你来照看吗?” 她暗自思忖,若非婆婆和小叔子在背后搬弄是非,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男人被妖魔附身了,不然,绝不可能这般对待自己。 平素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自己说的人,怎会突然性情大变。 “村里哪个妇人不生儿育女,在临盆前,不也照样下地劳作,怎就你如此矫情,哪怕是养些鸡鸭生蛋,也能补贴家用,可你呢!竟然说那东西肮脏不堪,拉得满院子都是粪便……” 姚大郎直接将对田小蕊平日里的种种不满,一一数落了一遍。 “好啊!你当真是翻脸不认人,难道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家里的事情无需我插手,只需将甜甜照顾好即可,可如今却又嫌我懒惰,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个勤快的婆娘吧!老娘不伺候了。” 田小蕊“砰”地一声放下手中的饭碗,抱起女儿,气冲冲地出了院子。 以往只要她生气,男人就会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原谅,她就不信姚大郎会如此绝情。 一直等待男人挽留的田小蕊,已经走出家门一段距离,始终未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碍于面子,只好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正准备睡午觉的田大福,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便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就见小女儿已经抱着外孙女,气鼓鼓地进了屋。 “大中午的,你不在家好好睡觉,咋还抱着孩子到处乱跑,要是中暑了可咋办?” 嘴上虽然埋怨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将外孙女接了过来。 田小蕊的泪水瞬间像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抽抽搭搭地说:“你以为我想来啊!也不知道甜甜她爹哪根筋搭错了,从镇上回来后,说话就跟吃了炸药似的,家里简直没法待了,不然,我才不会来呢!” 第2020章您偏心 “你和大郎吵架了?”田大福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主要是女婿对小女儿有多在意,大家有目共睹。 只见田小蕊点了点头,“嗯!他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从镇上回来,就对我横眉冷对,还嫌我懒惰,不知赚钱养家,以前他可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要我说啊,就是平日里把你给宠坏了,如今不过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 也不想想,你平日里是怎么对待大郎的,可有心疼过他,恐怕连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还觉得人家就应该对你好,但凡有一点不顺你的意,便要闹。”田大福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女儿,完全是被他和王氏给宠坏了,从小到大,是非不分,自私自利,且刁蛮任性,也就女婿能受得了她的臭脾气,若是换了其他男人,怕是早就把她给休回娘家了。 “爹,您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才是您的亲闺女,被人欺负了,您不说帮我出气,反倒来怪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回来了。” 本想在父亲这里寻求一些慰藉,哪知道却都是些自己不爱听的话,田小蕊哭得更加厉害了。 甜甜看到娘亲哭了,立马迈着那还不太稳的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来到田小蕊近前,奶声奶气地说:“娘亲……不哭” “正因为我是你爹,才会如此说,换了别人,谁会管你,巴不得你被休呢!难道你不知道村中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嫁了个如此体贴的好男人。 虽说他家境贫寒,但对你却是言听计从,不然,他也不会同意搬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莲花村生活。 做人要懂得知足,也不想想,以你当时那样的名声,有几个男人愿意娶你,怕是只能给人做填房,或是嫁给那些老光棍。 这难道不是因为大郎家条件不好吗?否则,你觉得人家会娶你吗? 可结果呢!你不但不珍惜,竟然还时不时地耍小性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田小蕊心里自然清楚男人对她好,可就是受不了他的数落。 在她看来,如果自己没有那段不堪的过往,又怎么可能会嫁给姚大郎呢?她自然会寻找一个门当户对、条件相对较好的婆家。 “可他也不能那样说我啊,难道要我挺着个大肚子去做事吗?你看看人家大姐,如今的日子过得多好,不但有下人伺候,陈家旺更是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 我都没有要求他让我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他却还嫌弃我不能赚钱贴补家用。难道,我就不该生气吗?” 田小蕊又一次把同父异母的姐姐拿出来作比较。 “你怎么能和你大姐相提并论呢?她有今天的好日子,那可都是她自己努力奋斗得来的。你别光看到她现在的幸福生活,想想她刚嫁过去的时候,除了三间土坯房和六亩田,还有什么? 毫不夸张地说,你姐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好生活,起码有她一半的功劳。你姐夫对她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姐又不和公婆一起生活,你姐夫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家外的事情,她什么都做,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从来都不叫苦叫累。 再看看你,出嫁以后,一直到有了甜甜,你都做过些什么呢?不是每天作天作地,就是在和大郎吵架的路上,直到孩子出生以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你们家最辛苦的人莫过于你婆婆了,不但要伺候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还要下田劳作。而你呢,都做了些什么呢? 做人要懂得感恩,明白不?为何你大姐的公婆待她犹如亲生,几个妯娌也相处融洽,不正是因为她深谙人情世故,真诚待人……” 提起大女儿,田大福那是滔滔不绝,只盼小女儿能想通,莫要与姐姐攀比,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免得心生嫉妒,日子愈发难熬。 “你偏心,竟然帮着大姐指责我,在您眼中,我简直一无是处,可不管怎样,我还给他们姚家添了个女儿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田小蕊闻得父亲所言,心中愤愤不平,试图继续争辩。 “你若这般说,那你姐的功劳岂不是更大,毕竟她生了两儿一女。” 田大福发觉他这个闺女简直无药可救,连生孩子这事也能拿出来邀功,真不知他从前是脑子进了水,还是怎么了,竟错将鱼目当珍珠。 “爹,您怎能如此,不但不安慰我,反而打击我。”田小蕊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禁有些怀念,爹娘尚未和离时那温馨的画面。 “正因我是你爹,才如此讲,你呀!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倘若你再这般任性下去,只会将大郎越推越远,别看他如今事事顺着你,但也有疲惫之时。 你若还想与他继续走下去,待孩子睡醒午觉,便回去,莫要因这点小事,而伤了夫妻间的情分。” 如今大女儿和儿子的生活皆是幸福美满,田大福可不想小女儿这里出什么岔子,否则,外孙女,还有闺女腹中那个尚未降生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好好好,反正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就因为大姐家发达了,您就看不上我这个没本事的小女儿了。”田小蕊撅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她就不相信了,姚大郎还真能休了自己不成,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望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小女儿,田大福只觉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劝说。 “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可别忘了,如今大郎收山货,虽赚的不是很多,但也算是有稳定的营生。若想休妻再娶,还是很简单的,你莫要把好好的一个家,给作没了,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吗?” 田大福苦口婆心地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早逝发妻的怀念,若是她还活着该多好,一家三口定然会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绝不会像今天这般,妻离子散,大女儿也同他离了心。想到这里,他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刚刚吃饱的甜甜有些犯困,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回到外祖父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了眼睛。 田大福抱着外孙女,轻轻地摇晃着,不一会儿,小家伙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听不听,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毕竟,小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让她自己琢磨去吧! 第2021章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田小蕊离开后,姚大郎想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辞似乎有些过激了,但却没有去岳丈家接媳妇回来的念头。 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以前自己对婆娘确实过于宠溺了,从今往后,决不会再如此了。 既然母亲如此不看好自己,他偏要争这口气,不仅要争口气,还要让母亲知道,他会努力赚钱,争取过得比小弟更好,看她到时候后不后悔,对自己如此绝情。 然而,被他“惦记”的母亲,压根就没有那样的想法。在她眼中,从老大对小儿子说出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过得贫穷还是富裕,她都不会羡慕,更不会嫉妒。 她现在的想法特别简单,那就是趁着自己还能动,多帮衬小儿子把日子过起来,等小两口有了孩子,就帮他们带孙子,让他们能够安心做事,没有后顾之忧。 傍晚,姚三郎从铺子里回来后,姚母便将今日上街遇到大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儿子。 “什么?大哥真的这么说?”姚三郎猛地放下手中的饭碗,沉声问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让他敬重的大哥,如今竟变得如此陌生。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会拿这种事骗你不成?估计他也是心里不平衡,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姚婆子往儿子碗里夹了块肉,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凭啥那么说凌雪?难道所有人都像他那个大嫂一样,刁钻蛮横,不明事理吗?”姚三郎愤愤不平地说道。 以前,他不知道大嫂的过去,对她还有几分敬意,毕竟不管怎样,那也是自己的嫂子。 但自从了解了田小蕊的过往后,他就更加嗤之以鼻,只有他大哥那个傻瓜,才会把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当成宝贝一样来宠爱。 “我们心中有数,他是怎样的人,无需与他计较,毕竟,我已和你大哥挑明,从此再无瓜葛。他未来的好坏,皆是他的命数。”姚母如今对大儿子已失望至极,甚至不愿再提及。 “可他说的话,实在气人,凌雪怎会是他口中的那种人。”姚三郎做梦也想不到,大哥竟然会在背地里如此诋毁凌雪。 “老大如今已经变了,不再是昔日那个疼爱你、宠着你的大哥了。” 姚大娘也未曾料到,曾经相依为命的儿子,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娘,您放心,我绝不会像大哥那样,一定会和凌雪好好孝顺您。” 姚三郎深知母亲心中的苦楚,不管怎么说,大哥也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儿,说不难过,肯定是假话。 “嗯!娘相信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小儿子的性格,姚母再了解不过,她坚信三郎不会像老大那般不明事理。 “娘,您也吃,别只顾着给我夹菜。”姚三郎同样为母亲夹了一筷子肉炒黄豆芽。 母子俩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话家常,气氛甚是温馨。 竹溪村这边亦是如此,因为他们心心念念的工钱,终于到手了。 每个村民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家那婆娘,一直想要支簪子,这下终于可以兑现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赚了钱,就只想着哄婆娘开心,我可不一样,一定要买坛好酒,再买些好肉,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 几个村民手持银钱,喜不自禁地讨论着各自的打算。 陈家旺看了一眼众人,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也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听到这话,大家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便三三两两地起身朝外走去。 “家旺啊!日后家中若有什么活计,只需言语一声,我保证会在第一时间过来。”老宅隔壁的柱子哥,在临行前,轻轻地拍了拍陈家旺的肩头。 “柱子哥放心,日后若有活计,必定找你。” 爹娘搬去码头后,一直是隔壁刘大娘在帮忙打理着菜园,这份情谊陈家旺一直铭记于心,即便柱子哥不说,他也会如此。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柱子哥频频点头,拿着刚到手的工钱,乐滋滋地回了家。 “家旺,明日真的不用我吗?我不要工钱,可以免费帮忙。” 最后一个离开的陈长安,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长安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真的不用了,有乔叔一家四口,还有黑娃,人手已经足够了。” 陈家旺婉言拒绝了本家堂哥的好意。 毕竟谁家还没有点农活,听说他家田里的杂草,都已经长得差不多两尺高了,近日来,嫂子早出晚归地在田里忙碌着,他又怎能好意思,将人留下呢。 “那好吧!若是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堂哥虽然没啥大本事,却有着使不完的力气。”陈长安抬起自己粗壮的手臂,展示给堂弟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对方这才迈着大步离开了老宅。 随即陈家旺看向一旁的乔家四口,“今晚你们收拾一下,明日准备搬家,至于种药材的事情,想必咱们六人应该足够了。” 乔家夫妇连连点头,态度谦卑地说:“好的,一切都听从老爷的安排。” 对于他们来说,种植药材可比开荒轻松多了,那活可真是累死人。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陈家旺向着一家四口挥了挥手。毕竟,忙碌了大半日,他也感到些许疲惫。 这些天来,黑娃一直与自家老爷同进同出,乔家四口离去后,他缓缓说道:“老爷,其实您不在也无妨,不就是种植药材吗?我们五人三两日便能种完。” 陈家旺却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留下吧!反正铺子那边有夫人照看,我也想在这林子里溜达溜达,看看是否还能有新的发现,毕竟此处鲜少有人涉足,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觉得这处林子简直就是一处宝藏之地,先是发现了茶树,而后又捕获了一只呆萌的傻狍子,紧接着大哥又发现了上好的木料,陈家旺坚信一定还有其它惊喜。 得知自家老爷的打算,黑娃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也认为这林中必定还有其它的好东西,只可惜自己不敢贸然往深处去。 虽然没有发现大型野兽的蛛丝马迹,但心中仍有些许畏惧,万一真的遭遇了什么狼啊!野猪啥的,自己又如何能跑得过那四条腿的畜生。 第2022 章也忒小气了吧! “怎么?你也想去?”黑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期待,并没有逃过陈家旺的眼睛。 黑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想,老爷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正好我一人也没有意思。还有个伴,时间不早了,睡吧!”言罢!陈家旺便起身去打洗脚水。 主仆二人洗漱完,便早早躺下了。 隔壁房间的乔家母女躺下后,却如翻烙饼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为她们发现,在竹溪村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小山村。 这里的民风很淳朴,即使每家每户的日子都不富裕,但村民的脸上却总是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想到明日就要搬走,心中不禁有些舍不得。 “娘,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只可惜,明天就要搬走了。”乔欣望着屋顶,不禁长叹一口气。 “娘也喜欢,但又能怎么办,毕竟主家买咱们回来,就是为了上山种植药材。 不过,你仔细思量,山上也未必不好,非但不用与村民打交道,还自由自在。 虽说是奴籍,可与普通人并没什么区别,也不用像在前主家时,天还未亮便要当值,每天过得小心翼翼,唯恐稍有差池,惹得夫人不悦,遭受责罚。” 乔婶虽然也对竹溪村很喜欢,但还是觉得在山上更为舒心,没有人时刻盯着自己。 可以过上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自在的生活。 乔欣想了想,也觉得不无道理,在山上生活虽然略显枯燥,但也挺有趣的。 听哥哥讲,山上有许多野味,什么野鸡、野兔、野菜,特别多,只要你跑的足够快,便能吃到荤腥。 “娘,您说的对,村中虽好,但山上更为自由,还能吃到野味,我想吃那麻辣兔肉了,听闻特别好吃,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呀!就只长了个贪吃的心眼,都这般时候了,还念念不忘那吃食。”乔婶轻戳闺女额头,眼中尽是宠溺。 乔欣娇嗔道:“有句老话怎讲来着,哦,对,‘能吃是福’,人活一世,不就为了那一口吃食么?所以,我贪吃些,亦是常理。” “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歪理,日后嫁了人,相公会不会嫌弃。”乔婶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欣撅起嘴巴,轻哼一声:“我若要嫁,定要嫁个对我好,能包容我所有缺点之人,若嫌弃我贪吃,不嫁便是,大不了就在家中侍奉您和爹一辈子。” “休要胡言,女子岂能不嫁人。说起此事,娘倒想问你,可是喜欢那黑娃?” 乔婶瞧了眼身侧的闺女,终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娘,您说啥呢!女儿何时喜欢黑娃哥了?”闻得此言,乔欣刹那间面红耳赤,所幸,房中昏暗,瞧不真切。 “还说没有,这一口一个哥地叫着,打死我,也不信,你对人家小伙子没有半分好感。” 乔婶轻轻拍了下闺女的胳膊,她倒要瞧瞧,自家宝贝女儿如何辩驳。 “娘,您当真是想多了,女儿不过觉着黑娃哥性格好,便与他多说了几句罢了。”乔欣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对方。 “你娘我可是过来人,岂会看不破,你对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年岁也不小了,喜欢一个人亦属正常,我与你爹皆觉着黑娃这小伙子挺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主家身边做事,若是你俩成了,到时,不就可以搬回镇上了么?” 乔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都没想好如何同父母提及此事,没想到,两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娘,您和爹当真觉得黑娃哥好吗?” 只见乔婶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自然,你爹对黑娃那孩子的喜爱,更甚于我。除了年长你几岁,其它方面皆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他无父无母,成亲后,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受婆婆刁难,如此良缘,实属难寻。” 听到母亲这般说,一直高悬于乔欣心头的那块巨石,瞬间落了地。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琢磨,不知该如何劝说父母,而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女儿不晓得,黑娃哥是否也对我有意。倘若……”乔欣不敢再往下想。 乔婶听了这话,沉思须臾,缓缓说道:“虽说,我不晓得那孩子对你是否有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并不讨厌你,这便是好事。” “果真如此吗?”黑暗之中,乔欣的面庞上满是惊喜之色。 “那是自然,我这把年纪,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岂不是枉活一世。” 乔婶心中暗自思忖,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人家,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娘,我确实喜欢黑娃哥,起初,我只是觉得他心地善良,后来发觉他性情更是温和,与任何人相处,都极有耐心。久而久之,便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乔欣不好意思再往下说,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但乔婶却十分理解,宝贝闺女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谁年轻时还没有个怦然心动的人呢! “此事急不来,待你爹寻到机会,帮你试探一番,瞧瞧黑娃怎么说。” “多谢娘,你真好。”乔欣闻听此言,顿时喜笑颜开,抱着母亲的胳膊撒起娇来。 “先莫要高兴得太早,万一人家对你并无此意呢!”乔婶担心闺女承受不住打击,便想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母女二人似有若无地轻声低语着,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而在陈满仓家中,杜氏正端坐于油灯之下,喜笑颜开地数着铜板,心中暗自盘算着,明日定要去镇上买上二斤猪肉,包顿饺子,痛痛快快地饱吃一顿。 随后再去布庄扯些布料,她已经好久没有添置过新衣了。 “别数了,就算你数八百遍,铜板也不会变多。”陈满仓愈发鄙夷杜氏那副贪财的嘴脸。 “万一数目不对呢!”杜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侄子也忒小气了,总共才干了十八天,每天三十文,加起来不过五百四十文,为何就不能凑个整数。” 此话一出,陈满仓如同看傻瓜一般,瞥了杜氏一眼,“家旺有钱不假,但他并不欠我的,凭什么要多给六十文,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净做些白日梦。” “他赚那么多钱,又花不完,多给几十文又能怎样,你可是他的亲大伯啊。”杜氏轻声嘟囔着。 “我是他大伯不假,可也得人家心甘情愿认才行,能让我留下做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还妄想白拿工钱,怕是还没睡醒吧!” 若是不提此事倒也罢了,一想起这事,陈满仓的心里就犹如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要命。 第2023章郁闷的胡氏 “不就是六十文吗?对于他陈家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钱,越抠门。”杜氏浑然不觉自己有何过错。 陈满仓狠狠地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婆娘,心中的烦闷的愈发厉害,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见男人气鼓鼓地离开了房间,杜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怎么?我去茅房,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已行至屋檐下的陈满仓,没好气地回应道,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你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杜氏懒得再搭理陈满仓,自顾自地将铜板用绳子串好,留出一百文,准备明日去镇上买肉,其余的则全部放入一个木匣中,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柜子的最下方。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仿佛已经吃到了那香喷喷的饺子。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陈满囤夫妇。 “我之前就说过,让你去陈家旺那里干活,你偏不听,还说什么万一人家不用,多没面子。现在好了,想去也没机会了。” 胡氏恶狠狠地瞪着躺在炕上装死的男人,嘴里不停地埋怨着,像极了那叽叽喳喳的麻雀。 “根本就是嘛!二哥家那几个孩子,本就对我们没什么好感,这么多年,在路上碰到,就跟陌生人一样。我得多厚的脸皮,才会上赶着去求人家啊。” 陈满囤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声音不是很大,却被胡氏听得一清二楚。 “啊!你不好意思,那大房怎么就不在乎脸面呢!那可是一天三十文呢,干了这么久,起码能赚半两多。难道说,你大哥大嫂和二房的关系比我们好?我看未必吧!” 胡氏越说越气,心中对男人的窝囊越发鄙夷,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同意这门亲事。要是嫁给别人,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如此紧巴巴,想吃顿炖肉,还得犹豫半天。 “他是他,我是我,你若是羡慕,就自己去,反正我是不去。” 无论胡氏如何聒噪,陈满囤皆充耳不闻,全当没听到。 “人家都干完了,让我去还有啥用。”胡氏想到此事,心中愈发烦闷。 “那你还磨叽啥,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陈满囤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睛。 胡氏见他如此,气得七窍生烟,刚想破口大骂,谁知下一秒,便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她真想上去踹两脚,但想到此时夜深人静,若是吵起来,怕是全村都听得到,只好硬生生地将这口气给憋了回去。 而引发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却早已酣然入睡,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他本就英俊的面容,更显俊逸。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转眼便来到次日清晨。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乔家四口便起床了。 母女俩在厨房忙碌着,乔叔也没闲着,起床后,先是给两头畜牲拌了草料,而后便和儿子去归拢要带上山的东西。 待陈家旺醒来时,母女二人早已将早饭准备好,只等他一起吃饭了。 “叔婶,你们起的好早啊!”陈家旺也没想到,自己会睡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乔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早了,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您去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吧!” 昔日在主家效力,即便是寒风凛冽的隆冬,卯时也早已起身,夏日则起得更早。于她而言,此刻已然不算早了。 陈家旺抬头望了望天色,果真是不早了,遂开口问道:“不知宋叔可将东西收拾好?” 乔婶赶忙连连点头,“嗯!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此时乔叔亦走了过来,“老爷,您醒了,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用过早饭,便可出发。” 陈家旺微微点头,便与父子二人一同进了堂屋,主食是白米饭,另有两道简单的小菜。 用过早饭,将院门落锁,一行人便准备上山。 驴车上已被米面粮油,以及各式农具,填塞得满满当当,再无半点空隙。 乔家母女只得爬上了黑娃所驾的马车。 两人还是头一回坐马车,乔欣不禁有些兴奋,像个孩子一样,看哪儿都觉得新奇。 心中暗自嘀咕道,难怪主家夫人小姐皆喜乘马车,果真比驴车舒适得多,视野亦更为开阔,速度亦更快。 “娘,这马车坐着可真舒服,您瞧,此处还有摆放茶壶和放雨伞的地方呢!” “那是自然,毕竟,一匹良驹的价格,堪比十几二十头毛驴呢!有些寻常百姓,劳碌一生,至多也仅能买得起一头毛驴,或是老黄牛。 就这,已算是殷实人家了,更遑论马匹了,那皆是大户人家才配拥有的。 可想而知,咱们老爷是何等厉害,年岁不大,便已坐拥诸多家财,单是这一座山头,便足以让普通百姓忙碌数辈子了。” 乔婶不禁感慨万千。她打心眼里钦佩自家老爷和夫人,凭借自身的聪颖才智,便拥有了他人几辈子也难以企及的家底。 车辕上的陈家旺,将母女二人的谈话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流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 “家旺,你们这是要搬去山上了啊!”有村民看到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门,满脸好奇地开口询问道。 陈家旺笑着回答:“是啊!山上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就寻思着早点搬过去。” “陈家小子可真有出息啊!还是人家满堂会教导孩子,一个个都如此有能耐,不像我们脑子不灵光,这辈子就只能在土里刨食吃。”另一个村民也不禁感叹起来。 “只能说,各有各的好处,做买卖虽赚钱,却也风险并存,种地起码踏实。” “你要这么说,也对,我婆娘他们村,就有一个人,靠倒腾瓷器发了家,赚了不少钱,结果不安于现状,又跟人搞起了古玩字画,谁知被人给骗了,半辈子攒下的积蓄,全没了,如今只能搬回村中荒废已久的老宅居住。” 最先开口说话的村民连连点头,十分赞同陈家旺说的话。 “也对,虽然家中那几亩薄田,不能让我们发家,但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 …… 一路上,陈家旺碰见好几个村民,都一一热情地打招呼,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虽然如今已经搬离了竹溪村,但这个小山村可是他的根,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他都不会忘记。所以,和村民们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2024 章 你咋来了? “大堂哥,你咋来了?” 马车刚要拐向南山,陈家旺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定睛一看,不是陈文生又是谁。 “听说你们今天要搬家,我匆匆忙忙吃过早饭,就赶忙去了老宅,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你们已经走了。”陈文生累得气喘吁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今日镇上不是有集市吗?你可别告诉我,为了帮我搬家,连钱都不赚了。”陈家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说道。 “最近生意不太景气,刚好我在家里接了个小活,就没去摆摊,想着过来帮你们一把。”陈文生如实说道。 他最近确实接了个活,要帮一户人家打造一个衣柜、两个箱子,还有一张桌子,工期给得很宽裕,时间很充足,要不然他也不会过来。 得知大堂哥是特意跑过来帮忙搬家,哪怕他不来,人手也绰绰有余,但陈家旺依旧很高兴。 “大堂哥,你就坐……” 他先是瞅了眼那辆驴车,拥挤不堪,实在是难以挤出一丝空间,随即看向一旁的黑娃,心中瞬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黑娃,要不你进车厢里去,我来赶车,如此一来,同堂哥说话也方便些。” 否则,还真是难以安排,毕竟堂哥是男子,乔家姑娘尚未及笄,同乘一车似乎有些不妥。 但黑娃却不同,这些时日,陈家旺隐隐察觉到,乔家夫妇似乎对黑娃有想法,也就是,想让他成为自家女婿的打算。 这也是他从平时两人对待黑娃的细节中所察觉到的。 无论是盛饭还是上菜,夫妻二人皆是将肉菜摆放在黑娃面前,生怕他够不着,吃不好。还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乔欣那个姑娘更是如此,老是偷看黑娃,眼中的爱意仿佛能溢出来。 身为过来人的陈家旺,又怎能看不出来这一家人的心思呢。 只不过,黑娃那孩子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属于那种后知后觉的人。 至于这桩婚事能不能成,那就要看两人的缘分了,对于他这个主家而言,自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他们成亲以后,生下的孩子,那可是嫡亲的家生子,可比在外面买来的人,用着放心多了。 陈家旺坚信自己日后定然还会有其它的产业,用人的地方肯定也会随之增加。 黑娃看了自家老爷一眼,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把缰绳递给陈家旺,然后,默默跳下马车,钻进了车厢内。 “堂哥,上来吧!外面要凉快些。”陈家旺拍了下自己右侧的车辕,邀请陈文生坐下。 陈文生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车辕之上,“家旺,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镇上一切安好?” “嗯!都挺好的,如今两个孩子也都在跟随义父读书识字,小溪每日都会去铺子里巡视,完全不用我操心。” 话未说完,陈文生便满脸狐疑地看向陈家旺,“义父?你何时有了义父?我怎么不知?” “就是昨日的事,那人你也熟识,便是孙举人,我与娘子已认他老人家为义父,将其接至家中照料,日后为其养老送终,皆由我们全权负责……” 陈家旺毫无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你们非但没有吃亏,甚至还占了大便宜,起码,无需再为孩子们读书之事担心,你说,我咋就没有这般好命呢!也只能将安安送去学堂读书,专门请个读书先生,那是万万不能了,毕竟自家条件有限。” 陈文生不禁感叹万分,他觉得堂弟夫妻俩简直太聪明了,将老举人哄得团团转不说,竟然分文不收。 这等好事,怎就轮不到自己头上呢!如此一来,不也能省下一笔束脩钱。 只可惜,人比人,气死人,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有堂弟这般好运气。 陈家旺呵呵一笑,“聪明啥,不过是与老人家较为投缘罢了。安安如此聪明,将来必有出息,到时,定会赚很多银子,你和嫂子就可享清福了!” 兄弟二人在车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车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只见乔欣双颊绯红,一脸娇羞之态,时不时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黑娃。 她没想到,老爷会让黑娃来车厢里坐,见他进来,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只是碍于母亲在旁,不好意思与其交谈。 “黑娃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想过未来的日子,要迎娶怎样的女子为妻?”乔婶越瞧黑娃,心中越是满意,便想借着这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只见黑娃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婶子,我暂时还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若是非要让我说些什么,那大概就是要厨艺好,性格温婉,不要耍小性子,毕竟,我这人嘴笨,不懂得如何哄人开心。” 听到这番话,乔欣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甚至微微发烫,毕竟自己的厨艺,还是不错的,脾气也不差。 她甚至觉得,黑娃大哥口中所说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吗? 但一想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如水,没有丝毫复杂的情感,又觉得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乔婶瞥了眼情窦初开,一副花痴模样,就差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写在脸上的宝贝女儿,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一声,提醒她收敛一下自己的神情。 她已经可以断定,黑娃对自家闺女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否则,又怎会在面对心仪之人时,内心还能如此平静。 不过,好事多磨,她坚信只要两人多接触,对方终有一天会喜欢上女儿的,反正年龄还小,也不急于嫁人。 想通了这些,乔婶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其它事情上,这种事情,她觉得还是顺其自然为好,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哪怕只需老爷和夫人一句话,便能满足闺女的心愿,但乔婶并不想如此行事。 车外的兄弟二人,对车内的谈话置若罔闻,此时他们正全神贯注地讨论着另外一件事情。 “堂哥,我记得你曾经似乎说过,若是搬去镇上,便会将葛大爷也一同接走,此话当真?” 陈文生听到这话,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前几日我去看望老人家时,曾向他提及此事,却被回绝了。 他说自己年岁大了,就不跟着我们一家四口去凑热闹了。如果可以的话,只希望我们偶尔能回村来看看他……” “葛大爷也是个可怜人,大娘走后,家里便只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女儿又远嫁他乡,鲜少回村探望,最近的一次,大概还是三年前吧!他或许是太过孤单了。” 陈家旺对葛大爷的印象极好,在他眼中,葛大爷那是一个极为和善的老头。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对自己冷嘲热讽,嘲笑自己是个瘸子。 然,这位大叔,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后,都从未有过半句贬低之词。 相反,当他听到有村民在背地里乱嚼舌根时,还会挺身而出,将对方狠狠地训斥一番。 第2025 章 搬新家 “是啊!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老人家愿意伸手帮忙,我和你嫂子打心眼里感激葛大爷,便想将他一同接去镇上。 奈何老伯直接回绝了,说在这个小山村生活了一辈子,不想晚年的时候搬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里有太多他难以割舍的东西。” 陈文生对老人家的想法感同身受,毕竟这里不仅有亲朋好友,还有那已过世多年的发妻。 “不去就不去吧!就把他当成亲戚一样对待,你和堂嫂有空的时候就多回来看看,相信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陈家旺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就像他自己,虽然搬到镇上已经这么久了,但内心深处依然更钟情于竹溪村的宁静与安逸。毕竟,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着他不一样的情怀。 “嗯!你堂嫂也是这么说的,等我们搬走之后,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望葛大爷的。” 对于陈文生来说,老爷子简直就是那雪中送炭的大恩人。 不但对他们一家的遭遇深表同情,还心甘情愿地将自家房屋腾出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免费居住,甚至连口粮也是老人家提供的。 要知道,他们离开老宅的时候,可谓是身无分文,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再无其它任何东西。 如果没有老人家的收留,他都不知道该带着妻儿何去何从。 好在,现在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正所谓饮水思源,葛大爷对自家的帮助,他又怎能忘记呢! “也行,老人家虽然孤身一人,但家中还有几亩良田可以耕种,日子还算过得去,无非就是有些孤单罢了。 所以说,还是得多生几个孩子啊,不管他们将来有多大的出息,身边总会有一个可以依靠的。” 以前陈家旺觉得有两个孩子就足够了,但如今他的想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当他从黄大夫口中得知,自己这辈子将会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之后,这种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孩子多了才热闹,遇到难处时,兄弟姐妹之间也能相互照应,如此一来,便不会觉得孩子多是一种拖累了。 “孩子多确实不错,但于我而言,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如今只养两个都不能给他们好的生活,若是再生几个,恐怕日子会更苦。” 陈文生的想法与堂弟截然相反,毕竟他曾亲身体验过兄弟众多的“好处”。 他认为一儿一女刚刚好,女儿出嫁后,就由儿子来为自己和妻子养老送终,兄妹之间肯定不会产生嫌隙。 孩子多了,情况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没有几个父母能够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如此一来,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会融洽。 不过,他倒是能够理解堂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二叔家的四个孩子,兄友弟恭,关系相当和睦。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等条件好了,再和嫂子生两个也不迟。” 而马车内的黑娃却如坐针毡,总觉得乔家母女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浑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甚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忍不住偷笑,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黑娃连忙摇了摇头,“回老爷的话,小的没有不舒服,只是车里空气不流通,有些憋闷得慌。” 他打死也不会将心中的猜疑告诉自家老爷,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到时,岂不是会闹出一个大笑话。 “哦!没事就好,那我们开始干活吧!” 陈家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乔家母女对他说了些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不然,黑娃绝对不这般。 这还是乔家母女第一次上山,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这座山头竟然如此之大,外加道路难行,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才到达目极地。 虽然之前就听父子俩说过山上的情况,但真正看到眼前的景色时,还是被惊呆了。 这里可真是幽静啊,三间宽敞明亮的木屋,坐落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左右两边还有摆放农具杂物的房间,以及烧火用的小厨房,以后做饭再也不用担心油烟会飘进房间里了。 房屋外面还围着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已经被父亲收拾出来,并撒上了蔬菜种子,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发芽,破土而出。 “娘,这里比大哥说的还要好呢,我好喜欢这个地方,鸟语花香,景色真美。” 乔欣参观完所有房间后,看着篱笆墙外不远处开得正艳的野花,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嗯!娘也喜欢,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唯一的不足就是院子里没有水井,不过你爹说了,不远处的山间有一处清泉,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所需。” 乔母一边整理着房间里的物品,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这个地方还不错吧!别看是山里,但是空气特别好,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林子里逛逛,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抓到野鸡或者野兔呢。” 乔叔把一口大铁锅搬进厨房,听到妻女的议论,也赶紧凑了过来。 起初,他刚上山的时候,确实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但是房子建好之后,他的想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昔日在大户人家当差,见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此刻竟觉得这种与世无争的日子也不错。 毕竟这山上唯有他们一家,就算想与人争吵,也找不到对手。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光是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哪怕终日粗茶淡饭,也能过得开心自在。 这么大一座山头,尽归自家老爷所有,想吃什么,想种什么,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想想就开心。 山下虽然热闹,但自家终究是外来之客,大多数村庄,对他们这些外乡人都心存芥蒂,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口角之争。 而住在山上则大不相同,四周仅有自己一家人,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 母女二人闻得此言,频频点头,尤其是乔欣,更是兴奋异常,“爹,此处景色当真不错,要是再养些小鸡小鸭,就更热闹了,也更有家的味道。” 自幼在主家长大的她,并未将那深宅大院视为自己的家,而眼前的这番景象,却与她心目中家的模样如出一辙。 第2026章窃窃私语 “放心吧!鸡苗老爷早就订完了,再有几日就差不多该破壳而出了,到时有得你忙。”听到闺女的话,乔叔喜笑颜开地说道。 毕竟老爷将这座山头买下,就是为了种植药材和养鸡,如果不是担心时间不够用,小鸡苗还没长大,冬天就猝不及防地来了,起码也得养千八百只。 如此一来,也能多一笔可观的进项,至于销路吗?老爷说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安心饲养便可。 其实仔细一想,在山上养鸡,好处还真不少,非但不用时常清扫鸡栏,还能节省下不少粮食,毕竟林中最不缺的便是各种昆虫,以及野菜,只需晚上喂一遍即可。 乔欣顿时心花怒放:“那太好了,我最喜欢毛茸茸的小鸡苗了。” 以前在上一任主家做事时,便在厨房养了两只小鸡苗,只可惜后来被那可恶的黄鼠狼给咬死了,打那以后,便没再养过。 “剩下的东西,你们母女俩收拾一下,我和老爷去种药材了。” 乔叔将最后一件物品放下后,对妻女说道。 乔婶微微点头,便和闺女去收拾其它东西了。 房子是建好了,但还没有生过火,也不知好不好烧,母女俩分工明确,一个去抱柴烧火,一个继续整理东西。 “老爷,真的不上粪吗?”黑娃看了眼新开垦出来的荒地,转身问陈家旺。 “今日种的就不上了,明日我们再下山拉,我想看看,到底是林中腐烂的树叶肥力强,还是粪便更胜一筹。” 这也是陈家旺临时决定的,他觉得林中地面有着厚厚一层,腐烂掉的枯枝烂叶,肥力或许并不比动物的粪便差。 不然,此处距离山下有着一段距离,来回运送粪便,估计一日,最多也就能跑个三五趟。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你瞧那山上的野生药材,无人打理,更无人施肥,却依旧长得郁郁葱葱,粗枝大叶。 “那好吧!”黑娃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见老爷已经如此说了,便识趣地没再多言。 想必老爷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盘算,绝对不可能做那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就这样,五人忙碌起来,一直忙到太阳高悬头顶,陈家旺这才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对大家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也收拾收拾,回去吃午饭吧!” 几人便转身往回走,待他们到家时,母女俩已经将午饭准备妥当,两菜一汤,外加一盆糙米饭。 “这是野苋菜?婶子从何处寻的?”陈家旺夹起一筷子凉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味道还不错,仔细端详,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野菜。 乔婶微微一笑,“嗯!我和欣儿去打水时偶然发现的,看着挺鲜嫩,就摘了一些回来,老爷若是喜欢吃,明日我们再去摘。” 原本她也不晓得泉眼在何处,只知个大概方位,若是等男人回来再去打水,恐怕就来不及做饭了,便和闺女壮着胆子,顺着男人往日提及的方向寻了过去。 未曾想,竟真的找到了,距离房屋不远,估摸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将木桶放在泉眼下方,任由那清澈的水流,滴滴答答地落入其中,随后便在附近溜达了一圈。 本想看看是否会有意外之喜,只可惜,稀奇古怪的物件没瞧见,倒是发现了一片野苋菜。 别的菜,她们或许不认得,毕竟自幼在主家出生,未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然而主家的父亲,也就是老太爷对这道野菜情有独钟,每年夏季都会吩咐下人去挖一些回来凉拌。 所以,乔欣认得,不然还真不知是何物。 只听陈家旺摇了摇头,“不必了婶子,我也只是问问而已。” 他记得,母亲似乎很喜欢野苋菜,还有灰灰菜,每年夏季都会割许多,然后晒干,留作冬季焯水后蘸酱吃。 但是,他却不怎么喜欢吃野苋菜,总觉得它的味道远不及灰灰菜。 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东西竟然还能凉拌,味道还不错,比蘸着吃更胜一筹。 见老爷不需要自己去摘,乔婶便没再言语,时刻盯着几人的饭碗,生怕他们饿着,时不时地接过碗去,盛得满满当当。 用过午饭,陈家旺并未急于下田,而是打算小憩一会儿,再过去,以免下午无精打采。 正房仅有三间,乔婶当机立断,安排自家老爷住进了把东山的房间,男人和儿子则住在最中间,她和闺女就睡在把西边那间。 等老爷和黑娃下山后,他们一家四口,闺女儿子各一间,刚刚好。 陈文生自然也与堂弟同住一室。 “家旺,你瞧,这木屋经一番布置后,还挺温馨,比起我那茅草房,可要好多了。” 陈文生伸手摸了摸火炕,竟毫无凉意,甚至还有些许余温,想必是刚烧完不久。 “嗯!丝毫不逊色于青砖瓦房,住上十几年想必也不成问题,估计,冬天也不会太冷。” 话音未落,陈文生便接过话头,“冬天有何可怕?别忘了这里可是深山老林,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多烧一些便是,俗话说得好,炕热屋暖,只要柴火足够多,必定不会寒冷。”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浑然不觉一旁的黑娃已经哈欠连天,刚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山下,村尾那三间土坯房内,传来李二狗夫妻俩的窃窃私语。 “当家的,老宅那边今日搬家,早晨你要去镇上送货,没功夫过去帮忙,想必老爷也能理解。可这都已经晌午了,你这觉也补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过去瞧瞧,万一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呢!” 赵桃花一边轻柔地给两个已经睡着的儿女摇着蒲扇,一边说道。 “我可以去,但也不是这个时辰,想必老爷他们也得午睡,还是下午再去吧!”李二狗向来对媳妇的话言听计从,听了她的建议,连忙点头。 “你说的也对,那就过了晌午再去,顺便割些韭菜,摘点胡瓜带去。” 赵桃花轻声叮嘱道,那声音温暖而柔和。 “嗯!我知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儿子也太厉害了,这次抓得蝈蝈,竟然又卖了个好价钱。” 虽然只卖了七十文,但李二狗开心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回来时,他还特意给一双儿女买了两包糕点,以及糖果。 第2027章赵桃花的想法 “谁说不是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靠着儿子抓蝈蝈,攒下二百多文。” 提起此事,赵桃花不禁喜笑颜开,嘴都合不拢了。 “这算不得啥,听那买我蝈蝈的人说,他曾经买过一只最厉害的蝈蝈,足足花了三两银子呢!不过,也没赔本,那只蝈蝈厉害得很,反倒为他赚回了十几两银子。” 此话一出,赵桃花嘴巴张得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当真?一只蝈蝈,竟然能卖那么多钱?”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富家公子哥,竟然舍得花几两银子去买一只蝈蝈,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当然,不过那得是特别厉害的蝈蝈,儿子抓的虽然卖不了那么高的价钱,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谁家孩子,能像我们瑞哥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已经能赚钱养家了。” 在摆脱那对偏心的父母之前,他们总是说,一双儿女只会吃闲饭,哪怕家中的鸡鸭猪,吃的菜,都是两个孩子打回来的,他们也视而不见,甚至恨不得将他们一家踩到泥地里。 若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一家四口,此时此刻,不仅吃喝不愁,每月还有月钱可领,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只可惜,他们永远也看不到了,因为李二狗,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个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赵桃花满脸骄傲,“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她一直心怀愧疚,觉得亏欠了两个孩子。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嫁给男人,孩子们也不会跟着受委屈。 若是当初嫁给了别人,或许结局就会大不相同了,毕竟曾经有不少媒婆上门提亲呢。 然而,自己却偏偏对李二狗这个仅在路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念念不忘。 明知他在家中是最不受宠的孩子,却依然一意孤行,最终也只能“自食恶果。” 不过,她从未后悔嫁给这个男人,哪怕他在家中不受待见,却将自己和孩子们视若珍宝,给予了他们全部的爱。 即使日子过得再苦再累,她也毫无怨言,并心甘情愿。 不像那几个小姐妹,虽然所嫁的男人家境都不错,但却要应对诸多麻烦。成亲后的生活,远非想象中的那般甜蜜。 不仅要忍受婆婆的偏心,还要应对妯娌间的明争暗斗,而男人对她们所面临的一切,却选择冷眼旁观。 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大抵便是,“那我能如何?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以及嫂嫂。” 每次相聚,无不是在抱怨嫁人后的种种不如意。 仔细思量自己,虽然受男人牵连,不被公婆待见,但好歹夫妻同心。 如今的生活虽忙忙碌碌,却过得无比踏实。 “我在想,要不等哪天不忙,干脆也和儿子去逮蝈蝈吧!也能多一笔收入。” 李二狗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虽说如今衣食无忧,每月还有月钱可拿,但谁会嫌钱烫手呢! “你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和孩子去逮蝈蝈啊!若是再不下雨,你恐怕又得去浇灌庄稼了,否则,全部旱死,那可就糟糕了,搞不好,会被发卖出去,毕竟你我尚未攒够赎身的银子。” 男人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得起床,去镇上送货,回来后眯一会,又得下地劳作。 家里养了那么多兔子和竹鼠,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草料,最多两日,就得进山砍一次竹子。 赵桃花不想男人如此劳累,好不容易逃出婆家那个狼窝,过上了舒心的日子,她可不想家中的顶梁柱把身体累垮了,到时候,她和一双儿女,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垮掉,你想想,我没离家之前,哪天不是忙得像陀螺一样,脚不沾地的,不也好好的,除了瘦点,没啥大毛病。” 李二狗给了媳妇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赵桃花却直接摇了摇头,说道:“那时是迫不得已啊,如今可不一样了,只要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不愁吃穿。” 背井离乡之前,那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拼命干活,不然就会饿肚子,和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男人到底是不是那个老虔婆亲生的,要不然,怎么会被如此差别对待。 但是从母子二人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就可以断定,绝对是亲生的。 后来才在村民口中得知,老妖婆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原来是在她怀相公之时,吐得昏天黑地,吃了不少苦头,整个人瘦了几十斤,等相公出生以后,就对他极其厌恶,简直不把他当人看。 为了避免村民们说闲话,也只是保证他不被饿死。 每每想到这些,赵桃花就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诅咒,希望那个老虔婆,将来老无所依,不得好死。 这并不是她心狠,实在是老太婆太过狠毒,简直不把他们一家当人看。 同样都是儿子,凭什么要区别对待,他们一家干的活最多,吃的却最少,永远都吃不饱。 而另外几家却整天吃香喝辣的。还时不时地冷言冷语。他们一家四口的地位,远不及院中那条大黄狗。 “不辛苦,只要你和孩子们好,即便苦点累点,我也心甘情愿,因为在这个世上,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若是你和孩子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自苟活,所以,不必担心,你男人我,身体硬朗着呢!” 这二十多年,在那个家中的经历,告诉他,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可能不是最亲近的人,唯有妻儿,真正关心自己。 “行,那也得等灌溉完庄稼再去,这天也太热了,要是能下场倾盆大雨就好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赵桃花见男人态度如此坚定,也只能无奈地顺从他,转而担忧起地里的庄稼来。 “可不是嘛!自打老爷回村之后,似乎天空就不曾下过雨,要是能下一场瓢泼大雨,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二狗看了眼墙角下蔫巴巴的向日葵,不由叹了口气。 还好,药田那边不用与村民争抢水源,不然更加麻烦,不定要等多久,才能轮到自家。 “瞧这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想要下雨,怕是难啊!反正也睡不着,我去菜园里摘菜了,你再小憩一会儿吧!” 说完,赵桃花就穿鞋下了地,起身往外走。 第2028章真是爱操心 山上这边,陈家旺缓缓睁开眼,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大堂哥和黑娃,早已不见了踪迹,院中亦是静悄悄的。心中不禁诧异,人都去哪儿了。 带着满腹狐疑,他趿拉着鞋子下了地,推开房门定睛一看,整个院子里除了他,唯有红枣在杂物间门口悠然自得地嚼着青草。 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估计是大家见自己睡得正香,没忍心叫醒,便下田去了。 想到此处,便进厨房,舀了一盆水,洗了把脸,就准备前往药田那边。 岂料,就在他准备推开离开之时,竟听到一声驴叫,他心中不禁纳闷,自家的小毛驴已被带去了药田,就算是叫,也不可能听得如此真切。 便向大门外张望,这才发现,原来是李二狗,赶着驴车朝这边走了过来。 “老爷,您没下田啊?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来迟了呢!”李二狗喜不自禁,满脸笑容地说道。 “我睡过头了,其他人都已经先走了,就剩我自己了,正打算去药田呢!你怎么来了,家里不忙吗?” 陈家旺知晓李二狗每日很忙,便没有要求,他过来帮忙搬家。 自己身为东家,也不能把人当作牛马一般驱使,若将人累垮了,那竹溪村的诸多事务,又由谁来打理。 所以,他比谁都希望李二狗一家无病无灾,如此一来,自己也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还成,顾得过来,只是许久未曾下雨,田里的庄稼,有些缺水,我打算再等两日,若是还不下雨,就只能去排队灌溉了。” 李二狗随即从车上拿起一个篮子,“这是孩子他娘,让我捎来的蔬菜,说是山上无菜可食,刚好家中也吃不完,就割了些送过来。” 老宅的菜园里,虽说种了不少蔬菜,但也不够那么多人食用。 还好,赵桃花不时送些过来,不然,也不可能吃这么久,怕是只能去集市买菜了。 毕竟二十几个村民,外加黑娃他们主仆二人,以及乔家四口,加在一起,将近三十人。 每天单是米饭和蔬菜这两样,就得耗费不少。 陈家旺轻声说道:“回头带我谢谢嫂子,我们这里不缺粮食,唯独缺蔬菜,既然你来了,那就一同与我去药田那边吧!你这小毛驴正好派上用场,不然一头驴,还真有些顾不过来。” 李二狗憨憨一笑,他发现签下卖身契,也没啥不好,起码吃喝不愁。 最重要的是,主家心善,从未把他们当下人看待,比那对给予了自己生命,却恨不得将他累死的爹娘,好了不知多少倍。 陈家旺见李二狗这般模样,噗呲一声就笑了。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走吧!正好坐你车过去,不然,还得走路。” 虽然开出的荒地,距离房屋并不远,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但有车,谁愿意走路啊! 李二狗连忙点头,将车上的篮子送去厨房,便驾车朝荒地那边驶去。 陈家旺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快点将药材种完,如此一来,就有时间去逛林子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还有那块金子,若是娘子知晓,肯定特别高兴,她都没有见过呢! 而荒地这边,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滴从黑娃脸上往下流。后背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仿佛能拧出水来。 主要是,仅有这一头毛驴,却有五人等着自己翻地、撒种子,纵使他走得再快,也供不上几人播种的速度。心中焦急万分。 还好,就在他即将崩溃之际,老爷出现了,并且还多了一头小毛驴,甚至连木犁也一并带来了。 见此情景,黑娃开心得不行,看到李二狗,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喜笑颜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招呼,“老爷,二狗哥,你们来了?” 陈家旺轻声应了一句,笑着调侃道:“我若是再不来,你们怕是都要种完了吧!” 黑娃赶忙连连摇头,“老爷,这一头小毛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都供不上大家撒种的速度了,还好,您和二狗哥来得正是时候。” 陈家旺自然也心知肚明,就算黑娃不说,他也打算明日下山去村尾找李二狗,让他送完镇上的货后,来山上帮忙,这样也能快点将药材种完。 “这不是来了吗?瞧把你急得,快擦擦头上的汗珠,都要流嘴里去了。” 李二狗来时就考虑到这些,便将木犁也带了过来,卸完车,将小毛驴套上,就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 人多力量大,驴多速度快,不过半个时辰,就种了好几亩地。 “家旺,二叔二婶他们身体如何?生意咋样?”陈文生一边撒种一边问。 “我爹娘他们身体硬朗着呢!客栈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如果全部住满,每天也能赚二三百文呢!如今我娘又在门口摆了个卤肉摊子,多少也能赚一些,总的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陈家旺随口说道。 “那倒也还不错,只是这码头上的生意,待到入冬之后,便无法继续经营了。二叔二婶是搬回村中居住,还是继续留在码头?”陈文生满脸好奇地问道。 他心中实则对二叔一家羡慕不已,二叔二婶对几个孩子,真正做到了不偏不倚、且兄弟姐妹之间也是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哪像他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兄弟也时常对他欺凌打压。 细细想来,如今的自己,与当年的二叔简直如出一辙。 “听爹娘的意思,冬日便会搬回村中居住。毕竟这里有相交数十年的老友以及邻居,而码头那边,虽然人来人往、却皆不相识,连个可以串门闲聊的地方都没有。不像在村里,闲暇时,还能找三五老友,聊聊家常,下下棋。” 陈家旺也觉得冬天回村里更好一些,他对爹娘的决定举双手赞成。 殊不知,此时被他念叨的老两口,也正在念叨着他。 “也不知道,家旺在那边忙完了没?那深山老林中,是否有危险?毕竟鲜少有人涉足……” 陈母一边摘着豆角筋,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那可是几十亩地,不是几亩,哪能这么快种完,再说了,家旺也不傻,有没有危险,他岂能不知? 难不成,还会狼来了也不逃跑,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等着成为那畜牲的盘中餐?你呀,可真是个爱操心的命。” 陈父见老婆子这般模样,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第2029章不差那三瓜两枣 “无论儿子多大年,我都是他娘,担心不很正常吗?你这老头子,在那嘟囔啥呢!” 陈母狠狠地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 “我也没说那不是你儿子,可孩子们已经大了,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与思量。 你我这般年纪,能帮忙做点啥,就做点啥,还是不要过多干涉孩子们的决定。” 在陈父眼中,老婆子犹如那护崽的老母鸡。 “常言道,养几个孩子,操几份心,我既生下他们,就必须要操心,你当我是你那好大哥大嫂啊!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只知偏袒老二老三。” 于陈母而言,只要自己尚有一口气在,不论儿女年岁几何,永远是个孩子。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行了吧!还有,少拿我和那对夫妻作比较,我才不会像他们那般愚蠢自私呢!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虽说如今对曾经那个欺凌过自己的大哥,看法略有改观,但陈父对他的遭遇毫无怜悯之心,在他看来,那皆是他们夫妻自作自受。 陈母冷哼一声,“毕竟我说的皆是事实嘛!还有,也不知你大哥是咋想的,竟然会跑去家旺那里做事,如果没猜错,肯定又是杜氏那婆娘的主意。 这些年,她一直与我暗中较劲,事事都想压我一头,到头来又如何?还不是遭了报应,三个儿子,没一个愿意搭理他们夫妻,还得养你爹和你娘。” 若非婆娘提及,陈父险些忘记,他那对狠心的父母尚在人世,毕竟已许久未见。 如今老宅的日子愈发艰难,想必他们老两口,也没少受杜氏的窝囊气。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杜氏可是他们当年亲自为大儿子挑选的长媳。 “娘,你们在聊啥呢!我也听听呗!”陈家兴从镇上赶集回来,远远就望见爹娘还有小儿子,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有说有笑的聊着啥,瞬间来了兴趣。他赶着牛车,便凑了过来。 “就是有些担心你弟弟,也不知他那边忙完了没,你爹还说我爱操心。” 陈母如实说道,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担忧,却也不忘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 “这有何难?刚好家中的柴不多了,明日我便回村一趟,不就知道小弟忙完了没?正好去溪边下几个鱼笼,许久没有吃那干炸小鱼了,还有点馋。” 话毕,陈家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仿佛那美味的干炸小鱼已经摆在了眼前。 “那也行,趁着不忙,你多打点干柴,免得冬天时不够烧,顺便再瞧瞧地里的庄稼,是不是又缺水了,若是还不下雨,上秋怕是要减产了。” 陈母轻声细语地说着,种田虽不及做买卖赚的多,但那是农民的根本,万万不能丢下。 反正家里有她和老头子呢!老大在不在家都无所谓。 “正好去山上转转,看还能发现些好木料不。” 陈家兴这人没有别的爱好,除了摆摊就是雕刻,当然,竹溪村的庄稼他也没有忽视,只要有空,便会回村看看。 如果能发现好木料,自然是再好不过,像上次一样,雕刻些好物件,也能卖个好价钱。 对于母子俩这个决定,陈父并无异议,便没有言语。 “老大,你是不是饿了,娘这就去做饭。” 好一会儿,陈母才想起儿子早晨走时,只带了张杂粮饼子,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吃得饱。 陈家兴笑着摇了摇头,“娘,我还好,在集上买了两张烧饼,不然,怕是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两张烧饼虽没几个钱,也不过才三文,但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能节省几百文呢! 这几百文,看着不多,但若真的遇到难处,说不定能解决大问题。 更为关键的一个因素,便是家中有两个儿子,不论是读书求学,还是未来娶妻成家,无一不需要银两。 尤其是大儿子,倘若选择科举之路,所需的银两,犹如一个无底洞,他必须得做长远打算。 自己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唯有好好培养儿子,将来长大成人,也能少吃些苦头。 小儿子虽然年纪尚幼,但也需未雨绸缪,提前将日后读书的银两积攒出来。 若是实在没有读书的天赋,就用这些银两,助他开一家店铺,养活妻儿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自己和妻子,将来要与大儿子一同生活,但手心手背皆是肉,也得为小儿子考虑一下。这便是他节俭的主要缘故。 此言一出,陈父不禁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早就跟你讲过,饿了,就在集市上买点吃食,咱家虽说不富裕,却也不至于缺你买午饭的那点银两。 若是把身子骨累垮了可如何是好?我和你娘,倒是无妨,可别忘了,你还有妻儿,孩子们尚小,切不可为了赚钱,把身子骨搞坏,有人才有钱。” 陈母也在一旁随声附和,“你爹说得对,莫要为了节省那仨瓜俩枣,把身子搞垮了,我知晓你两个儿子,压力大,但咱家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还算过得去,为他们娶妻生子的银两,还是足够的。” 老大虽然是个闷葫芦,不善言辞,心里却想的颇多,无论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皆十分称职。 陈母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所生的儿女,皆是有责任心、有担当之人,从未让他和老头子操过心。 哪怕老二同杨氏过得那般辛苦,也不曾上门诉苦,凡事皆是自己默默扛下。 唯独在小儿子的亲事上,她才稍稍费了些心神,毕竟小儿子身体有疾,媒婆介绍的姑娘,皆是些歪瓜裂枣,这也使得儿子越发自卑。 那时的她,十分不甘心,凭啥自己那俊朗的儿子,却只能在那些寡妇,或是貌丑无颜、被夫家休回的女子中做选择。 但随着小儿子年龄越来越大,最后,她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唯一的要求,便是只要女方品行端正,相貌丑陋些,年龄大些也无妨,好歹有个家,总好过孤独终老。 所幸,后来儿子遇到了小儿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从此念念不忘。 想想缘分这东西,当真是奇妙,这么多年,媒婆给儿子介绍的亲事也不少,却皆被他以各种理由婉拒了,直到遇到小儿媳,一切才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也是她打心眼里喜欢小溪的主要原因,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小儿子原本自暴自弃的心态,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与勇气。 不然,小儿子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成就。 “我知道了娘,那儿子就先去后院卸车了。”陈家兴点了点头,便牵着牛车朝后院走去,那背影,让人看着就踏实。 “老头子,你在这看孩子,我也回去做饭了。”陈母看了眼正给盼妹擦嘴的老头子,挎起篮子,就转身离开了。 整个前院,只剩下祖孙二人,在那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馨。 第2030章找哥哥的铁蛋 “瑞哥,你这是咋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冬梅一踏进铺子,就瞅见男人正坐在桌前发呆,连儿子尿裤子了都浑然不觉。 铁蛋一瞧见娘亲来了,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叫嚷着娘亲,“尿裤子……湿了。” “别怕,娘这就给你换裤子,下次尿尿,记得喊爹爹,晓得不?” 冬梅温柔地将儿子抱起来,脱他那湿漉漉的裤子。 陈家瑞这时才如梦初醒,慌忙解释道:“娘子,你莫要生气,我刚才有些走神,没留意到铁蛋尿裤子。” 只见冬梅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妨,换下来,洗洗便是,夏季衣服干得快,你这是咋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你也不言语。” 她心中约莫有了揣测,自打继子和小叔子离开后,相公就变得有些怏怏不乐,估摸是不习惯毛毛不在的日子吧! “没啥,就是感觉,毛毛不在家,好似缺了点啥似的,就连吃饭都没了滋味,也不晓得,他在小弟家咋样?有没有调皮捣蛋。” 毛毛可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毫不夸张地说,儿子对他的感情,比亲生母亲还要深厚。 毕竟,在他眼中,娘亲仅仅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其它所有事情,皆是自己这个父亲在操持。 从喂饭到穿衣,几乎都被陈家瑞一力承担了。杨氏更像是徒有其名的母亲,和毛毛的感情自然也不会深到哪里去。 “毛毛向来乖巧懂事,怎会调皮捣蛋呢!家旺和小溪那么喜爱毛毛,你有啥好担忧的。” 冬梅的话音未落,一旁光着屁股的铁蛋,就嚷嚷着要找哥哥。 “哥哥去小叔家了,过些日子就回来啦。” 陈家瑞轻柔地抚摸着小儿子的头,眼神中的宠溺,仿佛那汩汩流淌的清泉,要溢出来一般。 毛毛离家不过三日,他的内心就空落落的,更别说那个每天与哥哥同吃同睡的小儿子了。 铁蛋虽然尚未断奶,但已经能够进食一些软烂的食物,如今也只有晚上才会吃一次母乳,其余时间,无论是汤泡饭、小米粥,还是小馄饨,他都来者不拒。 原本毛毛是独自睡一个房间的,奈何铁蛋已经习惯了哥哥在身旁,稍一离开便又哭又闹,最后,毛毛干脆提议,将弟弟抱到自己房间去睡。 起初,陈家瑞和冬梅还有些担忧,可一连三个夜晚,都没有听到小儿子的哭声,这简直比自己哄孩子还要省心。 自那以后,铁蛋就一直跟着大儿子一起睡。 “对了,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难道都卖完了?” 这时,陈家瑞才想起询问冬梅,每天这个时辰,她通常都还在外面忙碌着呢! 冬梅轻声应道:“嗯!天气太热了,今天就没做太多的馅料,免得卖不完坏掉。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说完,她便要去抱小儿子去后院穿裤子,总不能让他就这样光着屁股,像只小泥鳅一样在铺子里乱窜吧!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多不好啊! “没啥特别想吃的,你看着做吧!”陈家瑞摇了摇头,自从大儿子离家后,他的食欲就大打折扣,吃什么都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尤其是听到小儿子一直嚷嚷着要哥哥,他对毛毛的思念更加汹涌。 虽然他对杨氏并无太多感情,但对毛毛却是疼到了骨子里,毕竟那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有着不同的意义。 即便如今又和冬梅有了小儿子,可在他心底,毛毛的地位依然无可替代。 冬梅稍稍后退一步,柔声问道:“那我烙些白面饼子,再做些菠菜鸡蛋汤,可好?” 得知男人是因为思念继子,才会茶饭不思,她不仅没有丝毫嫉妒之意,反而觉得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瑞哥虽然疼爱铁蛋,可那远远比不上毛毛在他心中的地位。 陈家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那就有劳娘子了。” 他深感庆幸,兜兜转转,最终还能与冬梅喜结连理,她勤劳节俭,心地善良,若没有她,又怎会有如今幸福美满的生活。 哪怕白日在外忙碌了一整天,收摊后,还要烧火做饭、照顾孩子,她也从未抱怨过半句。 “不辛苦,只要你喜欢就好。”冬梅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陈家瑞凝视着眼前貌美如花且温柔似水的媳妇,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冬梅的俏脸瞬间羞得通红,娇嗔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瞧见多不好。” “我亲自己的媳妇,碍着谁了?谁要是想说,就让他说去呗!” 陈家瑞一脸的不以为意,主要是他敢肯定,刚才那一幕,绝对没有被人瞧见。 毕竟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这个时间点,更是鲜有客人登门。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和儿子回后院了。”冬梅有些羞涩地扔下一句话,便抱着铁蛋“落荒而逃”。 见此情景,陈家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害羞。不过,我喜欢。” 冬梅刚走,铺子里就来了一位外地客商,他一眼就相中了那两张火红的狐狸皮,说是要买回去送人。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五两的价格成交。 那客商显然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二话不说,放下三个五两的银锭子,就如获至宝般带上狐狸皮离开了。 他前脚刚迈出门槛,陈家瑞便朝后门走去。 正在厨房与张婶一起忙着做晚饭的冬梅,听到喊声,抱着儿子走了出来。 只见铁蛋抱着个煮鸡蛋,吃得津津有味,那满嘴的蛋黄,实在是惹人注目。 “瑞哥,你叫我?”冬梅来到铺子后门,满脸狐疑地问道。 陈家瑞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嗯!有东西给你。” 冬梅不禁心生疑惑,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陈家瑞,“啥东西啊!还一脸神秘兮兮。” “当然是好东西了,你看。”说着,陈家瑞便将双手缓缓摊开,三个银光闪闪的银锭,赫然映入眼帘。 冬梅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满是惊讶之色,她拿起一个银锭,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之后,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迫不及待地问道:“哪里来的?竟然有这么多?” “当然是赚的了,刚刚来了一个外地客商,在铺子里买了两张狐狸皮,你猜猜我们净赚了多少。” 陈家瑞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铺子里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卖过大件了,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冬梅自然是喜笑颜开。 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哪里猜得到,但可以肯定,怎么也能赚二三两,不然,你绝不会是这副模样。快告诉我,到底赚了多少?” 第2031章带你去银楼挑首饰 “娘子真是聪慧过人啊,我来告诉你……” 陈家瑞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院墙,并未发现他人身影,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凑到冬梅耳边,压低声音,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冬梅听完后,双眼瞬间一亮,嘴巴张得仿佛塞进一个鸡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眉眼弯弯,喜笑颜开地说道:“真的吗?竟然有这么多?” 冬梅万万没想到,那两张皮子,竟然足足赚了六两银子,虽然夏季铺子里生意比较冷清,但每成交一单,也当真不少赚,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陈家瑞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柔情,轻声说道:“自然是真的了,我怎会欺骗于你,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等我们得空了,就去银楼转一转,挑几件精美的首饰,你我成亲这么久,似乎还未曾送过你像样的首饰呢!” 冬梅急忙摆了摆手,“不必浪费银子了,你有这份心意,我便心满意足了,两个孩子将来读书,处处都要用银子,可不能大手大脚,再去找家旺帮忙吧!你说对不。” 冬梅并非贪图虚荣之人,于她而言,再精致的首饰,也不过是用来挽发、装饰的工具罢了,一根简简单单的木簪便能解决问题,又何必去花那冤枉钱呢。 更重要的是,她每天都在摊子上忙碌,几乎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买再多的首饰,也没有机会佩戴,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需要各种应酬。 若是穿着打扮或是佩戴的首饰太过寒酸,容易遭人白眼,被人轻视。 所以,即便家中的日子并非如表面那般风光,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也得置办几套得体的行头。 陈家瑞深知冬梅持家有道,生活节俭,可越是这样,他心中的愧疚就越发沉重,觉得自己未能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 自从她过门以后,就没有一天清闲的时候,既要忙着操持家务,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接绣活赚钱补贴家用。 他微微一笑,“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总不能因为孩子,就亏待了你吧!所以,银楼还是要去的,毕竟生辰一年才过一次。” “还是算了吧!若得得空,我倒是想回村一趟,许久没有回去,也不知爹娘近来身体如何?” 冬梅心中虽有愤懑,大哥那般对待爹娘,到头来,老两口却仍是乖乖回去,给人家带孩子。 但考虑到,不管怎么说,也是爹娘将她带到这个世上,应尽的孝道,还是必须要尽的。 陈家瑞也跟着应了一声,“确实久未回村了,可咱们走了,铺子摊子咋办?若是突然歇业,那些老主顾过来吃饭,岂不是要失望,毕竟那么多人嫉妒咱摊子上生意好。” 并非他不愿陪媳妇回村,而是实在没办法,毕竟歇业一日,可要损失不少银钱呢! “是啊!我也为此事纠结不已,少摆一日摊,便少赚二三百文呢!还有铺子,倘若来个大客户,偏偏我们不在,损失的可就更多了。”冬梅不禁长叹一声。 她虽对爹娘很是思念,却又割舍不下铺子和摊子上的生意,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二哥不是偶尔会过来吗?要不,待他下次再来时,让他给岳父岳母捎些吃食回去,不也算是尽孝了吗?” 苦思冥想,陈家瑞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冬梅连连摆手,“罢了,还是等入冬之后,再回去吧!想必那时,来摊子上吃饭的人,会少很多。毕竟天气寒冷,大家都不愿外出走动,估计爹娘也不会怪我。” 爹娘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小家一样重要,毕竟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 若不想他们将来在土地刨食吃,那便唯有读书这条出路。 至于家中的买卖,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交给孩子们去打理,毕竟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 冬梅不愿兄弟俩因此事而被同窗们鄙夷。 她与瑞哥自然不会在意那些。毕竟手中有存银才是王道。 当朝虽然看不起商贾之家,但只要你有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所以买卖还是得继续做。 唯有如此,方能为两个孩子铺路,毕竟那官场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处处都需要真金白银来打点。 陈家瑞赶忙随声附和道:“好,那就听你的,等入冬以后再回去。相信岳父岳母必定能理解我们。” “嗯!就这么定了,你快回去看铺子吧!说不定还会有大买卖呢!” 冬梅将三个银锭子收好,便抱着孩子去了厨房。 张婶虽然是家中的下人,但夫妻俩从未将她当作卑微的仆人,只要没有其它事情,冬梅都会与她一同下厨。 “行,把银子藏好,我回去看铺子了。就如娘子所言,说不定真会有一桩大买卖找上门来呢!也能多赚些银子。” 话毕,陈家瑞便将通往后院的小门,给关上了。 殊不知,远在竹溪村的李家夫妇,也正在念叨着小两口。 “老头子,你说闺女那摊子,真有那么忙吗?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是不是还在为,我们回村的事,而生气啊!” 望着灶堂里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木柴,李母那眉头如那麻花般紧紧皱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呀!想的也太多了,老二不是说了吗?冬梅那摊子虽小,生意却出奇的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暇回来看咱啊!还有,若是她因为老大的事心怀不满,又怎会回来,参加两人的喜宴呢?” 门口的李父,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劈柴,一边轻声宽慰着自家老婆子。 “只是她那个小摊,真能有那么忙吗?” 李母心中仍旧充满疑虑,甚至怀疑大女儿就是因为他们老两口回村帮忙带孙子,而心生不满。 或许是觉得自己有所偏袒吧!哪怕老大当初为了田氏那个女人,将她和老头子扫地出门,老二老三媳妇,皆对赡养他们老两口之事避之不及,唯有大女儿心甘情愿接纳。 到头来,老大同田氏和离后,抛下两个孩子,非要去外面闯荡,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夫妇只好搬回村,帮忙照看两个年幼的孙子。 如此一来,便觉得,在他们夫妇心中,终究还是儿子更为重要吧!态度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赶紧做饭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闺女是啥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李父坚信大女儿不会为此而生气,毕竟天下父母皆是如此,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帮儿子回村带孩子,那也是天经地义。 第2032章瞎操心 “你说老大,多久没来信了,也不知道在县城那边过得咋样?”李母小声嘀咕着,心中满是忧虑。 “他都多大的人了,你有啥好担心的,再说,不是还有兰香吗?相信她会把老大照顾得很好。你就别再瞎操心了。” 李父对兰香这个儿媳,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只相处过短短几日,但也能看出她是个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 若不是无法生育,恐怕也不会嫁给带着两个儿子的老大。 “我这不是担心吗?老大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往家捎钱了,你说,是不是兰香不同意啊!若是果真如此,那两个孩子可咋办?” 李母见过太多苛待继子的后娘,实在担心新娶的儿媳也是如此。 “放心吧!她不会的,纵使兰香真的不喜欢这两个孩子,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毕竟她自己没有孩子,将来还得指望文乐给她养老送终呢!” 李父给了老婆子一个宽慰的眼神,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说的也对,那我就放心了。”听完老头子的一番话,李母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老两口,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 屋顶上的麻雀,也时不时叽叽喳喳地叫上几声,仿佛在附和他们一般。 镇上这边,小溪刚从铺子里回来没一会儿,梅花嫂子就过来了。 小溪有段时日没看到对方了,心中很是欢喜,笑着说道:“嫂子,今个怎么有空过来?快坐,我这就去给你倒杯蜂蜜水。”言罢,便要起身去沏水。 “你不用忙了,我不渴,就是许久没看到你和孩子们,过来坐一会儿。” 梅花嫂子一把将小溪按回凳子上,随后便伸手去逗弄白芷怀中的明睿。 “我亦如此,但想到你白日需做绣活,照料孩子,便未去寻你。近来生意可好?” 小溪特别喜欢与梅花嫂子聊天,只因对方性格爽朗,心直口快,无需像与她人相处时那般,深思熟虑,方能开口。 梅花嫂子赶忙摆了摆手,“我那哪能算生意,不过是赚些小钱罢了,与你们家的买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说实话,她是打心底里钦佩陈家小两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攒下如此家业,不似他们家,同样是两个儿子,却也只开了间书肆,勉强糊口,实难相提并论,更为重要的是,即便是这般,也是靠婆婆变卖了嫁妆,才置办起来的,否则,连想都不敢想。 小溪微微一笑,“嫂子,此言差矣,无论大生意,还是小生意,皆为生意,说不得哪日便如滚雪球般,越做越大呢!也未可知哦!莫要忘了,我和相公是如何发家的。” 她从不轻视任何小本生意,镇上那几家酒楼,哪个不是由最初的食肆,逐渐演变而来。 包括他们自家,不也是凭借那毫不起眼,且臭气熏天的猪下水,发家的吗? 梅花嫂子自然知晓陈家是靠什么开得铺子,但她自认为,不如小两口聪慧。又怎敢奢望将小生意做成大买卖啊! 念及此处,便微微一笑,“你就莫要抬举我了,你吴大哥我俩加在一起,也不及你半分聪慧,做大做强,我是想都不敢想,只要除去各项开销,每年还能略有结余,便心满意足了,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心知肚明的。” “怎可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况且,吴大哥若头脑愚笨,又怎能考中秀才,你就莫要谦逊了,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小溪的话音未落,梅花嫂子便在一旁连连摇头,叹息道:“你呀,真是不了解情况,你吴大哥他就是个十足的书呆子,除了读书,其它方面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好在,如今开了铺子,多少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不然,连韭菜和杂草都分不清……” 小溪这才恍然大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吴秀才,在日常生活上竟是如此愚钝,她原本还以为对方是个完美无缺的好男人呢!毕竟他很疼爱媳妇。 但她还是轻声细语地宽慰道:“俗话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家吴大哥不仅长得一表人才,书也读得好,还对媳妇疼爱有加,哪能没有一点缺点呢? 如果来年春闱高中,到时候,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全县能有几个?那可是风光无限啊!若是会试和殿试都能顺利通过,那就更加了不起了,恐怕我这样的平民百姓见到都得跪地行礼。”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梅花嫂子的心坎上,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可真是太好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总算对得起死去的公公了,两个孩子将来也能定门好亲事。” 一提起此事,梅花嫂子不禁有些头疼,主要是,自从上次婉宁去家里做客之后,大儿子就对她念念不忘,整日像着了魔似的念叨着要找那个可爱的小丫头。 要么就是缠着她和相公,让他们也给自己生个像婉宁那般可爱的妹妹出来。 若是其它事情,自己或许还能答应,可唯独生孩子这事,她是真的无能为力,毕竟她和相公的容貌摆在那里,如何能生出像婉宁一样俊俏可爱的姑娘呢? 就连临出来时,大儿子还追问她要去哪里?吓得梅花嫂子愣是没敢说实话,主要是这两个儿子太调皮了,万一耽误了明轩和婉宁读书,那可就糟糕了。 “放心吧!以吴大哥的才学,必定能够高中,你就安心等待做那官夫人吧!想必,到时候,前来巴结你的人,肯定不会少。不过,对于这种趋炎附势之人,你最好敬而远之,以免日后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梅花嫂子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呢。放心吧!如果当真如此,我也有应对之策。” 她最讨厌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平日里瞧不上你,一旦发现你有利可图,便如同那令人讨厌的苍蝇一般,一窝蜂地涌上来,让你烦不胜烦。 梅花嫂子再次开口问道:“对了,我都差点忘了问你,花馍铺子的生意如何?你如今还每日过去吗?” 小溪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还不错,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除去租金成本之后,也能略有盈余,总好过整日窝在后院里。我喜欢在外面忙碌的感觉。早晨比较忙,春兰夏竹在厨房,前面无人照看,我还是得过去的。” 第2033章我好像也不会做其它吃食 “要不说,还是你厉害呢!无论做啥买卖,生意都那般好。原本我还以为这花馍,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卖它,能赚钱吗?没想到,还真让你给做成了。 你有没有想过,再卖点其它东西,只卖它和鲜花饼,是不是有点太单一了,更何况,鲜花这个东西,并非一年四季都有,秋天过后,就没得卖了。” 梅花嫂子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个问题小溪自然也有考虑过,只是暂时还没想到能增加什么吃食。 “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但除了花馍和鲜花饼,我好像也不会其它了。” 梅花嫂子听完,眼睛突然一亮,瞬间有了主意,“既然花馍都有人买,你何不考虑一下,那些被我们忽视的美食。” 小溪闻听此言,不禁眉头微皱,轻声呢喃,“忽略的美食?那都有啥?我得好好想一想啊!” 还真被她想起几种,例如青团,驴打滚,豌豆黄。 这几样吃食,普通人家也会做,尤其是青团,每年中元节,家家户户都会做,但大多是用来祭拜家中去世的先人。 如果平时拿出来卖,会有人买吗?小溪不禁陷入了沉思。 “你开的虽是花馍铺,但也没规定不可以卖其它吃食啊!例如豆沙包,麻花,还有撒子,这些不都可以卖吗?” 梅花嫂子见小溪这般模样,便拿几样吃食举例说明。 她的话,瞬间提醒了小溪,可不是嘛!自己咋就如此愚钝呢!又不是只有包子铺或是摆摊才可以卖这些吃食,她的铺子也可以啊! 虽然利润并不高,但若是种类齐全,照样赚钱。 开铺子不单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更是为了赚钱,既然那几样吃食,能够为自己带来利润,又有何理由不去做呢! 即便失败了也没关系,这点试错成本,对于她来说,还承受的起。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嫂子,你说的对,回头我就试试,若是果真有人买,算你头功。” 青团她倒是会做,可那豌豆黄,还有那驴打滚,却是有些难度,不过有人擅长啊!那便是婆婆,她对各种糕点颇有研究,如果没记错,似乎会做不少种平常糕点。 虽然同糕点铺的味道差了些,但也比她这个一窍不通的强。 并非她愚笨,而是继母压根不让她参与这些,唯恐自己做好了偷吃。 就连针线活也不曾教过她,巴不得她将来被婆家看轻,可见其心思有多恶毒。 至于田小蕊也不会女红,那是因为她心疼闺女,见其手指险些被扎成了筛子,这才喝令她不用学了。 会做青团还是祖母教的呢!只因每年中元节,她老人家都会亲手做上一些,让祖父和大伯,带着堂哥堂弟他们去祭拜先祖。 自己曾偷偷跑去祖母家,恰巧看到她正在与大伯母一同制作,便跟着学了个大概。 仔细琢磨一番,青团虽看着普通,但吃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重要的是,可以做出多种口味,她完全可以在这上面下功夫。 梅花嫂子呵呵一笑,“你做的东西那般好吃,自然是会有人买,我支持你。” “好,回头我做完,给嫂子送去一些,你帮忙点评一下。味道如何?” 小溪一边倒了杯蜂蜜水,一边说道:“嫂子,你尝尝,这蜂蜜水味道如何?” “这蜂蜜可是稀罕物。贵的要死,你可真舍得啊!” 梅花嫂子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那淡淡的花香瞬间钻入鼻腔。 小溪微微一笑,“我哪里舍得买如此昂贵之物,这是相公在山上偶然发现的野生蜂窝。用来做糕点,味道特别好。” “那家旺运气当真不错,据我所知,这野生的蜂巢十分难得,他也太厉害了,竟然还敢爬树,你吴大哥这辈子最怕的东西就是蜜蜂了。” 得知这蜂蜜并非花银子所买,而是在山上割回来的,梅花嫂子打心眼里佩服陈家旺。 蜜蜂的杀伤力她可是亲身领教过的,蛰人相当痛了,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记得,那次是她和相公上山砍柴,无意当中触碰到了马蜂窝,铺天盖地的马蜂朝他们二人蜂拥而来,还好,当时是秋季,穿的衣裳比较厚,外加跑得快,这才没有被蛰的太严重,捡回一条命。 但脸上和手背仍被蛰了好几处,红肿的厉害,又痒又痛,好几日才消退。 相公比她还要严重,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害得他几日都没敢出屋,怕被人笑话。 自那以后,无论是看到蜜蜂还是马蜂相公都敬而远之,唯恐再体验一次,那又痛又痒的感觉。 小溪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笑着问道:“吴大哥莫非是被蜜蜂蛰过,那东西蛰人确实疼,相公每次发现蜂巢,也不敢直接上树割,而是先在树下点燃一堆干柴,用烟将蜜蜂熏跑,这才上树,不然,非得蛰满脸大包不可,听人说,有的人还因此丧命呢!可得小心。”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相公每次都能安然无恙,不然得心疼死了她,蜂蜜虽好,但生命更为珍贵。 “还是家旺聪明啊!我们那时也不懂,更重要的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呢! 你都不知道,一大群马蜂追在我们身后,那场面,简直太恐怖了,鞋都跑丢了。脚心都被扎破了。万幸,受伤的地方并不多。 自那以后,你吴大哥每次上山砍柴,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恐突然窜出一条蛇,或是再次遭遇马蜂的袭击。” 梅花嫂子生性活泼,讲述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小溪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一幅被马蜂穷追不舍的精彩画面。 “吴大哥这算不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山上看似安全,实则危险重重。” 小溪并没有因此嘲笑吴秀才,反而觉得有趣。 可以想象,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屁股后面黑压压地跟着一大群马蜂,那画面,简直太滑稽了。 毕竟是个身体单薄的文弱书生,肯定跑不过那些常年在田间劳作的百姓,被马蜂蛰倒也在情理之中。 第2034章你是不是笨? “那倒是,我和你讲,山上那蛇虫鼠蚁,可多啦!就前几日,我家那条街,有个人上山砍柴时,被蛇给咬了,还好,被同行之人,及时送去医馆,才捡回一条小命。 不然,那条腿可就废了,听闻是被那最毒的蛇给咬的,也真是他命大,若换作其他人,恐怕还没到家,就一命呜呼了。” 梅花嫂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细细品味着杯中的蜂蜜水,那滋味儿,真是比那糖水还要甘甜。 听闻此言,小溪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忙问道:“真的吗?我还真不知道,镇外的山上竟然有毒蛇,黑娃只要一得空,就会去砍柴,以后我可得告诉他,千万要小心点。这要是被咬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梅花嫂子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可得好生叮嘱一番,我瞧黑娃那孩子,是个挺不错的后生,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来的次数多了,对陈家的每一个下人,也算是有了些许了解,她就觉得黑娃挺招人喜欢,每次前来开门,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小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嫂子,我都差点忘了问你,你摊子上卖的最好的东西是啥?” 毕竟梅花嫂子现在所卖的东西,可都是她出的主意。 “包包吧!那些未出阁的小姑娘,都喜欢去摊子上买我的挎包。”梅花嫂子稍稍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今日摊子上来了个客人,说是特别喜欢我卖的各种包包,问我有没有兴趣合作,还说,可以把我的绣品卖到县城去,可我给拒绝了。” “啊!”小溪满脸惊愕,“为啥拒绝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这说明你的绣技好得很呐!” 小溪做梦都盼着自家铺子能够开到县城,进而挺进府城,甚至是京城。 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意思是一样的,都想做大做强。站在最高峰。 “主要是,我不知他是否在诓骗我,万一遇到骗子咋办。自己几斤几两,我心中还是有数的。虽没有本事赚大钱,但也绝不能被别人骗。” 梅花嫂子,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这样做的缘由。 “那你跟我讲讲,他到底是咋说的。”小溪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梅花嫂子有所防备也是对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梅花嫂子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他还真不一定是骗子,说不定真的是在县城开绣房的,你绣的东西好,被人相中也在情理之中。 你瞧,我家当初做的酸笋,不也一样卖去了府城,只可惜,后来由于种种缘由,才没有继续合作。” 小溪将事情从头到尾分析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梅花嫂子或许真的错过了一个良机。 “就算他真是县城绣房的掌柜,我也不后悔拒绝,毕竟离家那么远,还得自己送上门去,更重要的是,做包包实在太耗费时间,若是做那种大一点的,我和婆婆两个人,一天最多只能做三个,根本无法满足他所需要的数量。” 梅花嫂子始终觉得那人的话不靠谱,县城里啥样的绣娘没有,为啥偏偏就看上了自己缝制的包包,关键是也没啥特别之处。 小溪满脸尽是惋惜之色,“嫂子,你是不是笨?若是仅靠你和婆婆去做,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但咱们可以找帮手啊!只需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便可。虽然少赚一些,起码比赚不到强。” “你的意思莫非是……找其她绣娘代做?”梅花嫂子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随即轻声呢喃道:“即便如此,还需自己送至县城,你吴大哥那个书呆子,定是无法陪同,必须留下照看铺子,家中唯有婆婆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我这一去,来回就得两日……” 小溪深知梅花嫂子的忧虑,不像自家,无论是家中事务,还是铺子生意,皆有人打理,即便离家三五日,也没有任何影响。 于是,她宽慰道:“倘若此事能成,到时,我定会为你寻一个可靠的脚夫。若是那人身份属实,想必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还会主动来找你。” 梅花嫂子听完,将信将疑地问道,“真会如此吗?毕竟我都已经回绝他了。” 小溪柔声细语地说道:“这可说不准,我觉着,他应当还会来找你。若是此事成真,你应允了便是,正好借机与他商议条件,那就是,要他们自行上门取货,毕竟你一个妇道人家,外出多有不便。” 反正她认为这笔买卖大有可为,毕竟在集市摆摊,每日也卖不出几件,若与对方合作,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一次要的货物,估计抵得上梅花嫂子一个月的量。 “当真还会来寻我吗?可他也不知我家住何处啊!”梅花嫂子听了小溪的话,抬头凝视着她。 “若他果真是商人,绝对不会放弃这赚钱的机会,想找到你,倒也并非难事,毕竟鼻子底下就是嘴巴,可以打听啊!” 小溪曾目睹过梅花嫂子的绣品,那手艺确实不错,还是很有信心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顿时踏实多了,不像之前那样七上八下,心里直打鼓。 如果他真的寻过来,我便答应他,到时,多找几个心灵手巧的绣娘来帮忙。 你吴大哥来年还要参加春闱,若是高中,还有会试殿试,那可都是需要大把银子的,单靠书肆赚那点银两,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梅花嫂子之所以去集市摆摊,无非就是想多赚点钱贴补家用,要是能为相公分忧,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小溪点了点头,“你要对自己的绣品有信心,商人逐利,见到有利可图,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你在镇上摆摊,一个包包最贵不过二十文,小一点的才几文。 但人家拿去县城价格立马会翻一番,甚至是两倍不止,毕竟那里有钱人大有人在,根本不在意那十几二十文,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本还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梅花嫂子,同小溪聊完之后,心中那个懊悔啊!简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恨自己脑袋笨,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给错过了,若是对方来寻自己还好,如果已经回了县城,那可如何是好? “小溪,你说,若是那人不来找我咋办?我真是后悔得要死啊。” 第2035章这孩子是? “有句老话讲得好,是你的财,跑不了,不是你的财,也留不住。你也不必想太多,更无需自责。”小溪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可我这心里还是难过咋办?梅花嫂子一脸懊悔,后悔自己为何拒绝。 就在这时,白芷怀中的明睿挣扎着要找小溪,嘴里甚至还发出类似娘的声音。 “夫人,小少爷刚刚似乎喊了声娘。”白芷满脸惊喜,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向怀中的胖娃娃。 “才五个月大的孩子,应该还不会喊娘吧!是不是你听错了?” 小溪刚刚只顾着说话,还真没有注意到小儿子喊自己。 “不是,奴婢听得真切,小少爷真的喊了一声。”白芷连忙摇头,继而去哄怀中的明睿,“小少爷,咱再喊一次娘好不好?” 此时,小溪和梅花嫂子皆齐刷刷地看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挥舞着小手的明睿,期待他再次发声。 也不知是小家伙听懂了白芷的话,还是凑巧,咿咿呀呀,不知在说着什么的明睿,竟然真的喊了一声,仔细听确实有娘的意味。 “夫人,你看,小少爷真的会喊娘了。”白芷瞬间喜出望外,比小溪这个正牌娘亲还要高兴。 梅花嫂子也随声附和,“小溪,明睿这孩子肯定是个聪明的娃娃,这才五个月大就会喊娘了,估计等他满周岁,应该已经会说不少话了。” 反观她家那俩皮猴,似乎满两岁才会说成句的话,还总是磕磕巴巴。 “儿子,你可真厉害,比哥哥姐姐还要厉害,他们说话都没你早,不过,却很聪明,希望你将来长大,也能如他们那般,你爹我俩也能少操些心。” 小溪将明睿接过来,抱入怀中,在他鼻子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眼中满是宠溺。 怎奈小家伙非但没有领情,甚至还有些哭唧唧,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饿了,难怪会叫娘。 见此一幕,梅花嫂子情不自禁笑出了声,“哈哈哈,合着喊娘,只是为了口吃食啊!” 小溪无奈地笑了笑,撩起衣襟,小家伙就顺着奶香味,寻了过去了,很快便发出吸吮与咕嘟咕嘟的吞咽声。 主仆二人也跟着笑了,毕竟梅嫂子说的也没有错,可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嘛! “小溪,你说为何明轩婉宁那么大点,就知读书的重要性,而我家那两个皮猴,却只知调皮捣蛋,巴掌不拍到身上都不知读书练字,真是气死我了。” 梅花嫂子打心眼里羡慕小溪的生活,相公宠爱不说,孩子也懂事,重要的是,兄妹俩才两岁多。 “男孩子调皮捣蛋再正常不过,你看小宝现在乖巧懂事吧!听闻我未成亲前,那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就连大哥大嫂都拿他没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皆不管用。 如今咋样?不但懂事有礼貌,书也读的好,夫子时常夸奖他呢!你也不要太着急,等他们再些,也就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了,到时,不用你督促,人家照样好好读书。” 梅花嫂子自然是见过小宝的,听小溪这么一说,堆积心中许久的阴霾,犹如雨后天晴般,瞬间敞亮不少。 “但愿如此吧!也不知那两个皮猴随了谁,你吴大哥也不那样啊!婆婆说,相公儿时既孝顺又懂事。” “十个手指尚且长短不一呢!更遑论孩子了,性格又怎会都随了父母,承旭、承文,不过是调皮了些,实则还是很懂事的,你瞧,我带明轩、婉宁去你家,还晓得照顾弟弟妹妹呢!你大可不必太担心。” 在小溪眼中,孩子犹如爹娘的翻版,只要老人品行端正,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吴秀才那般热爱读书,他的两个孩子,将来肯定也不会逊色,毕竟有个活生生的榜样摆在那里呢! 梅花嫂子长叹一声,如释重负地说道:“哎!也唯有你能宽慰我了,听完你这一番话,心里舒坦多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若得空,记得去家里坐坐,婆婆前几日还念叨你来着,说是你教子有方,那么小的孩子,就这般懂事,肯定与大人的言传身教息息相关。”言罢,便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去。 小溪急忙开口挽留,“嫂子,你许久没来,不如留下吃过饭再回吧!” 梅花嫂子摇了摇头,婉言谢绝了小溪的好意,“不了,你吴大哥喜欢吃我做的饭菜,若是我不在家,那就只能劳烦婆婆下厨了,还是算了吧!她那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不是咸得发苦,就是淡得无味,总是掌握不好。” “那好吧!有时间记得来坐坐,我就不留你了。下次带上两个孩子,许久未见他们了。”小溪仔细琢磨,觉得不无道理,便也不再多加挽留。 只是未曾料到,竟然还有人与婆婆一般,厨艺如此不堪。原以为做饭乃是女人的天赋,理应都不在话下呢! 梅花嫂子轻声应道:“行,有空,我定然过来,至于那两个孩子,还是算了吧!实在是太调皮了。” 小溪将吃饱喝足的小儿子小心翼翼地递给白芷,就与梅花嫂子一同离开了房间。 待他们来到前院时,刚巧孩子们下课。此时,正在院中踢蹴鞠,玩得不亦乐乎。 “娘亲,小婶。”三个孩子看到小溪的身影,立马停下脚上的动作,异口同声地喊道。 “哎!”小溪笑吟吟地应了一声,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这个孩子是?”梅花嫂子将目光投到毛毛身上,不禁心生疑惑,她怎么觉得眼前的小男孩,如此面生。 “嫂子,这是明轩他二伯家的大儿子,叫明皓,想弟弟妹妹了,来家小住几日。”小溪见梅花嫂子一脸迷茫的样子,赶忙解释道。 梅花嫂子顿时恍然大悟,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我说瞧着这孩子,怎么同家旺有些许相似之处呢!” 难怪这孩子喊小婶,原来同家旺是叔侄关系啊! “嫂子若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毛毛的长相确实与相公有些许相似之处,小宝都没有,他似乎更像大哥一些。” 小溪仔细打量了一下毛毛的眉眼,这才发现,果真如此,还是梅花嫂子眼神如鹰,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都没有注意过。 第2036章梅花有人找你 “家旺他二哥,容貌肯定特别好吧!这孩子眉眼就很俊秀,只可惜身子骨略显单薄,待长大成人后,肯定十分英俊。” 梅花嫂子的目光再次投在了毛毛身上,眼中满是赞赏。 小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嫂子,还真被你猜对了,二哥确实生了一副好容貌,给人的感觉就如那文弱书生一般,毛毛也是随了他爹的身型。”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爹娘容貌丑,孩子也不会俊,就像我家一样,你吴大哥我俩皆相貌平平,孩子自然也是如此。只希望他们将来长大,能靠着自身的本事娶回个貌美如花的媳妇,生个俊俏的孙儿,如此一来,也能改善一下祖上的容貌。” 梅花嫂子看了眼三个俊俏的娃娃,长长地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 小溪赶忙说道:“嫂子和吴大哥的相貌明明很不错嘛!你也太谦虚了。” 平心而论,吴家夫妻俩的长相虽说不上特别出众,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哪有梅花嫂子说得那般不堪。 “你就别宽慰我了,好了,不和你闲聊了,真得回去了。” 梅花嫂子抬头望了一眼已经西沉的落日,心中不禁慨叹,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过去了。 话罢,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明轩和婉宁的脑袋,又与小溪寒暄了两句,便抬脚迈出了院子。 “义父,毛毛学得如何?”送走梅花嫂子后,小溪转身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看着几个孩子嬉戏玩耍的孙举人。 “这孩子天资聪颖,学东西特别快,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只要悉心栽培,将来必有作为。只是不知他继母是否同意……” 孙举人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在他的记忆中,继母善待原配所生继子女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他担心毛毛的继母也会如此。 毕竟读书可是一件极其烧银子的事,犹如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亲生的都未必会供,更何况还是继子了。 毛毛若是不读书,当真可惜了。 想到此处,看向小家伙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复杂。 小溪多聪明,瞬间就猜到了孙举人的担忧。 “义父大可放心,二嫂同二哥虽不是原配夫妻,但对毛毛这孩子,还是相当不错的,虽不能说视如己出,却也相差无几。 得知他喜爱读书,便为毛毛买来几本可以自学的书籍,以及笔墨纸砚,让他在家中自行学习。打算等毛毛年满七岁,便将他送入私塾读书。” 孙举人捋了捋下巴上那花白的胡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当真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义父向来不轻易夸赞他人,哪怕是小宝偶尔向他讨教学问,也未曾得到过如此认可。 由此可见,毛毛是何等的聪明,不然,又怎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 小溪连连点头,笑道:“二哥同二嫂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没有意外,待到成年之后,便会喜结连理。然而,命运弄人,中途出了岔子,二哥被逼无奈,只好娶了毛毛的生母。 结果那杨氏非但不珍惜这算计而来的姻缘,对他们父子更是不闻不问,一门心思贴补娘家。后来,二哥实在是忍无可忍,便将对方给休了。 最后娶了当年因他成亲而伤心欲绝,赌气之下嫁给他人,却在不久之后,丧夫的二嫂。 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感情,深知毛毛在二哥心目中的地位,知晓若是对孩子不好,定然会影响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所以……” 听完小溪的话,孙举人不禁慨叹,“还真是造化弄人,好在最终结局圆满,这孩子虽然生母糟糕,却有个待他极好的继母。如此,我便无需担忧了。” 他未曾料到毛毛竟如此幸运,毕竟这世间好继母少之又少。小溪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嘛!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嗯!二嫂对毛毛特别好,吃喝穿戴,从未差过,不然,也不会让他来我家中小住。” 话音刚落,卢大娘的声音便悠悠传来,“夫人,晚饭准备好了,是否现在端去后院?” “好。”小溪应了一声,便和三个孩子回了后院。 而孙举人,自陈家旺离家后,便一直于书房中独自用饭。 且说那离开陈家的梅花嫂子,刚到家没多久,院中便传来一阵询问声,“请问,此处可是吴秀才家?” “娘,外头似乎有人来了,您帮我去瞅瞅,瞧瞧是谁。” 梅花嫂子一边淘米,一边朝着房间里喊了一嗓子。 正在房间里做绣活的吴家老太太,听到儿媳的话,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穿鞋下地,往屋外走。 待她来到院中,才发现竟是个四十岁出头的陌生男子,不过,瞧他身上穿着的衣料,应是不是普通百姓。 虽对眼前之人有些狐疑,但吴家老太太还是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敢问你是谁?寻我儿所为何事?” 自己并未见过来人,即便是娘家和儿媳那边,也无这样一个亲戚。眼神中不禁多了抹警惕。 “大嫂,您好,那个……我不是来找您儿子的,而是想找您儿媳,不知道她是否在家?” 宋掌柜打听多人,终于找到了吴家,没见到上午那个小妇人,他是断断不肯回去的。 “你确定要找我儿媳,而不是儿子?”吴家老太太愈发疑惑了,她实在想不通这个陌生人找儿媳所为何事,眼中的警惕之意更加明显。 宋掌柜赶忙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找您儿媳,不过,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误会,我找她是谈生意,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一出,老太太更加困惑了,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谈啥生意?我家不过是开了间书肆而已,若与这有关,难道不应该去找我儿子吗?” 只见宋掌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大嫂,我在县城开有一家绣楼,今日在集市上,瞧见您家儿媳摆摊卖绣品,那绣品创意十足,且做工精细,我就寻思着,她是否愿意与我合作,只可惜她警惕性太高,大概是把我当成了不怀好意之人,便断然拒绝了……” 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吴家老太太顿时心花怒放,就连额头上的皱纹也像被春风吹过一般,舒展开来。 “原来如此,宋掌柜,快快请进,我这就去叫儿媳。”话一说完,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朝里屋走去,边走边喊,“梅花啊!你快出来,有人找你呢。” 正在厨房烧火的梅花嫂子,听到婆婆的喊声,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刀,快步走了出来,心里暗自嘀咕,是谁找自己呢?听婆婆的声音,似乎很是兴奋。 于是,她一边走,一边问,“娘,谁找我啊!” “是我找秀才娘子。”宋掌柜刚刚跨过门槛,就与梅花嫂子打了个照面。 第2037章宋掌柜找上门 梅花嫂子定睛一瞧,哎呀!这不是上午那个要找自己合作的掌柜吗?脸上顿时挂满喜悦的笑容。 心中暗自嘀咕,小溪果然料事如神,还真被她猜对了,那人真的找了过来。 “您是上午来我摊子上那位大叔?”梅花嫂子努力收敛着自己那不要太明显的情绪,轻声问道。 宋掌柜不紧不慢地说道:“秀才娘子,可让我一顿好找啊,你不知我打听了多少人,才寻到你家来。” “您快请进,我这就去给您沏杯。”梅花嫂子慌忙将人请进堂屋的八仙桌前坐下,转身就要去沏茶。 “秀才娘子不必忙活了,我并不口渴,相信,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为何事而来,那咱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梅花嫂子自然心知肚明,来人所为何事,便笑着点了点头,“嗯!您应该还是为了上午在摊子上说的合作而来吧!” 只见宋掌柜呵呵一笑,“对,我看中了秀才娘子的刺绣手艺,还有你做的那些包包,样式精美又小巧玲珑,如果拿去我们县城售卖,想必应该会大受欢迎。 上午因为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了,待我后来回去找你时,秀才娘子已经收摊回家了,好在,还有一些小贩尚未收摊,不然,还真找不到你。” 听了小溪的分析后,梅花嫂子自然是愿意同宋掌柜合作,有些羞赧地说道:“那个宋掌柜,实在是对不住了,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这才拒绝了您,回来以后,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你我合作乃是双赢,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宋掌柜喜不自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的意思是?同意与我合作了?” 县城绣娘虽多,但有想法且做工精巧的人却不多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执着非要同对方合作了。 梅花嫂子接过婆婆递过来的茶水,将其放在宋掌柜面前,轻声应道:“乡野人家也没啥好茶招待您,还望您别嫌弃,至于合作之事,我同意了,只是这价钱该如何算呢?多少钱一个……” 既然是做买卖,自然得问清楚价格,若是除去人工还有得赚,她才会考虑,总不能做那赔本赚吆喝的冤大头吧! 宋掌柜赶忙随声附和,“那是,做买卖可不就是为了赚钱嘛?自然要问个明明白白,免得日后因此产生隔阂。” 接下来的时间,经过一番商讨,两人终于将每种绣品的价格敲定下来。 梅花嫂子对宋掌柜给出的价格可谓是心满意足,她在心中大概算了一笔账,除去成本与请绣娘的工钱,每件绣品的盈利,竟比在集市上摆摊至少多赚七文。 这个买卖自然得做,别说是七文了,就是六文也干。 更为重要的是,人家宋掌柜,竟然一次性就定下了将近三百件绣品,这数量简直抵得上她好几个月了。 “那个宋掌柜……您也晓得,这些绣品平日里都是我和婆婆亲手制作的,如今您一下子定了这么多,光靠我们婆媳二人,肯定是难以完成的,那便只能请人帮忙了。 可您也瞧见了,我家这条件,实在是不宽裕,您看是不是得留点定金啊!这样一来,我心里也能踏实些不是。” 这还是临回来时,小溪传授给她的经验,无论与谁做买卖,都得白纸黑字立下字据。以防对方突然变卦。 不然,要是对方矢口否认有这回事,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东西该如何处置呢? 还有请工人的费用,哪一项不是要花钱的?前期,可都得自己掏腰包啊。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留下一半的订金,然后再写一张字据。不知你家中可有笔墨纸砚?” 宋掌柜做了半辈子买卖,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梅花嫂子的心思。 “好,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梅花嫂子连忙起身,奔向隔壁书房。 须臾之间,便将笔墨纸砚,摆放在了桌子上。 宋掌柜铺好纸张,拿起毛笔,很快一张字据,就呈现在眼前。 “秀才娘子,你瞧瞧,这般写是否可行?” 梅花嫂子虽未读过书,但与相公成亲多年,如今也认得不少字,看字据还是没问题的。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墨迹尚未干透的纸张,仔细端详,上面不但将交货日期写得明明白白,就连每样绣品订多少件,也是一清二楚,足见对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宋掌柜,我对这张字据,没有任何异议。” “既然秀才娘子觉得满意,那此事就如此定下了。”言罢,宋掌柜便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一半的订金,若是绣品大卖,日后定会再来你这里订货,也望秀才娘子能做出更多款式新颖的包包。”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吴家婆婆,听到单是订金就有五两,顿时心花怒放。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同儿媳的绣品,竟能卖去县城,这简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若是让儿子知晓,还不定如何高兴了,若不是因为有外男在,为避免那流言蜚语,她恨不能立刻跑去铺子,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儿子。 儿子来年要参加春闱,若是能顺利中举,还有会试、殿试。 那可是京城啊!天子脚下,没有银子,只怕寸步难行,对他的仕途亦是百害而无一利。 虽说两头亲戚中并无在朝为官者,可也听闻过,官场上,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被人穿小鞋。皆需要银子打点。 因儿子不善言辞,书肆的生意也就马马虎虎,仅能勉强维持家中的日常用度。 虽说她嘴上未言,但心中却一直很着急,不过是未曾表露出来罢了。 故而,当儿媳提出去集市摆摊时,她双手赞成,甚至重拾了那多年未曾使用的绣花针。 只为替儿子分忧解难,让他日后能安心读书,无后顾之忧。 出乎意料的是,如此好事,竟落在她们头上,若是自家的绣品大卖,宋掌柜必会与她们长期合作,儿子上京的盘缠,也就不用为儿子上京的盘缠所担忧了。 梅花嫂子望着眼前的五两银子,心中乐开了花,却又强作镇定,缓缓说道:“宋掌柜,您放心,我定会用心琢磨,争取多绣出些花样。” 宋掌柜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期待你早日将绣品完成,送往县城。” 他此次来镇上办事,自是不便久留,只能让梅花嫂子将货品送去,路费由他承担。 梅花嫂子满脸笑容地说道:“好的,那我就不留宋掌柜您用晚饭了。” 第2038章喜笑颜开的婆媳 送走宋掌柜后,梅花嫂子就与婆婆一同回到了屋内。 “梅花啊!娘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咱做的绣活,竟然也能有今天。” 吴家婆婆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憋了好一会儿,直到送走宋掌柜,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梅花嫂子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我也没想到,上午宋掌柜来摊子上跟我说这事,我还当他不是什么好心,毕竟县城那么大,什么样的绣娘没有,谁能想到,偏偏是咱的绣品入了他的眼。” 话毕,梅花嫂子便将五两银子放进了婆婆手中,“娘,这银子您收起来,留着相公参加会试时做盘缠。” 见此情景,吴婆婆赶忙将银子推了回去,“这银子,娘可不能要,你自己收好。” “娘,这绣品能赚钱,您可是功不可没啊,这五两银子您就拿着,剩下那一半,足够我们支付绣娘的工钱了。” 梅花嫂子再次将五两银子放入婆婆手中,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过门没多久,婆婆就将掌家之权交给了自己,更是将她视如己出,以前家中生活拮据,实在没有多余的银两给婆婆零花。 如今她们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银子,自然想给婆婆一些,好让她老人家也开心开心,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娘如今吃穿不愁,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了些,但儿孙们都健健康康的,一家子和和美美,娘已经心满意足了。这银子,你还是留着,自己去置办几身漂亮的衣裳。” 这些年,家里的生活一直不好不坏,难得儿媳摆摊赚了些许银两,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收下这银子呢。 “既然您执意不收,那就等我去县城送货时,将您和两个孩子也一同带去,到时,给你们祖孙多买几件时下最流行的衣物。” 梅花嫂子见婆婆如此执拗,心中便开始暗暗盘算。 虽说相公的两个姐姐,皆嫁去了县城,但婆婆却从未离开过芙蓉镇半步,她寻思着,正好借此机会,带老人家出去走走。 “听闻县城里的物价高得离谱,我这老婆子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有那银子不如省下来,留着你和明朗添置几身得体的衣裳。你嫁过来这么多年,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让你跟着受苦了,娘这心里真是愧疚啊!” 想当年,众人皆觉得儿子身为秀才,娶个普通的农家女,门不当户不对,身份上实在不相配。 可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在她眼中,只要两人情投意合,那便比什么都重要,又何必为了仕途,去选个不喜欢的姑娘成亲呢?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成了一对怨偶? 儿媳性格开朗,为人处世方面,做的特别好,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老太太觉得这样挺好,与性格木讷、不善言辞的儿子恰好形成互补,于是便不顾他人劝阻,应允了这门亲事。 果不其然,小两口如胶似漆,感情特别好,且从不争吵,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梅花嫂子赶忙摆了摆手,“娘,您可别这么说,能遇到您这么好的婆婆,我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更何况相公对我也特别好,十分包容。 虽说家里的日子过得有些拮据,但至少没有别人家那些烦心事啊!您更不必自责,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世人皆言婆媳如天敌,可在他们家,这却完全是无稽之谈。 相公虽有两个姐姐,可婆婆与她们的关系却颇为冷淡,反倒是对自己这个外来的儿媳格外亲切,从不无端生事,更不会指桑骂槐。 就连爹娘和那几个嫂子,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命好,不仅嫁了个好男人,还摊上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 虽说爹娘的性子也不赖,但和几个嫂嫂之间,偶尔也会有些磕磕碰碰。因此,她们都对自己羡慕不已。 “娘相信你,只要明朗中举,咱们的日子必定会有所改善,不行,我得赶紧去给他报个信,让他也高兴高兴。” 吴婆婆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此刻的她,和平时那个因为老寒腿,走路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好,那您去吧!路上小心。”梅花嫂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去洗手做晚饭了,同时还得琢磨琢磨,该找个什么样的人过来帮忙做绣活。 这人必须得是人品好、有耐心,且心思细腻的,像那种毛毛躁躁的,可不行,这种人绣出来的东西,肯定是粗制滥造,难以合格。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得服从管教,不能稍微说几句,就撂挑子不干的那种,不然的话,恐怕会耽误工期。 若是不能如期交货,到时候,岂不是会失信于人,让宋掌柜觉得自己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还有工钱怎么算?要多少钱一个自己才能赚到钱,这些都得深思熟虑一番。 此时的小溪,还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了,宋掌柜真的回来找梅花嫂子谈合作的事情了。 她吃过晚饭,正坐在池塘边,望着河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更确切地说,她是在想这天什么时候才能下雨,菜园里的蔬菜都已经打起了蔫儿,估计地里的庄稼也是如此,只怕情况会更加严重。 她不禁有些忧愁,村里的药田,那可是他们家除了铺子之外,收入最多的产业,如果老是缺水,药材肯定长得不好,待到收获时,产量怕是也会大打折扣。 白芷见自家夫人坐在河边唉声叹气,满脸愁云,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在她眼中,主家生活富足,小主子们聪明可爱,老爷对夫人更是好的不得了,她实在想不出夫人有什么烦恼的理由。 可为何自家夫人还会愁容满面呢?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您不妨说出来,奴婢帮您分析一下。” 闻听此言,小溪摇了摇头,“也没啥大事,就是这天热得好似下火一般,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若是再不下雨,上秋怕是会减产,我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夫人什么都不缺,原来是在为庄稼的收成而忧心。 此时此刻,白芷才明白她为何事而愁眉不展。 “夫人莫要担心,奴婢瞧着今天的天气异常闷热,说不准晚上会有一场倾盆大雨,您瞧,天空是不是有些阴沉。” 小溪抬头看了眼天空,那云朵不再像往日般洁白如雪,此刻变得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着。 “真的会有雨吗?”她轻声呢喃着,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那阴沉的天空。 便见白芷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会有雨的,以往天气如此闷热,皆是大雨将至的征兆,夫人您就瞧好吧,待到睡觉前,必定下雨。” 第2039章您若是我娘,该多好 “但愿如你所言,今日会下雨吧!不然浇地着实太过麻烦,还要排队。不知何时才能轮到,好在药田和庄子外面就有河流,不用同村民争抢水源,但村南的庄稼不行啊!毕竟那一片,可不止他们一家。” 小溪从旁边碗中捏了一捏麸饵撒入池塘,须臾之间,便有几条灵动的金鱼游过来争抢。 “夫人,奴婢觉着这金鱼似乎长大了些呢!” 话刚出口,推车里的明睿就咿咿呀呀地嚷了起来,大概是在里面待得久了,有些不舒服。 白芷赶忙将小家伙抱入怀中,指着那游来游去的鱼儿,柔声哄道:“小少爷,你瞧那鱼儿漂亮不?可不可爱?” 小溪定睛细看,发现果真如白芷所言,这些金鱼比买来时,真的大了一圈,她原以为不会长,永远这般大呢! 明睿起初压根没有留意到池塘里的鱼儿,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地面上一只正在啄食的麻雀,开心得手舞足蹈,在白芷身上上蹿下跳的,若不是抱得紧,怕是就摔下去了。 直至那只麻雀飞走,这才将目光移到荷塘之中的莲叶,缓缓注意到那游来游去的鱼儿身上。 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突然一只鱼儿猛地跃出水面,吐出一个泡泡,这一幕,恰巧被明睿瞅见,小家伙顿时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正在院中和毛毛哥哥荡秋千的明轩和婉宁听到弟弟的笑声,也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指着池塘里的鱼儿,发出欢快的笑声。 “娘亲,鱼儿吐泡泡,它为何要吐泡泡呀?”婉宁指着池塘里一条胖乎乎的金鱼,欢呼雀跃地喊了起来。 小溪轻抚宝贝女儿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只有气温过高,或是因阴雨天气,鱼儿才会浮出水面来透气。” 婉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凝视着河面上的动静,时而咯咯直笑,时而同两个哥哥比划一阵。 小溪微笑着,朝一旁正津津有味看热闹的毛毛挥了挥手,轻声唤道:“毛毛,来婶婶这里。” 听到小婶那温柔的声音,毛毛立刻朝这边走了过来。 “婶婶,您叫我?”毛毛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乖巧地问道。 小溪微微点头,柔声说道:“嗯!小婶想问问你,这两日跟着夫子学习得怎么样?能否听得懂?” 毛毛立刻乖巧地应道:“小婶婶,侄儿听得懂呢,还跟夫子新学了好多字呢!谢谢婶婶,让我和弟弟妹妹一起读书。” 小家伙本就喜欢读书,虽然靠自学也认识了不少字,但终究只是一知半解,有些字的含义实在难以理解。 然而,这两日跟着夫子学习,他不仅学会了许多新字,连以前那些晦涩难懂的含义,也都豁然开朗了。 毛毛的心中充满了对小婶的感激,如果没有她,夫子又怎会同意自己跟着弟弟妹妹一起读书呢? “这孩子,怎么还跟小婶客气上了,我是你小婶,又不是外人。” 小溪是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个既可怜又懂事的孩子。 看到毛毛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她的心中越发地疼惜,一把将毛毛紧紧地揽进怀中。轻柔地抚摸着毛毛的头,脸上满是温柔的神情。 “我虽然是你的小婶,但我早已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所以,在小婶面前,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开口,不要拘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毛毛自幼便未曾感受过他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母爱,但每次小婶将他拥入怀中时,他都能从其身上感受到一股暖意。 那是父亲无法给予的,也是其她人身上所不存在的,毛毛很享受这偷来的片刻温暖。 因为他知道婶婶的母爱是属于弟弟妹妹,并不属于他,但能享受片刻也好。 就那般任由小溪搂在怀中,尤其是小婶说的那些话,直击他内心深处。 虽然继母对他不错,父亲也没有因为继母为他生下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对他有丝毫的亏待,但在毛毛的心中,还是觉得小婶更好。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角已泛起了点点泪花。 “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快别哭了,不然小婶会心疼的。” 小溪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毛毛眼角的泪水。 “婶婶……” 毛毛一连喊了好几声婶婶,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小家伙的哭声,简直是砸在了小溪的心尖上,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搂着毛毛的胳膊更加用力,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毛毛不哭,若是有啥委屈,就同婶婶说,大不了将你接过来,连同弟弟妹妹一起抚养。 虽然小叔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多养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 小溪只当毛毛在家中受了委屈,毕竟冬梅不是亲娘,难保哪句话说重了,惹得小家伙伤心难过。 至于二哥,她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毛毛可是他从小带大的,在他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训斥毛毛这个大儿子。 只见小家伙嘟着嘴,满脸委屈地摇了摇头,那模样让人看了属实心疼。 “没有,侄儿只是在想,若是小婶是我娘亲就好了……” 他真的非常喜欢小婶婶,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脸上那温柔的笑容深深吸引。 每次去小婶婶家,她都会为自己夹菜盛饭,那温柔的话语,轻抚着他幼小的心灵。 而死去的娘亲,看向他的眼神中只有无尽的厌恶,唯有外祖家来人时,她才会露出开心的笑脸。 仿佛他和父亲就是那多余的人,可有可无。 无人知晓,他有多羡慕那些小伙伴,他们虽然偶尔会因为调皮而挨揍,但受伤后,家人是真心疼,有的甚至一边埋怨,一边心疼得直落泪。 而他的母亲却对他毫无爱意,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娘家。 自己想吃个鸡蛋,都会招来一顿谩骂,对他就像陌生人一样冷漠。 每次不小心摔伤,也只有父亲会心疼,那个名义上的娘亲,甚至连问都不会问一句。 有时毛毛就在想,既然不爱自己,为何还要生下他,难道他真是一个多余的人吗? 后来爹娘和离,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给予了自己生命的人,只听闻,她又嫁人了,是被外祖母和祖母像卖牲口一样卖掉,只为了给那个不成器的舅舅娶媳妇。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毛毛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外祖父一家丑恶的嘴脸,他早就清楚。 为了儿子卖女儿,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毕竟,他的两个姨母,也是被那一家子如货物般卖掉。 第2040章苦口婆心的罗婆婆 小溪有些诧异毛毛竟会说出这番话,不过,细细思量他以往的生活,心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般,难受的要命。 “我虽是你的小婶,却与娘亲无异,只盼你每日都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日后,小婶来疼你。” 小溪满脸温柔,轻轻地捏了捏毛毛那滑嫩的小脸蛋。 毛毛闻得此言,内心瞬间划过一股暖流。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侄儿心中,小婶便是我的娘亲,待毛毛长大成人,定会努力赚钱给您花。” 闻听此语,小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那你可要用心读书,争取将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到时,小婶婶便将铺子开去你赴任之地。” “嗯!小婶您放心,我必会勤奋好学,绝不辜负众人对我的期望。” 他深知,父亲与继母最大的心愿,便是期望自己未来能够走科举之路,不再像他们那般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 “好,小婶相信你,我们毛毛自幼便聪慧过人,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不过,无论你将来是否能够功成名就,你永远都是小婶的好侄儿。” 此言一出,毛毛心中愈发感动,将小婶抱得更紧了,甚至还撒娇地在小溪身上磨蹭了几下。 在这世间,除了父亲之外,他最喜欢的人,便是小婶婶了。 虽说祖父祖母,以及大伯大伯母他们对自己也很好,却远远不及小婶在他心中的地位高。 “娘亲,娘亲。” 明轩和婉宁眼见娘亲将哥哥搂进怀中,不禁心生醋意,也跑了过来。 瞧见一双天真可爱的儿女,朝自己奔来,小溪赶忙应了一声,“哎!娘亲在呢!” 毛毛见弟弟妹妹过来,嗖的一下从小婶怀中钻了出来,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亲娘,他不好意思霸占太久。 小溪张开双臂,将一双儿女紧紧地揽入怀中,柔声说道:“你们将来长大成人,一定要同小宝哥哥和毛毛哥哥一样,相亲相爱,守望相助,知道不?” 她觉得兄弟姐妹间,就应该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可不要像自己一样,从小到大,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仅没有给过自己丝毫帮助,甚至还将欺负她当作一种乐趣。让她受尽了委屈,却无处倾诉。 好在,大伯家的堂哥堂姐对自己还不错,让她感受到了可望而不可求的亲情。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虽然不明白娘亲为何这般说,哪怕他们一直与两个哥哥相处得十分融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镇上这边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莲花村的田大福,却思念成疾,想三个外孙外孙女,想得快要发疯。 此时,他正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仿佛那烟雾能带走他心中的烦闷,让他得到一丝慰藉。 至于田小蕊,依旧没有回家,长这么大,除了爹娘之外,还没有人敢指责她,哪怕是被自己的男人训斥,她也无法忍受,坚决不肯原谅。 田大福苦口婆心地劝说,让她不要为了这点小事,破坏夫妻间的感情,可闺女就像那倔强的牛,根本不听劝,死活不肯回去。执意要等女婿上门道歉,他也是无可奈何了。 此刻,田小蕊正坐在大门口,一边温柔地哄着宝贝女儿,一边焦急地向路口张望。 她不相信,那个平时对自己百般包容的相公,会不来接她回家,只可惜,两日过去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而被她惦记的姚大郎,此时正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般,在院中疯狂劈柴,每一斧头下去,一个木桩瞬间便被一劈两半。 但仔细端详,便会发现,这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罗婆婆看着那默不作声,只顾埋头劈柴的姚大郎,无奈地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大郎啊!这小两口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别太较真了。小蕊那孩子,确实有些任性,但本性不坏。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她为你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就别跟她计较了。要不去你老丈人家,把她们母女接回来吧!甜甜在家也能热闹些,你好好想想。” 多余的话,她实在是不想说,毕竟姚大郎也老大不小了,这个道理应该比谁都清楚。 或许是她这个老婆子孤独太久了,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 可自从母女俩走后,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瞬间变得冷清无比,让罗婆婆好不适应。 姚大郎自然知道婆婆是为他好,那些道理他也都明白,只是心中的那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治一下媳妇那刁蛮的性子,否则,只会让她的气焰愈发嚣张,变得更加得寸进尺。 “婆婆,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小蕊有时候确实太过分了,还是先让她自我反省一下吧,过两日,再去接也不迟。” 说完这一句话,姚大郎便转身去摆弄那些被他劈好的木柴了。 他想趁着这几日有空,多劈一些柴,以免自己不在家时,家中的老人和孩子烧柴不方便。 罗婆婆见姚大郎心中已有盘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子。她感觉有些困倦,打算今日早点歇息。 “你呀!就信爹这一回,带甜甜回去吧!偶尔低一次头,并不丢人。” 田大福看了眼从院外回来的闺女,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是我无计可施了,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小女儿却倔强得像头牛,任凭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依旧无动于衷。 只能自我安慰,这是亲生的,不能生气,否则,真想一脚将她踹回家去。 “我的事,您就别瞎操心了。”田小蕊一脸不耐烦,那语气仿佛能把人噎死。 听到这话,田大福便知多说无益。反正自家也不缺他们母女二人那点口粮,既然她愿意住,那就住吧! 想通这些之后,田大福继续抽他的烟袋,心中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见上外孙外孙女一面。 他对实在太想念两个孩子了,常常在梦中见到兄妹俩,那一声声“外祖父”,犹如天籁之音,让他在睡梦中都能笑出声来。 只可惜,当他醒来之后,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也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第2041章一脸忧愁 即便小女儿同样生了一个外孙女,然而在田大福心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上明轩和婉宁那般重要。 就连他自己也茫然不知,为何同样是外孙女,却唯独对明轩和婉宁偏爱有加。 田大福将这份偏爱,全部归咎于曾经亏欠大女儿太多,对明轩和婉宁好,无非是想弥补内心的缺憾。 “大福,把你家柴刀借我使使呗!” 冷不丁的一声呼喊,瞬间将田大福从纷繁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田大福循声望去,只见隔壁院墙上冒出个脑袋来,不是王大哥还能是谁。 农具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那可是比金子还珍贵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把小小的柴刀。 毕竟家家户户都不宽裕,每添置一样物件,都要考虑许久,轻易不会外借。 主要是担心弄坏了可咋办?街坊邻居住着,让赔吧!实在不好开口,不赔吧,又心疼不已,还得自己破费再买。 “大哥,你家不是有柴刀吗?” 隔壁王大哥也是万般无奈才向人张口,谁叫自家实在不够用呢。 “这不家里的柴快烧没了吗?明日要上山砍柴,可家中就只有一把柴刀,所以想再借一把,大福,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弄坏的,如果真不小心弄坏了,我再去铁匠铺给你买个新的就是。” 人家都把话讲到这份上了,自己要是再不借,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左思右想,田大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左邻右舍住着,还说啥赔不赔的,王大哥,你等一会啊!我这就去给你拿。” 王大哥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但嘴上仍说着客套话,“那哪成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要是弄坏了,该赔还是得赔的,不过,我瞅你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有啥烦心事啊?” 两家毗邻而居多年,他虽对田大福的偏心眼颇有怨言,但毕竟事不关己,也只能在背后嗤之以鼻,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直至小溪那丫头出嫁,他们一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感叹,嫁出去也好,总好过在娘家当牛做马,却得不到丝毫怜爱,哪怕辛苦些,起码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主要是,王氏那婆娘着实过分,自己的一双儿女,衣食无忧。 而小溪这个原配遗留的继女,却连果腹都要看她脸色,唯有王氏心情愉悦时,那丫头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身上的穿着,更是不忍直视,永远是王氏不要的破衣裳。补丁摞补丁,活脱脱一个乞丐服。 若非自家几个儿子与小溪那丫头年龄悬殊,且早已娶妻生子,他早就将其娶进门做儿媳。哪还轮得到陈家小儿子上门提亲。 尤其是看到小溪出嫁后,原本恩爱的夫妻二人,三天两头便争吵不休,他这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小溪是他们夫妻看着长大的孩子,乖巧伶俐,又勤劳能干,一个人干活的效率,抵得上两个人。 自从王氏嫁入田家,小姑娘便再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甚至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虽说同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起码自由,无人指指点点、恶语相向。甚至无故谩骂。 如今目睹田大福原本美满的家,被王氏搅得支离破碎,就连儿子儿媳也得罪了个彻底,便忍俊不禁。 这不,见他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吞云吐雾,就心生好奇,想打听一下,为何愁眉不展。 兴许是压抑太久,田大福嘴唇轻颤,长叹一声。 “没啥,就是想小溪那俩孩子了。” 隔壁王大哥见田大福愁容满面,还纳闷他为何事发愁,待得知竟是想外孙和外孙女了,差点没憋住笑,心想这难道不是一种别样的报应? 想当年,田大福那般看不上大女儿,如今却心心念念她所生的一双儿女,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想,就去看呗!这里离镇上又不远,若脚步快些,走一个来回,一个时辰足矣。”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小溪那丫头不认田大福这个亲爹的事,在莲花村早已是妇孺皆知。 “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我和小溪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不然,我也不会这般愁了。” 田大福早已顾不得丢不丢人了,毕竟他的脸早就被小女儿丢光了,哪里还在乎这一点。 “那就想办法呗,祈求小溪那丫头原谅,不就能时常看到那两个孩子了。” 小溪生的那一双儿女,隔壁王大哥也是见过的,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可爱,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得紧。 “哪有那么容易啊!若真如此,我又何必在此唉声叹气。” 田大福将旱烟抽得滋滋作响,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忧愁驱散。 早就听闻小溪那丫头,始终不肯原谅她亲爹,不然,也不可能自从成亲以后,就再没登过娘家的门。 不得不说,那丫头真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心中不禁为小溪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这样的娘家不回也罢! “也不是我要说你,但凡你这些年,对宝儿他娘少纵容一些,给小溪一点点关爱,那丫头也不至于如此对你。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力去弥补,想法子打开她的心结,让小溪彻底忘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否则,难啊!” 这些话,在他心中憋了许久,今日总算有机会一吐为快。 “我深知自己愧对小溪,更愧对她那已逝的娘亲,一直想竭力弥补,怎奈小溪压根就不给我这个机会,尤其是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仿佛看到陌生人一般。 也让我深刻地明白,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苦,何等的卑微,每日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也不过是为了讨得一口饭食,为了能够活下去。毕竟这十几年来,我就是如此对待她的。” 隔壁王大哥无奈地摆了摆手,“这我就爱莫能助了,但我记得有句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你全力以赴,发自内心去弥补,迟早会得偿所愿。” 小溪那丫头一辈子都不理他才好呢!让你如此偏袒王氏所生的一双儿女,如今遭到报应了吧! 他生平最鄙夷那些再婚后,对发妻所生的儿女不闻不问,甚至纵容后娘肆意折磨,却视若无睹的男人。 “哎!罢了,我去给你拿柴刀。”言罢,田大福就转身朝着杂物间走去。 殊不知,他与隔壁王大哥所说的这些话,无一遗漏地落入了房间里的田小蕊耳中。 得知父亲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并非是为她的事情而忧心,而是在想念大姐家的两个孩子,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 第2042章父女争吵 她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以往最疼的就是自己了,如今为何性情大变,满心满眼只有大姐,以及她所生的几个孩子。 哪怕几次登门道歉,求得原谅,都没有换来大姐的好脸色,可父亲却依旧乐此不疲。 难道仅仅是因为大姐家比她们家富裕?那又怎样?即便大姐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会分给娘家,更别提能沾上半点光了。 明明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是父亲的外孙女,可每次提及孩子,父亲对大姐家的孩子总是赞不绝口,田小蕊心中不禁愤愤不平。 凭什么从小不受宠的大姐,如今的生活却比她好上数倍?家中不仅有奴仆侍奉,还置办了那么多的产业。 听闻光是药田的收入就有几百两银子,那可是她一辈子都赚不来的数目,更别说还有两间日进斗金的铺子了。 就连大姐找的男人,也比姚大郎英俊,还对她那般好,田小蕊如何能不发疯。嫉妒的火苗噌噌往上涨。 从小到大,她之所以处处与大姐作对,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缘由,那便是嫉妒大姐的那张脸蛋。 同样身为父亲的女儿,为何自己相貌丑陋,而那个不得父亲宠爱的大姐,哪怕是被饿得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仍然难以掩盖那副清秀的面容。 自从大姐嫁人之后,原本就清丽脱俗的容颜,更是变得愈发美艳动人。 田小蕊心中万般不甘,本已改过自新的她,心思再度变得恶毒起来。 甚至暗中祈祷,希望大姐事事不顺,甚至被休弃,唯有如此,才能凸显出自己的幸福,父亲才会不再偏心。 不得不说,人性的丑恶实在令人咋舌,果真应验了那句老话:“我希望你过得好,但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小蕊,你在干什么呢!孩子叫你,你难道听不到吗?” 田大福那厚重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被嫉妒蒙蔽了心智的田小蕊,这才回过神来,瞅了一眼怯生生喊她的女儿。 当她听到甜甜叫嚷着要找爹爹时,恰似火山喷涌,瞬间找到了发泄口。对着女儿便是一阵骂骂咧咧。 “你爹都不要我们娘俩了,还念叨他干嘛!日后休要再找他,否则,看我不揍你……” 田小蕊本就貌丑无颜,此刻指着女儿大骂的模样,更显凶神恶煞。 小姑娘当即被吓得嚎啕大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呼喊着外祖父。 听到哭声,田大福赶忙丢下手中的鸡食桶,冲入屋内,对着田小蕊就是一阵咆哮。 “哪有你这样当娘的?甜甜才多大啊!找父亲再正常不过了,犯得着如此大呼小叫吗?瞧把孩子吓得。” 他一把将哭得可怜兮兮的外孙女,紧紧地搂进怀中,轻声细语地哄了起来。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她爹不是抛弃我们了,还能是啥?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有那闲工夫,还是去操心你另外两个外孙,还有外孙女吧!” 一想到刚刚父亲和隔壁王大爷说的那些话,田小蕊就气不打一处来,眼中蓄满了嫉妒,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甜甜还那么小,她能懂什么,别老是对孩子说些负面情绪的话,难道你想让她将来长大了,也像你一样是个暴脾气,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还有,这事跟明轩婉宁有什么关系,你在这儿大呼小叫,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田大福不明白小女儿为何突然像中了邪一样,说话夹枪带棒,脸色十分难看。 “对对对,在你眼里,我一无是处,没本事,也挣不了大钱,跟大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连她家的孩子,也比我们甜甜聪慧可爱。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不认你这个父亲。” 田小蕊只觉心中万般委屈,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你莫不是吃错了药?说的是你和甜甜的事,干嘛攀咬明轩和婉宁,你大姐又没招你惹你,还有,无论他认不认我这个父亲,我是他爹的事实,依旧无法改变。” 田大福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仿佛能拧出水来。他心中暗骂,这个小女儿,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永远知道说什么话,来戳自己的心窝子。 碍于小孙女在场,他实在不便与小女儿争吵,只能硬生生地将这口气给憋了回去。 他实在想不通,小女儿为何又变回了那个刁钻蛮横、自私自利的性子,难道嫉妒真的能让人发疯到如此地步? “别装了,你今日同隔壁王伯伯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田小蕊满脸怨气地瞪了父亲一眼,没好气地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同你王伯伯说啥了?还有,我是你爹,你就是这般同我讲话,你的教养呢?简直和你大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大女儿在村中的人缘,相当不错,毕竟乖巧懂事,勤快能干的姑娘,哪个不喜欢。 反观这个从小被他们夫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那是半点没学到,无论见到谁,都如同那木头人一般,从不主动打招呼,就连老宅的爹娘,也就是她的祖父祖母,也不例外。 那时,他们夫妻还觉得女儿年纪小,不懂事,等再大些自然就懂礼貌了,可谁曾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女儿在人情世故这方面,那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得罪人倒是有一手,村里的小姑娘,几乎都被她得罪了个遍。 甚至都无人上门提亲,皆因她好吃懒做,刁钻蛮横,还不讲理,哪怕是那死了媳妇的鳏夫,都看不上她,生怕娶回家一个搅家精。 “既然我大姐如此好,这些年,你为何独独偏爱我,却对她不闻不问,只可惜,人家如今有钱了,早已不需要你这个爹,施舍那点微不足道的亲情。 想想真是可笑,曾经是怎样的轻视,如今就有怎样的高不可攀,哈哈哈,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报应吗?” 田小蕊将对姚大郎的所有怨恨,一股脑儿地发泄在了自己父亲身上,只顾着自己痛快,全然不顾田大福的感受。 此话一出,田大福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甩了小女儿一个耳光,“你给我滚,带上甜甜立刻滚回你自己家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虽然他心里清楚,小女儿说的是事实,这就是报应,但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该从她口中说出,她没有这个资格。 毕竟,自己和大女儿走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拜她们母女所赐。 任何人都可以指责他,唯独王氏和小女儿不行。 “啊!你竟然打我。”田小蕊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满脸惊愕地望着父亲,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竟会因为大姐,再次动手打她。 第2043章姚大郎发火 “打你又怎地?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父亲,还有,我和你大姐闹到如今这般田地,究竟是为何?难道你心中就没点数吗?”田大福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他今日才发现,小女儿简直就是一只白眼狼,无论为她付出多少,她永远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愿见到这个女儿,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显而易见,他被气得不轻。 “好,我走便是,你可千万别后悔!”扔下这句狠话,田小蕊抱起宝贝闺女,就夺门而出。 隔壁院中,正在屋檐下收豆角干的王大娘,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争吵声,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都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假啊!你看看大福,为了讨王氏的欢心,对母子三人欺负小溪那丫头的行为放任不管,甚至为了给儿子攒彩礼钱,将与发妻所生的大女儿,嫁给了陈家那个瘸小子。 本以为,这样就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可结果呢!用妻离子散来形容,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 被他从小宠溺到大的宝贝女儿,不仅让他丢尽了脸面,更重要的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瞧瞧,竟然还敢顶撞亲生父亲。 反观小溪那丫头,自从出嫁以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孩子都生了三个,小日子也愈发红火。” 王家大伯也跟着频频点头,“谁说不是呢!田小蕊那丫头虽然刁蛮泼辣,但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在理,这一切都是报应啊!” 但凡他当初对小溪那丫头好一些,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娘家受穷,比方说这房子,恐怕早就推倒重建,变成青砖瓦房了。 “那还不是他咎由自取,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王大娘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便端着一竹筛豆角干,转身回了屋。 且说那离开娘家的田小蕊,尚未成亲之时,就刁蛮任性,以欺凌他人为乐。 反正有那战斗力爆表的老娘,为她收拾烂摊子,几乎将村里人尽数得罪,可谓是臭名远扬,人缘差到了极点。 尚未嫁人,就与镇上的小混混暗通款曲,失了清白之身,甚至还珠胎暗结,名声简直臭不可闻。村里之人,无一愿与之往来。 原本还有两个阿谀奉承的小姐妹,也被家人严令禁止,不许与不三不四的田小蕊来往。免得学坏。那二人也渐渐地疏远了她。 如今在村中,她是一个朋友也没有,更别提借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回到罗婆婆家。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男人的笑脸,毕竟她已经放下面子回来了。 怎料事与愿违,姚大郎非但没有丝毫的好脸色,甚至还冷嘲热讽了一句。 “呦!这怎么自己回来了?不等我去接了啊!还以为得八抬大轿去请呢!” 本就满腹委屈的田小蕊,再也无法忍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好啊!你们一个个,不都嫌弃我吗?既然如此,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倒不如一死了之,也落得个清净,反正也无人爱……”言罢,便做出一副要撞墙的样子。 虽然心知肚明她多半是装出来的,但姚大郎还是迅速地将人拉了回来,沉声说道:“要死,也得回石湾村去,而不是在这里。你莫要忘了,这院子姓罗,而非姚。回屋收拾东西,明日咱们便回石湾村。” 媳妇一走便是两日,姚大郎认定是岳父从中作梗,说了些什么,毕竟他对媳妇的疼爱,众人皆是有目共睹。 搬来罗家这几日,他发觉自己过得并不快活,左邻右舍皆不认识,甚至还听到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谈论着媳妇未成亲前的那些丑事,让他顿感颜面尽失。 石湾村却有所不同,地处深山,消息闭塞,无人知晓媳妇的过往。 自从搬到莲花村,每次出门,他都感觉如芒在背,仿佛自己是那被剥光了外衣的小丑,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虽然距离较远,听不清谈话内容,但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姚大郎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听从了老丈人的意思,搬回莲花村过日子呢?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回石湾村?要回你回,我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山旮旯,凭什么还要搬回去!” 听到男人的话,田小蕊已经顾不得哭泣,顿时就不乐意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脸上写满了抗拒。 她才不要回石湾村,去一趟芙蓉镇要花费好几个时辰。 更重要的是,留在这里,将来生产时,也有人帮忙带孩子。 可要是回了石湾村,男人不在家,那就只能自己带孩子了。岂不是要累死她。 她心中不禁有些懊悔,自己为何会一时冲动,将婆婆赶出家门呢? 有婆婆在,自己几乎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的事情都被老太婆一手包揽了。 就连甜甜也不用跟着自己睡,毕竟从小到大,她只负责给孩子喂奶,其它事情都是婆婆在操持。 “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只需服从就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吃过早饭,咱们就离开。还有,这是决定,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明白吗?” 姚大郎打算趁此机会,狠狠地整治一下田小蕊那恃宠而骄的脾性,全程都没给她半分好脸色。 田小蕊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发怒,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哀求了一句:“能不能不回石湾村,我日后同你好好过日子,行不?保证再不任性了。” 她自然晓得自己的名声如何,再想改嫁恐怕也绝非易事,况且,是否还能遇到像姚大郎这般包容自己的人,他除了年纪稍大些,家境贫寒些,其实倒也还算不错。 田小蕊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寻思着以往只要自己稍一撒娇,男人便会被迷得晕头转向,此次,肯定也不例外。 结果却只等来冷冰冰的四个字,绝无商量。 “为什么?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究竟有何好?”希望破灭,田小蕊如遭雷击,瞬间崩溃了。 “还问我为何?难道你心中没有点数?你可知道众人在背后都是怎样议论我的吗?” 姚大郎止住脚步,突然转身,发出一声嗤笑,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我怎会知晓?再说村民为何要议论你?莫非是闲得发慌?” 田小蕊只觉得,这一切无非是男人的托词罢了。 姚大郎自嘲地笑了笑,“他们说我是那池子里的王八,也唯有我这讨不到媳妇的男人,才会要你这失了贞洁,且曾经与人暗结珠胎的女子。” 田小蕊知道,村里人看不起自己,却也没想到,竟在背后如此议论,还被男人给听到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2044章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竹溪村的山上,陈家旺抬头看了眼那西沉的太阳,擦去额上的汗珠,心中涌起一丝忧虑。 “大堂哥,天色不早了,你和二狗子快些下山吧!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否则,待到下山时,天怕是要黑透了,我担心你们的安全。” 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未曾见到有野兽出没的踪迹,所见最多的小动物,无非就是野鸡、野兔,还有鹌鹑罢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就毫无危险,万一在下山的途中遭遇意外,他又该如何向两家人交代呢? 正埋头苦干的陈文生,同样抹了一把如豆大的汗珠子。 “家旺,天色尚早,要不我们再干一会吧!待太阳彻底落山后,我们再离开也不迟。” 自家欠堂弟的太多,一直也寻不到报答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契机,他便想多做一些。 “堂哥,太阳落山的速度可是快得很,眨眼之间,就黑天了,我并非舍不得一顿饭,而是为了你们俩的安危着想。” 陈家旺深知,太了解大堂哥了,他心中怎么想的,更是一清二楚,但自己不能如此自私,若是人多还好,遇到危险也能相互照应,可仅仅只有两个人,他实在放心不下。 “那好吧!我和二狗哥先回去,明日再……” 还没等大堂哥把话说完,就被陈家旺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 “堂哥,明日你就不必过来了,我和宋叔他们,再有几日也就忙完了。” 大堂哥家没有田产,唯有屋后那两亩村民看不上的荒地,一家四口的所有开销,全仰仗他做木工活所赚取的那点微薄收入。 如果每天过来给自己帮忙,就得放下木匠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自私,让堂哥放弃自己的生计,来给自己帮忙。 他对大堂哥的性格太过了解,给工钱肯定是不会收,白帮工自己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一天两天倒还勉强可以,时间一长,那自然是不行的。 “可你们忙得过来吗?”陈文生面露迟疑,抬头看向自家堂弟,眼中满是关心之色。 陈家旺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无妨,反正镇上有小溪在,大不了多忙几日罢了,总不能因为帮我做事,耽误了你的生计吧!” “那好吧!我和二狗哥这就下山。”见堂弟都如此说了,陈文生便也不再反驳。 就这样,两人收拾好东西,坐上驴车便下了山。 陈家旺同乔家父子,还有黑娃,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 好在开出来的荒地,距离房屋仅有一盏茶的路程,并不算远,几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老爷,你们回来了,晚饭也刚出锅,我这就去给你们打洗手水。” 一直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乔欣,远远地看到一行人归来,顿时喜笑颜开,语调中都透露着欢快。 “老爷,您之前不是说要栽茶树,还栽吗?” 正拿着杂粮馒头,吃得津津有味的黑娃,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不栽了,我担心这个季节不适合扦插,还是等来年开春以后,再做打算吧!或许那时,成活率会更高一些。” 陈家旺之前确实有提过此事,但经过深思熟虑,他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他打算将开出来的这几十亩荒地,全部种上药材,至于茶树,他觉得可以在那几株老茶树周围的空地上进行扦插,等将来它们长大,便会形成一片茶林。 “老爷说的对,您瞧咱们平素里插秧,不也是赶在春季进行吗?若此时扦插,死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乔叔放下手中的碗筷,随声附和着。他觉得老爷的顾虑,不无道理。 “嗯!我以前确实未曾考虑过太多,这也是近日才悟出来的,当务之急,便是将所有荒地都种满药材。 还有,我们下山之后,你们去田里劳作,务必要多加小心。谁也无法保证,这林子里没有大型猛兽出没,房屋周围的陷阱,定要时常检查。” 陈家旺最为担忧的便是乔家人,毕竟这里非山下可比,而是深山老林。 “老爷,您尽管放心,我们定会万般谨慎的。” 听到这番话,乔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们虽为下人,但老爷和夫人,却从未将他们视作奴仆,反倒更似亲人般的关心。 “待我回头去铁匠铺再订制两把砍刀,留与你们防身之用,俗话说得好,有备无患。” 为了乔家人的安全,陈家旺并不在意那点银两,唯有他们平安无事,才有人悉心打理药田,他着实不喜频繁换人,还得重新去熟悉,那般着实麻烦。 乔叔微微颔首,“好,一切皆听老爷吩咐。” “快吃吧!再等一会,菜便要凉了。”乔婶指了指一旁碗中的土豆炖鹌鹑。 这是下午,他们在荒地附近的草丛中捕获的,因其飞行能力欠佳,几乎没费啥力气便抓了五只。 除去给大堂哥和李二狗的两只,还剩余三只。 陈家旺连连点头,“吃饭,吃饭,我告诉你们,这鹌鹑肉,味道鲜美无比。大家劳累了一天,吃完也早些歇息。” 山上几人酒足饭饱之后,便简单洗漱一下,早早睡下了。 竹溪村,陈长安家的油灯却依旧亮着,在整个村都已陷入黑暗的情况下,显得格外耀眼,明亮。 “当家的,要不明日,你也上山去帮忙吧!我今日路上碰到文生媳妇了,她说文生吃过早饭,就上山了,说是要去帮忙种植药材。 人家帮了咱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过去瞧瞧,可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在自家最困难之时,就连最亲的人,都不愿伸手拉一把,反倒是接触不多的本家小叔子,大方地借了他们三两银子,用于做买卖的本金,说不感动那是假话。 老话说的好,锦上添花虽好,但雪中送炭更难得。 无论到什么时候,出于什么心态,能在你逆境之下,不求任何回报,伸手帮你的人,绝对是贵人。 而非在你发达之际,犹如那见了血的苍蝇一般,一窝蜂贴上来阿谀奉承,见利忘义的小人。 陈长安轻轻应了一声,“好,都听你的,其实不是我不想去,而是之前我就提议留下来帮忙,被家旺给拒绝了,让我回来帮你下田除草。” 第2045章还有多远啊! “要不明日你将春妮也带去吧!也能多出一份力。”刘氏稍作沉思,缓缓说道,仿佛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至于田里那点活,她自己多忙两日便是,但偿还人情的机会可不多。 “还是让春妮在家给你帮忙吧!如此一来,你也能轻松些。” 这些时日,自己不在家,大大小小的事情皆是媳妇在操持,陈长安心中很不是滋味。 明明她可以嫁个更好的男人,却偏偏看中了自己这个不受爹娘宠爱的儿子,跟着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不用,咱家穷,也没啥好东西送家旺,但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你带春妮去吧!大不了,明日我让春燕、春芳、同我一起去就是,春娇留下来照看春生。” 此时此刻,刘氏无比庆幸自己生了这么多儿女,虽然还小,但多少也能帮点忙,无非是慢了些罢了,等将来长大就不一样了,她便是那最富有的娘亲。 尤其是每逢年节的时候,生儿子的人家,大多是一大家子十几口,在一起生活。 毕竟分家不是那么简单两个字,是要准备房子的,几个儿子,就得建几座房屋,这对普通人家来说,谁能建得起啊!所以基本不分家,且是老的当家做主,就连过年的节礼都不用准备。 但生女儿就不同了,初三走娘家,那是代代相传下来的习俗,无论过得穷与富,礼节不能差。 她们家有四个闺女,单是礼物就能收四份,想想也挺好的。让那些瞧不起她生了四个闺女的人家羡慕去吧! 越想越高兴,刘氏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煞是好看。 “想啥呢!这么高兴。”见媳妇这般模样,陈长安不禁心生好奇。 “没啥,就是在想,以后咱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如果可以,将来每个闺女出嫁,都给她们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如此一来,到了婆家也能挺直腰板,底气十足。” 她太了解没有陪嫁,被婆家看轻的滋味,自己曾经吃过的苦,不想再让几个女儿经历一遍。 陈长安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别家重女轻男,咱们可不能与她们学,无论闺女还是儿子,皆是咱们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绝不能厚此薄彼,伤了几个丫头的心。” 虽说儿子未出生前,外人皆嘲笑自己将来是绝户头,但他从未将这怨气,撒在妻女身上,毕竟生男生女,也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 若是能有选择投胎的机会,几个女儿或许还不愿选他们夫妻呢!毕竟穷困潦倒,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但既然命运安排他们成为一家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就必须要肩负起责任,不能辜负孩子们。 万不会只顾小儿子,而将几个女儿弃之不顾。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可不要被外面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所蛊惑,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我觉得闺女也挺好,春生有四个姐姐护着,哪怕咱们将来百年之后,也有人帮衬不是。” 男人那番话,大大取悦了刘氏,她顿时喜笑颜开,熄灭油灯,就拉着自家男人上了炕,钻进了被窝。 片刻功夫,房间里就传出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好在孩子们早已进入梦乡,不然可就真的是尴尬至极了。 刘氏抬手就轻轻地砸了男人一拳,娇嗔道:“你个死鬼,轻点,孩子们听到可咋办?” 然而她那一拳,于陈长安而言,恰似那隔靴搔痒,不痛不痒,反倒愈发勾起了他的欲望,变本加厉地攻城落地,弄得刘氏娇喘连连。 就连那挂在天空的圆月,也如那娇羞的少女一般,羞涩地躲进了云层之中,只余一抹淡淡的金光,为这漆黑的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般的光辉。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陈长安便领着大女儿朝山上走去,自然不会两手空空,而是每人手持一把锋利的砍刀,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爹,还有多远啊!” 早晨仅吃了两个窝窝头和一碗糙米粥的春妮,此时已累得气喘吁吁,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若是此时面前有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她恐怕能独自消灭一盆。 主要是这山路崎岖难行,才走了半个时辰,就感觉身体里的那点能量,已经消耗殆尽。 “快了,快了,等回来时,就好了,可以坐车下山。” 陈长安看了眼闺女脚下被露水浸湿的鞋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疼。 然而媳妇心意已决,非要让大女儿随自己一同前来,劝说无果后,也只能顺从她的意愿。 “爹,你说三叔为啥非要买这座山头,又远又偏,甚至连条路都没有,这也太难走了。” 春妮低声嘟囔着。有钱人的世界,对她来说就像一个谜,难以理解。 “正因为偏僻,你三叔才要买呢!如此一来,他在山上种点啥,便无人知晓了,更不会有村民舍近求远过来偷,懂不?这叫大智慧。” 陈长安之前也和女儿有过同样的想法,但后来听了堂弟买此山的缘由,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觉得自己真是目光短浅,难怪发不了财,主要是想得太少,不愿多动脑筋。 春妮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十分聪慧,立刻领会了父亲的意思。 “怪不得三叔家如今那般有钱,真是比旁人聪明太多,要不然,也不会将生意做得如此红火,将来我嫁人,定要寻个会做买卖的,种田又苦又累,一年到头,除去赋税,几乎所剩无几,也只能勉强糊口罢了。” “你这丫头,不知羞臊,啥话都敢讲。” 春妮是自己第一个孩子,陈长安对她特别宠爱,听闻此言,也不过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爹,我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便要嫁人。若女儿能觅得良婿,将来也可为小弟助力,所以,没啥不能说的。 您瞧那镇上的大家闺秀,表面上看着温婉贤淑,知书达理,背地里,还不是遣丫鬟四处打探各家公子的品性、容貌和家底,好选个门当户对且娘家有助力的夫家。 而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的女子,为何就不能谈论此事呢?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难道,您也想女儿日后嫁入贫苦人家不成?” 她知道,唯有自己和几个妹妹将来嫁得好,方能在祖母那里扳回一局。 老太婆不是看不起父亲吗?那就让她瞧瞧,她眼中最没出息的儿子,是如何过上好日子的,还有她口中的“赔钱货”,是怎样咸鱼翻身的。 “我和你娘自然是期望你与几个妹妹,将来都能有个好归宿,帮不帮你弟弟倒也无关紧要,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至于你弟弟,不是还有我和你娘吗? 爹这么说,只是想告诫你,咱就是普通老百姓,切不可好高骛远,还是得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而非那等富贵人家,以你的身份,即便进了门,也会遭婆家人白眼。 起初,相公或许还会偏袒于你,久而久之,他的心终究还是会偏向生养他的父母。 到时,你就难喽!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弄不好,还会有小妾来抢夺你夫君的宠爱,明白吗?傻丫头,千万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陈长安这辈子没有啥大愿望,无非是希望几个女儿将来能嫁户好人家,有个疼她、爱她、包容她的好相公,通情达理的婆婆,以及和善的妯娌。 第2046章你留下,春妮回家 “爹,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女儿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想寻个家中做点小生意,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人,这样怎么着也比种田赚得多些。如此一来,我也能有银两孝敬您和娘,不是吗?” 有手艺的人,还得和她们家门当户对,那除了杀猪匠和铁匠,还能有谁呢?这两种营生虽说赚钱,但一般女子都避之不及。 主要是杀猪匠常年干体力活,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 铁匠虽说没有杀猪匠那么凶悍,但也是一身腱子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然,怎能抡得动那沉重的大锤呢? 哪个姑娘不想找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呢?这两种营生虽然收入颇丰,但要想讨个媳妇,却不容易,都怕嫁过去后,稍有不慎便会遭来一顿毒打,那岂不是像打沙包一样任人摆布。 毕竟,陈长安曾听闻过好几桩屠夫将媳妇打死的事,那个杨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家瑞和她和离后,她就被爹娘卖给了一个屠夫,最后的下场凄惨无比,死的时候,听说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都没有。 陈长安随即又看了一眼身材娇小的闺女,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闺女啊,你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杀猪匠还是不要考虑了,铁匠倒是还可以,一般应该不会动手打人。” “爹,您这都想哪儿去了,手艺人可不只这两种,而且,女儿我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嫁给屠夫啊!好了,咱们赶紧走吧!时间可不早了。” 春妮万万没有想到,这短短一会儿功夫,父亲竟然想了这么多,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陈长安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闺女说得不无道理,手艺人多着呢。 就像那香烛铺子里,会扎纸人的小伙子,还有棺材铺里的师傅,石匠、木匠……不都是手艺人吗? 他闺女的选择多着呢!何必只拘泥于那两样又脏又累的活计,以及那最凶悍的男人呢。 “好好好,打小你就是主意最多的那个。全家人的心眼加起来,都没你多。” 说这话时,陈长安的眼中满是宠溺之色,他坚信,凭借闺女那手绣活,以及聪慧过人的头脑,将来所嫁之人,必定不会太差。 “哪有爹说的那么夸张。您这,算不算在变相地夸赞自己呀,毕竟我是您的女儿。”春妮笑着调侃道。 陈文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净说胡话!你爹我可是个很谦虚的人呢。” 父女二人有说有笑,继续往山上走去,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过了大半的路程。 “长安哥,你咋来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家帮嫂子下田干活吗?” 陈家旺一行人,看到车前的父女俩,不禁有些愕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本家堂哥不期而遇,不过,稍加思索,便能猜到,他们必定是上山来帮忙的。 “就是你嫂子让我来的,她担心你们人手不够,还特意让我把春妮也带来了。” 陈长安一把将闺女拉到身前,“春妮,这是你小叔,快叫人。” 春妮看了一眼车上的陈家旺,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小叔好,我是春妮,娘让我和爹过来帮忙。” 她心中暗自思忖,同样都是陈家人,为何这个小叔却长得如此高大英俊,反观自己的父亲,却是又黑又瘦,简直云泥之别,不过,无论父亲是否英俊,都是自己心中最爱的人。 “好,你就是春妮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你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陈家旺将小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并未随了堂哥的容貌。 其皮肤虽称不上白皙,却也不似其她姑娘那般,黝黑发亮,或是皮肤蜡黄,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看了便情不自禁地心生喜爱。 同堂嫂刘氏的容貌相比,简直是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女俩,相似度起码有七成,是一个极其清秀的小姑娘。 春妮瞬间羞红了脸,如熟透的苹果一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而车上的乔安,在看到眉眼弯弯的春妮时,却眼前一亮,心中不禁慨叹,好一个秀气的小姑娘啊!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上两眼。 乔叔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的举动,不由轻咳一声,以示提醒,那可是他们高攀不起的人家,谁家的好姑娘,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奴仆呢? 即使小姑娘有意,对方的爹娘恐怕也不会应允。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待会儿得和儿子叮嘱一声,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家旺,你这是打算下山?是忙完了吗?那也太快了些。” 陈长安并未留意到乔安的举动,他的全部目光,皆投在了堂弟身上。 “我们打算下山去拉些粪肥铺地,大堂哥,你和春妮也上车,我送你们回村。” 自己仅有一辆驴车,算上二狗哥那辆,也才区区两辆。陈家旺盘算着去大堂哥家,借他家毛驴用上两日,如此一来,来回运送粪便也能快上些许。 陈长安听到这话,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我们是来帮忙的,咋能回家呢!你嫂子还不得骂我啊!” 见他如此言语,陈家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少顷,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这样吧!长安哥留下,春妮就回家吧!装粪那活又脏又累,不适合她一个女娃娃干?” 他和黑娃,乔家父子,外加李二狗夫妻与大堂哥,足足有七人,又怎能让一个小姑娘去干那又脏又累的活,倒不如回家去帮母亲的忙呢! 陈长安一听,心中暗忖,自家姑娘,确实不适合干这种粗活,毕竟自己都未曾让大女儿做过重活累活,便点头同意了。 春妮得知一行人是要回村去运送粪便,便也不再言语,只因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单是闻着就忍不住让人作呕。 往日家中菜园铺粪皆是母亲在做,她都是远远地躲开,即便如此,仍感到恶心。 想到此处,便与父亲一同爬上了驴车,往回走。 由于驴车狭小,空间有限,黑娃和乔安只得竭力与春妮保持距离,半个身子都要掉下去了。 所幸道路崎岖,泥泞难行,小毛驴走得缓慢,否则两人非得跌个四脚朝天不可。 第2047章第一单生意 芙蓉镇,花馍铺中,主仆三人正忙着将喜饼装入精美的礼盒。 “夫人,您看这用竹子编的礼盒,竟然还挺精致,比那笨重的木盒可要好看得多。” 夏竹一边小心翼翼地往礼盒里装着喜饼,一边赞叹道。 “那是自然,人家掌柜可是镇上有名的巧手木匠,一个小小的礼盒,又怎能难倒他?我也觉得这竹盒甚是不错。” 小溪拿起一个轻巧的礼盒,仔细端详着,椭圆形的外观,周围还围着一圈鲜艳的红纸,上面清晰地写着“吾家有喜”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让人一目了然,瞬间便能猜到它的用途。 单看那几个字的飘逸程度,就知道木匠师傅是多么的用心,想必是请了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来书写的,不然,绝不会有这般漂亮。 礼盒内部则有六个空格,大小恰好可以放置一种口味的喜饼。 别说是夏竹对这竹盒赞赏有加,就连小溪也很喜欢,这竹盒不仅轻便美观,更重要的是,两侧皆有拎带,拿着特别方便。 “夫人,都这会了,那个妇人不会不来了吧!”春兰见她们都将喜饼装得差不多了,却迟迟不见那日订喜饼的妇人,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无妨,反正她已经留下了定钱,若是不来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将这些喜饼稍微便宜点卖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小溪一脸淡定,不慌不忙地安慰着春兰,顺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果然,听到自家主子的这番话,春兰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夫人说得对,她们做的喜饼,味道如此美味,肯定会受到大家的喜爱,不愁没有销路。谁也没有规定,平时不能吃喜饼呀! 夏竹也在一旁附和道:“夫人说得对极了,咱家的喜饼不仅货真价实,味道更是堪称一绝,就算那个张员外家临时反悔,不要了,我们也不必担心,肯定能卖的出去。” 心中暗自嘀咕,瞧那妇人面容刻薄,一看就不是好人,若是今日果真不来,她便要每日祈祷,祈求对方霉运缠身,最好是摔个狗啃屎,也或门牙尽失。 远在张员外家,正欲出门的妇人,忽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桂婆婆,您这是咋啦?莫不是着了凉?”一个小丫鬟满脸关切地问道。 “无妨,许是昨夜未盖被子受了些许风寒罢了,这人呐!一旦上了年纪,身体便大不如前,你们年纪尚小,可要保重身体,莫要到老来落得一身病痛。” 妇人……也就是她们口中的桂婆婆,宛如慈母一般,满脸笑容地对小丫鬟叮嘱了一番。 “桂婆婆,夫人让您跟着去糕点铺取喜饼,刘大哥找不到路。” 门外蓦然传来另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好嘞,这便来。”桂婆婆闻听此言,整了整身上的衣裳,便抬脚出了房门。 房中的小丫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些许艳羡。 别看桂婆婆与她们同为下人,却深得老夫信赖,虽说每月的月例,仅比她们这些普通下人多出二百文。 可平日里得的赏赐,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两,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花馍铺子这边,已将所有礼盒尽数装好,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房间的空地上,只待对方前来取。 虽说张员外家,仅订了一百斤喜饼,可小溪却让春兰夏竹多备三十斤,每种口味皆做了些许,她打算用其试试水,看能否卖的出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边刚忙完,铺子里就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妇人。 她本是奔鲜花饼而来,谁知在得知铺子里还有喜饼售卖时,突然产生了想买来尝尝的念头。 小溪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竟将六种口味的喜饼,都切成了小块,整齐地摆放在盘中。 如此一来,倘若有人想要购买,便可以先品尝一下味道,再做决定,以免买回去之后后悔。 春兰闻言,立刻拿起一根竹签,为妇人扎了一块红菱口味的喜饼,送至其手中,“这位客官,您不妨先尝尝味道,若是觉得满意,再买也不迟。” 小妇人也是破天荒头一遭,见到如此豪爽大方的东家。 要知道,在其它家糕点铺子,可是没有先试吃再决定是否购买的环节。 她不禁有些惊诧,但还是兴致勃勃地将每个口味的喜饼都尝了一口。 那喜饼,甜而不腻,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之气,味道果真不错。 “我只知,你家的花馍和鲜花饼味道特别好,却未曾料到,这喜饼竟然也做得如此出色。不知你们这喜饼是如何卖的?是按斤算还是按个算?” 夏竹一听这话,便知,这是来生意了,赶忙回答道:“回客官的话,这喜饼比订亲时做的那个要大上许多,所以是按个卖的。想必您也清楚,市面上各种馅料的价格,但我们夫人有言在先,一律按照每个三文的价格卖。不知您需要多少呢?” 这价格,也是小溪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毕竟,一斤白面就要十几文,如果做得再小一些,最多也只能做十个。再加上其它的成本,卖这个价格,实在算不上昂贵。 况且,能来铺子里购买吃食的人,而非选择自己亲自动手,多半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自然不会在意那区区几个铜板。 果不其然,正如小溪所料,夏竹报完价格后,那小妇人竟然没有丝毫讨价还价之意,反而指了指盘中切好的喜饼,娇声说道:“这几个口味,我都甚是喜爱,每样给我来三个吧!” “好嘞!您稍等,这就给您装好。” 夏竹喜出望外,没想到,一开门,就迎来了个大客户,每种口味三个,那就是十八个呀! 虽然仅仅只能卖五十四文,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这才是第一天,她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送走年轻妇人后,春兰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夫人,您之前不是说,还要在铺子里卖青团和撒子之类的吃食吗?何时开始制作?” 小溪微微点头,“我确实有此打算,不仅要做青团,还有驴打滚、豌豆黄,不过,还需等老爷回来,去码头,向婆婆请教一番,她可是精通好几种民间小吃呢!” 此刻,她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这间花馍铺做大做强,争取做出更多的花样,吸引更多的顾客,如此也能赚到更多的钱财。 第2048章上门取喜饼 “还有,若想制作青团,那必须得有原材料啊,咱们女子,哪有胆量去镇外割啊!还是等黑娃回来吧!他的胆子可大着呢!” 小溪可不敢贸然踏入镇外那深山老林。若是相公在身边,那自然是极好的,心中也会踏实许多,可自己嘛,还是算了吧! “夫人说的对,那就等黑娃大哥回来,咱们再做青团,我最喜欢吃了,那青团又软又糯,还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做成各种不同的口味呢!” 想起之前采蘑菇时,遇到的那条大黑蛇,至今夏竹仍是心有余悸,这辈子,她是再也不想进山了,那次的事,犹如一道深深的伤痕,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春兰看着胆子挺大,但在那种环境下看到一条蛇,同样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心中自然和夏竹一般无二。 “夫人,这都啥时辰了?那张员外家咋还没来人,莫不是真要背信弃义不成?” 夏竹见门口迟迟不见那妇人的身影,不禁有些恼怒,心中暗骂。 “你这丫头,性子也忒急了些,怕啥,她可是签了文书的,若是反悔,订金可是一分都不会退还的,那喜饼也能再卖一笔钱,如此一想,咱们反而还赚了呢!” 小溪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胸有成竹,脸上没有半分担忧之色。 春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脸兴奋,“对呀!如此一来,咱们便可得到二两半的订金,确实是小赚了一笔。” 她之前只是想着若是对方反悔,自己辛苦做的喜饼,岂不是就白费力气了,经夫人这么一说,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喜笑颜开。 “好了,你们无需担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更何况只是一些吃食罢了,即便卖不完,咱们自己吃也是好的呀!” 小溪看着眼前两个忠心耿耿、一心为铺子着想的丫鬟,心中倍感欣慰,自己平日里待她们如亲姐妹一般,如今看来,也算是没有白费心思。 话还没说完,铺子门口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不知喜饼可做好?我们过来取了。” 主仆三人闻声回头,只见那心心念念之人,终于到了,三人顿时喜笑颜开,迎了上去。 “准备好了,只等婶子过来取了。” 小溪笑容如花,柔声说道:“春兰,夏竹,带几位大哥去房间里取礼盒。” 心中暗自思忖,这妇人倒是聪明,知晓礼盒多且不好挑,竟找来四个身形壮硕的男子,各挑了一副担子过来。 “遵命夫人,奴婢这就去。”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随即便看向那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几位大哥,请随我们来。” 桂婆婆惊讶不已,若是她刚刚没有听错,那两个小姑娘,似乎称呼眼前这位妇人为夫人。 上次过来,她还以为这两个丫鬟,是掌柜请来的帮工,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能被称之为夫人的人,大都是有些家底,或是在镇上有些许地位的人。 比如自家老爷,便是靠着祖上遗留下来的万贯家财,使了些银子捐了个员外的闲职,出门在外,谁不高看一眼,尊称一声员外郎。 可眼前的女子,家中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定然非比寻常,不然,家中怎会有奴仆侍奉左右。 想到自己上次过来时,那般傲慢的样子,桂婆婆不禁懊悔不已。 虽说自己并未说过什么太过分的话,只是态度略微有些不友善罢了,但心中仍难免惴惴不安。 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再次落在了小溪身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小妇人,容貌出众,落落大方,眼神中没有丝毫胆怯,瞧这模样,家中应该很有钱,桂婆婆顿时换上一副笑脸。 小溪柔声说道:“婶子,您看,是不是可以将剩下那一半尾款给结了呢?” 只见桂婆婆笑着摆了摆手,“不急,让我先瞧瞧你们做的成品如何?若是外观太丑,那可不行,我家少爷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亲,如果你们做得喜饼有瑕疵,必不会圆满。” “婶子大可放心,我家之前虽没有卖过喜饼,但这手艺绝不会差,您若不信,大可以过去瞧一瞧。” 小溪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们主仆三人第一次做喜饼,竟然就如此成功,自然是胸有成竹,不怕对方查验。 桂婆婆微微一笑,“好,那我就瞧瞧,不过,你放心,我们家老爷家大业大,绝不会差掌柜这点银钱。”言罢,她就迈步朝正在往担子里装礼盒的几人走去。 “这怎么竟然是竹盒?”当她看到竹制的礼盒时,不禁有些意外,眉头微皱。 “婶子,我们也不想做这竹盒,实在是您给的时间太紧,木匠铺根本无法完成,最后只能选择用竹子编,您瞧,这不是挺好吗?既结实又轻便。” 小溪不疾不徐地解释了一番,她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反应,毕竟当时人家要求的可是木制。 本欲发火的桂婆婆,听了小溪的话,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仔细想想,也确实不怪对方,时间属实太过紧迫。 心中这么想着,她便将礼盒上面的盖子轻轻打开,六块小巧精致、散发着淡淡面香的喜饼,便映入了眼帘。 还别说,这喜饼当真做得不错,从外观上来看,丝毫不比那两家百年老店做的差。 只是不知味道怎样?就在她欲开口询问之时,小溪将话茬接了过去,“婶子,我们这边有试吃的喜饼,您不妨过来尝尝味道如何?” 她对自己制作的喜饼信心满满,坚信对方尝过之后定会满意。 桂婆婆不禁心生疑虑,眼前这小娘子难道有未卜先知不成,竟能洞悉自己的所思所想。 但还是点头示意,虽说两家联姻,男方需送女方家喜饼,不过这也仅是一种传统习俗罢了,鲜有人会去计较喜饼的口感与味道。 可不知为何,自从目睹了礼盒中的喜饼,她便觉得腹中好似有一条馋虫在肆意搅动,让她偷偷咽口水。 桂婆婆将每种口味的喜饼都逐一品尝了一番,果不其然,正如掌柜所言,味道的确很不错。 旋即微微点头,“真没想到掌柜的手艺,竟然如此出色,这是我目前尝过味道最好的喜饼,果真没有令我失望。” 小溪嫣然一笑,“既然您满意,那剩下的尾款,是不是该……” 话尚未说完,对方就爽快应道:“那是自然,待我清点一下数量后,便立刻结账。” 得知数目分毫不差,恰好一百份后,二话不说,就将剩下的银两递到了小溪手中。 “你家糕点做得委实不错,日后,我定会向她人推荐你家铺子。” 临行之际,桂婆婆抛下一句话,便与四个家丁一同迈步离开了铺子。 第2049章这次你担,下次她担便是 “那就多谢婶子啦,下次若有需要,再来啊!”小溪朝着已经出了铺子的一行人,微笑着回了一句。 走出没多远的桂婆婆,回头看了小溪一眼,微微颔首,便同四个家丁离开了。 “夫人,您可发现?这位大婶和上次那副趾高气昂、斜眼瞅人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虽说铺子开张尚不足一月,却也从未碰到过妇人那般傲慢无礼之人,夏竹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莫非她是突然转了性子?可这变化也太快了些吧!不过才两日而已。 “的确如此,或许是真的转性了吧!”小溪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手摊开,一串铜板,赫然映入眼帘,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两日,你们辛苦了,这里有二百文,你们每人一百文,拿去买些自己心仪的小玩意。” 春兰夏竹勤劳能干,不怕苦不怕累,在这炎炎夏日里,守在厨房烤炉旁制作糕点,一干就是几个时辰。几乎整个上午,都是在厨房里度过。 小溪只是忙了半个时辰,后背就已被汗水打透,热得不行,更别提春兰和夏竹了,每次做完糕点出来,就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头的汗珠,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但这两个丫头却从不叫苦叫累,每日总是笑眯眯地迎来送往,还说她们特别喜欢这种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 如此能干的姑娘,小溪觉得理应给予一些奖赏,虽说她每月都会给大家发放月例,但这一百文钱的意义却不同。只会让两人做事更认真。 “夫人,奴婢有钱,您每月给的月例,奴婢都还花不完呢!这钱您留着,将来去县城买铺子用,您不是说那里的铺子价格高得离谱,好位置更是要上千两之多……” 得知夫人的良苦用心,春兰毫不犹豫地将那串铜板,推回到了小溪面前。 “我虽有购置县城铺子的打算,但并非此时,至少得等到明轩婉宁到了入学的年龄,方能搬过去。只要铺子里的生意依旧红火,估摸那时早已攒够了买铺子的银两,岂会差你们这区区二百文?既然给了你们,就收着吧。” 小溪边说边将串在一起的铜板解开,快速分成了两份,再次推向春兰夏竹面前,那神情仿佛在说:“不收下,我可就生气啦!” “谢谢夫人。” 春兰夏竹见夫人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只得将铜板收下了,并齐声谢道。 小溪笑着摆了摆手,“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岂不是太见外了?况且,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若是我们持续上新,日后铺子里怕是会更加忙碌,你们也会更加辛劳。” 春兰率先表态,“夫人,奴婢不怕忙碌,只怕无所事事,如此一来,便成了闲人,奴婢可不想做个无用之人。” 自己已没了家,也不打算另觅主家,毕竟是好是坏难以预料,她敢断言,再不会遇到像夫人这般和善的东家。 毕竟像老爷和夫人这般普通百姓出身的主家实不多见,且能用得起仆人伺候的人家,不是官宦人家,就是非富即贵,有万贯家财的那种。 这样的人家,根本不会将下人当人看,在他们眼中,下人不过是低贱之人,哪怕是杀了也不会被问罪,谁让大多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呢?对于这样的人,官府自是不会理会的。 故而,她每日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主家越来越好,以老爷和夫人的性情,定会开更多的铺子。 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用武之地,而非闲人一个,也无需再担忧被发卖之事了。 夏竹也跟着连连点头,“春兰姐姐说的对,奴婢不怕累,铺子里越忙越好。” 小溪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好好,借你们吉言,愿铺子生意越来越红火。也不枉我们起早贪黑,守在这里了。”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铺子里的生意必会越来越好,毕竟,自从成亲之后,无论做何种买卖,皆是顺风顺水。 “夫人,奴婢去担水了。”春兰眼见水缸里的水所剩不多,心中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铺子里还有夫人和夏竹守着,迅速拿过扁担,准备去挑水。 “好,去吧!莫要装太多,免得太重,挑不动。”小溪轻声细语地叮嘱道。 铺子里的水,向来是由两人轮流挑的,按常理来说,今日恰好轮到夏竹当值,但春兰知晓她昨日来了葵水,身体不适,便没有要求她去。 这里本就只有她们两人,不是你挑,便是她挑。相互帮衬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春兰并未将挑水之事放在心上,但夏竹却说如此才算公平,总不能因为自己年长她一岁,就将所有的累活、苦活都大包大揽,那样她心中会过意不去。 实在无法推脱,春兰只好应允,顺遂了她的心意。 自幼在农家长大的春兰,几岁时便跟随爹娘在夏日里劳作,这点活计,于她而言真的不算啥。 “奴婢知晓了,夫人。” 春兰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铺子里也只是上午忙碌,下午几乎没什么事,去挑水也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今日该轮到我担水了,春兰姐姐,你且歇着,还是让我去吧!” 夏竹向前迈出一步,便要去接那扁担和水桶。 “你身子不适,这两日,还是由我来挑吧!” 春兰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婉拒了夏竹的提议。 小溪听闻此言,噗呲一声笑了,“你们俩呀!挑个水而已,咋还如此客气,这次你挑,下次她挑便是。 夏竹,你春兰姐姐那是心疼你,既然如此,这次就让她去,待到她身体不适时,你再替她便是。” “对,夫人说的对,你就莫要与我客气了。留下看铺子吧!” 春兰也随声附和,而后挑着两只空桶,脚步轻快地出了铺子。 “堂妹,你们铺子,何时开始卖那喜饼了?” 田小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扯开嗓子喊了一句,语气中满是迫不及待。 原来她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是隔壁铺子的掌柜媳妇,向她打听此事,说他家小儿子下个月订亲,若是可以,也想在堂妹的铺子里预订喜饼。 “堂姐,你来啦!我们的小灵儿也来了,快让姨母抱抱。” 小溪满脸笑容,伸手就去接堂姐怀中那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第2050章第二单生意? “你倒是说话呀!急死我了。”田小雅见堂妹并未急着回答自己,只顾逗弄小女儿,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开了口。 小溪瞥了一眼迫不及待的堂姐,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此事还得从两日之前说起……”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田小雅忽地笑了起来,“堂妹,你有所不知,那几人刚刚挑着喜饼离开,就和我们隔壁铺子的东家夫人撞了个正着,恰好同那来你铺子订礼盒之人沾亲带故,便打开礼盒看了看,谁承想,一眼就被那小巧精致的喜饼所吸引。 她跟我讲,下月初八,家中的小儿子要订亲,如果价格能再便宜些,就在你这铺子订喜饼了。” 小溪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第二单生意找上门来。心中自是欢喜,只是一想到对方要讨价还价,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堂姐,不是我不肯让价,而是你不晓得,做这喜饼的成本可不低,我也不过是赚点辛苦钱罢了。 这样吧!你回去就跟她说,看在你们是邻居的情分上,若是不需要礼盒,就二十四文每斤。其他的,真的没法再便宜了,毕竟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我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怎么着也得挣点。” 田小雅心里清楚,堂妹并没有信口胡诌,毕竟面粉的价格在那摆着呢,再加上馅料和人工成本,估计卖一斤喜饼,最多也就赚个三五文钱。这点蝇头小利着实算不得多。 “行,等我回去就跟她讲,要是她还嫌贵,那干脆去别家铺子买,估计转一圈下来,还是你家的最便宜,最后还得回来。”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虽然一百斤喜饼才能赚几十文,但积少成多嘛,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尽力促成这单生意。 “堂姐,快来尝尝我制作的喜饼,味道如何。”小溪将试吃所用的盘子,轻轻地摆在了堂姐面前。 田小雅随手扎了一块黑芝麻馅的喜饼,慢慢地咀嚼。又香又软,甜而不腻,满口都是浓郁的芝麻香。 “堂妹,你这喜饼做得当真不错,比祖母做的还要更胜一筹呢!” 小溪连连摆手,“堂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祖母做的喜饼,我可是品尝过的,那可是堪称一绝,比我做的好吃太多了。只不过,我们俩做的喜饼口感恰好相反罢了,我的是绵软,她老人家的是酥脆,酥得掉渣的那种。” 祖母年轻时,厨艺特别好,渐渐声名远扬。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会请她过去掌勺,这喜饼的做法,也是她从一位老师傅那里所学。 几个堂哥堂弟订亲时的喜饼,皆出自她老人家那一双巧手。 小溪深知自己的手艺与祖母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自己做的喜饼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主要还是胜在舍得用料,从不以次充好。 “你和祖母做的喜饼,只能说是各有千秋,不过,我对这种又香又软的喜饼还是蛮喜欢的,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人知晓你家卖的喜饼味美价廉,生意自然也会越来越好。” 堂妹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头,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田小雅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心中满是欢喜。 小溪满脸柔和,微微一笑,“但愿如此吧!” 她不敢说自己做的喜饼是最好的,却可以保证货真价实,真材实料,而不像某些人那样,用料吝啬,或是偷工减料,从而影响了喜饼的口感。 “堂妹,我听文俊说,田小蕊和姚大郎闹别扭了,一怒之下跑回了娘家,眼巴巴地等着男人去接她。结果,一连两日,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瞧见。 最后,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和二叔大吵了一架,自己灰头土脸地抱着孩子回去了,而且啊!她又有身孕了。 在我看来,她简直就是个作精,人家姚大郎能看上她,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可她却不知足,长此以往,那个家非得被她搅散了不可,到时,她肯定会后悔。” 她自幼便对田小蕊心怀厌恶,虽说二人皆是堂妹,但待遇却有着天差地别。 见到小溪时,总是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可轮到田小蕊,却永远只有冷若冰霜的脸色,哪怕她上赶着同自己打招呼,田小雅也会佯装充耳不闻。 “哦?前些日子,我倒是在铺子里遇到了他们夫妇。” 小溪万没料到,姚大郎那个看似忠厚老实,宁愿让老娘伤心,也不舍得让田小蕊受半句斥责的男人,竟然会和她争吵,着实有趣。 “去你铺子干啥!借钱,还是找茬?” 闻听此语,田小雅的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满脸惊愕。 “都不是,她小叔子不是在我铺子里做事吗?是去找他们的,不过,听闻兄弟俩竟然大吵了一架,姚大郎甚至为了田小蕊,直接跟亲弟弟断绝了关系,扬言以后见面便是路人。 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吵完了,事情的起因,也是相公从伙计那里听来的,然后转告于我。” 听到这番话,田小雅惊得目瞪口呆。 “天哪!这姚大郎当真是爱惨了田小蕊,否则,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来,既然如此在乎,又为何争吵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小溪也点头称是,“可不是嘛!我都有些羡慕她了呢!竟然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以前我还觉得她愚不可及,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厉害。” 田小雅噗嗤一声,就笑了,“羡慕她找的男人容貌不及妹夫英俊?羡慕他们家条件不好?还是羡慕他同田小蕊吵架?能同怀孕的媳妇吵架,我觉得这人就不咋地。 妹夫已经很优秀了,不但对你言听计从,更重要的是,他对你的疼爱简直深入骨髓,为了让你和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每日在外奔波劳碌,还买了那么多下人,伺候你和明轩婉宁,唯恐你累到,这样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寻。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田小蕊羡慕你还差不多,你儿女双全,妯娌和睦,亲如姐妹,公婆待你也如亲生女儿一般,还有个宠你的大姑子。 你看有几个像她那么好的姑姑,别人暂且不说,单说我自己,成亲多年,给侄儿买衣裳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毕竟我也得过日子,也有孩子要养,哪有多余的银两,为侄儿添置衣裳。 再看看你那个大姑子,即使自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却在得知你针线活不佳后,每年都不辞辛劳地为你和孩子们做衣裳,这份情义实在是难得一见,你可得好好珍惜,莫要辜负了对方的一片真心。” 第2051章家旺是否会有所不满? “嗯!我懂得,不仅大姐,连两个妯娌和婆婆,也都为我们母子三人操持着做衣裳,我很庆幸,自己能嫁入陈家,让我体会到了那曾经遥不可及的亲情与疼爱。” 婆家人对自己的好,小溪一直铭记于心,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们需要帮助时,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所以说,人的命运皆是天定,你虽前半生历经磨难,但遇到妹夫这样的好男人,后半生就跟着享福吧!而田小蕊则和王氏一样,尖酸刻薄,这辈子都休想比得过你。” 田小雅凝视着自成亲后,愈发娇艳明媚的堂妹,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自我出嫁那一刻起,他们一家四口,便与我再无半点瓜葛,所以,他们过得是好是坏,我毫不在意,毕竟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又怎能怨天尤人。” 说实话,得知田小蕊与姚大郎争吵后,小溪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连一丝兴奋都未曾泛起,只因在她眼中,那一家子早已形同陌路。 哪怕父子俩三番五次地上门,她的心中也依旧毫无波澜,或许有人会说她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但小溪自认为,在娘家任劳任怨十几载,早已还清了那份生育之恩。 更何况,夫妻俩还得了陈家的五两彩礼呢!足够她十几年来的所有花销了。 她心里算了一笔账,每年六百斤粮食应当足够她果腹了,就按每斤五文的糙米价格来算,一年也不过三百文而已,所以,从小到大,五两银子绰绰有余,或许还会有所结余。 毕竟王氏时常以各种借口,不给她饭吃,新衣更是未曾添置过一件,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那女人弃之如敝履的。 故而,她对娘家的养育之恩,早已偿还完。 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田小蕊多年来倒贴给王童生的笔墨纸砚,加起来,五两银子都远远不够,而她这个亲生女儿,十几年来所有的开销,却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 这让小溪如何不恨,能做到如今这般,井水不犯河水,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出生时,白白净净的,宛如庙里的仙童,祖母当时就说过,将来必定是个享福的命。 谁曾想,这话说完没多久,前二婶就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自那以后,祖母脸上的笑容便一天比一天少。直到后来,二叔娶了王氏为续弦,祖母更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二叔被王氏迷得晕头转向,开始对你不闻不问,满心满眼只有田宝儿兄妹俩。 祖母曾想将你接来家中抚养,奈何每次过去找二叔商讨此事,他都会以父亲尚在。哪有让他人抚养的道理,给回绝了?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给王氏留个好名声,而不是续弦刚过门,就容不下你这个原配所扔下的孩子。 祖母没办法,也只能无奈地将你继续留在那个如狼窝般的家……” 田小雅说了很多,最后抬起头,看向小溪,“堂妹,你知道吗?祖母一直都很懊悔,为何没有强行把你抱去老宅抚养。若是那样,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尤其是我娘,她始终觉得对你有愧。 如果当年,她没有反对祖母将你留在家中照顾,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今日我代表她向你道个歉,当年确实是她心胸狭窄了。” 小溪却只是苦笑一声,“堂姐,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任何人,也理解大伯母的做法。毕竟,谁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孩子。若是换成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怪我命不好。 如果母亲没有过早离世,相信我也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今日特意多做了些喜饼,待会你走时,给你装点带上,好让元宝和姐夫也尝尝。” 田小雅连忙摆了摆手,“那可万万使不得,堂妹,你姐夫他一个大男人,不喜欢吃甜食,元宝前些时日,还直嚷嚷牙疼,更是吃不得这些。你的好意,堂姐心领了,喜饼就不拿了。” 这喜饼成本可不低,一个少说也得卖几文钱,她怎好意思拿? 毕竟她每次过来,堂妹几乎都会给她一些吃食,不是好吃的花馍,就是美味的鲜花饼,还有平日吃的小零嘴。 虽数量不多,但那皆是堂妹的心意,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都不好意思常来了,好似自己是贪图那点吃食而来。 就连左右铺子的东家夫人都说,她真是好命,有个如此大方的堂妹,羡慕得很呢! 她还真不是为了占便宜,只是这镇上除了堂妹,再无其他亲近之人。来此,也不过是想和堂妹说说贴心话,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只是堂妹太过热情,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爹娘也数落她,不该总是来铺子里拿东西,万一让妹夫知晓了,多不好。 毕竟堂妹赚钱也不容易,那些吃食也是要本钱的。虽说每次拿的并不多,但日积月累,加起来也得不少银子呢! “堂姐,你就莫要推辞了。你堂妹我就算再爱财,也不差你这点。给你就拿着,收下便是。” 虽说大伯母当年对祖母照顾自己的事颇有微词,致使她无法留在老宅生活。 但她心中并没有怨恨。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自己着想并没有错。 “只是,每次过来,回去时,基本都不空手,长此以往,家旺会不会心生不满啊!” 田小雅深知妹夫对堂妹的在乎程度,可自己毕竟只是堂姐,并非亲姐妹,心中难免有些担忧,生怕因为自己而导致小夫妻俩产生隔阂。 “不会的,相公绝非那般小气之人,他早就说了,无论我做何事,都会全力支持,只要我开心便好,还说我前半生日子太苦,往后余生,只想让我永远幸福甜蜜。” 小溪早已将此事告知陈家旺,得到的答案便是:你开心就好,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也不在乎那点东西。 她明白,相公之所以对娘家人如此慷慨大方,皆是因为小时候曾得到过他们一家的照顾。 田小雅不禁笑着慨叹道:“不得不说,你真是嫁了一个绝世好男人。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连给自己媳妇花钱都舍不得,就像老宅隔两院的那个朱家,只因他婆娘几年未添置新衣,扯了块布料,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被骂败家,可他自己买酒喝时却毫不吝啬。” 第2052章惊马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未搬家时,不是住在铺子后院嘛!隔壁住着一位老秀才,其孙都已几岁,却仍执意参加科考。为求静心读书,他不惜租下房屋,打算参加来年的春闱。 为了赚钱补贴家用,婆娘只好寻了个给人浆洗衣物的活计,寒冬腊月也不让其用温水洗,说是买柴浪费银子,每日累的要死,尽心伺候,却未得半分好,反遭其嫌弃,嫌弃婆娘粗俗不堪,目不识丁。 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若不是婆娘下田劳作,侍奉一家老小,他岂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读书,求取功名。 最终婆娘忍无可忍,将男人暴揍一顿,打得对方哭爹喊娘,惨叫连连。 但却无一人上门劝说,皆言他是其咎由自取,还有人说他简直忘恩负义,想当年穷时,婆娘嫁给你,没享过一天福,如今稍有小成,便得意忘形。嫌弃对方粗鄙,早干嘛去了。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堂姐,其实女子亦可不必依附男子而生,只要你足够出色,莫说是相公,便是婆家人亦会高看你一眼。” 小溪深感当今世道对女子诸多不公,唯有自己优秀,才能赢得他人尊重,而非被视为男子的附属品。 “堂妹说的对,只要你足够聪慧,能赚钱,婆家人亦会对你另眼相看,即便口头上说着女子不应在外抛头露面,当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但只要见着真金白银,还是会乖乖闭口,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不至于想添件新衣还得看男人脸色。” 田小雅打心眼里羡慕堂妹,短短三年,便积攒下如此丰厚家业,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自己却不行,主要是,家中本就不富裕,开一间水粉铺子,多年积攒的家底,便已尽数耗尽,即便自己想做点什么,也得思虑再三,而不是贸然决定。 谁让家中的日子如此艰难呢!若是赔了可如何是好?简直就是赌不起啊,也没有那个本钱。 虽说堂妹如今家境富足,但田小雅压根儿就没打算向她借银子,毕竟老话说得好,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儿,尽力而为便好,没必要借钱去做,赚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要是赔了,又该如何偿还呢? 这便是她从未向堂妹开口的主要原因。 “等小灵儿长大了,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做点儿啥能赚钱,多多少少也能给你姐夫减轻些负担。” 一家四口的全部开销,都来自那间水粉铺的盈利,除去租金和日常花销,几乎所剩无几,根本就存不下几个钱。 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只可惜女儿还太小,离不开人,要是再大点儿就好了,也能把她放在铺子里,让相公照看。 可眼下才几个月大,还在吃奶,男人又怎么能照顾得好呢。 小溪微微点头,“好,我支持你,堂姐心里可有什么主意?” 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赚钱更让人快乐了,哪怕每天只能赚百八十文,也是开心的。 “堂妹,你说卖包子行不行?我做馅儿还是挺不错的,就是镇上的包子铺太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田小雅确实不会做别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蒸包子了,爹娘和几个弟弟曾经都说过,她做的包子要是拿到集市上去摆摊,肯定有人买。 “有何不可?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不行呢,这世上,大概就没有独一无二的买卖,开吃食铺子的多了去了,只要你的食材新鲜,味道好,肯定能赚钱。 你看这镇上的饺子铺又何止我们一家,不还是照样赚钱,为啥呢,不就是因为味道好嘛,有的人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尝一口饺子。” 听完这番话,田小雅顿时信心满满:“好,等灵儿会走路后,我便去集市寻个位置,也不求能赚什么大钱,每月赚个三四百文,便知足了。” “我相信你,若是买卖好,用不了几年,便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了。” 镇上的铺子相对来说,还算可以,位置好一点,面积大一些的,也不过才二百多两。 堂姐说过,如今铺子里每月盈利,大概在五到六两之间。除去各种日常开销,怎么也能剩二两,如此算来,一年便是二十四两,攒上个三五年,肯定能购置一间铺子了。 “但愿如此吧!”想到自家每月的进账,还有铺子的售卖价格,田小雅不禁长叹一口气。 她暗自感叹,照如今的赚钱速度,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攒够买铺子的银两。 两姐妹又聊了一会,小溪见铺子里也没啥事,就打算回家给小儿子喂奶,田小雅也拎着几个喜饼,回了水粉铺。 谁知就在马上要到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犹如晴天霹雳,“马受惊了,快躲开。” 还没等小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推倒在地,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惨叫,吓得落在地上啄食的鸟儿,扑棱棱飞走了。 “天啊!撞人了。” “这人的腿怕是保不住了,竟被马车活生生地压了过去。” “可不是嘛!不过这个老伯是谁啊!为何要救那个小妇人,如果不是他推开对方,也不至于受此罪啊!” 小溪这时才如梦初醒,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就去看那倒地之人,不管怎么说,刚刚也是人家救了自己,不然轻易瘸上几日,重则断腿。 她得看看救命恩人是谁,将人送去医馆,再给些许银两,以报答这如同再生父母般的救命之恩。 田大福也没想到,竟会在路上遇到大女儿,只可惜小溪似乎在思索什么,始终未曾抬头,正当他打算出声之时,猛然瞥见一辆失控的马车如脱缰野马般朝女儿疾驰而去。 目睹此景,田大福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女儿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日子,家中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需要她抚养,可容不得任何闪失啊! 所幸他与女儿近在咫尺,仅两步之遥,就在马车即将撞到小溪的一刹那,他快跑两步,将人给推了出去,然而自己却躲闪不及,被马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随后又被车轮从右腿碾压而过。 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痛得他难以忍受,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而那辆失控的马车,任凭车夫怎样呼喝,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直奔镇外的官道狂奔而去。 此刻,小溪已无暇顾及那辆远去的马车,她快步来到倒在地上的老人家面前。 “老伯,您还好吗?”话音未落,她便俯身试图唤醒地上的人。 当她和路边那位热心肠的大哥合力将救命恩人翻转过来时,小溪不禁目瞪口呆。 虽然此人满脸鲜血,但依旧辨得出大概轮廓,只因这张面庞她再熟悉不过,毕竟,曾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 第2053章救命恩人竟是亲爹…… 小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会是她恨了多年的亲生父亲。 倘若刚才不是他奋力将自己推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此时此刻,她已无暇顾及往日的恩恩怨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救人。 “不知哪位大叔家里有驴车,还请行个方便,帮忙将人送去医馆,我定会重重答谢,绝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 相公和黑娃都不在家,驴车也被赶走了,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向路人求助。 起初,众人望着满脸鲜血的田大福,皆被吓得连连后退,然而,在听到小溪这番话后,人群中即刻走出一个老头。 “我家有驴车,就住在街头第二家,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去叫孙儿套车。” 有钱不赚是傻瓜,本想凑个热闹,没曾想还有钱可赚,老头兴奋得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自家院子飞奔而去。 边走边喊,“牛娃,赶紧把咱家驴车套上,去救人……” “爹,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尽管曾经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心怀怨恨,但此刻看着他满脸鲜血、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仍旧会隐隐作痛,不知不觉间,那咸涩的泪水,便顺着小溪的眼角滚滚而下。 这也是自出嫁以后,直至今日,她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 “这人是你父亲?”有路人满脸惊讶地看向小溪。 “难怪呢!换作旁人,肯定不会这么做,这世上,恐怕唯有爹娘,才会为了孩子,甘愿自己受伤。” 行人见小溪落泪,还以为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此时才知晓,原来这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小溪一边颤抖着拿出帕子,轻柔地帮父亲擦拭去脸上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一边低声啜泣,喃喃自语道,“爹,你快醒醒,驴车马上就来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此时此刻,她的心如乱麻般缠绕,复杂至极。 就在这间隙,那辆失控的马车,去而复返,与之前的横冲直撞截然不同,马儿变得异常乖巧,老老实实地停在了小溪面前。 “这不是刚刚撞人的那辆马车吗?居然还挺有良心,竟然拐了回来,没有逃跑。” 一个心直口快的大娘,见到马车拐了回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可别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也不想想,能置办得起马车的人家,肯定非富即贵,哪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够招惹得起的。” 另一个大婶,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祸从口出”。 “爹,您一定要坚持住,车马上就来。” 小溪终于发现了出血的源头,原来是额头上方被路上的石子磕出了一个小洞,此时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血,难怪无论她怎么擦拭,那血迹依旧擦不干净。 “小娘子,真是抱歉,刚刚马车被一群熊孩子放鞭炮,给惊到了,这才失了控,你没受伤吧!” 一个身着华贵,容貌俊朗的男子,撩开帘子,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小溪听到声音,抬头望去,便见一个二十五六岁,满身书生气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其它,急忙说道:“我没事,但我父亲伤得很重,能否劳烦公子将我们送去医馆?” 她已知晓那辆车失控的缘由,并非人家故意伤人,即便心中有怨,也不敢发泄出来,毕竟此人身上的那种气质,瞧着就绝非普通人,肯定不是她这个普通妇人所能得罪得起的。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让对方先将人送去医馆,至于赔偿的事情,也只能迟些再算。 虽然自己不知对方身份,但毕竟是他的马车撞伤了父亲,这赔偿无论如何都是要讨回来的,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当然可以。”男子微微颔首,转身看向一旁的车夫,“八两,速将老伯抬上车,送至最近的医馆。” 车夫闻听此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弯腰将田大福抱起,放入车厢。 小溪也赶紧登上马车,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还未散去的行人,说道:“若老伯回来,烦请诸位帮忙传个话,就说父亲急需止血,我们已先行去医馆了,多谢他的好意。” 言罢,放下车帘,马车便动了。向前驶去。 且说那回家套驴车的老头,好不容易说服老婆子,与孙子一同驱车赶来,孰料路人却告知他,那辆失控的马车车主折返,已带父女二人去医馆了。 老头登顿时面色一变,心中暗骂老婆子多事,非说什么车上沾了血不吉利,会走背运,死都不肯让他送人去医馆。 他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通了老太婆,不想竟是一场空欢喜,心中如何能不气恼,马上就要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气得老头转身就往家走,须臾之间,院中便传来阵阵争吵声。 再说小溪上了马车之后,始终低垂着头,不停地擦拭着父亲额头上汩汩渗出的鲜血。 一滴滴咸涩的泪水,重重地砸落在车厢的地板之上。 秦钰从未见过即便哭得双眼猩红,却仍旧不失美感的女子。 眼前女子的容貌,虽称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不施粉黛,却如此清丽脱俗,实属罕见。 以往,他一见女子落泪,便心生厌烦,今日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丝毫厌烦之感,甚至还有些许心动。 只可惜,观其发髻,便知此女子早已嫁为人妇,他自幼饱读圣贤书,深知礼义廉耻,纵然难得心动一回,也绝做不出那等夺人妻子之事。 “小娘子,你切莫着急,我适才瞧了瞧,你父亲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条腿怕是断了,不过你放心,老人家受伤是我造成的,这是二十两,你拿好,权当是补偿,留着给老伯买些滋补之物,养养身子。” 小溪抬头瞄了眼对方递来的银票,确实是二十两,可她心中却十分不满,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几月,怕是难以恢复如初,况且还会落下病根,每逢阴雨天气,伤处便会隐隐作痛。 可对方竟然只给了二十两,亏他这身行头,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吝啬鬼。 她先前强忍着没有发火,那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可此刻望着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父亲,小溪着实气恼,也不打算再忍了。 “这位公子,您莫不是觉得我等平民百姓的性命如草芥一般,故而,才拿这二十两来打发我,您可知断了一条腿意味着什么?” 秦钰见小溪满脸怒容,赶忙解释道:“小娘子,你莫要动怒,是我思虑不周。”话毕,遂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三十两,加起来,便是五十两,应是足够老伯养病期间的开销了吧!” 第2054章快救救我爹 区区二十两,于秦钰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甚至还不够他去酒楼一顿的饭钱。 然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估计他们辛辛苦苦种上三五年庄稼,也未必能积攒到这么多。 秦钰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直接将银子给了小溪,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她会喜出望外呢! 岂料,此举反倒惹恼了对方,让人意外的是,人送外号铁公鸡的他,竟然没有与对方争辩,而是爽快地又补上了三十两。 若是他娘在此处,定会惊得目瞪口呆,还会问上一句,莫不是太阳今日打从西边升起。 万万没想到,向来吝啬的儿子,竟然也有如此慷慨大方的一天。 小溪看了一眼再次递过来的银票,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其放进了荷包,随后掀开帘子,对车夫道:“这位大哥,烦请你送我们去济世堂。” 原本满脸怒容的小溪,此时已经平复了许多,只是那脸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未因为多得了三十两补偿而有丝毫减轻。 尽管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害,比王氏那个继母还要多,但看着这张被鲜血染红的脸颊,心中还是犹如刀绞般难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吧! 无论他曾经怎样对待自己,但毕竟是给予了自己生命的人。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恨了多年的人,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奋不顾身地救她。说心中毫无触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倘若今日他没有推开自己,受伤的恐怕就是她了,虽说铺子有人照看,家中有仆人侍奉,但向来闲不住的她,又怎能安安稳稳地在床上静养呢? 正在驾车的男子,闻听此言,微微颔首,脑海中浮现出那被撞得仍昏迷不醒的老人家,不由抬起手中的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立刻跑了起来,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爹,您醒醒,您看看我……”小溪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哪怕心中怨恨颇多,也从未想过,让他以如此方式来弥补自己。 除了相公和孩子们,父亲是她在这世间最亲近之人,虽然祖父祖母他们,还有婆家这边的人也对自己很好,但那终究是隔了一层。 看到这一幕,秦钰不禁有些内疚,如果不是自己的马车将女子的父亲撞伤,她又怎会哭得如此伤心。 “那个小娘子,你也莫要过于担心,老人家只是失血过多,这才昏了过去,到医馆用上药,应该很快就会苏醒。” 小溪听到这话,真想破口大骂,可一想到还需要人家的马车送自己去医馆,便如鲠在喉,生生忍了下来。 心中暗骂:他怎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话,如果不是他的马车,爹也不会受伤。 但一想到怀中那两张银票,脸色这才稍稍缓和,毕竟人家也是给了补偿的。 要知道这可是五十两,就是种一辈子庄稼,恐怕也难以积攒这么多,足够在村中建起五间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祸兮福所倚。 秦钰一直在等小溪回话,结果却事与愿违,只能满脸落寞地看向窗外。 这些年,爹娘为了他的亲事可谓是煞费苦心,但他却并不想像其它世大家族的子女一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选择联姻。 他只想寻找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喜结连理,而不是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背地里却相敬如宾,毫无感情可言。 身份不重要,只要自己喜欢,哪怕她是那卖花女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为此,他与爹娘没少争吵,随着年岁的增长,老两口也只能无奈妥协,甚至放话说,只要他喜欢,是个女子就行,绝不再阻拦,他们只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 只可惜啊!好不容易遇到个一见钟情的女子,却已嫁作他人妇,自己的命咋这么苦呢! 小溪满脸担忧地看着一旁的父亲,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脸上的失落之色。 更何况自己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与一个陌生男子同乘一车,实属无奈之举,又怎能盯着男人的脸看,即便他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在小溪心中,谁也没有自家相公英俊。 远在山上,正忙着铺粪的陈家旺,突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心中不禁暗想,肯定是娘子在念叨他呢!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老爷,您是不是昨晚没盖被子,着了凉?”黑娃满脸关切地问道。 他发现,在这山上干活,白日里确实好处多,不仅有虫鸣鸟叫相伴,那高大的树木,更是犹如一把把巨伞,为他们遮挡了大半阳光,比在山下凉快多了。 可到了晚上,却是另一番光景,虽然才七月末,房间内却凉意袭人,不盖被子着实有些冷。故而才有此一问。 陈家旺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家老爷我好着呢!想必是夫人在念叨我。” 不得不说,他猜的还挺准。若是知道自家娘子差点被人撞了,怕是立刻就得马不停蹄地往镇上赶。 且说小溪这边,这马车跑的确实快,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就停在了医馆门口。 “少爷,医馆到了。”车夫回头对着车厢内说了一句。 “知道了,你将老伯抱去医馆。”秦钰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句,旋即率先下了车。 被唤作八两的车夫,很快便将田大福抱下马车,小溪紧随其后,满脸焦急,刚到门口,便扯开嗓子大喊,“黄大夫,快来救救我爹。” 正在给病人切脉的黄大夫,听到动静,不禁眉头一挑,为何他觉着这声音似曾相识,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由于光线问题,并没有看清那两人的面容,只晓得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观其模样,应当是昏厥过去了。 见此情形,黄大夫对病人简单叮嘱了几句,便霍然起身,朝着大门口迈步而来。 “是你这丫头啊!我说这声音怎如此熟悉,是谁生病了啊!快将人放去床上。” “是我爹,他被马车给撞了,流了好多血,已昏厥过去,您快救救他。” 不知为何,在望见黄大夫的一刹那,小溪仿若见到了至亲一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泪水噼里啪啦往下落,与之前的默默垂泪,简直天差地别。 “莫要着急,且让我先看看,你爹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黄大夫轻声抚慰道。 第2055章国公府大公子 那个被唤作八两的车夫,将田大福放在床上时,动作极其轻柔,大概是担心造成二次伤害吧! 黄大夫立刻上前,给田大福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片刻之后,这才缓缓抬起头。 “我爹他还好吧?”小溪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唯恐父亲的骨折会影响他以后的正常行走。 如今父亲与王氏已经和离,小两口在又在镇上生活,若是父亲瘫了,谁来照顾他。 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肯定是指望不上。毕竟,她从小到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事事都要人伺候,又怎么可能会去照顾人,更不可能去做那端屎端尿的肮脏活。 “你父亲的腿确实是断了,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稍后我将其复位,用竹板固定好,卧床静养上月余,差不多就能下地行走了。主要是他年纪大了,恢复起来,不及年轻人那么快,如果有条件,最好多养几个月,再下田干活,免得恢复不好。 昏迷不醒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吃下止血药,估计一会就能醒过来了。” 听到这番话,小溪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瞬间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谢谢您。那我在这里等父亲醒来,再将人带回家。” 无人注意到,那个自打进门以后,就一言不发的秦钰,此时此刻,正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死死地盯着黄大夫,仿佛要把他看穿。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那个曾经向圣上请辞,说要告老还乡,安享晚年的黄太医,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偏僻却格外清净的小镇,而且还做起了老本行,只不过病患从后宫的各位娘娘们,转换成了普通百姓。 此事,恐怕他即便说出去,也无人会信,毕竟黄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那可是首屈一指的。 “你这小子,盯了老夫好一会了,有何疑问,尽管问。” 黄大夫刚刚就已经认出,此人,正是京城安国公府的大公子秦钰。 只是未曾料到,会在芙蓉镇这个小地方遇上,心中有些诧异罢了。 “黄太医,您认得我?”若是秦钰没有记错,他似乎与黄太医从未打过照面吧! “那是自然,昔日于宫宴之上,老夫曾远远地见过你一面,再加上你那张与国公爷如出一辙的面庞,老夫一眼便将你认出。你怎会来到芙蓉镇?” 国公府的公子出现在此地,属实让人有些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两家无亲无故,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故而,好奇心也并非很强。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我外祖父外祖母回乡祭祖,几个舅父又忙,实在抽不开身,母亲放心不下二老独自回乡,便遣我陪同。”秦钰如实答道。 说来,他与黄大夫虽未曾正式谋面,但和友人去酒楼用饭时,却看见过几次, “原来你外祖父的祖籍竟是芙蓉镇啊!当真是巧啊!难怪你这个京城大少爷,现身于此,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黄大夫摸了摸下巴上那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背着小溪,她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自嘀咕道:“我就说嘛!瞧他那身衣着,还有气度不凡的容貌,又怎会是普通人人,原来是京城人士,听那话语,其父的地位,应该还不低。 更为重要的是,她终于知晓了黄大夫的真实身份,原来他竟是太医,怪不得其医术比镇上其他大夫都要好。 令人费解的是,老人家为何舍弃那令人羡慕的太医身份,却跑到芙蓉镇这么偏僻的小地方,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夫。 黄大夫并未因对方是国公府的公子,就阿谀奉承、与之攀谈,而是一边说话,一边忙着寻找止血药,还有那用来固定的夹板。 “令小生困惑的是,您为何选择来芙蓉镇这么偏远之地开医馆,而不是去那更为繁华的县城,亦或是府城?岂不是能赚取更多的钱财,毕竟越繁华的地方,达官显贵也越多,就连诊金,也要比这小地方高出数倍。” 对于黄大夫的所作所为,秦钰如坠云雾,百思不得其解。以老人家的医术,在这里开医馆,属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更为有趣的是,黄家的几个儿子皆在朝廷身居要职,按常理来说,应当不缺老人家行医所赚的这仨瓜俩枣啊。 “老夫开医馆并非为了钱财,只为了完成儿时学医的初衷,救死扶伤。至于为何来到这芙蓉镇,同它的名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夫觉得此镇必是清幽宁静,美如画卷。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更没有尔虞我诈,是稍不留神。便会卷入各方势力的争斗之中。” 黄大夫并不介意同秦钰诉说,来芙蓉镇开医馆的初衷。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丑事。 此语一出,秦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难怪父亲之前就说,黄太医与太医院的其他人截然不同,他向来不屑与人比试医术,更不愿与个别人狼狈为奸。 故而,新皇登基不久,便迫不及待地请辞,而所谓的告老还乡,不过是托辞罢了。 其真正的意图,实则是想借此良机,远离后宫那外表光鲜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是不想卷入各皇子间那波谲云诡的明争暗斗。 “怪不得我父亲常言,他此生鲜少敬佩旁人,但您却是那唯一的例外,不仅医术精湛,更有一颗拯救天下苍生的悲悯之心。” 此时此刻,秦钰终于领悟了他父亲话语中的深意,世人皆爱财如命,偏偏黄大夫视金钱如粪土,开医馆悬壶济世,只为完成儿时的夙愿。 “国公爷真是过奖了,他才是那个当之无愧令人敬重的人,十五岁便随父出征,驰骋疆场,镇守边关多年,若非身体伤痕累累,难以再行军打仗,又怎会滞留京城,过着品茶逗鸟的闲适生活。若无他与众将士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哪有今日的太平盛世。” 黄大夫一生最为敬仰的两个人,一个是国公爷,另一个便是当今圣上,至于先皇嘛?还是免谈为好。 年轻时的先皇,着实可称得上是一位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明君,只可惜晚年却沉溺于女色难以自拔,广纳后宫,祸害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子,任谁劝谏都无济于事。 这也致使整个朝堂乌烟瘴气,朋党林立,几位皇子之间不断上演各种戏码的刺杀、以及陷害,斗得个两败俱伤,最终让那一直与世无争,实则深藏不露的当今圣上,坐收渔翁之利。 第2056章岂有此理 因为田大福还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将药丸咽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弄碎,放入温水之中搅匀,一点点往他的嘴里喂。 本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只是开始那几滴浪费了,全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后来喂的,皆被其咽下。 小溪这才松了一口气,黄大夫也开始给断了的右腿复位。 秦钰见这里似乎没有自己的什么事了,便同黄大夫告辞。 临走时,还不忘偷偷地看了小溪一眼,眼神里满是期待,奈何,小溪只顾着低头给父亲清洗额头上的伤口,并未注意到秦钰离开时那失望的神色。 她没有看到,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刚刚那一幕,恰好被黄大夫尽收眼底。他心中暗自嘀咕着,秦家小子那是什么眼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小子看上了家旺媳妇? 如果没记错,秦钰今年二十有三,却一直未曾订亲。听闻他想寻一位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为妻,不愿像其他大家族那般,被联姻的枷锁束缚。 小溪那丫头,在芙蓉镇这个小地方,确实算得上是容貌出众,清新脱俗。 但对于在京城那繁华之地长大,见惯了世家贵女的秦钰来说,小溪应该还入不了他的眼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那小子怎会看上已经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小溪呢! 如果让国公和夫人得知,恐怕会当场将他的腿打断。爱上谁不好,偏偏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农妇产生了兴趣,这岂不是要气得他们当场气绝身亡啊!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黄大夫轻轻摇了摇头,便朝着小溪快步走了过去。 “丫头,你不必担心,用不了一个时辰,你父亲定能苏醒过来。都怪我刚刚只顾着说话,竟然忘记问你,可有向秦公子讨要赔偿? 怎么也不能让你父亲白白遭受这无妄之灾啊!这条腿,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如初了,还需要买些上好的补品给他滋补身子,这哪哪都需要银子啊!” 不得不说,黄大夫当真喜欢小溪,唯恐她不好意思开口讨要。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您不用担心,已给过了。黄大夫,我父亲他为何还未苏醒?” 她真心没想到,黄大夫竟然会提醒自己向对方索取赔偿。心中暗忖,这老头倒是颇有意思。 “如此甚好,国公府富得流油,定不会在意那点小钱。”黄大夫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给了多少?总不会只有十两八两吧!那也未免太少了些。” 秦家世世代代的儿郎皆是能文能武,十几岁便驰骋疆场,杀敌立功,所得赏赐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到了秦钰这一代,几个男丁却弃武从文,文才皆佳,唯独武艺平平,上街抓个小偷尚可,上阵杀敌简直是去送死。 国公爷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见儿子并非习武之才,也就不再强求,而是任由两个儿子顺从本心。 他虽未曾与秦钰打过交道,却也略有耳闻,此人与其他高门大户的那些纨绔子弟大不相同,那些人常年沉溺于花楼或赌坊,简直就是败家子。 而秦钰则是出了名的“吝啬鬼”。 听闻他的荷包都已磨损得毛边了,却还在继续使用,就连练字用的纸张,都要正反两面书写,可谓是节俭至极。 黄大夫暗自揣测,以对方那副小气模样,估计最多也就给个十两银子罢了。 “先前给了二十两,我觉得数目太少,他便又给了我一张银票,加起来,恰好五十两,已经很多了,切不能在要了,否则,他在报官,诬陷我讹诈咋办?” 对于黄大夫,小溪毫无隐瞒,毕竟人家家财万贯,即便知晓,也不会觊觎,若是换作他人,可就难说了。 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黄大夫既然曾经是宫里的太医,想必家境一定特别好,否则,又怎能开家医馆不为谋利,只为帮助那些看不起病、抓不起药的穷苦百姓。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是她这个乡野村妇所能理解的。 “啊!”黄大夫惊讶得嘴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五十两?我没听错吧!秦家小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没想到今日却如此慷慨大方,属实让人有些意外。” 这点他是万万没有料到的,于普通百姓而言,二十两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可这小子竟然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五十两,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溪见父亲的脸色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如纸,而是逐渐恢复了血色,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是啊!我也始料未及,其实,他若是第一次就给我三十两,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谁承想他竟然又给补了三十两,这些银子,足够在乡下盖起五间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了。” “怎么没看到家旺?他是不在家吗?” 黄大夫这时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陈家那个臭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老丈人受伤,怎会不见他的身影。 “相公回村去种植药材了,还得几日才能回来,没想到,半道上就遭遇了这场变故,若不是父亲在马车即将撞上来的一刹那将我推至一旁,恐怕今日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每每回想起之前的那惊险一幕,她都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难怪。”黄大夫喃喃自语道,“这世间恐怕也唯有爹娘,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儿女受到丝毫的伤害。由此可见,他心里还是很在意你这个女儿的。” 若是换成以前,小溪绝对不会相信这话,但今日父亲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冒死将她推至一旁,这一举动,可以看出,父亲心中原来还有她这个女儿。 她将这所有的行为,皆归因于父亲心中有愧,可无论如何,今日毕竟是他救了自己,心中还是充满感激的。 小溪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是啊!他虽说是我的亲生父亲,却已经有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了,这还是他头一回流露出,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您说这可笑不可笑?” 黄大夫闻听此言,便知晓眼前这丫头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脸上写满了好奇两个字。 “难道说,你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而你恰好是那个最不受宠的?可明明你的年龄也不大啊!若是十几年来都未曾得到过关爱,岂不是很小的时候,就没再管过你,那他也太过分了,亏得我之前还觉得他为人不错。” “在我几个月大时,娘亲就因病离世了,她走后未满百日,父亲便迎娶了续弦,美其名曰是为了照料我。 起初那一年,继母对我还算过得去,虽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太差,毕竟她是个寡妇,没有子嗣,日后恐怕是要依仗我为她养老送终。 怎奈天不遂人愿,原本没有生育能力的她,却突然有了身孕,并接连诞下一双儿女,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小溪宛如在讲述着旁人的故事一般,面若冰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也太过离谱了,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有后娘,就有后爹,丫头,你这些年受苦了,还好上天垂怜,让你如今幸福美满,不然,你娘在九泉之下有知,还不得心疼死啊!” 第2057 章对那丫头好点 黄大夫实在难以想象,那总是一脸笑意的小溪,身世竟是如此坎坷。他不禁心生怜悯,心疼不已。 多好的孩子啊!不仅长得俊俏,还很聪明能干,可为何她那狠心的爹却有眼无珠,只偏爱继室所生的一双儿女。难道小溪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您也不必为我愤愤不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习以为常。若不是今日发生此事,我们之间恐怕再无任何交集。” 小溪一边轻柔地为父亲擦拭着脸颊,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 “若是我,也决不愿与他再有往来,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过,好在结局是圆满的。若不是你继母逼婚,你也不会遇到家旺那小子了。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黄大夫写好药方,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便将其递给了一旁的药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田大福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小溪,你还好吧!可有伤到哪里?” 小溪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手心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多谢您今日出手相救。” 田大福刚刚苏醒过来,浑身酸痛的厉害,根本没有力气坐起身来,只能强颜欢笑。 “这孩子,我是你爹,说啥谢谢,也太见外了吧!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马车撞伤? 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大岁数,死早死晚都无所谓了。但你不一样,毕竟还有三个孩子需要你抚养。没娘的孩子可怜得很,你自幼便失去了娘亲,我可不想让明轩和婉宁重蹈你的覆辙,所以,当时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田大福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决不能让小溪受到半点伤害,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决不能让大女儿有丝毫闪失。 “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此事因我而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到我家养伤吧!以免回到村里无人照料。” 不知为何,看到他为了自己,被撞得昏迷不醒,心中格外痛,也心甘情愿地喊出那句父亲。 然而此时此刻,小溪却难以启齿,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矛盾,也只能听从内心的声音,或许是心中还残留着些许怨恨吧! “不用,不用,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回去休养数日便好,你家中事情多,哪有功夫照顾我啊!就不去你家了。”田大福连连摆手。 当听到女儿那句去家中养伤,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喜悦,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他担心小溪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偿还自己救她的恩情。 倘若回家休养,女儿或许会看在“救命之恩”的情分上,同意自己去探望几个孩子。 “您的右腿骨折了,黄大夫刚刚给您用夹板固定好。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条腿,至少也得养上月余才能下地行走。 宝儿又不能时常回村,毕竟他也要生活,谁来照顾你?还是去我那吧!就这么定了,你现在也醒了,我去门外找个车,孩子估计已经在哭闹了。” 小溪的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什么?我的腿……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得知自己的腿断了以后,田大福顿觉右腿如万蚁噬骨般疼痛难忍,没想到竟然是被撞断了啊!怪不得如此疼痛。 “是啊!我家好歹有丫鬟和小厮能照料你,回村谁伺候你?还有,这是我向车主讨来的赔偿,整整五十两,你收好。” 话毕,小溪从荷包里掏出那两张银票,放到田大福的手上。抬脚朝铺外走去。 “五十两?”田大福惊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久久合不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家只给了二十两,多出来那三十两,可是小溪竭力争取而来的。以后可得对那丫头好点,不管怎样,她也是你的亲闺女啊!别只顾着另外一双儿女,晚上躺在床上,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可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发妻,还有这个大女儿?” 自打得知小溪的所有不幸,皆是拜眼前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汉子所赐,黄大夫便愤愤不平,忍不住想数落对方几句。 田大福对小溪家的事情,虽了解不多,却也略有耳闻,他们种植的药材,全都卖给了镇上的一家医馆。 如果没猜错,这老头应该就是收购他们药材的老掌柜。 此刻见对方为闺女打抱不平,田大福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就连一个外人都看不惯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可他这个当父亲的,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真是罪该万死。 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不好意思抬头看黄大夫一眼,更不好意思开口反驳,毕竟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捏着银票的手指,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隐隐泛白,愧疚、后悔、痛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交织在一起,让他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按理说,被撞断一条腿,却换来了他这辈子都难以赚取的财富,他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可田大福的心中,却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住,令他喘不过气来。 小溪很快就折返了回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汉子。 “大哥,这便是我父亲,他的腿断了,还烦请您将他抱上车时,小心一些。” 抛下这句话,小溪便朝黄大夫走去。 “今日有劳您老人家为我父亲包扎,不知多少诊费,还有,他这般状况,是否需要配些药汤服用,我好一并算给您。” 虽说自家与黄大夫是合作关系,但毕竟是两码事,这看病抓药的钱,还是要给的。 “凭咱们两家这关系,诊费就免了,药肯定是得服用的,我已经命药童抓好了,六副药给九十文即可。 这些药,皆是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良药,可促进骨骼愈合,壮骨强身,每天服用两次,熬到只剩半碗药汤,效果更好……” 黄大夫将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此时,那汉子已将田大福小心翼翼地抱起,正准备抬脚往外走。 “您为了维持这间医馆,可谓是煞费苦心,总不能做那赔本的买卖不是,这里是一百二十文,您收好。” 小溪将荷包里的所有铜板,直接倒在了桌子上,而后转身离去。 这是她打算去杂货铺给孩子们买肉脯的钱,谁想到,半路竟出了这事,便给耽搁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你这丫头,那老头子我也就不跟你客气啦!” 黄大夫知晓,陈家的几个铺子生意特别好,小夫妻俩攒了不少家底,便也就没跟小溪客气,乐呵呵地将铜板收了起来。 第2058章不是说好十文钱吗? 果不其然,正如小溪所料,白芷此时心急如焚,主要是,自家夫人迟迟未归,小少爷大概是饿了,哭闹不止,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以往夫人都是每隔一个时辰,便会给小少爷喂一次奶,临行前,还说会提前回来。 可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却迟迟不见夫人的身影,实在无计可施,白芷便打算抱着小少爷去找夫人。 谁知,刚走到院中,小少爷又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正在菜园里摘菜的卢大娘和花婶子,听到哭声,立刻走了出来。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这嗓子都快哭哑了。以往挺省事的啊!不哭也不闹,吃饱就睡觉。” 花婶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将小家伙从推车里轻轻地抱了出来,并哼起了儿时母亲哄自己睡觉的童谣。 “是啊!很少见到小少爷哭,莫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卢大娘同花婶一样,对小孩喜欢得紧,只要看到白芷抱孩子来前院,都会抢着抱一会。 “小少爷饿了,夫人临走时,告诉我,肯定会赶在喂奶时回来,也不知怎的?这都过去许久了,还没有回来,我打算去铺子瞧瞧,总不能让小少爷一直这么哭啊!” 所有的方法她都试过了,却毫无作用,就连平时最爱的糕点也被小少爷弃如敝履,白芷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夫人对小少爷可是宠爱的很,怎会舍得他挨饿。” 花婶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怀中抽泣的明睿,一边分析着自己的猜测。 卢大娘也频频点头,“你花婶说得在理,夫人向来都是很守时的,定是有要事缠身,才会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白芷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抱小少爷去找夫人。” 花婶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还是哭闹不休,花婶无奈,只好将明睿重新交还给了白芷。 “嗯!那我就先走了。” 白芷担心小家伙被烈日灼伤,便将他放入婴儿车中,准备去开门。 谁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大哥,你稍等片刻,我去开门。”小溪跳下驴车,就去叫门。 “我似乎听见夫人的声音了,她莫不是回来了?” 白芷喜出望外,心中暗自思忖,我的夫人啊,您终于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奴婢怕是要崩溃了。 “夫人,您回来了?太好了,奴婢正打算去铺子里找您呢!” 看到大门口的夫人,白芷犹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小溪一眼便望见了手推车里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小儿子,连忙将其紧紧抱入怀中。 “白芷,你快去将黑娃隔壁那个房间收拾出来,我父亲今日为了救我,不幸被马车撞断了腿,村中无人照料,我只得将他接来家中休养。” “啊!”白芷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知晓了夫人,奴婢这就去。” 她终于明白,夫人为何未能及时赶回,原来是途中遭遇了变故啊! “大哥,烦请您先将驴车赶进院中,寻个阴凉处歇息一会,房间马上就能收拾好。” 后院已经住满,总不能让父亲去与明轩同住吧! 虽说书房这边尚有一间空房,但义父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且有洁癖,父亲这般状况,自是难以行走,出恭之事,势必得在房间里解决,如此一来,难免会有异味。 思前想后,也唯有将他安置在黑娃隔壁房间,待他回来后,照顾父亲也能方便些。 至于没回来之前,就只能暂时让梧桐来照料了,毕竟家中皆是女眷,照顾起来多有不便。 可如此一来,夜里明轩若要入厕,那可如何是好?哎!真是让人头疼,小溪心中长叹一口气。 “没关系,无非是多等一会儿,待做完夫人这单生意,我也该回家做午饭了,您不必着急。” 这汉子也是头一遭,遇到如此和善的东家,不但给了自己最为丰厚的工钱,眼中更是没有半丝歧视之意。 “你回家做饭?”据小溪所知,会做饭的男人实属罕见。 毕竟在他们的观念中,此等活计就应当由女人来操持,否则,很容易遭人鄙夷,被人嘲笑是个窝囊废,是个怕婆娘的。 只见那汉子呵呵一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那个……我媳妇前两日刚为家中诞下一子,我爹娘在我十岁时,便先后撒手人寰了,是大伯将我抚养成人。成亲后,我和媳妇便从家中搬了出来,自立门户。 如今家中仅有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我得抽空回去做饭,不然媳妇落下月子病,老了可要受苦了。” 听了前因后果,小溪顿时觉得这脚夫的媳妇好生幸福,竟嫁了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 “那恭喜大哥了,你在此等一会,我回房间取钱。” 其实小溪本是可以让其她人先垫付的,奈何小儿子在自己怀中不停地扭动着,哭哭啼啼的,着实不雅。 她只得回后院,先将小儿子喂饱,再回来。 汉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眼便瞧出小溪怀中的孩子,是饿了,瞬间便了然于心。 “夫人大可放心去忙,我不着急。”能雇得起丫鬟的人家,家境必定殷实,这汉子丝毫不用担心对方会赖账。 一直躺在车上沉默不语的田大福,虽然无法目睹小外孙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却清晰地听到了他那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禁有些心疼。 “小溪啊!你先带明睿回后院吧!估计这房间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 他本无意来闺女家养伤,然而一想到回村后无人照料,也只能硬着头皮跟来了。 念及自己明明有儿子,却被王氏那个悍妇逼得不愿回村,田大福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怒火。 “嗯!我很快就回来。”扔下这句话,小溪便抱着明睿急匆匆地回了后院。 待她再次返回时,房间已收拾好,脚夫大哥正准备将田大福抱进屋里。 这个房间虽说是厢房,除了一张床,仅有两把凳子,但却格外宽敞整洁,丝毫不逊色于村中的土坯房。 那汉子小心翼翼地将田大福放在床上,转身就去车上取药。 “大哥,这里是二十文,你收好。”小溪微笑着将一把铜板递给脚夫大哥。 “我们不是说好十文钱吗?夫人咋给了这么多?” 得知对方竟然多给了一倍的工钱,汉子并未急于接过,反而满脸狐疑,心中纳闷至极。 “这是大哥你应得的。毕竟让你等了这么久,多出那十文,就当作是我给嫂子的贺礼了。” 听了男人的遭遇,小溪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寄人篱下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自己虽说并非他人抚养长大,但同寄人篱下的生活,并无区别,心一软,便多给了十文。 第2059章赵有余 “那就多谢夫人了,日后若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去镇外三里处的余家村寻赵有余,我必随叫随到。” 望着手中那多出来的十文钱,皮肤黝黑的汉子不禁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可能滴落下来。 虽说他是由大伯抚养长大不假,可也仅仅只有七年而已。然而,这所谓的养育之恩,并非是让他白吃白喝,家中的房产田地,无一不是被他们家强占而去。 而所谓的养育,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自己不至于饿死,以免被村民们讥笑罢了。 就连给他娶媳妇,也是迫于村民们的指指点点,舆论压力实在太大,否则,他们还想让自己在他家继续任劳任怨,为几个堂哥建房娶妻。 这便是他成亲之后,毅然决然搬出来自立门户的主要缘由。 至于那三间土坯房和四亩田地,自然也以养他花费了不少银两为由,厚颜无耻地霸占着未归还给自己。 余家村的村长是大伯娘的表哥,自然是站在他们那一边说话,甚至还放话说,哪怕是告到官府,他也毫无畏惧。毕竟,县丞可是他表舅家儿媳的表哥,关系亲密着呢!让他最好乖乖认命,否则就等着被赶出村吧! 想到自己历经波折才娶回家的妻子,还有那即将降生的孩子,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将这口苦水硬生生地咽下。 在村外搭建了两间简陋的茅草房,靠着四处打零工,日子也过得倒也有滋有味,后来又在岳家的资助下,购置了这辆驴车。 此时此刻,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都比那些至亲对自己好,他如何能不感动。 “好。”小溪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送脚夫出了院子。 她暗自思忖着,这个赵有余的名字起得可真是巧妙,“有余”,寓意着年年有余,想必他的爹娘也是期望儿子一生平平安安,永远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银钱。 每个父母为儿女起的名字,都蕴含着不同的深意,就比如相公兄弟几人的名字一样。 别看公婆目不识丁,但是为孩子们起的名字,却都不错。 大姐家茹这个名字,寓意着和和美美,事事顺心如意。 大哥家兴则寓意着蒸蒸日上、家业兴旺。 二哥家瑞寓意着幸福美满、万事顺遂。 家旺的寓意更好,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也确实如相公的名字一般,家中的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虽没有一夜暴富,但也算得上是小富即安。 反观她的名字,小溪,溪字代表着清澈,所以未出嫁前,日子才会过得那般清贫,受尽委屈,还好相公名字中带旺,不然怕是要被她给克得一贫如洗了。 听祖母说,小溪这个名字其实并非是母亲所起,最初是想叫她牡丹,希望她将来长大,可以像那牡丹花一样,在万花丛中绽放,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 结果父亲偏偏说小溪好听,还说希望她将来长大可以做个单纯无忧的小女孩。 母亲拗不过父亲,只好勉强同意了,这才有了小溪这个名字。 但轮到他和王氏的女儿,一切都变了,只是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对田小蕊的期待有多大。 蕊代表着纯洁高雅,同小溪这个名字简直是天差地别,听闻还是花了十个铜板,特意请了一位学富五车的老秀才所取。 只可惜啊!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女儿,并没有随了王氏的美貌长相,也没有出落得像名字那般纯洁高雅,反倒还未及笄就失了贞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多吧! 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中顿时被气愤所填满,将之前的担忧彻底淹没。 但她还是朝着菜园里的卢大娘和花婶招了招手。 “夫人,您叫老奴和花婶?”二人很快便从菜园里走了出来。 “嗯!我父亲要在家中养伤,还得有劳大娘您每日做一些滋补身体的饭食,这样,他的身体也能早些恢复。 如今黑娃不在家,梧桐还要照顾明轩,我得去草市寻个人来家中照料父亲,今日的汤药就只能拜托花婶您帮忙熬制了。” 小溪计划着找一个憨厚老实的汉子来家中照顾田大福,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万全之策了。 卢大娘赶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说实话,她现在的差事,除了稍微忙碌一些外,在挑不出半点毛病。 主要是没有深宅大院里各房之间的尔虞我诈,也不必担心因为主子们的争权夺利,她们这些下人会遭受池鱼之殃。 每天只需将十几口人的饭食安排妥当就行了,还有花婶在一旁帮忙,自己也不觉得有多劳累。 花婶也跟着频频点头,“就如老姐姐所言,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夫人只是让她帮忙熬药,并没让自己端屎端尿,她觉得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那接下来这段日子,就要辛苦大娘和婶子了,你们去忙吧!我也该去寻人了。” 见两人毫无怨言,态度又如此诚恳,小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说父亲对自己不好,但终究给了她生命,自己如何对待倒无所谓,但外人绝对不行,尤其是家中那些下人。 如今家中下人恐怕没有不知道自己同娘家人势如水火,尤其是这个亲爹,她着实担心下人会因为自己之前的态度,而对他有所怠慢。 小溪将小儿子交给白芷后,便出了宅子。 原本打算去草市寻人的她,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牙行里似乎就有那种短期帮工。 如果出了什么纰漏,也有牙行负责,岂不比去草市寻人要稳妥得多? 说干就干,小溪毫不犹豫地拐弯直奔牙行而去。 芙蓉镇规模不大,有钱人自然也不会很多。牙行的生意也不如县城那般好,她过来时,只看到了三个买家。 一个穿着雍容华贵,头插金簪,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夫人,身旁还跟着两个模样俊俏的丫鬟。 还有两个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看起来又不像老爷的男子,估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吧! 就在小溪决定找人打听一下情况之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 “不知这位夫人是想买良田,还是仆人?亦或是宅子?咱们牙行皆有。” 转身望去,就见一个满脸笑意,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我既不买良田,也不买宅子,只是想问问,你们这里可有那种短期的帮工?我想找个男子照顾我父亲,大约一个月左右即可。 不要那种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要踏实勤恳,不怕脏累的人,因为我父亲不慎摔断了腿,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无法下地行走……” 小溪毫不隐瞒地将父亲的状况对牙人和盘托出,以免帮工得知要侍奉父亲吃喝拉撒而心生悔意。 第2060章去牙行找帮工 “好的,自然是有的,夫人您是想寻个怎样的人呢?咱们牙行里,既有那十几岁的少年,也有三十岁出头的成熟汉子,甚至还有更年长些的。” 虽然不是来买人的,但这毕竟是自己首次与客户交谈,若是成功,那也能积累不少经验。一番自我宽慰后,牙人并未生出任何不满。 原来他才来牙行不久,如果不是今日有点小忙,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接待客户,所以,他极其珍惜此次机会。 “就找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吧!如此,也能陪陪我那整日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父亲。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只是不知这介绍费是如何计算?” 做生意嘛,无非就是为了赚钱,牙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晓得这银子究竟是要自己掏腰包,还是从帮工的工钱里抽成。 “此事同雇主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会在帮工的工钱里抽取。就是不知夫人您打算给多少工钱呢?我也好去问问人家是否愿意。” 牙人问得在理,如果工钱给得太少,像她父亲这般状况,人家肯定不愿意伺候。思前想后,心中便有了主意。 “提供三餐,工钱每天二十五文,你觉得如何?” 牙人听后,微微皱眉,一脸为难的神色,“夫人,这工钱也忒少了些。您也说了,病人无法下地行走,那必定是要端屎端尿的。说实话,这点工钱,根本没人愿意干。要不这样,您再加点,或许还有些希望。” 他在心中暗暗算了一笔账,每天二十五文,一个月下来也才七百五十文,除去三成佣金,便所剩不多了,帮工肯定不会干。 仔细一算,每天到手还不足二十文,换作是他,也断然不会接这活。 “这样吧!每天三十文,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不能再高了。你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干,如果有,晚上便让他去……” 小溪毫不犹豫地将自家住址告知牙人,随后便转身回家,等消息了。 而今在码头扛大包,累得半死,每日也不过才得三十文工钱,还不提供饭食,自家这差事,虽脏了些,却也仅在出恭之时,又非整日拉尿。 她相信,肯定有人干,不为其它,单就那一日三餐,便可为家中省下不少粮食! 离开牙行,小溪又去两个铺子溜达了一圈,卤肉铺那边与平常相较,并无多大变化,生意虽称不上特别好,但也不算太差,除却各类成本,每月仍能维持四五十两的进项。 如此,已经相当不错,有些铺子的收入尚不及自家呢! 虽每日盈利不足二两银子,小溪却很满足,她觉着细水长流也挺不好,起码安稳,足以证明自家的卤肉铺子,已在镇上百姓心中深深扎根。 饺子馆这边亦是热闹非凡,人潮涌动,烤串卖的特别好,来福和福安几人忙得脚不沾地,大壮的算盘更是打得啪啪作响,小莲则在铺子内外来回奔忙,忙着给顾客上烤串。 后厨杨大娘等人亦是忙得不可开交,犹如被抽打的陀螺,不得片刻停歇,却无一人有半句怨言。 对于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奴才来说,能吃饱穿暖,不受主家责罚,每逢换季皆有新衣着身,便已心满意足,又岂能心生不满。 小溪在铺子里匆匆瞥了眼这两日的账目,便离开了。 边走边寻思,前几日尚因镇上有人跟风仿制自家烤串,影响铺子里生意,而忧心忡忡,岂料,这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忙碌。究竟是何缘由呢!莫非别人家做的烤串味道欠佳。 思来想去,终是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免得头疼,还是回家看看他那个爹吧!也不知此刻帮工是否已经来了。 “王兄,你这是打算去哪?”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 “我去陈家饺子馆小酌两杯,你去不?也不知是不是吃惯了他家的味道,这几日品尝了不少家的烤串,都没有他家的味道好。” 话毕,手持蒲扇的男子竟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鲜美的滋味。 “咱俩刚好顺路,许久没吃他家的饺子了,馋得慌,就如你所言,陈记的吃食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尝过一次,便让人念念不忘。” “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家的吃食物美价廉,味道极佳,就连我家那挑嘴的婆娘,也对他家的东西赞不绝口。” 两个男子,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说,从小溪身旁匆匆而过。 甚至还偷偷瞄了她一眼,但也仅此而已,并未像某些人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实在令人作呕。 “夫人,您回来了?刚刚家里来了一位男子,说是过来上工的,您快去看看吧!此刻,正在老太爷房间呢!” 花婶见小溪归来,赶忙迎上前去,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小溪未曾料到,对方动作如此迅速,自己不过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人就已经到了。她微微点头,便朝着厢房走去。 刚走到窗前,就听到他爹正在说:“大兄弟,我能自理,真的不需要他人照顾,你还是回去吧!” 得知来人竟是大女儿特意找来照顾自己的帮工,田大福不禁有些心疼银子。 心中暗自嘀咕,自己虽然断了一条腿不假,但另一条,不是还完好无损嘛!完全能够自理,何须花钱雇人照顾,这岂不是在糟蹋银子? 哪怕他如今已经坐拥五十两的巨额财富,那抠门的毛病依旧改不了。 其实小溪还真的猜错了,这五十两在田大福心中,可是有着别样的盘算。 他深知儿子儿媳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留在镇上,从未考虑过搬回村中生活。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住在镇上确实比在村中方便许多。 然而,以目前的条件,也只能暂且租房栖身,毕竟在镇上购置一处小院,价格可不便宜,哪怕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院,也得百八十两。 他打算先将这笔钱藏匿起来,谁也不告诉,待到儿子准备置办宅子时,再给其送去。让他们买个心仪的居所。 “老太爷,在您女儿未回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有什么话,也是同她讲。” 黑脸大汉晃了晃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绝了田大福的提议。 每日三十文工钱,还提供一日三餐,即便除去牙行的抽成,仍能剩余六百多文呢! 听着虽不算多,但若是将其一一罗列,一枚一枚地数,也能数上好一会呢! 这工钱,比酒楼里的小二还要高呢!重要的是也不累,如此好差事,可不好寻。 即便出恭时脏了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若囊中羞涩,无钱买米,那可就要饿肚子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走的,只有傻子才意气用事。 第2061章魏宝根 小溪闻听此言,顿觉大叔是个能屈能伸之人,为了那几两碎银,即便遭人驱赶,亦能默默忍受。 遂抬脚迈入屋中,笑靥如花地望向那汉子,轻声说道:“我父亲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您切莫往心里去,若是有什么问题,您同我说便是。” 只消一眼,便可看出大叔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让他照看父亲,自己也能安心。 “多谢夫人,虽说牙人已告知我每日工钱,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真的是三十文吗?” 大叔踌躇半晌,终究是按捺不住,径直问了出来。 “嗯!的确是每日三十文工钱,吃住皆在我家,您也瞧见了,我父亲如今这种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下地行走,吃喝拉撒,擦身洗漱,皆需您照顾。或许会辛苦些。” 小溪佯装没看到父亲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晓对方想说些什么,无非是自己可以,莫要浪费银子。 但无论关系如何,那也是名义上的父亲,如果不是他替自己承受了这无妄之灾,躺在床上的便会是自己,寻个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亦是理所应当。 大叔赶忙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您付我工钱,我做事,此乃天经地义。您放心,我定会照料好老太爷。” 他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呢!辛苦些许又何妨,无钱度日,那才叫苦不堪言呢! 况且小儿子秋收之后便要成亲了,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他须得努力赚钱,如此一来,孩子他娘也就不会终日愁眉不展,整夜难以入眠了。 “那我父亲就有劳您了,对了,险些忘了问您,您可是镇上人?姓什么?该如何称呼您?” 小溪突然一拍额头,她发现自己这记性是愈发差了。连如此重要之事都能忘记。 “我姓魏,名宝根,自小在芙蓉镇上长大,就住在镇南,家中排行老五,平时大家都称呼我为魏五。夫人唤我魏五便好。”大叔面带微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那日后我便称您为宝根叔吧!我父亲就劳烦您了,若是有什么事,您尽可直言,如果我不在,您也可以同我义父讲,他整日都在书房教导孩子们读书。” 魏宝根万没料到眼前的夫人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这与他以往去大户人家做事时,所遇到的那些满眼轻视、盛气凌人的夫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原来并非所有有钱人,都是那般品行恶劣啊!离家时,孩子他娘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大户人家做活,务必谨小慎微,多做事少说话,免得哪句话冲撞了主家,到时,非但没挣到钱,反而会惹来一身麻烦。 他们家不过是普通的平头百姓,可招惹不起这些有钱人。 听完这些,心中便忐忑不安,但还是按照牙人所给的地址,找到了陈家。 毕竟当务之急是赚钱,总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吧! 直到见到主家夫人的那一刻,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才终于落了地。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让他倍感诧异的是,为何这位夫人的父亲,会留在女儿家中养伤, 按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在自己家,由儿子们侍奉左右吗?难道是没有儿子,眼前的夫人是招的上门女婿? 突然有些同情那个赘婿怎么办,在他的认知中,但凡不是家中实在过不下去,或是兄弟姐妹众多,实在娶不上媳妇,都不会选择做上门女婿。 若是摊上好的岳家还可以,尚可平起平坐,如果遇到那种不懂得尊重二字为何物的人家,可就不好说了。 生孩子不能随父姓不说,还要被老丈人一家,肆意贬低,甚至是谩骂,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他真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模样,如此想不开,非要来做这人人看轻的上门女婿。 小溪自然无从知晓,就在这须臾之间,大叔已经补脑这么多。 同大叔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她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闭嘴的父亲。 “你也不用想太多,安心住下便是,不管怎么说,你受伤皆是因我而起,照顾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至于工钱你也不用心疼,多卖几盘饺子就赚回来了,你只管安心养伤。时辰也不早了,我去厨房瞅瞅,午饭准备得如何了。” 小溪不愿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实则她并未去厨房,而是去了同一条街上的一间杂货铺,买了一个洗脸盆、一个夜壶,还有一个屎盆子。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给一双儿女买肉脯,只是他家卖的肉脯,色泽看起来似乎不如镇南那家杂货铺的诱人,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是否爱吃。 考虑到毛毛也在,原本只打算买二斤肉脯的小溪,不由自主地又多买了一斤,免得那孩子不好意思伸手。 别看毛毛年纪小,却着实懂事得很,明轩婉宁那一声声哥哥可不是白叫的,如今吃饭时,都无需自己为他们盛饭,皆是由毛毛一手包办。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只可惜用不了几日,二哥二嫂恐怕就会将人接回去。 毕竟家中还有个小不点儿需要人照顾,能同意毛毛来家小住几日已经实属不易。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在码头这边,陈家瑞正一边给小儿子换裤子,一边想着,啥时去镇上把大儿子接回来。 主要是铁蛋整日像丢了魂儿似的,睁眼闭眼都在寻哥哥的身影,他也不习惯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变得静悄悄。 可儿子好不容易出趟门,他这个当爹的又不好意思,这么快就去接,毛毛年纪虽小,但心思细腻且敏感,万一再误会自己接他回来是为了照顾小儿子,那可如何是好。 他没能给毛毛一个幸福的童年,心中本就愧疚不已,实在不想再让孩子产生误解,以为娶了后娘,便不再疼爱他这个大儿子。 小溪对此一无所知,正暗自思忖着,要不要去给那同父异母的弟弟送个信,不为别的,只为告知他父亲在自家养伤,免得啥时回村,发现人不见了,再去衙门报官。 “罢了,还是走一趟吧!”她喃喃自语道,将东西送回家,就朝着田宝儿家所在的胡同走去。 “宝哥,你回来啦?今日粮食行情如何?可有变化?”大丫放下手中那绣了一半的帕子,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田宝儿满眼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无变化,还是和以往一样,不过,这粮食是越来越难收了,而且这个季节,百姓手中也没啥余钱,买货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生意愈发难做,我都不想继续做下去了。” 自己每日起早贪黑,在外奔波劳碌一整天,除去成本,也不过才赚百十来文,近来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有时连五十文都赚不到,不禁让人感到心灰意冷。 第2062章我就是过来送个信 “那可咋办?要不这段时间,就先别进山了,正好趁机歇息一下,顺带琢磨琢磨做点其它生意,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大丫满眼笑意地宽慰着田宝儿,她深知相公已经竭尽全力,但当今这世道,努力未必就有回报。 “还是先做着吧!好歹每天都能有些进项,总比坐吃山空要好,虽然赚得不多,但也聊胜于无啊!不然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买宅子的银子,总不能一辈子租房子住吧!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温馨的小家,怎能言而无信呢?” 田宝儿不愿辜负媳妇对他的深情厚意,想当初,自己可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可她却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自己,全然不顾他人的闲言碎语,只为他这个人。 试问如此情深的女子何处寻,能遇到媳妇是他此生最大的福气。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媳妇失望,还要让那些曾经轻视自己的村民,对他刮目相看。 “宝哥,你晓得我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哪怕是粗茶淡饭我也心甘情愿,买宅子的事不必着急,钱财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赚到的。你也莫要太过焦虑。” 大丫从未奢望过,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只要衣食无忧,手头有少许余钱便心满意足了。 田宝儿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紧紧抱住大丫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知晓你不在乎,否则也不会委身下嫁给我这个穷光蛋,但我不想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跟着受苦,身为男人,我必须得努力。你回屋歇息去吧!我去卸车。” “宝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前脚刚走,公公后脚就来了,见只有我自己在家,便说要去粮铺寻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估摸应该是发生了啥事。对了,他人呢?你们怎么没一块儿回来。” 正准备转身回屋的大丫,瞄了一眼驴车后,并未瞧见公公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爹来了?我咋没瞅见呢!”田宝儿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若是知道他爹来了,自己就该少和掌柜寒暄几句了。 “是啊!就在你走后没多久,晓得你去了粮铺,就跟我说去找你,然后就没了影儿。他要没去找你,能去哪儿呢!会不会是去大姐那边了。” 这也仅仅是大丫的猜测罢了,但除了大姐家,她实在想不出公公还能去哪儿。 “应该不会吧,父亲晓得大姐不待见他,断不会再去自讨没趣,可他到底能去哪儿呢!难不成回村了。” 得知父亲有心事,田宝儿的心里愈发忐忑,肯定是出了啥状况,要不然,他绝不会跑到镇上来寻自己。 能让父亲烦心的人和事,除了他娘就是妹妹了,莫非是她们惹父亲不高兴了。 越想,田宝儿心中就越发地惴惴不安。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忧虑。 “要不我去大姐家走一趟,看看公公有没有去过,要是没有,你就回村瞅瞅,顺便看看究竟发生了啥事儿。” 虽说婆婆对她百般刁难,但公公却是个通情理之人,半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自从成亲以后,每次过来都不会空手,不是拎只鸡,就是提一篮鸡蛋,今儿个也不例外,竟然还背了半袋土豆,外加一篮水灵灵的青菜。 大丫对公公既敬重又觉得老人家怪可怜的,都那么大岁数了,最后还因为自己,同婆婆和了离,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田宝儿连忙点头,“好,大姐挺喜欢你的,定不会说什么,我在家等你消息,如果大姐家没有,我即刻回村。” 大姐对他并无好感,每次见到他情绪都会大起大落,因此,让媳妇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不用去了,他此刻就在我家,怕你们担心,这才过来送个信。” 两人只顾着着急,全然没有察觉,不知何时,小溪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大姐……你方才说咱爹在你家,可是当真?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去打扰你的生活吗?怎会同意他去你家?”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犹如一道惊雷,吓得田宝儿浑身一颤,但他旋即就抓住了大姐话中的关键信息。 “没错,我确实不喜欢他去扰乱我现在的生活,可今日在你家街口,他为了将我推开,自己却被疾驰而来的马车撞断了腿,带他去医馆包扎完后,便将他接回了家中照料,待到他何时能够下地行走了,再送回村子,怕你们担心,就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小溪对父亲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哪怕他今日救了自己的命,心中的怨气也丝毫未减,毕竟自己可是吃了十几年的苦,而他不过是救了自己一命,难道往日的仇怨就要这样一笔勾销吗? 得知父亲被撞断了腿,田宝儿如遭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宝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姐不是说已经请过郎中了吗?你也别太焦急了,我们这就过去瞧瞧公公。” 大丫见田宝儿仿若雕塑般一动不动,久久未曾言语,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田宝儿这才如梦初醒,“好,我们这就去看望父亲。” 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田宝儿对大姐没有丝毫怨言,他深知这是一种补偿,亦是一种赎罪,只为求得大姐的原谅。 “大姐,你没受伤吧?”如今得知公公下落的大丫,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她急忙拉住小溪的手,细细端详起来。 小溪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手掌擦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她心中不禁暗暗感叹田宝儿的好运气,竟能娶到大丫这么好的媳妇,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但却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媳。 “父亲在大姐家的这段日子,所有花销都由我来承担。你也知道,白日里只有大丫一人在家,爹住在我这里多有不便。” 田宝儿在心中憋了许久,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毕竟父亲受伤,理应由他这个做儿子的悉心照料,哪能让大姐一个外嫁的女儿来承担呢? 可自己白日还要进山,家中只有媳妇一人,而且像他爹这种状况,肯定是需要人端屎端尿的,总不能让媳妇去伺候吧!若是让外人知晓,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我过来给你送信,可不是为了那点钱财,更何况我也不缺。既然话已带到,我就先回去了。毕竟是因为我,他才受的伤,在我家养伤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只需等他能够下地行走之后,将他送回村子即可。” 小溪转身就走,多一句话也不想说。 “大姐,你等等我,咱俩一起回,我去看看公公。” 大丫快步追了上去,紧紧牵着小溪的手,一同出了院子。 望着媳妇和大姐离去的背影,田宝儿不由叹了口气,啥时他同姐姐的关系,也能如此和谐。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第2063章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 “大哥,您这衣裳都脏了,要不,我帮您脱下来洗洗吧!顺便再给您擦擦身子。” 做惯了农活的宝根叔,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小溪走后,他便和田大福大眼瞪小眼,待得好不自在,就想着找点事情做,好打发一下时间。 田大福瞅了一眼身上那满是尘土、如灰扑扑的麻袋般的外衣,确实有点脏,便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 本以为自己同大女儿的关系,会因为此事有所缓和,但他发现似乎并没有。 小溪对他,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爱搭不理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宝根叔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田大福身上的外衣,一件件剥下来,脱到只余一条亵裤,这才罢手。 将脱下来的脏衣裳泡在盆中,就去打水准备给田大福擦身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 让一个大男人扒去衣物,田大福就已觉得十分别扭,若是再让他帮忙擦身子,只会更加尴尬。 “老太爷,您不用难为情,如果您没有受伤,自然也用不上我来照顾,我动作会很轻,绝不会弄疼您。” 东家找自己来就是为了照顾病人,若是啥也不做,必会惹得对方心中不悦。 所以,任凭田大福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宝根叔依旧如那犟牛般坚持自己动手为其擦拭身子,而后又帮他换上了陈家旺的一身旧衣。 “老太爷,您要不要出恭?如果没感觉,那我就去院中洗衣裳了,有事您叫我。” 田大福一听“出恭”两个字,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人伺候。 心中别提多别扭了,但他不后悔及时推开大女儿,不然,受伤的肯定是她。只要她好,自己也就放心了,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小溪能够原谅他,即便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谁让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女儿了。 “我此刻尚无如厕之意,你去忙你的吧!还有,莫要再唤我老太爷了,听着着实别扭,我不过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瞧你年岁,应是比我小些,唤我田大哥即可。” 田大福对这个称呼十分不习惯,听着就像那些剥削农民的地主老财。 宝根叔亦瞧出了他的不适,爽利地应了一声,“好,日后我便称你田大哥。”言罢,便去屋外洗衣裳了。 小溪领着大丫和田宝儿回来时,恰巧瞧见他在院中晾晒衣物。 心中不禁暗暗慨叹,这人当真不错,竟如此勤快,自己不过是让他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并未让他帮忙浣洗衣物,既已洗了,那便罢了,大不了临走时,多给些工钱。 宝根叔见小溪一行人,嘿嘿一笑,“夫人,您回来了?我见大哥身上的衣裳脏了,便帮他脱下来洗洗,连身上也擦了一遍。” 小溪微微点头,“那就有劳宝根叔了。” “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夫人您太客气了。” 在外做事多年,头一回遇到这般和善且客气的东家,心头不由一暖。 “爹住在厢房?”明明前院有三间正房,为何却让父亲居于下人房。田宝儿不禁皱了下眉头。 “是,后院已经住满了,书房隔壁的房间是我义父在住,再无多余的房间供他休养,只得安排在厢房,况且此时正值夏季,并不寒冷,怎么了?你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 听闻此言,小溪顿时有些不悦,她觉着无论住在何处,只要饮食起居有人照料便是,何须如此多事。 “没有,没有。”田宝儿见大姐面色不愉,连忙摇头。 起初,他心中确实有些不乐意,虽说父亲曾经对大姐有所亏欠,可如今不也一直在尽力弥补吗? 这次若不是为了救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又怎会受这份罪。 此刻得知房间已满,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住,心中那丝怨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大姐说的对,此时正值盛夏,住在厢房又有何不妥?况且这也不是有房间却不让公公住啊。” 大丫见小溪脸色不佳,赶忙在一旁随声附和,她也觉得此事确实是宝哥不对。 以大姑子和公公如今那形同水火的关系,能将人接来家中照料,已实属难得。 宝哥却在住处上吹毛求疵,这显然是他的不对。为了不让姐弟俩的关系闹得更僵,她只得站出来打圆场。 随即,她又悄悄地对田宝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揪住此事不放。 “我还当你有什么不满呢!若是这样,你大可将人接回家中照料,如此一来,我还能省下一笔为他请帮工的工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小溪冷声说道。 如果不是看在弟媳的情分上,她早就将人赶出门了,免得在这里给自己添堵。 “大姐,我错啦,您别生气好不好?我并非不愿照顾父亲,只是实在不便,都怪我嘴欠。” 田宝儿听到这番话,便抬起手,作势要打自己耳光。 小溪又怎会不知,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自己看罢了。冷哼一声,“好了,我可没有看人自打耳光的嗜好。” 正躺在床上休息的田大福,听到院中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顿时有些激动,朝朝院中喊了一声,“可是宝儿和文秀来了?” 刚刚他还在犯愁,要如何告知儿子自己出事了,需要在女儿家静养月余,免得宝儿担心。 没想到,小两口这么快就过来了,估计是大女儿去送的信,否则,他们绝不会寻到这边来。 看来一切都是他多虑了,还以为闺女不待见宝儿,肯定不会去送信呢! “爹,是我和文秀来看您了。”田宝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同大丫抬脚进了屋。 “你们中午就别回去了,我这便去厨房,让卢大娘多炒两个菜。” 小溪不想打扰一家三口的谈话,转身就要离开。 大丫看了眼田宝儿,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便轻声细语地说道:“大姐,我们就不在这吃了,家里还有一堆活计呢!” “吃一顿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就这么定了。” 要不是赶上饭口,小溪还真不想留人,但一想到大丫说过的话,今日就破例将他们留下,多和孩子们亲近亲近。 “夫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何要事吩咐老奴?”卢大娘赶忙放下手中的铁铲,满脸慈祥地看向小溪。 小溪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瞧瞧今日做了几个菜,都有啥。” “还是老样子,两菜一汤,木耳炒肉,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菠菜汤,主食是杂粮饼子和白米饭。”卢大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小溪伸手指了指一旁咕嘟咕嘟正冒着热气的瓦罐,好奇地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是大骨头汤,之前孙举人在家养伤的时候,您不是告诉过老奴,吃啥补啥,多熬些骨头汤,有利于骨骼愈合,老奴便去肉脯买了两根回来。” 夫人最讨厌那些自作主张的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卢大娘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一直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小溪的脸色变化,生怕惹得夫人不高兴。 第2064章是儿子无能 听闻此言,小溪嘴角轻扬,“还是大娘考虑周全,我竟然把此事给忘了,如今家中又增添了两口人,饭菜的分量,有所增加,这段时日,就辛苦大娘您了。” 此话一出,卢大娘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夫人没有责怪。 “这些皆是老奴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再说,老奴也喜欢围着灶台转。” 做了大半辈子饭,她早已习以为常,若是几日不动,反倒会浑身不自在。 想到来厨房的目的,小溪笑眯眯地说:“大娘,今日我弟弟和弟妹要留在家中用午饭,还得有劳您再添两道菜。” “那老奴蒸一碗肉沫鸡蛋羹,再炖个豆腐如何?”卢大娘边涮锅边询问。 “大娘自己做主便是,我就先回去了,您忙吧!”言罢,小溪便转身离开厨房,来到院中。 就见西厢房屋檐下熬药的花婶,正手摇蒲扇,不停地朝瓦罐扇着风,脸上沾满了黑灰也不知,偶尔还会咳上几声。 “婶子,您不妨换个位置试试,那边想必是窝风。” 小溪瞧了一眼浓烟滚滚的瓦罐,瞬间察觉到问题所在。 花婶子连连点头,“或许是吧!老奴这就试试。在这边熬了许久,就是难以起火。” 且说田宝儿进入厢房后,望见右腿被夹板固定住,额头缠着纱布的父亲,眼眶瞬间泛红。 “爹,您怎会伤成这个样子,一定很疼吧!” 父亲这些年,为了他和妹妹操碎了心,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就已长满了白发,此时此刻,看到他那虚弱的样子,田宝儿心疼不已,恨不得替父亲来承受所有疼痛。 “已经好多了,宝儿莫要担忧,你们怎会过来了?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差人给你们送个信呢!” 虽然右腿真的很痛,但为了不让儿子担心,田大福只能强颜欢笑。 “我卖粮回来,文秀说您去找我了,可儿子却并未见到您……” 田宝儿将事情的始末,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我确实想来你大姐家,看看几个孩子,但考虑到她对我的态度,也只能作罢,就心思着去粮铺找你,谁知刚走到街口,便见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朝你大姐撞去,若不将她推开,后果不堪设想。 那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大姐不能有任何闪失,爹此生最对不住的人便是她了,我不想明轩婉宁,还有明睿,小小年纪便失了娘亲。 只能跑过去,用力将她推开,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被撞断了腿,所幸,骨折不是很严重重,调养月余便可下地行走,否则,田间的庄稼可如何是好。谁来打理?” 此时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场景,田大福仍心有余悸。 大丫在旁插话道:“爹,您想吃啥?明日我做好,给您送来。” 只见田大福微微晃了晃头,“我没有胃口,啥也不想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菜园里的蔬菜,谁来打理,还有我养的那些小鸡小鸭。” 他今年养了不少小鸡小鸭,原是为养大后给儿媳滋补身体,将来能生下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孙女,或是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镇上一趟,却落得如此田地,少说也得养上月余,才能下地行走。 “爹,您不必担心,当务之急是先将腿养好,家中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下午我就将那些活物全部运到镇上,暂且寄养于我家,待您身体康复,再给您送回去,至于菜园,我隔三岔五回去除除草便是,您只需安心养伤即可,其余之事皆有我。” 田宝儿深知父亲放不下家中事宜,唯有这样做,他老人家才能安心。 “也只能如此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家中之事就得辛苦你了。”田大福听完,微微点头。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可是您的儿子。这些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若不是我白日要进山,肯定把您接去家中照顾,如今也只能让您暂居大姐家,是儿子无能,没本事。” 此时此刻,田宝儿心中满是自责,每日这般辛苦,日子却依旧过得紧巴巴,也不知啥时才能好起来。 若是能像大姐夫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在镇上租房过日子。 田大福摆了摆手,宽慰道:“莫要这么说,在为父眼中,你有自己的营生,能养活一家人,已经很厉害了,起码比你老子强上许多,我这一辈子,就靠着那几亩薄田过活,你还年轻,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时,他也不禁心生疑惑,明明三个儿女皆是亲生,为何偏偏最不得宠的女儿却能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而自己最为疼爱的两个孩子,过得却连大女儿的一个角都比不上。 或许是老天爷也怜悯她曾经所遭受的苦难吧!才会如此眷顾小两口。 “嗯!爹说得对,如今的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吃喝不愁,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你也无需给自己太大压力,况且,我接些绣活,不也能赚些小钱吗?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大丫也在一旁轻声宽慰。 于她而言,宝哥已经很厉害了,起码还能做点小买卖,不然,家中的田地全靠公公耕种,又无甚一技之长,恐怕只能喝西北风了。 田大福听到这番话,倍感欣慰,儿媳虽是镇上的姑娘,但对他们父子却从未有过半分轻视,这实属难得,更何况还如此善解人意。 村中娶镇上姑娘为妻的,可不止他们一家,哪家的媳妇不是高傲得如同孔雀一般。对男人呼来喝去,对公婆不敬。 虽说宝儿兄妹俩的日子一般般,但夫妻之间的感情却都不错。成亲之后,几乎从未让他操过心。 “对了爹,您今日过来有事吧?” 聊了一会儿,田宝儿这才想起询问父亲此行的目的。 田大福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确实有,而且此事还与你妹妹有关。” “小蕊她怎么了?难道又惹您生气了不成?等我见到她,定要好好地教训她一番。” 田宝儿的脸上写满了狐疑,心中暗自思忖,想必是妹妹那任性的毛病又犯了。 “事情是这样的……”田大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小妹也真是的,大郎对她的好,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而已,怎能如此任性地回娘家呢!长此以往,大郎心中难免会生出厌恶之情。还有,您打得对,她怎能什么事情都攀咬大姐,人家过得好,那也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要说偏心,这些年,您偏袒的一直都是我们兄妹啊。” 田宝儿实在想不明白,小妹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娘亲,为何还如此不懂事。 大姐本就是父亲心中难以解开的死结,可她却偏偏要去触碰,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不打她,还能打谁呢? 第2065章哪来这么多银子? “娘亲……” 小溪的话音未落,书房的门便从内打开,婉宁恰似一颗灵动的小炮弹,迈着小短腿就朝自己飞奔而来。 “娘亲在呢!”小溪眼疾手快,迅速伸出双臂,一把将女儿接住,并抱了起来,满眼的宠溺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轻轻地在她那小巧的鼻尖上点了一下,柔声问道:“今日可有调皮,有没有听夫子话啊!” 小家伙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乳牙,甜甜一笑,“婉宁可乖了……毛毛哥哥厉害。” “是吗?毛毛过来,告诉婶婶,为何妹妹说你厉害?”小溪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朝毛毛招了招手。 毛毛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轻声回答道:“回婶婶的话,是夫子夸奖我写的字越来越漂亮,被妹妹记住了。” “我们毛毛真棒,为了奖励你,告诉婶婶,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让厨房给你做。” 小溪温柔地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眼中的柔光仿佛春日的暖阳,温暖而柔和。 毛毛非常喜欢小婶揉他的头,那种感觉让他仿佛置身于母亲的怀抱之中。 这一刻,他觉得婶婶就是自己的娘亲,给予了他无尽的关心和温暖。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吃什么,但小溪看着毛毛那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模样,不禁噗呲一声笑 哪怕在未搬来镇上之前,自己也未曾亏待过毛毛的吃食,更别说是如今了。 虽然毛毛对小婶婶家的卤鸭头和鸡翅垂涎三尺,但一想到自己只是在此短暂借宿,这里并非自己的家,不能让婶婶觉得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孩子,便只得将那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儿子,过来。”小溪朝着不远处的明轩轻轻地招了招手,小家伙便慢悠悠地朝自己而来。 “娘亲,您叫我?” 明轩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大人,看着甚是有趣。 “儿子,咱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啊?弄得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溪满脸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谁能告诉她,有个少年老成的儿子,究竟要如何应对。 她只想让儿子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从未奢望过,让他在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失去了孩子应有的天性。 “娘亲,爹爹和黑娃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轩最近的语言表达能力突飞猛进,不仅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利索。 “我好像听到了明轩和婉宁的说话声,你们快去看看,是不是他们来了?” 田大福那双原本灰蒙蒙的眼中,瞬间泛起一抹亮光。 “想必是孩子们下课了吧!我这就去把明轩和婉宁给您带过来。” 大丫猜测父子俩应该还有话要说,自己在这儿怕是多有不便,正好借此机会出来转转。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前脚刚刚离开,田大福就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两张银钱,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田宝儿。 “这是银票?爹,你从哪里弄来的?竟然足足有五十两。” 田宝儿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银钱,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同时也庆幸他在江南的那段经历,如果没有与管事学习认字,哪怕是将这银票放在自己面前,怕是也不会认得。 “这是您姐从那马车车主那儿讨来的赔偿,听闻原本对方只肯给二十两,多出来的那三十两,还是她费尽口舌、据理力争才讨要而来的。 我本打算在你购置宅子时再给你的,不过,听你刚刚所言,收粮的买卖似乎不好做,要不,你就拿这五十两做本钱,再寻个其它营生。” 田大福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钱财于他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迟早都是儿子的,不过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的事罢了。 与其等到临终前再给,倒不如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爽快地拿出来,也能落个好名声。 更何况家中还有几亩薄田,一年的收成,足以让他衣食无忧,即便儿子拿到手后不再理会他,也不怕。 “爹,这银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既然是人家给您的赔偿,我们又怎么好意思花,您瞧,咱家的土坯房,由于年代久远,每到雨天,便是屋外大雨倾盆,屋内细雨蒙蒙,要不,索性建三间青砖瓦房吧!” 田宝儿连连摆手,他虽然也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万万不会拿父亲的赔偿。 “我独自一人居住,建房纯属浪费,回头找两个人,再重新抹一遍,就不会漏雨了。这银子,你先拿着,留着做买卖,或是将来买房用都成,免得放在我这儿,万一弄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虽说田大福做梦都想住进那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可一想到如今那个家,只剩下自己形单影只,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房子越大,越让人感到孤寂,倒不如继续住在这老房子里呢!毕竟这里承载了一家人太多温暖而美好的回忆。 “那这样吧!这二十两我就收下了,剩下那三十两,您自己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田宝儿毫不犹豫地将那张三十两的银钱,轻轻地放回枕头下面。只留了小面额那张。 “如此也好,那爹先替你们收着。” 田大福听完儿子的话,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院中,大丫刚踏出厢房,就瞥见婉宁正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紧紧地拉着娘亲的手撒娇。看着那模样俊俏可爱的小姑娘,她的心仿佛被融化了一般。 令她惊讶的是,明轩身旁竟站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虽然容貌不如兄妹俩那般俊美,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犹如两颗明亮的星星,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大姐,那个小男孩是谁家的?怎么也如此可爱?” 一向喜欢孩子的大丫,看到院中的三只小可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不禁心生羡慕,不知自己和宝哥何时才能再有孩子,真的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娃娃啊! 双胎本就罕见,可大姐却幸运地怀上了,还生下了一对少有的龙凤胎,一胎便有儿又有女。 夫妻俩也没有像大户人家那样迷信,认为双生子是不祥之兆,只留下一个在身边,将另一个送去乡下寄养,或是让庄子上的下人抚养长大。 相反,他们将两个孩子全部留在身边,亲眼见证他们一点点长大。 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家中从未发生过任何不顺心的事情,反倒是在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家里的日子愈发顺遂,生意也越来越兴隆。 由此可见,那些认为双生子不祥的言论,不过是众人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 说不定是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嫉妒人家会生,才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第2066章瞬间变脸 “这是明轩二伯家的毛毛,好久不见弟弟妹妹了,特意过来小住几日,你怎么出来了?” 小溪牵着宝贝闺女的手,来到大丫面前。 “婉宁还认不认识舅母啊?” 大丫满脸笑意,蹲下身子,轻柔地捏了捏小家伙那嫩滑的小脸蛋,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猜宝哥和公公一定有话要说,就出来找找两个孩子了,公公刚才还问是不是明轩婉宁呢!大姐,我能不能把孩子们领到厢房去,让他们父子俩见见?” 小溪微微点头,“当然可以,你领去吧。” 她那个爹,对明轩和婉宁的喜爱,小溪都看在眼里。 自从上次放狠话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家中,估计都要想疯了。 虽然自己对他有诸多不满,甚至是恨意,但她从不介意孩子们多一个亲人。 “谢谢大姐,公公和宝哥肯定特别想念两个孩子,他们看到明轩和婉宁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话毕,大丫就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带着她们去了厢房。 宝根叔是个特别有眼力见的人,见一家三口有话要说,在田宝儿夫妻俩过来后,便退出房间,在院中寻找事情做。 找了一圈,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柴堆上。 黑娃走后,劈柴的重担就落在了卢大娘身上,见新来的这人如此勤快,连自己的活都给做了,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连忙找来斧头,递给了宝根叔,还道了谢。 宝根叔见卢大娘对他如此客气,劈得更加卖力,仿佛自己就是那无所不能的大力士,终于找到了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之前他还真不知主家竟然有这么多孩子,毕竟夫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尤其是在看清明轩和婉宁的容貌时,心中暗自感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也太可爱了吧! 倘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真想上去逗逗。也不知即将临盆的大儿媳,是否也能生一个如此惹人喜爱的大孙子。 “爹,宝哥,你们看谁来了?” 大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明轩婉宁,外祖父可想死你们了,快过来,让我瞧瞧,又长高长胖没……” 田大福示意儿子将他扶起,靠在床头,随即朝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外祖父,舅父。”明轩婉宁的记性力惊人的好,一进屋,便认出了二人。 那一声甜甜的外祖父,仿佛天籁之音,直直地钻进了两人的心坎里,田大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宝儿亦是如此,一把将两个小家伙抱入怀中,朝兄妹俩那白嫩的小脸蛋各亲了一口。 “你们有没有想舅父啊!” 说来也怪,自己同大姐的关系并不亲密,但也不知为何,对明轩和婉宁却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几日不见便想得厉害,或许是他太过渴望拥有一个孩子了吧! 明轩婉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用那稚嫩的童音说道:“想外祖父……还有舅父。” “还是我外孙子外孙女最乖巧,只可惜外祖父来得匆忙,什么也没给你们买,等我能下地行走了,再补给你们,好不好?” 田大福伸出那如枯树皮般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明轩和婉宁的头,眼中的慈爱仿佛能溢出来。 他今日过来并未携带银两,虽说被车撞后得了五十两赔偿,但此时的他,无法下地行走,即便有心想给兄妹俩买些吃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轩特别懂事,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直接摇了摇头,“外祖父,我不要,家中有吃食。” 婉宁这个小精灵鬼,更是机灵,干脆从身上掏出个荷包,递给了田大福。 “这是什么呀?是送给外祖父的吗?” 田大福满脸狐疑地打开一看,小小的荷包里,竟然塞满了话梅干和糖果。 “爹,婉宁的意思是她有,不用您给买,这孩子,也太可爱了。”田宝儿笑着解释道。 “可不是嘛!要是我们也能生一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就好了,只可惜……” 大丫心中不由得一阵抽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每每想到自己那还未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就被亲祖母害死的孩儿,对王氏那个恶毒婆婆的恨意,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要将她淹没。 如果不是那个老妖婆,再有几个月,自己也做母亲了,感受那为人母的喜悦。 此话一出,原本还满脸笑意的田家父子,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一般。 “文秀啊!是我没有管好你婆婆,让她害你失去了孩子,不过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她再敢去你家闹,我绝不会留情面,直接送去衙门。” 田大福心心念念多年的孙子,就那么被王氏给作没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恨,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只能尽量宽慰儿媳妇。 “是啊!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了,将来才能生了健健康康的孩子。” 田宝儿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沉痛,他自然也痛心死去的那个孩子,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纵是他娘有错在先,那也是生养了自己的亲娘,总不能去报官,将其抓起来吧! 说得好听些,这是为了逝去的孩子大义灭亲,说得难听些,简直就是六亲不认。 明轩和婉宁被大丫领走后,小溪就带着毛毛回了后院,主要是担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前院,让他感到无聊。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小少爷睡醒后,就一直在找您呢,奴婢正打算抱着小少爷去前院找您呢!” 白芷见自家夫人回来,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午饭差不多做好了,你回去吃饭吧!明睿我自己来带。正好抱去前院,让他的外祖父和舅父瞧瞧。” 小溪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她记得上次大丫来铺子里的时候,似乎说过田宝儿念叨了好几次,说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明睿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长高了还是长胖了。 想着,既然都已经同意明轩和婉宁过去了,那也不差这一个了,干脆直接抱过去,让他们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好的夫人。”话一说完,白芷便撩起门帘,离开了。 “小婶婶,明睿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好想让他跟我们一起读书。” 毛毛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明睿的小手,那小手胖乎乎的,就像一个小肉球。更有趣的是,他每碰一下,弟弟就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十分惹人喜欢。 小溪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了,“弟弟才五个月大,年底能学会走路,就已经很不错啦!要想让他跟你们一起读书,恐怕还要再等上两年,早着呢!” 第2067章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哦!”毛毛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过,弟弟现在虽不能同你们一起读书,但等他长大了,你可以教他啊!也就是给他当夫子,你说好不好?” 小溪抬手轻轻捏了捏毛毛的小脸蛋,眼神中满是疼爱。 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的毛毛,听到这番话,就像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瞬间恢复了精气神,“好,到时,我教弟弟读书。” “小婶,你们在聊什么?”从私塾回来的小宝,恰好看到毛毛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毛毛问我,明睿啥时才能长大,并同他们一起读书,我说还早着呢!等他会说话了,便让毛毛教明睿读书。” 小溪的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给人特别亲切的感觉。 “好啊!到时算我一个,小宝也要给弟弟做夫子。” 虽然小宝已经九岁,平时总是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听到婶婶的话,也像被点燃了的烟花,瞬间来了兴趣。 “好好好,以后明睿弟弟读书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哥哥了。我和你小叔还少操点心,若是能教出个状元来,小婶绝不会亏待你们。如何?” 小溪此时的心情,也跟随两个孩子的话语,好了起来,竟也开起了玩笑。 小宝和毛毛听完后,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日后明睿读书的事,就包在他们的身上。 至于报酬的事,他们从未想过,小婶待他们犹如亲娘一般,说视如己出一点也不为过,若是收好处,那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也该去前院吃饭了。” 小溪抱着小儿子,小宝和毛毛则一左一右跟在身侧,就朝前院走去。 “爹,时辰不早了,您在大姐家好好养伤,我和文秀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看您。” 田宝儿看了眼已升至头顶的太阳,便知道时间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家了。 “你姐不是留你和文秀吃完饭再回去吗?要不,再坐一会吧!” 许久没有看到儿子了,田大福想同其多待一会。见他要走,不禁有些着急。 “还是算了吧!” 田宝儿摇了摇头,他担心因为之前的事,大姐对自己有所不满。 大丫倒是很想留下来,主要是她太喜欢这两个孩子了,还没有稀罕够。 可看到宝哥似乎不愿,她也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爹,我们来的匆忙,啥也没给您带,您想吃啥,就同我讲,回头我在家做好,再给您送过来,还有换洗的衣物……” 田大福见儿子儿媳去意已决,不由叹了口气,“我这边啥也不缺,你大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你姐夫的,吃食,就更不用担心了,既然,她都舍得银两找人伺候我,更不会亏待我这个老头子,你们啥也不用操心。” 他如今这般模样,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女能够陪在身边。 虽然小溪对自己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所有事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最重要的是,还能每天看到心心念念的外孙和外孙女,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然,他还犯愁如何才能看到两个孩子呢! 大女儿家日子好过,吃食方面肯定不差,而儿子家中并不富裕,还是能省则省吧! “话虽如此,可您不止生了大姐一个孩子,若是我们什么也不做,那也说不过去吧!还有,您的事,要不要给小蕊说一声。” 田宝儿当然明白他爹的意思,无非是怕他们花银子,觉得大姐家富有,花一点也无所谓。 提及小女儿,田大福眉头紧蹙,沉思须臾,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小妹,此刻怕是还在记恨我动手打了她,就算你对她说了,也未必会过来看望我,还是算了吧!不过,你得抽空回去一趟,给我捎几件换洗的衣裳,总不能整日里穿着你姐夫的衣服吧!” 他当时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否则绝不会轻易动手。 打小,小女儿便被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动过她一根汗毛。 而那几次动手,皆是因为小溪。倘若记忆无误,第一次动手打她,还是小溪夫妻俩在镇上摆摊之时。 王氏母女俩故意上前挑衅,甚至心怀不轨,明知小溪怀有身孕,还对她的肚子痛下狠手,自己一气之下,才对她们母女动了手。 但田大福并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反倒懊悔不该如此宠溺小女儿,以致让她养成了懒惰且嚣张跋扈的娇纵习性。 即便已经嫁为人妇,为人母,却依旧未能改掉那些臭毛病。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心生嫉妒,对自己的大姐心怀不满,也不想想,这些年,自己一心只顾着偏袒他们母子三人,对小溪又是何等的薄情寡义。 大女儿如今能过上这般好日子,皆是和女婿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娘家未曾给予过半分帮助,小蕊她有何颜面去嫉妒姐姐。 自己动手打她,还不是被她那尖酸刻薄的话语给气的。 “那好吧!我下午便回村。” 想到自家妹妹那执拗的性子,田宝儿最终决定,听从父亲的劝告,索性就不通知她了,等她何时知晓了再说。 而他无从知晓的是,此时此刻,被念叨的妹妹,正在与姚大郎吵得不可开交。 “我都说了,不回石湾村,你为何还要将我的东西搬上车?” 田小蕊对那穷乡僻壤的石湾村很是不喜,纵使她将嗓子都喊得嘶哑了,也依旧无济于事。 姚大郎仿若未闻她的言语,自顾自地往驴车上装东西,在他眼中,石湾村虽地处僻壤,但至少那里有他自幼玩耍的好友,以及熟稔的乡邻。 此刻,他懊悔至极,真不该一时冲动,同意了岳父的提议,举家迁至莲花村。 经过一宿的内心挣扎,他毅然决定搬回石湾村,用过早饭,便开始拾掇行囊,任凭田小蕊在旁大呼小叫。 经此一事,他方觉,这女人绝不能过于惯着,习以为常后,但凡有一次不顺她的心意,就会撒泼耍赖,没完没了。 早晓得娶媳妇要面临如此多的烦心事,当初就不应应下这门亲事,独自一人过活也不是不行,即便死后也不用担忧无人替他扛灵幡。 毕竟还有两个弟弟,总归能生出一个侄儿来。 只可惜,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卖,否则,他定会去买一颗。 “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可听到了?要回你自己回,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离开石湾村之际,她曾向左邻右舍的小媳妇们讲,此生再也不回石湾村,那地方又偏僻又贫穷,她要搬回娘家去住,待到孩子降生,也有人帮忙照料。 才刚来这几日,就要回去,岂不是要被那些人笑掉大牙。 田小蕊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她断不会说出那番话,如今可好,真是啪啪打脸。 第2068章姚大郎后悔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既已嫁给我,就必须得听我的,快些抱孩子上车,乖乖随我回石湾村,安安稳稳过日子,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姚大郎先是将女儿甜甜抱上驴车坐好,便来到田小蕊面前,眼中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小蕊啊!要不就随你男人搬回去吧!婆婆很是欢喜你们这几日的陪伴,但既然大郎主意已定,你还是顺了他的意吧!” 罗婆婆深知已无商量的余地,也就不再挽留,反倒劝起了田小蕊。 “婆婆,您怎也劝我回去?难道我就这般惹人嫌吗?” 田小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方才从男人眼中看到了什么,那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不禁心生恐惧,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罗婆婆赶忙连连摇头,“不是,婆婆甚是喜欢你,但你也瞧见了,你男人主意已定,恐怕你即便想留下,他也断不会同意,为了孩子,还是回去吧!啥时回村,再来婆婆家坐。” 老太太虽是独居,但有关田小蕊的事,她也曾有所耳闻,有着那般不堪的过往,还能觅得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男人,着实不易。 虽说她不知晓姚大郎为何去了一趟镇上,归来之后,便对田小蕊横竖看不顺眼。 可甜甜都那么大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哪怕是和离再嫁,怕是也难以寻得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与其如此,倒不如继续过下去,好歹是原配夫妻,总比再嫁要强得多。 田小蕊万没料到,连罗婆婆也站在了男人那一边,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昨日打了她耳光的父亲。 二话不说,她便出了院子,满心想着去父亲那里走一趟,听听他怎么说。 结果到地方一瞧,顿时傻眼了,家中竟然空无一人,本以为是去邻居家串门了,但门上那冰冷的铁锁却无情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应该是出门了。 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她暗自揣测着,应该是去镇上了,因为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送菜。 “是小蕊啊!你父亲他不在家吧!我早晨在村口碰到他了,说是要去镇上给你哥嫂送菜。” 恰在此时,有个村民路过,见田小蕊低着头站在娘家大门口发呆,便随口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有财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田小蕊低头轻轻抹去眼中的泪水,闷闷地说道,声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这孩子,我又没帮上啥忙,同我客气啥。” 被叫有财叔的汉子憨厚地笑了笑,便径直回了家。 正当田小蕊茫然失措、不知何去何从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是姚大郎还能有谁。 “若你还想与我继续过,就老老实实地随我回石湾村,否则,我便只带甜甜离去,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从此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望着男人那无比冷漠,且带有一丝莫名其妙嫌弃的神色,田小蕊不禁打了个寒颤。 父亲不在家,再也无人为自己说话。更重要的是,她也舍不得同女儿分离。 权衡再三,她不得不放弃留下来的念头,乖乖爬上了驴车。 至于她娘那里,她更是连想都不敢想。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仿佛还在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打得她脸颊肿胀数日。 而老宅,她压根就未曾想过。毕竟,从小到大,祖父祖母的心中只有大姐,也只承认大姐这一个孙女,仿佛自己和哥哥不是田家的孩子一般。 即使现在过去请求他们帮忙劝说男人,也未必会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大不了被人嘲笑几句罢了。时间一长,自然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姚大郎,却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昨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媳妇未过门之前,他们家可谓是弟友兄恭,母慈子孝,日子虽然并不富裕,但却充满了温馨与和睦。 可自从娶了这个女人,他就仿佛中了邪一般,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她,甚至不惜与母亲和弟弟闹翻,从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仔细回想起来,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最让他气恼的是,自己竟然头脑一热,同意了将尚未成亲的弟弟分出去单过,并且还将赡养老人的责任也一并推给了三郎。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此事,当众与母亲在布庄大吵大闹。如今想来,自己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之恩,而他这个让母亲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却伤透了母亲的心。 他此时懊悔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可事已至此,后悔亦是徒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日后有机会,再设法求得母亲和弟弟的原谅。 田小蕊自然不知晓姚大郎的所思所想,此刻,她正抱着女儿,默默垂泪。 途中偶遇有人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搬家,她便谎称是女儿恋旧,执意要回石湾村的家。 至于那些充满质疑的目光,她一概视若无睹。 直至驴车慢悠悠地出了村子,田小蕊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镇上的那几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田宝儿与大丫用过午饭,又在小溪家稍坐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毕竟家中的毛驴尚未喂食,那可是唯一值钱的家当,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两人刚一到家,田宝儿便赶忙去关门窗,看到这一幕,大丫不禁心生疑惑。 “宝哥,你是冷吗?怎的还将窗户和屋门给关上了,这屋里热得跟蒸笼似的。” 田宝儿晃了晃脑袋,“自然不是,而是想要给你看样东西,如此一来,也能防止被他人瞧见,或是偷听。” “啥东西啊!这般神神秘秘,莫不是金子?”大丫嬉笑着调侃道。 “虽不是金子,却也相差无几。”言罢,田宝儿便从怀中掏出银票,塞进了大丫手中,“瞧瞧,这是啥?” “这是啥?不就是一张带字的纸嘛!我可没瞧出有啥特别的地方啊!” 大丫拿着银票左瞧右瞧,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名堂来。 “我的傻媳妇,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这可是能在乡下盖起三间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的好东西。” 田宝儿猛地拍了下额头,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媳妇没读过书,在她眼里,这可不就是一张废纸嘛! 大丫听到这话,再次拿起银票,仔细端详起来,须臾,突然瞪大双眼,脸上露出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银票吧!” 田宝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还是我媳妇聪明,一猜就中。” 第2069章大雨如约而至 “此话当真?”得到确切的答案,大丫瞬间双眼放光,嘴巴惊讶得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这是多少?足足有二十两呢!” 田宝儿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于富人而言,这点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都不够去酒楼吃一顿丰盛的饭菜。 但对于他这个翻遍家中每一个角落,也凑不齐十两银子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原来银票竟是这般模样,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得知眼前这张“废纸”竟然是传说中的银票后,大丫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去钱庄取不出银子来。 “谁不是呢!我也才见过两次,第一次看到这玩意,还是在风景如画的江南。”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田宝儿不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救了主家小少爷一命,不然,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故土了。 大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疑惑地看向田宝儿,“不过,我比较好奇,这银票宝哥是从何而来?” 自家有多少存银,她心里一清二楚,这二十两绝对不是宝哥辛苦赚来的。 “是我爹,说是车主给的赔偿,得知我的买卖不好做,他让我拿去琢磨琢磨其它生意,实在拗不过,我便收下了。” 田宝儿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啊!是公公的赔偿?那你怎么还收了,应该让老人家自己留着才对啊!” 世人皆爱财,大丫却与众不同,她从未有过占老人便宜的念头。 公公能同意她们成亲后在镇上安家,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她同宝哥从未回过村子尽孝,又怎么好意思收下这笔银两呢?若是让外人知晓此事,还不定怎样议论呢! “我也不想要,这不是爹见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想帮衬一下吗?实在拗不过他老人家,这才迫不得已收下,莫不是在你心中,我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 田宝儿就料到若大丫得知此事,定会训斥自己,果不其然,还真被他猜中了。 “既是如此,那我们暂且将其存起来,留作日后买宅子用。” 大丫将银票小心叠好,放置在一个铁盒子里,深埋在灶堂门口的地底下。 哪怕小偷再如何狡黠,也绝不会想到会有人将银子藏匿在此处。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盘算,那便是买一座宽敞些的院子,届时将公公接过来一同生活。 但每每想到那个害得自己痛失孩子的恶毒婆婆,她便气得咬牙切齿。 虽说她如今已与公公和离,各自分开生活,但宝哥却是两人共同的儿子。 若是只将公公接来家中照料,那时候,她必定会过来闹腾。 大丫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实在难以想象,王氏来到家中之后,那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日子。 心中不禁暗暗嘀咕了一句,哎!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买得起院子呢! 到那时,也许一切都会发生变化,谁又能说得准呢! 目睹此景,田宝儿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此生定要努力赚钱,让媳妇过上那种可以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小两口离去没多久,宝根叔便端着一碗还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大骨头汤,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哥,这是夫人让厨房给您炖煮的大骨头汤,刚刚熬好,您快趁热尝尝。” 倘若仔细端详,就会察觉,他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只因这汤的味道恰似那勾人魂魄的魅香,单是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这要是喝上一口…… 简直不敢继续遐想下去,越想越是馋虫作祟,肚子也愈发饥饿难耐。 明明中午吃了五张杂粮饼子,还有一碗青菜汤,以及其它菜肴,然而闻到这个味道,瞬间又觉得饥肠辘辘,饿的要命。 “好,放在那里吧!等会儿凉了我再喝。” 田大福实在想不通大女儿究竟是何心思,你若说她恨自己吧!却又安排厨房给自己熬药,炖骨头汤。 若是心疼他,自从把自己接来家里后,却又再未踏进过厢房。 说实话,他此刻真的毫无食欲,但为了自己这条断腿,能够早日恢复,也只能听从女儿的安排。 “大哥,这骨头汤还是趁热喝味道才好,凉了就不好喝了。” 宝根叔死死地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喉咙里不禁发出“咕噜”一声,并咽了下口水。 主要是这汤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这才没忍住。 听闻此言,田大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若是换作往日,他早就将那碗汤一饮而尽了,可今日他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然而,一想到这汤厨房熬了许久,若是自己不喝,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大女儿的心意。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只见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口,轻轻地吹了吹,缓缓送入口中,你还别说,这味道真是鲜美无比。 这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此汤并非普通的骨头汤,里面竟然还放了些许药材。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药材具体是什么,但也能猜到,必定是对骨头愈合大有裨益的良药。 哪怕他对那药材的味道有一丝丝的厌恶,却还是硬着头皮将其全部喝完, 后院里,正准备午睡的小溪,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更不知道她爹的内心竟是如此纠结。 此时此刻,她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就去饺子馆取几个鲜嫩的竹笋,给毛毛包上一顿美味的竹笋馅饺子。 谁知,她刚刚闭上眼睛,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也接踵而至,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原本已进入梦乡的明睿,被雷声惊得哇哇大哭。 小溪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房中才渐渐恢复平静。 本想将小家伙轻轻地放下,怎奈她刚有这个念头,那哭声便再次传来,无可奈何,只好将其抱在怀中。并哼起了摇篮曲。 屋外电闪雷鸣,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在咆哮,而房中却无比安静且温馨,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起初,小溪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心中充满了气恼,主要是嫌它耽搁了自己午睡。 然而,当她想到田里的庄稼,还有那片药田,心中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孰轻孰重,她还是晓得的。 镇上这边,一切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丝毫耽搁,而竹溪村山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这场雨来势汹汹,陈家旺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倾盆而下的大雨,浇成了一只只落汤鸡。 第 2070章倒霉鬼附体 “老爷……现在……现在咋办?” 黑娃被冰冷的雨水冻得瑟瑟发抖,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电闪雷鸣,仿佛是上天在发怒。 刚想转身离开,豆大的雨滴,便劈哩叭啦地落了下来,眨眼功夫,天地间犹如被一层白色的轻纱笼罩,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能见度极低,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往回走,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怕是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老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躲在驴车下的陈家旺,同样浑身湿答答,嘴唇微微颤抖。 他深知,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万一今夜雨不停,岂不是要在这里蹲一宿。 这里是否有危险暂且不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即使不被野兽吃掉,也得被冻死。 虽然雨下得如瓢泼一般,影响了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点的,只要按照来时的方向走,绝对不会错。 李二狗和陈长安一直沉默不语,只等陈家旺发话。 此刻听到他说往回走,立马从驴车底下钻了出来。 六个人,两辆驴车,开始冒着倾盆大雨往回走,全然不顾天空中的电闪雷鸣。 他们虽自幼于乡野间长大,却亦有耳闻,雷雨交加之际,万不可在大树下避雨,否则极易遭雷劈。 听闻前些年镇上有一人,于树下避雨,竟被劈成焦炭,死状甚惨,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死法。 老人常言,坏事做绝者,易遭天谴,但听闻此人品性极佳,上孝父母,下疼妻儿,友弟亲恭,与街坊邻居亦相处甚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遭雷劈而亡,足见谣言不可尽信,若坏人真有天收,世间怕是早成净土。 又岂会有诸多威逼利诱、见不得光之手段,令普通百姓求救无门,最终只能自认倒霉,听天由命。 “娘,这雨越下越大,黑娃哥他们却还没有回来,这可咋办?” 先一步回来准备午饭的母女俩,此时无比担心。 本以为大家可以逃过一劫,谁曾想,这雨竟来得如此急,虽说此处距离药田没多远,却已经来不及往回跑。 “谁知道呢!早知今日有雨,就提醒老爷早点回来了,这样吧!你快去煮一锅姜汤,待大家回来后,喝上一碗,也能驱驱身上的寒气。” 乔婶也没想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会突然下雨,犹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林中地面本就潮湿,怕是最少也得晾晒上一日,才能下田干活,想到又要耽误活计,她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想起上山时,那入目所见的庄稼地,皆如被抽走了精气神的病人一般,蔫蔫的,心中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百姓辛苦劳作一整年,所求无非是秋天能多收获一些粮食,如今正值关键时期,若是缺水严重,上秋必然会产量锐减。 到时,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会因此挨饿。 这场雨虽然惹人厌烦,却也解决了千家万户的生计问题。也并非是绝对的坏事。 闺女去熬姜汤,乔婶也没闲着,林中建房,本就比山下阴凉,这一下雨,房中温度骤降,如坠冰窖,愈发阴凉。 想到大家怕是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冷得瑟瑟发抖,乔婶赶紧去抱柴烧炕,如此一来,也能让大家暖和些,免得受寒生病。 陈家旺一行人可谓是在艰难中前行,这雨如瓢泼般倾泻而下,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朦胧一片,只能缓缓向前挪动,稍有不慎,就会被路两旁的树枝给划伤。 所谓的“路”,也不过是前些时日,大家建房开荒时,经过多次踩踏,而走出来的一条毛毛道罢了。 几人一边走,还要一边防着突然冒出来的树枝,稍有不慎,那树枝就如那锋利的匕首,可能会把脸划伤,或是戳到眼睛。 陈长安更是凄惨,不但把脸给划了一道口子,甚至还摔了几个大跟头,身上的衣裳不止湿,还脏得如那被泥水浸染的抹布,说是路边的乞丐都有人信。 说来他也够倒霉的,就在即将要到家时,脚下一滑,再次栽了个大跟头,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比前几次更惨,啃了一嘴泥水。 这次陈家旺实在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长安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倒霉鬼附体吗?” 话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去扶还趴在地上的大堂哥。 “可能……可能是吧!回去我得烧香念叨念叨,是哪个大神附体,赶紧走开,可别再这般折腾我了,真要命啊!” 陈长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连连点头,要知道过去十年里所有摔倒的跟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多。 这让原本就笃信鬼神的他,更加坚信自己是无意间冲撞了哪路仙家。 “我看行,见过倒霉的,却从未见过你这般倒霉的,烧炷香拜一拜也好。” 陈家旺如今做生意,对这些还是颇为信奉的,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虔诚地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生意红火,一切顺遂。 忘了说,这尊佛像是上次去县城青岩寺时,从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那里请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否会灵验,但他觉得只要心诚,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父亲家中也有一尊供奉了几十年的佛像,那还是父亲在外跑商时,母亲特意去庙里请回来的,只为保佑父亲每次出门都能平平安安。 如今他们姐弟都已成家立业,母亲依旧会在初一十五烧香拜佛,只不过保佑的对象,已经从父亲变成了他们姐弟四人。 虽说父亲没有赚得巨额财富,却也将他们几个孩子抚养成人,日子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平平安安。 陈家旺认为一定是母亲的诚心感动了佛祖,他们一家才拥有了如今的幸福生活。 至于为何请的是佛像而不是财神爷,那是因为在他心中,家人的平安远比财富更重要,求财只是其次。 “谁说不是呢!还好没有把春娇留下。”陈长安低声嘟囔着。 黑娃也赶忙过来帮忙,“长安哥,你可得小心脚下啊!这一摔,多疼啊!” 陈长安也纳闷,为何别人都安然无恙,偏偏他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地摔,难道是谁在背后诅咒自己,才让他如此倒霉? 可也不能啊!他在村中又没有得罪过人,唯一看不上自己的人,就是老宅的爹娘了。 不是嫌他逢年过节拿的礼物低廉,就是嫌几个孩子看到他们不亲厚。仿佛陌生人一般。 第2071章老两口的算计 想到此事,陈长安便一肚子火,孩子们为何与他们如此疏远,难道不应该从自身找原因吗? 逢年过节,孩子们去老宅,老两口何曾给过一次好脸色?她们又不傻,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自己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难道不清楚吗?却只知道羡慕别人家儿女给爹娘买的礼物,却不想想他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那点礼物,还是全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呢!到头来,还挑三拣四。嫌这嫌那。 其他几兄弟哪怕是买一个烧饼,都要念叨好几天,而自己省吃俭用,给他们攒的鸡蛋,买的好酒以及糕点,他们却只字不提,还在外面说自己不孝,过节买那点东西,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间一长,心自然就凉透了,孩子们又怎会与不喜欢他们的人亲近呢? 他们只会对自己吹毛求疵,却从不从自身找原因。 如今,他与老宅的关系,确实还不如左邻右舍来得亲密,毕竟家中每次有困难,老宅只会冷眼旁观,看到自己恨不得避之不及,生怕他上门借钱。 而邻居们却毫无顾忌,又是借粮又是借银子,帮他渡过了难关。 恐怕也只有他们才会在背后对自己恶语相向吧,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长安哥,你没事吧!跟你说话咋不吭声,不会是摔傻了吧!” 陈家旺抬手在陈长安面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不禁心生疑虑,可刚刚明明还在说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就是在想,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背后诅咒老子。” 陈长安晃了晃脑袋,心中暗道,自己有那么脆弱吗?摔一下,就变傻了? 听闻此言,陈家旺忍俊不禁,他这个堂哥可真有意思,摔了一跤,竟然能怀疑到别人身上去。 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轻声问道:“不知长安哥,心中可有怀疑的目标?” 他一边搀扶着陈长安缓缓前行,一边满脸狐疑地询问。 “有,这世上能在背地里对骂我之人,想必除了我那对冷血无情的父母,再无他人了。” 陈长安笃定就是爹娘在背后诅咒他,仿佛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不会吧!即便二伯二伯娘有些偏心,也不至于在背地里诅咒你吧!你切莫胡思乱想,记住一句话,别人越是瞧不起自己,自己就越是要争气,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有朝一日,他们若是向你求助,你便狠狠地拒绝,那感觉,想想都痛快。” 陈家旺对本家二伯夫妇俩可谓是毫无好感,尤其是那个二伯娘,看那面相,就尖酸刻薄,绝非善类。 虽然接触不多,但对她的人品也略有耳闻。 在他眼中,侯氏与杜氏那婆娘简直如出一辙,都是那种偏心偏到骨子里,偏到令人发指的人。实在让人瞧不上。 同样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却不能做到一视同仁,将自己喜欢的孩子捧上了天,而对不喜欢的孩子,则是恨不得将其踩在脚下,贬低得一文不值。其行径属实可恶。 “嗯!家旺你说的是,我要努力赚钱,争取让他们攀不上,让他们为如此对待我,及我的妻儿而感到后悔。” 陈家旺的话语,犹如给了陈长安无穷的力量,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提议深表赞同。 “我早就说过老二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这段时间在山上建房,不知道赚了多少,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更别指望能见到半点荤腥了,大孙子天天念叨着想吃肉……” 一个头发花白,长着一双三角眼的老婆子,坐在炕头喋喋不休地骂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长安口中那个偏心眼的老娘侯氏。 “可不是嘛!还不如老三,赚钱了,还晓得买二斤酒送过来,真是没白疼。” 本家二伯敲了敲手中的烟袋锅,也随声附和着点头。 “明日我定要去他家里闹个天翻地覆,看他给不给我买肉。若不买,我便赖在家里不走了,如此一来,家里还能省下不少口粮。” 老太婆打定主意,要去二儿子家占便宜,甚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我赞同,听说老二媳妇如今在集市摆摊卖针头线脑,想必也是能赚一些银钱的。若是他们不给,你就指责他们夫妻不孝,定然管用。老二两口子可是最要面子的了。”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柿子专挑软的捏。 本家二伯不正是如此吗?他不敢去得罪老大两口子,毕竟还指望着人家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老三媳妇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是惹不起的存在。没办法,只能将主意打在那好说话,又孝敬的老二夫妻身上。 毕竟即便家中那般困难,逢年过节,也没断了孝敬他们老两口,可不就是好说话,又愚笨嘛! 老太婆连连点头,“行,都听你的。定要让大孙子吃到肉。你说老大也是,宁愿让他那个败家媳妇,拿家里银子去贴补娘家,也不舍得给孩子买口肉吃,难到真是缺心眼不成?” 说实话,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那叫一个馋啊!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二两口子身上了。 看来明日她得好好表演一番了,如此一来,孙子才能吃上肉食,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喝上一口汤。 “没办法,谁让老大对媳妇言听计从,一刻也离不开呢。若是换成我,早就一纸休书将她休了,哪还能让她在咱家作威作福。” 提起此事,本家二伯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办法,谁让老大是个窝囊废呢。 陈长安浑然不知自家已被那对厚颜无耻的爹娘给盯上了。 此时,他才刚刚回到住处,喝下一碗姜汤,便趴在被窝里暖和身子。 那热乎乎的火炕,让他舒适得不愿起身去吃午饭。 “家旺,我突然发觉在山上生活当真不错,独门独院,无拘无束,也不用担忧有邻里间的纷争,毕竟这里仅有我们一户人家。” 他未曾说出口的还有,如此一来,便可远离那对不知羞耻的爹娘,再无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责自己没本事,无法赚到大钱,让他们二老跟着沾光享福。 可这本应是大哥的职责,毕竟家中大半财产皆归他所有,赡养老人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怎可推诿给这个既不受宠,又已分家多年,且仅分得两亩贫瘠土地的儿子。 陈家旺亦点头表示赞同,“嗯,山上的确不错,喜爱什么,便可种植什么,若是嘴馋想吃荤腥了,挖几个陷阱,无论是野鸡还是兔子,必会有收获,喝的还是清冽的山泉水。 待我年老之后,便将家中产业交予几个孩子打理,携小溪来山上居住,过那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第2072章商量一起去采菌子 “真羡慕你和弟妹,还这么年轻,便已积攒下如此丰厚的家业,而我,即将步入不惑之年,却身无长物,除了那三间土坯房,再加上五亩薄田,便一无所有。” 想到自己如今的窘况,陈长安不禁黯然神伤。 “长安哥,你切莫这般想,其实你已然非常了不起了,我听闻,你刚从老宅分出时,似乎仅得了两亩贫瘠的田地,能有今日,实属难能可贵。 你瞧村中又有几人是靠着自己的辛勤劳作建房的,不都是仰仗着老人吗?更何况你还要养育五个孩子,没有丝毫外债。已是相当厉害了。 我与你不同,成亲时便有房可住,还分得了五两银子,外加六亩良田,如果爹娘没有给我这些,或许我的日子还不如你呢! 俗话说得好,“三穷三富过到老,穷不扎根富不长苗。” 困难不过是暂时的,只要脚踏实地、肯吃苦,日子定会蒸蒸日上,在我眼中,长安哥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年轻人。 想想你刚分出来单过时的情景,再看看如今,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了些,起码一家人平平安安,儿女也孝顺,这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倍。” 陈家旺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若是爹娘没有给予自己这么多,他的日子还真未必比长安哥强。 听完这番话,陈长安的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般憋闷得难受。 或许是被爹娘贬低得太久,他早已丧失了自信,觉得自己就如他们所言,无能且毫无本事。 如今仔细思量,白手起家到今日,确实已经非常厉害了,毕竟分家时,与一无所有并无二致,就连想多要床被子,都被他娘骂得狗血淋头。 就连那口粮也只给了区区二百斤,要知道那时距离新粮下来,尚有好几个月之久。 若不是自己起早贪黑去镇上寻活计,恐怕根本熬不到秋天,怕是早已被饿死。 “家旺,谢谢你,如此宽慰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陈长安打心眼里感激堂弟,不但给了他赚钱的机会,还能如此开导自己。比他那亲兄弟都强。 “谢啥,你瞧大堂哥曾经不也与你一样,遭受爹娘的冷眼,如今又如何?虽没有大富大贵,起码衣食无忧,无需再看人脸色过活,也不必再如牛马般劳碌,却落不得半点好,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心。” 此言一出,陈长安不禁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嗯!文生确实厉害,听闻如今已与老宅彻底断绝了关系,满仓叔在此处做事多日,父子二人愣是没说过一句话,我由衷地钦佩他的决心,但凡我能有一丝骨气,也不至于让妻儿跟着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陈家旺也随声附和道,“不过,细细想来,你可比大堂哥幸运多了,毕竟二伯和二伯娘只是对你不喜,并未像大堂哥那般,受尽了委屈,好在,如今总算彻底摆脱了那一家子,否则,所受的苦楚只会有增无减。”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等奇事都发生在陈家,莫非是祖坟的风水出了问题。 “老爷,午饭准备好了。不知您打算在哪里吃?” 就在房内二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乔婶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陈家旺实不愿去厨房用饭,便回了一句,“婶子,烦请您将饭菜端到屋里来吧!我实在懒得动弹。” 乔婶闻听此言,轻声应了一句,“好的老爷,饭菜这就给您送来。”言罢,便撑着伞回了厨房。 “这雨何时才能停啊!”李二狗望着那如瓢泼般从天而降的大雨,不禁眉头紧皱,满心愁绪。 他实在放心不下家中的妻儿,可这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自己也无法下山。 “瞧这雨势,傍晚能停下来就算不错了。”黑娃倒是一脸淡然,对他来说,住在哪里并无差别。 其实他对雨天还是蛮喜欢的,仿佛那雨水能洗去这世间所有的尘埃,尤其是雨过天晴时,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青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老爷,大雨过后,会不会长出许多菌子啊!要不雨停了,我去捡菌子吧!” 黑娃对菌子喜爱有加,想着雨下得如此之大,明日定然无法下田,便想去林子里采些菌子。 听到这话,陈家旺没有丝毫迟疑,爽快地答应了。 “好啊!我也正想吃菌子呢,咱们多采一些回去,吃不完就晒干留着冬日吃,也免得整日吃那白菜萝卜。” “那也算我一个,家中的几个孩子也喜欢吃,我也去采些带回家。” 庄户人家,每逢大雨过后,那些勤快的妇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进山采菌子。 去晚了,可就什么也采不到了,毫不夸张地说,这采菌子的人,比那菌子还要多,漫山遍野都是晃动的人影。 然而这里却与众不同,深山之中鲜有人至,菌子自然也多,而且还没有人争抢,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长安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大片肥美鲜嫩的菌子,正欢快地向自己招手。 “好,雨停了咱们一起去。”陈家旺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采菌子的快乐了,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巴不得这大雨即刻停下。 乔家母女动作迅速,很快就撑着伞,将那丰盛的饭菜端进了房间。 午饭竟有三菜一汤,那浓郁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有那黄绿相间的韭菜炒鸡蛋,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瓜片炒肉,还有清爽的黄豆芽,以及一盆热气腾腾的青菜粉条汤。 这些菜呀,都是赵桃花特意送去老宅的呢!上山的时候,又被乔婶一并带上,这才有了如此丰盛的午饭。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啊!尤其是那热乎乎的菜汤,喝下一碗,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身子瞬间变得暖融融的。 饭后,陈长安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哎呀,完了完了,自打吃完你家这饭菜,我感觉你嫂子做的吃食,那简直就是难以下咽啊!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如此一来,就能每天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家的年夜饭,远不及堂弟家普普通通的一顿饭。 由于家境清贫,每次过年,最多也就做两道菜,一荤一素。 吃得最多的菜品,大概就是那酸溜溜的酸菜炖冻豆腐,这可是他家每年必备的一道菜,另一道则是那黄澄澄的炒鸡蛋。 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两道菜,孩子们却吃得津津有味,毕竟平时家里吃得最多的,就是那白菜土豆,还有萝卜了。 第2073章我的大鸡腿 “是吗?既然如此喜欢,那就留在我家好了,每日皆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忘了同你讲,我家做饭的厨子,昔日可是在大户人家做事,她做的饭菜格外好吃,还有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菜名或是菜品呢!” 陈家旺闻听堂哥所言,瞬间心生捉弄他的念头。 “此话当真?”闻得此语,陈长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甚至还咽了下口水,仿佛那诱人的菜香已萦绕在鼻尖。 “那是自然,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黑娃还有二狗哥,他们也都是尝过卢大娘手艺的。”陈家旺微微点头。 二人亦随声附和,“老爷说的对,卢大娘做的饭菜着实美味异常,尤其是她做的东坡肉,那味道简直绝了,保证你吃过一次,便会念念不忘……” 黑娃和李二狗对自家老爷的话配合得极为默契,接连报出十几道菜肴的名字,犹如一把把钩子,将陈长安的馋虫彻底勾了出来。 只见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甚至按捺不住,直接开口询问陈家旺家中是否还缺人手,他愿意过去帮忙。可以不要工钱,提供一日三餐即可。 不得不说,为了一饱口福,他已顾不得颜面,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能吃到肉才是实实在在的。 此时此刻,他心中对黑娃和李二狗羡慕不已,身为下人都能吃到如此多的美味佳肴,足见堂弟家的生活是何等好。 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家暂时不缺人手,不过,长安哥的口水若是再不擦,怕是就要流成河了。” 陈长安当了真,抬手就去擦嘴角,这时才知上了当,忍不住狠狠瞪了堂弟一眼。 黑娃和李二狗对视一眼,再也憋不住,纷纷捂嘴偷笑起来。 “既然这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如睡上一觉,估摸等醒来之时,雨也停了,届时咱们便可进山了。” 陈家旺斜睨了一眼院中的积水,叹了口气,而后便躺下,准备闭目养神。 见此情景,众人心里一想,反正也无法外出,倒不如睡觉,养精蓄锐,好去林中追野鸡兔子。 同采菌子相比,他们还是更喜欢后者。 忙碌了大半日,身体突然得到放松,没一会儿,房中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乔家父子也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唯有乔婶和闺女还在清洗着大家换下来的衣物。 整座小院,除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娘,雨下得这么大,不如明日咱上山采菌子吧!免得冬季时没菜吃,说不定还能有其它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乔欣一边拧着衣裳上的水,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那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菌子在向她招手。 她喜欢吃菌子,尤其是鲜美的菌子汤,如今守着这偌大的林子,若是不去采摘,简直是太浪费了。 “可我也分不清哪种菌子有毒无毒,万一采错了咋办?这可不是儿戏。” 乔婶犹豫不决,心中充满担忧。 她听说过,这菌子若是无毒还好,毒性强的吃上一口,就会口吐白沫,若不及时救治,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您是不是忘了?我曾经在何处做事?自然是知晓如何分辨毒菌子的。厨房里的方婆婆曾告诉过我,越是色泽鲜艳的菌子,毒性越强,只需采那种……” 乔欣将婆婆曾经告诉过自己,以及亲眼见过的几种菌子,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娘听。 听完闺女的话,乔婶这才如释重负,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 “闺女,你没记错吧!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你娘我,可不想刚刚过上这舒心的日子,就因为误食了一口菌子,而驾鹤西归。” 乔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可还没活够呢!怎会拿咱们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这不是想着冬日能少吃些萝卜白菜,才打算去采些菌子嘛!到时候,再让我爹和大哥抽空去山里设个陷阱,或是下个套,抓些野鸡,这菌子不就派上大用场了吗?” 山上的野鸡野兔尚不知晓,这还未入冬,自己就已经被可恶的人类给盯上了。 若是它们知晓,恐怕会对乔欣避而远之,将洞穴挖得更深,藏得严严实实,以免沦为这一家四口的腹中之物。 见闺女如此胸有成竹,乔婶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她也确实应该同闺女去认识一下野菜和菌子,毕竟她的后半生,大概率都要在这里度过了,需要掌握一些生活常识。 好在,闺女一直都在厨房帮忙打下手,不然,对此,她还真是一窍不通,谁让她是家生子,从小在主家长大,虽是奴仆,却从未在乡下生活过一天。 采菌子的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的时间,母女俩将衣裳洗完挂在厨房临时搭建的晾衣杆上,便回了房间。 忙忙碌碌大半天,她们也累得够呛,回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整座大山仿佛被一层洁白的薄纱所笼罩,远远望去,宛如置身于人间仙境。 往日的虫鸣鸟叫此刻皆被哗啦啦的雨声所淹没。 当陈家旺再次睁开眼,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坐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想必乔家人此刻应该也在睡觉。 这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顶多下了一个时辰左右,不过,如此瓢泼的暴雨,即便时间不长,也足以让田里的庄稼喝个痛快,起码能支撑十天半月了。 夏季雨水充沛,还没等庄稼缺水,雨水便如期而至,根本不用担心田里的庄稼会被旱死。 前些日子,他还在担心庄子上的药材和庄稼呢!这下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黑娃,醒醒,雨停了,不是说要去采菌子吗?” 陈家旺轻轻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酣,时不时发出一阵鼾声的黑娃。 “谁啊!我的大鸡腿……” 睡梦中的黑娃,正美滋滋地准备将那香喷喷的大鸡腿送入口中,却被人无情地叫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满脸都是幽怨之色,仿佛被人抢走了心上人一般。 待意识渐渐回笼,看清眼前的人时,黑娃如弹簧一般,麻溜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老爷,您叫我?” 陈家旺没想到自己竟然惊扰了黑娃的美梦,心中不禁暗忖:这孩子怕是馋坏了,也不知道此次进山能否抓到野鸡。若是能抓到,定要将两个鸡腿都让给他。 “嗯!外面雨停了,不是说要进山吗?” 第2074章蛇……快……快跑 “雨停了?” 黑娃瞥了一眼窗外,院中静悄悄的,哪里有半点下过雨的痕迹。 如果不是院中低洼之处,布满了一个个小水坑。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时辰前,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暴雨的侵袭。 “是啊!瞧这情形,雨应该刚停没多久,你看那屋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呢!” 陈家旺指了指头顶的屋檐。 两人的说话声,将一旁的李二狗和陈长安从美梦中惊醒。 听到雨停了,他们别提多开心了,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老爷,那咱趁着天色还早,现在就去呗!” 李二狗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林中,然后早早地下山回家。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此时刚下过雨,林中杂草茂盛,我担心会把衣裳再给弄湿了,那咱可就没得穿了。” 陈家旺直接道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回村时带了好几件换洗的衣物。 陈长安和李二狗这时才如梦初醒,他们身上的衣物,还是乔家父子俩的呢!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片刻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无妨,湿就湿吧!反正我们采完菌子就下山,回家换下来,让婆娘洗洗,明日再给送回来便是。” 黑娃倒是满不在乎,对他来说,衣服湿一点又何妨?只要能去林子里尽情放松,怎样都行。 这段时间,每天只顾着干活,实在没意思。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身体,就想去林子里透透气。 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他馋肉了,迫不及待想去林子里抓野兔野鸡,大快朵颐。 “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担心弄得浑身湿答答的,那就收拾一下,这就出发吧。” 见几人那迫不及待的模样,陈家旺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应允了。 他们走时,另外两个房间里依然是静悄悄的,估计乔家人还在酣睡。 好在这些天,乔叔趁着吃完饭后的闲暇时光,编了几个篮子,否则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来装东西。 四人将裤腿高高挽起,每人挎着个篮子,带上两把锋利的柴刀,便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老爷,咱们往哪边走?”黑娃突然望向陈家旺,期待着他的决定。 “就去小溪的上游吧!那边土地湿润,想必会有菌子。” 陈家旺稍作思索,便定下决心,他认为菌子生长速度不会这么快,毕竟多日未曾降雨。 然而,小溪上游或许会有,只因那里比任何一处都更为湿润。 “好,一切都听家旺你的,今日,你说去哪?我们便去哪,若是没有,权当散步了。” 陈长安一副以堂弟马首是瞻的模样。 他都如此说了,李二狗和黑娃自然也不会有异议。纷纷点头,朝着小溪的方向走去。 只要沿着溪流溯流而上,便是乔婶她们每日取水的地方。 可别小瞧那一方小小的泉眼,溪流正是由这里流出的泉水汇聚而成。 这场雨下得着实有些猛烈,即便雨过天晴,一阵清风吹过,树叶上的雨水如珠帘般噼里啪啦地往下坠落,不过须臾之间,四人的头顶便已被打湿,脚下更是如此,鞋子早已湿哒哒的了。 “你们注意点脚下,毕竟杂草丛生,难保不会有蛇类潜藏其中。” 陈家旺擦拭了一把脸上的雨滴,提醒着众人。 虽说在山上的这些日子,见过蛇的次数寥寥无几,但还是谨慎为妙,毕竟这是在山上,稍有不慎被蛇咬伤,若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本应大大咧咧的陈长安和李二狗,听到这话,顿时如临大敌,低头看向脚下。 黑娃倒是没有那么夸张,毕竟他一直有打量着脚下的草丛,只因有了之前去镇外遇蛇那次的经历,这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 “家旺,你不说,我还真没害怕,听完你的话,我这心里反倒七上八下。” 陈长安干脆折了根超长的木棍,每走一步,都要在草丛里敲两下,美其名曰这叫打草惊蛇。 如果草丛里有蛇,肯定会被这“惊蛇棒”吓跑。 “我也只是这么说,并不一定就真的会遇到蛇,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自己吓自己。” 怎知话音刚落,就听到陈长安“嗷”的一声,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结结巴巴地喊着,“有蛇……快……快跑。” 李二狗三人听闻此言,纷纷看向前方三步之遥的草丛,那里确实是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老爷,您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瞧瞧。”言罢,李二狗捡起陈长安刚刚扔下的木棍,壮着胆子朝那微动的草丛走去。 就在大家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之时,突然传来李二狗爽朗的笑声,“老爷,是一窝鹌鹑蛋,其中有两个刚蹬壳的小鹌鹑,刚刚杂草微动,便是它们在捣鬼。” 陈家旺和黑娃得知竟是两只鹌鹑崽在作怪,瞬间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还好只是鹌鹑崽,吓死我了。” 不知何时,抱着一棵大树,嗷嗷直叫的陈长安也走了过来。 “老爷,要把这窝崽带回家吗?”李二狗手捧着两只毛茸茸的鹌鹑幼崽,来到几人近前。 陈家旺瞅了瞅那黄嘴巴的鹌鹑幼崽,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算了吧!这崽儿太小,估摸即便带回去,也未必能养活,倒不如留在原地,说不定还能全部存活下来。” 李二狗略一思索,觉得陈家旺所言不无道理,毕竟这是鸟类,可不似小鸡小鸭,给点吃食就能活下来。 听了自家老爷的话,李二狗转身便将两只鹌鹑幼崽送回了原处。 “二狗兄弟,我发现你胆子可真大啊,那接下来的路,就由你打头阵吧!” 经此一事,陈长安再也不敢打头阵了,虽说只是虚惊一场,可依旧吓得他魂不附体。 “好吧!那你就走在最后吧!这样也能安全些。” 李二狗万没料到,同为男人,对方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小,不禁哑然失笑。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再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老爷,那边有菌子!”黑娃突然两眼放光,满脸惊喜地指着前方不远处。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在一片杂草丛中,长着不少黄色的草蘑。 这菌子虽然个头不大,可那肉却特别厚实,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看着就惹人喜爱。 “还是你这小子眼睛尖,我都没瞧见呢。” 此时此刻,陈长安只顾着满心欢喜,早已将刚刚的那场虚惊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一个冲过去,采起了菌子。 第2075章妄自菲薄 陈家旺三人目睹此景,不禁哑然失笑,这还是之前那个吓得失声尖叫的人吗?难道这菌子具有神奇的魔力,能让人的胆量在瞬间变大。 “你们怎么不过来啊!这边有好多菌子呢!” 满脸喜色的陈长安,赶忙向几人挥动着手臂,招呼他们过去。 想到自己平日里不是在田间劳作,就是到镇上找零活,很少有机会上山采摘菌子,如今突然见到这么大一片,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长安哥,你不再害怕蛇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黑娃与陈长安已经开始以兄弟相称。 起初,黑娃是极力反对的,毕竟这可是自家老爷的堂哥,但陈长安却满不在乎,声称自己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称呼他为大哥就好。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黑娃喊得那叫一个顺口。 “你这家伙,又吓唬我,再说哪有那么多蛇啊!” 陈长安嘴上虽如此说,但那警惕的目光却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草丛,将他的真实情绪早已暴露无遗。 “对,这刚下过雨,估计就算有蛇,也早已躲进洞穴里了。” 李二狗完全能够体会到陈长安心中的恐惧,毕竟上次他和宋叔去摘八月瓜时,就曾遭遇过一条毒蛇,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陈长安连连点头,“嗯!二狗说得对,肯定不会有。”说罢,便弯下腰继续采摘菌子,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时不时就要抬头张望一下周围的草丛,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实在按捺不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安哥,放心吧!你不会这么倒霉的,你们先在这边采着,我到里面去看看。” 他前脚刚走,黑娃便将一个菌子放入篮中,快步追了上去。 “你咋也跟过来了?那边不是还有好多菌子吗?” 陈家旺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转身一瞧,见是黑娃,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得保护老爷呀,您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黑娃知晓,唯有老爷和夫人安好,他这个做下人的,才能继续过舒心的日子。所以,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 “好,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别划伤了脸。” 陈家旺听闻此言,赶忙轻声嘱咐道。 虽说长安哥脸上那道口子看着不咋严重,但瞧着就让人觉得疼,他可不想黑娃也被划伤,毕竟这孩子年纪还小,要是破了相,那可就麻烦大了,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将来娶媳妇呢。 “知道了老爷,我肯定会小心的。”黑娃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跟着陈家旺继续往前走。 由于这边人迹罕至,看上去颇为荒凉,最高的杂草,都快有半人高了,主仆二人纷纷折了根树枝,一边拨动着两旁的杂草,一边缓缓前行。 待李二狗和陈长安将那一片菌子全部采完时,哪里还有主仆二人的身影。 “家旺,你在哪儿呢?走了咋不带上我?” 陈长安环顾四周,愣是没瞅见两人半点踪迹,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要不咱们往前走走,兴许能追上,应该也没走多远。” 李二狗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自家老爷,毕竟他走的时候是打过招呼的,只是那时他们只顾埋头采菌子,没太往心里去罢了。 “嗯!你说得对,那咱这就去追他俩。” 放眼望去,偌大的林子里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陈长安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恐惧。 且说陈家旺和黑娃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老远,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大片鲜嫩的菌子,那菌子水灵灵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目测全部采完,估计能装满一篮子,主仆二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老爷,真被您料中了,这边果真有菌子。” 黑娃开心的不行,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是啊!我只是觉得这边靠近溪流,较为潮湿,理应会有菌子,没想到真的有,只是有些长得太久,已经枯萎了。” 陈家旺微微点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叹息。 就在两人即将采满一篮子时,李二狗二人终于寻了过来。 “家旺,可算找到你们俩了。”陈长安满脸笑容地凑了过来。当看到篮子里的菌子时,不禁心生羡慕,“这菌子可比我们采的好太多了,如此厚实,用来炖小鸡,简直绝了。” 陈家旺也跟着点头,深表赞同。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今日能否撞见野鸡,若是可以,晚上便可做一道小鸡炖蘑菇。” 话一出口,黑娃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那香喷喷的野鸡肉,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他立刻打量起周围的林子,心中默默祈祷佛祖能赐予自己一只野鸡或是兔子,好让他一饱口福。毕竟,已经有些时日,未曾尝到这两样的美味了。 “只可惜野鸡哪有那么容易碰到。不然,我定要抓一只,带回去给你嫂子和孩子们解馋。 不瞒你说,我家春生整日吵着要吃肉肉。不过,以我们家目前的状况,每月能买一次肉就已属不易,又怎敢胡乱花销。 想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无能,连孩子们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陈长安越说头越低,几乎要埋进土里,脸上满是窘态与自责。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这般妄自菲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发大财了呢!” 听到这番话,陈家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堂哥才好。 “老爷,我刚刚似乎看到一只野兔跑了过去。” 由于那个影子跑得太快,黑娃也不敢十分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野兔。 “是吗?那你快去看看,记得带上刀,不要跑得太远,以免迷失方向,不安全” 陈家旺看了眼黑娃,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便也没有阻拦,只是略微叮嘱了几句。 “我知道了,那老爷我先去了。”话还未落,黑娃撒腿就跑,生怕去晚了,把野兔给跟丢了。 “真没想到黑娃的运气竟然如此好,这么快,就发现了目标,我何时才能捉到一只野鸡啊!” 陈长安望着黑娃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羡慕。 他无比渴望今日能有所收获,如此一来,妻儿也能解解馋。只可惜运气不佳,到现在,也不过才采了半篮菌子而已。 第2076章想念父亲了 且说黑娃这边,一口气追出老远,终于寻到了兔子的藏身之所。 有句老话说的好,“狡兔三窟,”大概意思,就是说,狡猾的兔子绝不会仅留一个洞口,肯定还有其它出入口,用于灾难来临时的逃生通道。 他围着土崖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最终,在一处看似杂乱无章的杂草后面,找到了另一个洞口。 沉思片刻,黑娃捡来几块碎石,将掩藏在土崖后的洞口封堵了个严严实实,认它在狡猾的兔子,也无逃生的机会。 这才满意地回了入口处,拿起手中的砍刀,开始挖洞。 虽说此方法略显笨拙,甚至颇费时间,但他坚信,只要能逮住兔子,一切皆是值得的。 在黑娃挥汗如雨之际,陈家旺三人也未闲着,继续沿着他离去的方向采摘菌子。 并非李二狗不想前去帮忙,主要是,他与黑娃有着相同的想法,要保护自家老爷,故而,一直紧紧跟在陈家旺身后。 而陈长安此次也并非白跑一趟,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到两只鹌鹑,打算带回家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此刻,他的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沮丧之色,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厉害啊!到底让你给抓住了。” 陈家旺瞧了眼为了抓这两只鹌鹑,不知摔了多少跤,浑身湿漉漉的堂哥,心中满是钦佩。 瞧他此刻的模样,浑身难受得要命,为了这两只鹌鹑,当真是拼了。 陈长安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为了抓到它们,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是还抓不到,那岂不是跟废物没两样。” 他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中午吃得饱,不然,哪来的力气跑那么远,好在,最终没有空手而归。 “时辰也不早了,要不你和二狗哥也早点下山吧!免得天黑路滑,不好走,也不安全。” 陈家旺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此时大概申时中左右,下山的路本就崎岖难行,如今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怕是只会更加艰难。于是,便想让二人早点下山。 虽然李二狗也想早点下山,但见黑娃迟迟未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忧虑。 “老爷,黑娃还没回来,若是我们此时离去,留下您一人,我有些不放心。” 陈家旺闻听此言,投来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你家老爷我向来福大命大,运气极佳,不用担心,倒是你们俩,趁着天光尚好,赶紧下山,莫要让家中的嫂子们惦记。” 在这山上待了许久,并未遭遇过任何危险,他觉得应当不会有啥问题。 主要是,黑娃还不知啥时才能回来,两人下山越晚,越不安全。 “那好吧!既是如此,我们便先行下山了。” 陈长安瞅了一眼篮子里的菌子,已经不少,足够吃上两顿了,便点头同意了。 由于毛驴还拴在乔家院子里,两人并未直接下山,而是原路返回。 两人走后没多久,黑娃就回来了,可谓是满载而归,怀中紧紧抱着两只大肥兔子。 “老爷,您瞧瞧,我抓到的这两只兔子,肥不?估计一只就能装满一盆肉呢!” “哎呀!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真让你给逮到了。” 陈家旺深知,追一只野鸡都能让人累得半死,而这兔子的速度可比野鸡快多了,他打心底里对黑娃的耐力钦佩不已。 “可不是嘛!我追出老远,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它的洞穴,将其一窝端了,可惜只有两只,本以为,怎么着也能有三四只呢!” 黑娃拎着两只野兔的耳朵,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大概是小兔崽都已经长大离家了吧!这两只兔子,应该是一雄一雌。” 话毕,陈家旺便迫不及待地扒开兔子肚子上的绒毛瞧了一眼,果不其然,真被他猜中了,确实是一公一母。 “怪不得呢!犹记得儿时,父亲曾带我上山捉野兔,那时一窝野兔少说也有三只,别提多开心了。” 黑娃心头忽地一酸,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不善言辞却给予他全部父爱的爹,已病逝许久了。 儿时家境贫寒,但爹娘对他的疼爱却丝毫不减,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自己几年都不舍得添置一件新衣,却年年为他做新衣。 母亲因生他时伤了身子,此生再无怀孕之可能,可父亲从未有过半分嫌弃,家中重活累活从不让她沾手,只让她在家做做针线活,就连做饭的事也都包揽了。 也正因如此,祖母对母亲越发看不顺眼,说她娇气,害得自己儿子受累。 大伯母更是心生嫉妒,时常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致使老人家对母亲愈加厌恶,以至于母亲前脚刚走,后脚就撺掇父亲另娶。 然而,她却忽略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父亲宁愿此生只守着他这个儿子,也绝不再娶。 祖母每每看到他,便会破口大骂,说都怪他娘那个狐狸精,把父亲的魂给勾走了。 每次得知自己挨骂,父亲都会去老宅找祖母理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人命不长,母亲走后不过三年,父亲因思念成疾,也离他而去。 陈家旺见黑娃脸色不大好,满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若是如此,咱们这就往回走。” 只见黑娃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只是想起了我爹娘,也不知道我离开后,逢年过节,是否还有人会为他们烧纸钱,坟头上的草是否已经长得很高,将他们彻底掩埋……” 外祖父外祖母重男轻女到了极致,满心满眼只有那几个儿子,母亲这个女儿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一文不值的赔钱货,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来找个婆家多要点彩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因此,母亲在娘家毫无存在感,为了不挨骂,只能像陀螺一样拼命干活,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嫁的年龄,经人介绍,便嫁给了父亲。 听闻当年为了多要彩礼,差点把母亲逼上绝路,让她自戕。 生怕女儿死了,一分彩礼也捞不到,还会影响几个儿子娶妻,这才极不情愿地从原来的十两彩礼,降为三两。 试想想,如此不堪的娘家,又怎么会在逢年过节时,去祭奠母亲呢! 黑娃的老家,陈家旺自然是知道的,在隔壁县,距离他们芙蓉镇,足足有二百多里的路程。 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七日左右,而且这还得是道路平坦好走,在客栈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便马不停蹄地出发的情况下,否则,时间怕是远远不够用。 陈家旺不禁陷入了沉思,虽说他挺喜欢黑娃这个孩子,勤快能干又有眼力见,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只为了满足他的一个心愿,就不辞辛劳地去隔壁县跑一趟吧! 第2077章发毒誓 “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兴许会有人为他们扫墓呢!” 深思熟虑一番过后,陈家旺觉得目前唯一能做的,唯有便是宽慰黑娃。 黑娃闻得此言,不禁惨然一笑,“老爷,您有所不知……” 或许是在心中隐忍太久,急需寻一个宣泄的出口,他毫无保留地将父母在两头爹娘心中的地位,如实讲述了一番。 “啊!你那祖母,还有大伯母,果真不是什么善类,我爹娘却恰恰相反,他们巴望着所有孩子夫妻琴瑟和鸣,如此一来,也能少操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那外祖母更是可恶至极,难道她不是女人,竟然还如此重男轻女。” 陈家旺打心眼里看不上那些嫉妒儿子儿媳关系融洽的婆母,还有身为女人,却视女儿如草芥的老妖婆。 儿子儿媳夫妻情笃,有益于小家的安宁,亦能给孩子们树立良好的榜样。 你一个做婆婆的,难道就期盼小两口终日吵吵嚷嚷,闹得鸡飞狗跳。 还有那些,将女儿唤作赔钱货的母亲,难道她不是女人,何必让自己曾经遭受的所有苦难,在亲闺女身上重演一次,真不知是愚笨还是聪慧。 “所以,除了我,恐怕再无人会去祭奠爹娘。”黑娃满脸哀伤,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深知自己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奢求主家让他重返故乡,为爹娘烧纸焚香或是修葺坟茔。 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同时对那个心如蛇蝎的大伯娘更是恨之入骨,若非她将自己卖与牙婆,又怎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虽说家中田地不多,却也足以果腹,断不会沦落为奴。 正是她那贪得无厌的性子,彻底毁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主家夫妻心善,从未苛待过他们这些下人,给予了自己如家人般的关怀与温暖。 即便大家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但他们之间的情义,却远远超出了所谓的亲情。 “黑娃,你也晓得,隔壁县与芙蓉镇相距二百多里,即便我们驾着马车,一来一回也得七八日。我肯定是没有功夫陪你回去,不过,你若实在想回去,我可以放你几日假……” 陈家旺丝毫不担心黑娃会半道逃跑,毕竟他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中,一个没有户籍的人,犹如那无根的浮萍,难以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下去。但凡他脑子不糊涂,绝不会趁此机会逃跑。 此话一出,黑娃瞬间愣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老爷竟然同意他回乡祭拜爹娘。 他简直难以置信,为了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他再次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老爷,我没有听错吧!您真的同意我回乡?” 据他所知,但凡签了死契的下人,就如同主家的私有财产一般,只要他们不点头,下人一辈子都无法踏出所在的府邸半步,更别提重返家乡,为爹娘修葺坟茔这种事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老爷竟然如此放心,同意自己回乡,难道就不怕他一去不返,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满眼狐疑之色,陈家旺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待山上这边忙完,你便可启程回乡,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最晚不能超过十日。” 他坚信黑娃绝不会做出让自己失望之事。 “老爷,难道您就不担忧,我此去……便再也不回来了吗?” 黑娃满脸紧张地看向陈家旺,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答案。 “不怕,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绝不会做那等让我失望之事。” 陈家旺虽只字未提卖身契之事,但黑娃也不傻,瞬间便猜到其中关键所在。 哪怕他从未有过逃跑的念头,此刻却依旧有些感动。 他连忙举手发誓,“谢谢老爷的信任,我一定会准时回来,绝不会半路逃跑,如有违背,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见他竟发如此毒誓,陈家旺慌忙对着地上连吐两口,“呸呸,老天爷勿怪,这都是孩子信口胡诌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随即狠狠地剜了黑娃一眼,“你小子,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将来还要和我们一同搬去县城生活呢!到时候,接送明轩上下学的重任,还要交给你呢!” 黑娃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差点就夺眶而出,他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老爷,您放心,我肯定准时回来,绝不让您失望,毕竟日后还要护送小少爷上下学堂呢!” 他虽然不明白老爷说这话的深意,毕竟家中已经有了老举人,再为少爷和小姐启蒙,但见老爷如此信任自己,心中还是感动得无以言表,毫不夸张地说,这种感觉比捡到银子还要让人高兴。 “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再四处逛逛?” 说实话,陈家旺此刻还不太想回去,如果可以,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捉到一只野山羊。 上次去二哥家,看到他在养野山羊,就寻思着弄两只送过去。让它们繁衍后代,等长大了卖个好价钱,家里也能多一笔收入。 大哥家的日子比二哥家要好过一些,不用自己费心。 可二哥就不同了,除了一间铺子,还有一个馄饨摊子,家里就只有村中那六亩薄田。身边也没有老人帮衬,凡事都得靠他们夫妻俩。 要是自己能捉到一只母羊,就能壮大他养野山羊的规模。 黑娃发现自家老爷似乎并无归意,便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在这林子里多逛逛,要不晚一会再回去吧!老爷,你觉得呢!” 主仆二人不谋而合,将两只大肥兔子绑好,放入篮中,便朝林子中那片繁茂的区域迈步而去。 待到乔家人悠悠转醒,这才惊觉隔壁房间早已空无一人,就连院中那辆驴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大概有了猜测,知晓他们应该是下山去了。 “娘,黑娃哥肯定是去采菌子了,您瞧,几个篮子全都不见了。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乔欣实在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放松机会,还有一个小私心,同心仪之人多相处一会。 平日里大家都忙着做事,鲜少有机会能在一起闲聊。回到家中匆匆用过饭,便倒头躺下了,与黑娃哥相处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这才刚下过雨,会有菌子吗?” 在乔母的认知里,唯有在雨过天晴之后,菌子才会破土而出,哪有雨刚停歇,菌子就迫不及待地冒出来的道理。 “没有菌子,咱们就采野菜。也不算白走一趟。” 乔欣的话语尚未落地,就见自家大哥在一旁连连点头,“娘,小妹说的对,这林子里可不止菌子一种能吃的食物,正好我和爹想去小溪边挖几个陷阱,咱们一同去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第2078章抓羊 听到儿子的话,乔婶稍作思忖,觉得确实如此。倘若捡不到菌子,挖点野菜回来也未尝不可,毕竟距离菜园里的菜长大,尚需些时日。 “好,好,都听你们兄妹俩的。” 来到竹溪村已有一段时日,每日皆是忙忙碌碌,不是在厨房中忙碌,便是在田里干活,难得有机会休息半日,索性就与孩子们出去走走。 仔细思量,这些年,在府上做事,一家四口,一直是各司其职,唯有过新年时,方能聚到一起吃顿年夜饭。 来到这个小山村后,虽说忙碌了些,起码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不用再像曾经那般分开居住。 “那咱们也走吧!没有篮子,就背背篓。” 一直沉默不语的乔叔,抬头望了眼天色,发觉时间已经不早,若是再不出发,恐怕就要天黑了。 毕竟进入八月以后,天黑的越来越早。 “是啊!娘,咱们快些走吧!一会天黑了。” 乔欣喜笑颜开,她已深深爱上了山里的生活。 每日清晨醒来,推开窗,那股淡淡的青草香,便扑鼻而来,林中更是鸟语花香,宛若世外桃源。 尤其是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璀璨的宝石,令人陶醉。 乔家四口,携带工具,背上背篓,便出了院子,朝林中走去。 再说陈家旺这边,本打算再采些菌子便折返,毕竟时辰不早了,怎料运气竟是如此好,心之所想,皆能成真。 去趟茅房,竟然发现崖下,有一群棕黄色的野山羊。正悠闲地啃着地上的青草,仔细一数,足足有八只,三只稍小些,还有五只体型较大。 见此此景,陈家旺激动得心跳加速,急忙呼喊身后不远处,正在专心采菌子的黑娃。 “黑娃,快……快过来,你瞧我发现了何物?” 家养的羊,与野山羊相比,宛如天壤之别,最大的差异,便是颜色有所不同。 他已经可以确定,此乃野山羊无疑。可它们究竟源自何处呢!莫非是从绿萝山那边被迫而来。 静心细思,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毕竟那边野兽成群,种类繁多,自是有其天敌,诸如狼、豹子、猞猁、老虎等凶悍猛兽。 这片林子中,最不匮乏的,便是各种杂草和青苔,或许是偶然间涉足此地,觉得不错,便在此处“安家落户。” 甭管它们是迫于无奈才来到此处,还是原本就栖息在这片林子里,未曾被人察觉,这都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 陈家旺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干脆买些羊吧!这山上的林子如此广袤,饲养上千只羊也不成问题,自己亦可增添一份收益。 但此事还需与小溪商议一下,听听她的意见,羊这玩意儿繁殖快,一年可生两次,只需买十只种羊,用不了多久,便能扩充至四五十只。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山上林子大,只需晚上添些草料便可,其它时间,皆可放养在林中,也耗费不了多少钱财。 黑娃听到自家老爷唤自己,将手中的菌子放入篮中。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是老爷发现了更大一片菌子,并未往其它方面想。 “老爷,您发现啥好东西啦?不会又是菌子吧!”黑娃满心欢喜地问道。 他没想到,这边的菌子竟然这么多,篮子都要装满了。 大概是多日不曾降雨的关系,这些菌子有些蔫蔫的,不似很水润。 但黑娃觉得反正吃不完,也得晾上,权当它们是提前完成了晾晒,自己也省了不少麻烦,也挺好的。 “不是,你快快过来,一看便知。” 此时的陈家旺激动得不行,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野山羊。 若是将它们全部捕获,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黑娃见自家老爷如此兴奋,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何物能让老爷高兴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于是,他满脸狐疑地来到陈家旺近前。 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头,并无特别之处,像这样的土崖,在林子里并不在少数。 “你倒是快点啊!怎的如此磨蹭。” 陈家旺见黑娃这般漫不经心,急得不行,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拽了过来。 黑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这下,他的好奇心愈发浓烈,老爷究竟看到了何物,竟激动至此。 “你快瞧瞧山崖下是何物?” 这一瞧,黑娃顿时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竟然是野山羊,而且数量还不少,他赶忙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老爷,发了,按照如今的市场价格,这一只野山羊,少说也能卖二三两银子,这里一共有八只,那可就是二十多两啊!” 黑娃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他打死也想不到,今日运气好得能逆天,不仅逮到两只兔子,还发现了这么多的野山羊。 “我晓得它们值钱,可关键是,要怎样才能抓到呢。” 陈家旺望着在山凹里大快朵颐的野山羊,不禁犯了难。 是啊!这个问题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更要命的是,他们也没带绳子啊!即便想做个套子,也是有心无力。 沉思片刻,黑娃不紧不慢地说道:“老爷,那几只大的野山羊,咱们怕是难以得手,要不就挑小的下手?多少还有些胜算。” 于陈家旺来说,大小无所谓,只要能抓到就好,他又不指望着靠这野山羊换钱,小的也无妨,养上几个月,也就长大了。 “能抓到就好,管它大小。” 陈家旺将整个山坳扫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入口,“走,咱们下去瞅瞅。” 这个山坳坡度颇大,倘若直接滑下去,极有可能会受伤,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从坡度较小的那面下去。 主仆二人将篮子搁在一棵树下,便朝着那个斜坡走去,野山羊可是爬山的行家里手,人类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下了陡坡,来到了沟底。 他们的突然现身,把羊群吓得惊慌失措,四下逃窜。 见此情形,两人也顾不得许多,纷纷朝自己相中的目标扑了过去。 陈家旺相中了一只体型硕大的成年野山羊,竭尽全力去追赶,结果却被一根暗藏在地下的树枝给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而那只羊也趁机逃之夭夭。陈家旺只能望洋兴叹,就差那么一丢丢,便追上了,他都摸到羊尾巴了,结果却被一根木棍给绊住了脚,心里简直要气炸了。 “老爷,抓到了……我抓到了。”黑娃兴奋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回头望去,就见披头散发,头顶还挂了几个羊粪蛋的黑娃,正趴在地上,拼命地抱住一条羊腿不肯松手,那模样颇为滑稽。 陈家旺一时没忍住,不禁笑出了声。 第2079章气喘如牛 只是笑着笑着,突然就沉默了,再看向黑娃时,眼神中不禁多了抹嫉妒,心中暗骂,为何同样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别人能够手到擒来,自己却毫无所获。 不再理会抱着一只羊在泥泞中继续缠斗的黑娃,而是朝那两只尚未跳出坑底的野山羊扑了过去。 这可是最后的希望,若是再错过,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所有野山羊逃之夭夭了。 这个坑底虽说面积不大,但也有一个菜园子那般大小,且里面的植被郁郁葱葱,极其繁茂。 陈家旺不知追着那两只羊跑了多少圈,身上的衣裳更是被划了无数道口子,好在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让他逮到一只慌不择路,头被卡在一堆灌木丛中的成年野山羊。而且还是只母羊。 此时,黑娃已将那只半大的野山羊牢牢制服,四肢被他用藤条捆得结结实实,再也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 大概是预感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小羊咩咩地叫个不停,那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又能如何呢,谁让人类处于食物链的顶端,生而为羊,命中注定要成为人类的美味佳肴。 “老爷,还是您厉害啊,竟然抓到一只这么大的,我这只和您那只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原本还沾沾自喜的黑娃,看到自家老爷手中那只膘肥体壮的野山羊,瞬间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脸上再无半点兴奋之色。 见他如此垂头丧气,陈家旺心中暗自窃喜,庆幸自己抓到了一只大的,不然可就太丢面子了。 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很不错了,其他人未必有你这样的本事呢!要懂得知足常乐。” 黑娃心里琢磨着,似乎确实如此,有收获总比空手而归要好得多,虽然个头小了些,但好歹也是野味啊!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 “走吧!回家炖兔子去。至于这两只野山羊,我打算送给二哥。你没意见吧?” 陈家旺也不知为何要这般询问,或许是在心中早已将黑娃视作亲人,才会有此一问吧! 黑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种事情向来是老爷做主,即便野山羊是自己所抓,身为一个下人,又哪有权利决定它的去向呢?但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老爷,这只野山羊虽是我所抓,但您做主便好。” 听闻此言,陈家旺不禁长舒一口气,“好,那我们这就回家,炖兔肉去,等哪天下山,再把这两只野山羊送去二哥家也不迟。”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二哥看到这两只野山羊时,那惊愕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好,可这两只羊,要如何弄回去呢?” 黑娃看了眼趴在地咩咩直叫的野山羊,不禁犯起了愁。 “把所有菌子都放到一起,腾出一个篮子,用来装你这只野山羊,还有两只野兔就行。” 陈家旺仔细端详了一下黑娃抓到的那只小羊,估摸也就二三十斤重,放在篮子里绝对没问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他们出门时,没有带上绳子呢!不然就可以牵着两只羊一起回家了,也省得费这番力气。 要是把两只羊松开往家赶,那绝对是行不通的,要知道,这可是野山羊,只要一松开藤条,肯定会跑得无影无踪。 “那另外一只,咋办?”黑娃瞅了一眼那个个头较大的野山羊,怎么着也得有八九十斤重,放在篮子里肯定是不行的。 “那只能我扛回去了。你一个人能挎得动两个篮子吗?” 陈家旺瞅了瞅黑娃,心中暗自嘀咕,这黑娃的身子骨,跟自己相比,着实显得有些单薄。 “老爷,您别看我长的瘦弱,其实还是有些力气的,更何况这一篮菌子也没多少分量。” 话一说完,黑娃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菌子倒在一起,然后把两只兔子和那只野山羊,直接放进另一个篮中。 为了向老爷证明自己身强力壮,黑娃左右两边各挎着一个篮子,便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 见到这一幕,陈家旺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扛起成年野山羊,就去追赶前面的黑娃。 黑娃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年纪尚小,陈家旺担心野山羊会压坏他的身子,若是因此落下病根,日后但凡干点重活,就会旧疾复发,咳个不停。 不像自己,都已经二十多岁,身子骨早就长成了,累一点也没啥大不了的。睡上一觉,第二天就生龙活虎。 当他扛着野山羊,艰难地走出一段距离后,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好在没有让黑娃来扛,不然,肯定会被累趴下,这野山羊实在是太重了,完美诠释了那句“远道无轻载”的至理名言。 “老爷,要不咱俩换一下吧!” 走在前面的黑娃,回头张望,只见自家老爷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还是算了吧!你年纪小,万一被压坏了,可就麻烦了,再坚持坚持,马上到家了。” 陈家旺从未觉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感觉自己快要累散架了。但依旧舍不得让黑娃来扛。 又艰难地走出一段距离,陈家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直接将野山羊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树下。 此刻的他,有气无力,已经顾不得地上的泥泞,只想坐下来好好喘口气。嗓子里犹如被火灼烧般疼痛难忍。 “老爷,您还好吧!”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黑娃赶忙停下了脚步。 转身望去,便见陈家旺正满脸疲惫,气喘吁吁地坐在树下。 黑娃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篮子,拐了回来,脸上写满了关切之意。 陈家旺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放心,我并无大碍,只是略感疲惫,歇一会就好了。” 言罢,他便看向脚下的野山羊,心中暗自盘算着,到时候,一定要让二哥给自己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否则,如何对得起累成狗一样的自己。 “老爷,您为何要将这两只野山羊送给二老爷?为何不拿去换些钱财?这两只羊,少说也能换回三四两银子。” 黑娃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问出了口。 “去年,二哥在山上捕获了一只野山羊。不久便生了一只可爱的小羊羔。原本,是打算将它养大后换取钱财,奈何,我那两个侄儿却极其喜爱那两只野山羊,坚决不同意。 无奈之下,二哥只能将其继续留在家中饲养。为了让它们繁衍后代,还特意从猎户手中买了一只雄壮的公山羊配种……” 陈家旺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全部告诉了黑娃。 “真羡慕二老爷,能有您这样为他考虑的弟弟。只可惜,爹娘唯有我这一个独苗。既没有做哥哥的机会,也没有做弟弟的福分。” 黑娃自幼便十分羡慕他人有兄弟姐妹,不像他,形单影只。 尤其是爹娘离世后,他更是倍感孤独,但凡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可恶的大伯一家霸占了田地不说,甚至卖入牙行,背井离乡。 第2080章早知这样就赶驴车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陈家旺歇息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去扛那只野山羊。 只是还没等他碰到野山羊那柔软的绒毛,就被黑娃捷足先登,将其扛在了肩头。 “老爷,这次就让我来扛吧。”话毕,黑娃扛起野山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老爷不同意自己扛了,这羊的确很重。 “你快放下,这羊重得很,压坏了咋办?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奈何黑娃仿若未闻,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哪怕肩头被压得疼痛难忍。 陈家旺无奈,只得一手挎着个篮子,朝前方追去。 说是追,其实速度比走也快不了多少,毕竟两个篮子里的分量也不轻,虽没有那只野山羊重,但也有四五十斤。 “黑娃,要不还是放下吧,我来扛,起码比你年长几岁,力气也比你大些。” 陈家旺朝走在前面的黑娃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由于风向的缘故,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了黑娃的耳中。 自从爹娘离世后,再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唯一的亲祖母,也和大儿媳一同算计他这个亲孙子,处心积虑地想要霸占他的房屋及田产。 见自己油盐不进,便使出下三滥的手段,给他下药迷晕,卖入牙行,名正言顺地霸占了爹娘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 此时此刻,听到老爷这番暖心的话语,黑娃不禁心头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没事的老爷,我还扛得动。” 听到这话,陈家旺便不再坚持自己扛,只道如果他扛不动了,就说一声,两人换着来。 “爹,娘,你们说,老爷和黑娃哥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看到他们的身影呢。” 乔欣小声嘟囔着,心中满是疑惑和失落。 她们明明已经发现了几人的踪迹,那被掰下来的蘑菇尾巴,就是最好的证人,可为何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 “再往前走走,如果还没有,咱就往回走,说不定他们已经先行回去了呢。” 乔叔抬头望了望天空,估摸了一下时间,大约是酉时中左右,再过半个时辰,夜幕就要降临了。 如果还是寻不到人影,就必须得往回走了,毕竟没有什么比自身安全更为重要。 况且,他相信老爷那么聪明,绝不会去冒险行事,肯定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家。 “嗯!你爹说得在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看这天色,愈发昏暗了,要不,咱们也往回走吧!这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难行,万一不小心摔倒,可就麻烦了。” 乔婶看了看篮中的菌子,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够吃一顿了。 不过,令人欣喜的是,虽然没有采到多少菌子,却割了不少灰灰菜和野韭菜。 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灰灰菜一半用来晒干,留着冬日焯水后蘸酱吃,另一半则回去烙馅饼吃,虽说吃多了会导致身体浮肿,但适量食用还是毫无问题的。 至于那些野韭菜,就留着炒鸡蛋吃,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运气如此好,竟然在草丛里捡到了一窝野鸡蛋,瞧那模样,应该还没来得及孵化呢。 “那好吧!”乔欣有些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 见妹妹闷闷不乐,乔安在一旁赶忙安慰道:“哥哥今天可是挖了好几个陷阱呢!待到明日再来,肯定会有收获的,到时候一定能让你大饱口福。” 果然,一听到有好吃的,上一秒还满脸不开心的乔欣,顿时双眼放光,立马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大哥,你真好,终于可以吃到美味的野味了。”乔欣对哥哥充满了信心,坚信他一定能够捕到猎物。 一家四口,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途,依然未见那几人的身影,正当他们准备折返时,突然听到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由于夜幕深沉,再加上距离较远,他们竟误以为遭遇了野兽,母女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唯独乔叔和乔安还算镇定,他们将两人护在身后,轻声宽慰道:“别怕,不一定就是野兽,你们娘俩先往前走,我和安儿来断后。” 他年轻时曾随老爷外出办事,胆子自然比常人要大一些,否则也不会如此镇定自若。 想当年,他更是在山匪的手中成功逃生,并救下了夫人一行女眷,只可惜那次他的脸颊受了伤,容貌尽毁,从此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娘,不会真的有野兽吧!”乔欣紧紧抱住母亲,身体瑟瑟发抖,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谁知道呢!老爷当初不就说过,这边离绿萝山较近,野兽跑到这边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别太害怕,也许只是一场虚惊呢!” 乔婶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强作镇定,安慰着女儿。 “老爷,我从来没有觉得,走路竟然如此慢,早知会有这么多的收获,就该赶着驴车过来,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黑娃觉得胳膊上的两个篮子,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的手臂好似断掉了一般,痛的厉害。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为了晚上那香喷喷的红烧兔肉,也一定要挺住。” 陈家旺尽管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还是在一旁哄着黑娃,在他眼中,黑娃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那好吧!” 想到那香喷喷的红烧兔肉,黑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说话的声音也比之前响亮了许多。 “爹,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呢!您快听听。” 乔安虽然没有瞧见人影,却将那说话声听得真真切切,而且异常熟悉,仿佛是自家老爷和黑娃在轻声呢喃。 “嗯!我也听到了,是老爷和黑娃那孩子,快,咱们赶紧往前迎一迎,他们好似扛着重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对劲。” 乔叔侧耳凝神倾听,终于听出了前方是何人,并且凭借他们说话的声音,判断出二人应该背着东西。 得知林中并非是穷凶极恶的大型猛兽,而是老爷和黑娃,乔家母女心中的那块巨石瞬间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母女俩在此等一会,切不可胡乱走动,我们去去便回。” 此时,天色愈发昏暗,乔叔实在放心不下妻女独自归家,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得知老爷和黑娃就在林子里,乔婶连忙催促他们快去快回。 第2081章毫不掩饰 “老爷,黑娃,是你们吗?”乔叔一边走,一边喊,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仿佛要穿透这片茂密的林子。 心中暗自琢磨,老爷他们莫不是弄到了大货吧!这念头如同一把火,在他心头越烧越旺,让他愈发激动。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矛盾极了。既害怕林中有凶猛的野兽,又渴望当真有麋鹿、野山羊等小型动物。这些动物既能卖钱,又能满足口腹之欲。 还不用自己花银子买肉吃,多好啊! “我怎么听到乔叔的声音了,老爷,您听到了吗?” 黑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家旺,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陈家旺仔细听了一下,乔叔那洪亮的喊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轻轻点了点头,“嗯!是乔叔和乔安寻过来了。” 他心中暗自庆幸,乔家父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好自己有些扛不动了。 “黑娃,老爷,你们在哪?”乔叔的喊声再次传来,如同一阵春风,吹入两人的耳畔。这次听得真真切切。 “叔,我们在这边。”陈家旺干脆将肩头的野山羊放在地上,靠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只等乔家父子过来接替自己。 “安儿,在那边,我们快过去。”得到回应的乔叔,抬手指向右前方的林子。 乔安轻轻点了点头,“知道爹,不过,我比较好奇,老爷他们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父子俩并肩朝前方那片更加茂密的林子走去。 “谁知道呢!想必应该是兔子野鸡啥的吧!也有可能是蜂蜜,这林子面积如此大,里面肯定藏着好东西。” 没来竹溪村之前,他确实有些担忧,然而,在山上的这些日子,他却深深地爱上了此地。 这座山头虽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却宛如一座宝藏。 不但有各种能食用的野菜,还有野鸡野兔等。 只要肯花时间,想要改善一下伙食,还是很容易的。且不用花一文钱。 “这么说,晚上我们可以吃到肉了?”乔安的眼睛瞬间一亮,犹如饿了许久的狼,闪烁着贪吃的光芒。 “大概会吧!”乔叔心中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的第六感却坚定地告诉他,今晚肯定能吃到肉。 父子俩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便看到了坐在树下歇息的主仆二人。 然而,当他们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篮子中的野山羊和兔子时,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嘴巴迟迟没有合拢。 乔叔只知道老爷他们打到了猎物,却从未想过竟然会有这么多,两只野山羊和两只兔子,这可能卖不少银子呢! “老爷,你们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收获这么多。” 乔叔惊叹道,上下打量着那头大的野山羊,目测怎么也得有七八十斤重。 难怪他之前听到的说话声会那般沉重,若是换成他,扛着如此重物,只怕也会累得气喘吁吁。 黑娃却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乔叔,你是不知道,我和老爷足足发现了八只野山羊,只可惜人手有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抓到了这两只。若是你们在,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收获,真是太可惜了。” 这下轮到乔安惊讶得合不拢嘴了,“黑娃哥,此话当真?” 他的脸上写满了怀疑,实在难以相信,林中竟然会有如此多的野山羊。 但那地上躺着的两只野山羊,却如铁证一般,让他不得不信。 他不禁有些懊悔,怪自己睡过了头,否则,肯定能逮到更多的野山羊。 黑娃见他那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抿嘴笑道:“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知足常乐嘛,能抓到两只,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他说这话可不是为了气乔安,而是真心这么觉得。老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若是乔家父子也在,肯定会收获更多的猎物。 气息逐渐平稳的陈家旺,不疾不徐地说道:“黑娃所言非虚,我俩确实发现了野山羊群,就在一处崖下的沟底,也幸亏是在那里,否则在平地上哪能轻易抓到。” 乔叔这才发现,老爷和黑娃身上的衣裳沾满了泥巴,尤其是老爷最为严重,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被枝条划得破烂不堪,犹如破布一般,挂在身上,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黑娃的情况稍好一些,身上的口子没有那么多,但头发却如杂草般乱糟糟的,里面还挂着一些树枝和草叶,足见当时为了追到这两只羊,耗费了多少气力。 “老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完,乔叔全身发力将那只野山羊扛上肩头。 陈家旺微微点头,“嗯!时候确实不早了,再等一会,怕是就要天黑了。” 乔安亦是如此,见他爹已经扛起野山羊打算离开,弯腰就要去挎两个篮子,却被黑娃给拦下了。 “两个一起挎,特别重,你我一人一个,这样也能轻松些。” 乔安还想再坚持一下,“黑娃哥,你可别小瞧我,虽然我比你小一岁,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话毕,乔安就将两个篮子挎了起来,这会他总算是明白黑娃大哥为何那般说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重,简直是太重了,由于太重,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看到这一幕,黑娃实在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都说了很重,你还不信,这下知道了吧!来吧!你扛着羊就好,我来拿兔子和菌子。” 说完,黑娃就将两只篮子挎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还别说,少了那只野山羊,重量瞬间减轻了许多。 一行四人在林中艰难地穿梭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乔家母女所等候的地方。 主要是林中杂草密布,枝繁叶茂,外加天色昏暗,又没有道路可循,实在是不好走,这才耽误了时间。 “爹,你们回来了?”看到父亲的身影,乔欣连忙迎了上去。当看到他身后的黑娃时,顿时喜笑颜开,“黑娃哥,你没有受伤吧?” 话毕,便将黑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只是划破了衣裳而已,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乔叔见闺女如此毫不掩饰,连忙佯装轻咳了两声,提醒她注意点形象,毕竟老爷还在呢!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呢!心中不禁懊悔,老爷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我没有受伤,欣儿姑娘不必担心。” 即使黑娃在感情方面稍显迟钝,但这些时日以来,乔欣那毫不掩饰的关心与“特殊照顾”,也让他猜到了几分,连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就好,难怪父亲说你和老爷捕到了猎物,还真是如此,竟然是野山羊,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此刻,乔欣看向主仆二人的眼神中,仿佛闪烁着无数小星星,充满了崇拜。 第2082章小心被你祖母听到 黑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无非就是运气好了点罢了,若是乔叔和你哥在,说不定收获比我们还多呢!” 陈家旺瞄了一眼黑娃,虽说天色较暗,但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那微红的耳根,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估计对乔家姑娘也有意思,没想到这榆木疙瘩开窍还挺快,这才多久啊! 乔安赶忙摇头,“黑娃哥,你可别高抬我了,自从来到山上以后,我是一无所获,眼睁睁地看着那野鸡从眼前飞过,却怎么也抓不到,哪像你,隔三岔五就能逮只野鸡或是兔子给大家打牙祭……” 他打心眼里对黑娃钦佩有加,这人运气咋就这么好呢! “是啊!安儿说得对,老爷和黑娃确实厉害,单是这两只兔子,怕是就费了不少力气吧!” 乔婶看了眼篮中那两只大肥兔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老爷说了,今晚做红烧兔肉。” 黑娃深知女人的心就像那棉花一样柔软,生怕心心念念许久的兔肉即将到嘴又飞了,连忙把话给说死了。 不得不说,他可真是料事如神,乔婶看着那两只大肥兔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确实打算将它们留下来好生饲养。 可听到黑娃的话,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兔子不是她猎到的,没有那个权力做主。 况且看着孩子们那欣喜的眼神,她才猛然发觉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自私了。 便顺着黑娃的话头,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好啊!晚饭保证让你们吃到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听到这话,乔安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娘,再放一些土豆,黏糊糊的,那味道简直绝了。” 乔安仿佛已经看到一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土豆炖兔肉摆在自己面前,那诱人的香味直钻口鼻,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嘴角竟然莫名流下一丝晶莹的液体。 幸而此刻天色阴沉灰暗,众人并未留意到这一幕,否则定然会笑成一团。 山上之事暂且不提,单道李二狗与陈长安离开后,并未直接下山,而是转身拐去竹林,挖了些许竹笋,这才往回走。 由于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两人不敢走的太快,只得让小毛驴慢悠悠地走着,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下山。 陈长安家位于村子南头,下山不过几步之遥,便到了家门口。 刚推开院门,大女儿春妮便从菜园里探出脑袋,满脸诧异之色,“爹,您咋回来啦?我还以为您会在山上留宿一晚呢!” 毕竟之前雨下的那么大,下山的路又不好走,她猜测堂叔肯定不放心父亲回来,定会挽留。 “你二狗叔下山,我便随他一同回来了,虽说山上亦有住的地方,但我着实住不习惯,也担忧家中院墙是否会被大雨冲垮。” 家中院墙已历经多年风雨,每遇降雨,总会坍塌一截,陈长安盘算着过几日寻些关系较好的村民,帮忙重新修一下。 “爹,您手里拎的是啥呀!”恰在此时,春生也从屋里蹦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父亲手中那两只鹌鹑。 “这是父亲在山上抓的鹌鹑,晚上给你们炖汤喝,好不好?” 陈长安放下篮子,满含慈爱地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太好了,晚上有肉肉吃喽!”听到鹌鹑二字,五岁的春生兴奋得手舞足蹈,站在院中扯开嗓子高喊起来。 听到弟弟和父亲的对话,春妮也挎着一篮子豆角,从菜园里走了出来。 她方才确实未曾留意到父亲手中竟提着东西,此刻定睛一看,不仅有两只鹌鹑,还有大半篮鲜嫩的菌子和十几个翠绿欲滴的竹笋。 “嘘!莫要让你祖母听到。否则,便没的吃了。” 陈长安看着如此兴奋的小儿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只恨自己没本事,赚不来大钱,让孩子们十天半月也难尝一次荤腥。 然而,一想到那个总是拿孝道压人的老娘,他赶忙捂住儿子的嘴巴,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宅与他家前后街相邻,且是斜对门,距离并不远。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他那老娘可不是省油的灯,每次登门,但凡家中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找各种借口拿走,甚至连一个鸡蛋也不肯放过。 如此几回,家中的孩子们也知晓祖母的为人,每次见到她朝自家走来,便立刻转身回家,将家中的好东西藏匿起来,哪怕只是一个杂粮饼子,也绝不放在显眼之处。 毕竟,他那祖母每次来都如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久而久之,孩子们便学会了藏东西,不然,家中东西就会被全部拿走,他们姐弟只能饿肚子。 他们才不会让大伯家的孩子占便宜,祖母每次从家里搜刮走的东西,都进了几个堂兄弟的肚子,可即便如此,他们家也落不下半点好。 依旧继续在外面说他们一家的不是,颠倒黑白。 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年纪尚小的春生,不禁有些担忧,“爹,这可如何是好?祖母该不会已经听到了吧!”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春生便是如此,小小年纪,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懂事,丝毫不比那些八九岁的孩子逊色。 “无妨,咱们先将东西拿回房间再说。即便你祖母来了也不用害怕,爹已经想好了,不能再一味地忍让,时间久了,只会让他们觉得咱们一家好欺负,他们为何不敢去你三叔家闹腾,还不是因为惹不起你婶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陈长安牵着小儿子的手,转身回了屋。 春妮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来到大门外,一脸警惕地向街上扫视了一番,见并无人经过,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祖母那个老妖婆,那老太婆偏心眼得厉害,而且心术极其不正。 每次来家都会对娘说,她们姐妹几个就是赔钱货,还不如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也能小赚一笔。 尤其是春妮自己,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听闻镇上哪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刚刚死了婆娘,那老妖婆就撺掇她娘,让自己嫁过去做填房,或者当个小妾什么的。 还好,娘亲从未因为她们姐妹四个是女孩,就对她们另眼相看,非打即骂。不然,娘亲肯定会听信那老妖婆的谗言。 “当家的,你咋回来了呢!还以为今晚不回了呢!” 由于下雨的关系,无法下田干活,刘氏便剪起了豆角丝,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准备。 第2083章这是谁的衣裳? “我有些放心不下家里,就赶回来了。” 陈长安把篮子往地上一放,便迫不及待地拎起水壶,嘴对嘴,“咕嘟咕嘟”,一壶水眨眼间便被他喝了个干净。 “呀!从哪儿采来这么多菌子啊?”刘氏满脸惊喜。 她还打算明日和闺女上山采菌子呢!没想到男人竟抢先一步,采了回来。 “娘,您瞧,爹不但采了菌子,还有鹌鹑呢!”春生献宝似地将两只鹌鹑高高举起。 “当家的,你啥时变得如此厉害了?竟然还能抓到鹌鹑,我记得以前家里的鸡跑了,你追了半天,却连根鸡毛都没抓到。”刘氏笑着调侃道。 她说的可一点儿也不假,曾经为了抓一只鸡,陈长安摔得鼻青脸肿的,最后,还是刘氏亲自出马才抓到。 听闻此言,陈长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你看我今日,不是抓到了吗?其他人,谁也没有我运气好。” 毕竟一行四人,就他有所收获,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虽说他们离开前,黑娃追着野兔的踪迹而去,但未必就会抓得到,毕竟兔子跑的极快。 “是吗?看来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你了。希望下次,可以逮只兔子野鸡回来,也好让孩子们打打牙祭。” 刘氏喜笑颜开,乐颠颠地挎起篮子,就准备去厨房,“咦!你身上这是谁的衣裳?” 刚刚只顾着说话,都没有注意到男人身上的外衣,出去时可绝对不是这件。 “别提了,在田里干得好好的,突然之间,那雨就如瓢泼一般从天而降,我们还没来得及跑呢,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陈长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你赶紧把衣裳脱下来,我拿去洗洗,明天你再拿去还给人家。” 得知事情的原委,刘氏对乔婶十分感激。 “好嘞,我这就去找件换洗的衣裳,顺便洗洗脚。对了,晚上给我炒盘竹笋呗!” 陈长安特别喜欢吃竹笋,平时无事,每隔月余他都会上山挖笋,或是清炒,或是做成酸笋,格外下饭。 “娘,我想吃肉肉。您能把这两只鹌鹑做了吗?” 春生虽然心里想着要将这两只鹌鹑留下来,自己养着玩,但那馋肉的欲望实在难以抵挡,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选择了后者。 “你这个小馋猫。”刘氏轻轻地戳了戳小儿子的额头,眼中充满了宠溺,“好,娘这就去给你做。” “太好了,有肉肉吃喽!”到底是年纪尚小,春生高兴得又蹦又跳, “娘,我来给您打下手。”春妮将一篮豆角放在厨房角落里,就要去外面抱柴,准备生火做饭。 “我自己来就行,你去把妹妹们找回来,也不知道她们跑哪去玩了。” 说起另外三个女儿,刘氏的眼中满是慈爱。 虽说都是女孩,但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而不是婆婆口中的赔钱货。 春妮摇了摇头,“不用,到了饭点她们自然就会回来了。” 几个妹妹虽然年纪小,却特别懂事,看到别家准备吃饭,不用提醒,就会默默离开。 还真被她猜对了,话音刚落,院中就传来三姐妹的说话声,“娘亲,我们回来了,还抓了好多蜗牛呢!” 听到这阵动静,刘氏抬脚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到院中,对着已经走到近前的三个女儿柔声说道:“是吗?那为了奖励你们,晚上做土豆炖鹌鹑,好不好?” 言罢,她还特意看了眼孩子们手中残缺的瓦罐,只见那内壁上黏着不少蜗牛,有的还在继续奋力向上攀爬着。 她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二女儿,她并没有带两个妹妹出去玩,而是去抓蜗牛了。 二女儿春燕才九岁,春芳和春娇则是对双胞胎,今年刚满七岁。 别看她们年纪尚小,却格外懂事,农忙之时,也如小大人一般,随着大人一同下田劳作。 大人手持锄头在前方铲地,因她们身材矮小,无力挥动锄头,便蹲在地上,用那稚嫩的小手拔除杂草。 秋收之际,亦是早早地随大人下地掰玉米,虽说动作稍慢了些,但三个孩子齐心协力,速度竟也堪比一个成年人。 平时田里没活,亦不闲着,不是去山脚挖野菜,便是去林子里捡拾柴禾,不知有多少妇人羡慕她,夸自己养的孩子个个勤快,就连只有五岁的小儿子,有时也会跟随几个姐姐一同去凑热闹,帮忙捡拾柴禾。 虽说多数时间都在嬉戏玩耍,但相较同龄孩子,还是要懂事许多,从不叫嚷着爹娘讨要各种吃食,亦或新衣。 毕竟年岁尚小,不能对他有太高的要求,能做到如此,已超越众多孩童,刘氏心满意足。 此时此刻,望着瓦罐里的蜗牛,刘氏不禁心头一阵酸楚?为何如此乖巧的孩子,却被那老妖婆称为赔钱货。 刘氏越想越是气恼,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再不会对那老妖婆客气,给她得寸进尺的机会。 “娘,您的脸色怎如此难看?可是身子不适?那您快些回屋歇息,我带两个妹妹去给大姐帮忙,做晚饭。” 春燕是个细心的小姑娘,见她娘面色阴沉得吓人,便知她定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赶忙催促其回房。 “娘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们去将这些蜗牛喂鸭子吧!我去做饭,今日你爹在山上抓了两只鹌鹑。晚上做给你们吃。” 刘氏抬手揉了揉二女儿的头顶,便转身回了厨房。 “二姐,娘亲是不是因为我们去抓蜗牛,弄脏了衣裳生气了呀!” 春芳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投向自家二姐。 “没有,娘不是说要给我们炖鹌鹑吗?她那么爱我们,怎会生气呢?走吧!咱们去给小鸭子喂食。” 春燕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两个妹妹。 “可仅有两只鹌鹑,也不够吃啊!算了,弟弟还小,我便不吃了。” 春娇年纪虽只比弟弟大两岁,却颇具大姐风范,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让给春生。 “我们春娇真懂事,待到姐姐长大,赚钱给你们买漂亮衣裳,好不好?” 不得不说,刘氏着实善于教导孩子,每个孩子都如此乖巧伶俐,明明春燕也不过只比妹妹们大了两岁而已。 “好,我们要穿漂亮衣裳,还要戴好看的头花。”春娇瞬间恢复了七岁孩童应有的活泼模样,开心得手舞足蹈,那眉眼弯弯的样子,甚是可爱。 “二姐,不好了,我望见祖母朝咱家这边来了。”春芳一脸紧张地说道。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趟茅房,就看到那个偏心的老太婆,朝自家而来。 第2084章如临大敌 “快回屋去告诉娘亲,将所有好东西,全部藏起来,尤其是那两只鹌鹑,可千万别让那老太婆给瞧见了!” 听到春芳的话,春燕如临大敌一般,拉着两个妹妹就往屋里跑。 正准备给鹌鹑拔毛的刘氏,看到三个女儿如一阵疾风般跑进来,不禁笑着问道:“咋还跑上了,小心摔倒。到时可不要哭鼻子哦!” “娘,不好了,我看到祖母挎着篮子朝着咱家来了,快点将好东西全部藏起来,不然,一会儿,又要被祖母划拉走了。” 不等刘氏反应过来,三个孩子已经行动起来,抱着各自认为的好东西,纷纷朝屋外的杂物间飞奔而去。 因为在祖母眼中,那里面无非是一些破破烂烂,如同垃圾一般,根本看不上眼的农具,她甚至都懒得进去瞅一眼。 “娘,您想啥呢!快藏东西啊!不然,一会儿,又要被祖母这个强盗给打劫了。” 春妮见她娘有些愣神,抬手在她面前使劲挥了挥,然后拎起半袋杂粮面,还有一个油罐子,就急匆匆往外走。 刘氏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老妖婆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会过来,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看到男人抓了两只鹌鹑? 刘氏越想越气,抓起两只鹌鹑,还有装鸡蛋的篓子,就快步出了屋。 屋内正在摘豆角筋的父子俩,听到动静也连忙起身,跑去厨房收拾东西。 担心藏东西的时候,被老太婆抓个现行,春妮打算派年龄最小的弟弟,去大门口放哨。 “大姐,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春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去大门口放哨了。 那两只鹌鹑自己还没有吃,凭啥便宜了那个偏心的老太婆。 不是陈长安小气,而是实在看不惯他娘的所作所为,吃自己的,拿自己的,到头来,还在外面说他小气,不孝等等。 大到米面粮油,小到一点灯油,皆被父女几人藏得严严实实。 并非他们言过其实,而是侯氏恰似那强盗一般,每次前来,犹如蝗虫过境,连针头线脑都不肯放过。 “爹,娘,那老太婆来了。”春生瞥见那个偏心的祖母,见她与自家仅隔三户人家,便迈着小短腿往回狂奔。 所幸这边已将东西藏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你们父子该干啥干啥!切不可让她瞧出端倪,我继续做晚饭,等你娘来了,见机行事。”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她们藏东西,刘氏特意让大家佯装出毫无防备的样子。 故而,当侯氏踏入院子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春燕正领着春芳、春娇在喂鸭子,大孙女则在厨房帮母亲做饭。 至于自己那不入眼的儿子,正坐在屋檐下和春生择着豆角筋,好一幅温馨祥和的画面。 奈何这些人,仿若没有看到她的到来一般,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压根就没人理会自己。 这可把侯氏气坏了,指着春燕姐妹三个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赔钱货,是瞎了眼没看到我吗?竟然如此不知礼数,连个招呼都不打,难不成是哑巴了?” 话一出口,还没等陈长安发话,在厨房里做饭的刘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我的孩子有没有教养,得看她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人,你一口一个赔钱货,一句一个死丫头,哪里有半点儿长辈的样子,还妄想孩子们跟你打招呼,真是痴人说梦。” 而被点名的三姐妹,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忙着喂鸭子,一言不发。 本就心怀怨念的侯氏听到这话,愈发烦闷,心头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上不来,也咽不下。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诧异,平日里逆来顺受的老二媳妇,今日怎会如此忤逆自己。 她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逐渐脱离掌控,这可万万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老太婆旋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可是你婆婆,你就是这般对我讲话?今日心情还不错,便不同你们这几个赔钱货计较了。家里的米和油已经见底,你大哥整日忙碌,没有时间去买,你速速将你家的粮食给我装好送过来。 还有,我听闻老二近来跟着满堂他家那个小儿子赚了不少银钱,你爹近日胃口欠佳,就想吃些大肥肉。家中无钱,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好去镇上买些回来,让他过过嘴瘾,也免得你再跑一趟。” 陈长安深知他娘贪得无厌,却未曾料到,其贪婪程度已到了如此境地,开口便是一两银子。 他在山上的这段日子,确实略有进账,但也只有几百文而已。 况且自己并不亏欠她什么,虽说给予了他生命不假,但这些年,该尽的孝道他已然尽到,不该承受的委屈亦已承受,如今的他,已经不想再忍气吞声。 因为他发现,造成今日的地步,皆是自己软弱无能,但凡反驳过一次,也不至于让妻儿跟着自己受了十几年的谩骂。 想到每次母亲来家扫荡过后,媳妇都会大病一场,他便不想再继续做所谓的孝子。 看向侯氏的眼神中不禁多了抹冷色。 “娘,我们十几年前便已分家,每年应尽的孝道和粮食,更是半点不少。爹若想吃肉,让大哥去买便是,毕竟他身为家中长子,继承了大半家业,赡养您和爹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没有任何缘由来我家毫无条件地索取,所以,还请您打回去吧!莫说是一两银子,便是半文,我也不会给。” 侯氏本欲明日再来,怎奈家中大孙子馋肉心切,一个劲地念叨要吃肉,还振振有词地说学堂里那些孩子之所以读书好,皆是因每日大鱼大肉,吃得好,故而脑袋才灵光。 闻得此言,侯氏二话不说,穿上鞋,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毕竟,大孙子可是家中的独苗苗,是全家人的希望所在。唯有他读书有成,自己方能跟着沾光,有朝一日成为秀才公的祖母,亦或是举人老爷家的老夫人。如此一想,那可真是风光无限啊! 为了日后能跟着孙子尽享荣华富贵,侯氏只能继续来老二家搜刮,家中能节省一文是一文,毕竟大孙子读书,每年所需的几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大媳妇又是个好吃懒做、只顾娘家的主,这些年,若不是自己隔三岔五来老二家捞点生活所需,日子恐怕会比现在更加清苦。 侯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孙子身上,若是空手而归,拿什么给大孙子买肉。那还如何指望他考取功名。 谁也休想耽误她将来享福,因此,当她听到老二的话,登时就急了眼,骂骂咧咧地说:“我可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今日必须给我拿一两银子,不然,你就等着我去衙门告你个不孝之罪……” 第2085章以绝后患 “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还会有所顾忌,毕竟我不想背负那不孝的骂名,以免将来影响几个孩子的亲事。 但而今,我已经想通,也不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好名声,让妻儿随我一同受苦受您刁难。 这些年,皆因我们太过善良,才使您愈发得寸进尺,背后辱骂我们不孝倒也罢了,每次来家,犹如蝗虫过境,拿走不少米面粮油,全然不顾我们一家人的死活……” 陈长安此次是真的怒了,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所有怨言,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数落了出来。 只见侯氏听完这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着儿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个……这个逆子。” 她万万没有料到,老二两口子竟然会一反常态,忤逆自己。出门前,她已经答应大孙子,保证让他吃到肉,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哦!不再继续让您拿我家的东西,去养活大哥一家人,就是忤逆您了,那二哥这些年又给了您什么呢?据我所知,全年送的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值二百文吧! 而我每年光是粮食一项,就要给您一百五十斤,这还没有算上逢年过节,给您和爹买的酒水以及糕点。 然而,你们呢!即便如此,依旧隔三岔五来家里搜刮,大到米面粮油,小到针线,无一放过。 到头来,您却指责我不孝,儿子就想问问,您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陈长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泪水瞬间蓄满眼眶,那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而身为母亲的侯氏,对此却视若无睹,“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今日这银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还有,你怎能与你二哥相提并论?生他时,我可是很省心,哪像你,让我足足疼了两日,才出生,所以,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明白吗?” 听着他娘那义正辞严的借口,陈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酸楚。 从小到大,他遭受了多少委屈,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母亲这般说辞,无非是为自己心安理得地搜刮他们家找个冠冕堂皇的托词罢了。 “我何曾求您生下我?若能选择,我绝不会选您做我的母亲。” 曾经他年幼无知,竟信了他娘的谎话,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降生,给她带来了诸多痛苦,所以她不喜欢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如此方能少挨些责骂。 后来逐渐长大,他才从村民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原来是母亲与祖母争吵,动了胎气,这才致使他早产,遭受了一番折磨。 细细想来,这事着实怪不得他。 瓜熟蒂落的道理众人皆知,那时的他,恰似尚未成熟的瓜蛋,若要强行摘下,自然是要费些气力,所以,这事岂能归咎于自己。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亏我怀胎十月生下你,还吃了那么多苦头,到头来,你却如此待我,竟然连一两银子都舍不得,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扼杀于襁褓之中……” 侯氏的面容本就凶狠,此刻更是狰狞得可怕,尤其是那双三角眼一瞪,任谁见了,都会心生畏惧。 尤其是那几个孩子,年龄稍大些的春妮还算镇定,其余四个却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躲到父亲和母亲身后,似乎生怕祖母发怒会动手打骂她们。 老太婆摆出一副不拿到银子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陈长安的不是。 那震耳欲聋的叫骂声,不绝于耳。陈家大门口,很快就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正值晚饭时分,有的村民干脆端着碗,拿着饼子,边走边吃,那模样,仿佛看热闹就是他们的下饭菜一般,吃得津津有味。 “这陈家是咋回事啊?咋这么热闹?” “还能咋回事?一听这骂声,就知道是侯氏那个偏心眼的婆子来儿子家闹事了。” “要我说啊,长安两口子就是太老实了,不然,也不至于被侯氏欺负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这也太欺负人了,不就是看小两口老实孝顺吗?她咋不敢去小儿子家闹腾,估计还没等进院子,就得被小儿媳给打出来,她才不管什么婆婆不婆婆的呢。” “可不是嘛,这侯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大家快来看看呀!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竟然如此不孝,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侯氏便开始卖力地表演起来。 这时,一个大娘突然开口说道:“你这老婆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长安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受了多少委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尤其是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就只给了两亩下等田,这些年,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逢年过节,也没少给你们老两口送东西。 你看看,哪家分出去的儿子,有长安这么孝顺的?不说礼物,单是粮食,这么多年,少说也有两三千斤吧! 这些年,你心安理得地压榨他们夫妻俩,犹如那贪婪的吸血鬼,时不时就来闹上一场,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还要点脸不?”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便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那一句句难听的话,直戳侯氏的心窝,让她的脸色愈发阴沉。 “你们给我闭嘴,又没向你们要银子,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我生了他,他孝敬我这个老娘,那便是天经地义。” 陈长安从未觉得如此丢脸,若是别人来家闹事,他还能直接将人请出去,可这个却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哪怕她胡搅蛮缠不讲理,自己也不能对她动手。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时,刘氏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来到婆婆近前,“你对相公有生养之恩,这点我们从没有忘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从未计较过得失,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没有断了您的孝敬还有供养的粮食。 就这,您还隔三差五地来家里搜刮一遍,全然不顾我们一家的死活。 您若真的是自己吃用,我们也就认了,可您却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去养大哥一家。 这让我们心里如何能平衡,如今您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张口就要一两银子,我们家的情况,村里谁不知道。 您这是想逼死我们一家啊!既然您如此冷酷无情,不如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干脆断亲吧!就当从未养过长安这个儿子好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老宅那边就是一个无底洞,如果不彻底解决,迟早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不如趁此机会,当机立断,断绝关系,以绝后患。 第2086章婆媳大打出手 闻听此语,侯氏也不撒泼了,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刘氏的鼻子,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好你个贱人,竟然敢唆使我儿子与我断绝关系,看我今日不撕烂你这张嘴……” 院中的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陈长安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欲上前扇媳妇耳光的老娘。 “您闹够了没有?就算慧娘不提,我也正有此意,闹成今日这步田地,皆是您咎由自取。” 老二从未对自己说过如此重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不禁令侯氏心生诧异。 但也仅仅只是须臾之间,她便又恢复了那副泼妇的嘴脸,“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因为区区一两银子,你便要与我断绝关系,你们大家快来评评理,世上有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子吗?” “你这老虔婆,休要在此胡搅蛮缠了,整个村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婆婆了,明明都已经分家另过,却还整日到二儿子这里搜刮,试问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先前说话的那个大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再次挺身而出,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陈长安满脸感激地望向姚婆婆,他做梦也未曾想到,在如此情形下,还会有人愿意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这个老不死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我管教我儿子,与你何干。” 侯氏最厌恶的人,非姚婆婆莫属,其实两人之间并无任何深仇大恨,主要还是因为二儿子的事。 每次自己训斥他,只要不被这死老太婆撞见,倒也罢了,可一旦被她瞅见,必然会以长辈的身份,对自己好一番说教。 “娘,您怎能如此对婆婆说话,她可是长辈。” 陈长安闻得老娘辱骂姚婆婆,心中顿生不快,他永远不会忘记,儿时婆婆为了他,与母亲据理力争的情景,还说让她要一视同仁,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怎奈老娘对此置若罔闻,每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背地里更是对婆婆诸多咒骂,指责其多管闲事。 “你这白眼狼,竟然吃里扒外,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娘,你个死老太婆,真是可恶至极,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爱管闲事,呸……” 侯氏未能打到儿媳妇,便将满腔怨气,尽数撒在了姚婆婆身上。 “你骂也无济于事,今日这关系我们是断定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若是再来家中找事,到时可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刘氏对婆婆的厌恶之情已然到达巅峰,无论如何,今日定要斩断这关系,看她日后还有何理由再来闹腾。 本就因未打到儿媳妇而怒气冲冲的侯氏,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再次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刘氏的衣襟。 婆媳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陈长安担忧媳妇受伤,急忙上前拉架,奈何往日积累的怨恨颇多,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将两人拉开。 并非他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而是他娘年轻时就泼辣刁钻,没少与左邻右舍争执,打架于她而言更是如家常便饭。 “你这贱人,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晓,谁才是一家之主。” 侯氏双手被制住,难以动弹,便抬脚去踢,结果刘氏早有防备,稍稍一避,侯氏便扑了个空。 只见她满眼尽是嘲讽之意,说道:“婆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一个大活人了,这可是你逼我动手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就如你所愿。” 刘氏毫不客气,抬腿就踢向婆婆。 “哎呦,我的肚子啊,大家快来看啊!儿媳妇杀人了……” 侯氏抱着肚子,扯开嗓子大喊大叫,那声音仿佛能震破云霄,试图用舆论的力量来压制儿媳。 奈何她往日的所作所为,皆被大家看在眼里,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刘氏可是村中出了名的好儿媳,不但勤快能干,还孝顺公婆,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对侯氏娶了这样一个好儿媳羡慕不已。 她非但不为此感到庆幸,反而对儿媳妇横竖看不顺眼,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大打出手。 庄户人家,晚上本就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此刻难得有人吵架,还是婆媳大战,众人竟无一人站出来拉架,反倒如看一场精彩的大戏一般,看得津津有味,兴奋异常。 “慧娘,别打了,快松手,你不是娘的对手,她年轻时最擅长的便是打架。” 陈长安看着两个扭作一团的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唯恐老娘一个不小心,将媳妇打伤,他们还有五个孩子要养,媳妇可千万不能有事。 至于他娘,压根就不担心,毕竟打架于她而言,那就是家常便饭。 “你们在干什么?大晚上不回家吃饭,在陈家门口凑什么热闹。” 谢富贵过来时,婆媳二人脸上皆挂了彩,但两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如斗鸡般大打出手,半点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村长来了?我跟您说,这侯氏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明同大儿子一家共同生活,结果却跑长安家里要银子,而且张口就是一两,那都够买多少东西了……” 有个热情的村民,将事情的起因,以及来龙去脉,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清清楚楚。 平心而论,谢富贵对侯氏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难以苟同,但终究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局外人实在不便多管闲事。 要不是春妮亲自找上门来,他是断断不会掺和其中的。免得日后两家重归于好,自己反倒成了罪人。 可孩子既然去找了,他身为一村之长,就不得不来,也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侯氏满嘴污言秽语,那些字眼不堪入耳,连那小媳妇都听不下去了,羞红着脸转身走开了,可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输出。 刘氏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脏话,无论如何,侯氏也是长辈,如果回嘴,势必会遭人非议。 但她下手却毫不留情,虽说婆婆打架厉害,可毕竟年事已高,渐渐就落了下风,被踢了好几脚,还挨了好几巴掌,疼得她嗷嗷直叫。 见到村长来了,刘氏也不再和婆婆纠缠,用力一推,侯氏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村长,您可算来了,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老二媳妇简直是大逆不道,竟敢动手打婆婆,您看看我身上这伤。” 侯氏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将袖子往上一撸,露出胳膊上的伤痕。 可在村长眼里,那些伤不过是微微发青罢了,完全是她咎由自取,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侯氏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装可怜,字里行间,无不在指责夫妻俩忤逆不孝,还不给她银子花,孩子们更是连祖母都不肯叫一声,一口咬定是夫妻二人教唆的。 第2087章简直是伤风败俗 村长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尤其还是面对犹如老树皮一般,丑得令人不忍直视的面孔时,他更是忍无可忍,怒喝一声。 “够了!自从我踏入这院子,就只听到你喋喋不休的叫骂声,而刘氏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个字,哪怕你诅咒那几个孩子,她也沉默不语。 你身为婆婆和孩子们的祖母,却骂得如此不堪入耳,哪里有半点儿长辈的模样?还抱怨孩子们不与你们亲近,若是我,也绝不会如此,巴不得你即刻死去,也好少听一些肮脏龌龊的言语。 倘若当年的接生婆不是本村人,我真要怀疑,长安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了,哪有你这般当母亲的,简直是伤风败俗,有辱村风。” 村长一向脾气温和,鲜少发火,也甚少与人说这么多话,今日侯氏倒是让他破例了,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此番话一出,围观的村民,无不向谢富贵竖起大拇指。 这些话也只有村长敢说,若是换作旁人,侯氏恐怕早就扑上来了。大家听了,心中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主要是,她们这些外人,实在看不惯这婆娘对亲生儿子的所作所为,却又无可奈何,最多也只能在背后指指点点。 毕竟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无权干涉,更无权插手,可村长就不同了,他有权力处理村中大小事务,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再合适不过了。 “村长,您怎么向着这个贱人说话呢!我可是她婆母,难道孝敬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况且,我也不过是要了一两银子而已。他们两口子,近来可是赚了不少钱呢!” 侯氏不仅毫无羞愧之色,反而还在继续强词夺理,坚称她去儿子家讨要钱财,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村长大叔,我今日唯有一事相求,那便是我们要与老宅所有人恩断义绝,从今往后,桥是桥,路是路,再无半点瓜葛。” 陈长安实在不愿再听他娘如泼妇般骂街,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其实,他从未动过断亲的念头,即便爹不疼娘不爱,可今日他娘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不将此麻烦解决,此生休想摆脱他娘的胡搅蛮缠。 故而,他对媳妇的想法深表赞同,索性断亲,自此之后,再无瓜葛,也好让妻儿免受委屈。 “你这逆子,我可是你娘,你怎能如此待我,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快些劈死他吧!” 侯氏万没料到,儿子竟然也赞成那贱人的主意,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如此一来,她还能去哪里搜刮?越想越气,骂得愈发不堪入耳。 见此情形,村长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拍板定案,“虽说断亲有违孝道,但这样的娘不要也罢,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你们继续孝敬,今日我便做主,直接写下断亲书,明日拿去衙门报备,从今往后,若是她再来家中闹事,你们大可直接报官,自有官府处置。” 谢富贵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却也是首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妇人,实在不知陈家是怎么了?前有陈文生被迫断亲,而今又多了个陈长安。 他活了大半辈子,整个竹溪村,也仅见过一户人家与爹娘断亲,那也是实在迫不得已,若不断亲,妻儿怕是要被磋磨至死。 这两年倒好,陈家是一年一个,接连断亲,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村长,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侯氏万没料到村长竟然真的同意了老二两口子的话。 “老旮瘩,我记得你家孩子在学堂读书吧!家中定是有笔墨纸砚,麻烦你取来,今日这断亲书我写定了。” 谢富贵对侯氏的话置若罔闻,犹如未闻一般,对着人群中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招了招手。 “有,自是有的,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回家去取。” 那被点名的汉子,二话不说,转身朝着家中跑去。 他那急迫的模样,仿佛晚一秒,这断亲书就会写不成一般。由此可见,大家对侯氏是多么的厌恶。 “你也别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你但凡有一点为人母的样子,长安两口子也不至于如此伤心,宁愿断绝关系,也不想再与你有丝毫的牵连。” 侯氏的所作所为,众人皆知,身为村长的谢富贵自然也心知肚明,他认为母子俩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陈家这个婆娘咎由自取。 要说委屈,那也是长安两口子,宁愿一家人忍饥挨饿,也没有忘记应尽的孝道,到头来却没有得到一点好处,换作是谁都会伤心。 只不过以前一直犹豫不决,如今确实是被伤透了心,否则,也不至于要断绝关系。 “就是,依我看,断绝关系就对了,这样的吸血鬼爹娘,不要也罢,你们看看哪家的父母像他们夫妻一样,如蚂蟥一般趴在二儿子一家身上吸血,去供养大儿子一家老小,当真是无耻之极。” “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深表赞同,难得长安如此硬气一回,终于可以摆脱这对不知羞耻的父母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站在侯氏这边,气得她火冒三丈,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 “你们都给我闭嘴,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又没动你们家的东西。” 就在这时,汉子也拿着笔墨纸砚回来了,为了方便写字,手中甚至还多拿了个方凳。 “村长,东西都拿来了,您动笔吧!我们大家皆可作证。” 被唤作老旮瘩的汉子,挑衅地瞥了一眼一旁的侯氏,仿佛没有看到对方那吃人的眼神一般。 “好,我这就写,自此以后,长安两口子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谢富贵轻声应道,随即在院中寻了处平整之地,将凳子放下,纸张铺平,拿起毛笔,开始写断亲书。 “即便你是村长,也不能私自作主写这断亲书,我定要去衙门击鼓鸣冤,状告你欺压村民,待到那时,看你这村长之位还能否坐稳。” 侯氏眼睁睁地看着谢富贵笔走龙蛇,开始写断亲书,不由得心急如焚,口不择言,竟然威胁起村长来。 “我今日就算丢了这村长之位,也定要帮忙写这断亲书,你大可去衙门告状。” 谢富贵可不是被吓大的,这点威胁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事,心中对侯氏的鄙夷更深。 “祖母,你不是说,来这赔钱货家讨要些钱财给我买肉吃吗?为何迟迟不归?” 陈学礼自幼在祖父祖母的宠溺下长大,哪怕在学堂读书,也是毫无礼数可言。 昔日两个姐姐尚未出嫁时,“赔钱货”更是时常挂在嘴边,如今对二叔家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半分优待。 第2088章愚蠢的侄儿 “你和谁来的?”侯氏见着宝贝孙子,哪还顾得上威胁村长,连忙走了过来。 学礼平时从不来老二家,此刻突然出现,她不禁心生诧异。 “是祖父带我来的,不过,见这边围了许多人,便先回去了。”陈学礼如实答道。 侯氏闻听此言,便知定是那死老头子,见势不妙,先一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你们这几个赔钱货,还不快点将家中银钱拿来,小爷我要吃肉。” 已经十岁的陈学礼,还不如三岁稚童明理,众人闻其口出秽言,皆眉头紧皱。 常言道,惯子如杀子,孙子亦如此,此子被家人宠溺得无法无天,迟早有一日,要闯出大祸。 “我家的银子为何要给你,真是恬不知耻,和你爹娘一般,脸皮比城墙还厚,自己挣不来银子,便来我家强取豪夺。” 春生虽年仅五岁,却口齿伶俐,对这位堂哥,更是深恶痛绝。 只因祖父祖母每次来家搜刮的吃食,皆入了这蠢货的腹中。 “你这小杂种,竟敢如此对小爷说话,看我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话毕,陈学礼便出其不意,一把将春生推倒在地,欲骑在身上暴揍一顿。 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春妮揪住脖颈,如扔垃圾般丢了出去。 小霸王陈学礼何曾吃过这般大亏,顿时恼羞成怒,指着春妮的鼻子骂道:“你这小贱人,竟敢打我。”说罢,转身看向正欲还手为自己出气的侯氏,“祖母,你不是说,要将这贱蹄子卖去镇上刘老爷家做小妾吗?现下就卖,我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陈长安和刘氏听到小霸王的话,瞬间怒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才十二岁,竟然就被那心如蛇蝎的老虔婆给盯上了,而且还要被送去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妾。 小霸王的话音未落,侯氏便慌忙捂住了宝贝孙子的嘴巴,“你记错了,祖母何曾说过这些。” 她确实在家中议论过要将春妮送去大户人家做妾,可这事儿必须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岂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这番话竟然被宝贝孙子听了去,今日还当着众人的面给捅了出来。 “祖母,您捂我嘴干嘛!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不是您同祖父说,那个刘老爷就喜欢娈童,若是将这个死丫头送去,少说也能卖五十两。” “娘,他说的话可当真?” 此时此刻,陈长安气得七窍生烟,仿佛要将他娘生吞活剥了一般,否则,心中的愤恨实在难以平息。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孩子们的亲祖母,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要将他的女儿送去给老头子当玩物。 众人听到小霸王的话,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们知道侯氏一直对二儿子一家心存不满,却从未料到,她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竟将主意打到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 “你别听他胡说,这是没有的事,我纵然再不喜欢这几个赔钱货,也不会恶毒到将她卖给他人为妾。” 见儿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侯氏吓得不轻,哪里还敢承认,连忙摇头。 这事打死也不能认,否则,日后还如何在村中立足。 即便她极力否认,陈长安又岂会相信?毕竟大哥家这个愚不可及的侄儿,向来不会说假话。 再次看向侯氏的眼神仿佛要喷火一般,如果不是断亲书尚未写完,他恨不能立刻将这个恶毒至极的人赶出自家院子。 “长安啊!断亲书写好了,就差你们各自按手印了。” 刚刚小霸王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地飘进村长的耳中,他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心如蛇蝎之人。 “谢谢村长大叔,有劳您了。” 陈长安接过断亲书,匆匆扫了一眼,却因目不识丁,茫然不知该在何处按手印。 谢富贵瞧出他的窘迫,赶忙将两份断亲书摆在凳子上,并细心地指出按手印的位置。 “呀!瞧我这记性,只顾着写断亲书,却把印泥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 “村长大叔莫要自责,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倒是有个法子。”话毕,刘氏便急匆匆回了房间,须臾,再次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根针,“用它可否?” 谢富贵万没料到,对方竟是跑回去取了根针,但事已至此,用什么来代替印泥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今日必须趁此机会,将两家断得一干二净。 陈长安瞬间明白了媳妇的意图,接过针后,毫不犹豫地在二拇指上扎了一下,殷红的鲜血,顺着针眼汩汩流出。 唯恐血液不够多,他又使劲挤压了几下,然后将两张断亲书上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重重地按上了一个鲜红的血印。 “长安的按完了,轮到你了。”谢富贵没好气地瞅了侯氏一眼,示意她乖乖过来按手印。 “不,我不按,他可是我亲生儿子,断不断亲,岂能由他说了算?” 侯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过来按手印。 因为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旦自己按了手印,日后就再也无法从老二家予取予求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同意断亲。 刘氏万没想到,自己多年的隐忍,换来的竟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她再次看向侯氏的眼神,凶狠无比,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她如同抓小鸡一般,抓住婆婆的右手,拿起银针,就狠狠地扎了下去, “既然您老人家不愿意按手印,那儿媳便来帮你一把。相信婆婆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侯氏尚未回过神来,手指处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严重怀疑刘氏故意而为,让自己白白流了好多血。最终,被强行着在断亲书上按下了手印。 “好,断亲书一式两份,你们两家每人一份,各自保存好。时间不早了,大家也散了吧!我也该回去吃晚饭了。” 谢富贵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筋骨,瞥了侯氏一眼,“咋的?如今你们两家已经恩断义绝,还想在这里纠缠不休吗?” “我要吃肉肉,祖母,孙儿不走,你答应过我,今日一定让我吃到肉……” 听到这番话,小霸王陈学礼立刻拉住祖母的手,哭哭唧唧,一副吃不到肉,誓不罢休的模样。 第2089章一式两份断亲书 “想吃肉,让你爹娘去买,凭啥来我家要钱,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春生对着哭闹不止的小霸王扮了个鬼脸,心中暗自窃喜,终于可以和那一家子划清界限了,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杂种,你说谁呢?他可是你堂哥。看我不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 侯氏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要给春生来个大耳刮子。 “如今你我两家已经恩断义绝,毫无瓜葛,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来教训。” 陈长安一把抓住侯氏的手,眼中的怒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那么一推,其便摔倒在地。 若不是看在她给予了自己生命的份上,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 “没天理了,儿子竟然敢对老娘动手,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侯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非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还被逼着签下了断亲书,越想越觉得憋屈,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 春妮早就对这个老泼妇忍无可忍,转身抄起一旁的扫把,作势要打,却被一旁的刘氏死死拦住。 女儿已经十二岁,再过两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绝不能让她因此事落下个不孝的骂名。 只见她夺过女儿手中的扫把,来到正卖力表演的婆婆面前,冷冰冰地说道:“你到底走不走?若是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些年,她可没少受这个老巫婆的气,今日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对侯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这个不孝子,眼睁睁地看着妻儿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却无动于衷,你不得好死……” 侯氏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次却是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骂咧咧,甚至还恶语相向,诅咒连连。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了,男人不能动手打老娘,那她这个儿媳妇总可以吧! 刘氏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往婆婆身上拍,边拍边骂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这些年,若不是看在我男人的面子上,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了,还至于让你变本加厉,越发得寸进尺……”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窝囊气,刘氏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曾经的婆婆身上,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打得婆婆嗷嗷直叫。 围观的百姓们看得连连叫好,还说这一切都是侯氏罪有应得,打得好,打得妙,打得老太婆嗷嗷叫,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来家里作威作福。 就连小霸王陈学礼也挨了几扫把,同样如泼妇骂街一般骂骂咧咧。 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家养了一堆赔钱货,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一定能够平安长大,将来这个家的一切,不都是自己这个侄儿的吗? 此话一出,陈长安再也无法忍受,说他可以,诅咒儿子万万不行。 只见他抓住小霸王就甩了两个耳光,怒声吼道:“放心,就算你死,春生也会活得好好的,你还是祈祷自己能平安长大吧!” 俗话说得好,“大孙子老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听到这话,侯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对着儿子就破口大骂,“即便你们全家都死绝,学礼也不会有事,他将来可是要做官老爷的命,你们这一家子穷鬼,连给我孙子提鞋都不配。” “你给我滚,最好别让我在半路遇到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亲生母亲又如何?你根本就不配!” 陈长安从小就知道他娘偏心,满心满眼只有大哥,可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为了那个蠢笨如猪的孙子,竟然恶毒地诅咒他们一家全部死绝。他的心从未如此痛苦过。 老太太还想继续破口大骂,可当她看到儿子眼中闪烁着猩红的怒火,去拿铁锹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拉起孙子就往院外跑。 那可是铁锹啊,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真被拍一下,恐怕得头破血流,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又不傻,才不会在这儿等着挨揍。 目睹全程的村长不禁连连摇头,心中慨叹,这侯氏真是无药可救了,就算你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能如此诅咒啊! “长安啊!你也别太伤心了,就当她是在放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往心里去。不过你想想啊!要是今天没有闹到这个地步,又怎么能让她签下这断亲书呢,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村长大叔,道理我都明白,可她毕竟是我亲娘啊,怎能如此恶毒地咒骂我,难道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不过,我会慢慢忘记这些伤痛,就当自己从小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陈长安这次是真的心如死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跟那对夫妻有半点儿牵连。 原本还心存侥幸,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两口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转变,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能想通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村长又好言好语地宽慰了几句,便转身准备离开陈家。 “大叔,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改日一定请您来家里吃饭。” 陈长安打心眼里感激村长愿意帮忙写断亲书,毕竟村里识字的人寥寥无几。 谢富贵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吃啥饭,能帮到你们夫妻俩,我也挺高兴的。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走了。” 他自觉今日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心情很是不错,当路过看热闹的村民时,轻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散了吧!此处已无热闹可看。” 那些骑在院墙上,以及围在大门口的村民,见已无热闹可瞧,便如潮水般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未几,人群便散去大半。 “长安哥,这是发生了何事?” 陈文生从葛家回来,路过堂哥家大门外,见到一大群人围聚在此,心中不禁好奇,便走了过来,想打听一下,发生了何事。 “是文生来了呀!快快进屋,你今日怎得有空进村?” 见到堂弟登门,陈长安略感诧异。 “这不是孩子他娘,宰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我来给葛大叔送一碗。”陈文生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你这么做是对的,毕竟当初人家可是帮了大忙的。” 得知事情原委,陈长安连连颔首,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第2090章同病相怜的两人 陈文生微微颔首,感慨道:“是啊!当初若不是他老人家愿意收留我们一家,当真不知还能去哪里。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送些吃食过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还没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只见陈长安长叹一口气,“哎!此事真是一言难尽啊!”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日这事怕是不出两日便会人尽皆知,他也不再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下。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陈文生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堂哥的肩头,安慰道:“你我兄弟二人皆是苦命之人,生来就不被爹娘待见,那又能怎样?离开他们,我们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我曾经的日子有多苦,你是知道的,可如今呢?虽然日子过得有些拮据,但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其乐融融,这不也挺好的吗? 要我说,这亲断了也好,免得妻儿跟着我们一起受苦。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早知道断亲之后,能够如此舒心,他早就应该鼓起勇气,与老宅断绝关系了。 “你说得对,断了好,不然总是这样来家中胡搅蛮缠,谁能受得了?最可恨的是,我娘为了五十两银子,竟然打算将春妮送去镇上,给那个年过半百的刘老爷做妾。若不是学礼说出来,我都不知道,她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那可是她的亲孙女啊!” 陈长安气得咬牙切齿,满眼恨意。 “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啊!我爹娘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喜欢安安,从小到大,都没给过他好脸色。好在,我们终于离开了那座没有丝毫人情味的老宅,过上了相对安稳的日子。” 听到这番话,陈长安不禁苦笑一声,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还真是如此,有时我真羡慕家旺,哪怕腿有残疾,二叔二婶依旧那般疼爱,对三个孩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为何同是爹娘,差距咋就这般大呢!” 陈文生也跟着连连点头,感慨道:“别说你羡慕,我又何尝不是呢!大概是二叔吃过不受爹娘待见的苦,所以对家兴三兄弟皆是一视同仁,从不偏袒任何一个,只可惜,你我命苦,没有摊上那样通情达理的爹娘。” “可不是嘛!咱们陈家,大概也只有二叔二婶能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过得也是顺风顺水,如今更是全部搬去了镇上,有了各自的营生,若不是家中还有五亩田,我都想离开竹溪村了。” 陈长安打心眼里羡慕陈家旺,不但有对好父母,还娶了个俊俏的好媳妇,一胎就有儿有女,不像他婆娘遭了那么多次罪,才得了春生这么个儿子。 “你若想离开,也未尝不可,我秋收过后,便要搬去镇上了,不如一起,也有个走亲访友的地方。”陈文生突然调侃道。 “你要搬去镇上?为何如有如此打算?家中的房子和田地咋办?” 听闻此言,陈长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分诧异。 “主要是我不想再与老宅有任何瓜葛,思来想去,还是搬去镇上更为妥当,到时摆摊也会更加便利,至于房子和那两亩地,抽空回村打理一下便可。” 陈文生之所以选择搬去镇上,主要还是为了安安,毕竟明年他就可以入学堂读书了。 堂弟家的事,陈长安自然也有所耳闻,哪怕早已断亲,他娘还是时不时过去闹一场,不是要银子就是偷人家的鸡,拿回去大快朵颐。 “离开也好,你有手艺傍身,到哪都不会差,不像我,身无长技,即便去了镇上,也只能找些零活干,还得租房栖身。” 其实陈长安是心动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无法同堂弟相比,不禁有些泄气。 “你可以去镇上的食肆或是油坊谋个长期的差事,如此便能有份稳定的收入,嫂子去集市摆摊也方便,春妮马上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说不定还能觅一门好亲事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长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的女儿那般乖巧伶俐,若是留在村中种田,属实有些可惜。 镇上就不一样了,做什么生意的都有,以女儿的好相貌,寻个做点小本买卖的人家,应该不难,哪怕屠夫也行,起码能实现猪肉自由,想吃多少吃多少。 “行,回头我和你嫂子说说,若可以,咱们也搬去镇上,反正农闲时,也是要去镇上找活干的。若是搬过去,那可就省心多了,也无需起早贪黑,往返于镇上和村中之间了。” 以前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些,经堂弟这么一说,搬去镇上似乎也并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他就不信了,爹娘还能找到镇上去撒泼打滚。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长安哥,你慢慢思量,若是决定了,别忘了告知我一声,家旺说,到时帮我寻个住处,如果可以,咱俩家干脆毗邻而居,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陈文生瞧了眼愈发昏暗的天色,又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等刘氏从房中出来时,只望见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文生说了些啥?” 陈长安不紧不慢地说:“文生问我,咱家是否也考虑搬去镇上,与他比邻而居。” “那你怎么说的?不对啊!文生怎会突然要搬去镇上?” 刘氏心中充满了好奇,据她所知,小两口自离开老宅后,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怎会突然有了搬家的念头呢! 陈长安便将搬家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不过,我倒是觉得搬去镇上也未尝不可,起码能落个心安,你莫要觉得,仅凭那一张断亲书,就能挡住你娘继续来家中闹事吧!” 刘氏对搬去镇上的决定甚是赞同,毕竟她可不想再与那恶毒的婆婆有丝毫牵连,更担心她哪日趁自己和男人不在家,真的会将大女儿给卖掉。 “好,搬,秋收过后,待新粮收进仓,咱们就搬,然后我去镇上寻一份长久的营生,你在集市摆摊,如此一来,养活咱们一家七口,想必还是可以的。” 陈长安想到自己那位难缠的母亲,最终还是决定搬离竹溪村,他再也不想过从前那种窝囊日子了,更不愿让孩子们在祖母的辱骂声中长大成人,为了儿女们的身心健康,这个家必须得搬。 第2091章白芷的疑惑 山上的陈家旺尚不知晓,短短一会儿工夫,堂哥就和爹娘断绝了关系。 若是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也会为堂哥感到高兴,终于能够摆脱那一家子如吸血鬼般的亲人。 此时此刻,陈家旺正美滋滋地啃着兔腿,吃得满嘴油光。 黑娃也不遑多让,许久没有如此痛快地大快朵颐,那脸上的神情,别提多满足了。 虽然自从上山以后,肉菜就没断过,但毕竟狼多肉少,二十几个村民,每人一口不到,那点肉便被吃得一干二净。 哪像现在,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以及乔家四口,没人抢肉吃的感觉,当真不错。 两只兔子的份量可着实不轻,加在一起足有十几斤重。 陈家旺让乔婶将最小的那只杀了,另一只打算留着明日堂哥和二狗哥上山干活时再炖。 毕竟他们做的是体力活,若是不吃点油水,又哪来的力气干活呢? 且说镇上的后院,雨停后,小溪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她极其喜欢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的清新味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院中那些开得正艳的花儿,被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许多花瓣儿纷纷飘落,有的甚至已经被拍得光秃秃,只余一根杆立在那里。 唯有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逃过一劫,好在自家铺子里卖鲜花饼,否则这些掉落的花瓣着实令人惋惜。 “夫人,您醒了?卢大娘问您晚上想吃点啥。”白芷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小溪身后,轻声问道。 小溪微微摇了摇头,“没啥特别想吃的,让她随便做吧!” 相公不在家,她只觉得吃什么都索然无味,毫无胃口。 “好,奴婢这就去回话。”言罢,白芷便转身朝着月亮门走去。 当她再次回到后院时,只见自家夫人正俯身捡拾地下掉落的花瓣,她也赶忙过来一同捡拾。 看到她回来,小溪柔声问道:“告诉大娘了?” 白芷点了点头,“嗯!大娘说,那就按老规矩来,两菜一汤。” 她打心眼里敬佩自家夫人,哪怕如今的日子愈发富足,夫人依旧保持着勤俭节约的美德,吃的仍是粗茶淡饭,与其他那些有钱人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是换成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够如此节俭,毕竟多数人的心思如出一辙,一旦飞黄腾达,为了弥补昔日所受过的苦,生活习性也会发生改变,不是山珍海味,就是添置华贵的衣物,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成功。 “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白芷踌躇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你说便是,怎的如此严肃?莫非我是那凶猛的老虎不成?” 小溪还是首次见到白芷这般紧张,在她的记忆里,这丫头向来是个性格沉稳的姑娘。 “就是……您既然将老太爷接来家中照料,又为他请帮工,为何不愿去厢房看看老人家,我过来时,恰巧见老太爷躺在炕上长吁短叹,想必心中定然不好受。” 最初得知自家夫人从小到大的遭遇后,白芷在心中暗暗将田大福一家四口咒骂了无数遍,觉得他们简直枉为人,枉为人父,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在家中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夫人与他们断绝关系实在是明智之举,免得有朝一日,像那讨厌的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上来,赶都赶不走。 然而今日路过厢房时,看到老太爷望着窗外发愣的样子,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她也知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心软,可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本以为夫人会心生不快,结果却是她多虑了。 只见小溪将几片可做鲜花饼的花瓣轻轻放入篮中,面若冰霜地说:“我也想原谅他,过去陪他聊聊天,可每每此时,我便会想起曾经经历的苦难,遭受的折磨。心中纠结万分。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并非铁石心肠,当亲眼目睹为了保护自己,而被马车撞得昏死过去的人,竟是那个在弟弟妹妹尚未降世前,给予她全部父爱的父亲时,心中怎能不泛起一丝涟漪? 闻得此言,白芷并未感到丝毫诧异,甚至完全理解自家夫人的感受,有些创伤,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抚平的? 或许有人会指责夫人冷酷无情,即便父亲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赐予她生命的人啊。 然而,又有谁能真切地体会到她曾经遭受的苦难,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终日看人脸色过活的滋味,旁人或许难以感同身受,但她却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 在外祖母家的那些年,她吃饱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所穿的衣裳,皆是表姐她们不要或是已经破得不能再破的,补丁叠着补丁,多年来,从未穿过一件崭新的衣裳。 唯一的一件新衣,还是在她十五岁那年,祖母去布庄买了些她人弃之不用的布头拼接而成,她爱不释手。 只因那是爹娘离世后,她拥有的第一件新衣,可才穿了不过三日,就被大舅母硬生生地扒了下来,给了她的小女儿,还美其名曰没想到这拼凑的新衣如此漂亮,表妹年纪小,穿着正合适。 虽然有外祖母的庇护,但外祖母毕竟年事已高,早已将掌家之权交予她人,为了不令老人家为难,白芷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忍受着除外祖母之外,所有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既然您不愿前去,那便不去吧!相信老太爷也心中有数,不会怪罪于您的。” 白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家夫人,不禁有些犯难。 小溪嘴角泛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谁晓得呢!反正我是无所谓啦。” 这些年,她所遭受的冷眼和委屈数不胜数,如果连这一点都承受不住,大可回莲花村去养伤,自己还能节省一笔银子。 而被她念叨的田大福,此刻依旧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失落,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宝根叔虽然刚来不到一天,但也敏锐地察觉到雇主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若是换作别家,父亲受伤,身为女儿肯定十分担心,自会过来好言宽慰,陪老人唠唠嗑。 可令他倍感困惑的是,东家夫人仅仅在吃饭时露了一面,随后便回了后院。 即便大雨早已停歇,也未见其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 尤其是那位受伤的大哥,他的眼神中弥漫着的落寞,让人看上去无比可怜,令人心生怜悯。 “大哥,你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倒。” 田大福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还不渴,你也别老站着,没事就坐下歇歇吧!不会有人说啥的,毕竟找你过来,就是为了照顾我,如今我也不需要你帮忙,不必如此拘谨。” 第2092章鄙夷的宝根叔 “大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我讲讲,或许我能帮到你也说不一定。” 宝根叔端坐于炕边,目光直视田大福,关切地询问道。 “确实如此,只可惜这个忙谁也帮不了,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便是那自作孽之人,这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话毕,不由长叹一口气。 本以为住进女婿家,与小溪的关系会有所改善,但事与愿违,将自己接回家后,她便如同陌生人一般,对自己缄默不语,甚至不如家中的下人那般热络。 若不是明轩婉宁一如既往甜甜地喊他外祖父,且与自己异常亲厚,田大福恐怕早就不愿多留。 然而,念及儿子每日早出晚归,即便回村也无人照料自己,他才强忍着心中的苦楚,留了下来。 宝根叔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却也并非愚钝之人,瞬间便猜到,想必是眼前这位大哥曾经对自己的女儿有过亏欠,否则,绝不会说出这般话。 “我虽不知大哥究竟做了何等错事,但我始终坚信一句话,‘事在人为’,铁杵尚能磨成针,还有何事是不可能的呢!你也别太过于悲观。” 这是宝根叔历经数十载风雨,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遥想当年,自家婆娘便是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才得以娶回家中。并孕育了三儿两女。 只见田大福闻听此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我也曾这么想过,且身体力行,怎奈到头来,非但未能如愿以偿,反而更糟糕,皆因我一时糊涂,做了太多错事,甚至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当他听到小溪尊称孙举人为义父时,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尤其是对方那句亲昵的“丫头”,更是直刺他的心窝。 那是多么亲切的称呼啊!只可惜他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称谓,也彻底丧失了这般称呼的资格,毕竟是他亲手将大女儿一步步,推得越来越远。 “大哥与夫人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他那一脸沮丧的模样,宝根叔不禁心生怜悯。 心中暗自思忖,即便他曾经犯下过错,可如今已知错,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而,夫人却为何仍旧不肯原谅呢! 他暗自揣测,想必是眼前之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会彻底伤透了东家夫人的心,否则,怎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据他观察,夫人的面相看上去就是心地善良之人,从她的言谈之中也可略窥一二。 对家中下人都能如此客气,对待亲人怕是只会更好,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冷漠至极、视若无睹。 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宝根叔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哎!此事真是一言难尽啊。” 田大福犹如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有气无力地将他与大女儿之间的“恩恩怨怨”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自然不会提及他娶了续弦之后,对原配发妻所生的大女儿冷若冰霜、形同陌路,对她的艰难处境,更是视若无睹、漠不关心,满心满眼只有王氏母子三人。 只是说娶了续弦之后,对大女儿的感受有所忽略,对她的弟弟妹妹有些偏心,致使小溪心中萌生出怨恨之情,嫁人之后,便毅然决然地同娘家断绝了往来。 宝根叔这么大年纪,可谓是历经沧桑,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识过。 当田大福说娶了续弦之后,对小溪有些冷落,这才导致她心生不满时,宝根叔便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他的片面之词罢了。 夫人那般良善之人,绝对不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同娘家断绝往来,必定是他这个父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深深伤了女儿的心,否则,绝不会出嫁之后,就再也不想与娘家有丝毫的牵连。 想必那后娘进门后,夫人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父亲又偏心,眼中只装的下那续弦所生的一双儿女。 本来没了娘亲就已经够可怜了,谁能想到,后娘进门后,父亲也不再属于自己,她的存在反倒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宝根叔家亲戚中就有这样的例子,发妻去世后,男人以孩子无人照料为由,很快便再娶。从那以后,几个孩子就过上了苦不堪言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挨打受骂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当听到田大福再娶后,同女儿的关系便渐渐疏离,他就猜到其中缘由。 估计对方说的也是半真半假,当不得真,难怪夫人虽将人接来家中照顾,却不愿来房间坐一坐,合着是事出有因。 听完这些,宝根叔再次看向田大福的眼神中,那一点怜悯之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田大福还在自言自语地说:“虽然后娘对小溪并不亲厚,却也从未动手打过她,无非是偶尔罚她不准吃饭,家务活多做了些罢了,可谁家的孩子不是从小就跟着大人下田劳作,回家帮忙做家务呢!” 宝根叔一听这话,眉头不禁皱得如同那麻花一般,心中暗自思忖:听听这是亲生父亲该说的话吗?此时此刻,还在帮着后娘说话,真是让人寒心。 什么叫没有动手打过,单是下田回来,还要继续做家务,偶尔还罚她不准吃饭,这些就足以见得夫人过的是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宝根叔竟然从田大福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后娘待继女已经算很和善的意味,这简直太讽刺了。 “大哥,按理说,我不过是一介外人,没有资格评判你的家务事。但方才从您的只言片语中,我便能清晰地听出,夫人在娘家时,日子过得甚是艰难,每日不仅要随您一同下田劳作,归家后还要操持家务,忙碌了一整天的她,偶尔竟然连口饭都吃不上。而您呢,您的一颗心却全然系在续弦母女三人身上。 有些时候,对一个人好,并非仅仅是不打骂。也亏得夫人心地善良,哪怕从前您那般亏欠她,依旧愿意将您接来家中照料。若是换作是我,恐怕未必会有如此宽广的胸怀和度量。” 此话一出,田大福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难道他真的做得太过火了吗?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深地伤害了大女儿,以至于她宁愿舍弃娘家这个唯一的退路,也要与自己这个父亲断绝关系? 第2093章开解 无巧不成书,两人的谈话内容,恰巧被准备去叶家找李茵茵,路过前院的小溪,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做梦也想不到,事已至此,自己的好父亲,竟然还在为王氏据理力争,觉得她对自己这个继女,已算是很不错。 本就有些犹豫不决,是否要趁此机会原谅父亲的小溪,算是彻底死了这条心。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倒也情有可原,毕竟王氏陪伴了他十几年,而母亲与渣爹才共同生活了短短两年,在他心中,自然是续弦更为重要了。 更何况王氏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此时此刻,小溪算是把一切都看明白了,即便渣爹三番五次来家中乞求原谅,但在他内心深处,王氏依然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哪怕两人已经和离,但心中依然有着对方的位置,之所以闹到如此地步,更多的应该还是事情赶到一起了,若是再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有些丢面子,冲动之下这才做了错误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等他能够下地行走,就送回莲花村,让他去守着王氏过日子吧。 现在或许还无法彻底摆脱这个渣爹,但日后搬去县城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离得远远的,他是生是死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也别怪她冷漠无情,这一切都是渣爹咎由自取,本以为他三番五次登门,是已经认识到自己亏欠她太多,结果却听到了什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在为王氏辩解。 小溪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推开房门,离开了前院。 要说伤心难过,那倒也不至于,毕竟她那颗心,早已被伤的千疮百孔,又怎会在乎多这一次伤害。 田大福尚不自知,他用来哄骗宝根叔的一句谎言,竟然无情地斩断了女儿刚刚有些动摇的念头,让她再也没有原谅自己的可能。 此刻,他正坐在房间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唉声叹气,遥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的确是他亏欠了大女儿,倘若当初自己能阻止一下王氏的所作所为,小溪也不至于与他渐行渐远。 他田大福此生最愧疚之人,莫过于那早逝的发妻,还有她拼命为自己诞下的大女儿了。 小溪自然不晓得渣爹的内心想法,此时,她已来到叶家,大门外。 而李茵茵正端坐于院中屋檐下,飞针走线地缝补着衣物,瞧那模样,应是给两个孩子的衣物。 只因园子里种了不少玉米,高高的秸秆犹如一堵墙,甚是碍眼,导致根本无法瞧见外面的情形,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声响,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回来了,赶忙放下衣物,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去。 当看到来人时,她不禁喜上眉梢,满脸笑容,“小溪妹妹,今日怎会有空过来?铺子里不忙吗?” 虽说她一直在家埋头做针线活,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与她交好、不嫌弃她寡妇身份的小媳妇来家中串门。 小溪又开了间花馍铺子的事,就是从她们口中得知的。 “今日不是下雨了嘛!下晌就没去铺子。”言罢,小溪便随着李茵茵走进了院子,“怎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是不在家吗?” 只听李茵茵轻声应了一句,“这不是我前几日在集市上买了几只鸡苗鸭苗嘛!两个孩子知晓我是打算养着生蛋换钱,雨停之后,便去镇外捉蜗牛了,说是要拿回来喂鸡喂鸭,这样它们也能快快长大。” 提及两个儿子,她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如今当家的已不在人世,孩子们便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长平长安皆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年纪虽小,却如此明理,将来必有所作为,你就等着安享清福吧!” 叶家两兄弟着实比同龄孩子要懂事得多,或许他们也明白父亲已逝,母亲独自一人拉扯他们兄弟俩,维持这个家,实属不易。故而格外懂事且孝顺。 “其实我对他们并无过多奢求,只求他们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如此便心满意足了,也算是对得起他们那已逝的父亲。” 李茵茵遥望着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那孙儿绕膝、承欢天伦的美好情景,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小溪频频点头,“嗯!我和姐姐的想法一样,若是他们喜好读书,我便倾尽所有,助孩子们金榜题名;若是他们无意科举,偏爱经商,那便给予他们一些本钱,让孩子们去做自己喜欢之事,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前朝规定商贾之家不得参加科举,究其原因,主要是那龙椅上的人,觉得商人浑身散发着铜臭,精于算计,故而其地位甚至不如农户。 好在她们赶上了好朝代,当今圣上推翻了前朝那商人不得参加科举的陈规陋习。 不然,无论儿子如何痴迷读书,学识如何渊博,也都无缘登上朝堂,为百姓谋福。 李茵茵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要知道,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我就已经拼尽了全力,读书之事,我想都不敢想。对了,你来得可真巧,最后几件衣裳,我已经做好了,走的时候别忘了带回去。” 小溪点了点头,于她而言,李茵茵做衣裳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毕竟只有她孤身一人,连个帮手都没有,那可是几十件啊! 以自己如今的手艺,没有两三个月的功夫,怕是难以完成。 李茵茵又何尝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只可惜男人走得太早,不然或许还有机会供孩子们读书。 毕竟,一个人赚钱,同两个人赚钱相比,还是有区别的。 “瞧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虽然我家境贫寒,在银钱上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小溪心中烦闷,却不知该向谁诉说。堂姐那里,她是压根儿不想去的,主要是担心经此一事,堂姐会劝自己选择原谅。 梅花嫂子那里,她也不打算去,毕竟嫂子每天都忙着做绣品赚钱,如果自己过去,怕是会耽搁她做活。 思来想去,小溪才想起叶家,因为每次和茵茵姐聊完天,她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无比舒服,也无比轻松。 听她如此问,小溪便将今日父亲为了救她,而撞伤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小溪的身世遭遇,李茵茵也是略知一二的,毕竟之前为了开解自己,她曾经讲过一些。 “他既然能不顾自身安危,将你推开,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错了,这是想弥补啊!就看你心中作何打算了。” 第2094章吐露心事 且说小溪闻听此言,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若是来时未曾听到那番话,或许我也会这般天真地认为,只可惜,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因为从始至终,他心中所装的唯有那个王氏,即便我们如今的关系已然僵化到如此田地,他竟然还在为我继母说话,认为她对我的态度,已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两人共度了十几载呢!从今往后,小溪再也不会相信那渣爹的话了。 “你听到了什么?”李茵茵满脸好奇,手上还不忘给小溪倒上一杯热茶。 说实在的,她得知了小溪的身世遭遇后,都能生出怜悯之心,为何作为亲生父亲的人,却能如此无动于衷,真叫人怀疑他是否长了一颗铁石心肠。否则,怎会如此心狠。 小溪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亲耳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你爹也忒不像话了,后娘都那样虐待你了,他竟然还觉得对方对你不薄,心地善良,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有了后娘便有后爹,真是糊涂啊!” 听完小溪的讲述,李茵茵义愤填膺,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载,难道他不清楚婆娘的所作所为吗? 答案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是不爱这个女儿罢了,毕竟那个女人又给他生了一双儿女。 而小溪这个发妻所生的女儿,在那个家,就如同多余的累赘。不然,也不会如此冷漠,任由婆娘肆意欺凌小溪。 小溪嘴角轻扬,发出一声冷笑,“糊涂?他可精明着呢!不然怎会为了讨好王氏,对她们母子三人的欺凌视而不见。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致使我过上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她由衷地感激莲花村的大山物产丰饶,虽无大型动物,却有很多野菜和野果供她采摘,也亏得自己胆子大,否则早就饿死了,哪还有后来的嫁人生子,如今幸福美满的小家。 “想想你的遭遇,我突然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起码嫁给了自己心仪的男人。虽然自从相公病逝以后,娘家人怕我回去打秋风,渐渐疏远了我,但起码儿时比你过得要舒心。 你也不必太过忧伤,虽然父亲不疼你,可你还有个好相公啊!他不仅相貌英俊,头脑也聪明,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 李茵茵竭尽所能地安慰着小溪。 “那倒是,如果没有遇到相公,我也不会有如今的幸福生活。说起来,还要感谢我那好继母,若不是她想让我换彩礼给她的宝贝儿子娶媳妇,我也不可能嫁进陈家。” 一提起自家相公,小溪的脸上便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极了那盛开的桃花,艳而不俗,格外引人注目。 也不知他此时在忙啥,今日下雨,可有被雨淋到,有些想他了,咋办? 虽然相公在家时,也不能整日陪伴在自己身旁,但只要他在,小溪就感觉无比踏实。每次他回村,小溪睡觉都会变得不安稳,每夜都会醒来一次。 “在想什么呢!看你一脸陶醉的样子。” 李茵茵抬手在小溪眼前挥了挥,“照你这么说,你那继母倒也算是无心插柳,做了件好事。” 李茵茵拿起衣物,继续缝补着,毕竟孩子们的衣物并不多,缝缝补补又能穿好长时间。 “没什么,就是在想相公还要几日才能回来。有些想他了。” 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脱口而出,丝毫不在意是否会被对方取笑。 “陈掌柜不在家吗?”李茵茵圆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满脸惊讶地问道。 小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是啊!他昨日就回村了,估摸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也不知为何,家中明明有四个孩子,理应很热闹了吧!可我却感到异常冷清。” “你家村中还有其它田产?”李茵茵满脸狐疑,抬头看向小溪。 “那是自然,除了分家时公婆给的六亩上等田,还有二十几亩的药田,前段时日,又在村中买了个山头,相公回去就是种植药材,顺便再买些鸡苗,在山上饲养。如此一来,也耗费不了多少粮食,毕竟山间最不缺的东西,便是各种虫子了。” 小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是那种最便宜的茶叶沫子,但味道却还不错。 “不会吧!一座山头可要花费不少银子呢!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厉害,这银子都被你们夫妻赚去了。” 李茵茵的眼中写满了惊讶,她一直以为陈家仅有两间铺子,以及村中的几亩薄田。 “厉害啥,还不是为了给孩子们多积攒一些家底。” 小溪连连摆手,一脸谦虚的模样。 “可得了吧!单是你家那两间铺子,我穷尽一生,也买不起,更不要说是一座山头了,你说,这算不算是时来运转,未出嫁前,你吃尽了苦头,谁能想到,嫁人以后,竟会过得如此顺遂。” 李茵茵之所以喜欢同小溪聊天,就是因为她性格随和,对自己从未有过半点轻视。 “我想应该算吧!事实也确实如茵茵姐所说,受尽了苦楚与委屈,但成亲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格外开心,不但相公体贴入微,就连公婆和两个妯娌也带我特别好。 你也知晓我的女红不是很好,孩子们穿的衣物,皆是出自公婆、妯娌,以及大姑子之手……”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家常,没一会儿,叶家两兄弟就回来了,收获颇丰,竟然足足抓了小半桶蜗牛。 李茵茵夸赞了一番,便转身回屋准备做晚饭,小溪也没多做停留,结清尾款后,就抱着几件衣物,离开了叶家。 再说莲花村这边,自从动手打了女儿之后,王氏就懊悔不已,却始终拉不下脸面去道歉,心里想着,反正闺女已经搬来村中生活,日后相见机会多着呢!便没有过去。 这也是她从邻居口中得知的,王氏万万没有想到,闺女竟会搬来村里,更重要的是,女婿竟然也欣然同意了。 尽管她对继女能够嫁入好人家,将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心生嫉妒,但自家女儿也不差,婆家虽然穷了些,可女婿人品却不错,对闺女那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女人这一生所求,无非是寻个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罢了。 她田小溪虽说嫁了个好男人,可终究不过是个娶不上媳妇的瘸子,哪比得上自家女婿,虽年龄稍长,却是个疼人的主儿,以闺女那刁钻蛮横的性子,对方还能如此包容忍让,实属难能可贵。 第2095章宝儿你啥时回来的? 众人皆言男人有钱便学坏,王氏才不相信陈家旺能矢志不渝,一心只守着她田小溪过日子。 于富家子弟而言,开有两间铺子或许真的不算啥,但于普通百姓来说却已是很厉害了。 王氏闻听继女那两间铺子,每月能进账几百两,在她眼中,继女已算是有钱人。 毕竟村中有人仅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每月收入不过区区十几两银子,便学起那富贵人家的做派,开始频繁出入赌坊,甚至与一个刚刚丧夫没多久的年轻寡妇勾搭在一起,明目张胆地来往,全然不顾妻儿的苦苦规劝,简直是将他们的颜面践踏于脚下。 就是这样一个人,尚且难以守住本心,更遑论那陈家旺如此有钱的男人了。 王氏承认她田小溪容貌确实出众,但终日面对同一张面容,迟早会心生厌倦。 常言道,妻不如妾,家花怎比野花香,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外界的诱惑,毕竟外面的女子可不像妻子那般古板,而是热情似火,极擅讨男人欢心。 而女儿女婿则大不相同,姚大郎年龄偏大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其家境贫寒,每年所赚那点银子,除却日常开销便所剩无几,即便有心,亦无银两可供其肆意挥霍。 所以,她断断不会相信女婿会去外面寻花问柳,除非闺女任性妄为,彻底寒了他的心。 王氏坚信女儿女婿的感情必定会天长地久,而不像继女那般,随时都可能被男人抛弃,怕是只能去她娘的坟头哭诉。 念及此,她心中瞬间舒坦许多,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便挎着一篮子青菜出了门。 罗家仅有一个年约七旬的老婆婆,身体还不大好,平时家中若有重活,皆是左邻右舍帮忙,想来家中亦未种菜。 王氏挑了些昨日摘下的茄子、黄瓜和豆角中品相比较好的一部分,装满了一篮子,这些蔬菜足够吃上好几日了。 此刻正值晚饭时分,路上的村民寥寥无几,王氏一路走下来,也仅仅碰到了两个出来倒水的村民,以及几个准备上树掏鸟窝的顽皮孩子。 “罗大娘在家吗?”王氏站在罗家大门外,扯开嗓子对着院中喊道。 在门口苦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人出来,她心里暗自琢磨,难道老人不在家?可那烟囱里分明还冒着滚滚浓烟,不可能没人啊! 无奈之下,王氏只得又喊了嗓子。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是谁啊!等我把这点柴塞进灶堂就来。” 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话刚落音,就见罗婆婆步履蹒跚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她便来到了大门口,当看清来人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极少出门,却也对王氏的品性有所耳闻,尤其是这些年她如此对待原配发妻所生的女儿。 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王氏连自己的亲儿媳也容不下,成亲当日便将人逼走,后来更是将刚有身孕的儿媳打得小产。 对小溪不好,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不是亲生的,觉得她就是个累赘,妨碍一家四口的生活。 可对亲儿媳动手又是为何?哪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婆母。 “大娘,我听说小蕊搬到您这儿来了,前两日有点忙,一直抽不出空过来,今天好不容易得空……” 还没等王氏把话说完,就被罗婆婆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你来迟了,上午她们一家三口就搬回石湾村了。” 田小蕊的名声虽然也不咋地,但老太太认为,她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皆是田大福夫妻俩过分宠溺的结果。 所以,老太太对她倒也还过得去,并不十分反感。 主要是家中只有她一个老婆子,着实冷清了些,这才应允了小两口借住之事。 “什么?”王氏惊呼出声,“他们这才搬来几日啊!怎的就突然要搬回去?” 她万没料到,小女儿一家上午就已折返石湾村了。 “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蕊她男人从镇上回来后,二人便大吵了一架,小蕊一气之下,便抱着甜甜回了大福那里。 可不知为何,今早又突然自己跑了回来,她男人便扬言要回石湾村,还说小蕊若是不答应,就抱着甜甜回去,任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罗婆婆将自己所知的,尽数告知了王氏,至于信与不信,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吵架?” 这下王氏彻底傻眼了,女婿对闺女那么好,甚至为了她不惜将寡母逐出家门,又怎会突然和小蕊争吵呢!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还有事吗?我锅里还炖着菜呢!就不和你闲聊了。” 罗婆婆不愿与王氏多言,找了个借口便转身回屋去了。 此时此刻,王氏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满心都在琢磨为何女婿去镇上一趟,就性情大变,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婿在镇上所识之人寥寥无几,除了继女两口子,便是他弟弟及老娘。 思来想去,她觉着还是姚婆子在背后嚼舌根,否则,女婿断不会如此,心中暗恨,除非自己碰不上那个死老太婆,不然,定不会轻饶她。 可王氏更想弄明白的是,小蕊回到她爹那,怎的没等到姚大郎去接,就自己回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挎着菜篮子,便朝着原来的家走去。 自从两人和离以后,她还是头一次回这个曾经承载了十几年欢声笑语的小院,心头不禁泛起一股酸涩。 王氏觉得自己之所以落得如此地步,皆是拜田小溪所赐。 若没有她,一家四口定是其乐融融,和和美美,怎会有后来这一系列的变故。 自己也不至于在这把年纪,还被扫地出门,另觅栖身之所。越想,她心中的恨意便愈发浓烈,甚至暗暗诅咒小溪和陈家旺,巴不得他们的铺子开不下去,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搬回村中居住。 如此一来,便再也没人拿她跟小蕊作比较了。 可她似乎忘记,小溪可不单单只有两间铺子,还有庄子和药田。 即便有朝一日,铺子真的关门大吉,她也照样能衣食无忧,依旧比她这个心思恶毒,自私自利的人过得舒心。 就在王氏准备抬手开门时,突然间,瞥见许久未见的儿子,正猫着腰在鸡栏里捉鸡。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宝儿,你啥时回来的?” 哪怕上次儿子同她说话时的态度冷若冰霜,可不管怎样,那也是她历经十月怀胎之苦生下的亲生骨肉,说不想念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第2096章你爹受伤了? 正在与老母鸡斗智斗勇的田宝儿,压根就没有听到母亲的喊声,只因那几只鸡咯咯咯叫个不停,其它声音皆被掩没。 王氏见儿子对自己视若无睹,便推开大门,迈步进了院子。 原本田宝儿还担心这场雨会持续到傍晚,自己无法回村抓鸡,所幸过晌雨便停了下来。 想到明日还要进山,恐怕无暇回村,他便套上驴车,直奔莲花村。 怎奈这鸡实在难抓,小鸡苗倒是容易些,老鸡却精明得很,每当你靠近,在即将抓到的瞬间,便扑棱棱地跑了。 害得他摔了好几个跟头,沾了一手鸡粪,头上还挂了几根鸡毛,才抓到两只老母鸡,还有四只没有抓到。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必须赶在夜幕降临前回到镇上,否则,夜路难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连人带车翻进道路两旁的树沟里。 田宝儿抬头看了眼天色,心中暗忖,他得加快速度,不然,媳妇该担心了。 就在他再次朝一只老母鸡扑去之时,王氏的喊声再次传来。 “宝儿,你莫非真的如此恨我吗?倘若我说不是有意害大丫小产,你可会信?” 王氏还当儿子心中对她恨之入骨,这才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禁红了眼眶。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田宝儿终于如愿以偿地抓到了,只见他满脸兴奋地抱着一只老母鸡站起身,就打算将其放入一旁的鸡笼中。 只是不知何时,鸡栏外竟然多了一个人,刚刚他只顾着与鸡周旋,竟没有发现。 他万万没有料到,时隔多日,竟会看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恨她在大喜之日,百般刁难自己刚过门的媳妇,更恨她害得自己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虽然从小到大,母亲对他和妹妹好的没话说,但她的所作所为,却令人失望,此时此刻,再次面对她,田宝儿心中十分矛盾。 原谅她吧!不仅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那尚未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的孩子。 可那毕竟是生养了自己的母亲,如果没有她,又怎能有今日的自己。 一边是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另一个则是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生儿育女的妻子,自己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皆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缺一不可,伤了任何一个都会无比难过。 纠结了许久,田宝儿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父亲曾经说过,自从两人和离以后,母亲便再也没有来过。 今日突然过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自讨没趣。 “我刚刚去罗家,这才得知,你妹妹今早已经和大郎返回石湾村了,但前两日他们不知为何吵了一架,小蕊便抱着孩子回了你父亲这边住。我过来就是想问一下,两人为何吵架,你父亲是否知晓他们搬回去的原因。” 王氏也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 田宝儿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回村没两日的妹妹一家,竟然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地回了石湾村,这着实让他有些费解。 “你来的不是时候,父亲并不在家,少说也得月余才能回来,你这一趟怕是白跑了。” 听闻此言,王氏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惑的涟漪,遂追问道:“他是出远门了吗?为何要去那么久?” 据她所知,田家这头似乎并没有外地的亲戚,公公三兄弟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一辈子都未曾离开过芙蓉镇。他们的儿女亦是如此。 婆婆倒是有两位表哥在府城安家落户,听闻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几十年间未曾有过往来。 莫说对方高矮胖瘦一概不知,那两位表哥少说也有古稀之龄,是否还在人世都是个未知数。 至于婆婆的其他娘家人,皆在五里之外的于家沟,男人平时过去从不留宿,更别说还要那么久了。 田宝儿深知母亲对大姐心存芥蒂,便将事情的真相瞒了下来,只道今日在镇上被马车撞得断了腿,正在大姐家伤养。 “什么?你爹受伤了?”王氏如遭雷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毕竟夫妻一场,将近二十年的相伴,岂能没有半分情意。 田宝儿轻声回应道:“嗯!考虑到回来无人照料,便将他留在了镇上,如此一来,无论是求医还是抓药都更为方便……” “究竟是如何撞的?车主可有赔偿……” 王氏隔着栅栏,激动得一把攥住田宝儿的胳膊,满脸尽是担忧之色。 田宝儿并未隐瞒,如实答道:“嗯!伤势有点重,不然也不至于在镇上静养月余了,不过,您也不必过于忧心,大姐家奴仆众多,定比在家里照顾得更加妥当。” 刚刚满心都在担忧男人的伤势,险些忘了问,为何要去田小溪家养伤,他们父女俩不是早已恩断义绝了吗? 王氏苦思冥想,始终不得其解,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平日里仿佛陌生人一般的父女俩,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昵了。 “为何不是去你家?哪有岳父去女婿家养伤的道理,岂不是要让人贻笑大方。” 她认为儿子赡养父亲,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去女儿女婿家养伤的,倒是闻所未闻。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晓,平时只有文秀一人在家,爹伤的是腿,吃喝拉撒皆要人伺候,若是在我家养伤实属不便,大姐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点吧!” 田宝儿继续信口胡诌,没办法,他所言也基本符合事实。 王氏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也在理,若是真让宝儿媳妇侍奉,恐怕两人都会不自在,毕竟那可是公公和儿媳,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可你大姐,不是向来对你爹恨之入骨吗?怎会突然转了性?”她满心狐疑,百思不得其解。 田宝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胡编乱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娘相信了八分。 得知田小溪还特意找了个人来照料田大福的衣食起居,王氏的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那你抓鸡干啥?既然她田小溪能如此大方地请人照顾你爹,想必也不会吝啬到买几只鸡,给你爹养身体都舍不得吧!” 这几只鸡可是自己养大的,就这样被吃掉,王氏如何舍得,在她看来,女儿孝敬父亲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娘,您误会了,是爹担心家中无人,这些鸡会被活活饿死,才让我暂时带到镇上寄养,等他能够下地行走,再拉回来自己养,大姐才不会将这几只鸡放在眼里呢!” 见他娘有所误解,田宝儿赶紧解释了一番。 第2097章索然无味 “这还差不多。”听了儿子的解释,王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娘,你还有事吗?若是没有,我就抓鸡了,还得趁着天光大亮早点回去呢!” 田宝儿看了眼他娘,见她站在原地,毫无要离开的意思,开口问道。 “那倒没有,你爹每天只能躺在炕上,无法动弹,估计也没啥胃口,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黄瓜咸菜了,刚好前阵我做了一罐,你都给他带去,还有这鸡你也不要抓走了,我每天过来给它拌点食,添点水就行了。” 王氏虽然对田大福几次三番对她动手的行为心怀怨恨,后又因为儿媳的事与自己和离而耿耿于怀,但心中还是对他割舍不下,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曾同床共枕十几载呢! 他娘做咸菜的手艺堪称一绝,不但父亲爱吃,就连自己也是从小吃到大,听到这话,田宝儿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 “那你快去快回,鸡我就不抓了,这便回屋去给爹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 王氏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回家。”话落,便转身往院外走。 本以为儿子不会答应,让她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丝毫反对,心中不禁欣喜。赶忙加快脚步往家走,唯恐儿子反悔。 “宝儿,你今日咋有空回村?” 田大有遛弯回来恰好路过弟弟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曾经令他恨铁不成钢的侄儿。 “我回来给爹拿几件换洗的衣物,大伯这是去哪了?”田宝儿语气平静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老宅的人无一例外,皆对他和妹妹冷眼相待,但对大姐却极其关心,哪怕他是男孩,也没有得到过半点优待。 从小到大,他极少去大伯家,因为他深知,祖父祖母对母亲心存偏见,连同他们兄妹也备受冷落。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也就这两年,老宅的人看到他,才会露出一个笑脸,于从前的他而言,简直是可望而不可求。 故而,此时此刻看到大伯田大有,他的态度也并不热情。 “换洗的衣物?你爹去你家住了?” 田大有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 “没有,我爹今日为了救大姐,被马车撞断了腿,此时正在大姐家休养,估计没有月余时间怕是回不来,我便过来给他寻几件换洗的衣物。” 田宝儿没有丝毫隐瞒,如实相告。 此话一出,田大有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紧张得连说话都不利落了,“你爹……他还好吧!大夫怎么说?可能恢复如初?” 虽然自己这个弟弟年轻时做了许多糊涂事,但毕竟血浓于水,得知他受伤,田大有心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大夫说断得还算齐整,养好后不会落下任何后遗症,只是年龄大了,恢复起来怕是不如年轻人那般快。” 这也是田宝儿从大姐那里听来的,他干脆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田大有眼中的担忧之色,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你姐她没事吧?” 小溪是个命苦的丫头,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自家大女儿,他还是颇为挂念的。 田宝儿听后摇了摇头,“大姐无碍,就是手掌被擦伤了一点皮而已,养上几日也就好了。” 这还是他从媳妇口中得知的,毕竟男女有别,虽是自己的姐姐,但身为男子,他也不便动手查看。 “无妨便好,那你先去忙吧!等有空,我再去镇上看你爹。” 田大有心里清楚侄儿与自己关系疏远,自然也不愿在此多做逗留,简单寒暄几句后,便转身离去。 他急匆匆地赶回家,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仰头咕噜噜几声,那水便被喝得一干二净。 “爹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本就觉得儿子行事鲁莽,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如此毛手毛脚,毫无沉稳之态的田家老两口,闻言顿时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老二咋啦?你倒是快说呀!” 只见田大有又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紧不慢地喝着,全然没了先前那般焦灼之态。 “爹娘,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你这孩子,都火烧眉毛了,能不急吗?快说,你是要急死我和你娘啊!” 田老汉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儿子的肩头,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刚才路过二弟家,碰巧遇见宝儿,他说回来给大福拿几件换洗的衣物,我这一问,才晓得二弟为了救小溪,被马车撞断了腿。” 田大有一边揉着被老爹揍过的肩头,一边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啥?竟如此严重,小溪可有受伤?你二弟那腿还能恢复如初吗?不会落下啥病根吧!” 田婆子听闻,顿时坐不住了,满脸焦急地问道。 “宝儿说,小溪只是手掌擦破了点皮,而大福则是被撞断了一条腿,不过大夫说了,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只是因年岁较大,恢复起来会慢一些罢了。” 田大有万没想到他爹下手如此之重,这一巴掌打得他肩头火辣辣的疼,感觉没有两日,怕是好不了了。 得知儿子的腿能恢复如初,老两口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了,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你说多大个人了,竟然还能被马车撞,如果明天天气好,你驾车带我和你爹去小溪家瞧瞧,再顺便去看看小雅。” 田老汉虽然对这个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得知他受伤,心中难免还会有所担心。 马上就要做祖父的人了,如今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仔细想想,日子过得也挺惨。 可这又能怪谁呢!若不是他太过于娇惯王氏,何至于导致小溪同他离了心,宝儿两口子也因为王氏那个泼妇,不愿回村生活。 “行,那咱们去吃饭吧!时候已经不早了,若是吃的太晚,怕是会影响消化。” 田大有倒是没怎么担心,毕竟侄女家里丫鬟奴仆众多,照顾一个人,容易得很。 远在镇上的田大福,可不知道爹娘已经听说消息,明日便会赶过来。 这会儿,他正味同嚼蜡地吃着晚饭。 虽然桌上有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小白菜汆丸子,但因为这条受伤的腿,他感觉吃什么都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若是以往,他少说也能吃下三碗饭,今日却吃得少得可怜,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 “大哥,你得吃饭啊!不然,这腿何时才能恢复啊!你总不想几个月都只能像根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吧!” 宝根叔见田大福犹如被秋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蔫头耷脑的,忍不住劝了两句。 第2098章懂事的孩子们 “我哪里还有胃口啊,本以为这般做,同小溪的关系能够得到些许缓和……” 田大福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满脸愁容。 听到这话,宝根叔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正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实在是不值得同情。但这话,他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毕竟田大福现在可是他的财神爷,小儿子的彩礼还没凑齐呢。 但见田大福如此唉声叹气,宝根叔还是言不由衷地宽慰道:“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毕竟血浓于水,说不定哪天夫人她就想通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心里清楚,只有这样说,对方心里才会高兴一些。 田大福心里难受的,不只是小溪对他不理不睬,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她竟然认孙举人为义父。 自己这个父亲明明还健在,她却和一个外人如此亲近,甚至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养老送终,这叫他怎能不心生嫉妒? “但愿如此吧!”田大福又一次叹息着说道。 他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得到女儿的谅解,唯一让他感到些许欣慰的是,明轩和婉宁下课后,总会来到厢房看望自己,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冷漠而疏远他这个外祖父。 此时此刻,被他惦记着的小溪,正坐在桌前用晚饭。 “小宝、毛毛,你们多吃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有多吃些,才能长得更高,更聪明呢。” 小溪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个孩子的碗里各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哥哥吃肉肉……肉肉好好吃。”婉宁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妹妹也吃,你要和哥哥一起快快长大,将来和哥哥们一起去学堂。” 小宝随手给婉宁舀了一个小肉丸,放进她的碗里,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妹妹了,不仅嘴巴甜,还那么可爱。 至于明轩,他也是喜爱的,只是与婉宁妹妹相比,还是稍逊一筹,谁让他弟弟太多了呢! 算上明睿,他已经有四个弟弟了,最缺的恰恰是妹妹,他喜欢那娇柔可爱、宛如粉雕玉琢般的妹妹。 “谢谢哥哥。”婉宁满心欢喜,开心地朝那颗小肉丸轻轻咬了一口,脸上写满了满足。 明轩虽然没有言语,却默默看了眼自己那空空如也的饭碗,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暗道,哥哥当真偏心,每次都只给妹妹夹菜,好似自己是个透明人一般。 侄儿小溪都能那般喜欢,自然也不会忘了儿子,但小宝和毛毛毕竟是客人,她自是得先给她们夹菜。 看到儿子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小溪心疼不已,连忙给儿子碗中夹了不少肉,还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只为哄儿子开心。 “儿子,你也多吃点,快快长大,到那时,娘就能和你爹去领略这世间的大好山河了。” 小溪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那小小的县城,听闻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景色美不胜收,她早已心生向往。 只等孩子们长大,她便可以与相公携手去实现心中的愿望了。 “婶婶,您也吃。”一旁静静吃饭的毛毛,突然伸手为小溪夹了一筷子清炒豌豆。 通过他的观察,婶婶似乎特别喜欢这道菜。 “谢谢,我们毛毛真懂事,长大了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小溪看了眼碗中多出来的豌豆,不禁喜笑颜开,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真是没白疼,竟然如此细心,发现了她的喜好。 小宝虽然也很出色,但心思却不如小三岁的毛毛那般细腻,且难以做到观察入微。 被小婶如此夸赞,毛毛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小婶,您莫不是要与小叔一同去看塞外的风光?” 正所谓听话要听音,小宝瞬间便听出了小溪的言外之意。 “是啊!确有此打算,但得等你们弟弟妹妹们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之际,否则,你小叔我俩也放心不下啊。” 小溪家中并无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觉着饭桌上唠唠家常,可增进感情,所以,从不拘束几个孩子,任由他们畅所欲言。 这也是明明已满九岁,早已知晓这些规矩的小宝,却仍在饭桌上开口的原因。 在家时,爹娘便责令他吃饭时不可言语,以免遭外人耻笑,说不懂礼数。 但小婶家却与之大相径庭,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这也是他为何喜欢小叔家的主要缘由之一。 “夫子亦曾言,倘若家中条件允许,待我们年岁稍长些,便可结交些志同道合的同窗,一同去游学,亦能增长诸多见识,只可惜以我家的境况,恐怕是做不到,侄儿唯有寄望小叔小婶游玩归来,讲与我听了。” 闻听此言,小溪即刻笑靥如花,“明轩和婉宁他们少说也得十几年方能长大,彼时你已弱冠之年,又何须我与你小叔讲啊!怕是都已将这锦绣山河踏遍了。” 大哥家虽说现今家底尚不丰厚,但谁敢断言这十几载间不会发财呢!故而,她觉着小宝的忧虑,纯属杞人忧天。 “真的吗?小宝亦有机会去领略这锦绣山河?”小宝不禁陷入迷茫之中。 小溪认真点头,“当然,小婶看好你哦!再者,尚有十几年光阴呢!说不定那时你爹娘早已家财万贯,又岂会拿不出你游学的银两。” 大哥在集市上摆摊,除了县城进的那些小商品,就是自己雕刻的小物件,生意还不错。 公婆帮大嫂操持着客栈,同时还做起了卤肉生意,加在一起,每月的进账可不少。 小溪坚信,家中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小宝自然也期望家中的生意红红火火,如此方能有足够的银两供他继续读书,有科举之路。 祖父祖母一生都在土地里刨食吃,实在是太辛苦了。 小宝可不想爹娘也像他们那样,一辈子守着那点田产,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刻苦读书,参加科举考试,争取谋得一官半职,让四位老人能够安享晚年,尽享天伦之乐。 “你们现在年纪尚小,莫要想这些了,快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 小溪见话题越扯越远,便赶忙催促几个孩子专心吃饭。 第2099章鸡呢? 天黑之前,田宝儿终于赶回了镇上。 他将驴车拴在门口的大树下,就上前敲门,片刻后,大门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花婶一脸警惕地探出头来。毕竟老爷不在家,家中唯一的成年男性就是孙举人,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一些。 当花婶看清来人是田宝儿时,脸上的警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蔼的笑容。 “是舅姥爷啊!快请进。”话音未落,那扇厚重的木门便被全部打开。 田宝儿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驴车,取来包袱和装满咸菜的罐子。 “还得麻烦婶子帮忙照看一下驴车,我很快就回来。” 这头小毛驴可是家中的宝贝,是唯一值钱的物件,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也只能拜托给花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舅姥爷,您放心去吧!” 花婶连连点头,她心里清楚,无论夫人与这个弟弟的关系是否亲近,都无法改变他们同父异母的事实。 毕竟血浓于水,这层关系肯定比自己这个下人与夫人的关系要亲近得多。 田宝儿拎着东西走进屋子时,宝根叔刚刚帮田大福小解完,正准备扶他躺下。 半辈子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的人,突然要被外人如此照顾,尤其是还要帮忙脱裤子小解,田大福的脸涨得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儿子的到来,瞬间吹散了这尴尬的气氛。 “宝儿,你回来了,换洗的衣物可拿来了?” 田大福原本以为儿子今天不会回村,毕竟晌午那场大雨下的不小,道路肯定泥泞难行。 “拿来了,还有我娘做的小咸菜。” 田宝儿将东西轻轻放在火炕边,然后点了点头。 “你娘去家里了?” 田大福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之色,如果他没有记错,自从两人和离之后,王氏似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 “嗯!我娘本是去探望小蕊的,岂料到了罗家才知晓,大郎吃过早饭,就开始拾掇好行囊,小蕊回去后,便带她和孩子回石湾村了。 我娘听罗婆婆讲,他们两口子前两日大吵了一架,随后小蕊就跑到您那边去了,今日却又突然抱着孩子回去了。就想找您打听一下,是否晓得两人缘何吵架。 得知您遭遇了车祸,担心您整日躺在炕上没胃口,便托我给您捎来一罐小咸菜。还说这是您的最爱,鸡也无需拉到镇上,她会代为饲养。” 田宝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娘对爹的关心。 虽说他娘这些年确实犯下不少过错,但对父亲还是存有感情的,即便如今早已和离,却依然牵挂他的近况。 若是可以,田宝儿还是希望两人能够破镜重圆,毕竟两人年岁渐长,孤身一人,若有个头疼脑热,也无人知晓。 倘若和好如初,起码能相互有个照应,他也不用再两边奔波,少些忧心。 至于他娘曾经的所作所为,想必经此一事,应当会有所收敛,相信她也不愿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过此事,他暂且还不能提及,得再观望一阵,瞧瞧爹是否有此意。 还有她娘是否也有悔过之意。若是仍旧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错误,那还是维持现状吧!免得两人和好之后,她又故态复萌,做些惹人恼火之事。 “你娘……她可还好?” 田大福瞅了眼咸菜罐子,揭开盖子嗅了嗅,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眼中不禁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看着气色尚佳,就是忧心小蕊的事,您晓得大郎他俩因何争吵吗?还有,为何会突然搬走?” 田宝儿在脑海中仔细地搜索了一番,回忆起见到他娘时的场景,除了眼下略显乌青,其它似乎都还不错,想必是最近睡眠不咋好。 “那便好,至于大郎和小蕊为何突然搬走,我也不晓得,就连你妹妹也对吵架的缘由一无所知,只说大郎从镇上回来,便对她横竖看不顺眼,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 小蕊与大郎成亲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吵架。对此,田大福也有些发懵。 突然搬回石湾村,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心中大约也有了些许揣测,或许是觉得小蕊迟迟没有回去,是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可自己实在是冤枉啊,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小两口琴瑟和鸣了,毕竟闺女自幼被宠坏,有些刁钻蛮横,一般的男子都难以忍受她的坏脾气。 难得有个人愿意迁就她的小性子,自己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背后搬弄是非呢! “还以为您知道一些内情呢!罢了,改日我进山,路过石湾村,亲自去问个究竟吧!时间也不早了,儿子就先回去了,不然,文秀该担心了。” 田宝儿见父亲也是一问三不知,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田大福望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好,你快回吧!别让你媳妇惦记,每天保持好心情,才更容易怀上孩子,我也能早日抱上大胖孙子。” 他此刻唯一的心愿,便是孙儿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 其他的已经不愿再去想了,毕竟想也是白想,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等能够下地行走了,就回莲花村,继续过属于自己的清闲日子,虽然有些许孤单,但好歹是自己的家,住着也舒心。 田宝儿又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抬脚离开了厢房,一眼就瞅见了,坐在大门口向外张望的花婶。 “婶子,辛苦您了。” 花婶听到声音,急忙站起身来,回了一句:“不辛苦,舅姥爷这是要回去了吗?那您路上小心。” 外面的空气比房里清爽多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蚊子有点多,嗡嗡嗡围着你转,才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手臂上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痒得要命。 送走田宝儿,将院门关好,便火急火燎地回房间找止痒的药膏了。 “宝哥,你回来啦?”大丫听到声响,赶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当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驴车上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鸡呢!公公不是让你把鸡抓回来养吗?” 田宝儿见她这副疑惑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抓鸡的时候正好碰见我娘了,她得知爹被撞断腿后,直言村中有她呢,无非就是每天过去添点食和水的事。 我就没把鸡拉回来,不然,还得你伺候,我媳妇的手,可是用来刺绣的,哪能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计……” 大丫听闻此言,娇嗔道:“宝哥,何时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第2100章媳妇不喜欢?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的油嘴滑舌?媳妇,你可莫要冤枉我。” 田宝儿一脸的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大丫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饿坏了吧!快些把车卸了,回屋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饺子。” 听到有自己爱吃的饺子,田宝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太好了,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饿,这会才惊觉,早已饥肠辘辘,谢谢媳妇,你辛苦了。” 只见大丫轻轻摇了摇头,“你我是夫妻,说谢谢岂不是太见外了?再说,这都是我分内之事,谁家妇人不做饭?” 她觉得自己宛如掉进了蜜罐一般,幸福无比。 既不用侍奉公婆,相公又如此贴心,不仅帮忙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更是不在话下,简直就是全能。 最重要的是,他的脾气还好,成亲这么久,从未对自己说过重话。 每次回娘家,母亲都会对相公赞不绝口,还说父亲眼光独到,为自己挑选了一个如此贴心的好男人。 大丫心想,不知妹妹将来是否也能这般幸运,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怎能相提并论呢?若是可以,我也想像大姐夫那样,买几个丫鬟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将来你生了孩子,只需喂奶就行。 只可惜你相公我没有姐夫那般能耐,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不得不说,父母就如同孩子的一面镜子,有怎样的爹娘,就有怎样的儿女。 田大福疼媳妇的样子,被他儿子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哥,你已经很棒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也从不羡慕大姐有丫鬟伺候。银子这东西,够吃够用就好,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大丫深知宝哥一直觉得他高攀了自己,心中充满了愧疚,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自己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顶着个镇上姑娘的名头,其它方面与旁人别无二致,甚至还不如乡下姑娘。 毕竟人家能下田劳作,而自己却只会摆弄些针线活,厨艺也不是很好。 谁让她娘总说女子不易,也就未出嫁前,能在娘家享几年清福,还得是生在不重男轻女的人家,否则,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为此,爹娘极少让她和妹妹帮忙烧火做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弟弟在做这些事情,所以,厨艺才会一般般。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媳妇,你放心,我此生定不负你,即便将来有了孩子,也得排在你之后。” 田宝儿满脸幸福,心中暗自思忖,他媳妇真是心地善良,也不知自己前世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娶到如此贤惠的女人。 “好了好了,你就别油嘴滑舌了,我回屋去煮饺子了。” 大丫实在难以招架男人的甜言蜜语,面红耳赤地逃回了厨房。 望着大丫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田宝儿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 媳妇的容貌虽平凡无奇,但性格温顺,心地善良,在他眼中,心灵美才是真正的美。 待他再次回到房间时,热气腾腾的水饺已经出锅了,大丫正手持笊篱,将饺子往盘子里装。 “宝哥,你回来得恰是时候,饺子已经煮好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白面的价格不菲,平日里可舍不得吃,这还是大丫见田宝儿近来日渐消瘦,肤色也变得黝黑,才特意买了二斤回来。 吃一顿白面饺子的花销,足够买六七斤糙米,都够吃上好几天了。 “这味道也太香了吧!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还有白面吗?要不明天你再包些,送去大姐家,给咱爹也尝尝。” 田宝儿顾不得饺子的滚烫,抓起一个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可我就买了两斤面,今晚全都包成饺子了,主要是看你最近早出晚归,人都瘦了一圈,想给你好好补补。” 并非大丫吝啬,实在是自家的状况不允许,大姐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宽裕,公公在她家应该不会缺少吃食。 “要不,你明日再去购置几斤白面和猪肉回来,爹虽然是因大姐才受的伤,但我也是他的儿子,不能坐视不管,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就算无人知晓,良心上也过不去。” 想到父亲给自己的那二十两银钱,田宝儿的想法愈发坚定了。 “好,一切都依你。”大丫觉得相公所言甚是有理,便微微点头。 为公公养老送终本就是做儿子的分内之事,如果不是因为将人接来家中照料多有不便,哪怕他是因大姐而负伤,于情于理也应当将人接回自家好生照料。 这点浅显的道理,大丫自然是明白的。 更何况公公为人和善,自从她和宝哥成亲以来,事事都以自己为先,每次同婆婆发生争执,老人家也总是站在她这边,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话。 平日里自己连一只鸡都舍不得宰杀,更别提煮上几个鸡蛋了,可公公却隔三差五地往镇上送。 有时大丫也着实想不通,如此善解人意的公公,为何偏偏娶了婆婆那样的女人为妻,更是为了讨她欢心,那般对待大姐。 这看人啊,还真不能只看表面,瞧公公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任谁也不会将他和那个冷漠自私的渣爹联系到一起,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当他是一个好父亲呢! “我就知道,媳妇你最通情达理了。绝不会因为此事而生气。” 田宝儿如蜻蜓点水般,在大丫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大丫瞬间呆愣,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满脸娇羞之色,娇嗔地说了一句,“讨厌,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话毕,便抬手轻轻摸了下,刚刚被亲过的脸颊。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吃,吃,肯定得吃啊!只不过是先吃这美味的饺子,然后再慢慢享用你这道秀色可餐的佳肴。” 田宝儿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怎变得愈发没个正形了,讨厌,不理你了。”大丫瞬间秒懂男人的意思,气鼓鼓地说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是都说,女人就喜欢这般放荡不羁的男人嘛!媳妇你不喜欢?可我看你那眼神,似乎充满了期待,你确定不喜同我亲近?” 田宝儿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继续挑逗着自家媳妇,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第2101章爹,你们咋来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便已至次日清晨。 田小雅刚刚用完早饭,正在收拾碗筷,屋后突然传来呼喊声。 “小雅,你在家不?我是你爹。” 二人不禁相视无言,心中暗忖,这来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娘子,你去开门吧!碗筷我来收拾。” 老丈人时不时过来,探望宝贝女儿,赵云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这般早。 此景不禁让赵云生想起远在数十里之外的双亲,他们是孩儿的亲祖父祖母。非但未因自家儿女双全而欣喜,反倒屡屡来家闹事。 追根溯源,无非一个目的,索要银两,好去养育那对,致使他们一家三口,无奈搬离老宅,另立门户的始作俑者,妹妹的一双儿女,思及此处,不禁觉得好笑。 而老丈人一家却对灵儿疼爱有加,不比不知,一比方知爱之深浅。 “好,那便有劳相公了。”田小雅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碗筷,便欲转身出屋。 “爹娘,可是外祖父来了?恰好孩儿打算去私塾,正好可为外祖父开门。” 正在一旁逗弄妹妹的元宝,蓦然开口说道。 小夫妻二人看了看儿子,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而后一人继续收拾桌子,一人去哄宝贝闺女。 门外一行人,闻得院中传来阵阵脚步声,皆目不转睛地看向大门口。 只听吱嘎一声,大门便缓缓被打开,元宝从院中走了出来。 几人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按理说,此时此刻,元宝理应去了私塾才是。 “外祖父,外曾祖父,外曾祖母,你们来得也太早了,可用过早饭?如果没有,我这便让娘亲再几道简单的小菜。” 话还没说完,田大有便连连摆手,“不用了,外祖父已经吃过早饭了,倒是你,以往这个时辰,不是该去私塾了吗?今儿,咋还没走?” 元宝听到外祖父的话,回道:“夫子说,我们最近读书辛苦,特意准许晚一炷香再去,也好多睡一会。” 田老汉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婆子从驴车上,慢慢地爬下来,而后笑了笑,“没想到,你们的夫子竟如此善解人意,当真不错。” “这才多久没见,元宝似乎又长高了些许,估计是随了云生,将来必是个身材挺拔的小伙子。” 老太太虽然对赵家老两口的行事作风心生厌恶,但对元宝和灵儿两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毕竟是大孙女的孩子。 田大有也跟着频频点头,“我瞧着也是,云生的个头不矮,他的下一代,自然也不会差。” 他对赵云生这个女婿,可谓是相当满意,虽然有对拎不清的爹娘,却不妨碍他对闺女好,日子是差了点,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爹,祖父祖母,你们咋来了?” 田小雅总觉得让一个孩子去接家中长辈,有点不大好,让外人看了,还不定咋蛐蛐呢!便紧随其后,也跟了过来。 “这不是你爹昨日听宝儿讲,你二叔被马车撞断了腿,在小溪家静养呢!我和你祖父有些担心,过来看看他。” 田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她这个儿子,一辈子就没让人省过心,几十岁的人了,竟还出了这档子事。 “不会吧!咋撞得那般严重,啥时的事啊!还有,小溪同二叔的关系一直很僵,怎么会同意将他接去家中照顾?” 田小雅听闻此言,不禁心生好奇,她太了解堂妹了,绝不会无缘无故将二叔接过去。 “听闻你二叔为了护小溪,将她推开,自己却躲闪不及,这才惨遭车撞。” 田老太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说小溪怎会同意了呢!”田小雅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祖父祖母,爹,你们快快进屋,驴车由我来牵。” 洗完碗筷,赵云生便抱着心肝宝贝女儿来到后院,将灵儿递给田小雅,然后转身去牵驴车。 “我们灵儿长得宛如粉雕玉琢,和你娘小时候一般漂亮。” 田老太太生怕自己那双犹如老树皮般粗糙的大手,会划伤小家伙那白嫩的脸蛋,便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宠溺的慈爱。 田大有听闻此言,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女婿,便大步流星地往前院走去。 “爹,这车上的鸡蛋是……” 赵云生见驴车上有满满一篮鸡蛋,目测少说也有三十几个,他心中揣测,这到底是老丈人给两个孩子拿的,还是准备带去小姨子家,于是便开口问了一嘴。 “瞧我这记性,你若不说,我险些就将此事给忘了。” 田大有狠狠地一拍额头,眼中满是懊恼之色,心中暗暗叹息,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了,这记忆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相公,鸡蛋你还是放在车上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祖父祖母为二叔准备的吧!” 田小雅突然停下脚步,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也不能怪相公误会,毕竟爹娘每逢月余,便会给她攒些鸡蛋送过来,说是给两个孩子补身体用。 田大有连忙随声附和,“对,这是你祖母给你二叔准备的,总不能空着手过去看他吧!” 得知鸡蛋并非给自家拿的,赵云生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半点不悦。 毕竟小舅子家也有孩子,丈母娘若是频繁往自家拿东西,弟媳虽未言语,但心中肯定也会有想法,如今这样,已是够大度了。 毕竟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鸡蛋可是好东西,平时连一个都舍不得吃,皆是积攒起来,拿去集市换钱,以补贴家用。 自打他们一家搬回莲花村,岳父岳母没少帮衬,这若是换成别家儿媳,怕是早已心生不满。 赵云生并非那种不知感恩的人,心中对这个弟媳还是充满感激的。 “爹,祖父祖母,那我也随你们一同过去看看吧!不管怎样,那也是我二叔,如今又与王氏和离,独自一人生活,瞧着,也挺可怜。” 田小雅边说边琢磨着要带些什么礼品过去,空手过去,似乎有些不大好。 “行,我们过来,一则是为了探望两个孩子,二则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要与我们一同过去。” 听到这话,田老太太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 就这样,三人在田小雅家中只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便起身往外走,准备去小溪家。 第2102章您怎么又来了? 众人不知的是,此刻的小溪并未在家,用过早饭,便急匆匆地赶往铺子里帮忙了。 这几日,铺子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春兰夏竹仿若被打了鸡血,浑身充满了干劲。 每日天光微亮,两人就起床,往铺子里赶,生怕去晚了,耽搁了生意。 对此,小溪倍感欣慰,心中暗自思忖,果然没有选错人,这俩丫头当真是勤快,手脚也甚是麻利。 这才多久啊!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基本用不上自己了,最多帮忙打打下手。 她过来时,两人正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夫人,您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和夏竹就能够应付得来,您咋不在家多陪陪小少爷。” 前来开门的春兰看到自家夫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主要是自己和夏竹如今已经熟能生巧,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速度还比不上夫人。 “明睿有白芷照看,我在与不在并无大碍,你无需担忧。” 小溪知晓春兰是不想她过于辛劳,才这般言语,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还有啥没做了?我去给你们搭把手,速度也能快些。” 春兰笑着回答道:“回夫人的话,花馍已经全部上锅蒸上了,鲜花饼还有三托盘没烤,昨日铺子打烊后,我和夏竹在道路两旁的排水沟里,发现不少艾草,就割了些回来,打算做成青团试试水,如果反响不错,以后就继续做。” “是吗?我怎就没发现那水沟里还有艾草,还是你们俩眼尖。” 做青团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有食材即可,但小溪还是对两个丫头的火眼金睛钦佩不已。 春兰不禁有些羞涩,小声说道,“其实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径直滑进了沟里,这才有此发现,平日里都没留意到,毕竟那沟不浅。大家平时走路都对它避而远之。”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道:“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如果没有摔这一跤,我们哪里知晓,所需食材,竟然近在眼前。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原本还盘算着等黑娃回来再上新品,没想到俩丫头无意间的发现,竟让计划提前了。 春兰也连连点头,“是啊!奴婢也这般认为。” 青团的做法简单的很,未被卖入牙行之前,她在家中也曾跟随母亲做过,所以,如今再次制作,很是简单。 “走吧!我们一同去厨房,正巧铺子里还有不少做鲜花饼的馅料,不妨放入青团之中,价格无需太高,两文即可,若是太贵,恐怕无人问津。” 话毕,主仆二人便转身进了厨房。 且说田小雅一行人,来到小溪家后,才知晓她早已去了铺子,此时并不在家。 “来时,我就该料到,以小溪那闲不下来的性子,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必然是去铺子里帮忙了。” 田小雅转头看向身后的祖父祖母,还有自家父亲说道。 前来开门的花婶微微颔首,“是啊!夫人的确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用过早饭,就要去铺子里帮忙,老太爷在厢房呢,几位请随我来。” 在她的印象中,那些富家夫人,都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待下人更是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唯独她们家夫人与众不同。 她对吃穿用度毫不在意,唯一的喜好,便是开铺子赚钱,自力更生。 而绝非像多数女子那样,只能如菟丝花般依附男人才能存活。她打心眼里对自家夫人钦佩有加。 因此,每当有人谈及她,花婶的脸上都会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仿佛那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有一种荣辱与共的感觉。 田小雅嘴角轻扬,“好,那就有劳婶子了。” 此时,三个孩子正在书房诵读诗书,那稚嫩的读书声,瞬间吸引了田老汉夫妇的注意。 “老头子,我当真没想到,小溪那丫头竟有如此福分,不但夫妻琴瑟和鸣,小日子也是蒸蒸日上,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可爱,尤其是明轩和婉宁,才满两周岁就已开始读书认字了,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田老太太这一生听闻过诸多奇人异事,却从未听闻哪家的娃娃年仅三岁就已启蒙,真可谓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令人惊奇的是,如此年幼的孩子,竟然能够安坐许久,若是换作她,恐怕都难以坚持如此之久。 田老汉顿时满脸骄傲之色,“那是自然,也不想想这孩子是谁生的,简直就是随了他娘,从小就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想起自己那命运多舛的孙女,老汉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的波澜。 倘若当年他坚决阻拦老大两口子将小溪送回家,孙女是否就不会经历那般凄苦的生活。 “诸位,老太爷就在这间房里,老奴就先告退了,若有事,只需喊一声即可。” 花婶将人领到厢房前,便转身离去了,她还有一大堆衣物需要清洗,实在无暇闲聊。 在村中时,田大福吃过早饭,还要去喂鸡、打理菜园,或是下田除草,几乎闲不着,突然躺在炕上,浑身难受的要命。 听到院中传来的说话声,他强打精神一点点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来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爹娘和大哥。 “你二叔,咋住在厢房呢?” 田老太太不禁面露狐疑之色,心中暗自思忖,这孙女家她不是第一次来,后院虽已住满,但前院明明还有一间闲置的屋子啊! 难道说,时至今日,小溪仍未消气,即便老二为她受伤也无动于衷? 可这似乎也说不通啊!孙女绝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更何况还是亲生父亲呢! “后院早已住满了,书房那边虽有一间闲置的房间,但若是二叔去那边休养,进进出出的,恐怕会打扰孩子们读书。所以,小溪才会如此安排吧! 祖母切莫小瞧了这厢房,里面宽敞得很呢,睡五六个人都不在话下。” 当然,这也仅仅是田小雅自己的揣测罢了。 田老汉也随声附和,频频点头,“你莫要管老二住在哪里?不是还有专人伺候着吗?肯定不会影响他养伤的。” 他心想,孙女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若是换作旁人,未必会将人接回家中悉心照料呢! 毕竟,老二昔日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心寒,十几年的不闻不问,又岂是断一条腿就能一笔勾销的。 “爹娘,大哥,你们来了?快进屋,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田大福见几人迟迟未进屋,便朝着窗外喊了一声。 第2103章赔了多少? 院中众人闻得此言,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房间内的田大福正斜倚在炕上,向外张望着。 几人赶忙迈步进了屋。 见到爹娘进屋的一刹那,田大福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爹娘,大哥,小雅,你们来了?快坐。”田大福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好,我们坐哪里都成,倒是你,怎会弄成这副模样,腿可还疼?”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的儿子,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 望着小儿子那绑着竹板的右腿,田老太太的眼眶瞬间泛红,很是心疼。 “娘,我没事,郎中开了药,吃上以后,已经好多了,还劳烦你们跑这一趟,儿子这心里着实愧疚啊!” 田大福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田老太太闻听此言,连连摇头,说道:“你是我的儿子,如今受了伤,我和你爹过来看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啥好愧疚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安心养伤,切莫胡思乱想。” “娘说得对,把腿养好,才是重中之重,再有两个月,就该秋收了,你得尽快好起来,否则,田里的庄稼可咋办。”田大有也随声附和着老娘。 是啊!如今已然八月初,最晚十月就该秋收了,他若不在家,田里的庄稼可如何是好,儿子一天也挺忙的,田大福实在不愿耽误他赚钱。 “二叔,你就听祖母的话,安心养伤,这才是关键所在,我也没买啥好东西,恰巧在路上碰到一个卖鸡的老伯,就给您买了一只补身子,还望你不要嫌弃。” 自家实在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田小雅本是打算买一条肉的,但转念一想,还是鸡汤更滋补身体,便买了只养了三四年的老鸡。 虽说这鸡肉不易煮烂,但营养价值极高啊!肯定比猪肉更能滋养身体。 “你这孩子,能来看我,二叔就已经很高兴了,咋还如此破费。” 田大福的内心无比高兴,主要是他这几个侄儿侄女因为小溪的事,对自己都有些冷淡,他万万没有料到小雅会特意过来看望自己,还买了一只鸡。 “你是我亲二叔,一只鸡而已,不值几个钱的。老伯说,这只鸡已经养了好几年,用来炖汤,最是滋补身子了,只要您能早点康复,这点银子又算得了啥。” 若是放在从前,田小雅或许会有些舍不得,但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早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捉襟见肘,一只鸡,几十文,对于她来说,还承担的起。 “就是啊,你侄女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买只鸡也是理所应当的,咋还客气上了。” 田大有听到闺女的话,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爹,您为何这般看着我?”田大福发现他爹自打进入屋子,就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右腿。 “没啥,我就是在想,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咋还能连个马车都躲避不及呢,如今只能躺在炕上,吃喝拉撒,全都要依靠他人照料。” 他这个儿子,除了被王氏迷得神魂颠倒,有些鬼迷心窍之外,在其它方面还是相当出色的,无论是家里还是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同样是种植苞谷,他家的田地,产量永远都比别人家高出几十斤。 只可惜,如今他却被撞断了腿,田里的庄稼也无暇顾及了,今年恐怕是要减产了。 毕竟距离秋收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到那时,田里的杂草怕是都要长到半人高了,不减产才怪呢! 听闻此言,田大福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溪被撞吧!我都这把年纪了,死不足惜,但她还年轻,孩子们也都还小……” “老二做得好,这腿断得值啊!从小到大,小溪历经多少磨难,你比谁都清楚。如今有机会为她做点事,你就别觉得委屈了。若是换作旁人,你那样对她,谁还会顾你的死活?更别说专门请人来照顾你了。” 田老太太心疼儿子,更心疼那苦命的孙女。 “娘,我也没说啥啊!只是儿子想不明白,小溪既然愿意请人照顾我,为何就不肯来看我一眼呢!” 憋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一吐为快。田大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也别觉得委屈,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能怪谁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对小溪造成的伤害,岂是这一件事就能一笔勾销的?” 田老汉见小儿子那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回怼了过去。 “二弟,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哪日小溪就想通了呢!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得慢慢来。” 田大有也跟着连连点头,显然对父亲的说法极为赞同。 老话说得好,百因必有果,说的可不就是二弟嘛!侄女不理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但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心里知道就成。 此话一出,田大福本就低落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凉了半截。 他心里清楚,老宅里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有成见。 谁让自从王氏过门,他就再没管过女儿的死活,任其自生自灭。 哪怕到了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二叔,您咋被撞得这么严重,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怕是难以下地行走,那车主可有赔偿?” 田小雅最关心的依旧是赔偿问题,其它的,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不是祖父祖母过来,她才不会过来探望二叔呢。 主要是二叔实在太气人了,若不是她曾经的所作所为,让堂妹彻底心寒,她又何至于宁愿花钱雇人帮忙照料,也不愿来此看他一眼。所以,二叔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田大福轻声应了一句,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不过当时我疼得昏死过去,是小溪替我讨要的,这也是我醒来后,她告诉我的。” 他坚信大女儿不会私吞赔偿的银两,毕竟她并不缺钱,每日的进账都有十几两呢。 “那赔了多少?二叔伤得这般严重,理应不会少赔吧!”田小雅纯粹就是好奇,别无它意。 “也没多少,就二十五两。”田大福伸出两根手指,虽然这些人都是他的至亲,但还是选择了隐瞒真实钱数,毕竟财帛动人心。 “这么多?”田小雅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能拥有马车的人家,那可都是有钱人,但也并非个个都是善茬,对方能赔这么多,看来也还不算太坏,挺讲道理的。 第2104章简直是糊涂啊! “这是小溪为我争取来的,听说对方原本只打算给二十两,后来,又多给了五两。”田大福如实说道。 “真没少赔啊!这些银子,再添点,足够你建四间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了。” 田大有都有些羡慕弟弟了,这二十多两银子,需要好久才能赚到。 虽说自从家中开始养兔子,到现在,确实赚了一些银子,但也不敢随意挥霍。 如今他们家住的屋子,还是祖父祖母成婚时建的土坯房,唯一的优点,就是地基是用石头打底,房顶不是抹的泥巴,而是铺了一层瓦片,否则也撑不了这么多年。 毕竟,建一座青砖瓦房,那可是要花费几十两银子的。 爹娘,还有祖父祖母都觉得,房子能住就行,家里有点余钱心里才踏实,攒钱才是重中之重。 得知弟弟得了二十五两的赔偿,田大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建几间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这可是他半辈子的心愿啊! “家里的房子还能住,我暂时没有建房的打算,再说,其中二十两已经被我给了宝儿,手中剩那点银两,用来建房,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田大福的想法很简单,独自一人生活,有个住处便好,又何必浪费那些银两去建房呢? 倒不如将银子用在关键之处,只要儿女们生活顺遂,他即便死也能瞑目了。 众人闻听此言,皆以一种瞠目结舌的神色,望向田大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当他们听错了。 “二弟,不是我想的多,如今宝儿两口子在镇上安了家,怕是以后都不愿回村耕种了,你把银子全部给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总之,银子只有牢牢攥在自己手中,才能多一份保障,你可明白?” 田大有简直要被这个愚钝的弟弟气死了,心中暗骂他真是糊涂啊,丝毫不为自己考虑。 “你大哥说得在理,这银子确实不该给宝儿,他从前是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又拿着银子去肆意挥霍,还不如放在你手中稳妥呢!” 田老太太并非有意要挑拨儿子和孙子的关系,无非是多为小儿子考虑了一些。 宝儿两口子留在镇上,万一以后不回村,谁来为小儿子养老送终呢? 若是手中有银子就大不一样了,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买,也不至于向孙子讨要银两度日,可儿子显然不这么想。 田老汉和田小雅倒是沉默不语,主要是两人已经把想说的话,全部一吐为快了。 尤其是田小雅,哪怕她也想规劝二叔几句,但想到自己只是侄女,终究没有儿子亲近,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心想,还是别多嘴了,免得二叔怪她多管闲事。 “娘,大哥,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但宝儿毕竟是我的亲骨肉,如今他的生意难做,我就寻思着让他拿着这笔银子去做点别的营生。 至于养老的问题,我早已深思熟虑过,哪怕将来他们不愿为我养老送终,村中不是还有几亩田薄田吗?养活自己绝对不成问题。” 田大福坚信,儿子绝不会再变回原来那副模样,更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儿媳也绝非那种不孝之人。 听闻此言,田家老两口谁也没有说话,当父亲的,为自己儿子着想,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们这些做爹娘的,总不能反对儿子疼爱孙子吧! 唯有田大有觉得弟弟太过糊涂,考虑事情如此短浅。 宝根叔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了趟茅房的功夫,厢房里就已经坐满了人,观几人相貌,与田大福皆有相似之处,便心知肚明这应是他的亲人,赶忙去倒茶水。 “大福,这位是?” 田大有将宝根叔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心中已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爹娘,大哥,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小溪请来照顾我的宝根叔,在我身体尚未痊愈之前,饮食起居,一切皆由他照料。” 田大福为宝根叔做了个简要的介绍。 “原来如此。”田老汉端详了一眼比自己儿子还要壮实几分的宝根叔,满意地点点头。 若是太过瘦弱,又怎能照顾好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呢? 随即朝着宝根叔微微一笑,“孩子,日后我儿子就辛苦你了。” 宝根叔闻听此言,赶忙连连摆手,“老伯您言重了,夫人花银子请我来,就是为了照顾老太爷,这皆是我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 他定睛将田家老两口端详了一番,发现两人皆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瞧着,便知是和善之人,可为何却生出了老太爷这般不明事理的儿子。 “爹娘,你们快坐下喝口茶,这屋里平时只有宝根叔两人,实在是无趣,今日难得你们过来,不妨多待一会。” 田大福才住了一宿,就已经觉得百无聊赖,他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索然无味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好,今日家中恰巧无事,我和你爹就多陪你一会儿。” 田老太太瞅了眼那副可怜巴巴模样的儿子,终究还是心有不忍,点头应允。 花馍铺子这边,小溪正忙碌地应酬着客人,对家中来客一事浑然不知。 “这位嫂子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哦!” 小溪将一位年轻的妇人送至铺子门口,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好嘞,你家的花馍又大又美味,日后肯定还会再来光顾的。”妇人也随声附和。 “请问这个青团怎么卖?看着挺不错的呢。” 一个十四五岁的黄衣小姑娘,指着托盘中散发着缕缕清香的青团,嘴唇微动。 听到这宛如天籁般的询问声,小溪急忙转身,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快步来到柜台前。 “回姑娘的话,这青团三文钱一个,共有四种口味,分别是豆沙馅、芝麻馅、枣泥馅,还有鲜肉竹笋馅,不知姑娘喜欢哪种口味?” 小溪也不晓得青团是否好卖,暂时就只做了这四种馅料。 这几种馅料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非常符合大众的口味。 至于价格为何不是原本预定的三文,而是经过细算之后,发现若是卖三文,根本无利可图,于是又加了一文。 “这么便宜呀!那麻烦掌柜每种口味,都给我装两个吧!家中小妹最喜欢吃青团了。” 小姑娘得知价格后,小手一挥,毫不犹豫地买了八个。第一笔生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成了。 这可把小溪给乐坏了,顿时心花怒放,赶忙给小姑娘包了八个青团。 第2105章你算哪根葱啊! 小溪没想到,那青团竟然刚刚上新,就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虽然除去成本仅赚了几文小钱,但小溪的喜悦之情依旧难以掩饰,这可是一个好的开端。 小姑娘不但买了八个青团,还买了两张鲜花饼,付完账,便喜滋滋地离开了。 小溪却直奔后厨。她要向春兰夏竹分享一下,自己喜悦的心情。 “夫人,您咋来了?这后厨热的慌,您还是去前厅吧!” 蹲在烤窑前添柴的夏竹,立马站起身说道。 “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咱们的青团开张啦,一下就卖出去八个呢!” 小溪满脸兴奋,一边说话,一边欲帮春兰往托盘中捡刚出锅的花馍。 “夫人,奴婢自己来吧!您还是去前厅照看吧!免得一会来客人,找不到人。还有,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当真卖出去了八个青团?” 春兰很喜欢这份差事,虽然每天清晨忙了些,但日子过得却充实无比。 得知刚出锅的青团就开了张,春兰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夏竹也差不多,毕竟是她和春兰姐姐割回来的艾草,得知自己做的青团迎来了开门红,同样很高兴。 小溪微微点头,“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们。对了,你们早晨过来,还没吃饭吧!我去隔壁铺子买点豆浆和包子,不然,饿出胃病来,可就不好了。” 话毕,小溪就准备去隔壁包子铺买早点。 “夫人,奴婢们还不饿,待将所有东西都做完,再随便做点即可,包子还是不要买了,太贵了。” 春兰直接摇头拒绝了夫人的好意。 包子确实美味可口,但她实在舍不得,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已经够好了。 一年四季的衣裳早早准备好不说,偶尔还会赏赐些银子,加上月钱,她已经积攒了好几两。 这可是她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拥有如此多,并且只属于自己的银子。她又怎能好意思让主子破费呢? 近来这段时间,铺子里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春兰和夏竹每日早早过来忙碌,甚至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倘若没有这两人,便不会有这间花馍铺子,因此,小溪绝不允许春兰夏竹出现任何闪失。 小溪微微一笑,“等你们忙完再做早饭,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若是你们饿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话未说完,她便离开了铺子,转身去买包子豆浆了。 包子铺依旧像往常一样忙碌,可谓是座无虚席,门口排队买包子的人,都快排到大街上了,这可把小溪给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她心中暗暗思忖,也不知道自家花馍铺子,何时才能生意如此兴隆。 小溪默默地排到队伍最后,并没有因为两家铺子相邻没多远,就去插队。 花馍铺子开张已有一段时日了,如今大家都知道掌柜的夫家姓陈,镇北那家陈记饺子馆和卤肉铺,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看到小溪出现,铺子掌柜十分热情,满脸堆笑,“不知陈夫人,今日想吃点啥?” 主要是这位陈夫人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温柔似水,给人的印象极好。 哪个男人不喜欢貌美如花的女子呢?他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与他人不同的是,赵掌柜只是单纯觉得小溪长得好看,并没有其它杂念。 毕竟他早已成家多年,大儿子都已十岁,就连最小的孩子也有六岁了,如今儿女双全,小日子过得如那蜜里调油般甜滋滋的。 更为重要的是,他和妻子历经种种阻碍,才走到一起,这些年,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头。 如果有钱了,就在外拈花惹草,惹得媳妇不开心,那自己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他对陈夫人的喜欢,最多也就是欣赏罢了。 “还是赵掌柜厉害啊,这生意简直好得令人羡慕。至于我嘛,依旧是老三样,一屉包子,三碗豆浆,再加上你们店里的小咸菜。” 赵掌柜闻听此言,赶忙谦逊道:“陈夫人过奖了,铺子生意好,全靠开得久,承蒙街坊邻居们的捧场。您那花馍铺子的生意也挺不错的,眼看着是一天比一天红火,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像这般热闹。” 小溪微微一笑,“那就托赵掌柜的福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家的生意永远不可能这般红火,毕竟卖的东西不一样。 而且种类稀少,哪像赵掌柜的铺子,不但有包子、馄饨、馅饼,还有胡饼、胡辣汤等各种美食,生意想不好都难。 最重要的,还是味道一绝,同样的吃食,他家的东西,不仅比别家量大,还更好吃。 “好嘞,那陈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厨,让小二先给您打包。”话毕,赵掌柜便穿过人群,进了铺子。 有的人排了许久,还没轮到,听到小溪和掌柜的对话,酸溜溜地说:“哟!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啊,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明明是最后一个,却排在了我们前面,只可惜老婆子我年纪大了……” 小溪真是无语了,自己不过是正常交谈,怎么到了这老太婆嘴里就成了卖弄风骚呢!虽然没有明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本不想理会这个老太婆的,可她在那儿喋喋不休,没完没了,而且越说越难听。 士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溪的拳头攥了又攥,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老太婆就是一顿怼。 “我从未想过,长得好看竟然也是一种罪过,本无意与你这半截身子已入土,随时随地都可能撒手人寰的老太婆计较,只可惜你的嘴巴实在是聒噪得很,宛如一只惹人厌的苍蝇,嗡嗡嗡地吵得人耳膜都要炸了,你若是嫉妒我的容貌,大可以去重新投胎,说不定会变得顺眼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丑得令人不忍直视,连孩子见了你,夜里怕是都得被噩梦惊醒。” 她这人向来是个不惹事的主儿,但也绝不怕事,反正自己占着理,又有何惧。哪怕是闹到官府去,她也无半点惧意。 “你……你这贱蹄子,竟敢诅咒老娘,看我不打死你。” 老太婆的鼻子都气歪了,抬起手来,作势就要往小溪脸上招呼。 说时迟那时快,花婶突然现身,在小溪尚未回过神来之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抬手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直打得那婆子眼冒金星。 “你个老虔婆,竟敢对我家夫人无礼。你算哪根葱啊!” 第2106章花婶出手 婆子瞬间被打懵了,她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小媳妇,竟然还有帮手,心中不禁懊悔不迭。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去招惹对方,以往众人皆因自己年纪大,对她敬而远之,根本无人敢对她动手,这也使得婆子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今日之事,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我家老爷平日里对夫人呵护备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这胆大包天的婆子,竟然还妄图动手打她,看来你是不想再过这舒坦日子了,莫不是想去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与那同猫一般大的老鼠作伴?”花婶怒目圆睁,恶狠狠地说道。 心中暗自庆幸,亏得自己来得及时,否则,以夫人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定然会吃大亏。 “花婶,您怎么来了?” 小溪对这突如其来的花婶,感到颇为诧异,主要是她平时极少外出,这还是头一回来铺子,心中暗自揣测,想必是有事。 “夫人,是您祖父祖母,还有大伯及堂姐来家探望老太爷了,卢大娘让老奴过来给您送个信。” 花婶瞪了那婆子一眼,转身如实禀报。 “祖父祖母来了?他们怎会知晓父亲受伤了?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小溪稍作思考,便猜到了其中关键所在,想必是她那好弟弟昨日回村时透露的吧!不然大家绝不可能知晓。 “陈夫人,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赵掌柜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穿行,好不容易来到了队伍最后面,高高举起手中的油纸包。 小溪嫣然一笑,“多谢赵掌柜了,这是银钱,您再清点一下。看看数目是否正确。”言罢,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铜板,放到了赵掌柜的手中。 “不必了,陈夫人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那我就先回铺子招呼客人了,夫人若有想吃的,随时过来便是。” 赵掌柜连连摆手,转身匆匆返回了铺子。 后厨有个帮工今日有事回家了,人手短缺,忙得不可开交,他得赶紧过去帮帮忙。 别看赵掌柜是这间铺子的东家,他简直就是一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前面小二不在,他便忙着帮忙端茶倒水;后厨人手不够,他就帮忙生火做饭,忙得不可开交。 不像其他掌柜那般,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赵掌柜亲民得很,或许是因为白手起家的缘故吧! 在他眼中,无论是自己,还是帮工和小二,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毕竟大家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将铺子开起来,永远红红火火,如此一来,大家都得利。 这也是他家铺子生意比别家好的一个主要原因。 试问,谁不喜欢去那种待人真诚热情,且经济实惠的铺子吃饭呢? 就连小溪自己也是如此,如果发现谁家铺子掌柜,狗眼看人低,那她绝不会再登门。 “哎呦,我头疼得厉害,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主仆二人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那婆子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活脱脱像个碰瓷的。 小溪将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婆子一眼,“你究竟想怎样?” 婆子的想法简单得很,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不能白白挨打,必须得讹诈一些钱财。 “今日你们必须赔钱,否则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婆子倒是直言不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莫不是疯了吧!若不是你先动手,我怎会打你?真是岂有此理,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想要讹诈!” 花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试图上前与对方理论一番。 “别的不说,是不是你们先动的手,在场的众人皆可为我作证。所以,你们必须赔钱,我也不多要,二十两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见过不知羞耻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若不是她出言不逊,讥讽那小妇人,人家又怎会回嘴,说不过便要动手,结果打不过人家,反倒倒打一耙,索要赔偿。 这不是明摆着想要讹诈钱财吗?想到此处,众人不禁默默地与那婆子拉开一段距离,生怕她自己一个不小心摔倒,被讹诈。 “你怎么不去抢?那岂不是来钱更快。” 花婶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就不动手了,将夫人拉开便是,可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夫人,老奴给您添麻烦了……” 小溪轻拍花婶的手背,柔声宽慰道:“您不必自责,这种人就是个无赖,无论您今日是否动手,她都会讹诈。” 她虽是个财迷,但婶子也是为了帮自己出气,又怎会怪罪。 婆子见主仆二人,视她如无物,又一次扯开嗓子叫嚷道:“你们有完没完?赶紧赔钱,否则,休想离开。” 小溪给了花婶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看向那三角眼的婆子,不紧不慢地问:“你确定要二十两银子?” “那是自然,我头疼欲裂,看病抓药,哪一样不需要银子,这些恐怕都不够呢!若是换作别人,少说也得五十两,不然这事绝对没完。啥也别啰嗦了,快把银子交出来吧!” 婆子自以为小溪这是服软了,摆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的姿态。 “打一巴掌,就要二十两,这价格岂不是比那金子还贵!我可以赔偿,但是……” 小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了婆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婶子,只打了一巴掌就要赔二十两,她莫非当我是那冤大头?这样吧!我瞧她这两边的脸颊,好似有些不对称,看着十分别扭,你想法子让它变得顺眼些。” 花婶只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若是她没有理解错,夫人这是让自己狠狠地抽打对方的耳光啊! 她难以置信地又看了小溪一眼,见她颔首示意,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半点犹豫没有,撸起袖子,就气势汹汹地来到婆子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们家在县衙可是有亲戚的,你若是再敢动我一根汗毛,必定让你将牢底坐穿。” 婆子见花婶朝自己走来,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刚刚那一巴掌,此刻还隐隐作痛,若是再挨上几下,这张脸怕是就要肿成猪头了,她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啊呸。”花婶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那模样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 “少在这里狐假虎威,难不成就你家县衙有亲戚?也不看看我家老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得过当今圣上褒奖和赏赐的,御笔亲书的牌匾,如今就悬挂于门上,我还怕了你不成。” 话还没落,花婶便接连扇了对方两个耳光,直打得那婆子鬼哭狼嚎。 第2107章暴揍可恶的婆子 众人得知眼前这个美貌妇人,其相公竟然还得过当今圣上的褒奖,不禁惊叹连连。 心中暗自揣测,想必是她男人为朝廷做过事,不然怎会获此殊荣。 还好,他们未曾得罪小妇人,连皇上都要另眼相待的人,即便闹到衙门去,恐怕县太爷也不会偏袒那婆子。 众人心中暗自庆幸,这次婆子怕是踢到了铁板,不禁为她默哀。 有夫人为自己撑腰,花婶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对着婆子那张脸就是一顿猛扇,须臾之间,对方双颊便肿得像馒头。 若不是手打麻了,非得再多扇她几个耳光不可,好让她长长记性,不是所有人都惧怕她,比如自家夫人。 “手打疼了吧!辛苦婶子了。” 小溪瞧了眼花婶微微泛红的手掌,不禁有些心疼,若是自己力气足够大,又怎会让她人代劳。 打人特别爽,她还是蛮喜欢的。 “老奴不疼,只是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刻静下心来,花婶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小溪却云淡风轻地说:“凉拌,她不是想讹钱吗?刚刚我数了一下,您一共也就扇了她六个耳光,一两银子足够她的医药费了。” 言罢,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从小溪的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丢到了婆子面前,“我这人向来不惹事,但也绝不是怕事之人,将歪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是你今日最大的错误,这一两银子是给你的补偿,除去药钱,还能略有结余,这笔买卖你可赚大了。若是不服,大可去衙门告我。” 那婆子做梦也想不到,今日竟然碰上了一个如此强硬的主儿,白白挨了六个耳光,也仅仅只得到了一两银子的赔偿,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一边哎呦哎呦地叫着,一边破口大骂,仿佛要将小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说小溪欺负人,不分青红皂白,打她这个老太婆。 至于之前说的,有亲戚在衙门当差,那确实不假,但却是拐了七八道弯,仔细一算,根本算不上亲戚,同八竿子打不着几乎没啥区别。 而且还只是三班衙役中的皂班,主要负责升堂站班、行刑护仪,几乎没什么话语权,哪怕求到头上也未必会帮忙。 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对方,谁知对方来头竟然如此大。 “我们夫人已经赔了你一两银子,你还想咋地?不要得寸进尺。” 花婶见对方一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的样子,顿时气得不行,就要再次动手,但想到刚赔的一两银子,只好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老太婆,我若是你,就立马拿着这一两银子,滚蛋,否则,给我惹急了,可就不单单是脸受伤这点事了,只怕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小溪虽面无表情,但那看人的眼神却阴森得可怕,就连那“身经百战”的婆子看了,都不禁心生恐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脊背发凉。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自知不是主仆二人的对手,还是见好就收为上策,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有儿子儿媳他们,本就觉得自己四处讹钱,丢人现眼,几次三番警告她不要再做此事,以免将来影响几个孩子的亲事。 若是被他们知晓自己再次“重操旧业,”后果怕是会很严重。 所以,权衡再三,她只好忍着脸颊上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包子铺。仿佛唯有这般,心中才会痛快些。 “夫人,您瞧这婆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天底下哪有自己讨打的人。” 花婶望着婆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小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或许吧!不必理会她,咱们走,回铺子去。” 话一说完,主仆二人便提着吃食,缓缓地朝着自家铺子走去。 然而,她们尚未走远,身后就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真是没看出来,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媳妇,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打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这能怪谁呢?还不是那老婆子自作自受,谁叫她平白无故地污蔑人家不守妇道,挨打也是咎由自取。”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你可不知道那婆子都做过些什么缺德事。我们家附近有个小姑娘,眼看着就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就因为在路上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便被她恶意造谣,说那小姑娘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还没及笄就和走街串巷卖豆腐的小伙子勾勾搭搭,眉来眼去。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过多久,整个镇上都传遍了小姑娘不检点,与人暗通款曲的谣言。 本来家中父母已经为她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两家大人也都颇为满意,只等小姑娘及笄之后便上门提亲。 可结果呢,就因为这婆子的信口胡诌,导致两家闹得不欢而散。小姑娘一气之下投了井,好在发现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但自那以后,小姑娘就变得沉默寡言,极少出门,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由于名声受损,到了适婚的年纪,小姑娘就被爹娘嫁到了外祖家的村子。男方足足比她大了八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对媳妇呵护备至,总觉得能娶到她,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啊!竟有此事,那婆子着实可恶,毁人清白,其心当诛,若是换作我,定要将其五花大绑,痛揍一顿,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 几人的谈话声,尽数传入小溪耳中。 “夫人,未曾想那婆子竟是如此可恶之人,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被她给毁了。”花婶慨叹道。 “早知她如此恶毒,刚才就该多扇她几个耳光。” 小溪此生最恨那些毁人清白之人,女子的清誉何其重要,她万没料到,仅仅是因为不小心撞了一下,那婆子竟如此狠心地报复于人。 两人边走边聊,没多久,便到了铺子。 “夫人,您回来了?奴婢刚刚又卖出去五个青团呢!只可惜沟里的艾草所剩无几,最多也就能再割两回了。” 夏竹满脸兴奋地说道,提及艾草,情绪却又不禁有些低落。 “是吗?看来我们的青团深受大家喜爱啊!估摸最多三五日,黑娃就能回来了,到时,便无需再为艾草而忧心了。” 听闻自己离开这一会儿,又卖出几个青团,小溪亦是满心欢喜。 第2108章莫非有心事? 小溪并不知晓,此时此刻,正在山上忙碌的黑娃,心中也正泛起同样的涟漪。 山上的风景虽美,但离家太久,那股思念之情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没错,他早已将镇上,视作自己第二个家。 那里不仅有活泼可爱的大少爷和小姐,更有如同母亲般慈爱的卢大娘和花婶。 “可是有什么心事?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家旺看着埋头苦干的黑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这小子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今日却似变了个人,从来到现在,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实在是有些反常。 黑娃听闻此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想家了,想念少爷和小姐了。” 陈家旺还当他为何事而烦心,得知竟是思念自家的宝贝闺女和儿子,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他的儿女那可是人见人爱,黑娃想念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最多再有三五日,便能忙完了,到时我们再去山里转转,争取给大家带些野味回去。” 连黑娃这个下人都如此想念两个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更是如此。 甚至好几次在梦中,他都梦到宝贝女儿嘟着小嘴,问他何时回家,那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他竟信以为真,告诉女儿再过两日便回去。 只可惜,梦醒之后,才发觉那不过是自己的日思夜想罢了。 “好。”黑娃轻轻应了一声,原本无精打采的人,瞬间双眼放光。 陈家旺随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长安,“堂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也有心事不成?” 以往堂哥还是挺能说会道的,可不知今日为何,也如黑娃一般,变成了闷不作声的闷葫芦。 陈长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心中有些烦躁罢了。” “有何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还能为你出出主意。” 陈家旺满心狐疑,有些搞不懂,为何两人皆是心情低落,唯独他心情还不错。就好似商量好的一般。 还是头一次见,心情不好,也会被传染的情况。 要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片荒芜之地,将会变成一片生机勃勃的药田。 而那边的茶林亦是如此,虽说此刻仅有几棵茶树,但待到明年春天,那些空地,皆会布满茶树的幼苗。 只需耐心等上两年,这片药田便会迎来丰收的季节,届时,自己今日的辛勤劳作,将会化作白花花的银子。光是想想,便令人心花怒放。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不过是昨日下山之后,发生了一件让我气愤不已的事情罢了。” 陈长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烦闷都化作一阵轻风,吹散开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长安哥你如此愁容满面。”陈家旺顿时好奇心大起。 “是我娘昨日又去家里闹腾,我一气之下,便与她签下了断亲书,你说同样是为人母,为何二叔二婶却能做到一视同仁,从不偏袒你们姐弟中的任何一个。” 话未说完,陈家旺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本家堂哥。 “长安哥,此话可当真?你真的与二伯二伯娘断绝关系了?” 只见陈长安微微点头,“我岂会拿这事与你说笑?那断亲书还是村长帮忙书写的呢!” 忆起昨日他娘撒泼耍赖的场景,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 “怎会这样?莫非是发生了其它我所不知的事情?” 长安哥虽不得爹娘的宠爱,可表面上,关系还算融洽,怎会突然断亲呢! 又不像大堂哥那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无论为那个家付出多少,在爹娘心中的地位,却永远不及两个弟弟,他那是迫不得已,实在难以忍受,这才不得不斩断亲情,只为寻觅一条生路。 “这说起来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陈长安满脸愁容,仿佛被一片乌云笼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倒豆子般,毫无保留地讲述了一遍,没有半句虚言。 “二伯娘也太过分了吧,明知道你家仅有那五亩贫瘠的薄田,还要养活五个儿女,日子过得可谓是捉襟见肘,紧巴巴的,她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找你要银子呢!” 陈家旺听完,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就像村长说的那样,他都开始怀疑堂哥到底是不是二伯娘亲生的了,不然,怎会偏心到这种程度。 “要银子我还勉强能接受,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开口了,不给就是了,可最让我气愤的是,她竟然妄图背着我和你嫂子,把春妮卖给镇上那个年过半百的刘老爷做妾,如果不是大哥家那个小霸王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她已经恶毒到如此地步。” 为此,陈长安昨晚气得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才会遭到如此报应。 “什么?”陈家旺听闻此言,顿时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那二伯娘简直是太狠毒了,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她可是孩子们的亲祖母啊,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想法?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样的娘,不要也罢,免得日后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家旺,不瞒你说,我昨晚气得根本睡不着觉,现在听到你这番话,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听文生说,秋收过后,他打算举家搬到镇上去生活,我也打算听从他的建议,搬到镇上去,我俩租住在一处,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要是继续留在村里,我真担心我娘会再次对春妮动歪心思。” 陈长安索性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想听听堂弟有什么看法。 “嗯!堂哥的确有此打算,主要是那大伯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如今都已分家许久,还三番五次地上门找茬,前阶段更是趁着家中无人,把一只下蛋的老母鸡抓回家炖了,还好他们发现得及时,将已经炖得软烂的鸡肉给夺了回来。 过后,堂哥这才下定决心搬去镇上生活,反正他也要去集市摆摊,如此一来,就更加方便了,等圆圆稍大些时,嫂子再出去找个活计做,养活一家四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家旺将自己所知,一一说予陈长安听。 同两位堂哥相比,他确实如那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儿时家中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从未缺吃少穿,更为重要的是,还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爹娘。 第2109章我想死你们了 “与同文生相较,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每逢年节,总会遭受冷嘲热讽,嫌我无能,嫌我没本事,不能赚大钱,不能孝敬她。 偶尔去家里,但凡见到些许好物,便会以‘既然生了我,孝敬老娘乃天经地义之事’为理由,将其据为己有,拿回家去给那只知吃喝的小霸王食用,就连一个鸡蛋也不肯放过。 说实在的,这些年,我真的是受够了。可如今突然断亲,我心中还是会难受,是不是有些犯贱。” 陈长安抬头望向远处,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中似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他们是你的爹娘。可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这亲不断,说不定哪天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妻儿也只能继续跟着你忍气吞声。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起码不用再担心有人去你家抢夺东西,孩子们也不用再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吃东西,一看到二伯娘的身影,便如惊弓之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家旺觉得长安哥还是太过心软了,爹娘都如此对待他了,竟然还放不下,舍不得那所谓的亲情。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我一直贪恋那点微乎其微的亲情,也不至于让我娘如此肆意妄为,妻儿也不会跟着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想好了,等收完秋,就和文生一家搬去镇上。到时候,还得麻烦堂弟帮我寻个僻静的住处。日子苦些累些,我都认了。” 经过陈家旺的这番开导,陈长安瞬间想通了,下定决心,要搬去镇上,远离竹溪村,远离那对偏心眼的父母。 “搬去镇上也好,嫂子去集市摆摊卖绣品也方便,长安哥也可以趁着农闲时节,找些零活干。若是将来条件好了,还可以送春生去读书。” 陈家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两人边干活边唠着家常,丝毫没有累的感觉。 而镇上这边,小溪已同花婶回到宅子。 此时,恰逢几个孩子下课休息,她们推开院门的瞬间,便看到毛毛正站在院中与那两只大白鹅嬉戏,明轩和婉宁,分别被祖父祖母抱在怀中。稀罕地不行。 说来也怪,她家这两只大鹅,向来以一双儿女为主,对其他人谁都不亲近,谁往前凑就啄谁。 可毛毛却是个例外,大白鹅对他格外友好,除非看不到他的身影,否则,定会飞奔而去,然后伸长脖子围着他嘎嘎叫个不停。 那模样像极了家中老人对孩子的叮嘱:“晚上记得早点回家,不要在外玩太久,不安全。” 看着眼前这一幕,小溪不禁有些嫉妒,明明自己与这两只大白鹅相处的时间比毛毛更久,可这俩家伙却总是对她视若无睹,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气。 “小婶,您回来啦?”毛毛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声响,抬头望去,见是小婶回来了,立刻如一阵风般跑了过来。 “嗯!你们下课啦!今日夫子都教了些什么呀?” 小溪抬手轻柔地揉了揉毛毛那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脸颊,暗道,果然,小孩子的皮肤就是滑嫩,这手感,也太好了吧! “教了好多呢!今日我又学会了五个字,只可惜写得不尽如人意。” 毛毛羞涩地挠了挠头,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小溪的脸色变化。 “是吗?那我们毛毛可真是太棒了,读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少则十几载,方可金榜题名,多则半辈子也大有人在。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在婶婶眼中,你已经非常优秀了。” 这也是毛毛为何喜欢来小叔家,对小婶的喜欢,甚至比其她人都要多的主要缘由。 在外,他必须要做一个乖巧懂事、言听计从的好孩子;在家,他又要成为一个勤快、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但在小婶面前,他只需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完全不用担心是否会给父亲丢脸,惹继母不快。 他极其抗拒别人的触碰,可小溪却是个特例,毛毛喜欢与小婶相处,有时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想,若是自己能成为小叔小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娘亲!”两道稚嫩的童音同时传来。 明轩婉宁一见到娘亲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要从外曾祖父、外曾祖母的怀抱中挣脱下来。 老两口瞧见是孙女回来了,便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小家伙放在了地上。 小溪也加快脚步,来到祖父祖母跟前,“祖父祖母,你们何时来的呀!我可想死你们了,正打算这两日回村祭拜我娘,顺便去老宅探望你们二老呢!” 由于成亲没多久,自己就有了身孕,接着又生产,忙于照顾孩子,照顾家中的一切,她还未曾亲自回去祭拜过娘亲,一直都是相公代劳。 距离中元节已时日无多,今年她打算亲自走一趟,尽量速去速回,小儿子就留在家中交由白芷照料。 听到孙女打算回去祭拜母亲,老两口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满脸忧虑地说道:“明睿才几个月大,你去上坟恐怕不太合适吧!这万一不小心带回些不干净的东西可如何是好?” 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以往都是相公代劳,但今年他不在家,回村去种植药材了,没有个五日八日的,怕是回不来。 等他忙完,中元节都过了,况且,孙女已经多年没有给母亲上坟了,我担心她老人家会责怪于我。” 虽说自己对母亲没有丝毫印象,毕竟那时的自己才几个月大。 但是母亲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也是最爱自己的人,小溪怎会忍心让母亲觉得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这么快就将她遗忘。 听了孙女的话,田老太太迟疑片刻,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吧!不过得赶在早晨去上坟,中午的阴气太重。” “家旺没在家,你怎么回村?这样吧!你大堂哥后日会来酒楼送兔子,到时,你跟他一起回去,祭拜完你母亲,再让他将你送回镇上,如何?” 孙女长得俊俏,此时又逢夏季,那庄稼长得比人都高,若是车夫心生歹念,那可就危险了,田老汉又怎能放心。 “那也行,到时就得麻烦大堂哥了。”小溪立马点了点头。 “都是一家人,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娘不也是他的婶子吗?” 不知何时,大伯田大有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田小雅听闻此言,也跟着一起附和,“我爹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家人,说麻烦那也太见外了。” 第2110章我们去后院 小溪见状,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哎!这就对啦!一家人要是还如此见外,岂不是要被外人说笑。”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孙女那白皙细腻的小手,再不复未出阁前的粗糙,满手老茧,让人一看便知吃了不少苦头。 再想想那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时不时就要向王氏告状的田小蕊,老太太的眉头不禁皱成了一个川字。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母亲不是个好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像那早逝的二儿媳,温柔贤惠,对他们老两口也是孝顺的很,两家人相处得和和美美,从未红过脸。 而王氏过门后,一切都变了,以往跟他们老两口亲厚的儿子,来老宅的次数越来越少,小溪也变得越来越瘦,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让她对王氏愈发的瞧不上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可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婆婆,实在是王氏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这才渐渐地跟她疏远了。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子的小家幸福美满,她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事与愿违,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她那可怜的孙女。 “祖母,你们来得也太突然了,我这都还没准备呢,孙女这就去让卢大娘准备饭菜,你们吃完午饭再回村。” 祖父祖母平日很少出门,若不是自己和堂姐都搬到了镇上,恐怕他们这辈子都只会守着那个小山村。 难得过来一趟,自然得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老太太连忙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爹,坐一会儿就回去了,不用准备饭菜。” 每次来孙女家,都会有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煎炒烹炸样样俱全,那叫一个丰盛,毫不夸张地说,比他们的年夜饭不知好了多少倍。 于普通百姓而言,能有四个菜,那便是日子好过的人家了,而那些穷苦人家,连饺子馅都要用土豆代替,面也是杂粮面。 “不行,这次必须听我的,吃完再回去。” 小溪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抬脚就要去厢房找卢大娘。 祖父祖母犹如黑暗中的指明灯,照亮了她儿时那灰暗的人生。 如果没有他们的关心与开解,自己恐怕难以坚持到长大成人。 每当王氏母女以各种借口折磨她时,小溪是多么渴望父亲能挺身而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然而,现实却让她大失所望。 每一次,父亲都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会说:“你继母虽然嘴巴厉害点,但心肠却不坏,你也改改自己的脾气,少惹她生气。毕竟你弟妹还小,离不开娘亲的照顾,爹总不能为了你把她休了吧!到时,宝儿和小蕊咋办。你日后乖点,少惹她生气,日子也会好过一些,知道不?” 她彻底沦为了一个爹不疼,没娘爱的孩子,为此,她曾数次产生轻生的念头,心想不如一死了之,从此解脱。 还是祖母时常开导她:“好死不如赖活着,等你将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若是没有祖父祖母和大伯娘一家人给予的那一丝温暖,她恐怕真的活不到长大。 不为别的,只为争那一口气,她将所有的委屈都深埋心底,默默忍受着,只盼望着能早日长大成人,然后离开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 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爱她们,决不让她们受一丁点的委屈。 孙女家的日子虽然好过些,但赚钱也不容易,老太太实在不想小溪破费,便再次婉拒了她的挽留。 “祖父祖母,您们就听孙女的吧,吃完饭再回去。” 小溪的语气坚定,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径直朝厢房而去。 菜园里的豆角,今年迎来了大丰收,几日便能摘一茬。天天吃着同样的东西,难免会有吃腻的时候。 卢大娘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把多余的豆角全部摘了下来,剪成豆角丝,然后小心晾晒在屋檐下,留着冬日没有新鲜蔬菜时吃。 总比让它们在菜园里变老、烂掉要好得多。 这会儿,卢大娘正坐在炕上,耐心地剪着豆角丝。看到自家夫人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来。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声音中透着一丝恭敬。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我打算留祖父祖母在家中吃午饭,这是半两银子,大娘拿着,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鸡鸭鱼肉回来。” “夫人,用不了这么多。有二百文就差不多了。”卢大娘连忙摆了摆手。 “剩下的你放起来,留着下次买菜用。” 小溪自然知道用不了半两银子,但她又怎能给得那么吝啬呢?更何况,卢大娘负责厨房的活计,平时也需要买菜,这次不给,下次也得给。 “那好吧!老奴这就去。”卢大娘闻言,将豆角收好,然后迅速穿好鞋子,下了地,动作可谓是相当麻利。 待小溪出来时,就见祖父和大伯他们已经回屋了,三个孩子也没了踪影,应该是回了书房。 唯有祖母还站在菜园前,似乎在等自己,好似有话要对她说。 “祖母,您怎么没进去啊!外面多晒。”小溪的目光中透着关切,一把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只见老太太摇了摇头,“你祖母我的皮肤已经够黑了,不怕晒,再说,屋里哪有外面的空气好啊!” 看着这个孙女,老太太的眼中满是慈爱,她心想,陈家小子可真是有眼光,不嫌弃当初面黄肌瘦的小溪,一心想将她娶回家。如今,小溪出落得如此俊俏,当真是赚到了。 然而,当她回想起孙女出阁前后的变化时,不禁咬牙切齿,对王氏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倘若小溪能够吃饱饭,又怎会面黄肌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以至于无人上门提亲,不正是因为嫌弃孙女太过瘦弱,恐难生育吗? 自从孙女出嫁之后,不仅身形逐渐丰腴,脸色也愈发红润,容貌更是与往昔大相径庭,仿若脱胎换骨。 如今村中不知有多少小伙子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当年竟然听从了爹娘的话,没有上门提亲。 这些事情,老太太也是后来从他人的闲言碎语中才得知的。 孙女虽然身体单薄,却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姑娘,有人喜欢实属正常,只可惜月老早早就为她牵好了红线。 若是嫁给村里人,未必会有如今过得这般舒心。 毕竟父母在不分家,但凡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老人都不会主张分家,人多事也多,难免会发生口角。 不像陈家,过门就分家,上没有公婆压着,下没有事多的小姑子,以及难相处的妯娌,日子不知有多舒心。 “祖母,你是不是还没看到明睿呢!要不随我去后院吧!对了,把堂姐也叫上。” 堂姐来家里,她还一直没有聊上几句,正好祖孙三人可以去后院,说说悄悄话。 第2111章何时才能会爬行啊! “好啊!那我去叫小雅。”老太太本就有此意,听了小溪的话,瞬间就应允了。 小溪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不用,看我的。” 话音未落,她便朝正看向窗外的堂姐招了招手。 田小雅心领神会,抬脚就抱着闺女往屋外走。 “堂妹,你叫我?” 小溪微微点头,柔声说道:“嗯!我们去后院聊。正好让灵儿同我家明睿一起玩。” 虽然儿子还不会爬,但看到同龄孩子还是蛮开心的。 “好,正好灵儿也不愿在房间里待,她还是挺喜欢明睿的。” 田小雅心中暗自感叹,这世间,无论大人还是孩子,皆无法抵御漂亮事物的诱惑。 不单单她喜欢堂妹家那几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就连自家的宝贝女儿也是如此。 每次看到明睿,女儿都笑得十分开心,甚至还会爬到小家伙近前,伸手摸人家的小脸。 “我也许久没有见到明睿了,正好去后院瞧瞧。” 虽然孙女婿的容貌也很出众,但老太太始终觉得,几个孩子,还是更像小溪多一些。 她不禁心生羡慕,陈家老两口真是多子多孙的命啊,才三个儿子,如今就已经有了六个孙子。 而自己的大孙子成亲多年,却只得了石头一个孩子,也不知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弟弟妹妹。 如此一来,将来孩子长大若是遇到难处,也有个可以帮衬的人。 而不是像小溪这般,孤立无援。但凡她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也不至于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祖孙三人来到后院时,白芷正抱着小家伙,静静地站在池塘边,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却挥舞着小手,啊啊啊!仿佛在与那游来游去的金鱼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夫人,您回来了?”白芷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发现是自家夫人回来了,立马迎了上来。 “嗯!明睿没有闹吧!”小溪满眼温柔地接过白芷怀中的小儿子,在他那粉嫩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白芷嘴角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少爷很乖,只是睡醒时哭了两声,没一会儿,便好了,您不是说,不能总是在屋里闷着,要多出去晒晒太阳,身体才能更结实嘛!奴婢就把小少爷抱出来了。” 这话小溪确实说过,她听人讲,在房中待久了,身体会变得孱弱,整日病恹恹的。 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那风吹即倒的“病秧子”。 明睿刚回到娘亲怀中,那小脑袋就如同一只小猪崽儿,开始不停地拱来拱去。 “这孩子怕是饿坏了吧!快回屋给孩子喂奶,瞧把孩子急得,都要哭了。” 老太太见此情形,忍俊不禁。 “莫急,娘亲这就抱你回屋。”就连小溪也被明睿那迫不及待的模样,逗得花枝乱颤。 小溪刚刚回到房间坐下,小家伙就顺着奶香寻了过来,只可惜他那小手绵软无力,怎么也无法将娘亲的衣裳掀开,急得他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须臾,吃到甘甜乳汁的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安静了下来。 “祖母,堂姐,那盘中有昨日新买的梨子,水润得很呢,你们快尝尝看。” 小溪抬头,一眼就瞧见了梳妆台上的水果盘。 “嗯!这梨子看着就好吃,堂妹你这是从哪儿买来的?我怎么就没碰到呢!” 田小雅倒也不客气,伸手从中挑了两个黄澄澄的梨子,递给了祖母。 “昨日从铺子回来,在街口遇到一位卖梨子的老婆婆,称梨子是自家果树上结的,又大又甜,想卖些钱来补贴家用。 我仔细看了看,那梨子确实如婆婆所言,于是买了五斤,给义父送去几个,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小溪语气温柔地回道。 老太太接过梨子,轻轻咬了一口,只觉那梨子清脆爽口,当真不错。 “这梨子确实可口,前两年你大堂哥也弄了棵梨树回来,可惜三年过去了,至今仍未结果,也不知是土质不适宜,还是其它原因?” 田小雅在一旁频频点头,“可不是嘛!记得文杰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卖家告诉他,这棵是三年苗,最多不过两年必结果。我严重怀疑,他被那个小贩给欺骗了,哪有只开花不结果的梨树啊!不过,那梨花开满枝头时,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听两人说完,小溪却轻轻摇了摇头,“那小贩也未必是骗子,或许正如祖母所说,咱们这边的土质不适合它的生长。还有一种可能,买时那树苗根本没有三年,不然,如今加起来,足够五年了,怎会还不结果呢!再等等看,说不定,明年就结了呢!” 在她的记忆中,梨树通常要三至五年才能结果,很少有两三年就能结果的果树。 “我倒是想砍了它,你祖父和堂哥却死活不让,说是再养两年看看。” 提起那棵梨树,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让树长得更好,村里谁家死个鸡鸭狗,她都会登门讨要,只为将其埋在树下,为梨树增添肥力。 岂料,两年过去了,那树倒是长得枝繁叶茂,只可惜,却不见硕果累累,真是白费了她一番心血。 田小雅将女儿放在火炕上,小家伙立刻朝着明睿这边爬了过来。 “这才多久啊!灵儿爬得越来越快了,儿子,你何时才能学会爬行啊!” 小溪抬手抚摸着凑到近前的灵儿,眼中满是宠溺。 “明睿都已经六个月了,也快了,大多数小孩子都是六七个月就会爬了,紧接着就会坐。我大外甥生得如此健壮,说不定,还会提前呢!” 也不知是自己怀孕时吃得不如堂妹好,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宝贝闺女虽然会爬,却始终坐不稳。 田小雅不禁有些焦急,铺子附近也有几个小媳妇,同样七个月大的孩子都已经能稳稳当当地坐着了。 小儿子确实比哥哥姐姐那时候看起来要壮实许多,毕竟那时家中并不宽裕,怀的还是两个孩子,吃食上远远比不上现在,明轩和婉宁生下来,就不如明睿那般重。 主要是怀明睿时,家中的日子已经逐渐有了起色,还搬到了镇上,又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各种水果吃食更是源源不断,但凡发现自己喜欢吃哪种,相公必定会买回来一大堆,直到吃腻为止。 公婆及两个妯娌更是隔三差五地不是送点鸡蛋,就是送只老母鸡过来,胎儿自然是营养充足,不然,她也不会出了月子还胖了一圈。 老太太也在一旁附和着,“你堂姐说得对,明睿长得这么壮实,肯定会早早学会说话和走路。” 第2112章不是祖母偏袒 “但愿如此吧!”小溪将吃饱喝足的小家伙,轻轻地放到火炕上。 等候许久的灵儿,立马抬起小手朝明睿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拍了下去,吓得田小雅一把将闺女给拽了过来。 这么可爱的小脸,若是留下疤,那可是会影响将来娶媳妇的,她可不想宝贝闺女成为那“千古罪人”。 也不知是田小雅手太重弄疼了灵儿,还是因为没有抓到明睿的小脸,灵儿竟哇哇大哭起来。 把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的明睿吓得浑身一抖。 老太太见此情景,立刻将明睿从炕上抱了起来,一边轻柔地揉着他的头顶,一边念念有词,“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 大孙女家这个孩子,确实挺惹人喜欢,唯一的毛病,就是才几个月大,便极其刁难,已至动手欺负人,将来长大,肯定不是个吃亏的主。 但她觉得,私下里还是得嘱咐一下小雅,才这么小,就如此不省心,若是太过娇惯,长大必是个惹祸精。 老太太可不想大孙女家的孩子,像那个被老二夫妻宠坏的田小蕊一样,到时后悔也晚了。 经此一事,田小雅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最近这段时日,宝贝闺女,都已动手打了好几个孩子,大家都觉得闺女还小,这才没有怪罪,若是将来长大还是如此,到时谁还敢娶。 便狠下心来,沉声呵斥道:“给我闭嘴,打人还有理了是不?”说完就朝闺女那软乎乎的小手,啪啪拍了两下,“以后还打不打人了?我让你手欠……” 本就委屈巴巴的小姑娘,这下觉得更委屈了,哭声震天,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堂姐,快住手,灵儿才多大,还啥也不懂呢!你打她做甚。” 小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堂姐即将落下的手掌。 心中暗忖,以后可得让小儿子,离堂姐家这个小霸王远一点,否则,真的被抓花了脸,那影响可就大了去了。 听人说,容貌有损的人是无法参加科举的,她还打算将两个儿子都培养成朝廷栋梁呢! 若是因此事,而失了参加科举资格,那可就彻底没了希望。 但两家是实在亲戚,即便她心疼儿子差点被毁容,也只能忍下,毕竟才几个月的孩子,若是上纲上线,势必会影响她和堂姐的感情。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本就皮肤娇嫩,虽说田小雅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小家伙的手心,还是被打红了,看得她既心疼又生气。 “堂妹,你不知道,这孩子就如同那还未成型的小树,必须从小修剪,等她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到了那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老话说的好,惯子如杀子,我虽然疼爱灵儿,但也不想她将来变成人见人厌的模样,那还如何找婆家啊!” “儿时偷针,长大偷金,”虽然这只是个比喻,但田小雅还是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是不加以管教,只会让闺女胆子越来越大,将来必会惹下大祸。 “就算是如此,那你说说便是,何必动手呢!你瞧,这手都被你打红了,这得多疼啊!” 小溪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灵儿紧紧地抱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哄着。 其实不打人时的小姑娘,还是蛮可爱的,是个特别爱笑的小姑娘。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当我不心疼吗?可这不也是为灵儿好吗?” 不知何时,田小雅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堂妹怀中的宝贝女儿。 “你堂姐做的对,别看灵儿才七个月大,但已经听得懂话,给她个小小的警告也好,多少也能长点记性。” “并非我这做外曾祖母的狠心,而是真心实意地为你好啊,难道你二叔家的小蕊,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从小就被你二叔和王氏宠溺得不成样子,整日里只晓得吃喝玩乐,到处惹是生非,甚至还未及笄就与人暗结珠胎……” 老太太本是不愿提及此事,但今日既然赶上了,她必须得把那个不成器的孙女拎出来,当作反面典型。 远在石湾村的田小蕊尚不知自己已被当作典型,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心中暗自嘀咕,许是昨日被雨淋的缘故,有些着凉了,并未往深处想。 主要是,她也无暇去想这些,自从昨日回村,左邻右舍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话里话外,含沙射影,无不在说,她不自量力,出嫁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哪有搬回娘家生活的道理。 如今怎样?还不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嘲讽。 这会儿,她正坐在房中,生着闷气,对姚大郎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他突然发疯,非要搬回来,自己也不至于被众人嘲笑。 只可惜她男人自打回来以后,就好似那重归大海的鱼儿,快乐得不行,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分。 用过早饭便迫不及待地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只能独自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生闷气。 就连平日里最疼爱的闺女凑过来,也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 小溪可不知道她那好妹妹的这些遭遇,这会儿正同祖母讲述昨日被车撞的来龙去脉。 “这次可真不是祖母偏袒你父亲,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一个大男人,几次跑到老宅哭得稀里哗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不触动那绝对是假话。 你就看在他在紧要关头将你推开的情分上,给他个好脸色,过去看看,你爹心里也能好受些。” 我知你怨恨他,你们父女间的恩怨,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消解的。但他现今已意识到自身的错误,祖母并不奢望你能够宽恕……”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目睹他如今这般凄惨的境遇,老太太的内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否则,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与小溪讲这些话,毕竟孙女所受的委屈与苦难,皆是拜那不孝子所赐。 小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祖母,并非我无情,而是他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原谅。起初,我与您的想法一样,尽管他是个极不负责任,甚至冷血至极的父亲,但念在他为了我,被撞断一条腿的情分上,孙女还是特意雇人悉心照料他,吩咐厨房熬制各种滋补的补汤。但您可知,今日路过前院时,我听到了什么吗?” 回想起自己亲耳听到的那番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不是他人能够感同身受的。 “二叔究竟说了些什么?”田小雅从未见过堂妹如此悲凉的神情,即便是未出阁前,在家中过着那般艰难的日子,她也总是强颜欢笑,不肯让外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听她这般言语,祖孙二人愈发好奇了起来。 第2113章无脸再劝说 小溪便将自己亲儿听到的那番话,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字不落地讲给祖孙二人。 “我二叔也太过分了,事到如今,竟然还在为王氏说话,我看他,简直就是执迷不悟!” 还没等祖母开口,田小雅便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一般,“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灵儿瞬间止住了哭声。 老太太也未曾料到,那个愚蠢至极的儿子,背地里竟会说出这般话,偏偏还让小溪给听了个真真切切。 如果没有这事,她或许还能劝说一二,此时听到这番话,瞬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想祈求小溪的原谅,说话时为何不谨言慎行些,毕竟这是她的家,难保不被下人听去。 他可好,直接让正主给听到了,这让自己还如何往下说,根本没脸再开口。 “祖母只当你爹同王氏和离那日,便彻底对她死了心,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如此维护,你们的事,老婆子我不管了,无论你是否原谅他,我们祖孙的情意都不会变,别看他是我儿子。” 老太太当机立断地表明立场,她可不想为了那个愚不可及的儿子,再次伤害孙女一次。 “祖母,谢谢您的理解,也谢谢您,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我虽对他的口是心非嗤之以鼻,但在他伤势未恢复前,绝不会将他赶出家门,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就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吧!” 赔偿的银两也是自己据理力争而来,再将人养到可以下地行走,小溪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祖母无能,没能劝通你爹和王氏,若是当年将你接来家中抚养,也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了,仔细想来,老婆子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啊。” 身侧的田小雅,顿时摇了摇头,“祖母,这事怎能怪您呢!要怪,也只怪二叔死要面子活受罪,宁愿让小溪在家继续受委屈,也不愿背上娶了新妇,就对发妻所生的女儿,不管不顾的坏名声。” 她觉得这事根本就怪不到祖母身上,怎么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此事不怪她,可心中就是觉得对不起这个孙女,也对不起小溪她娘临终前的交代。 “堂姐说的对,此事同您没有任何关系,相反,孙女还要感激您和祖父,大伯大伯母及堂哥堂姐,如果没有你们的维护与照顾,我也不至于平安长大。” 小溪见祖母一脸内疚的神色,握住老人家的手,出言宽慰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没有祖母他们护着,王氏怕是就不会只动口那么简单了。 村中有后娘的孩子,不止她一人,却唯独自己没有挨过打,最多是冷言冷语,或是骂上几句。要不就是罚自己不许吃饭。 “可祖母总觉得对不起你,心中有愧啊!” 看到如此懂事的孙女,老人家心中愈发愧疚。 两姐妹劝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祖母,您瞧我如今的生活,多好啊!不但吃喝无忧,还有下人伺候着,这日子比起从前,那可是天壤之别,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说起来,我还得感激他们夫妻俩,阴差阳错之下成就了我。 人的命运,生来就已经注定了,我如今已不再埋怨任何人。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看孙女我,可不就是先苦后甜嘛! 您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而非心怀愧疚,明白不?” 听到孙女这番话,老太太心情瞬间好多了,不似之前那般难受。 “祖母自然是高兴的,你过得越好,老婆子我越开心,我这辈子没有别的愿望,只盼你们夫妻永远和和美美,孩子们健健康康。” 心中暗道,如此一来,有朝一日,去了阴曹地府,她也有脸面对小溪她娘。 再说灵儿小姑娘,瞧见娘亲手中的梨子,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去够,小腿一蹬一蹬的,急得不行。 小溪见状,赶忙拿来水果刀,将一个个头较小的梨子削皮后,切成小块,以确保不会卡到孩子,这才递了过去。 小家伙抓起盘中的梨块,就往嘴里送,那模样,憨态可掬,令人忍俊不禁。 明睿看到姐姐有好吃的,瞬间心理不平衡,也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儿子才长出两颗小乳牙,尚不能吃梨子,小溪便拿了块槽子糕,将其一分为二,两个孩子各得其一,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看着两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家伙,老太太不禁感叹道:“还是如今的孩子幸福啊,你们小时候,那可是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毕竟家家都不宽裕,每年的收成,除了交税,便所剩无几了。” 田小雅却嫣然一笑,说道:“祖母,即便是现在,也并非所有人家都能买得起瓜果梨桃,也就堂妹家富裕,才能吃得如此齐全。 就好比我,家里虽说也做些小生意,可想要买斤肉吃,还得深思熟虑,过日子更是要精打细算。 生怕下半年的束脩没有着落,到时耽误了元宝读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此时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闺女能够快快长大,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在镇上谋一份差事,家中也能多一份收入。 小溪闻听此言,脸上露出一副谦逊的神色,轻声说道:“我们也不过是运气稍好一些罢了,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的,不然的话,说不定还不如堂姐你过得舒坦呢!” 即便如今已经拥有了不菲的家业,她说话还是那么谦逊,毕竟人心难测,若是引起他人的嫉妒,那可就不好了。 他们夫妻二人只想闷声发大财,并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 如今不管是谁问起,都是那几句老掉牙的话,那两间铺子表面上看起来红红火火,实际上除去人工成本,根本赚不了几个子儿,唯一赚钱的产业,便是药田,可却需要两三年才能收获一次。 仔细算来,每年平均下来,其实也没有多少。 后院里,祖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家常,时不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由此可见,几人谈得甚是愉快。 再看前院,自从老娘和侄女离开之后,田大福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担心母亲能否劝说大女儿原谅自己。 “爹,大哥,你们说,小溪她会原谅我吗?毕竟我已经为了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可不好说,小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从小就倔犟的很,要想她因此而对你心软,原谅你,恐怕并非易事。” 田老汉可不是在给儿子泼冷水,而是事实确实如此,他记得老二年轻时候的脾气,跟小溪那丫头简直是一模一样。 比如当年,他们老两口没有一人同意老二娶王氏为妻,结果平时老实孝顺的儿子,却一反常态,坚决要娶其过门。 第2114章恐怕早已变成一把黄土 此言一出,田大有在旁频频点头,“咱爹说的对,小溪是何脾性,你这当爹的理应比我们更加了解。以前你们“一家四口,”如此待她,何曾见她低头求饶?” 平心而论,倘若自己置身那般境地,恐怕都难有小溪这般坚毅。 本欲辩驳的田大福,闻听大哥所言,刹那间仿若那被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 可不是嘛!大女儿看似性情温婉,实则倔强的很,与她那已逝的娘亲,简直一模一样。 回想以往每次见面,两人皆是不欢而散,田大福不禁愁容满面。 “要我说,你也不要奢求过多,安心在此养伤即可,何必执拗于小溪是否来看你,莫非她过来看你一眼,你的腿就不痛了,能即刻下地行走了不成!”田老汉沉声道。 心中暗自慨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溪如今这般待他,还不是他咎由自取。 你确实是为救她而负伤,可不也将你接回家中照料了吗?还为你争取了更多的赔偿银两,做人要懂得知足。 “可我毕竟是她爹,难道她要揪着曾经的过往,一辈子不放吗?我不过是想她来看看我,难道这也有错吗?每日听着她与下人那般亲昵地说笑,而我这个亲生父亲,反倒更似一个局外人,心中实在是太难受了。” 于田大福而言,这比以往对他冷言冷语更令人难以承受。 亲生女儿这般对待自己,下人们又会作何感想。 “难受你也得忍着,你们父女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又怪的了谁,若非你任由王氏母女欺凌小溪,却视若无睹,她又怎会与你离心,那丫头能平安长大,多亏了我和你娘平时里的劝导,不然怕是早就变成一把黄土了。” 田老汉懒得再瞧小儿子一眼,站起身来便朝屋外走去。 他实不愿再与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共处一室,要去后院寻老婆子。 “大哥,咱爹那话是啥意思啊!什么叫变成一把黄土?” 田大福有些懵,反复咀嚼着他爹最后那句话,却始终参悟不透其中深意。 “你当真不明白吗?那我来告诉你是何意。”田大有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就是小溪曾经心若死灰,几次三番有了轻生的念头,若不是咱娘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异样之后,耐心开导,她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现在明白了吗?” 原本他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是爹娘无意中说走了嘴,自那以后,他便愈发愧疚难安。 若不是自己嫌弃二弟,将小溪放在家中让老娘照料,耽误做家务,而心生不满,将其送了回去,她也就不会吃了那么多的苦。 听闻此言,田大福顿时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想到,大女儿曾经竟然有了轻生的念头。 是啊,自从宝儿和小蕊出生后,他对小溪的关心就越来越少,将所有的注意力,以及父爱都给了兄妹俩,由于长时间的疏忽,使得他们父女俩,不知不觉中,竟变成了同住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更确切地说,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毕竟小溪住在后院的杂物间。 此时此刻,田大福痛心疾首,悔恨交加,如果不是自己如此绝情,大女儿怎会伤透了心,又怎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难怪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小溪的原谅,原来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大福从未想过让大女儿去死,可小溪却因为他的冷血无情,以及毫无原则的偏袒,想一了百了,自己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将来去了那阴曹地府,又有何颜面去见发妻。 只见他抬手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嘴中喃喃自语着,“我简直就是个畜生,竟然逼得从小没娘的女儿去轻生,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她的原谅。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我自作自受……” 看着弟弟连着扇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田大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握住了弟弟即将落下的手掌,满脸嫌弃地说道:“事已至此,你就算把自己打死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安心把腿养好,赶紧回去吧,日后没事就尽量别出现在小溪面前了,免得惹她生气。” 见此情景,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老头子,你咋也来后院了?”老太太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自家老头子,满脸怒气地进了屋子。 田老汉的声音仿佛能把人冻成冰块,“还不是被你那个执迷不悟的儿子给气的,我真担心再跟他聊下去,会被气得死不瞑目。” 听到这番话,老太太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你个死老头子,会不会说话?难不成我一个人就能生出孩子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开后院片刻功夫,父子二人就吵了起来。 两姐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开口劝道:“祖父您千万别生气,身体要紧,有啥话咱坐下来慢慢说。” 小溪手脚麻利地拿起水杯,为田老汉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又递过去一个梨子,“祖父,这梨子可水灵了,您快尝尝看。甜不甜。” 她心里大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溪敢肯定,这件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要不然,祖父绝不会如此动怒。 田老汉接过梨子,又看了小溪一眼,不禁长叹一口气,“你爹他就是个糊涂虫,祖父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你承受了太多的委屈,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既然你无法迈过心中那道坎,那就不必原谅他,好好守护自己的小家。等你爹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回村子里去,免得他留在镇上让你心烦。” 小溪做梦也没有想到祖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孙女,而那个人却是祖父的亲生儿子,祖父理应会偏袒一些。 结果他却没有,而是再一次站在了自己这边。 “好,一切都听祖父您的。不管怎么说,他受伤也是因为我,所以,孙女会让他在此好好休养,等他康复了再离开。但是,让我去看望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也做不到。” 小溪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白芷清脆的声音,“夫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是想在堂屋用饭,还是去前院老太爷那屋?” 她也深知夫人不喜欢老太爷,却又不得不把他接来家中照顾。若是在平日里,夫人肯定会留在后院,和少爷、小姐们一起用饭。 但今日情况特殊,夫人的祖父祖母以及大伯和堂姐都在,一时间,卢大娘也有些犹豫不决,只好让白芷过来询问。 听到这话,小溪转头看向一旁的三人,轻声问道:“祖父祖母,还有堂姐,你们是想和我在后院一起吃饭,还是去厢房?” 田老汉的气还没有消,他毫不犹豫地拍板决定,“我们在后院吃,就让你大伯留在厢房吧!免得你那个爹无地自容,想不开。” 小溪微微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窗外,轻声说道:“白芷,去告诉卢大娘,我们一行人都在后院用饭。” “奴婢知道了。”白芷说完,便恭敬地退下了。 第2115章瞬间如入冰窖 话说的功夫,孩子们便下课了,婉宁犹如一个小炮弹,直奔小溪,嘴里还呼喊着娘亲。 小溪喜笑颜开,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宝贝女儿,那眼神里满是宠溺,仿佛能溢出水来。 “上午有没有认真听讲啊!若是让娘亲知道你调皮捣蛋,可是要打屁股的哦!” 还未等婉宁答话,毛毛便迫不及待地抢着说道:“婶婶,弟弟妹妹上课可乖巧了。” 话犹未落,就见小宝手提两个纸包,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婶,这是我给您和弟弟妹妹们买的杨梅干,还有玉香糕。” 田老汉夫妇之前就已与小宝相识,见他归来,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心中却暗自慨叹,这孩子着实懂事,年纪尚小,便已深谙人情世故。孙女果真没有白疼他。 “谢谢小宝,不过下次可不许再买了,你娘给的银钱,积攒起来,留着买笔墨纸砚岂不是更好?” 小溪轻轻地将宝贝女儿放到地上,然后接过小宝手中的吃食。 她心知,这定然是大嫂在背后嘱咐过小宝,想以此方式来报答自己对她儿子的照料之恩。 然而,自家的日子比大哥大嫂要宽裕不少,多一个人吃饭,根本不成问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小宝晃着脑袋,说道:“可我就是想给您和弟弟妹妹买,老婆婆的摊子前围了好多人,不一会儿,东西就被抢购一空了,侄儿觉得肯定特别可口。您快尝尝看。” 他深知自己在镇上读书,给小叔小婶增添了诸多麻烦,所以,即便娘亲没有叮嘱,自己也会如此行事。 只可惜自己如今尚无能力报答他们,待到将来长大成人,必定要做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好好好,小婶这就尝。”小溪拗不过小宝,便轻轻打开纸包,那淡淡的香气,瞬间钻入鼻腔,闻着就好吃。 她给每人分了一个玉香糕,“祖父祖母,堂姐,你们也尝尝看。” 几人接过玉香糕细细品尝,味道属实不错,想必应该是做了很多年,不然手艺绝不会这般好。 小宝刚刚只顾着说话,都没有注意到,饭桌上竟多了三人。 这里的人他是认得的,连忙上前问好,“外曾祖母,外曾祖母,小雅姨姨好。”称呼是随明轩婉宁叫的。 “好好。”田家老两口连连点头,“这孩子可真懂事。” 他们之前还觉得孙女让妯娌家的孩子在家白吃白住,似乎有些吃亏,毕竟读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估计没考中秀才前,要一直住在这里,那得消耗多少粮食啊! 虽然孙女家日子宽裕,可也不能如此大方吧!不禁有些心疼。 哪怕小溪说,以前大哥大嫂是按时往家中送口粮,后来是自己不让他们再送,兄弟之间相互帮助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收下那点微不足道的口粮,亲情也就变了味,老两口依旧将信将疑。 此时此刻,看到小宝如此懂事有礼貌,就像一阵春风,吹散了他们心头的阴霾,瞬间将之前那些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谢外曾祖母夸奖。”言罢,小宝便将弟弟妹妹抱到独属于他们的小凳子上坐稳,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动筷之后,小宝更是同毛毛争抢着为明轩婉宁夹他们喜欢吃的饭菜。 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小溪根本插不上手。 看着桌上的四个孩子,田家老两口不禁心生羡慕,他们家虽然也有两个重孙和一个重孙女,但还是感觉有点少,他们喜欢热热闹闹、人丁兴旺的景象。 后院因为有这四个孩子的存在,气氛格外温馨。 田老汉早已将之前被那个逆子气得发怒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前院厢房的空气却仿佛凝结了一般,田大福望着满桌饭菜,却毫无半点食欲可言。 田大有倒是吃得极香,毕竟他们家年夜饭都没有这般丰盛。 宝根叔虽然才来家中不到两日,但每日的饭菜都不错,有荤有素还有汤,不知比家中好了多少倍。 尤其是今日家中来客,饭菜做得更是丰盛,不但有鸡羊肉,竟还有难得一见的鱼汤。 由于家中孩子众多,能将他们拉扯大,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吃食上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一年到头,也只有中秋节和新年夜,才能吃上一顿荤腥。 望着眼前这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自然是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甚至连劝都没劝田大福一句。 主要是觉得他不值得同情,毕竟今日的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还是田大有见饭菜越来越少,抬起头,咂巴着嘴说道:“今日饭菜真的很可口,你确定不吃吗?” 听闻此言,田大福嘴唇微微颤抖,想说点啥,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你不吃,那我们就不给你留了,毕竟现在天气热,若是吃不完坏了,就可惜了。” 话毕,田大有便将盘中剩下的汤汁,倒入碗中,拌着米饭吃了起来,还别说,这汤汁泡饭,味道当真是不错。 本还有些感动的田大福,看到这一幕,心中瞬间如坠冰窖,哇凉哇凉的。 他没想到大哥竟如此不客气,连汤汁都没给自己留。 田大有哪晓得弟弟心中的想法,只顾埋头干饭,直到最后一粒米饭入腹,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 今日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主要是这饭菜太过美味,油水十足,让人一不小心就收不住嘴,吃了个肚儿圆。 “那个……呃……呃”,田大有接连打两个饱嗝,这才把话说完整,“那个,我去后院瞅瞅爹娘,出来都大半天了,也该回去了,家里的柴不多了,下午还得上山打柴呢!” 望着大哥离开的背影,田大福心中更加难过了,他没想到,就因为这点事,爹娘竟然不愿与自己同桌而食,就连大哥也是如此,若不是看在他如今这般惨状的份上,恐怕也不会留在厢房。 “小溪啊!时间不早了,我和你祖父就先回去了,今日真是让你破费了。” 老太太想起那满满一桌丰盛的午饭,不禁有些肉疼那白花花的银子。 虽说孙女如今的日子比以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也不能如此大手大脚,那一桌饭菜,少说也得花费几百文。 小溪微微一笑,“祖母,我是您的孙女,留您在家中吃饭,那是天经地义的呀!您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再说了,也没花多少银子,您不必心疼,我还年轻,以后,肯定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第2116章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临行之际,田家老两口又去了厢房一趟,具体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溪自始至终,未曾踏入厢房半步,在她眼中,那人压根儿不配自己挂念。 毕竟这十几年来,他亦是如此待自己的,没有半句嘘寒问暖。有的只是冷若冰霜或视若无睹。 自认为她对这个有着血缘关系,但并不亲厚的父亲,已是仁至义尽。 同他们一家四口,曾经只让自己吃残羹剩饭,或是硬得能硌掉牙齿的窝窝头,还有散发着恶臭的咸菜嘎子相较,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起码每顿能确保两菜一汤,且有荤有素。 而不是自己大鱼大肉,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做人要知晓感恩,自己当年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有何颜面反过来要求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呢。 得知渣爹午饭未曾进食,小溪心如止水,毫无触动,心中暗道,还是不饿,爱吃不吃,又不是没给他做,自己不吃能怪得了谁。 路过前院时,恰巧与同窗内那人投来的目光相撞,小溪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院。 她困得厉害,得好好睡一觉,下午还得去两个铺子瞅瞅。看看生意如何。是否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白芷,我这里无事了,你也去小憩一会儿,免得下午犯困。” 小溪瞥了一眼早已进入梦乡,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儿子,对着一旁的白芷轻声说道。 “好的夫人,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白芷微微点头,便迈步出了房间。 小少爷是个极其乖巧的孩子,唯有饥饿时才会哭闹,这份差事,相较于春兰夏竹,不知要轻松多少倍。但月例却相同,对此她很满足。 所有仆人之中,或许唯有她最为轻松了,若是爹娘在天有灵,知晓她现今的生活状况,定会为自己感到欣慰吧! 念及此处,白芷抬头看了眼远方湛蓝色的天空,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须臾之间,便跨过月亮门,回到了前院厢房。 她回到厢房时,花婶正与卢大娘谈论着自己今日扇婆子耳光的事,尚未午睡。 “早知如此,就该我亲自去给夫人送信了,既能打人,又能解恨,想想就畅快,那种婆子,简直就是欠揍!” 卢大娘年轻时,没少遭受几个妯娌的挤兑,自从去了大户人家做事之后,她深知若继续忍气吞声,迟早有一天会小命不保,于是便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几乎无人再敢欺负她,只因所有下人都知她的拳头有多硬。 一拳就能将人的鼻梁打骨折,想想就痛得要命,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她。 多年未曾动手打人的她,听了花婶的话,瞬间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后开始懊悔不已,为何不是她亲自过去送信。 “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我一定叫你。” 花婶觉得夫人丢银子时的样子,实在太霸气了。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前听夏竹讲,夫人打她继母时有多么狠,自己还不相信,经此一事,彻底信了,她们夫人就属于那种,我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的主。 “不过,六个耳光就赔了一两银子的医药费,是不是有点高啊!”卢大娘突然开口问道。 只见花婶摇了摇头,“听着是不少,但你是不知道那婆子的脸,被扇得犹如猪头一般,估计没有个三两日,怕是无法消肿,除去看病抓药的费用,也剩不了几个铜板。” 听到这话,卢大娘瞬间不再像之前那般心疼,而是小声嘟囔着,“那还成,不然挨几巴掌就赚了一两银子,那也太便宜她了。” 白芷进屋时,恰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嘴。 这次不用花婶开口,卢大娘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白芷听完心中不禁慨叹,这才哪到哪啊,你们若是目睹了夫人上次痛打她继母的那一幕,恐怕只会惊得目瞪口呆。 “丫头,小少爷睡啦?”花婶冷不丁地开了口。 白芷笑着点头,“嗯!夫人让我回来睡一会,以免下午犯困,没精神。” “夫人宅心仁厚,从来不会苛待我们这些下人,给我们的吃食也比从前的主家要好得多,老婆子我知足了。”花婶感慨万千。 “大妹子,你说夫人这般心善,为何却不愿去厢房看她父亲一眼呢!我来来回回从窗前经过,看到他独自一人对着窗子发呆,着实有些可怜。” 卢大娘闻听此言,心生疑惑,虽然夫人与娘家的关系,她也略有耳闻,可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管怎样,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即便曾经有千般不是,也无法改变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夫人的心想必也不是一天凉透的,不然,对我们这些下人都能做到和颜悦色,又怎会对父亲如此冷漠。” 花婶认为,凡事切不可只看表面,虽说老太爷数次登门送吃食,夫人都没有给他好脸色,但这其中定然有难以解开的疙瘩,否则,断不会如此。 自古以来,娘家便是外嫁女最大的倚仗,夫人自然也深知这个道理。 可她宁愿与娘家一刀两断,也不想再和其有丝毫瓜葛,足见她曾经遭受了多少苦楚。 白芷初至主家之际,夫人为了开解她,曾言及自身的身世遭遇,此事,她最具发言权。 “花婶说的对,夫人之所以如此对待老太爷,全然是他咎由自取……” 得知自家夫人从小到大,在娘家的所有遭遇,花婶和卢大娘霎时瞠目结舌,她们虽也曾听闻后娘心狠手辣,但却从未料到,亲生父亲竟能冷漠至此,也难怪夫人这般不待见老太爷。 能将人接入家中悉心照料,已算是难能可贵了,若是换作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如此宽宏大量。 “罢了,那毕竟是主家之事,并非吾等下人所应操心的,正值晌午,还是小憩一番更为舒适。” 言罢,花婶便取过枕头,安然躺下了。 白芷见此情形,也回隔壁房间去了。 须臾之间,房间里便重归静谧,唯有细微的呼吸声,若有似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下午。 这一觉,小溪睡得异常酣畅,只见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她万没料到,小儿子竟然比自己还贪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那如瀑布般柔顺的秀发,梳成一个好看且简单的发髻,又在首饰盒中挑挑拣拣,许久之后,才选了一根简约却不失精巧的发簪插上。 最后从衣柜中寻出一件湖蓝色的罗裙穿上,这才迈步出了屋。 第2117章莫名的嫉妒 小溪本打算带小儿子一起去那两处铺子转转,怎奈小家伙现在还未醒,只得作罢。 但她不能将小儿子独留于房内,只能去前院唤白芷。所幸儿子尚不会爬,不用担心这片刻功夫,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遥想当年明轩婉宁幼时,她外出做家务,皆以一根布带将兄妹俩系于窗棂之上。如此,兄妹俩既能自由活动,又可避免摔去地上。 小儿子可比哥哥姐姐那时幸福得多,不仅吃得好,穿得好,年仅六个月,相公便已为他准备了许多玩具。 仔细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小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再过几年,明轩便可参加童生试,继而考取秀才。若学识好,或还可参加秋闱、会试乃至殿试。 念及此处,小溪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何其有幸,不仅嫁得一位疼爱自己的相公,更育有三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 即便是公婆、两个妯娌以及大姑子,亦对她很好。 在别家或会发生的婆媳矛盾、妯娌纷争,于她这里,竟是一件也未曾发生。 “夫人,您可是打算去找奴婢?” 小溪刚跨过月亮门,便与白芷迎面而遇。 小溪微微点头,“我本原想抱着明睿一起去饺子馆,想必是上午玩的太累,这会还没醒呢!只能过来寻你。” 白芷睡醒之后,便匆匆来了后院,唯恐小少爷先她一步醒来,而自己这丫鬟,却迟迟未现身,到时,夫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谁承想,尚未踏入后院,便与夫人碰上了,所幸的是,小少爷尚未醒来,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夫人,您放心去忙吧!小少爷就交由奴婢吧!” 几个孩子同样没有醒来,整个前院十分安静,唯有那两只大白鹅偶尔嘎嘎嘎叫上两声。 小溪心想孩子们正值长身体之际,多睡一会儿,倒也无妨。 也就没用去叫,推门便出了宅子。 九月初的天气,比起盛夏时节的酷热难耐,实在是舒坦了太多,起码温度不再似从前那般炎热,没走几步路,额头便会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粘腻的很,十分不舒服。 她最喜欢九月乃至十月的气温了,虽然早晚略带凉意,但其余时间却很宜人,就连洗澡水都能省下不少呢!孩子们也不会因为天气太热而难以入眠。 走在微风徐徐的街道上,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一扫早晨因为听到那番话时的烦躁。 “陈夫人,这是要出门啊?”有相熟的妇人瞥见小溪,热情地打起招呼。 “去铺子里看看,李嫂子这是去杂货铺了呀!” 看到对方手中的酒坛,小溪同样报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是啊!今日是我家男人生辰,平日里可舍不得喝呢!主要是这酒太贵了,一坛就要三百文。奈何你李大哥非要喝。我拗不过他,也只能买了。” 年轻妇人也是个爱说的,嘴上虽念叨着价格高,但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意,足见其是心甘情愿。 小溪嫣然一笑,“嫂子也不用心疼,一坛酒而已,李大哥几日便能赚回来,哪能又想让马儿跑得快,又想让马儿不吃草,您说是这个理不?” 听闻李大哥在码头担任管事一职,每月有几两银子的工钱呢!区区三百文又怎会放在眼里。 原本小溪与这些人素昧平生,主要还是因为家中这三个孩子,每次出门都会引来众人的围观,久而久之,便相识了。 虽说不是很熟,但每次碰面,总会聊上几句。 这个李嫂子,性格豪爽,是个爱说爱笑的人。 因为家里已有两个儿子,她一直渴望有个娇软可爱的女儿。 可不知为何,如今小儿子都已七岁,她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每次看到自家闺女,她就会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将其抱回家中,藏起来。 小溪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但也仅限于街上遇到说几句话,从未走动过。 “赚的多,花的也多,公婆身体不好,需常年服药,两个孩子都在私塾读书,用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我家攒了金山银山,实则是过得紧巴巴。” 李家嫂子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每次提起家中收入,都会卖惨。好让大家相信,她家真的不富裕。 “银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只要家中老人孩子身体康健,比啥都重要。不同嫂子聊了,我得趁着明睿还在睡觉,抓紧去铺子了。” 小溪找了个借口,就准备离开。 也不知是这李嫂子娘家离得远,还是没有关系较好的小姐妹,每次碰到小溪,都有说不完的话,好似相识多年的挚友一般亲切。 奈何自己是真的抽不出时间,只能找各种理由离开,这次也不例外。 李家嫂子连连点头,“瞧我这记性,只顾着和你说话,把这事都给忘了,那你赶紧去忙吧!我可不忍心看到那么可爱的小家伙哇哇大哭。” 小溪又同对方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就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妇人凑过来同李家嫂子说:“没想到,这陈夫人还挺和善的。” “可不是嘛!以前我也觉得她那样的人,定然是眼高于顶,瞧不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没曾想,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家嫂子连连点头。 “听闻她家也是乡下的,离镇上不过十几里路程,不过,能得朝廷嘉奖之人,想必肯定有大本事,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平易近人,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青衫妇人侃侃而谈,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虽然与小溪同住一条街,两人却从未有过交集,甚至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原来,这女子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宝贝女儿,却因先天不足,自幼体弱多病,稍稍见点风,便有可能着凉生病。 所以,小姑娘如今都已经九岁了,却鲜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为此,公婆对她颇有怨言,还说她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家唯一的儿子,如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膝下无子,仅有一个病怏怏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一命归西的药罐子。 公婆甚至还在背地里撺掇自家男人休了自己,另娶她人。 好在两人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相公坚决不从。 要不然,她们这个家恐怕早就散了。可为何自己尝尽了各种偏方,却始终无法再次怀上孩子。 而那个陈夫人却一胎就有儿又有女,年后又添了一个小儿子,最气人的是,每个孩子都生得犹如粉雕玉琢般可爱俊俏,妇人心中的嫉妒啊,酸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早已消失在街口的小溪对此事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人各有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第2118章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越他们 当小溪踏入饺子馆时,食客尚不算多,仅有四桌客人,比起傍晚时那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的喧闹场面,这会要清净许多。 以往,这里总是人声嘈杂,异常喧闹,吵得她耳膜生疼。 唯有清晨和刚过晌午时分,铺子里的食客才会略少一些。 若是赶上饭点,门外的桌子也会被坐得满满当当。 “夫人,您来了?”正在给客人倒茶的夏枫,见小溪进来,立马放下茶壶,上前打招呼。 小溪轻声问道:“嗯!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夏枫是个特别勤快的人,只要外面不忙,就会回到铺子里帮忙。 这几桌客人点的都是饺子或是家常菜,闲不住的他,便回到屋里帮忙端茶倒水,或是清扫地面。 对了,如今这铺子里可不止卖饺子、炸货和烤串,还有家常菜。 这事儿的起因,还要从几日前来的那三位客人说起。 他们听闻自家店铺的饺子,味道相当不错,便慕名而至。 每种馅料的饺子,他们都各点了半斤。品尝过后,无不赞不绝口。 可他们总觉得只吃饺子似乎有些单调,便询问小二能否做些家常菜,他们出来多日,有些思念家乡母亲做的饭食。 三郎不敢贸然应允,毕竟自家铺子主打就是饺子、烤串、还有油炸食品,便匆匆去了后厨,将此事告知了杨大娘。 杨大娘听闻此言,立刻来到了大堂,对三人说明,自家铺子本是不卖炒菜的,只因没有厨子。 但自己会做些家常菜。味道虽说比不上酒楼里的厨子,可也还不错。若是他们不嫌弃,她可以试着做一下。 几人一听,连连点头,直接报了几道菜名。 杨大娘一听,都是些比较常见的菜品,便爽快地答应了。 没想到,几人品尝之后,连连称赞,说是这味道一点不比酒楼大厨的差,更重要的是,他们竟从中吃出了家的味道。 还问她做菜如此美味,为何铺子里不卖炒菜,如此一来,岂不是能多一份进账? 杨大娘便将此事对小溪讲了,她从未想过此事,毕竟大娘厨艺虽佳,但与酒楼大厨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转念一想,开酒楼成本高昂,竞争力又强,若无真本事,岂能担当大任? 但自己只是一间吃食铺子,主打的就是好吃不贵,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于厨子的水平呢?毕竟面对的食客群体截然不同。 能去得起酒楼吃饭的人,皆是些家境殷实、非富即贵的达官显贵,而来她们家铺子吃饭的人,大都是普通百姓,或是家中做着小本生意的群体。 对于这些人来说,好吃实惠才是关键,杨大娘的厨艺虽无法与真正的厨子相媲美,但也相当不错了,肯定会有人来光顾。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便试着在店中的招牌上,写下了几道拿手的家常菜。 没想到一经推出,反响异常热烈,当天就卖出了好几道家常菜。自那以后,附近村民皆知,陈记饺子馆不仅卖饺子烤串,还增添了家常菜,量足价优,口口相传,没过几日便声名远扬,生意愈发红火。 夏枫听闻此言,呵呵一笑,“多谢夫人关怀,小的自幼在乡野间长大,这点活计对小的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背井离乡之前,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铺子里的活计虽然忙碌了些,但其实并不累,与从前的生活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此甚好,若是有什么不明白,或是不会的地方,你就询问来福和大壮,他们俩来得最早,最熟悉店里的情况。” 小溪与夏枫寒暄了几句,便来到了柜台前,一眼就瞧见大壮正全神贯注地低头练字。 那字虽说不上多么赏心悦目,却也能让人看出个大概,对于初学者来说,能写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夫人,您来啦!” 大壮只觉得眼前忽地一黑,抬头一看,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夫人已悄然来到面前,只怪自己太过于专注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练字呢!写得真不错啊!比你夏竹姐姐写得可漂亮多了。”小溪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夏竹写的字那可真是龙飞凤舞,如果不是她自己指给小溪看,根本就认不出那是何字。 “真的吗?夏竹姐姐也识字?”大壮满脸惊愕,脸上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溪微微点头,“我觉得还是应该识些字的,所以买了两本孩童启蒙的书籍,放在铺子里,闲暇的时候,就让她们学着认字,如今也认得百十来个简单的了,跟你可没法比。” 不得不说,大壮在读书识字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若是他没有出生在穷苦人家,说不定还能考个秀才呢。 只可惜他爹娘身世悲惨,即使拼死拼活地劳作,也只能勉强糊口,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供他读书。 “可我觉得自己写的还不够好,书生写的字才好看呢!”大壮对读书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敬之情。 “书生写的字比你好看,那是因为人家从小就进私塾读书,你想想人家可是有十几年的功底,哪是你这个初学者能比得上的?不过,你也别灰心,只要你坚持不懈地练习,总有一天会超过那些读书人的。” 大壮听了这番话,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夫人,您说得对,只要我认真练习,总有一天会追上那些人的。” 他岂敢妄言超越,毕竟那些人皆是饱读诗书十几载,而自己不过是自学成才,怕是永远无法相提并论。 小溪在饺子馆,稍作停留,约莫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主要是没有她和相公在,大壮也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在此,反倒显得有些多余。 而后,她便去了卤肉铺,这边的生意远不如饺子馆那般忙碌,毕竟卖的吃食不一样。仅有三两个食客在挑选着卤味。 王虎和李小川详细且耐心地介绍着各种口味以及价格。 沈浩阳还是像往常一样,手中捧着一本纸张泛黄的书籍,看得如痴如醉。 这些书皆是他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虽比书肆里的新书要便宜许多,除了稍显陈旧,并无其它瑕疵,如此一来,还能节省下不少银钱。 再过几个月,媳妇便要生产了,郎中说是个男孩,将来还要娶媳妇置地,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他必须得精打细算。 正如那句老话所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 若是大手大脚,老丈人和妻儿岂不是要跟着受苦受累,他好不容易再次拥有了令自己牵肠挂肚的亲人,又怎能让他们吃苦受罪呢? 第2119章一脸委屈的王虎 “夫人,您何时来的?刚刚有些入神……” 沈浩阳慌忙起身,满脸尴尬之色。 “无妨,我今日就是过来瞅瞅,沈大哥继续看书吧。”小溪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一脸云淡风轻。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会对沈浩阳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小溪却不以为意。 相反,甚至还会在心中默默为其祈祷,期盼沈浩阳来年能够金榜题名。 哪怕他最终会离开铺子,也没关系,毕竟他在自家也待了这么久,如果将来有求于他,想必也不会拒绝。 这可都是宝贵的人脉啊!毕竟她和相公都盘算着让两个儿子走科举之路,改变门楣。 若是以后能够进入朝廷为官,有个熟识之人也能在关键时刻指点一二。 为官之道,必须得学会左右逢源,还能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否则,这条路注定无法走得长远。 此话一出,沈浩阳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极少有东家喜欢自家掌柜在当值的间隙,去做同生意无关之事。 若是仔细端详,就会发现他的耳根泛红。 “沈大哥,小月姑娘是不是快要生了?” 沈浩阳他媳妇早已有孕,仔细算一下,怕是得有五六个月了吧!但具体何时临盆,小溪却并不清楚。 提及媳妇,沈浩阳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嗯!怀胎六月有余,恰巧入冬以后生产。” 他从未想过,竟会在芙蓉镇,遇到相伴一生的人。 而今回想起他与媳妇的相识相知,乃至喜结良缘,仿佛还在昨日。 时光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他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倘若爹娘泉下有知,知晓自己即将荣升祖父祖母,定然会为他感到高兴吧! “是吗?时间过得可真快,不出数月,沈大哥便要为人父了,年后春闱若能金榜题名,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小溪慨叹道。 闻听此语,沈浩阳嘴角微微上扬,“承蒙夫人吉言,但愿得以高中。” 小溪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和相公也打算让明轩和明睿走科举之路,若是有朝一日,你们同朝为官,还望沈大哥指点一二。” 沈浩阳二话没说就应下了,“若真有那一天,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指点谈不上,毕竟若是没有老爷和夫人,我早已不知被卖去哪里,更不可能有赎身的机会。”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自己是被陈家夫妻买回来的下人,但若是他们不允许自己赎身,也就不会有如今这幸福美满的生活。 所以,他打心眼里感激陈家旺和小溪。 “沈大哥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心甘情愿地自卖自身,更何况你还是卖身葬父,本就令人钦佩,你是个读书人,理应去那更为广阔的天地,大展宏图,而不是一辈子蜷缩在我们这间小小的卤肉铺,拨弄那算盘珠子。那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更何况我和相公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出身,非常理解你当时的决定,若是换作我们,或许也会如此,难得小月姑娘对你一见钟情,心甘情愿为你赎身,我们自然要成人之美。” 小溪觉得小月姑娘的眼光当真不错,为自己挑了个如此好的相公。 若是明年春闱能够金榜题名,她便是那令人羡慕的秀才娘子了,说出去多有脸面。 听闻如果考的名次高,每月还可以去县衙领取禀米,见官不跪,总之好处多多。 沈浩阳连连摆手,说道:“不不,还是要感恩东家和夫人的,也就是你们夫妻宅心仁厚,这才会同意我赎身,换了别的主家未必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两人这边才聊了几句,便有食客前来结账。小溪见状,赶忙退到一旁。 “夫人,您来了?可口渴。”王虎满脸笑容,热情似火。 至于为何这般殷勤,原因无他,全赖小溪从中牵线搭桥,促成他和春兰的好事。若没有夫人在中间美言几句,他恐怕此生都要孤独终老了。 “我也是刚来不久,见你们忙就没打扰。” 小溪将王虎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憨厚老实之相,春兰跟了他,大可不必担心会遭受打骂。 毕竟这人的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不像李小川那般城府极深,犹如笑里藏刀的狐狸。 不过,他与性格大大咧咧的夏竹倒是颇为互补,两人过日子,有一个细心且聪明的足矣,若是两人都过于精明,反倒容易产生矛盾,难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夫人,花馍铺子近来生意咋样?” 王虎虽外表憨厚,内心却细腻非常。 “还算可以,比起最初那几日的生意,如今要好上不少呢!虽然除去成本,所剩无几,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开张没多久,很多人还不知我们这间铺子,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口碑逐渐传播开来,生意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小溪如实回答道。 在其他掌柜眼中,每日赚的那点小钱,或许微不足道,甚至连打赏下人的钱都不够。 但小溪却非常满足,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想当初,她去集市摆摊卖猪下水时,不也是无人问津吗? 甚至在得知食材竟是那又脏又臭的下水后,人们对她更是嗤之以鼻,冷嘲热讽。 可结果呢?她不还是越做越好,最终在镇上开了第一间铺子。 “你是不是许久未见春兰了?” 小溪偷偷地打量着王虎的表情,果然如她所料,在听到这话时,对方立马点头。 “嗯!还是开张第三日去了一趟,春兰正忙着招呼客人,也没说上几句话便让我回来了。” 王虎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春兰嫌弃了,回来之后,闷闷不乐好几日。 难得那日铺子里的卤味早早便卖完了,王虎就想过去瞧瞧心爱的姑娘,结果却大失所望。 春兰夏竹往往都是在晚饭前才归家,所以,小溪还真不知王虎去过花馍铺子这事。 “这些时日,铺子已经步入正轨,你这边打烊早,可以过去瞧瞧。相信那日春兰也不是故意赶你回来,应该是担心自己顾不上你,这才让你先行回来吧!” 小溪还是头一次见王虎这般模样,别说,还挺有趣,便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 第2120章熟悉的喊声 听完自家夫人这番话,王虎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他连连点头,“夫人您说的对,春兰妹妹肯定也是这般想的。” 小溪没想到王虎竟如此会自我宽慰,既然如此,她也只得缄口不言。 客人走后,小溪接过沈浩阳递过来的账本,仔细端详了一番,与往日相比,几乎没啥差别,上下幅度不过几百文而已。 做生意就是如此,谁也无法确保每天都能日进斗金,自然也会有逆风的时候。进账有起伏,实属平常。 这期间又来了几个客人,王虎连忙跑过去招呼了,只留小溪和沈浩阳在原地。 “沈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就让王虎去宅子给我送个信。” 这边仅有三个大男人,自己一个女人,实在不便久留,小溪放下账本,转身便准备离开。 沈浩阳态度谦恭,“好,夫人放心,我一定将铺子打理好。” 就这样,小溪在铺子逗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 谁承想,事情就是这般凑巧,她刚走到街口,便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除了桃红别无她人。 她循声望去,只见桃红正挎着个篮子,朝自己飞来。脸上满是喜色。 “夫人,真的是您啊!我还当是自己看错了呢!” 桃红笑意盈盈,原本平坦的小腹已微微隆起,或许是因为衣衫太过宽松,看上去并不明显。不了解内情的人,只会误以为是她长胖了呢! “你这是要去哪儿?如今有孕在身,你婆婆的心可真大啊!竟然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出来走动,我记得你不是说过,公婆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很期待吗?” 刘家如今住在镇北,那座靠近官道且荒废多年的宅院,桃红怎会从南边过来,这不禁让小溪心生好奇,仿佛有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中盘旋。 “不怪婆婆,她本是打算与我一同去老宅的,恰巧隔壁婶子寻她有事,我便让她去了。反正我月份尚小,走些路也无妨。 况且,咱农家孩子哪有那般娇气,我记得,邻家婶子生孩子头一天,还在田里除草,不也安然无恙。” 桃红觉着,娇气与她这地地道道的农家女毫无干系,唯有城里的大家闺秀,或是世家小姐,才会那般金贵。 不过是怀个孕罢了,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晓,丫鬟奴仆一大堆伺候着,各种补汤更是源源不断。 “我就说嘛!你腹中所怀,可是他们刘家的长孙,老两口肯定满心欢喜,又怎能放心你孤身一人出来呢! 还有,那些在生孩子头一天,仍在田里忙碌的妇人,皆是因为她们命苦,嫁了个不知疼爱媳妇的男人。不然,你瞧哪家媳妇挺着偌大的肚子下田了?”小溪据理力争道。 不过,桃红的命也算不错,虽在娘家时备受冷落,却幸得遇良人。 刘福不但知冷知热,更不嫌弃她曾为下人。尤其是为了桃红,竟能与爹娘据理力争,此等行径,着实令人钦佩。 毕竟当今圣上对孝道颇为重视,若得知哪位大臣不敬爹娘,轻者罚奉半年,重者降职。 普通百姓亦如此,若是哪家爹娘去县衙状告子女不孝,一经查实,便会直接下狱。轻者挨板子,在狱中反省数日,重者则被送去矿场牢教一年,至于生死,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这番话,桃红的嘴角微微扬起,满脸都洋溢着甜蜜:“相公对我极好,无论多累,晚上回来,都会为我洗脚,还说,孩子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他虽不能替我承受怀胎十月的艰辛,那就好好照顾我这个孕妇,争取生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小溪微微一笑,“你呀!可真是先苦后甜的命,虽然爹娘对你不喜,却有如此好命,嫁了个好男人,我真心为你高兴,不过,你刚说是去了老宅,怎么?你们两家和解了?” 并非她夸大其词,像刘福这样的男人属实不多见。 在大多数男人眼中,女人就如同他们的附属品,犹如那紧紧吸附在腿上的蚂蝗,只能依附他而生存,生孩子更是天经地义之事。 鲜少有人能懂得女人怀胎十月的坚心。更遑论,愿意每日为媳妇打水洗脚了。 不过,她也是无比幸运的,同样遇到了个知冷知热的人。 自从怀孕月份大了以后,一直是相公在为她擦拭身体、清洗头发、洗脚,甚至是倒恭桶,直至她顺利生产。 月子里,虽然有婆婆在旁悉心照料,但相公只要稍有闲暇,也会帮忙。 例如,清洗孩子们的尿介子,这些事情,皆是他亲力亲为,丝毫不觉脏,也不嫌累。 桃红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和好?毕竟当初闹得那么僵,这不是相公他祖母,前些时日,女儿女婿吵架,她去拉架,摔了一跤。 自那以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什么也做不了,整日只能躺在床上。 或许是经历了这件事,她突然恍然大悟,觉得女儿再好,终究还是不及亲生儿子,便想缓和关系。 便托人给公婆带话,让我们有空过去看看她,还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总之,说了许多讨好的话。 但是,我们一家当初以那样的方式离开老宅,公婆又如何愿意回去,巴不得此生不再与之有任何往来,如此一来,也能落个清净。 最后实在没办法,这才决定过去看一眼,走个过场。但也仅是带了十个鸡蛋,此后,便再未踏足老宅半步。 可我那奶婆婆,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隔三岔五就托邻居过来传话,让我们时常过去走动走动,还说她甚是想念我们一家。 婆婆本打算再来最后一次,就把话给说清楚,如今他们一家过得挺好,不希望有外人上门打扰。结果还没等出发,就被邻居给叫走了……” 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小溪不由得嗤笑出声。对刘婆子的所作所为,她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原来如此,倒是苦了你公公了,当初闹得那么僵,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了,要是换作我,绝对不会再登那道门,毕竟,我可是很记仇的。” 若是旁人这么讲,桃红或许不会相信,但这话出自夫人之口,那必是说到做到。 如果自己没记错,夫人打出嫁以后,就真的再未回过娘家。 桃红不禁叹息一声,“哎!老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是亲父子,亲母子了。 又怎能真正做到断绝往来呢,但即便公婆回去了,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然存在,想要轻易恢复,怕是有点难,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第2121章偶遇桃红 “那你自己过去,老太婆没说啥吧!还有刘福那个姑姑如何?” 一想到当初对方死缠烂打要给相公做妾,甚至上门挑衅,小溪就气不打一处来。 “起初,老太婆看到只有我自己,十分失望,态度不冷不热的。但当她发现我怀孕了,并且已经五个月后,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十分亲切。 不管怎么说,相公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得知孙子马上就要做父亲了,自然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的。 至于相公那个刁蛮任性的姑姑,日子过得却是一团糟。主要是她太能折腾了,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作精。 横竖看她男人不顺眼,整日拿老爷同其对比,时间久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折磨,两人便频繁争吵,最后甚至大打出手。 总之,她现在的生活可谓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孩子也没了。” 桃红对那个与小叔子同龄的姑婆婆没有丝毫的同情,毕竟,她如今的这等遭遇,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但凡她在成亲以后,好好同男人过日子,也不至于会把对方逼到动手的地步。 “当真是不知廉耻啊,都已经成亲了,还惦记着我男人,挨打也是她活该!她那个男人我也见过,瞧着就憨厚老实。 若不是因为从小就没了爹娘,只能寄人篱下,无人帮忙张罗亲事,以至于被耽误了,恐怕也不会娶刘美娥这样的女人。” 虽然只是那日在银楼门口偶然遇到过一次,但小溪却将男人的长相记了下来。 像他这样的身世遭遇,本应该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小家,只可惜那刘美娥蠢得无可救药,一次次地去挑战对方的底线,不挨打才怪呢! 桃红闻此一言,双眸顿时一亮,连连点头,“夫人,您怎么同我想法一样,相公他姑丈,除了年岁稍长,其余方面真心不错,不仅能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样样精通,侍弄庄稼更是一把好手。” 她心想,刘美娥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换作其她女子,定会好好珍惜这段姻缘,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只可惜,由于她是父母的老来女,自幼便被宠溺惯了,以至于如今依旧是非不辨,半点儿道理都不懂。 她唯一知晓的,恐怕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必须不择手段地弄到手,却不曾想过,就凭她那副尊容,还妄图给老爷做妾,怕是连给老爷提鞋都不配。 更何况,老爷与夫人初次相遇之时,是在大雨中,仅仅是匆匆一瞥,并未看清对方的容貌下,依旧让他念念不忘。 这足以证明老爷并非是看中外貌之人,而是喜欢心地善良的夫人。 两人成亲之后,生活逐渐改善,夫人的容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从前那副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如秋日干草的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皮肤变得白嫩如雪,头发如墨般漆黑亮丽,柔顺光滑,宛如脱胎换骨,老爷对夫人的喜爱更是与日俱增。 这岂是刘美娥那个容貌丑陋、如狗皮膏药般死缠烂打的女人所能比拟的。 “嗯!她若再这般胡闹下去,这个家怕是就要散了,想必那刘美娥也是深知她男人无处可去,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不过,这终究是刘家的家事,与自己毫无瓜葛,但得知刘美娥过得不如意,小溪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丝畅快。 桃红亦随声附和,连连点头,“我公婆也是这般看法,等她把男人气走了,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相公亦是这般对她讲,还说他小姑自幼任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又何况一个上门女婿了。 桃红仔细一想,相公说的不无道理,公公并非独子,但却从未听闻提及其他兄弟,症结所在,皆在刘美娥也。 主要是,刘福的祖父祖母太过偏心,竟让所有人都让着小女儿,即便是几岁的孙子也是如此。 久而久之,大家皆不愿与之往来,最多逢年过节时来老宅送礼物,或放下东西便匆匆离去,片刻也不愿多留。 “这是因为你公婆深知刘美娥是什么样的人,今日难得在此碰到,不如去我家坐一会吧!” 小溪已有月余未见桃红,便打算邀其去家里。 但桃红却婉拒了,只见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夫人,婆婆只知我去了老宅,若久久不归,她肯定担心,待我改日与她言明之后,再去看望您和少爷小姐们。” 来时,婆婆便有些不放心她孤身前来,唯恐老太太与那刁钻蛮横之小姑欺负她,若是迟迟不归,怕是要杀去老宅,找人家算账。 闻得此言,小溪略带遗憾地说道:“那好吧!你可有特别想吃之物?譬如水果或是其它吃食?” 桃红只当夫人此番询问,是想根据酸儿辣女的口味,判断她腹中所怀是男娃或女娃,遂如实相告。 “也没有啥特别想吃之物,唯前三月尤喜食酸,而今虽也喜欢,却不似往日那般强烈……”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小溪就轻声呢喃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言罢,便朝身后一家杂货铺走去。 桃红只当夫人是去买些油盐酱醋,也并未深思,心里盘算着,等她出来再回家。 便乖巧地站在路旁一棵大树下静静等候。 没一会儿,小溪便从杂货铺里走了出来,并来到桃红面前,将两个纸包轻轻地塞入她手中。 “夫人,您这是何意?”桃红有些微愣。 小溪嘴角微扬,柔声说道:“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乌梅干,还有核桃,闲暇时可用来打牙祭。” 桃红是家中第一个丫鬟,在小溪的心中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如今她身怀六甲,买点零嘴也是人之常情。 “夫人,这……我实在不能收。” 桃红连忙将纸包给推了回去,乌梅和核桃的价格都颇为昂贵,她如何能收。 “同我客气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者说了,这可不是买给你的,而是给你腹中我那小外甥准备的。” 小溪又一次将纸包塞进桃红手中。 “夫人怎知我怀的是男孩,万一是女儿呢!” 于桃红而言,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那都是她的宝贝。 从今往后,在这人世间,便会多一个和她血脉相通的亲人。 至于娘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她几乎已经淡忘,既然她们当初能狠下心来将自己卖给人牙子,那从此便再无瓜葛。 她如今只想过好属于自己的小日子,让孩子在爹娘的宠爱下长大,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第2122章莫不是他们不给你零用钱? “不是早就跟你讲过了嘛,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你怎还叫我夫人?快喊声姐姐听听。” 小溪见桃红始终称呼自己为夫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感觉有些生疏。 桃红叫惯了夫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试着叫了一句:“小……小溪姐姐。” 如今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除了相公,恐怕也只有夫人了。 虽说公婆对自己也还算不错,但那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如果不是相公对她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又怎会让公婆心甘情愿地接受她这个丫鬟出身的儿媳呢? 这些桃红都心知肚明,只是她选择了沉默。 如今左邻右舍问起婆婆自己是哪个村的人,婆婆总会撒谎说:“我家儿媳是五十里外余家村的,她爹娘走得早,从小就在大伯家长大。这不,她大伯去年也去了,大伯娘容不下她,就想着早点把她嫁出去,好给儿子换彩礼。恰好我有个远房表姐在那个村,就想起了我家来福,这俩孩子一见面,便看对了眼……” 当桃红听到这番话时,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酸楚,说来说去,婆婆还是无法从心底里接受她曾经为奴的过往。 而且,婆婆说自己爹娘早已病逝,想必也是担心有朝一日,万一在哪里碰见,会找上门来纠缠她吧! 如此对外宣扬,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街坊邻居也绝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帮忙把人给赶走。 小溪连忙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哎,这声姐姐,我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呢!” 看着眼前这一幕,桃红心中的所有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她想明白了,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何必去钻那牛角尖呢! 管婆婆怎么说,只要相公对自己好,就心满意足了,毕竟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是相公,又不是婆婆。 且说,除此之外,在日常生活中,婆婆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自从怀孕之后,更是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各种吃食。 说是只有这样,才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奶水也足。 虽然做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为了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孙子,但于一个婆婆而言,已经算是很称职了。 毕竟对身怀六甲的儿媳,不管不问的婆婆大有人在。 而且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哪怕是针线活也不行,说是会伤眼睛。 仅这一个举动,就已胜过大多数婆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就对了嘛!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对不会推脱。好了,你不是还急着回家吗?快走吧!啥时候有空再来我家坐坐,要是我不在,那肯定是在花馍铺子。” 小溪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有察觉到,当她说出“花馍铺子”这四个字时,桃红脸上那惊讶的表情。 “夫人……”桃红急忙捂住嘴巴,改了口,“那个小溪姐,你又开铺子了?” 她打心眼里佩服老爷和夫人,这才搬来镇上多久啊!就接连开了三家铺子。 小溪微微点头,“是啊!都忘了跟你讲,我在镇南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又开了间陈记花馍铺。” “那恭喜姐姐了,不过,你怎么会想起开花馍铺子呢?而不是开其它的铺子?” 对此,桃红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毕竟花馍这东西太过普通,又不值钱,跟那些吃食铺子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每天在后院照看孩子,实在是无聊得很,就寻思着找点事情做。思来想去,我也没什么拿手的本事,干脆就做花馍吧!做法简单,成本也不高,也不奢望能赚多少钱,起码能打发打发时间。” 小溪索性把自己开铺子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给桃红听。 “您呀,就是个劳碌命,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过上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坦日子呢!” 桃红一脸的无奈,她的夫人实在是与众不同,心里想的从来都不是如何享受,而是怎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小溪云淡风轻地说道:“或许是穷怕了吧!想当年,未成亲时,我可是一贫如洗,浑身上下仅有一文私房钱,那还是我在路上偶然捡到的呢。也正因如此,我落下了一个毛病,总觉得银子越多,心里就越踏实,否则便会惶惶不安。” 其实,更多的是觉得女人也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营生,如此一来,即便有朝一日,男人变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而不是像那深闺怨妇一般,苦苦哀求变心的男人回心转意。 然而,这话小溪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包括她的相公。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她从父亲身上看到了男人的劣根性。 相公容貌俊美,还能挣钱养家,对她和孩子也特别宠溺,但谁又能保证,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被外面的莺莺燕燕所迷惑,或是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所蛊惑,从而抛弃自己这个糟糠之妻,另寻新欢,去过那旁人眼中逍遥快活的日子呢? 毕竟,这种事情屡见不鲜,那些富贵人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原配发妻与他同甘共苦,好不容易熬到他飞黄腾达,可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各种借口休妻,或者将那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源源不断地抬进家门。 发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佯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接受小妾进门,从此开始那尔虞我诈的生活。 另外一条路,就是与男人和离。如此一来,有利也有弊。 虽然能眼不见为净,不再为男人歇在哪个姨娘房中而感到伤心难过,但生活质量绝对无法同之前相比较,还有,再想见到孩子的机会,怕是也会难上加难。 “我要是能有您一半的本事,那该多好啊!只可惜,我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没琢磨出能做点什么来赚钱。” 桃红一脸失落的样子,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夫人那般有本事,就可以为家里分担一些压力。 “你公公和刘福杀猪不是挺赚钱的吗?你咋还有这种想法呢?莫不是他们不给你零用钱?” 据小溪所知,杀猪这门营生虽然辛苦,但确实比其它买卖要赚钱得多。最重要的是,自己家里还能白吃肉。 平常百姓家一个月也吃不上两顿肉,可屠夫家却是油水满满,让人羡慕不已。 桃红见小溪误会了,急忙摇头,“没有,婆婆每月都会给我一些零用钱的,只是我想自己赚钱贴补一下家用,这样一来,相公也能轻松一些。” 第2123章儿子,你去哪? 小溪闻听此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福当真是人如其名,可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媳妇。” 桃红闻听此言,瞬间红了脸颊,一脸娇羞的模样。 “相公为了我,不惜与公婆翻脸,也要将我娶进家门,成亲以后,更是体贴入微,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可看着他每日早出晚归,疲惫不堪的模样,我就想为他做点什么。” 相公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若说不感动,肯定是假话。 如果她能做点小买卖,多少也能为他分担一些生活的重担。 想到这些,桃红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还有他们的孩子即将出生,可如今却只能借住在别人荒废的宅子里。 若是可以,她多么渴望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温馨小窝,无需太大,只要能容纳他们一家就好。 “你如今身怀六甲,还能做买卖?”小溪满脸惊愕地看向桃红的肚子,“还是等孩子生了,再考虑这事也不迟。” 她怀明轩婉宁那时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操持家务,毕竟相公平日里,不是在田间劳作,就是推着平板车去镇上摆摊,若是等他忙完回来,再做家务,身体定然吃不消。 正所谓,自己的男人自己疼,她心疼相公,所以,不得不将家中事务一肩挑。如此一来,相公也能轻松不少。 而桃红却有所不同,她有公公婆婆,凡事皆有人帮忙分担。 即便她整日什么也不做,照样饿不着她和腹中的孩子。 “关键是,我想给腹中的孩子,多积累些家底,毕竟相公还有一个弟弟。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如今小叔子尚未成亲,看不出婆婆的偏心,可若是将来妯娌进了门,是个会讨婆婆欢心的,分家时,恐怕就难以做到不偏不倚了,所以,我得未雨绸缪啊。” 桃红索性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顺便听听小溪的看法。 听完桃红的这番话,小溪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动了做买卖的心思呢!孩子多了,难免会有偏有向,至于最后会偏向谁,那就不得而知了。你若是真的想做买卖,我倒是有个主意。” 桃红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脸兴奋地问道:“夫人,您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好主意,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 小溪嗔怪道:“怎么又喊夫人了,你若再这样,我可就不说了啊!” “小溪姐,我错了,以后保证再不喊夫人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买卖。好不好嘛?” 桃红赶忙赔着笑脸,谄媚地道歉。 “好了,看在你认错态度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勉强告诉你吧!” 小溪故作大度,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 “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 小溪瞅了一眼,满脸急切、迫不及待的桃红,随后也不再逗她,凑近她的耳朵,轻声低语了几句。 只见桃红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须臾,树下又传来一阵说话声,“还是小溪姐姐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桃红懊悔不已,若是她能早点想到这个主意,怕是已经积攒了不少银钱。 小溪微微点头,面露谦逊之色,“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至于是否可行,你不妨尝试一番,毕竟离家近,收拾起来也方便。”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待我尝试之后,再来告知姐姐结果。” 其实桃红早就想喊小溪一声姐姐,怎奈昔日两人身份有别,如今她已恢复自由身,终于能够唤夫人一声姐姐了。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只是稍稍适应了片刻,叫得那叫一个顺溜,小溪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那你快些回家吧!免得你婆婆担心。” 小溪瞅了眼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柔声嘱咐了几句。 桃红一一应下,随即将乌梅和核桃放入装菜的篮中,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他娘,你杵在这作甚呢?”刘家父子从桃花村看猪回来,就见卢氏正站在大门口左右张望。 “这不下午林家嫂子找我有点事,桃红只得孤身去了老宅,但都这会儿了,你说咋还没回来?我担心是不是你娘,还有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妹妹刁难她,这才耽搁了回家的时辰。” 卢氏将自己的忧虑,一股脑儿地倾诉给自家男人听。甚至还狠狠地瞪了刘屠夫一眼。 “我娘即便对咱们心怀不满,也不会对桃红怎样,不管怎么说,儿媳腹中所怀,也是她的曾孙。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兴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屠夫仿若未瞧见媳妇刚才那一眼,好言宽慰道。 刘福一听桃红独自去了老宅,至今尚未归来,不禁有些担心,将手中的缰绳递给父亲,便要去寻媳妇。 他对老宅那几个人的丑恶嘴脸再熟悉不过了,原本祖父祖母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成亲那日,老两口的所作所为,让刘福深深感到,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简直微乎其微! 否则,自己大喜的日子,怎会被小姑姑破坏得如此不堪,而最后的结局,又怎会是以他们一家五口被赶出家门而收场。 “儿子,你要去哪儿?”卢氏见此情景,赶忙开口问道。 “我去接桃红。”刘福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若是你祖母和姑姑闹事,千万别跟她们硬刚,回来找爹,知道不?” 刘屠夫对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扯开嗓子高喊了一句。 老宅可是有一家四口,而儿子儿媳加起来才两个人,这实力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这边。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动手打人,毕竟儿媳有孕在身,万一不小心撞到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要不是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刘屠夫恨不得立刻跟着儿子一起去。 爹娘虽然给了他生命,但俗话说得好,“母不慈子不孝”,事到如今,他实在做不到假装一切都未发生过。 还有,桃红腹中的孩子,那可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孙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孙儿的人,哪怕是亲生爹娘和妹妹也不行。 “当家的,不会真的有事吧!”卢氏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应该不会有事,你若不放心,我回屋洗洗,换身衣裳,咱就去老宅。” 刘屠夫也不敢打包票,毕竟他那个妹妹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主。 第2124章可有被刁难? “那咱这就回屋洗漱,然后一同去老宅。”卢氏连连点头,话落便匆匆回屋烧水去了。 再说,刘福这边,刚走到街口拐角处,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桃红,心中的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他立马快走几步,关切地问道:“怎么才回来?可是被老宅的人刁难了?” 桃红见男人一脸紧张之色,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娇声说道:“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你祖父祖母非但没有刁难于我,临走时,还让姑丈给摘了不少蔬菜呢!不信你看。” 说着,就掀开篮子上的碎花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纸包,底下则是一些豆角,还有几个不太大的南瓜。 刘福连忙将篮子接了过去,并在手上颠了颠,而后说道:“咱家又不缺这点菜,你何必挎回来,这么重,累坏了吧!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这篮子看着不大,却装得满满当当,怎么也得有十几斤重,他不禁有些心疼。 桃红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本不想拿的,奈何你祖父祖母,非让我拿,仿佛只有这样,他们心中才踏实,我也只好顺了两人的心意,再说,也没多重,我还拿得动。” 于她而言,这点东西,确实算不上重,毕竟小小年纪就同大人一样下田干活。 “这也是他们给你买的?”刘福将两个纸包拎起来,闻了闻,但未曾猜出里面是何物。 “不是,那是夫人给我买的乌梅干还有核桃,她说多吃核桃对孩子好。” 桃红如实回答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愉悦。 “你去陈家了?”能被媳妇称之为夫人的,除了曾经的东家夫人,怕是不会有别人了。 桃红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走去。 大路两边的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开会一般。 “原来如此,娘都要担心死了,还以为是老宅的人难为你,这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我刚到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了,还好你安然无恙。” 刘福脸上的紧张之色,如那被风吹散的乌云,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如春风般温柔的笑意。 他没想到陈夫人会给媳妇买吃食。要知道,那两样东西价格不菲,要不少银钱,且份量不轻,两包加一起,少说也得三四斤重。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起码得花上百八十文。看来自己又欠下了一个人情。 “你今天不是去杏花村了吗?怎么样?张家的猪可要卖给我们?” 桃红开口询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担忧。 杏花村的张家可是有名的养猪大户,每年最少养几十头,而且这些猪个个肥头大耳,最小的也有二三百斤重。 那些养了一两年的,就更不用说了,听闻最大的,足足有五百五十斤呢!简直就是庞然大物! 普通人家可没有实力养这么多猪,毕竟不能只喂猪草,那样长膘慢,再者说,这么多头猪,一天可得吃不少猪草,去哪里挖那么多。 但谁让人家和镇上一品居酒楼的掌柜是郎舅关系呢! 每天酒楼扔掉的厨余垃圾,就足够那几十头猪吃了。不然,又怎能养得那般膘肥体壮,毫不夸张地说,张家的猪都比普通百姓吃得都要好,可谓是油水十足。 刘福轻轻应了一声,“答应了,张伯说,日后他家猪都卖给咱。不说这事了,你今日去老宅祖母他们态度如何?” 同收猪比起来,他更关心老宅那边的态度,尤其是对怀了他们曾孙的孙媳妇。 “你祖母见只有我一个过去,很是失望,后来看到我的肚子,似乎想通了。开始询问孩子有没有闹我,是男孩还是女孩,几月份生等等,又问公婆他们咋没过去,还说想你和小叔子了……” 桃红将老太太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对刘福讲了一遍。 听到这话,刘福不禁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她们那日实在过分,咱家五口又怎会来此处借住?以前,我还不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深意,而今,算是彻彻底底地领教了。” 不过,细细思量,搬出来单过倒也不错,起码凡事皆可自己做主,无需再为那不省心的小姑,与祖父祖母生气。 他们老两口既然喜欢与女儿共同生活,那就随他们去吧!如此,也免得将来年迈,还要爹娘照料。 至于女婿给他们气受,实在是爱莫能助,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尚且咬人呢!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唯有这样的人,才能治得了他那刁蛮自私的小姑姑。 “相公,你想啥呢!”桃红见男人久久沉默不语,便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刘福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虽然咱们被赶出来时,略显狼狈,可你瞧,如今不也过得挺好吗?再过几月,我便要做爹爹了,想想就高兴。” 桃红也点头称是,原本她还担心过门之后,要与一大家子人共同生活,难免会有磕磕碰碰,若有可能,她宁愿搬出去单过。 未曾想,自己的心愿,竟在成亲当日得以实现,想必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否则怎会如此称心如意。 “相公,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你定然会支持我的,对吧!” 刘福蓦地停下脚步,满脸狐疑地凝视着一脸认真的桃红,“何事啊!怎地如此紧张?你我乃是夫妻,有何事尽管说便是!我若解决不了,不是还有爹娘吗?” “那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孩子就要呱呱坠地了,可小叔子尚未娶妻。若弟妹是个会讨公婆欢心的人,待到他日分家之时,公婆肯定偏心? 我寻思着自己做点小本生意,挣点小钱,为将来绸缪一番。当然,我也不会将所有钱财都据为己有,公婆那儿自然也会有所表示,但大头得归咱们,你觉得如此可好?” 桃红言罢,满眼期待地望向刘福。 刘福闻此一言,不禁怔住了,他还真未想过此事,到底还是女人心细。 若是换作她人说出这番话,男人定会怒斥其挑拨兄弟情分,但刘福却没有。 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那是在尚未娶妻生子之前,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会为自家的小日子盘算。 故而,他并未责怪桃红为何会有这般念头。恰恰相反,他开始认真斟酌起此事的可行性来。 第2125章商议做买卖之事 “相公,你咋不说话?可是不愿?那全当我没说。” 桃红见男人默不作声,还当他生气了。 刘福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眼神宠溺,柔声说道:“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只是你如今身怀六甲,做买卖怕是不妥,要不,等孩子出生以后再做打算吧?” 桃红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他担心做买卖过于劳累,媳妇的身体会吃不消。 “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买卖,就如此全力支持,难道就不怕血本无归吗?” 桃红嘴上这般娇嗔地问着,心里却犹如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结果相公并未反对,这点,属实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在众多男人的心中,爹娘和兄弟姐妹的地位,远远高于妻子之上。 于他们而言,媳妇永远是外人,而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才是他们心中最亲近的人。 刘福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想做买卖,想必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定然不会与我提及。” 无论媳妇要做何种买卖,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 自己曾经在心中立下誓言,这辈子决不让桃红伤心难过,只求她这一生平安喜乐。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自然是全力支持。 可是,一想到桃红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就不禁有些担心。 “相公,谢谢你,如果可以,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桃红听闻此言,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是我媳妇,是未来孩子的母亲,相信你,不是理所当然。还有,别说下辈子,就算是下下辈子,我们依旧要做一对幸福的夫妻。” 在刘福的眼中,桃红身世可怜,却又单纯善良。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模样,娇俏可爱,令人心动不已。 初见之时,他就被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深深地吸引,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 自此以后,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刘福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那个可爱的姑娘,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见面的次数越多,他的心便陷得越深,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那个让自己见一面之后,就念念不忘的姑娘,真的成了他的妻子,相伴一生的人。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想做什么买卖?”桃红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今生能与刘福相遇,乃缘分所致,而能嫁与他为妻,更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本以为自幼不得爹娘疼爱的自己,将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上苍却赐予了她一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对啊!都忘了问,你打算做什么买卖?” 刘福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心中暗暗叫苦,瞧他这榆木脑袋,怎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原本我只是有做买卖的念头,但一直也未想好,要做何营生,自己又能做些什么,毕竟身无长技,还是今日偶遇夫人,她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 桃红将小溪同她说过的话,如竹筒倒豆子般,一字不落地讲给刘福听。 “陈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在官道两旁摆个摊子,或是修间简易的茅草屋,卖些热气腾腾的馄饨,或是胡饼,以及各种米粥?” 刘福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此事似乎颇具可行性。 就如夫人所言,每日途经此地的商人,或是百姓,不在少数。 县城距芙蓉镇数十里之遥,一走便是数个时辰,必定是又渴又累。 若是看到路边有热气腾腾的馄饨卖,定会选择下车吃上一碗,不但能温暖肠胃,还能舒缓一下僵硬的四肢。 越往下想,他越觉得此事可行,而且他们售卖的吃食,还可以随着季节的更迭而变换。 春天可以卖包子馒头各种粥类,夏季可以卖凉面以及清凉爽口的冷饮子,秋季和冬季就卖热乎乎的馄饨和胡饼,吃上一口,浑身上下立马如沐春风,暖洋洋的。 桃红微微颔首,娇声应道:“是啊!夫人还说,咱们最好寻个好位置,修个茶寮。她听闻朝廷有重建码头的打算,往来芙蓉镇的商贾定会与日俱增,这生意必定红火,须得快人一步,免得到时,好位置都被他人抢了去。” 此时刚入九月,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动工刚刚好。 桃红巴不得茶寮能早日落成,如此一来,她也能早日赚到银子。 “夫人说的不无道理,我亦觉得可行,走,咱们这就回家,同爹娘商议一下,听听他们怎么说。” 刘福听完这番话,心中感慨万千,不禁赞叹道:“不愧是经商之人,消息如此灵通,若真如夫人所言,朝廷有意扩建码头,那在官道两旁建茶寮,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换句话说,即便码头不扩建,过往的行人也不在少数,照样能赚钱。 建茶寮虽会耗费些许时日,却也花费不了太多银两,且能遮风挡雨,完全不必担心,突然天降大雨,被淋成落汤鸡。 不过,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待到他日娶妻生子后,必定要分家。若是只建一座茶寮,到时怕是会出现纷争。 还是回去与爹娘商议一番,若不行,就先建两处,另一处可以暂时闲置,亦可租出去…… “好,只是该如何与公婆讲,赚了钱,咱们拿大头,他们可会应允?” 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桃红,须臾间便眉头紧蹙。 “你不必担心,此事就交由我来处理,想必爹娘应当会同意。”刘福柔声宽慰道。 “那好吧!若是不同意就算了。” 桃红的心中仍旧有些惴惴不安,即便相公将此事一力承担,恐怕公婆也会心生疑虑,认为这主意是自己出的。 待到日后孩子呱呱坠地,再从长计议也不是不可以。 即便她不为自身考虑,也必须为孩子的未来着想。 “你无需忧心,我自会设法说服爹娘的,只是有些担忧你的身子骨承受不住,要不,还是等孩子出生之后……” 刘福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桃红那圆滚滚的肚子。 桃红轻轻摇了摇头,“无妨的,孩子甚是乖巧,也不闹腾我,多活动活动,将来生产时也能顺遂些,你切莫担忧。” 她深知,男人是在意自己和孩子的安危,但于桃红而言,没有什么比赚取钱财更为重要了。 第2126章您就少说两句吧! “当家的,你收拾妥当了没?俩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卢氏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主要是,她那小姑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莫急,马上就好,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即便我爹娘他们再蛮横无理,也断不会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动手。” 话音未落,换好衣裳的刘屠夫,便朝她走了过来。 “这可未必,谁能料到,你娘竟会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将咱们一家赶出来,我劝你切莫对他们抱有太高的期待,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多。” 经此一事,卢氏再也不愿与那一家子有丝毫牵连,奈何他们却如狗皮膏药般,死死黏着,难以摆脱。 更可恶的是,自家男人耳根子软得像棉花。 总觉得,那毕竟是他的爹娘和妹妹,始终狠不下心来。 刘屠夫瞧了眼喋喋不休的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好好,我知晓了,从今往后,尽量少与老宅往来,只需管好自家的事,这样总行了吧!” 卢氏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总算开窍一回。” 言罢,二人锁好屋门,正打算去老宅寻人,岂料刚走到大门口,便瞧见小两口肩并着肩走了过来,儿子手中还提着个篮子。 “咋去了这么久?娘都快担心死了,我和你爹刚刚拾掇完,正打算老宅寻你呢!他们可有欺负你?” 卢氏一个箭步冲到桃红跟前,紧紧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她毫发无损,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桃红轻轻摇了摇头,“并未欺负我,您瞧,姑丈还给我摘了这般多的蔬菜呢!他说咱家人口多,让我拿回来吃。” 闻得此言,卢氏不禁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要我说,你那妹妹就是不知足,她那男人,里里外外皆是一把好手,真不知她还想找啥样的,莫不是真把自己当仙女不成?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何模样。” 无辜躺枪的刘屠夫,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声嘀咕:“你说美娥,就说呗!干嘛盯着我看?我和她可不一样,而且对现在的日子很意足,只盼着孙儿能早日出生,好让我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卢氏听到这话,再次转身,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心中对小姑子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若不是她,自家五口人又怎会搬到这无人敢住的“鬼屋”来生活。 担心老娘再继续说下去,父亲会心生不满,刘福赶忙说道:“娘,您就少说两句吧,我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走,咱先回屋。” 话一说完,就拽着老娘的一只胳膊往院子里走去。 “桃红,你祖母和姑姑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见婆娘被儿子拉走,刘屠夫这才想起询问桃红。 “祖母见您和娘没去,确实有些失望,至于小姑姑嘛……”桃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小姑姑说了啥,你直说便是,我绝不会偏袒。” 刘屠夫见她这般模样,还有啥不明白的,定是他那个好妹妹,又说了啥不好听的话。 “其实也没啥,就是一个劲地讲,让我小心点,免得肚子里的孩子,再发生点什么意外。到时,恐怕要招相公厌弃了。只是她看我的那个眼神,给人的感觉特别不舒服。” 并非桃红想要给刘美娥使绊子,实在是她做得太过分了,自从桃红去了老宅,刘美娥就始终用一种极其不友善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竟然还有这种事,福儿可知道此事?” 刘屠夫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中似乎有火要喷出来。 大儿子如今恨透了老宅的人,大喜之日被赶出家门的人家,在整个镇上恐怕都是前所未有的,他一直觉得愧对儿媳,若是知道亲姑姑竟然如此诅咒自己的孩子,恐怕会立刻去找她理论。 桃红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半个字都没透露,我担心他会过于冲动,去找小姑姑算账。” 刘屠夫闻得儿子对此事一无所知,甚是满意,频频点头,“你做得不错,还有,你小姑姑她虽说有些刁蛮任性,但其心并不坏,之所以如此言语,想必是因她的孩子未能保住,遭受了些许打击,以致口不择言,你万不可将其放在心上。” 他又何尝不知,妹妹孩子的夭折,致使她心生嫉妒,对儿媳恶言相向,若非如此,断不会说出那些令人不悦的话。 “我知晓了爹,您放心,儿媳断不会将此事告知相公。”桃红乖巧地应道。 刘屠夫轻声说道:“如此甚好,那咱们也进去吧!免得待会儿,福儿心生疑虑。” 先一步踏入屋内的卢氏,端坐于凳上,瞥了大儿子一眼,冷哼一声,“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转移话题的意图,不就是担心,我斥责你爹吗?可你娘我说错了吗?若不是他那任性的妹妹,咱家何至于此,日子清苦些倒也无妨,但被逐出老宅之事,却要背负一生,我实难咽下这口恶气。” 言罢,卢氏还不忘给自己倒上一杯凉白开,仰头一饮而尽,喉咙干涩得厉害,她需先润润嗓子,再与儿子理论。 “娘,您误会了,我确有要事与您相商。”刘福赶忙解释。 “那你倒是讲讲,有何要事要与我讲。” 卢氏似笑非笑,静待儿子继续胡诌。 “就是……桃红实在闲不住,想在官道旁摆个小摊,卖些吃食给过往行人,所赚的银钱,亦会适量分给您一部分,主要是再过几个月,孩子便要出生了,她打算赚些零用钱,给孩子买些上好的布料,做衣裳,您觉得如何?” 刘福边说边留意着老娘的神色变化。 儿媳有经商之念,卢氏高兴还来不及,自是不会反对,但她现在身怀六甲,又怎能去做生意。 遂开口问道:“赚不赚钱倒是其次,可你媳妇还怀着孕呢!长时间劳累能行吗?” 刘福轻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我也是这般讲,可她实在闲得难受,就想趁着孩子还未出生,多积攒些私房钱……” 他索性将从小溪那里听闻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全部告知了老娘。 “儿子,此话当真?”卢氏得知朝廷有重建码头的打算,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若果真如此,在官道两旁建茶寮,那必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即便日后自己无意经营了,不是还能租给他人,亦或是直接转手卖掉吗? “娘,无论重建码头之事是否属实,咱都可以在官道两侧摆个摊子,为过往的行人提供些吃食,如此家中也能多一份进项。” 刘福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老娘,希望她能同意让桃红去摆摊。 第2127章摆摊卖包子 “你们娘俩在嘀咕啥呢!”刘屠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沉声问道。 “当家的,你回来得可真巧,儿子说想去官道旁摆摊卖吃食,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卢氏心中虽已有了主意,但还是想听一听男人的看法,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桃红,“你这身子能行吗?要不,还是别干了。就算你不赚钱,我这个做祖母的,难道还会亏待了自己的孙子不成?” “娘,我真的没事,您就别担心了,您看有的妇人都要临盆了,不还是在干活吗?” 桃红心似铁坚,定要去摆摊。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说服婆婆应允此事,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故,手中有银子,也能心中不慌。 “这能一样吗?那是她命苦没人疼,否则谁家会舍得让一个大肚婆去干活。” 卢氏一边念叨着,一边暗自思忖着,这到底可不可行,若是旁人看到儿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去干摆摊,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恶婆婆。 刘屠户听着婆媳二人的对话,如坠云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越听越迷糊。 “你们在说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婆媳俩见他那副茫然的样子,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爹,还是我来给您说吧!” 刘福将自己的想法和盘算,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这能行吗?” 对此,刘屠夫将信将疑,心中忐忑,生怕大费周章建好的茶寮,最终会无人问津。 杀猪卖肉虽能赚钱,可那都是些血汗钱,又脏又累,说句实话,若有其它好营生,他也不愿儿子继承自己的手艺。总不能子子孙孙都当屠户吧! “行不行,试过不就知晓了,明日清晨,就让娘熬些热粥,再做些白白胖胖的包子,带去官道两旁摆个摊子。若是可行,就趁着收秋前,抓紧时间修个简易的茶寮。” 刘福对此事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那就依了老大吧!明日我早早起身,熬些粥和包子去探探路,卖不完也无妨,大不了自己带回来吃,也没啥损失。” 卢氏决定放手一搏,万一能成功呢! 这些年,靠着男人杀猪卖肉,虽然赚了些银子,但为桃红赎身就花去了十两,手中的存银已所剩无几。况且还有一个小儿子尚未娶妻,单是聘礼就要好几两银子。 更重要的是,房子的问题,要么将这处院子买下,要么买块地皮,重新建房,哪哪都得花费银子。 她近来为此事纠结不已,如果重新建房,卢氏打算干脆直接建两处,顺便把家给分了。 自己可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两家人生活在一起,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如果能早早分开,也不会影响兄弟间的感情。 可建两处房子没有个五六十两银子绝对办不到,除非修泥土房,大头也就是请人的工钱。 所以,听闻大儿媳有摆摊做买卖的打算,卢氏双手赞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桃红腹中的胎儿。 若是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要后悔莫及,那可是他们刘家的第一个孙子啊! “行,那就听你娘的,咱先试上几日,若是行得通,就动手建个简易且可供路人歇脚的茅草屋,在里面摆上几张桌子,刚刚好。” 见婆娘都如此说了,刘屠夫也不再反对,而是当机立断拍了板。 小溪对刘家这边的事,浑然不知,回到家后便急匆匆地去了后院,自己走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小儿子是否哭闹。 好在,小家伙是个省心的孩子,此刻正趴在炕上,盯着一个草蝈蝈,看得入神。 她做梦都想不到,刘家人的行动力竟然如此之快,第二日清晨,便带上桌椅板凳,在官道旁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摊子。 此时,已陆陆续续有行人走动,有那赶着驴车去县城送人的脚夫;也有那挑着担子去进货的小贩;还有那带着妻儿去城里投奔亲戚的百姓…… 大家天不亮就急匆匆地往镇上赶,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路口突然多了个摊子,纷纷带着好奇的眼神望去,想要看看卖的究竟是何物? “皮薄馅大的包子嘞!还有热气腾腾的米粥,小咸菜免费……” 看到有路人望过来,桃红连忙扯开嗓子喊道。 她以前同夫人在集市摆摊卖过鸡毛掸子,对于吆喝那可是信手拈来。 卢氏试了几次,都没有喊出口,就在她为自己的怯懦而羞愧得无地自容时,大儿媳那清脆好听的吆喝声,便传入耳中。 如此一来,她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心中暗自叹息,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新媳妇有胆量,于是也学着桃红的样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嘞!只要两文钱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绝对顶饿。” 桃红没想到婆婆喊得竟然还挺顺口,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调侃道:“娘,还是您厉害,这一嗓子,就把客人给吸引过来了,第一位客人上门了,您准备好了吗?” 卢氏连连点头,“好了好了,就是有点紧张,这可如何是好?” 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到老了,却做起了买卖,有点小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娘,您别紧张,他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瞧把您给吓得。” 桃红轻声细语,试图安慰婆婆那紧张的小情绪。 “大娘,您们卖的是包子?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都有什么馅,我这一路风尘仆仆,饿得前胸贴后背,还以为又要啃那硬邦邦的干饼子了呢!” 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汉子,背着个篓子,走上前来。 卢氏喜出望外,满脸笑意,“嗯!由于第一天出摊,也不知生意如何,所以,只做了三种馅料的包子,芹菜猪肉,韭菜鸡蛋,还有角瓜,不知你想要哪种?” “素馅也是两文吗?”肉馅虽好吃,但价钱也贵,汉子有些心疼,仿佛那几文钱是他的命根子。 桃红轻轻摇了摇头,“回这位大哥的话,素馅包子三文钱两个,不知您要几个?” 两个肉馅包子四文,素馅却只需三文,能省一文。汉子在心中盘算一番后,轻声说道:“麻烦给我拿四个素馅,每种馅料各两个。” “好嘞!大娘这就给你装。” 听到对方要买四个包子,卢氏顿时心花怒放,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仿佛捡到了金元宝。 她没想到,第一个买家,竟然如此爽快,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之前的所有担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128章小心隔墙有耳 有了第一个客人,就有第二个,没一会儿,摊子前就陆陆续续站了不少排队买吃食的路人。 “大娘,给我来两个包子一碗粥!” “我要三碗粥。” “我要两个素馅和两个肉馅包子。” …… “好好好,都有,大家不要着急。” 卢氏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在此摆摊,生意竟然这般好。 虽然自己做的包子,皮薄馅大成本高,赚不了多少,但积少成多,薄利多销更吸引人。 婆媳俩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两箩筐包子和一桶粥,卖了个精光。 就连最后两个破了皮,打算带回家自己吃的包子,也被抢走了。 望着木匣中满满一盒子铜板,卢氏简直要开心得飞起来了,拉着桃红的胳膊,喜笑颜开地说:“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做买卖赚钱,而且第一日就卖了这么多,属实有点意外。” 目测匣子里少说也得三四百文,除去成本也能赚百八十文。 若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一个月算下来,怎么也有三四两的收入。 哪怕她和桃红是除去成本,四六分账。也有一两多,每年十二个月,那就是十几两,卢氏越算越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连额头上的细纹也跟着舒展开来。 “儿媳也没想到,娘,您累不累?要不坐下歇一会,这里我来收拾。” 这个结果,属实有些出乎意料,桃红也未曾想到。 卢氏轻轻摇了摇头,“娘不累,倒是你,忙了这么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桃红肚子里怀着的可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儿,那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反而很高兴,没想到第一天摆摊,就来了个开门红。要是相公知晓,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桃红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关心声,“媳妇,你没事吧!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刚把肠子都收拾完就过来了。” 刘福帮父亲收拾完猪下水后,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来,心里想着要给老娘和媳妇搭把手,哪成想,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所有东西都已卖光了,老娘和媳妇正对着钱匣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相公,我没啥不舒服的,就是感觉稍微有点忙碌,你瞧,所有东西都卖光啦。” 桃红看到眨眼间就来到面前的男人,喜笑颜开地指了指一旁的箩筐和木桶。 “我媳妇调的馅如此美味,卖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本来还打算过来给你们帮帮忙呢!没想到,这收摊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刘福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装粥的木桶放入箩筐之中。 卢氏并没有因为儿子只关心媳妇而心生嫉妒,恰恰相反,她对此还十分赞同,毕竟自己调的包子馅确实没有儿媳的香,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食材,可做出来的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不仅如此,小两口的感情越好,她和老头子将来也就越能享福,若是每天争吵不休,肯定也不会孝顺公婆。 于是,她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若不是桃红调的这馅料味道如此鲜美,老远就能闻到那诱人的肉香,又怎会卖得这么快,今日最辛苦的就是她了,挺着个大肚子,天还没亮就起床,开始和我忙活,回家以后,啥也别干了,赶紧上炕躺着去,可别累坏了我那大孙子。” 话音刚落,桃红瞬间红了脸颊,虽然她确实起得很早,但从和面到剁馅,可都是婆婆一个人完成的,自己也只是帮忙和馅包包子而已,其它的活儿都没让自己插手,生怕累到自己,影响腹中胎儿的发育。 说实话,婆婆要分给自己六成利润,桃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可老人家执意如此,她又实在拗不过,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儿媳一点也不辛苦,娘才是那个最累的人啊!从清晨忙碌到现在,片刻都没得空闲,而我就轻松多啦,只需负责给大家盛粥。娘,您看这样可好?我们重新调整一下分成比例,我做事少,拿四成就行了,剩下那六成全部归您所有。” 卢氏满脸慈爱地摇了摇头,“你这不是有孕在身吗?不然啊,最受累的肯定是你呀!再说,来此摆摊的主意不还是你出的嘛!拿大头那是理所当然,你也别不好意思,等孩子出生以后,受累的日子还多着呢!” 她觉得一家人嘛,多干点少干点,又能怎样?更何况桃红也不是那种懒婆娘,要不是有孕在身,恐怕根本就用不着自己。 桃红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孩子出生以后,她就把婆婆留在家里照看孩子,自己来摆摊,估计等收摊回家,孩子也正好醒来,不过,分成依旧不变。 “既然咱娘都这么说了,媳妇,你也别太纠结了,反正咱们是一家人,走吧!回家去数银子,看看究竟赚了多少。” 刘福将装有碗筷的背篓放在自己肩头,把稍微轻点的留给老娘,桃红也没闲着,一手拎着个长凳。三人就这样朝着家中走去。 他心里琢磨着,这建茶寮的事得提前啊,那样以后就不用再把这些东西搬来搬去的了,人也能轻松不少。 刘屠夫这边,一边分割着猪肉,一边心里犯着嘀咕,也不知道老婆子那边情况咋样?包子和粥有没有人买啊?要是没人买,那不就白忙活了嘛! 就在他为此事而担忧之时,院外传来一阵说话声,他抬头望去,不是母子三人还是谁。 刘屠夫连忙放下手中的剔骨刀,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满脸惊喜地问道,“都卖光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料到,收摊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只见卢氏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就是你所见到的那样,不仅全部卖完,还有人因未能买到而沮丧呢!如此看来,去官道旁摆摊确实可行。建茶寮之事,也该提上日程。” 所幸她们家隔壁并无住户,否则定能听得真真切切。 不过,她深感儿子的提议刻不容缓,今日已有不少附近村民目睹了她们婆媳二人摊子上的热闹景象,想必明日就会有人如法炮制。必须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她们今日摆摊的位置极佳,刚好在最东侧,从县城过来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们家的摊子。 更为巧合的是,在其后方有一块空地,面积不大,约莫二亩左右,且不知因何缘故,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 倘若能够将此处买下,就再也不用担心摊位会被他人霸占,此地将永远归自家所有。 待到那时,便修筑两间茅草屋,无论是用作吃食生意,还是卖些农产品,皆可。即便生意不佳,还可再度将土地转卖,也不至于亏损。 “那可真是太好了,走,咱们进屋说,小心隔墙有耳。” 刘屠夫得知生意出奇的好,别提多高兴了,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第2129章就指望几个孙子光宗耀祖了 “对对,回屋说。”卢氏连连点头,心中懊恼不已,自己也太不小心了,怎敢在外面说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一家四口将摆摊用的东西收拾妥当,便回屋商议此事去了。 小溪这边却依旧如往常一样,用过早饭,就去了花馍铺给春兰夏竹帮忙。 不然,在家实在无聊,还是找点事情做,时间才能过得快些。 她有点想相公了,也不知还要几日才能忙完。 两人成亲许久,数这次分开的时间最长。 明知他是为了给自己和孩子们更好的生活,这才回村开荒种植药材,可心中的思念,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而她不知道的是,远在竹溪村的陈家旺,同样在想念镇上的妻儿。 但想到,再有两日就差不多能忙完了,他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这两日,陈长安一直在山上这边帮忙,看到堂弟突然莫名傻笑,不禁心生好奇。 “也没啥,就是有点想孩子们了。”陈家旺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也是,自从回村以后,这期间你也就回镇上一趟,还没多住,想孩子们也在所难免,别说是你,就是我在外忙一天,回家看不到孩子们,这心里就好似缺了点啥,空落落的。更何况这么久了。” 提起家中的几个孩子,陈长安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孩子多,自是有利也有弊,每年单是口粮这一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过,虽然累了些,但也有好处,那就是热闹,吃饭时更是如打仗一般。 好在几个孩子不挑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了,不像别家孩子那般,成天嚷着要吃肉,让他和媳妇省心不少。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可不是嘛!我担心太久不回去,小儿子都要把我这个爹给忘得一干二净喽!” 要知道,明睿年纪尚小,刚刚开始认识人,时间一长见不到,肯定就不记得他这个爹了。 哪像明轩和婉宁,兄妹俩都已经三岁了,哪怕半年不见,依然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还真有这种可能,我家隔壁杨老二去县城做工,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再次回来时,三个孩子看到他,就跟看到陌生人似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个,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一抱就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弄得他是哭笑不得。” 陈长安直接说了个现成的例子给堂弟听。 “所以,我得赶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尽快赶回镇上。” 其实,想孩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陈家旺实在是太想媳妇了。 他最喜欢每天晚上躺下后,和小溪家长里短地唠嗑了,她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是一首动听的催眠曲,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比喝药还管用。而且睡得特别踏实,连梦都不会做一个。 “你不是说还要买鸡苗吗?有没有跟孙家打过招呼啊?要是买得太晚,恐怕这些小鸡苗熬不过寒冷的冬天。”陈长安突然问道。 陈家旺连头都没抬,随口回了一句:“早就跟孙家打过招呼了,估计这两日小鸡已经破壳而出了,等忙完了,就去他家把鸡苗取回来。” “哦!原来你早就预订好了啊!速度可真够快的,也难怪二叔二婶那么偏心你这个小儿子,谁让你头脑最灵光呢!” 陈家兴性格耿直,有啥说啥,向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 老二陈家瑞,平时看着总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实则是个深藏不露的腹黑男,打起架来特别凶猛,就是脾气有点倔强。 若非如此,当年又怎会不顾爹娘的强烈反对,执意要迎娶杨氏过门,到头来却落得个和离的下场。 陈家旺闻听此言,仔细琢磨了一番,爹娘似乎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偏心。 犹记得小时候,家中煮鸡蛋,自己所得永远比两个哥哥和大姐多出一个。 每每此时,老娘都会振振有词地说,我是家中老小,自幼便体弱多病,需得多吃些好的来滋补身体,你们身为姐姐和哥哥,就莫要与弟弟相争了。 还有那成亲之事,爹娘亦是顺了他的心意,丝毫不曾嫌弃小溪是个没娘的可怜姑娘,更未因她面容憔悴、身形瘦弱,配不上自己而横加阻拦。 而是在自己首次袒露心迹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托媒婆上门提亲,促成了他和媳妇的美满姻缘。 若是照此看来,爹娘着实有些偏爱自己,只是未曾察觉罢了。 随即嘴角微扬,笑着摆了摆手,“灵光啥?不过是比旁人运气稍稍好了那么一丢丢罢了,还有,爹娘那并非偏向我,而是偏爱与愧疚,从小到大,母亲一直认为,我身有残疾全是她的过错,故而,对两个哥哥和姐姐的关心皆不及我多,但分家时给予的银两和田地却是一般无二。”陈家旺解释道。 “你要如此说来,倒也不假,不似我分家时,除了那两亩薄田便一无所有,而小弟却截然不同,与他相较,我就好似那被捡来的孩子一般,还是二叔二婶好,真正做到了不偏不倚。” 陈长安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艳羡之情。 提及爹娘,陈家旺不禁想起了他们在码头的营生,也不知如今咋样?是否顺遂。 上次过去听闻还不错,每日亦能有三百多文的进项,这已算是颇为可观了。 只可惜码头并非全年都有船只穿梭,每年冬末,冰面封冻以后,船只便停航了,须待来年清明时节,冰层消融,方可再次启航。 如若不然,这一年可不少赚,抵得上在家辛苦耕种十几年的收获了。 无巧不成书,码头的老两口也正念叨着小儿子。 大儿子每日皆能相见,二儿子相距亦不远,若想见面,随时皆可,唯有小儿子一家居于镇上。 老两口最挂念的便是他了,此刻正坐于自家大门口,一边照看摊子,一边聊着家常。 “刚出锅,好吃又便宜的卤肉喽!走过路过莫要错过。”陈母扯开嗓子喊道。 就连正蹲在地上玩耍的盼妹,也有模有样地嘟囔着“肉肉……” 目睹此景,陈父忍俊不禁,一把将孙子抱起,开怀大笑,“还是我孙子厉害,话都还说不利索呢!就会做买卖了,简直就是天生的生意奇才。” 陈母闻得此言,满脸无奈地随声附和道:“是是是,你孙子最厉害了。” “那是自然,我家的孙儿个个都厉害,将来明睿和明泽长大成人,亦必出类拔萃,光宗耀祖就全指望这几个孩子了。” 第2130章家长里短 “我可不像你这般贪心,只愿儿孙平安健康,哪怕不能为官,也照样吃喝不愁。” 陈母自然也希望几个孙儿将来有所作为,可她更关心孩子们的身心健康。 入朝为官确实能光宗耀祖,然而这绝非易事,即使得以高中,真的做了官,不仅要面对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对几个孩子目前的生活甚是满意,虽然只是普通百姓,但日子也比一般人家好过许多。 做一个布衣,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其实也挺好,至少安稳,无需整日提心吊胆。 “话虽如此,可哪家不想儿孙出人头地,入朝为官,走到哪都受人敬仰。对家中的买卖,也大有裨益,起码不用再担忧有人在背地里使坏。” 陈父总觉得小儿子的生意绝不会就此止步,若是没有权势的庇护,恐怕会被某个有权有势的人觊觎,自家只是普通百姓,又怎能与之抗衡。 谈及此事,陈母不禁沉重地叹了口气,“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难啊,做点小买卖,也是整日忧心忡忡,生怕哪个嫉妒的人在背后使绊子。” 昔日镇上有一家经营了数十年的香油坊,其制作的香油声名远扬,引得不少外地酒楼掌柜慕名而来,只为购买一些香油回去,制作更为美味的凉菜,以招揽更多的食客。 只可惜,后来因名声太大而被人盯上,那人妄图用二百两银子强买他们的配方,坊主少东家怒斥那人简直就是强盗。 那可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是他几十年来如一日的钻研,不断改良配方,才成就了今日这远近闻名的香油坊。 可对方仿佛是在打发乞丐一般,这哪里是购买,分明就是强买强卖啊! 起初,坊主的儿子誓死不从,坚决不肯卖,奈何那人身后势力庞大,没过几天,香油坊就横生祸端,有人宣称吃了他们家香油做的菜后,上吐下泻,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坊主旋即被打入大牢,据说遭受了诸多折磨。待其子前往狱中探望时,不禁痛哭流涕,怒斥这世间没有天理,好人不得好报,官官相护,简直不让百姓有活路。 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定然斗不过那有权有势、犹如强盗般的买家,为了父亲和妻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不久,他便变卖家产,带着一家老小,以及被折磨得浑身是伤的父亲,离开了芙蓉镇,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想起那桩陈年往事,陈母脸上的忧色愈发明显,担心日后儿子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会被他人觊觎,那可就麻烦了。 就如老头子所言,家中若有个在朝为官的,便能安全许多,轻易无人敢轻易招惹。 “可不是嘛!所以,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孙儿读书,即便将来无法高中,说不定昔日同窗中,有人入朝为官,相信只要给足好处,也会稍加关照。”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陈父的考虑确实周全。 “也不晓得,家旺那边还要忙多久?老大已有好些时日没回村了,明日正好无事,得让他去山上瞅瞅庄稼,再到家旺那里看上一眼。” 老头子的分析不无道理,陈母突然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执着地想让几个孙儿读书,想来,是自己考虑得过于浅薄了。 “好,今年风调雨顺,定是个丰收年,光是山上那一片地,就能收获不少粮食呢!只是单凭家兴自己,怕是要收到猴年马月,只能在镇上找些人回村帮忙一起收秋。” 陈父在心中暗自盘算着,究竟需要多少人,花费多长时间才能收完,又得耗费多少银两。 “往年家中仅有十几亩地,今年却多了一倍不止,即便家兴没日没夜地干,也绝对难以应付,还是花费些银子雇几个短工吧!如此一来,老大也能轻松些许。” 陈母确实心疼大儿子,虽然他从未管过家中之事,但也并不轻松,不仅要抽空回家打理村里的庄稼,还要摆摊做生意,好不容易有点闲暇时间,便在杂物间里敲敲打打,雕琢各种小摆件。 她做梦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最为憨厚的儿子,竟然能够凭借自学成才的喜好赚取钱财。 更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一个小小的雕刻品,竟然能够卖出十几两银子,这着实让她感到有些惊诧。 如今摆摊售卖的那些小物件,远远比不上儿子卖的雕刻品值钱。 “嗯!好,等下午老大回来,就跟他讲。”陈父微微颔首,应允了老婆子的主意。 “大娘,你这卤肉咋卖的?给我来两斤猪头肉,一个猪蹄。” 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来到摊子前,指着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卤肉,馋得直咽口水,仿佛那卤肉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这卤肉的香味太浓郁了,如同一股清泉,在人的鼻尖流淌,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好嘞,小伙子,这就给你称。”陈母喜笑颜开,急忙拿起菜刀切肉、称重,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猪头肉八文一斤,猪蹄四文,加在一起,共计二十二文,刀工不是特别好,多切了一点点。” 得知这么多东西,竟然才二十二文,中年男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卤肉的香味如此诱人,若是在京城,少说也得卖十几文一斤,到底是这偏僻小镇,物价就是便宜。 男子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无妨,些许差异而已,谁也不可能切得那么准,关键是这味道也太香了,令人垂涎欲滴,我都按捺不住想要大快朵颐了。” 他做成一单生意,便可获利几百两,又岂会在意这区区二十几文呢! “小伙子是外乡人吧?若是尚未寻得住处,不妨来我家,不仅有宽敞的大通铺,还有舒适的单间,饭菜更是物美价廉。” 陈母见男子肩上背着个包袱,便料定他应是刚上岸的商人。绝不能错失任何一个赚钱的良机。 “是吗?我初来乍到,尚未来得及寻住处,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待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男子爽快地付了银钱,正欲拎那香气扑鼻的卤肉离去。闻听此言,即刻止住脚步。 陈母连连颔首,笑得无比真诚,“好,当然没问题啦!我这就带你去找我儿媳,让她给你安排房间。” 未曾料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竟然真的引来一桩生意,她信心满满,定能将男子留下,毕竟自家客栈虽然规模不大,却干净整洁,价格亲民,吃食也不错。 第2131章娘,谢谢您 陈母嘱咐老头子照顾好盼妹后,便领着男子回了院子。 此时,张氏正在收拾大通铺,昨日住的人多,退房后一片狼藉。 也不知怎的,不过才一夜的功夫,被头就已被蹭得脏兮兮的,仿佛是被人刻意涂抹了一般,看起来格外显眼。 她这人有洁癖,看到如此肮脏的被头,心中难受的要命,实在无法视而不见,只得无奈地将被子给拆了,准备拿去清洗。 好在此时才九月末,虽已入秋,但也只有早晚时气温稍凉一些,平日里依旧暖意融融,上午洗好,下午便可晒干,并不耽误晚上使用。 不过,她心中略有懊悔,当初为了让大通铺看起来干净整洁,特意挑选了颜色较浅的碎布头,美观是美观,却不耐脏。 张氏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是否要将大通铺里的被子换到单间去,如此一来,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善。 毕竟,能住得起单间的客人,大多是家境殷实的主,也更加注重自身的仪容仪表。 每次收拾他们的房间,大部分都挺干净的,有的人甚至将被子叠得如豆腐块般整齐。 “秋菊,来客人了……”陈母的喊声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唉!来了。”张氏听到婆婆的呼喊,迅速回应了一句,拎着刚扒下来的被衬,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须臾之间,两人便来到了大通铺门外,恰好与张氏迎面而遇。 “娘,您叫我。” “嗯!这位小伙子刚下船,还未寻得落脚之处,我便带他来咱家,让他看看住宿环境。”陈母笑容满面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知这位公子,是想住单间,还是大通铺?” 张氏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 住大通铺的人,大多是平凡百姓,且良莠不齐,男子可不愿为了节省那几文钱,与那些人共处一室。 尤其是像他这种怀揣银票的人,宛如一只肥羊,在这人心叵测的世间,简直就是行走的靶子,极度不安全。 想当年,他第一次外出做生意,不知人心险恶,就曾吃过大亏。 那可是他来回奔波两个月,辛辛苦苦赚来的所有银两,却在一夜之间被人偷了个干干净净。 虽只有二十两,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那可是全部的家当。 思及往事,男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大通铺就免了吧,还是麻烦带我去单间瞅瞅吧!” “这是刚换下来的吗?”陈母瞅了一眼张氏手中的被衬。可不是她自夸,在这整个码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们家更干净的住宿环境了。 哪家客栈的被子能有她们家的干净?一个月至少得洗两次呢! 张氏轻声应道:“嗯!只是盖了一夜,被头就有些黑了,看着怪不舒服的,我去洗洗,下午也就干了。不耽误晚上用。” 一旁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目光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张氏手中的被衬,确实有那么一丢丢脏,但也远没有对方说的那般严重。 要知道,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见过最多的地方,不是客栈就是酒楼。 有时候盖的被子,那可真是比这脏得多了去了,还有一股浓烈的臭脚丫子味,熏得他一整晚都难以入眠。 由此可见,这家客栈的掌柜娘子定然是个极其爱干净之人,连被子上有一丁点儿脏都难以忍受,估计房间里也是干净整洁得一尘不染。 “你带小伙子去看房间吧!这被衬娘来洗。”话毕,陈母便接过儿媳手中的被衬,朝院中走去。 张氏本不想麻烦婆婆的,毕竟婆婆每日也很是辛劳,不仅要操持一日三餐,还得起早做卤肉,她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见婆婆那坚定不移的眼神,怕是也不会应允,罢了,还是先带客人去看看房间吧! 当中年男子看到眼前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房间时,心中暗自思忖,果不其然,真如他所料,确实干净得很呢! 虽说房间稍显局促,但一应俱全,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男子心满意足,毫不犹豫地订下了这间房。 待张氏来到院中时,婆婆已坐于小板凳之上,正洗着刚刚换下的被衬。 “娘,您难得歇息一会,还是我来洗吧!” 陈母连连摆手,“不用,娘不累,等哪日做不动了,便是想帮,也帮不了了,趁现在还有把子力气,能帮一点,是一点。” 儿媳并非懒惰之人,白日需照看客栈,迎来送往,还要洗洗涮涮,收拾房间,夜晚还得哄孙子,亦是颇为辛苦。 她绝非那等容不得儿媳稍有片刻休憩的恶毒婆婆,在陈母眼中,唯有儿媳过得舒心,儿子的小家方能安稳。 自己多做一点少做一点,又有何妨?反正大家皆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将来几个孙子无需为银钱而发愁。 闻得此言,张氏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声音略带哽咽地道:“娘,谢谢您,多年以来,一直待我这般好。” 想起自己的双亲,再瞧瞧一心为她们这个家着想的婆婆,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傻丫头,你是我儿媳,我是你婆婆,对你好乃理所当然?要说谢谢,也该是娘才对,谢谢你,不嫌弃家兴木讷且不善言辞的性子,更谢谢你,为我们陈家生下两个聪明可爱的孙儿,让我和你爹体会到了含饴弄孙的快乐。” 大门口的陈父,终于放下脸面,扯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好吃不贵的卤肉嘞!保证吃过一次,还想再来……” 以往他总是抹不开脸面吆喝, 今日看到老婆子吆喝得那般轻松,也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喊出第一句后,他才惊觉,原来吆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而且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由于刚刚有船只停靠码头,行人不少,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深深吸引,纷纷抬头望了过来。 片刻功夫,就走来一家四口,夫妻俩带着一儿一女,男孩四五岁的样子,女孩七八岁,紧紧拉着弟弟的手。唯恐一转身,便会将人给弄丢。 从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来看,显然不是普通人。毕竟百姓穿的,大多是结实耐用的粗布衣裳。 而丝绸这种东西,也只有有钱人才穿的起。 还没等对方开口,陈父便满脸堆笑,问道:“不知二位想吃点啥?咱家的卤味都是当天做,当天卖,味道极好,价钱也不贵。要不要尝尝看?” 言罢,他拿起锋利且散发着寒光的菜刀,切了一小块猪头肉,并递上几根竹签,让夫妻二人试试味道。 “相公,这卤肉味道果真不错,要不咱买点路上吃,两个孩子都饿了,刚刚在船上,就嚷嚷着要吃肉肉。” 妇人吃过之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可见她是真的很喜欢卤肉的味道。 第2132章又接了一份“大活” 男人听闻媳妇所言,微微点头,“好,买,既然你觉得味道好,那就多买点。” 妇人闻得此语,旋即对陈父说道:“老伯,烦请您为我称二斤卤肉,另加四个卤蛋。” 一双儿女闻得有肉可吃,霎时双眸放光,皆因船上食物难以下咽,这几日未曾饱餐一顿。 因小姑娘年岁稍长,虽心喜,却不如弟弟那般激动,只是乖巧地立于母亲身侧。 “好好,这就为您称。” 陈父满脸笑容,报过价格后,见对方并没有讨价还价,手脚利落地将一块卤五花肉称重后,又取了四个鸡蛋包好递与年轻妇人。 卤肉刚一入手,小男孩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咬了一口,随即又递给小姑娘,用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望向她,“姐姐,你也吃。” 小姑娘看到弟弟送至嘴边的卤肉,抬手轻抚他的小脑袋,“姐姐还不饿,你先吃吧!” 话未落地,肚子却抗议似地咕咕叫了几声,小丫头顷刻间面红耳赤。 原来她并非不饿,而是觉得在外如此吃食,有失雅观,毕竟自己已八岁,在外须注重形象。 年轻妇人瞧了眼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侧儿子说道:“晨儿吃吧!你姐姐她尚不觉饿,待回了客栈再进食亦不迟。” 小男孩年幼,尚不懂大人心思,满心疑惑道:“可姐姐分明饿得紧,我都听到她肚子咕咕叫了。” “晨儿,听你娘的,待去客栈用饭时,爹爹再告知你缘由,可好。” 中年男子见儿子起疑,赶忙出言打圆场。 一家四口离开后,陈父不禁慨叹:“看来,还是做普通人好啊,有钱人又能怎样?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那所谓的形象,也只能苦苦忍耐。” 不过,他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以往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大声吆喝,卤肉之所以能卖出去,完全是因为那香气太过浓郁,吸引着人们顺着香气寻过来。否则,恐怕不知道要卖到猴年马月呢。 今日他只是稍稍喊了一嗓子,就有食客闻香而来,价格都没讲,这感觉简直爽翻了。 待陈家兴赶着牛车匆匆赶回时,已时至晌午,大门外的摊子早已收了起来。 此时,他爹和小儿子正在院中那棵大树下,欢快地捉着蜻蜓,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大儿子赶着牛车走进来,陈父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主要是,往日里陈家兴从未这么早回来过。 “老大,你今日咋回来这般早?难道是全部卖完了?” 听闻此言,陈家兴用力拽住缰绳,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没有啊,今日的生意真是差到了极点,一上午的时间,也仅仅卖出去了几个头花、发带,还有两支木簪,除去成本,不过才赚了十几文钱,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他总觉得今日如此不顺,都是因为早晨离家前,那泡不偏不倚落在自己头上的鸟屎,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让他倒霉透顶。 也难怪他会这样想,毕竟自古以来都有鸟屎落在身上,是霉运之兆的说法。 “哦!原来如此,那你就在家歇息半日吧,明天正好回村去看看庄稼,顺便再去瞧瞧你弟弟那里忙得怎么样了。” 陈父并没有丝毫怪罪儿子的意思,毕竟银子也不是一天就能赚够的,凡事都需要慢慢来,急不得。 两个孩子还小,以如今的生活条件,供小宝一人读书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家中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赚的钱也一天比一天多。 “爹,我虽然提前回来了,但半路却遇到一位老主顾,说他儿子打算拜师,其夫人是个吃斋念佛的,打算投其所好,让儿子帮忙雕琢一尊玉佛,事成之后,可给十两银子作为酬劳。倘若这成品堪称完美,毫无瑕疵,还会额外加钱。” 言罢,陈家兴便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块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白玉,跃入眼帘。 “这块玉一瞧便知价值不菲,你可千万小心啊!万一不慎弄碎了,咱家可赔不起。” 看过白玉之后,陈父脸上的喜悦之色,瞬间被一丝担忧所取代。 “爹,您放心,若是能雕好这尊佛像,那可是抵得上我数月的收入呢!孩儿自然会万般小心。” 陈家兴将白玉仔细包好,重新放入怀中,嘴角挂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平时只专研木雕,玉雕还是第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尽自己最大所能,将玉佛雕好,否则如何对不起老主顾的信任。 还有,月中恰巧是媳妇的生辰,他盘算着拿到银两,就带其去县城溜达溜达,买些她心仪的礼物。 至于客栈嘛,就暂且交由母亲代为打理两日,毕竟月末就要秋收了,再不去,可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况且,天气日益转凉,九月的气温不冷不热,最是适合外出了。 否则,一旦入冬,就只能眼巴巴地等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了。 “如此甚好,真没想到,我那木讷的大儿子,有朝一日,也能凭借这手艺赚钱,看来是爹小瞧了你,今日在此向你赔个不是。”陈父满脸真诚地说道。 他往以前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三个儿子之中,唯有老大如此憨厚,只晓得埋头苦干,却不知开动脑筋。 然而,自从老大去镇上摆摊,而后又无师自通,学会了雕刻这门手艺,他才对老大另眼相看。 突然觉得,对这个大儿子有些愧疚,他虽头脑不如老二老三聪慧,却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无论自己说什么,哪怕心里不舒服,却也从不还嘴。 “那你这尊佛像着不着急啊!若是如此,那就晚几日再回村吧!毕竟不能失信于人。” 陈父有些纠结地看向大儿子。 “无妨,刘老爷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呢!不差回村这一日。” 陈家兴心里清楚,他知道让自己回村看庄稼是其次,主要还是想了解小弟的近况,若是他不跑这一趟,老两口怕是难以安心。 “好好,你自己看着办吧!估摸你娘已经做好午饭了,赶紧回后院去吃饭吧!”陈父抱起孙子,就往后院走去。 得知儿子又接了一份“大活”,婆媳二人笑得格外开心。 “今日高兴,我再去炒两道小菜,你们父子俩小酌几杯。”话毕,陈母就乐颠颠地去了厨房。 第2133章邻居大娘的烦心事 次日吃过早饭,陈家兴便带上一把锋利的柴刀,以及一把锄头,架着牛车出了院子。 “相公,你可要多加小心啊。”张氏柔声细语地叮嘱道。 小叔子买下的那座山头,简直就是一片荒芜之地,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就算里面潜藏着什么动物,也看不到,张氏不禁有些担心。 自家新开垦的那片地,虽说也是人迹罕至,但距离竹林并不算太远,时常有人在那边走动,相比小叔子买的那座山头,可要安全得多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这不带着刀呢吗?” 陈家兴给了媳妇一个宽心的眼神,随即扬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牛车便缓缓向前走去。 直到牛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张氏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目睹这一切,陈母不由得微微一笑,“放心吧!老大虽然性子有些憨厚,可也不愚笨,遇到危险他自然会撒腿就跑。” 况且她坚信,村中的山头并无危险可言,毕竟她和老头子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愣是连一头野猪的影子都没瞧见。 可她似乎忘了,当初得知小儿子“身陷险境”时,自己是如何被吓得魂不附体,更是从未意识到,大儿子和小儿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还是有些许差距的。 若是有人问及,她或许也会将这种行为归咎于,是内心的愧疚在作祟,谁让其他孩子呱呱坠地时,都是健康活泼,唯独小儿子却身患残疾。 听了婆婆的这番话,张氏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想到男人曾说过,等他将玉佛雕琢完,拿到工钱后,便会带自己去县城溜达溜达,嘴角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幸福的涟漪。 她的男人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从未有过失信于自己的行为。 只是张氏心中仍有些许纠结,到底要不要跟随男人去县城,总觉得如此行事,似乎显得有些自私自利。 毕竟公婆年纪也不小了,公公身体还不大好。 他们夫妻二人,若是抛下家中所有事务,自顾自地出去游玩,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恐怕会指责她与相公不孝。 “你怎么了?似乎有心事?不妨同娘讲讲。” 陈母没有错过儿媳眼中那一抹纠结之色,不禁心生疑惑,随口问道。 张氏完全没有料到婆婆会如此发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大概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被老人家瞧出了端倪。 “没啥,就是相公昨夜同我说,等拿到玉佛的工钱后,打算带我去县城逛逛。我担心您和爹太辛苦,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呢。” 张氏话音刚落,陈母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是啥大不了的事呢!没事,你去吧!咱家就属你最累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 若是孙子在家,他们老两口确实忙不过来,可要是儿媳把盼妹带走,老头子也能帮上一二,那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张氏深知婆婆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心中不由得感动万分。 “娘,您真好,我和相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二老的。” 陈母听了这话,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好好,娘相信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我和你爹就等着享清福咯。” 婆媳俩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去忙活手中的事情了。 且说陈家兴这边,赶着牛车不紧不慢地进了村,他先是回到老宅转了一圈,见家中的东西都还在,并没有被偷走,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们家现在在码头生活,但听爹娘的意思,等到冰面封冻之后,还是要搬回竹溪村过冬。 毕竟码头这边皆是如此,一到冬天,大部分摊主都会搬回老宅生活,只留下一排排空荡荡的房屋,在寒风中显得无比凄凉。 倘若这些物件被盗,待到彼时搬回,又得重新买,且需耗费不少银两。 现今家中经商,虽稍有盈利,但能省则省,毕竟小宝读书,需用银子之处颇多! 老娘常挂于嘴边的一句话,便是:“银子须得花在刀刃上。” 陈家兴不禁暗自庆幸,好在二赖子迷途知返,并在镇上娶妻生子,不然村里恐怕依旧不得安宁。 “是家兴回来了?你爹娘可好?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原是隔壁邻居大娘,听到院中有响动,只当是光天化日之下有贼人进来偷东西,特意过来察看。 “我爹娘身体都不错,前几日还念叨着你们这些老街坊呢!倒是您,怎地瞧着消瘦了许多。”陈家兴笑着答道。 “近来因小儿子的亲事,弄得心力交瘁,能不瘦吗?你爹娘身体无恙便好,许久未见,都有些想你娘了,待秋收之后,得空了,便让老大送我去码头看看她。” 孙大娘打心眼里羡慕陈家,为何同样是三个儿子,自家的亲事却事事不顺,竟无一个顺遂的。 “怎么了?小勇的亲事,不是早已定下了吗?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家兴满脸狐疑,实难置信。 若他记忆无误,小勇的亲事三年前便已定下,女方是杏花村的姑娘,两家对这门亲事甚是满意。 “是啊!本打算今年为两个孩子完婚,岂料,小勇他小舅子受人蛊惑去了赌坊,一夜之间便输了五十两,家中能变卖的皆已变卖,仍旧不够偿还赌债,遂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家,扬言若是拿不出二十两银子,休想迎娶他们家的闺女,大娘家日子如何,你再清楚不过,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即便拿得出,她也不能拿?这不是明晃晃地卖女儿吗? 想当初,数这个小儿媳的彩礼要得最多,如今更是狮子大开口,涨到了二十两,任谁也不会应允啊! 况且,几个儿子尚未分家,如果真的出去借钱,凑齐了这二十两,那另外两个儿媳岂能甘心?家里恐怕会闹得鸡犬不宁。 “那小勇到底是何意?”陈家兴突然来了兴致。 “可别提了。”大娘满脸幽怨,摆了摆手,“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如此犯愁了?那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女方过门,任人如何劝说,皆是无济于事。 甚至还说,若是不能娶心爱的姑娘为妻,他宁可孤独终老,终身不娶,全然不顾大娘的难处。” 陈家兴早就知晓小勇是个执拗的性子,却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懂事,甚至还拿此事要挟大娘,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难道此时此刻,他不应该思考如何才能凑够那二十两彩礼吗?” 第2134章闲事 然而,这一切皆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毕竟是大娘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啥。 又与大娘简单寒暄了几句,陈家兴便重新锁好院门,驾着牛车径直朝村南而去。 途中偶遇村民,陈家兴逐一与之打招呼,以免他人说自己发达之后,就忘本,更何况爹娘日后极有可能搬回来居住,必须将关系维系好,否则,连个串门的人都没有,那多尴尬啊! 他前脚刚迈过去,村里那些大爷大娘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还是人家满堂两口子会教养孩子,个个孝顺懂事,精明能干。” “可不是嘛!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将我家那丫头许配给家兴,虽说那小子有些木讷,起码衣食无忧。如今更是坐拥几十亩田产。 ” “你快别说了,你家那闺女……” “我闺女怎么了?要啥有啥,除了肤色黑些,性子泼辣点,再没其它毛病。” “那可不止是黑一点,打架更是以一当三,就算你有那心思,满堂两口子也未必会应允,都怕你那闺女把家兴给生吞活剥了。” …… 几个大娘婶子,你一言,她一语,说得后悔没把闺女嫁入陈家的大娘面红耳赤,脖子青筋暴起,气呼呼地转身回家去了。 对此,陈家兴却浑然不觉,此刻,他正蹲在自家地头,凝视着眼前的庄稼地。 上次来时,由于久旱无雨,田里的庄稼都无精打采的,此时,却与上次截然相反,那一株株庄稼,宛如站岗的哨兵一般,昂首挺胸,精神得很。 在几片田里转了一圈,见长势皆颇为喜人,陈家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驾着牛车向山上走去。 陈家旺尚不知大哥正在赶来的路上,此刻,正与黑娃播撒着药材种子。 陈长安和李二狗负责前往林子深处挖掘腐叶,毕竟山下的粪便有限,有这些现成的肥料却弃之不用,简直是浪费。 而乔家父子则肩负起将他们运回的所有腐叶,均匀地铺在田里的重任。 “老爷,这些腐叶真能充当粪肥吗?”黑娃满脸狐疑,仿佛心中有无数个问号在打转。 “那是自然,你可别小瞧了这些腐叶,它们的肥力说不定比粪便还要大呢!等这些药材长大,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 陈家旺心想,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只有亲眼所见,才能让黑娃信服。 以前,他对这些毫不在意,自从买下这座山头后,他才发现那些有腐烂植被的树下,无论是菌子还是野菜,都长得特别肥硕。 而那些树下没有积叶的地方,野菜却长得又瘦又小,宛如营养不良的孩子,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充分证明,那些腐烂的植被具有强大的肥力,否则,野菜和菌子怎会如此茁壮? 黑娃听到自家老爷的话,便不再多言,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过些时日一定要回村来看看,看看这些药材的长势。 陈家兴在新开荒的庄稼地前,转了好几圈。又小心翼翼地剥开几穗玉米棒子,仔细端详着,心中不禁赞叹:“哇,竟然丝毫不比南山脚下的庄稼差,而且没有一点瞎尖,真是太好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忍不住哼起了欢快的小调。 心中十分感激弟弟,能将这么好的地方让给自己。 毕竟,这可是好几十亩地呢!就算你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这么大一块,连成片的肥沃良田,除非是现成的庄子。 更重要的是,不远处就有一条溪流,只要它不干涸,就永远不用担心庄稼会因为缺水而干旱。 这次过来,由于没有带鱼笼,陈家兴心想,就算带了也未必能抓到多少鱼。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溪里的鱼儿越来越稀少。 但大老远过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他干脆转身去了竹林,想要挖一些鲜嫩的竹笋带回去,他媳妇最喜欢吃清炒竹笋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有如此意外的收获,一只带伤的野鸡赫然出现在眼前,瞧那伤口,显然是被猎人的弓箭所伤。 虽然伤口并不深,但也让野鸡痛得失去了飞行能力,陈家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抓住了。 陈家兴将野鸡拎起来,粗略地瞅了一眼,满脸嫌弃地说:“这只野鸡虽说瘦了些,但也还能勉强入口,估计添点蘑菇,也够吃上一顿了。” 手中的野鸡由于惧怕,只顾“咯咯咯”地叫着,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却丝毫不知自己已被嫌弃。 随后,陈家兴将野鸡的双腿绑好,放在一旁,就拿起那锋利无比的砍刀,对一棵鲜嫩的竹笋挖了下去。 他专挑那些刚刚冒头不久的竹笋下手,因为这样的竹笋最为鲜嫩,无论是清炒还是炖汤,味道皆是不错。 尤其是媳妇做的竹笋炖鸡,那味道简直令人垂涎欲滴,他是怎么吃都吃不够。 在林子里忙碌了半个时辰,收获颇丰,差不多有一篮子呢! 陈家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才将所有竹笋全部搬到了牛车上。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时间已临近中午,得赶紧走了,毕竟去小弟那边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待一切收拾妥当,陈家兴这才纵身一跃,坐上车辕,扬起手中的鞭子,在老黄牛那宽厚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朝着下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 “大家再加把劲,坚持一下,干完活咱就回去吃午饭。”陈家旺同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转身对大家喊道。 他们可是知道,今天有好吃的,听闻干到地头便可收工回家,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干劲十足。 陈家兴匆匆赶来时,一行人早已回到木屋,乔家母女则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饭。 今日的饭食格外丰盛,有荤有素,足足有三菜一汤。 这还要归功于乔家父子,大雨过后第二日挖的那些陷阱,不但得了两只野兔,竟还有一只野鸡和两只鹌鹑。 陈家旺大手一挥,豪气地让乔婶把野鸡和兔子给做了,至于那两只鹌鹑,他打算等收工那日再做,用来犒劳大家。 “这也太香了吧!”正坐在桌前喝茶水的李二狗,使劲地吸了两下鼻子,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 陈长安也跟着频频点头,“嗯!确实香,这得放了多少猪油啊!” 他如今特别喜欢来山上帮工,主要是,这里的伙食好得没话说,最差也是一荤一素。 如今更是好似过年一般,隔三差五就能吃到野味,媳妇都说他自从上山以后,像吹气球似的,足足胖了一圈呢! 第2135章你当我不想抓大的? 陈家兴将牛车拴在大门外的木桩上,便抬脚迈进了院子。 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原本光秃秃的菜园里,如今已被各种绿油油的小菜所取代,郁郁葱葱,瞧着就格外鲜嫩。 陈家旺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再养一条狗,就更加完美了。毕竟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多一份安全保障总是好的。 陈家旺一抬头,便看到了已经走进院中的大哥,他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忙啊!”他满心欢喜,没有想到大哥会再次过来。 “还不是咱爹和咱娘,他们挂念你的近况,就派我回村来看看你,忙得如何了。只是去几片庄稼地转了一圈,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早就到了。”陈家兴如实相告。 “我这里再有两日,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大哥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正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得知大哥是爹娘派来探望自己的,陈家旺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知,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有一对无比疼爱自己的爹娘。 哪怕如今他早已为人夫,为人父,但在爹娘的眼中,他永远是那个尚未长大的孩子。 听到小弟有事需要自己帮忙,陈家兴喜出望外,要知道,平日里都是弟弟帮自己的忙居多,如今弟弟竟然有求于自己,他二话不说便爽快地答应了。 “小弟,你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陈家兴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兴奋。 陈家旺轻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两日,我和黑娃在山里抓到两只野山羊,本打算回头给二哥送去,他家不是养了好几只吗?正好让它们作伴,一起养。” 得知小弟打算将自己辛苦抓来的两只野山羊送去二弟家,陈家兴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满心欢喜地看向自家弟弟。“小弟,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一次就逮到两只,快告诉我,是在哪里抓的,我也去试试运气。” 他听闻野山羊味道特别美味,也不知是真是假,恨不得立刻抓来一只尝尝鲜。 陈家旺顿时忍俊不禁,“大哥,野山羊可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我和黑娃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抓到的,更何况,它可不多见。我估计那群野山羊,多半也是被其它动物逼得走投无路,才逃到这里来的。” 他觉得大哥实在是太天真了,野山羊哪有那么容易遇到,更别说抓住了。 “哦!我还寻思着自己去抓一只,杀了吃肉呢!”陈家兴略带失望地嘟囔着。 他还以为大哥是想抓来换银子呢!没想到,大哥竟然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有何难,等回头去二哥那打个招呼,要是有猎户打到了野山羊,就给你送去,到时候不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那可不一样。”陈家兴摇了摇头。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野山羊嘛。” “一个需要花银子,一个不要钱,当然不一样了。” 大哥嘟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陈家旺听得真真切切。 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当有啥不一样呢!这样吧!等吃过午饭,我就带大哥去林子里碰碰运气,要是能再碰到那群野山羊,就抓一只给你带回去,杀了吃肉,如何?” 听到这话,陈家兴自然不会拒绝,忙不迭地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哦!” 陈家旺爽快地应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肯定说到做到,进屋吧!饭菜刚刚出锅,还热乎呢!” “可我想去看看你抓的那两只羊。” “好啊!我这就带大哥过去瞧瞧。” 话毕,陈家旺就带着大哥来到了野山羊的临时住所,一间简陋的鸡舍。 “这怎么还一大一小呢!我还当你抓的两只皆是成年野山羊呢!” 陈家兴来到鸡栏前,扫了眼里面那两只埋头吃草的野山羊。 “大哥,我也想抓成年的,奈何它们十分聪明,哪有那般好抓,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虽然是只小羊羔,可养几个月,也就长大了。” 陈家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又何尝不想抓大的呢? “要是你二哥知晓此事,还不得开心死。” 陈家兴心中毫无醋意,毕竟小弟给了他那么大一片荒地,若是换成银子,可比这两只羊值钱多了。 他打心眼里为有如此贴心的好弟弟,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估计会吧!上次过去,二哥就与我说,两个孩子不同意他将野山羊卖了换钱,没办法,只好留下来自己养,后来,还在猎户手中买来一只公羊配种,如今家中已经有好几只野山羊了。” 对于弟弟说的这事,陈家兴还真不知道,毕竟,他每次过去,皆是在前面铺子里稍坐一会儿,就回去了,已经许久未曾去过后院,自然不知晓此事。 “是吗?那你这两只羊送过去,刚刚好,你二哥那人做事细心,估计用不了多久,野山羊的数量,便会与日俱增。” 恰在此时,乔婶从厨房探出头来,“老爷,饭菜全部做好了,可以开饭了。”言罢,母女俩就各自端着满满一盆肉菜,去了陈家旺所住的房间。 “知道了,这就来。”陈家旺轻声应道,拉着大哥就往里屋走去。 “是家兴来了呀!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日不仅有红烧肉,还有那肥美的鹌鹑和野鸡呢!” 陈长安看到陈家兴迈步进了屋,满脸笑容地说道。 “是吗?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陈家兴故意佯装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自然是真的了,你没看我都胖了一圈吗?顿顿都有肉呢!” 陈长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曾经每天吃肉的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陈家旺主仆二人,乔家父子,还有李二狗陈长安,以及陈家兴七人围坐一桌。 乔婶和乔欣则将每一道菜都拨出一小份,直接在厨房里吃了。并没有上桌。 刚放下碗筷,陈家兴便迫不及待地拽着弟弟去了林子里,心中满是期待,想要试试自己的运气。 看看能否满载而归,猎到他心心念念许久的野山羊。 见他这般着急,陈家旺满脸无奈,只好随了大哥的心思,带上趁手的防身工具,抬脚出了院子。 “老爷,您等等我。”黑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大晌午的,你不在家睡觉?跟我来干嘛!难道睡觉它不香吗?” 陈家旺看了眼紧随其后而来的黑娃,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第2136章发现野葡萄 没办法,一听到“打猎”二字,黑娃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不能自已,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前两日抓野山羊时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虽然摔了好几个跟头,但收获颇丰,足足抓了两只羊呢! 而其他人却毫无兴趣,毕竟忙了半日,挺累的。 他们觉得,与其去林子里漫无目的地寻找,还不如在家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养精蓄锐,下午也能更有精神头干活。 临行前,陈家旺不仅背了个竹篓,还带上了瓦罐、镰刀和火折子。 这可都是他前几次进山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以防万一发现好东西时,没有东西可以装载。 至于那个瓦罐的用途,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那是为了装蜂蜜而准备的。 山头这么大,难保不会再次碰到野生蜂巢。 “老爷,咱这次往哪边走?”黑娃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走在最前面的陈家旺,脚下一顿,抬头望向前方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林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往东吧!或许会有所收获。” 买下这座山头许久,但陈家旺从未走到过它的尽头,也不敢往太深处走。 因为走得越深,距离绿萝山就越近,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突然窜出一头凶猛的狼,或是大老虎,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自己只有两条腿,又岂能跑得过那四条腿的猛兽,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所以,在附近转转就好。 黑娃原本还以为老爷会带他们往林子更深处走去呢!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 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陈家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地说道:“安全才是第一位,若是往林子深处走,遇到危险,我是抛下你自己逃跑,还是留下来和你一起喂狼?” 黑娃是个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陈家旺却不同,他还有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他养活呢!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妻儿老小该如何是好? 他怎舍得年轻貌美的媳妇,成为那令人怜惜的寡妇,为了孩子们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童年,所以,拒绝一切危险之事。 “那……还是算了吧!一切都依老爷您的。” 闻听此语,黑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思忖,这也忒吓人了,他可还没活够呢!断不能去冒险。 陈家兴虽一直念叨着要吃野山羊,可听了弟弟的话后,也赶忙随声附和,“小弟,你所言极是,啥都没有命重要,上次你和宋叔那事,差点把我和父亲,还有你二哥的魂都给吓飞了,咱可不去冒险,若是能抓到呢!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空手而归也无妨,权当溜达了。” 忆起那次的乌龙事件,陈家旺就觉得愧疚难当,对不住两个哥哥和父母,本是想吓唬一下,尾随他和宋叔而来的村民,岂料却弄巧成拙。 “那次,的确是我思虑不周,让大哥跟着忧心了。” 陈家兴却摆了摆手,“那事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村中那些得了红眼病的村民,但凡你家有点啥事,八百双眼睛盯着,你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好在最后虚惊一场,不然,非得要了爹娘的半条老命不可。” …… 三人说话之时,亦不忘警觉地环顾四周,留意着林中的风吹草动。 东边陈家旺从未涉足,先前都是在荒地附近转悠。 此次走的有点远,却始终未见到陈家兴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 他不禁有些沮丧,低声嘟囔着,“我就奇了怪了,为何小弟你的运气总是那般好,每次进山都能有所收获。我却连个动物的影儿都瞧不见。” 听到这话,陈家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大哥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的运气确实好得有些离谱,但若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恐怕会愈发郁闷,只能硬着头皮宽慰道。 “大哥,你莫要着急,说不定待会儿,那兔子野鸡就会自己送上门来呢!” 陈家兴连连摆手,“你当大哥是那三岁顽童,会被你三言两语哄住?这世间哪有这般美事,若果真如此,我怕是早就发财了。” 他打死也不相信会有如此好事落到自己头上,毕竟上午才刚刚逮到一只野鸡。 “这是谁说的准呢!说不定今天就鸿运当头,大哥上午不也逮到一只野鸡吗?”陈家旺满脸笑意,轻声哄道。 “哎呦!”黑娃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身体便向前扑去。 两人闻声回头,就见黑娃摔倒在地,头上沾满了杂草,嘴巴和脸上也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滑稽极了。 “都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能摔跟头。你没事吧!” 陈家旺上前将黑娃扶了起来,还不忘帮他把头上的杂草和落叶一一摘去。 “老爷,刚刚是有东西绊倒了我。” 黑娃暗自庆幸,还好这林子里的落叶很厚,让他摔得不是很痛,若是在那坚硬的大路上,恐怕自己的两颗门牙就要不保了。 “是吗?我来瞧瞧。”陈家旺原本还以为黑娃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找的借口,便佯装低头查看起来。 黑娃并未说谎,绊倒他的罪魁祸首,竟是几根荆条。 就在陈家旺准备和大哥继续赶路之际,突然,瞥见不远处几棵大树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双眼放光。 “大哥,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陈家兴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望去,竟然看到了一片野葡萄藤,上面挂满了紫黑色,或是半青半紫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实,颗粒虽不大,却圆润饱满。 “天啊!我可是多年未曾见到过野葡萄藤了,黑娃真是厉害,如果他没有摔跟头,恐怕还真难以发现。” 陈家兴不禁惊叹出声,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之前只顾着埋头赶路,竟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几棵树下,竟然隐藏着一片野葡萄藤。 “可野葡萄大多不是生长在河边或是灌木丛附近吗?这林子里怎么还会有呢?”黑娃满心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然是哪里的生长环境适合它,它就在哪里落地生根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摘呀!回去做葡萄酒也不错,这可是好东西。” 陈家旺对野葡萄的个头大小毫不在意,毕竟这是白来的,正所谓知足常乐。哪有要饭还嫌馊的道理。 “咱爹最喜欢喝葡萄酒了,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此刻,因为没有发现野山羊踪迹而闷闷不乐的陈家兴,瞬间将之前的所有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朝一串色泽诱人的野葡萄伸了过去。 第2137章重提往事 他爹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那香醇的美酒,尤其是葡萄酒。 前些年,曾与父亲一同跑商的老友,登门拜访,带来一坛葡萄酒。父亲浅尝一口后,便深深地迷恋上了那独特的味道。 那位老伯见父亲如此钟情,临别之际,便将制作方法倾囊相授。还说,那野葡萄亦能酿出如此美酒,其味道与这坛葡萄酒相差无几。 次年秋天,陈家旺便与大哥一同进山寻觅野葡萄。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们给寻到了。只是收获不多,仅有十几斤而已。 母亲依照老伯留下的配方,也酿制了一坛葡萄酒。 父亲品尝过后,赞不绝口,对那坛葡萄酒视若珍宝,唯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舍得小酌两杯。 只可惜,待到次年,他们循着原路,再次去采摘野葡萄时,却发现,不知是何缘由,那片野葡萄藤竟然全部枯萎。 自那以后,父亲就再未品尝过这葡萄酒了。 “大哥,若我没记错,父亲的生辰是否将至?”陈家旺边摘着葡萄,边询问道。 “嗯!下月初十,便是父亲的生辰。怎么了?”陈家兴心生好奇,弟弟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没啥,只是想估摸一下,待到父亲生辰那日,这葡萄酒是否能够酿好,也好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 “时间绰绰有余,我都能想象得到那幅画面,咱爹定然会笑得合不拢嘴。” 莫说是父亲,就连陈家兴自己亦是如此,只不过,以往的葡萄酒太过稀少,他不舍得向父亲讨要。 此次不同了,眼前这片野葡萄,若能尽数采摘,想必至少能酿出两坛美酒。 黑娃摘下一颗野葡萄放入口中,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犹如一股清泉,瞬间在整个口腔中流淌开来。 似乎比他从前吃过的所有野葡萄都要好吃。 只可惜,有不少野葡萄被鸟儿给啄食,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了,心中暗骂这些该死的鸟儿。 陈家旺将野葡萄小心翼翼地一串串放入竹篓之中,唯恐手重一点,会将其弄碎,那真是太可惜了。 “小弟,你说若是我们将这野葡萄秧,移栽到院中,它是否能存活?” 陈家兴生怕明年再过来时,眼前的野葡萄藤已不复存在,便萌生了移栽的念头。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喝到美味的葡萄酒,孩子们也能打打牙祭,毕竟市面上卖的西域葡萄,价格不菲,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舍不得买。 “这个我也说不准,毕竟它已经习惯了野外的生长环境。不过,咱们可以等摘完果实后,挖两个根回去试试,说不定它会活下来呢!弄不好,会比在山上长得更好,院中阳光充足,还不缺水。” 听大哥这么一说,陈家旺也萌生了移栽的想法,地方他都想好了。 就将其栽种在秋千架旁,然后再搭个架子,让它顺着架子向上攀爬,如此一来,孩子们夏季荡秋千时,就再也不用担心被烈日暴晒了。 “行,那就听你的,先摘葡萄。” 陈家兴也觉得小弟说的有道理,毕竟不是所有的植物都能移栽,他心里暗自盘算着,等会儿挖根的时候,挑小一点的根就好,免得种不活白白浪费了。 “老爷,这葡萄好吃是好吃,就是籽太多了,几乎没啥果肉。”黑娃记忆中的野葡萄似乎比这要大一些,心中不禁有些嫌弃。 “大概是阳光不充足,所以果实才长得这般小,就显得籽特别多,不过,籽多也没关系,它还能做成葡萄酒,到时,将籽过滤出去就是,等酿成之后,让你尝尝,保证你会喜欢上那个味道。” 这边的树木长得十分繁茂,遮挡了大部分阳光,陈家旺觉得,这应该是导致野葡萄果实小的主要原因。 就像那田里的庄稼,若长期阴天,见不到太阳,便会导致植株生长缓慢,籽粒灌浆不充分,从而影响产量。???? 他觉得,野葡萄大抵也是如此,从那早已熟透的野葡萄,还有同一棵秧上,有的果实却是半青半紫,就可以窥见一斑。 黑娃只吃过野葡萄,至于用它酿成的葡萄酒究竟是何滋味,他还真不知晓。 但回想起前两日闹出的大笑话,他不禁连连摇头,脸上流露出一副抗拒的表情。 目睹他这副模样,陈家旺忽地忆起了什么,抬手轻拍他的肩头,“酒这玩意儿,得细细品味,而非一口闷,你上次就是因为喝得太急,才会醉酒。一回生二回熟,多喝几次就习惯了,自然就会明白为何大家都喜欢饮酒了。” 此语一出,黑娃瞬间脸色涨红,他只觉自己那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简直无地自容。 “你们家老爷说得在理,多喝几次就习惯了。遥想当年,他也是如你这般,醉得一塌糊涂,待到次日清晨醒来,竟然对前一晚的事毫无印象。比你可差远了。” 陈家兴不由忆起弟弟初次饮酒时的情景,笑得前仰后合。 “大哥,这都过去多久了,你咋还把此事翻出来说。” 陈家旺闻听此言,不禁眉头紧蹙,他这辈子最出糗的两件事,一是那次醉酒,二是与小溪的初次相见,没曾想,竟被大哥给抖了出来。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第一次喝酒,谁都会或多或少出点状况,你不必难为情。想当年,你大哥我醉酒可比你厉害多了,足足两天没能下床。没啥丢人的。” 陈家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黑娃的眼睛却愈发亮了起来,他原以为只有自己喝酒时丑态百出,不想并非如此,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还是快点摘葡萄吧!大哥也能早些下山归家,虽未能抓到野山羊,但也不算空手而归。” 陈家旺无奈,只得转移话题,谁让他拿大哥没办法呢! “你说的对,虽未看到野山羊,略有遗憾,但不是还摘了这么多野葡萄吗?也不算白跑一趟。” 言罢,陈家兴便继续摘葡萄去了,嘴巴自然也没闲着,毕竟多年未尝过野葡萄的滋味,几近忘了是何味道,此次,定要吃个够。 不要小觑了这片野葡萄,还真没少摘,那背篓都快装满了,少说也有四五十斤。 “小弟,这些全用来酿造葡萄酒吗?是要我给弟妹送去吗?” 望着背篓中那色泽诱人、不断散发着淡淡果香的野葡萄,陈家兴有些犹豫不决。 主要是,先前小弟曾提及,要给父亲一个惊喜,那自然是不能在家里做啊!若是被发现,那还有何惊喜可言。 第2138章野葡萄的分配 “大哥,我琢磨了一下,要不,还是拿回去让嫂子酿吧!小溪白日要在铺子里帮忙,估摸也没有功夫做这些,你觉得呢?” 陈家旺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不给小溪添麻烦了。 家中虽有下人,但皆各司其职,也很忙,还是算了吧!大不了,待到父亲生辰之日,送些别的礼物。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陈家兴未加思索,便应允了。 他也晓得弟媳很忙,尤其是小弟还不在家,几个铺子皆得操心,恐怕无暇分身,若是小弟在家倒是可以。 “今日所摘的野葡萄,给我留下一小部分,余下的大哥都拿走吧!只是,还得烦劳大哥帮我送回镇上,让孩子们也尝尝这新鲜玩意儿,如若不然,待我过几日回去时,怕是早已烂掉了。” 野葡萄虽小,却也算得上是稀罕物,陈家旺估摸孩子们应当会喜欢。 “你我是亲兄弟,啥麻烦不麻烦的,不过是多走些路罢了,只是,大头都给我,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毕竟弟弟是二人在忙,而自己只有一人,陈家兴挠了挠耳朵,不禁有些难为情。 “那不是为了给咱爹酿葡萄酒吗?少了可不够用,你就莫要跟我客气啦!” 陈家旺对两位哥哥和姐姐向来大方,两头野山羊说送就送,那可是能卖几两银子呢!他都毫不在意,又怎会在乎这点野葡萄呢! “好,都依你所言。”陈家兴轻轻点头,心中暗自嘀咕着,为何在小弟面前,总有种他才是兄长的错觉。 将装有野葡萄的背篓,放置在一旁,三人手持柴刀,便开始挖掘葡萄根。 “未曾料到,这根子竟然扎得如此之深,真是累死我了。” 陈家兴一屁股跌坐在地,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嘟囔着。 黑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主要是工具不顺手,感觉比在田里干半日活还要累,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终于挖出来了,至于能不能养活,那就得看它们的造化了。”陈家旺对着那几根葡萄藤,感慨万千。 “这个季节移栽,简直在合适不过了,肯定能活,弄不好,来年就能吃到那酸甜可口的葡萄了呢!” 陈家兴听了弟弟的话,也跟着随声附和。 就连黑娃也不例外,“老爷,以前父亲在世时,从山上挖过一棵野梨树回来,不但活了下来,三年之后,果实更是挂满了枝头,相信这野葡萄也一定会如那野梨树一般,顽强地存活下来。” 陈家旺发现如今无论是家人还是奴仆,都对他盲目自信,这让他不禁哑然失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几棵葡萄藤,不会让他们白忙乎一场。 “时间不早了,咱们往回走吧!下午还要干活呢!”他想念妻儿了,只想早点回镇上,得抓紧时间将山上的事情处理妥当。 黑娃点了点头,就弯腰将竹篓背了起来。 陈家兴知晓弟弟还有活要干,便也没要求在林子里继续“碰运气”,而是静静地跟在主仆二人身后,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待几人回来时,大家正在田里忙得热火朝天,得知他们竟然发现了一片野葡萄,心中不禁懊悔不已。 心中暗自思忖:“还不如一起跟着去了,”属李二狗和陈长安最为懊恼,主要是,他们两家都有孩子。 陈长安一家七口,全靠那几亩薄田,以及农闲时节在镇上找点零碎活计,勉强糊口,哪有余钱给孩子们买水果,更不要说是那价格昂贵的西域葡萄了。 唯一的解馋方式,就是在夏季去河里摸些鱼虾,或是进山寻野果子,冬季大雪过后去下套子,抓些鸟类,打打牙祭。 陈家旺看着大堂哥和李二狗那副馋得快要流口水的样子,不禁失声笑了起来,“瞧瞧你们那模样,口水都快流成河了,别急别急,每家都有份。 因为下月初十是我父亲的生辰,他老人家对葡萄酒情有独钟,我打算用这些野葡萄,为他酿制两坛美味的葡萄酒。所以呢,只能少给点,每家两串,让孩子们尝尝鲜。 不过,我们挖了几棵葡萄藤回来,要是能成活,到时候,就不愁没有葡萄吃啦!” 两串葡萄虽然数量不多,却也足够让人解馋了,两人连连点头,很满足。 “家旺,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每次出去,都能有意外收获。这野葡萄虽然比不上市面上卖的西域货,但是也酸甜可口,孩子们最喜欢了。你快告诉我那野葡萄藤在哪个位置,等会儿我也去挖两棵拿回家种上。” 陈长安对这个小堂弟的好运气,那真是羡慕得要死,嫉妒得要命,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好运。 说来也怪,以前他还真未觉得小堂弟运气好,但成亲以后,却截然相反,日子过得就像开了挂一样,过得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行,我告诉你,就在林子东边……” 陈家兴听到这话,立刻将发现野葡萄的位置,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二狗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盘算着等这边忙完了,就去挖两棵葡萄藤拿回家种上,以后一双儿女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一想到两个懂事又孝顺的儿女,李二狗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长安哥,你不是打算秋后就搬到镇上去吗?要是在家里种葡萄藤,难道就不怕被村里的顽童给偷吃了去?要不,还是等来年春天再去挖吧!直接种在你租住的院子里,这样就安全多了。” 陈长安听了这话,犹如醍醐灌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可不是嘛!就算村里的孩子不去偷,也得被他那个厚脸皮的娘给摘了去。 “我也只是一个提议,还得长安哥你自己做主。”陈家旺笑着解释道。 陈长安却摆了摆手,“家旺,你说的对,那我就先不栽了,等在镇上安定下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想让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占到半点便宜,因为她不配。 想到自己和媳妇,这些年省吃俭用,为爹娘准备的节礼,在他们眼中却被贬低得分文不值,心中就一抽一抽的痛。 以后,有那银钱,给妻儿买布匹做衣裳它不香吗?起码开心,而不是十几年如一日,却换不来爹娘一个笑脸。 第2139章送羊 回到住处,陈家旺帮忙把两只野山羊装上牛车,陈家兴这才赶着慢悠悠的老黄牛离开。 这一路,他时不时地回头瞄一眼车上的两只野山羊,心中暗自嘀咕,恐怕整个竹溪村,都难以找出像小弟这般豪爽大方的人了。 说句实话,若是换作自己,恐怕都难以做到如此大方,毕竟那两只羊,少说也值二三两银子,小弟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送给了二弟,当真是应了那句“财大气粗”啊! 陈家兴估摸二弟看到这两只羊,定会乐的合不拢嘴。 不是因为白得了两只野山羊,而是弟弟一直将他的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记得二弟想养野山羊这事了。 陈家兴刚走到村南,就瞅见路边大树下,有几个妇人正有说有笑地做着针线活。 本想佯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去,可谁知刚一靠近,便有个眼尖的妇人,瞧见了车上的野山羊,不由得惊呼出声。 “呀!这是野山羊吗?” 陈家兴一脸无奈,只得颔首示意,“嗯!是我小弟在山上逮的。” “天哪!这可是稀罕玩意儿,能卖不少银子呢!” 另一个妇人也赶忙凑上前,盯着车上的两只野山羊打量。眼中那嫉妒的目光,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咱们这山上竟然有野山羊,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可不是嘛!我也是,那只大的也太肥了,怕是得有六七十斤吧!” “何止啊!我瞧着怎么也得八九十斤呢!” …… 几个妇人犹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围着牛车议论个不停,那羡慕的眼神,仿佛要将那两只野山羊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个……几位嫂子,我还要赶回码头,麻烦你们给我让个道呗!” 陈家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眼见这几人丝毫没有要让道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 “好好,这就给你让。”一个妇人爽利地应道,“那个家兴,你能告诉嫂子,这两只羊是在啥地方猎的不?你也晓得嫂子家的光景,孩子多,吃穿用度样样都得花钱,我想让你锁子哥也去山里碰碰运气。” 另外几人听到这话,皆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星半点有用信息。 陈家兴亦毫无保留,直言不讳地告诉几人是在哪个山头猎的,至于敢不敢去,那便是她们的事了。 但凡她们脑子还清醒,就应当晓得那座山头,如今已归弟弟所有,莫说是去打猎,即便是去山里挖一株野菜,那也得征得弟弟这个主人的同意。 “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免得爹娘担心。” 陈家兴对这几个妇人没啥好感,主要是她们凑到一块儿,准没好事,整日里像长舌妇一般,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有那闲工夫,干点正事儿不好吗? 还是他媳妇好,嫁过来这么多年,向来不在外搬弄别家是非,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谁还会将陈家兴的去留放在心上,连忙满脸堆笑地摆了摆手,“嗯!走吧!莫让叔婶挂念。” 走出一段距离后,陈家兴这才如释重负地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暗自窃喜,还好那几人的目光,一直被两只野山羊,所深深吸引,这才没有发现背篓里的野葡萄,否则,怕是会被洗劫一空。 还是小弟深谋远虑,提前料到了这些,用一块花布将背篓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然,拿什么给父亲酿制葡萄酒。 “那个……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聊啊!” 那个叫嚷着自家孩子多,没有多余银两的妇人,迫不及待地说道。话还没落,便转身回了家。 “你们猜猜她回去干啥了?”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回家找男人,上山去抓野山羊了呗!” “我猜也是,只可惜,他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毕竟那座山头,如今已被陈家买了下来,岂会同意?” “你是不是傻,那山头是陈家的不假,可你也不想想,它的面积,那么大的一片林子,就算有人去了他也未必会知晓。” 三个妇人又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家。 原因不言而喻,自然也是上山寻觅野山羊,不过,她们比之前那个妇人考虑得更为周全,为了确保安全,打算让几个男人结伴上山,如此一来,若是遭遇危险,也能有个照应。 陈家兴对此毫不知情,即便知晓,也不会放在心上,况且野山羊哪是那么容易抓捕的。 从小到大,他都未曾听闻哪个猎户在村中几座大山擒获过大型动物,无非就是些野鸡野兔罢了。 想要赚钱,皆是前往绿萝山,虽然那里危险重重,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有幸遇到大货,足够吃上好几年了。 即便她们的男人去了,恐怕也得空手而归,不过,这都与自己毫无关系,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前往镇上送野葡萄,然后再去二弟那里送羊。 待他赶着牛车来到镇上时,已是申时末,开门的是花婶子。 看到来人,连忙说道:“是大老爷啊!您快请进。” 陈家兴应了一声,问道:“不知你们夫人可在家?”他估摸应该是不在。 只见花婶摇了摇头,“回大老爷的话,我们夫人,下午去了花馍铺子那边。您找夫人有事吗?要不要老奴去把夫人喊回来?” 得知弟妹不在家,陈家兴并不意外,连忙摆手,“不必了婶子,我就是过来送点东西,那个麻烦您回去拿个盆过来,我和小弟在山上摘了些野葡萄,他让我帮忙带回来,给几个孩子尝尝鲜。” 花婶得知对方来意,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去了厨房,须臾间便端着个木盆走了出来。 陈家兴知道二弟家的毛毛亦在,再加上自家大儿子,足足有五个孩子,甚至连才六个月大的小侄儿,也被他算在内。 担心留少了,不够几个孩子打牙祭,足足留了一盆。 花婶看着盆中那一串串宛如紫玛瑙般的野葡萄,不禁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并非她嘴馋,大多数人在面对酸食时,皆会有如此反应。 陈家兴很快就出了芙蓉镇,待他回到码头,来到二弟的皮货铺子时,冬梅的摊子还没有收,但客人却不多,仅有五人。 她和张婶二人,各司其职,一个忙着收拾桌子,一个在煮馄饨。 见到许久未见的大伯哥,冬梅拿着抹布,就走了过来,“大哥,你今日怎得有空过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车上那两只野山羊时,不禁微微一愣,却又欲言又止。 “我今日回了趟竹溪村,家旺前几日,在山里捕到两只野山羊,得知你们有养羊的想法,便让我给你们送来。”陈家兴直接表明来意。 “大哥,你是说……这两只野山羊,是小弟送给我们的?” 冬梅难以置信地眨巴着眼睛,毕竟两只羊的价值不菲,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第2140章小弟也太厉害了 “对啊!为了捉到这两只野山羊,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呢!听闻连外衣都被刮破了。”陈家兴点了点头。 冬梅闻听此言,内心感动得不已,她这个小叔子,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随即,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车上那两只野山羊,大的那只已然成年,小的那只,再养上两三个月,便能配种了,而且两只都是母羊。冬梅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她笑着说:“我这就去叫瑞哥。”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地朝铺门奔去。 此时,陈家瑞正同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人,报着各种皮子的价格。 经过一番比较,男人最终挑选了两张洁白的羊皮,还有一张较为常见的银狐皮,说是未婚妻自幼体弱,禁受不住冬日里的刺骨寒风,正好用它们做一件带帽披风,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只是,男人对价格稍有不满,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然而,这一表情转瞬即逝。 陈家瑞自然没有错过那稍纵即逝的表情,他在心中快速地盘算了一番,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客官,我敢保证,整个芙蓉镇,没有比我这里价格还要便宜的皮子了,这样吧!我见你也诚心买,就给你个最实惠的价格,十两银子如何?平日里,可是少于十二两,不卖的。” 他做生意向来秉持着见好就收的原则,不像有些掌柜,宁愿顾客流失,也不肯少赚一点,只为给客人营造一种物有所值的错觉。 由于码头这边就他们一家皮货铺子,即使价格稍低一些,也不用担心会遭到同行的谩骂。 因此,通常情况下,陈家瑞不会将价格要得过高,当然,他收购皮子的价格也十分公道,从不压低价格。 这也使得他们家铺子里的生意日益兴隆,积累了众多稳定的供货商,也就是周边村子的猎户们。 那男子一听,价钱恰在自己的预算之内,且也不算高,便也不再讨价还价,爽快地付了银子,就抱着皮子离开了。 冬梅进来时,恰巧撞见男子抱着皮子往外走。 “瑞哥,开张啦?” 陈家瑞的眼中满是温柔,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不仅开张了,还赚了二两呢!我还以为今天又要凉凉呢!” 皮货铺有别于其它买卖,并非生活必需品,故而生意时好时坏,且特别压本钱。 每隔三两日,便会有猎户送皮子过来,为了确保冬季货源充足,就得将其悉数留下。然而,这个季节过来买皮货的人却寥寥无几,从早到守到晚,不开张也是时有的事。 难得开张,夫妻二人自然是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 “真的啊!太好了,我还当今日又要白忙乎了呢!儿子呢!怎不见其踪影?” 以往,只要听到自己的声音,儿子便会寻着声音飞奔过来,今日却迟迟未见其身影,冬梅不禁心生疑惑。 “铁蛋玩累了,睡着了。你自然看不到他了,怎么?外面收摊了,你咋跑进来了?” 陈家瑞抬手一指,火炕上那小小的一团。 冬梅猛地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快随我出去,大哥来了,还带回两只野山羊,说是家旺前两日抓到的,特意让他送过来,给咱们养。” “啊!此话当真?小弟也太厉害了,竟然一次就抓了两只。” 陈家瑞满脸惊愕,毕竟野山羊狡猾的很,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对啊!一大一小,两只皆是母山羊,听大哥说,为了抓住这两只羊,小弟的衣裳都被刮破了呢!没想到,费了那么大力气抓到的羊,却白白送给了我们。” 冬梅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散去过。 一直站在树下的陈家兴,他发现二弟买来的这个大婶,干活极其麻利,一个顶俩。 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人选对了,二弟的眼光果然好。 “大哥,你啥时回村了啊!我已许久未曾回去,也不知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了?” 陈家瑞已有二十余日未回过村了,正打算趁这几日没啥生意,回去瞧瞧呢! 虽然如今不指望那几亩地过活,但土地却是农民的根本,还是要珍惜的。 “你不用回去了,我已帮你看过了,庄稼地里几乎没什么杂草。长势亦颇为喜人。那玉米穗子比我家的都大。” 他并未说谎,因两个弟弟分得的田地,同自家在一片区域,仅中间隔了几户人家,陈家兴路过时,便顺道瞧了一眼。 “果真如此?那真是多谢大哥了。” 闻得自家庄稼里并无杂草,陈家瑞心中的石头瞬间落了地,遂问道:“大哥,冬梅说,小弟托你帮忙送来两只野山羊?” 陈家兴微微颔首,“嗯!小弟原是打算待他下山之后,再给你送来,不想今日我正巧过去,便托我顺带送来了。” 说话间,陈家瑞已来到牛车前,“没想到,个头还不小,小弟可真是厉害。” 这只野山羊,比他当初带回的那只,还要大上许多。如何能不惊讶。 “是啊!这么大的野山羊实属罕见,只可惜,跑掉了好多只,小弟本打算将它们尽数擒来送与你作种羊,怎奈仅有他和黑娃二人,否则,定能抓到更多。” 想到跑掉的那些野山羊,陈家兴就心痛不已。 早知如此,他就该前些日子回村了,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多抓几只回来。 “这羊是我帮你拉去后院,还是从铺子里扛过去?”陈家兴看向小夫妻俩。 若是拉去后院,可就得绕远了,得多走不少路呢。 陈家瑞二话不说,直接应道:“还是从铺子里走吧!也免得大哥你还得绕路。” 话毕,他伸手就去够那只成年野山羊,把小的那只留给大哥,如此一来,他也能轻松些,毕竟这只大的着实有些分量。 兄弟二人,每人扛着一头野山羊,缓缓走进了铺子。 这一幕,恰好被左邻右舍的铺子看到,还以为他们家打算卖羊肉馅馄饨呢!那些人不禁有些气恼。 主要是冬梅包馄饨的手艺堪称一绝,而且价格实惠,如今更是有了固定的老主顾,每天早晨来摊子上吃饭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都说同行是冤家,别家店铺自然心生妒忌。尤其是之前那些,压根没把一个小小馄饨摊放在眼里的人,如今更是懊悔得捶胸顿足。 冬梅才不理会大家那嫉妒的目光,自顾自地收拾着摊子上的碗筷。 说实话,她之前还真动过做羊肉馄饨的念头,后来想想那价格,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二弟,我和小弟在山上摘了些野葡萄,给你和弟妹留一些尝尝鲜。” 在后院洗漱好回来的陈家兴,打开竹篓上的花布,小心翼翼地拿出几串葡萄递给了自家二弟。 “下个月是咱爹的生辰,他最喜欢喝葡萄酒了。我打算用剩下这些酿酒,就不多给你了。” 陈家兴担心弟弟看到背篓中的野葡萄数量,觉得自己小气,便赶忙解释了一番。 第2141章哪里来的? “大哥,你若不提,我差点都忘了此事,下月初十是咱爹的生辰啊,你倒是可以投其所好,送葡萄酒,可我要送啥呢!” 陈家瑞根本没有把野葡萄多少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懊恼,差点把他爹生辰的事给忘了。 “无论送什么都是一片心意,哪怕只是一枚鸡蛋,咱爹他也高兴,好了,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我便回去了,不然,爹娘迟迟见不到人,怕是要担心了。” 陈家兴瞥了一眼街上越来越少的人流,就准备驾车回家。 “那行,大哥,你路上慢点,有时间,我便回去看爹娘。” 陈家瑞知晓大哥家中事多,嫂子要打理客栈,母亲不但要做卤肉,还要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至于他爹,也不得闲,一边照看盼妹,一边摆摊卖卤肉。 大哥平时不去赶集,就在家中雕琢一些小物件,或是去镇子附近的山上砍柴,寻觅上好的木料,总之,一家人各司其职,没有一个是闲人。 虽然日子过得有些辛苦,但收入还是颇为可观的,陈家瑞打心底里为大哥大嫂感到高兴。 “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陈家兴微微颔首,坐上了车辕,准备驾车离开。 “大哥,你这是要回去吗?吃过晚饭再走也不迟,我马上就收摊了。” 冬梅望见这边的情形,急忙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不了,我若回去太迟,爹娘和你嫂子怕是要担心了,改日有空了再过来。” 陈家兴轻轻地摇了摇头,温柔地拍了拍大黄牛的背部,车轱辘便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送走大哥后,冬梅这才和陈家瑞一同回到了铺子。 此时,摊子上只剩下两个人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张婶一个人足以应付。 “瑞哥,此次我们又欠了家旺一份人情,也不知小溪是否知晓此事。” 冬梅来到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凉白开,咕噜咕噜三两口便喝完了,半日未喝水,真是渴死她了。 “可不是嘛!那两只羊怎么也能卖二三两银子呢!对于如今的小弟来说,这点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于我们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自打他成亲以来,可没少帮衬咱们。 若是没有他们两口子的劝说,或许我还没有勇气向你表明心意呢!更不会有如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陈家瑞对这个弟弟一直心怀感激,从最初借自己银子买驴车,出主意收山货,再到教他和大哥识草药,鼓起勇气同冬梅表明心意,然后借银子支持他开铺子,今日送羊,毫不夸张地说,他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弟弟功不可没。 “只可惜,咱家的日子远不及家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看来,只能慢慢偿还这份人情了。” 冬梅对陈家瑞的话深表赞同,毕竟他所言不假,一直以来都是小叔子夫妻俩在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和大哥家。 “慢慢还吧!总会有机会的,而且你的担心大可不必,小溪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然,家旺也不会自作主张,将两只羊全部给我们送过来了。” 陈家瑞觉得自己欠弟弟的实在太多,他这个哥哥当得似乎有些不够称职。 冬梅仔细琢磨了一番,好像确实如此,但凡小溪是个小心眼的人,也不会同意小叔子一次又一次地帮忙了。 “我是真没想到,两只野山羊,家旺竟然说给就给,如此慷慨大方,换作你我,恐怕都未必能做得到。” 冬梅不禁感慨万千,若是换成她,确实做不到如此地步。 “你若觉得心中难安,过些时日,我去接毛毛,多备些礼物带去便是。” 陈家瑞深知小弟家日子好过,但让他空手过去,属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家人口多,不如这样吧!干脆就买一条猪腿。你觉得如何?” 冬梅在心中暗自盘算,一条猪腿,小些的,估摸十几斤,大些的,二十斤上下,不过二百多文,与那两只野山羊的价值相比,差得远了。 除此之外,她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偿还这份人情。 “行,就依你所言,买条猪腿带过去。好看,还能吃。” 陈家瑞听完冬梅的建议,微微点头。 “好,就这么定了,估摸外头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出去帮张婶收摊了。”言罢,冬梅起身朝外走去。 且说,陈家兴这边,刚来到自家大门口,就从木门的缝隙处,看到院中正坐在大树下摘豆角的爹娘,还有那滥竽充数、手持一根豆角、有样学样的小儿子。 “爹娘,我回来了,你们瞧,我带回了何物。” 院中老两口听到熟悉的说话声,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他们这个儿子,向来改不了咋咋呼呼、心直口快的性子。 有啥事,非得叫嚷得左邻右舍尽知,虽说他家独占一头,可东边皆是别家啊! 不过,念及自家院墙外那个不大不小的水坑,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家中不养鸡鸭鹅,倒不如将其填平围起来。无论日后留着种菜还是庄稼皆可。 “有话不能回屋说嘛!如此咋咋呼呼,何时才能改掉你这坏毛病。” 陈母此刻终于理解了老头子为何横竖看大儿子不顺眼,觉得他不及另外两兄弟了。 老大个头长得挺高,奈何心智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不知人心险恶,也不知随了谁。 听闻此言,陈家兴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娘,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掉这个坏毛病。您老别生气。” 他刚刚也是一时兴奋过度,全然忘记了爹娘以往的谆谆教诲,此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知道就好,小心隔墙有耳,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老是记不住呢!” 陈母满脸嫌弃地瞥了大儿子一眼,随即便帮其把大门打开,让牛车进了院子。 “你这是得了啥好东西,还没进院就开始嚷嚷。” 陈父也抱着小孙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爹爹……”盼妹一见到父亲,伸出小手就要抱抱。 陈家兴却没有急着抱儿子,而是将背篓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熟透的野葡萄,递给了小儿子,“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野葡萄?”陈母一看到小孙子手中的东西,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是哪里来的?有多少?” 老头子最喜欢喝葡萄酒了,若是多,正好可以给他酿上一坛。 “这是我和小弟在山上发现的,除去给二弟和小弟家送的,剩余全部在这里了,足够给我爹酿一坛美酒了。等他生辰那日,就能品尝到了。”陈家兴如实说道。 第2142章再看什么呢? 听闻儿子还记得自己的生辰,陈父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心中暗道:“这还差不多。” “你还去家瑞那边了?”陈母随口问道。 “嗯!小弟前几日在山里抓到两只野山羊,让我帮忙给二弟送过去……”陈家兴解释道。 “什么?你小弟竟然还抓了两只野山羊,而且全部送给了家瑞?这事,小溪知道吗?” 野山羊自己也只是在集市上见过一次,那还是附近村子一个老猎户,在绿萝山外围抓到的。 听闻,为了抓到那只野山羊,他差点被突然窜出来的野猪给咬死,还好,他儿子带着两个弟弟及时赶到,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后来合力将那头野猪给打死了。还卖了个好价钱。 得知小儿子抓到野山羊,陈母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毕竟竹溪村的山头,见过最大的猎物就是儿子前两年抓到的那头傻狍子了。 野山羊根本不可能有,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儿子去了绿萝山那边。 陈家兴点了点头,“是啊!为了抓到那两只野山羊,小弟和黑娃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好在没有受伤,只是划破了外衣。” 这次,陈父抢先一步开了口,“你弟弟莫不是去了绿萝山?这孩子,我和他说过多少次了,那里危险重重,怎么就不听话呢!” 山上没有野山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难怪他会怀疑小儿子去了绿萝山。 “爹,您想哪去了?小弟又不傻,怎么会去绿萝山呢!那两只野山羊就是在他买的那个山头抓的,还有,弟妹并不知晓野山羊之事,估计小弟回来会对她解释吧!” 见父亲误会了,陈家兴赶忙解释了一番。 此话一出,老两口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他们就说嘛!小儿子再怎么爱财,也不会去冒险。 陈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嘀咕道:“还好没去,吓死老婆子了。” “小弟又不是孩子,从小到大,你们何时见他去过绿萝山。” 陈家兴内心感叹,这大概就叫关心则乱吧! “老大说得对,小儿子他从不会将自己置之于险地,让我们跟着担心。”陈母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 “不过,我是真心没想到,家旺竟然如此大方,两只野山羊说给就给。”言罢,就将视线落在了大儿子身上,“他对你们这两个哥哥,当真是问心无愧啊!你可切莫辜负了家旺对你们俩的好。” 陈父担心大儿子会忘记,他能拥有如今这般好的日子,皆是拜小儿子所赐,不然,一辈子,怕是也只能靠那十几亩薄田度日。 “爹,我虽不如小弟聪明,但也深知知恩图报的道理,又怎会将家旺对我的帮助给忘了呢!” 陈家兴岂能不明父亲的深意,即便父亲不说,自己也断不会忘了,倘若日后,小弟有求于他,定会第一个过去帮忙。 “你能明白便好,其余的待回后院再说。” 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装满野葡萄的背篓上,他已多年未尝葡萄酒的滋味了,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期待。 老两口抱着盼妹,与大儿子一同回了后院。 待到吃晚饭时,张氏才从自家男人的口中得知,小叔子竟然将两只野山羊,直接给了二房,心中不禁有些惊诧,但转念一想,小叔子家如今开了三间铺子,每日的进项就有好几两银子,又岂会将那仨瓜俩枣放在眼里。 但也仅此而已,绝无半分嫉妒之意。 那两只羊,虽说价值几两银子,却也难以与那几十亩荒地相比较。 毕竟那新开垦出来的荒地,一点不比上等良田差,甚至更胜一筹,长出的庄稼更是喜人。 仔细琢磨一番,心中的不平衡之感瞬间烟消云散了,若是小叔子不与他们讲,也挑不出半点理来。 虽然是自己雇短工开垦的荒地,耗费了不少银两,可若小叔子不提及,又怎能平白无故得到这几十亩良田呢? 做人应当懂得知足常乐,切不可贪得无厌,她如今已然心满意足,虽然不及小叔子一家赚得多,但除去各项开支,每月仍能积攒不少。 倘若当初没有小叔子出谋划策,又慷慨解囊,家中的日子怎会如此蒸蒸日上。 陈母生怕大儿媳心生芥蒂,赶忙宽慰道:“想必家旺也是考虑到他二哥家中有养羊的打算,这才将两只野山羊赠予他,就如同上次在山上发现的好木料,不也是送给了老大吗?” 原本三兄弟的感情很是和睦,她实在不愿因为儿媳的不满,而致使几人之间产生嫌隙。 “娘,您放心,我并未不悦,家旺虽说给了二弟家两只羊,可也给了咱一片荒地呀!若是仔细盘算起来,还是我们占了更大的便宜呢!我又怎会为了两只羊,而心生不满。” 张氏瞬间洞悉了婆婆这番话的意图,无非是担忧自己会因此事对小叔子心存芥蒂。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娘相信你绝非那样的人,好了,赶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有你最爱吃的竹笋炒肉呢!” 言罢,陈母便喜笑颜开地给张氏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放入碗中。 而小溪却对此事浑然不知,不知为何,今日花馍铺子生意异常红火,她在这边忙碌了整整一下午。 主要是今日卤肉铺那边的生意更是好得惊人,早早便卖完打烊了。 王虎将小溪的话铭记于心,那边的事情刚刚忙完,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找春兰献殷勤。 但碍于自己和夏竹在场,两人半天也不好意思说一句话。 小溪一挥手,直接让二人去街上溜达溜达,顺便买些自己心仪的小物件。 起初,春兰是执意不肯去的,担心夏竹一个人忙不过来,小溪让她把心放到肚子里,直言不是还有自己吗? 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铺子,和王虎一同逛街去了。 难得卤肉铺那边关门这么早,不正好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吗? 在小溪这里,可没有什么盲婚哑嫁,必须得让他们相互了解之后,自己拿主意,嫁与不嫁。 “看什么呢?是不是在看李小川为什么没过来?”小溪看着偶尔向门外张望的夏竹,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今日外面好像比往日更加热闹,有些好奇而已。” 夏竹连忙摇头,死活不承认自己在想李小川。 第2143章秦婶的心酸往事 “是吗?我怎么没觉今日路人比平日多呢!”小溪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你呀!连说谎都如此拙劣,若是果真如此,为何面红耳赤?我若是你,定会大大方方地承认,这又有何难为情的呢。” 小丫头娇嗔地跺了跺脚,双颊绯红,羞怯地喊了一声:“夫人,奴婢再也不理你了。” 见她这副娇羞可爱的模样,小溪也不再逗弄,而是敛起笑容,柔声细语地说道:“或许李小川并不想与王虎一同前来吧!说不定明日他就会来了呢!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以肯定,他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难以掩饰的。尤其是李小川看向夏竹时,那眼中的温柔,犹如那潭中的清泉,要溢出来一般。 “真的吗?”夏竹心中仍有些将信将疑。 “你夫人我,可是过来人,难道连这点还看不出来吗?”小溪一脸自信,仿佛在说你可别小瞧了我。 “可你看王虎大哥,隔三岔五就来看春兰姐姐,小川哥来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奴婢总觉得他对我并非那般喜欢。” 想起王虎每次过来,不是给春兰姐带来各种美味的糕点,就是好看的簪子和耳环,夏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羡慕的涟漪。 “也许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尽相同吧!有的人热情似火,而有的人却比较内敛,喜欢将情感深埋于心,我想李小川应当就是后者吧!” 小溪心中十分确定李小川对夏竹这丫头确有好感,但至于为何不像王虎那般,时常跑来探望心上人,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殊不知,对此心存疑虑的,又何止主仆二人。 “川小子,人家王虎都去看媳妇了,你咋没去呢?如此一来,也能讨小姑娘欢心不是?” 负责做卤肉的秦婶子,见李小川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对着一块木头敲敲打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便多嘴问了一句。 夏竹那丫头,自己也曾见过一面,虽性格大大咧咧,心无城府,但恰好同心思细腻的川小子性格互补。 “我想等礼物做完,再去寻她,想必夏竹定会欢喜。” 李小川觉得,买来的发簪,远不如自己亲手所雕,更具深意。 “你的想法虽然好,可万一那小姑娘心生误会如何是好?那丫头性格活泼,我瞧着与你甚是般配。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秦婶发现王虎这人虽憨了些,但人家却懂得如何讨小姑娘欢心。 这一点,可比李小川强上许多,也难怪春兰那丫头会同意与之相处,或许也是看中了他的好品性吧! 若要让她再做一次选择,定然也会寻像王虎这般,憨厚老实,所有喜怒哀乐皆挂在脸上的男人。 而自己看人的眼光,当真是差到了极点,当年,偏偏看上了那个逃荒至村里,一无所有,还拖着个病恹恹的老娘,只会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男人。 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嫁与那人为妻,尽心尽力地侍奉婆母,家中大小事务,几乎全包揽下来,到头来,男人却与隔壁村一个寡妇,勾搭在一起,常常彻夜不归,但凡自己稍加过问,便会招来一顿毒打。 生生将她腹中已六个月的孩儿踢死了,幸而大夫来得及时,自己这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她拖着孱弱的身躯,回娘家寻求哥嫂相助,却皆言是她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得走完,从今往后,只当没有她这个妹妹,莫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她心中那个恨啊!不仅恨那个风流成性,背信弃义的男人,更恨那个自以为儿子有能耐的恶婆婆,心灰意冷的她,当天晚上,便在母子俩的晚饭里下了大量蒙汗药。 在他们睡得如死猪一般的情况下,将提前准备好的火油,倾洒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周围,一个火折子扔过去,瞬间便燃起熊熊烈火,很快便将茅草屋吞噬,化为一片火海。 而秦婶则在茅草房起火的那一瞬间,便逃之夭夭,但内心却充满了恐惧,毕竟长这么大,她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不用说是杀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抓,只知道,这个村子已经待不得。 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处让伤心之地,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小山村,重新开始生活。 刚逃出来那会,她每日东躲西藏,不敢走大路,生怕突然窜出来一队官兵,将她押入大牢,只能选那些偏僻的小路,在山里穿梭,渴了喝泉水,饿了就摘野果充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可也不知为何?自己已经跑出来月余,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偶尔,她也会去附近村镇打听情况,结果却没有丝毫风声。 后来,她猜测,应该同那母子俩是外地人有关系,村民本就对他们充满了排斥,奈何是衙门给分配到他们村安家落户,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纵然大家内心十分不满,也只能听从官府的安排。 如今那母子俩死了,正好如了大家的愿,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本村人,被一个外乡人那般欺辱,估计大家也早就对他们心生不满,这才无人报官,只觉他们是罪有应得。 也只有这一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为何过去这么久,迟迟没有发现官府的通缉画像。 她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回肚子里,开始四处寻找活计干,虽然家没了,但人总得活着啊! 怎奈一个弱女子在外谋生,就如同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孤舟,艰难险阻无处不在,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被一些如地痞流氓般的小混混调戏,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最后实在走投无路,为了能活下去,她只好如商品般自卖自身,虽说失去了自由,但好在可以吃饱穿暖,哪怕只是稀粥小咸菜,她也心满意足。 曾经的过往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尽管已过去多年,但依旧痛彻心扉,让秦婶难以呼吸,不知不觉间,便红了眼眶。 “婶子,您这是怎么了?”李小川抬头的一刹那,恰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他暗自思忖着,婶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呢?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难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我没事儿,就是刚才有一只小飞虫,不小心钻进了眼睛里。你忙吧!今天难得打烊早,我跟你罗婶去街上买些生活用品。”秦婶边说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 望着秦婶离开的背影,李小川不禁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自语道:“哪个被卖入牙行的人,背后没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呢!想必婶子曾经定是经历过一段极其痛苦的过往。” 第2144章夏竹产生质疑 由于心系铺子里的生意,春兰和王虎只逛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匆匆赶了回来。 “为何不多逛一会儿?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二人一前一后,自门外走进来,小溪柔声问道。 “回夫人的话,春兰担心您和夏竹照应不过来,我们便提早回来了。” 王虎自然也想与心上人多待片刻,怎奈小姑娘责任心极强,任凭他如何劝说,也不肯再逛,只得作罢。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走后确实忙了一阵,这会儿几乎没什么人了,毕竟到了该用晚饭的时辰,谁还会在街上闲逛。” “春兰姐姐头上的银簪可真漂亮,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夏竹一眼便瞧见,春兰头上戴的并非离开时那根桃木簪,而是一支镂空,且十分精致的梅花簪。 听闻此言,春兰瞬间红了脸颊,甚至还偷偷瞪了眼站在一旁的王虎。 心中暗骂:都怪这个呆子,都说了不戴,可王虎偏说这支簪子与自己更为相称,不让取下,她竟给忘了,如今可好,被眼尖的夏竹给发现了,真是尴尬死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虎见小姑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自己何处惹得心上人不快。 见夏竹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春兰羞红着脸回了一句,“只因上面镶嵌了一颗小珍珠,所以,价格略高了些,足足花了四百文。” 当时可把她心疼坏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戴过如此昂贵的发簪呢!可王虎却说好看,只要自己喜欢,他便不觉得贵,当下便付了银钱。 “啊!”夏竹听闻此言,嘴巴张得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天啊!竟然这么贵,不过,倒也算是物超所值,春兰姐姐戴上它,气质瞬间都不一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大小姐呢!” 但她真没想到,王虎竟然如此大方,要知道,她们每个月的月银也才四百文。 若是依照去年的月例,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够买这一支簪子呢! 由此可见,春兰姐姐在王虎大哥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否则,怎会舍得用一个月的工钱,只为买支簪子来讨心上人欢心。 想到这些,心情不禁有一丝丝落寞,同样都是男人,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呢! 听到这番话,春兰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嗔怪道:“就属你嘴巴甜,会哄人开心。” 夏竹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罢了。怎么就成了哄春兰姐姐开心,不得不说,王虎大哥眼光是真好,这支簪子同姐姐真的很配。” 语气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丝艳羡之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价格贵了些,我说不值,他偏说与我般配,便执意买了下来。”春兰既欣喜又满足。 欣喜于王虎眼光好,就连夏竹也夸赞簪子好看。满足于对方虽然嘴笨,却是个有心之人,也舍得为自己花银子。 要知道,有许多女子嫁人后,上孝敬公婆,下伺候一家老小,到死都未必能戴上那支心心念念的银簪。 而王虎却在两人互通心意后,隔三差五带着礼物过来看望自己,不是美味的糕点,就是些精致的头花之类的小物件,今日更是带自己去银楼买下了这支发簪。 “人家王虎都不心疼,你心疼啥,再说迟早都是一家人,花点钱又何妨!”小溪在旁戏谑道。 此言一出,春兰的脸颊瞬间红得像那天边的火烧云,娇嗔道:“奴婢和他才不是一家人呢!” 小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呦呦呦!不是一家人,怎么还收人家王虎的礼物,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王虎万没料到夫人说话竟如此直白,他霎时面红耳赤,偷偷瞄了春兰一眼,“那个……夫人,我才想起,尚有一堆衣衫还未洗,就先回去了。”话毕,便匆匆逃离了铺子。 望着王虎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小溪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会羞涩,当真是有趣。” 春兰瞅了眼自家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夫人,顿觉双颊犹如那被火燎过的柿子,烫得厉害,借着挑水的幌子,赶忙溜之大吉。 唯恐下一秒,夫人会说出比这还雷人的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春兰走后,小溪瞧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夏竹,“可是心中不快?” 夏竹微微摇头,“并无,只是为春兰姐姐感到欣喜罢了,虽说家人嫌弃她是个女子,而今却遇到了那个将她视若珍宝的人,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说实在的,她有些羡慕春兰,还有那已嫁为人妇的桃红姐姐,她们命可真好,皆遇见了如意郎君。 尤其是桃红姐姐的相公,听闻,为了每日都能看到心上人,对方竟然不惜与爹娘闹翻,哪怕他们以断绝关系相要挟,也全然不在意,心甘情愿来铺子里当个跑堂。 最终,更是力排众议,说服爹娘为桃红姐姐赎身,并将她迎娶过门。 试问如此痴心的男子,世间又有几人,只可惜自己没有那般好福气。 “李小川亦是不错,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日后你们成了亲,定会和和美美。” 身为过来人,小溪又怎会不知夏竹心中所想,柔声细语地宽慰道。 “真的会吗?”夏竹轻声呢喃,她总觉得李小川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欢自己。 “那是自然,要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你也应当对自己有信心。” 小溪轻拍着夏竹的肩头,给予她足够的信心。 原本夏竹亦是如此认为,但见到春兰与王虎的相处后,她才恍然大悟,真正将一个人放在心底是何种模样,或许自己仅仅是小川哥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选。 毕竟,以她们这样低微的身份,也只能与同为仆役的人结为连理,好人家的儿女,又怎会愿意下嫁或迎娶她们。 小川哥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些,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与自己试着相处。 “好了,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便先行回去了,你和春兰也早些打烊,回家吃晚饭,莫要等饭菜都凉透了才回去,如此一来,那饭菜的味道可就变了。” 小溪有些想那个整日里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儿子了,出门时给他喂过奶,如今孩子也能吃些软糯的食物,想必不会饿着,若是孩子哭闹,白芷定然会将明睿送过来的。 估摸应该是在家里玩的还不错,自己才能安安稳稳,在铺子里帮忙到现在。 “夫人,此时也没什么客人了,您不用担心,即便春兰姐姐不在,奴婢也能照应得过来,倒是您,出来这么久,想必小少爷也该找您了。” 夏竹暂且将那些烦恼尽数抛诸脑后,给了小溪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可以回家了,一切有自己。 第2145章春兰姐姐最好了 恰在此时,春兰挑着一担水,从铺外走进来。 眼尖的夏竹,一眼就发现了春兰的异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明明走时,春兰的头发还梳的一丝不苟,身上也干干净净,可这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不但外衣上沾满了泥水,就连发髻也有些散乱。 “春兰姐,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这就去帮你出气!” 夏竹一直将春兰视作自己的亲姐姐,如今见她受了委屈,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撸起袖子,就要去找人算账,不打得他满地找牙誓不罢休。 只见春兰轻轻点了点头,“是后街的一个妇人,说是家中等着水做饭,不按顺序排队,非要先挑,偏偏还站在了我前面,我便同她理论了几句,谁知对方却是个不讲理的泼妇,直接破口大骂,我俩就吵了起来,相互推搡了几下,那个妇人就被她婆婆给叫了回去。” “那你可有受伤?”听闻自己的人被欺负了,小溪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回夫人的话,奴婢并没有受伤,反倒是那个妇人,被我推了两个大跟头,摔得很狼狈,回去时还一瘸一拐的呢!” 春兰一直将自家夫人说过的话,深深烙印在心底,夫人的人生格言,那就是能动手,绝不哔哔,如此一来,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那些宵小之徒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你做的对,有一,就有二,若是这次让了,那些人必定会得寸进尺,认为你好欺负。” 小溪并非喜欢打架,而是这些年在生活的磨砺中,深刻领悟出来的道理。 她觉得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大不了就赔点银子罢了。 “春兰姐,你为何不回来唤我!看我如何收拾那妇人,定要叫他日后见到你便如老鼠见了猫般,绕道而行。”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夏竹瞬间不乐意了,她没想到,不过是挑个水罢了,竟也能引发一场争吵。 “这不是来不及嘛!本来,我都已摩拳擦掌,欲要出手给那妇人一个教训,怎知却被她婆婆半道截胡,也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便乖乖地随其走了。” 夫人早有言在先,若在外遭人欺负,那就以牙还牙,唯有将对方打服,日后才不会再来招惹自己。 故而,当时她丝毫不惧,只可惜对方未给她一展身手的机会,这场战斗便草草收场。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有人胆敢来找事,就回去送个信,我来解决。” 小溪心想,有人胆敢上门找茬的可能性应是微乎其微,毕竟自从县令大人亲自登门送上牌匾后,但凡认识他们夫妻的人,见了皆是客客气气。 就连同一条街上,那几家因嫉妒他们铺子生意兴隆而眼红的吃食铺子,也只能望而兴叹,不敢冒险在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 在皇城脚下,区区一个小小的知县,或许的确算不得什么,但在芙蓉镇,却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县令大人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已然成为了他们陈家的靠山。 “好的,奴婢记下了。” 两个小丫头连连点头,心中暗自思忖,有夫人撑腰的感觉,就是好。一点也不觉得憋屈。 小溪又稍稍叮嘱了几句,这才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铺子。 “这个给你。”春兰忽地从荷包中掏出一对精美的琉璃耳铛,递到了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夏竹手中。 “给我的?”夏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真心没想到,对方竟会给自己带礼物。 “可不是嘛!不然还能送给谁呢,这里除了你我,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我觉得这对耳铛与你的肤色很衬,小巧玲珑,于是就买了,之前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春兰看着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夏竹,不禁笑出了声。 “真好看,谢谢春兰姐姐,你真是太好了,你就是我最亲的姐姐。” 夏竹喜笑颜开地拍起了马屁。之前的郁闷,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好,那我这个亲姐姐,帮你把它戴上,可好?” 春兰满脸温柔,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那就有劳春兰姐姐了。”夏竹对这对耳铛喜爱至极,心中感觉格外温暖。 春兰小心翼翼地将夏竹耳朵上那对已有裂痕的耳铛取下,换上自己刚买来的琉璃耳铛,小丫头那本就精致的耳垂,此刻更显漂亮。 “好了,自己去看看。”春兰轻轻拍了拍夏竹的肩头,笑靥如花地说道。 由于这边没有铜镜之类可以照人的物件。 夏竹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直奔厨房,掀开那水缸上的盖帘,对着里面照了照,果然如春兰姐姐所说,这对耳铛真的很漂亮,她喜欢极了。 “春兰姐姐,我太喜欢了,谢谢你,这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你告诉我多少铜板,我还你。” 夏竹回到前厅,紧紧抱住春兰的胳膊,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 春兰嘴角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这傻丫头,送给你的东西,怎么能收银子呢!而且,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你喜欢就好。” 虽然这对耳铛的价格确实不便宜,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后,最终才以八十文的价格成交。 但她真的一点也不心疼,毕竟夏竹这丫头确实勤快,每次王虎过来,她总是催促自己去陪对方聊天,而将其余的事情都包揽下来。 夏竹闻得此言,不禁眼角泛红,默默将对方的好记在心里。 且说,小溪刚回到宅子,前来开门的花婶,便将陈家兴下午来过之事告知于她。 “那大哥可有说,相公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小溪迫不及待地问道。 花婶微微点头,“大老爷说,最多再有三五日,老爷那边便能忙完了。” “好,我知晓了,您去忙吧!对了,大哥送来的野葡萄置于何处?” 小溪已有好些年未尝过野葡萄的滋味了,不禁心生怀念,曾经靠野果充饥的那段岁月。 “已经洗净,放在厨房,老奴这就去取来。”言罢,花婶转身朝厨房走去。 或许是在大户人家当差久了,她和卢大娘依旧喜欢自称老奴。 平心而论,小溪听来,一点也不舒服,毕竟那么大年纪了。左一声老奴,右一声老奴,总觉着自己似那剥削长工的大地主。 第2146章谢谢您理解我 这也致使白芷几个丫头也一直自称奴婢。 小溪觉得这点,他们真应该向来福王虎等人好好学学。 花婶很快便将满满一盆色泽诱人,散发着缕缕甜香的野葡萄端了出来,“夫人,都在这里了。” 小溪微微点头,“好,婶子去忙吧!”她抬头看了眼时不时传出朗朗读书声的书房,便端着盆子,走了过去。 “今日,就学到这里,准备回去吃晚饭吧!” 孙举人合上手中的书本,对正襟危坐的三个孩子说道。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义父,我是小溪,得了些野葡萄,给您送来尝尝。” “你这丫头,又不是旁人,无需这般守礼,推门进来便是。” 听到小溪的声音,老人家瞬间喜笑颜开。 自己虽无亲生儿女,但如今不仅有了女儿女婿,就连外孙,外孙女都有了,看那些背地里笑话他是鳏夫,将来只能孤独终老的人,还如何编排。 孙举人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每天教授孩子们读书明理,闲暇时,就喝喝茶,一日三餐,更是不用他操心,每天做好了送过来,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好,那我进来喽!”小溪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便推门而入。 “娘亲,小婶。”三个孩子看到小溪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喊道。 “哎!瞧瞧这是什么?你们大伯下午送来的野葡萄。”小溪连连点头,直接将手中的木盆,放在了桌子之上。 明轩和婉宁立刻凑了上来,仔细打量着盆中的野葡萄。为何他们觉得眼前这东西如此眼熟呢! 全然忘记,父亲曾经给他们买回来的西域葡萄。 “义父,您也尝尝,我幼时常常食不果腹,便跑去山里摘野果子充饥,其中就有野葡萄,酸酸甜甜,令人回味无穷。” 话毕,小溪就将一串野葡萄,送至老人家面前。 “好好,老夫也来尝尝,可是有许多年未曾吃过了。” 这不禁让孙举人想起了,自己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艰难过往。 为了活下去,他曾经尝遍各种野菜,更不用说,这味道还不错的野葡萄了。 遂接过野葡萄,便往口中送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炸开,还是儿时那个味道,只不过同当年的心境大为不同。 那时是为了活命,只要是能裹腹的吃食,一样都不放过。 如今却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尝尝鲜罢了,想想,人这一辈子,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穷三富过到老,莫欺少年少,”也许不久的将来,那个曾经被你轻视的人,会成为你惹不起的存在。 “不错,还是熟悉的味道。” 孙举人频频点头,几个孩子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娘亲,好吃。”婉宁将一颗半紫半绿的葡萄,再次送入口中,顿时被酸得眉头紧皱,“酸酸……酸牙牙。” 看到这一幕,两个大人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孙举人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吩咐道:“梧桐,紫苏,你们先带两位小少爷和小姐回后院吧!我有话,同你们夫人讲。” “好的。” 话音未落,二人就带着三个孩子出了房间。 直到几人出了书房,小溪这才满脸狐疑地问,“义父,您想同我说什么?为何还要背着孩子们。” 她见老人家一脸严肃,不禁有些紧张。 “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丫头你,既然将你父亲接回家中照顾,为何却不去看望他呢!下午,我见他一直坐在窗前向外张望,那模样,瞧着甚是可怜。” 孙举人知晓小溪在娘家时过得是何等日子,对于田大福这个父亲,更是看不上眼,但也不知为何,今日看他那般模样,竟心生怜悯之意。 “女儿本也想,看在他为了救我,断了一条腿的份上,原谅其曾经的所作所为,奈何却忘了一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溪索性将自己为何不愿去看望田大福的缘由,犹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得知事情的原委,孙举人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不长不短的胡须,心中暗自嘀咕道:“难怪小溪那丫头如此不待见他,当真是不知悔改,在女儿同女人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否则,小溪也不至于这般伤心难过。” “是义父误会了你,丫头你受委屈了。” 孙举人有些心疼地看了眼小溪。他想不通,为何有人能做到如此狠心。 没了娘的孩子,本就可怜,父亲便是她唯一的依靠,结果,小溪她爹却纵容续弦任意欺凌自己的女儿,甚至直接选择熟视无睹,当真是绝情啊 如今虽说是救了小溪那丫头一命,可私下里说出来的话,甚至依旧偏心于王氏那个毒妇,换作是谁,也会伤心难过。 小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毕竟王氏同样为他生了一双儿女,而我这个原配所生的大女儿,便有些碍眼,是他辜负了娘亲临终所托,根本不值得我伤心难过,待到他的伤势养得差不多了,我便会让黑娃送他回村,从今以后,彻底桥归桥路归路,如果可以,女儿甚至想早点搬去县城。” 孙举人听闻此言,愈发心疼小溪,满脸慈爱地说:“你说得对,既然他惹你不高兴,日后不来往便是,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而伤心,本来我是打算劝劝你,不如试着放下过往的种种,不管怎么说,那人也是你的父亲,但听了你的话,我改变主意了,凡事随自己心意就好,如此才能没烦恼,老头子,我活到这把年纪,早已看淡了一切,如今只愿你们一家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小溪轻轻应了一声,“谢谢义父你理解我,虽说是那个人对不起我在先,但村中依旧有人背后嚼舌根,骂女儿不孝,如今日子好过了,不说帮称一下娘家,却对他们避如蛇蝎,我没想到,您听了我的想法后,非但没有劝女儿要大度,反而支持我同他们彻底断绝往来。” 孙举人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意,“傻丫头,我虽不是你亲生父亲,却也心疼你曾经的所有遭遇,他们一家,那般伤害你,岂是事后道个歉,偶尔过来送点东西,就能一笔勾销的。 毕竟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便无法挽回,就好比那精美的瓷器,哪怕那道裂痕已经寻手艺最好的工匠恢复如初,但实际呢!心中依旧有一道过不去的坎,知道它终究不如从前……” 第2147章抱头痛哭 厢房里一直坐在窗前向外张望的田大福,自然没有错过大女儿回来后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听到小溪站在书房门口,亲切地喊孙举人为义父时,他简直嫉妒的发狂,不是为了那一口吃食,而是因为大女儿从未那般亲切地喊过自己。 更确切点说,应该是在小溪八岁以后,就再未那般喊过,在那之前,每次自己下田回来,小小的人儿都会快步跑过来,帮自己拿工具,或是端碗水过来说,“爹爹辛苦了,快喝点水凉快凉快。” 让他想想,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同大女儿的关系越来越远,越来越生疏,仿佛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大概是从她一次次开心地跑过来,换来的却是自己一次次的冷脸,不顾她在场,抱起小女儿亲昵的那一刻。 也或许是从王氏一次次颠倒黑白,自己却选择相信,多次发火呵斥小溪不懂事,说她不知让着弟弟妹妹,自私自利,只知争夺父爱。 总之这样的事情,他做了很多很多,简直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但最让大女儿寒心的事,莫过于自己听信王氏的枕边风,劝她把自己住了八年的房间,让给妹妹单独居住,从此搬去后院杂物间。 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王氏和其所生的一双儿女,根本没有想过那间冬季四处漏风,即使穿着棉衣进去找东西,也会冻得直打冷颤,夏季蛇更是虫鼠蚁众多,时不时便有草蛇爬入的杂物间,是否能住人,而且还是一个刚满八岁的女娃娃。 也是从那天起,大女儿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无事从不同自己言语半句,仿佛一台不知疲惫的机器一般,继续做着王氏所安排的繁重家务。 即使冬季以烧水浪费柴为由,不让她用热水洗衣,再冰凉刺骨的冷水里,一泡便是半个时辰,以至于双手起满了冻疮,也绝不会反驳一句。依旧低头做事。 就这,王氏还是时不时找各种理由,罚她不准吃饭,平时更是不同意她上桌,以免打扰了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好气氛。 吃得更是残羹剩饭,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她连点菜汤都沾不到边,很少有吃饱的时候。 因为王氏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宝儿是男娃娃能吃,家中口粮又有数,只能同小溪那里省,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吃饱,毕竟家中就这一个男娃娃,日后还要指望他传宗接代,若是能有个好身体,如何能生出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而自己这个傻子,却被劝得连连点头,觉得王氏说得在理,小溪少吃点也无所谓,毕竟是女娃娃,将来要嫁去别人家。却不舍得让小女儿受一点委屈,哪怕她已经吃的很饱,还要继续劝说,让其多吃一些。 这也使得小女儿从小就胖乎乎的,反观大女儿却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甚至因为长期吃不饱饭,浑身没劲,双腿无力,几次晕厥,依旧没有当回事。 每次王氏都会骂骂咧咧,说小溪晕厥是装的,就是嘴馋,想喝糖水。 自己也对王氏的话,产生了怀疑,在那之后,只要小溪晕厥,便默认王氏打她耳光,或是泼水把人弄醒的行为。 爹娘听闻此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简直畜牲不如,如此对待发妻拼了命为他生下的孩子。 甚至再次提出将小溪接去老宅抚养,否则,长此以往,小溪早晚死在王氏那个毒妇,以及自己这个冷血无情的父亲手中。 可他却为了那可怜的虚荣心,拒绝了爹娘的提议,在他们走后,更是觉得,是大女儿去老宅告状,自己才挨了一耳光。 不但将小溪臭骂了一顿,从那以后,对王氏母女俩的恶毒行径。更是选择了熟视无睹。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田大福再也忍不住,抬手就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嘴里嘟囔着,“让你视而不见,一切都是报应啊!” 看到这一幕,宝根叔连忙一把按住他再次扬起的巴掌,宽慰道:“老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伤害早已造成,如今,就算你做再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消消停停地在此养伤。” 他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听到自己女儿喊别人义父,心中不舒服了吧! 谁知,田大福听到他这句看似安慰,实则扎心的话,反而愈发难过,甚至抱头痛哭起来。 宝根叔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不可怜。 可转念一想,他曾经对自己女儿做过的那些糊涂事,之前那一点点怜悯之情,瞬间消失不见,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自己的帕子,让其擦眼泪。 此时,天气还不是很凉,书房里的窗户,皆是敞开的,田大福的哭声,自然也落入了小溪的耳中。 “丫头,要不,你过去瞧瞧吧!毕竟是你的父亲。” 孙举人眉头微皱,试探性地看了眼小溪。 小溪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还是算了吧!我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会再同他吵起来。” 孙举人见劝说无果,便没再继续往下说。 他始终记得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义父,这些野葡萄,就给您留着打牙祭吧!我先回后院了。” 小溪拿出几串野葡萄,放入装有瓜果梨桃的盘中。 见此情景,孙举人连忙摆了摆手,“我这里啥水果都有,这野葡萄,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 他这人对水果没有多大的欲望,每次小溪送来的水果,大都被他分给几个孩子吃了。 这次也不例外,毕竟野葡萄是稀罕玩意,他尝不尝都无所谓。 小溪岂会不知书房里的水果,大部分都被义父分给孩子们了,想到此处,便多留了几串。 “这些就够孩子们吃了。” 她指了指盆中剩下的野葡萄,不给老人家半点反驳的机会,便推门离开了书房。 望着小溪离开的背影,孙举人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这丫头,我一把老骨头能吃多少,竟留了这么多。” 第2148章开导 “媳妇,饺子好了吗?”田宝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开口问道。 大丫嘴角含笑,“马上就好,你去把家里食盒找出来,用它装,保证到大姐家时,饺子还是热乎的。” 田宝儿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转身就去了杂物间。 这个食盒,还是他老丈人亲手所做,只为给在家做小月子的媳妇送饭用。 不然,家里还真没有这东西,毕竟平时也用不上,他中午虽不回来,但带的吃食,大多是窝头和杂粮饼子,配小咸菜,根本用不上食盒,便一直放在杂物间。 片刻功夫,田宝儿就拎着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也太脏了,你拿抹布擦擦,不然,看着也太不卫生了。” 大丫瞥了眼食盒,见上面落了一层灰尘,不禁皱了下眉头。 她有很严重的强迫症,房间里有一点灰尘都接受不了。 田宝儿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擦。” 他这边刚将食盒擦干净,厨房里也传来了大丫的喊声,“宝哥,饺子好了,趁着热乎,赶紧给公公送去。” “来了,来了。”田宝儿随声应道。 大丫装了满满一大碗水饺,放入食盒中,“赶紧走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田宝儿微微点头,拎起食盒就往院外走。 两家本就隔的不远,一会功夫,他便来到小溪家大门口。 上前一步,拿起门上的铜环,轻轻扣了两下。然后退去一旁。 须臾,院中便传来脚步声,只听吱嘎一声,厚重的木门,从内被打开,花婶探出头来,当看清来人时,温和地说道:“是舅姥爷啊!快请进。” 田宝儿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院子,径直朝东厢房走去。 此时,厢房内,宝根叔正在劝田大福,“我说老大哥,多少你也得吃点啊!不然,你这腿啥时才能好,可不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虽说夫人同你有隔阂,但饭菜却从未差过,你瞧瞧,除了骨头汤,就是肉菜,皆是有利于你腿部恢复的,还有啥不知足。” 他发现这人还真是想不开,若是换成自己,知道不招闺女待见,那就好好吃饭,争取早日把身体养好,也能早点离开,如此也能免除一些尴尬不是。 “我不是不知足,只是……” 田大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讲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那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索性也不解释了。 “我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大哥的心情,你不如换个角度想问题,既然得不到夫人的原谅,那就不给她添麻烦,争取早日将身体养好,然后离开,这样,也就不用因为同住在一个院子,却盼不来闺女而苦恼了。” 宝根叔也不想继续劝说,但看其一脸痛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软。 一直小声抽泣的田大福,突然抬起头来,眼中有什么划过,暗自琢磨了一下宝根叔说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儿子家去不了,回村还无人照料,暂时只能留在闺女家,既然闺女不肯原谅,那就早点将腿养好,也就不用担心,会被下人笑话了。 随即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我要吃饭,争取早点回村,那样心里也能好受些。” 话毕,便端起一旁的饭碗,闷头吃饭。 “唉!这就对了嘛!无论生活多不顺心,日子还得过不是。” 宝根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给田大福夹了块瘦肉,放入碗中。 田宝儿推门进来时,就见两人正在吃饭。但父亲眼睛却是红红的。 “宝儿,你咋来了?”田大福没想到,这么晚了,儿子还会过来,不禁有些意外。 “大丫特意给您包了些水饺,让我送过来。刚出锅,还热着呢!”说着,田宝儿就将食盒放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肉香瞬间扑鼻而来。 “这是茴香猪肉馅的?”田大福瞬间就闻出了是何种馅料。 “嗯!大丫知晓您喜欢吃茴香馅水饺,特地跑去我老丈人家割的,您快尝尝,味道可香了。” 田宝儿将装有水饺的盘子,从食盒中端出来,摆在桌子上。 “是吗?回去带我和你媳妇说声谢谢,老头子我,可是许久没有吃过水饺了。” 如果他没记错,似乎自从同王氏和离后,就再没吃过饺,还真有些想念。 田宝儿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就太见外了。您快尝尝味道如何?” 他娘最喜欢吃饺子了,无论是蒸饺,还是水饺和煎饺,皆是她的最爱,以前家中每个月都会包上一两次。 而且她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调制的每种馅料,味道都特别好,哪怕是素馅,吃起来也特别香。 只可惜,自打爹娘分开后,他就再未品尝过,虽然大丫包饺子也很好吃,但终究是差了些味道。 田大福夹起一个饺子,轻轻咬了一口,鲜香多汁,味道属实不错。 看得一旁的宝根叔,偷偷咽了下口水,不是他馋,主要是这味道也太香了,直往鼻子里钻。任谁也忍不住。 心中不禁多了丝羡慕,同样都是儿媳,为何差距却如此之大。 原来宝根叔共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皆已娶妻生子,大孙子都已经八岁。 但两个儿媳,却没有一个省心的,每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来斗去,吵得不可开交。 更不要说孝敬他和老婆子了,不给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敢奢望亲手为他们老两口做吃食。 如今只盼着小儿子能早点成婚,然后顺理成章分家,到时,自己同老婆子就可以单独生活,耳根子也能清净些。 奈何小儿子的亲事又出了岔子,如今仔细想来,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养儿养女都是债。” 见他爹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下来,田宝儿笑着询问,“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只见田大福点了点头,“嗯!不错,同你娘做的味道,不相上下……”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闭了嘴。 “宝根叔,您也尝尝看。”田宝儿不经意间,瞄到了宝根叔那微微滚动的喉结。 “不了,我吃的差不多了,还是让大哥吃吧!” 宝根叔虽然有点馋,却也有自知之明。 “这么多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说着,田大福就把盘子往宝根叔面前推了推。 盛情难却,宝根叔这才夹了两个饺子,慢慢咀嚼,滋味简直太好了,回味无穷。 心中暗想,回头也让老婆子给他包这茴香馅,一次吃个够。 第2149章应该喜欢吧! “爹,您眼睛怎么红了?”田宝儿突然问道。 “啊……那啥,刚才眼睛里飞进一只小虫子,揉的。”田大福随便扯了个谎。 “可是我大姐同你说了啥?” 自己又不是傻子,看父亲的脸色,就知他刚刚肯定在说谎。总不能两只眼睛都进了飞虫吧! “没……她什么也没说。”田大福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倒是想让大女儿说点啥,奈何人家压根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见此情景,田宝儿还有啥不明白的,即使大姐什么也未说,但一定也同她脱不了关系。 “爹,若是您在这里住的不开心,要不,还是去儿子家吧!” 他猜测定是大姐没给过父亲什么好脸色,父亲才会如此,不然,以他的性格,每天都可以看到两个孙辈,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这般伤心。 田大福直接摇头拒绝了,“你家就不去了,还是在你大姐这边吧!待我养得差不多,能够拄拐下地走路了,便回村中去,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住自己家最舒坦。” 儿子白日不在家,只有大丫一人在,自己要上茅房,总不能喊她帮忙吧! “那好吧!若是您哪里不舒服,就同宝根叔说,千万不要隐瞒,知道不,只要有时间,儿子便过来看您。想吃啥了,尽管说,让我媳妇给您做。” 田宝儿见他爹不想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又坐了一会儿,便拎着食盒离开了。 看到男人回来,大丫立马迎了上来,“怎么样?公公可还喜欢?” 她早就从相公口中得知,自己那个恶毒婆婆,调制的饺子馅特别鲜,一般人,根本做不出那个味道。 还说,公公特别喜欢吃她包的饺子,大丫不禁有些担心,自己做的,老人家会不会喜欢。 “爹说,味道特别好,一点不比我娘做的差。”田宝儿如实说道。 “真的吗?公公当真这般说?”大丫顿时喜笑颜开。 “那还有假,自然是真的了,只是,我过去时,父亲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刚哭过一般,奈何不管我怎么问,他都说是眼中进飞虫所致。” 田宝儿将自己所见,直接说予大丫听。 “哭?为何?难不成是大姐说了啥?”大丫的想法同田宝儿简直如出一辙,不然,她实在猜不到其它缘由。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爹却否认了。好了,不想这些了,饿了吧!咱们也吃饭吧!” 在外忙了一天,田宝儿早就饥肠辘辘了,实在挺不住了。 “好,既然公公不想说,那就算了,我们隔三差五过去送一些吃食,便好。” 大丫点点头,但她知晓能让公公落泪的人,除了大姐,不会有旁人,只因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大姑子。 从这天以后,田大福再未落过泪,只是偶尔还会对着窗外发呆,待到两个孩子过来,瞬间喜笑颜开,切换自如。 他在努力养身体,打算早点回莲花村,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即便,在镇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却体会不到半点温情,这种日子让他感到窒息,拼命想要逃离。 山上这边,望着眼前一大片药田,陈家旺终于长舒一口气。 “老爷,咱现在就回镇上,还是吃过午饭?”黑娃轻声问道。 他的心情同自家老爷一样,终于忙完了,可以回镇上了,回属于自己的小窝。 哪怕在山上住的很舒心,可总感觉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时常怀念镇上的日子。 不仅想念家里那两只高傲的大白鹅,还有那只神出鬼没的兔子。 “吃过午饭吧!还要去村里把鸡苗运回来。” 一晃月余过去了,想必孙家孵的鸡苗,怕是已经蹬壳多日,这会拿回来正好,还不用担心,因为太小,怕凉有所遭损。 又在地头站了一会,陈家旺便朝不远处的乔叔招了招手。 “东家,您叫我?”乔叔很快便来到近前。 陈家旺微微点头,“山上的活终于忙完了,我带您去孙家拉鸡苗,正好认认门。” 乔叔知晓鸡苗早就订好了,却不知是村中哪家,连忙点头,一行人便离开了药田。 “你这丫头,在想啥呢!油都冒烟了。”乔婶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闺女的额头,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还没挑明呢!听说黑娃要下山,就已经开始愣神了。 乔欣揉了揉被戳过的额头,小声嘟囔着,“娘,您用那么大的力干嘛!痛死我了。” 她娘这是有劲没地使了吗?干嘛那么用力。 “你个死丫头,可知这猪油有多贵?差点就被你给熬糊了,那还能吃吗?” 乔婶一边训斥闺女,一边将锅中的猪油渣捞出,如果在熬下去,就没法吃了,简直是浪费。可把她心疼坏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刚想事情,有些走神,忘了,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乔欣不满地嘟嘟囔囔。 “你那是走神吗?别当我不知,你在想啥。”乔婶没好气地白了闺女一眼。 “我能想啥,不就是在琢磨,要不要同哥哥去林子下几个套子,打几只野兔解解馋吗?” 打死也不能承认,她在想,啥时还能见到黑娃大哥。 “你就编吧!别忘了,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便能看穿,无非就是少女思春……” 还没等乔婶将话说完,嘴巴就被自家闺女捂了个严严实实。 “娘,您怎么啥都说呢!我可是您亲闺女。”乔欣略带女儿家的娇羞,跺了跺脚。 乔婶直接将女儿的手扒拉下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敢承认,不是在想黑娃那孩子吗?” 黑娃这小伙子,她和男人是打心眼里喜欢,若是能成为自家女婿,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这事还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他来主家的时间比较久,也不知夫人是否帮他物色好了对象。 就像春兰和夏竹那般,不都是夫人从中牵的红线嘛! 她可是听闻饺子铺那边还有个小丫头呢!万一夫人有心撮合二人,也好让闺女早日打消这个念头。 “娘,您说黑娃大哥他喜欢我吗?”乔欣心里没底,想听听她娘怎么说。 “应该喜欢吧!毕竟,黑娃那孩子,从未流露出过厌恶的神情。” 乔婶一时也吃不准,但她可以肯定,黑娃绝对不讨厌闺女。 第2150章终于忙完了 “娘,我回来了。”院外传来乔安的喊声。 “安儿,你咋回来了?可是都种完了?” 乔婶抬头望去,就见儿子迈过门槛,风风火火地进了屋。 “嗯!所有活计都干完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乔安抓起桌上的大肚水壶,就往嘴里灌水。 “你爹他们呢!咋就你一个人?” 乔婶瞅了眼儿子的身后,却不见其他人的身影,不禁满面狐疑。 “东家和我爹他们下山去拉小鸡仔了。我便先回来了。” 乔安终于舍得放下水壶,如实说道。 “难怪呢!我说咋不见他们的身影,正好缸里的水要见底了,你帮娘去挑几担回来。”乔婶瞥了眼水缸,对儿子说道。 乔安是个孝子,即使有点累,不想动,依旧起身,挑着担子出了家门。 “哎呀!终于忙完了,如今只等收秋了。” 驴车上的陈长安,望着渐渐远去的山头,感叹道。 陈家旺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一忙就是这么久,也不知镇上那边咋样?我不在这段时期,小溪定然忙坏了。” “能不忙吗?那可是三间铺子,也就弟妹厉害,若是换成我家你嫂子,哪有那本事,你小子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虽然自家婆娘也不错,但终究不及堂弟媳妇那般聪慧,不然,也不至于被自己爹娘欺负多年,还不懂得反抗,如果换成是弟媳,谁也别想好过。 听到大堂哥的话,陈家旺不禁嘴角微扬,谦虚地说道:“不要这么说,我觉得嫂子就挺厉害,你瞧,第一次做买卖,就这般好,若是有朝一日,你给她开一间铺子,照样能打理的极好。” 心中暗道:那可是我媳妇,能不厉害吗?简直就是锦鲤转世,自从娶了她,日子过得那是一天比一天红火,用老人的话说,就叫旺夫命。 陈长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开铺子?我这辈子是不敢想了,毕竟家里就那几亩田,只能勉强填饱肚子,你嫂子摆摊也赚不了几个钱,指望攒够开铺子的银两,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深知自己和婆娘的头脑,远不及堂弟两口子灵活,开铺子的事于他而言更是一种奢望,压根想都不敢想。 “你可不要小瞧小买卖,若是做好了,照样发家致富,当初,我们家不也是从几文钱一斤的卤肉,做起嘛!才一点点有了今天的好日子,慢慢来,说不定哪天发现商机,就赚个盆满钵满呢!” 陈家旺轻声宽慰道,他从不小瞧任何一种小买卖。 听闻卤肉铺旁边那家店的掌柜,曾经还是个卖油郎呢!将多年攒下的全部积蓄,拿出来买了那间铺子,你看,如今做吃食生意,不也是风生水起吗? “但愿借你吉言,如此一来,春生将来也能定门好亲事。” 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唯有他过得好了,孙辈才会跟着享福,几个女儿也能有个靠山,婆家若是想欺负,也得先掂量掂量。 他这辈子,没有本事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只愿几个女儿将来能找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家,千万别遇到像爹娘那般不明是非之人。 这一路,黑娃和乔叔几乎没有言语,主要是,实在插不上嘴,兄弟俩聊得热火朝天。 驴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山脚下,此时正值晌午,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路上几乎没啥人,只有几个孩子在外面嬉戏打闹。时不时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 “家旺,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啥活,尽管知会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刚进村没多远,陈长安就从驴车上跳了下去。 “好,不过暂时应该是没啥事了,若是有需要,到时,一定找长安哥。” 不是陈家旺不肯留堂哥吃完饭再回,而是他不干,非要一同下山。 兄弟二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各奔东西。 “当家的,你咋回来了?可是山上那边忙完了?” 正在准备午饭的刘氏,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还有些意外。 陈长安轻轻点了点头,“是啊!这回没啥事了,明日我便去田里瞧瞧,有没有大草,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刘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直犯嘀咕,这个男人啥时也学会心疼媳妇了,莫不是同那宠妻如命的小叔子待久了,受了感染。 以往他虽然顾家,却从不会说这般体贴的话,心中瞬间泛起一丝甜蜜。 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真是难得啊!早知如此,以前就应该让两人多接触。 随即调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山上吃了蜂蜜,嘴巴竟然这般甜。” 听闻此言,陈长安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那个……谢谢你,这些年,不嫌弃我嘴笨没本事,还给我生了五个儿女。” 媳妇自打嫁给他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要受老娘和大嫂的气,越想越愧疚,自己这辈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父母,唯独对不起陪他一起吃苦,生儿育女的妻子。 刘氏嘴角微扬,笑眯眯地说:“你虽笨嘴拙舌,但勤快能干,同你在一起过日子,很踏实,哪怕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也甘之如饴,因为你值得。” 恰在此时,春妮领着二妹妹挎着一个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爹娘,我们回来了。” “是春妮春燕回来了呀!今日收获咋样?” 刘氏抬头看向出落得愈发好看的大女儿,难怪那个死老太婆背地里惦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宝贝闺女已经长大了。 “娘,您看我和二妹妹足足采了一篮木耳呢!若是晒干,怎么也能卖百八十文吧!” 原来今日家中无事,姐妹俩进山寻木耳去了,运气还不错,满载而归。 “是吗?我们春妮春燕可真厉害,你娘我每次去,皆是空手而归。” 刘氏满脸喜色,连忙将大女儿手中的篮子,接了过去。 得知两个女儿进山采了不少木耳,陈长安别提多欣慰了,也凑上前来。 “慧娘,要不,明日我们也随孩子们一起进山吧!人多力量大,相信定能寻到更多的木耳,到时,卖个好价钱。” 每年秋季,林子里的腐木上都会生出木耳来,但并非棵棵都有,也是靠运气的,有那比较幸运之人,一个秋天,就能赚好几两银子呢! 陈长安也想去碰一碰运气,若真能寻到,就换了银钱,给几个孩子每人添件新衣。 第2151章无事献殷勤 黑娃驾着驴车,很快便来到孙家大门口。 出来倒水的孙婆子,看到自家大门外多了辆驴车,不禁心生疑惑,刚想问黑娃是谁啊!为何站在他家门口。 不对,她怎么瞧着这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 直到陈家旺从驴车上跳下来,喊了他一声大娘,这才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头,“瞧我这记性,我说瞅这小伙子,咋如此眼熟,原来上次陪你一起来过。”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记忆力,一日不如一日,越来越差,真担心哪天会把家人也给忘了。 陈家旺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您上次还同我打听,黑娃多大了,是否有婚配,咋这么快就忘了呢!” “这人啊!一上了年纪,记忆力便大不如前,说不上哪日连你也不认识了呢!”孙婆子感叹道。 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您还年轻,距离糊涂早着呢!” “但愿如此吧!你今日过来,是取鸡苗吧!快进屋。这批小鸡苗特别欢实,一只都没有死,只要料足不饿到,年底之前也挺大了,绝对能熬过冬天。” 在孙婆子心中,陈家那可是财神爷般的存在,别提多热情了,就差上前拽人了。 面对对方的热情,陈家旺无奈地笑了笑,“山上那边才忙完,不然早就过来取了,这段时日,辛苦大娘代为照顾了。” 孙婆子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大娘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她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有实力,一买便是几百只。 陈家旺自然明白她为何如此,淡淡一笑,“若是在山上养鸡可行,来年,还来您家订,到时,可就不是几百只了。” 如果不是此时已入秋,担心鸡苗太小养不活,熬不过这个冬天,就一次多抓些了,山上林子那么大,最不缺的就是虫子,养上几千只,完全没问题。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出路,养的少,铺子里就可以了消耗掉,太多肯定不成,只能去县城找酒楼谈合作。 不过,这些问题,暂时还不用考虑,毕竟那是来年的事,把眼前的规划好,才是最重要的。 孙婆子一听,瞬间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好,无论你想养鸭子,还是鸡,只要知会一声,就成,价格保证比别家便宜。” 这可是行走的财神爷啊!陈家买的山头那么大,若是全部养满,怕是得上万只吧!发财了发财了,孙婆子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靠着大儿媳这门手艺,发家致富,回头可得好好对老大媳妇,这可是摇钱树啊! 至于那两个好吃懒做,每日只知打孩子,嫌弃自家男人没本事的儿媳,全给我靠边站。 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那就是分家,她再也不想看到两个儿媳那丑恶的嘴脸。 明明老大两口子为这个家付出最多,他们两房跟着沾光,还背地里嚼舌根,各种不服气。 长此以往,两人心中难免会有所埋怨,还不如趁早把老二老三给分出去。 从此以后,这个家也能彻底安静下来。 “行,明年肯定还来您家买。”陈家旺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黑娃将驴车拴好,便随孙婆子进了院子。 此时,正值晌午,孙家所有人都在,看到陈家旺三人,立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若是换作从前,肯定不会如此,毕竟,那时陈家旺还只是个人人瞧不上眼的瘸子。 如今却今非昔比,成了村中为数不多的富户。 村中不知有多少人巴结呢!都想去他家的铺子,或是庄子上做工。 他们自然也存了这样的心思,毕竟,陈家的工钱可不低,吃得也好,毫不夸张地说,那饭食比穷苦人家的年夜饭还要好。 孙家老二老三凑上来,自然也是为了同陈家旺打好关系,如此一来,日后有用人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想起他们。 “哟,这不是家旺兄弟吗?快进屋,听闻你最近在忙着种植药材,咋样?还用人不?” 还没等孙家大郎言语,他二弟便抢先一步开了口,这让他很是不悦,但也没有说啥,只是心中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只见陈家旺微微摇头,“二郎哥,你问晚了,我今日刚将所有药材种完,若是下次有活,一定找你。” 就算真的有活,他也不会考虑孙家俩兄弟,除了吹牛皮,就是偷奸耍滑,让人想不通的是,明明一母所生,大郎却是个老实勤快的汉子。 孙家二郎有些尴尬且失落地挠了挠后脑勺,“啊!这么巧啊!不过没关系,就像你说的,下次找也一样。” 其实他真实想法,并非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解馋,听在陈家干活的村民讲,他们家伙食特别好,顿顿有肉,油水十足,干了半个月活,非但没瘦,反而胖了两斤,不禁让他心生向往。 虽说自打大嫂过门,家中靠着她孵鸡苗的手艺,日子好过了许多,奈何老娘当家做主,一辈子节俭惯了,月余也吃不到一次肉菜,能多放一点猪油,就已经算是过年了。 最近他实在熬不住了,馋的慌,看到陈家旺进来,便起了去他家做工的心思。 大郎听到二弟的话,心中不禁冷笑道:“做工是假,怕是想去改善生活吧!毕竟,陈家顿顿有肉,米饭随便吃的事情,早已经在村中传开了。 他这个弟弟,就像那闻见了鱼腥的猫儿一样,可不得盯上。 但凡他把这劲头,用在下田劳作,或是赚钱养家上,爹娘也不至于那般失望,看到他和三弟就摇头。 陈家旺不想在此浪费太多时间,直言山上已经做好午饭,还等着他们回去,便催促孙婆子赶紧数鸡苗。 孙婆子一听,赶紧叫上大儿媳带上装鸡苗的篓子,就直奔西厢房。 二郎三郎媳妇见此情景,也赶忙追了上去,说得好听点,是去帮忙,实则却是为了银子,不然,才不会如此献殷勤,平时,她们可是从不伸一把手的,皆是孙婆子同老大媳妇在弄。 毕竟是自己花银子买的鸡苗,万一婆媳二人少数几只,可不是亏大了,主仆三人也紧随其后,进了西厢房。 “你俩过来干嘛?”孙婆子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儿媳,一脸不悦。 “娘,我和二嫂是过来给您帮忙的。”三郎媳妇笑眯眯地回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婆子一眼就看穿了两个儿媳的小心思,没好气地说:“这里不用你们,有我和你大嫂即可。” 第2152章必须分家 “娘,我和二嫂真心想帮忙,你咋这个态度?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三郎媳妇就是故意的,她想让所有人都知晓婆婆只偏心大房。 “我说不用,就不用,厢房只有这么大,你们俩在这里挤的慌。” 孙婆子瞥了眼用手捂住嘴巴的两个儿媳,脸色愈发难看。 既然嫌脏,还进来装啥,要不是有外人在,她真想甩两人一耳光,穷人长了个富身子,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装模作样。 没出嫁前,哪个在娘家不干活,别说是烧火做饭,就连大粪都掏过,这会倒嫌脏了,还不是仗着那两个愚蠢的儿子,离不开她们。 孙婆子越想越堵心,脸色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分明就是嫌我们碍眼,二嫂咱们走,免得好心当驴肝肺,人家还不领情。”三郎媳妇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你们俩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孙婆子指着二人的鼻子骂道。 她发现,老三媳妇是越来越不尊重自己这个婆婆了,肺都要气炸了。 三郎媳妇冷哼一声,“走就走,好像谁稀罕似的。”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娘,您消消气,相信老三媳妇她也是有口无心,不是故意气您的。” 大郎媳妇轻声宽慰着被气得浑身发抖的婆婆。 当年媒婆上门提亲,她也是看中公婆明事理,这才同意嫁过来,谁知没过多久,两个小叔子也相继娶妻。 本以为是个好相处的,谁知,一个比一个跋扈,整天背地里嚼舌根,只因她是大房儿媳,觉得将来分家,自己肯定得大头。 这些年,自己不是没提过分出去单过,奈何婆婆不同意,还说,只要她活一天,两个妯娌便不敢欺负于自己。 为了不让婆婆伤心难过,她是一忍再忍,很少同两人争吵,但今日她们属实有点过分了,就不要怪自己,煽风点火了。 孙婆子听闻此言,瞬间就炸了,“嗯!确实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她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好自己当家做主,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如了她的愿。”话落,一脸难过地看了眼欲出门的两人,沉声说道:老大媳妇,你去将村长请来,今日咱就分家。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糟心玩意。” 此话一出,不要说俩妯娌,就是主仆三人也呆愣当场。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取个鸡苗,竟然还能看场大戏。 尤其是陈家旺,他终于相信,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的言论。 孙家老二老三好吃懒做,他们的媳妇,也没好到哪里去,整日背地里东家长西家短,今日更是直接同婆婆顶嘴,难怪村里都说,孙家老两口是前世做了孽,才摊上两个斤斤计较,攀比心极重,又爱算计的儿媳。看来这话当真不假。 虽然以前没同这两人接触过,但今日却有幸,亲眼目睹了她们的人品。 这也就是老大媳妇脾气好,若是换成小溪,怕是早就不忍了,两人不定被她修理过多少次了呢! “娘,您不会是在说气话吧!虽然弟妹说的是有点过分,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要不,您就不要同她一般见识了,毕竟,此时已入秋,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若是这会分家,让他们去哪里找栖身之所啊!” 大郎媳妇表面佯装安慰,实际心中却乐开了花,她终于盼来这一天了,再也不用每日面对那两张讨厌的面孔了。 还有那两个小叔子,也不是啥好东西,每次下田,不是拉肚子,就是头疼,找各种理由偷懒,最吃亏的就是自家相公了,每日早出晚归,农忙时节,人都瘦了一大圈。 每每想起此事,大郎媳妇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知孙婆子听到老大媳妇的话,更加气愤,“何止是过分,简直是没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这个家必须得分,至于她们何去何从,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日后我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些,若不是担心分家单过,她们连孩子都养不活,我早就分了,谁知他们非但不领情,还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快去找村长,老婆子再也不想看到她们,今天就给我搬走。” 妯娌俩只是觉得公婆偏心大房,并未真想分家,毕竟,自家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她们一清二楚,就像婆婆所言,若真单独过日子,肯定不好过,哪有在老宅过得自在。 虽然不招待见,起码家里活有人帮忙干,哪怕她们时不时偷个懒也无妨。 如果分家单过,所有家事,就都要自己亲自动手,那还不得累死啊!眼前甚至已经浮现出一幅画面,男人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院中喝茶,自己在厨房烧火做饭,带孩子…… “娘,我错了,您不要敢分家好不好,日后儿媳再也不同您顶嘴了。” 三郎媳妇连忙赔礼道歉。祈求婆婆原谅。 “今日你说啥也没用,这个家分定了,我本是打算晚两年再分家,到时,手中也能有些余银给你们买地建房,谁知,你们非但不感念哥嫂为这个家的付出,还在背地里嚼舌根,甚至同别人讲,我和你爹偏心,那你们咋不想想,老婆子我为何偏心,我算是看透了,你们就是白眼狼……” 孙婆子将多年的不满,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心中顿时痛快多了。 “东家,您说那两个女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摊上这般为她们着想的公婆,非但不领情,竟还顶嘴。” 听完孙婆子的种种控诉,黑娃忍不住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妯娌俩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抹不屑。 “这就是典型的不知足,估计他们分家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这不禁让陈家旺想起了大堂哥,唯一的区别,就是,即使他付出再多,依旧得不到爹娘半点偏爱,而孙家老两口的心,从始至终,一直在孝顺能干的大儿子身上。 “行,那儿媳这就去请村长,不过,您一个人能行吗?” 大郎媳妇有些不放心,看了眼婆婆。似乎想确定,她到底行不行。 “没事,你去吧!这不是还有陈家小子吗?快去快回,今天晚饭前,老二老三一家,必须得搬走。”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孙婆子自认为,她对三个儿媳已经做到了一视同仁,哪怕老二老三媳妇,时常找各种借口躲避活计,依旧没有将他们赶出去,已经够大度了,谁知,却变本加厉。 老话说的好,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既然他们屡教不改,那就不要怪老婆子狠心了。 第2153章质问 孙家大儿媳担心婆婆反悔,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遍,见其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动摇,将二房三房分出去的决心,也不再耽搁,转身就往外走。 “大嫂,娘她只是开玩笑的,你咋还当真了呢!” 老二媳妇见大嫂要走,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试图将其拦下。 “谁知老大媳妇,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是耳朵不好使吗?没听到是婆婆亲口所说,这还能有假不成,你起开,我还要去村长家呢!” 向来以温柔示人的大嫂,此刻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直接推开妯娌的手,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及,背后传来的咆哮声。 “你们俩啥也别说了,还是赶紧回屋收拾东西吧!不要让我亲自动手,给你扔出去,老婆子我,可是忍你们许久了。” 孙婆子满脸怒意,恨不得两家立刻搬离这个院子。 妯娌二人见婆婆态度坚决,看来今日这个家是非等不可,也不再祈求原谅,而是转身回了屋。 她们要去找自家男人商量一下此事,听听是何意见,既然这个家非分不可,那势必得拿到最大的利益,不能就这般夹着包袱离开。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孙婆子双眼一黑,差点没有摔倒,还好,陈家旺及时拉住了她,否则,非得摔个狗啃屎不可。 孙婆子摆了摆手,“我没事,谢谢你啊!让你们看笑话了,一共就这三个儿子,结果两个不省心,也不知上辈子造了啥孽,本以为给他们娶完妻,便能多个人管束,谁知夫妻俩一个德行,皆是好吃懒做的主。” 她真心羡慕陈满堂两口子,不但儿子孝顺,几个儿媳也是如此,从未听闻他家传出婆媳矛盾,妯娌不睦,同样都是人。为啥,人家就能把孩子教育的那么好呢! “笑话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以理解,老话不都说了嘛!树大分杈,儿大分家,您这么做是对的,毕竟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您不能老是护在臂膀下,得给他们机会,让其长大,承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您说对吧!” 听完这番话,孙婆子那压抑的心情,瞬间好了些许,夸赞道:“不愧是满堂两口子教出来的孩子,就是明事理,且懂得如何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 “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不值得您这般夸奖,那个……我帮您数鸡苗吧!” 他担心一会村长过来,忙着分家,没人给自己抓鸡,耽搁回镇上的时间。 西厢房共有三间,外间堆放着一堆农具,以及小来小去的物件,例如冬日里用来腌酸菜的大缸,还有装有谷类的麻袋等等。 里面两间则全部打通,用来孵化鸡苗。 刚推开屋门,叽叽喳喳的叫声便传入耳中,一群毛茸茸的小鸡雏,便映入眼帘,有的在吃食,有的在发呆,有的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问,“你们是谁?为何来此地,不知晓这是我的地盘吗?” “家旺,你看,这些都是你订的鸡苗,长得还不错吧!特别硬实,回家就能放在地上,完全不用担心着凉。” 孙婆子指了指火炕上,用茓子围着的小鸡雏,确实异常欢实,看到有人进来,也不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陈家旺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希望它们可以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季,来年开春,我再来您家,多订一些鸡苗,那时春暖花开,天气逐渐变暖,想必应该全部能活下来。” 孙婆子几次欲言又止,后来实在憋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家旺啊!不要怪大娘多嘴,你养那么多鸡苗,卖的完吗?” 陈家在芦苇荡那里,专门建房养了不少鸡鸭鹅,孙婆子猜测,那些应该就足够铺子所用了。这才有此一问。 陈家旺听闻此言,轻笑一声,“大娘不用担心,这问题,我已经深思熟虑过,大不了,到时拉去县城,找几家酒楼问问,总归能卖的完。” 不过,孙大娘这番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还是第一次听闻,卖家会为买家而担心。 “你心中有成算便好,如此一来,大娘也就放心了。” 毕竟谁赚钱都不容易,若是卖不完,心中难免有愧。 接下来,四人便开始抓鸡苗,而堂屋那边,妯娌二人回屋,就同自家男人讲了,刚刚厢房那边所发生的事情。 “什么?你说大嫂去请村长了,准备分家?” 二郎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他也知晓自己平时有些偷奸耍滑,却也从未想过,老娘会提出分家单过。 此时此刻,二郎只觉天都塌了,他深知如果分出去,日子肯定不会比现在好,瞬间皱起了眉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当家的,现在可咋办?”三郎媳妇推了推自家男人的胳膊,只等他拿个主意。 三郎一把推开自家婆娘,冷声说道:“我怎知咋办?还不怪你和二嫂,平日里处处同大嫂作对,做点家务也是斤斤计较,如今可好,什么都要自己去打拼。” “我不想分家,有公婆在,两个孩子也不用咱照看,家里活计也是大哥大嫂干的多,过得不知多自在,若是分了家,咱该如何是好……” 之前还气焰嚣张的三郎媳妇,此时后悔不已。 而愤怒中的二郎却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大哥,质问道:“是不是你,在背后说了我和三弟的坏话?不然,咱娘为何突然要分家?” 他怀疑此事,绝对和大房两口子脱不了关系。 只见大郎听到这番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嗤笑一声,“我虽看不惯你们两房偷奸耍滑,却也没有卑鄙到背后耍手段,娘又不是傻子,她早就忍你们多时了,今日之事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在听到老娘打算分家时,他心中压抑许久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差点拍手叫好。 明明家中日子越来越好,皆是拜他媳妇所赐,老二老三家的婆娘,却在背后嚼舌根,心里各种不平衡。 田里的庄稼,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侍弄,两个弟弟却认为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们夫妻俩勤奋持家换来的好日子。 如果不是顾及爹娘,他早就想分家单过了,宁愿放弃六成家业,也要离开老宅,去过属于他们一家四口的舒心日子。 “不是你,还有谁?咱娘最听你的话了,我没想到,表面上你处处为这个家着想,私下里却是这般挑拨是非。” 二郎认定是大哥在背地里对母亲说了他们两家的坏话。 第 2154章 当真要分家? 孙家大郎,看了眼一脸愤恨的二弟,冷哼一声,“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可以坦荡地告诉你,从未在咱娘面前,说过你和三弟任何坏话,也不屑做这些。” 这两年老二老三愈发过分,偷懒已经成了常态,不但自己看不惯他们,就连爹娘也是如此,总想着再给两人一些时间,或许会有所改变,结果呢!他们却变本加厉,但凡老三媳妇今日不顶撞老娘,估计,她还狠不下心来主动提分家。 无论他如何解释,孙家二郎依旧不相信,眼中的愤恨仿佛要喷涌而出一般。 三郎媳妇也跟着附和,“二哥说的对,若是大哥大嫂你们啥也没说,娘绝对不会提出分家。” 想到婆婆已经铁了心要分家,那还怕个屁,说话也毫无顾忌起来。 孙家大郎听闻此言,看都没看两人一眼,端起茶杯,继续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他才不会为不值得的人,而生闷气,那是傻子行为。 看到大哥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的模样,兄弟二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大郎好几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以解心头之恨一般。 厢房这边,陈家旺等人,对堂屋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时,正忙着将最后十只小鸡仔装入竹篓中。 “家旺,你要的所有鸡苗都给你装完了,回去之后暂时先给喝热水,等再长大一点,喂凉水也不迟,免得拉肚子。” 孙婆子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 陈家旺轻轻点头,“谢谢大娘提醒,我记住了。” 就算她不说,自己也晓得,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养鸡苗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叔同黑娃各自抱起一个篓子就往外走。里面的小鸡苗接触到阳光,似乎有些不安,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恰在此时,孙家大儿媳同村长谢富贵,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陈家小子,你咋也在这?”谢富贵满脸诧异之色。 陈家旺轻声说道:“我在大娘家订了些鸡苗,刚好山上那边也忙完了,便过来取。” 说实话,他竟然有点不想走了,在山上一忙多日,实在太无聊,难得有热闹看,他好想看完热闹再走,可仔细想想,似乎有些不大好,还是算了吧!今日注定看不到热闹了。 “难怪呢!听闻你最近正忙着种药材,可是弄完了?” 谢富贵随口问道,心中暗叹,陈家小子这是吃到药材的甜头了,否则,肯定不会买一座山头,只为种植药材。 他哪里知晓,陈家旺买下那座山头的真实目的,并非为了种植药材,而是茶树。 茶树多好啊!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栽活,就成,也不用过多打理,每年施施肥,三至五年,便可采摘。 待到十几年时,茶树便进入盛产期,每年可采三到四次,例如:“春茶、夏茶、秋茶。” 陈家旺笑着点头,“嗯!今日刚种完,村长大叔您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谢富贵满脸慈祥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你事情多,那就先走吧!这边处理完,我也回去了,孙子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大孙子难得回来一趟,还没来得及,稀罕一番,孙家大儿媳就来找他帮忙分家,心中有一百个不乐意,但身为村长,这又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过来了。 “老爷,要不咱看完热闹再走?”黑娃有些不想离开,他想要留下来看八卦。 不得不说,当真不愧是主仆俩,陈家旺也正有此意,可又觉得自己若是留下来,黑娃和乔叔还不定咋想他呢! 听闻此言,眼中瞬间划过一抹亮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想留下来?” 黑娃挠了挠后脑勺,“小的还是第一次看人分家,有些好奇,怎么个分法。” “乔叔,您呢!”陈家旺转身问一直没有言语的乔叔。 “一切皆由东家您做主。” 虽然很想回山上,但看得出,东家似乎也想留下来瞧热闹,他肯定不会做那个扫兴的人。 陈家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咱先把鸡苗放到驴车上去,若是还有外人看热闹,就留下来,反之,若是空无一人,便回山上。” 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纷纷往外走去。 谁知,主仆三人刚来到驴车前,就有几个村民朝这边走了过来,眨眼功夫便来到近前,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开口问道:“陈家小子,你这是刚从孙家出来?” 陈家旺微微点头,“嗯!过来取鸡苗,大娘你们这是?”他明知故问。 “我们刚刚看到孙家老大媳妇同村长过去了,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分家,就想过来瞧瞧热闹,这不是看你从他们家出来,便想问问,是否属实,孙婆子当真打算分家?” 有个头发花白,但却神采奕奕的大娘,充满期待地看向陈家旺,想要确定自己是否听错。 陈家旺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所见所闻,悉数讲给几个大娘婶子听。 “啊!难怪要分家。” “要我说,这也就是孙家老大两口子脾气好,换了别人,怕是早就闹翻了。” “可不是嘛!家里家外全指望两人,那老二老三整日偷奸耍滑,就连婆娘也一个德行,得了便宜卖了乖,事事依靠老大两口子,还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孙婆子终于清醒了,估计若是再不分家,老大两口子迟早得爆发,到时,再分,怕是为时已晚。” …… 几个大娘婶子,七嘴八舌地小声讨论着。 陈家旺这才知晓,原来孙家老二老三媳妇,竟如此不是东西。 这孙家大儿媳,属实有点太菜了,若是换成他媳妇,非把那俩婆娘打得满地找牙不成。 大概是几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没一会儿,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瞧热闹。 孙家大门口很快便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主仆三人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担心小鸡苗会被晒死,黑娃直接将驴车赶去了一棵阴凉较大的树下。 此时,孙家堂屋十分热闹,老二老三坚决不分家,一口咬定老娘是受了大哥的挑唆,这才提出分家。 孙婆子不禁被气笑了,“这些年,你大哥大嫂,为了咱们这个家,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乎,而你们呢!非但不感恩,如今竟还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当真不是东西,我咋就养了你们这两个孽障。” “老嫂子,这个家当真要分吗?若是如此,咱就开始吧!我还着急回家哄孙子呢!” 谢富贵不愿再听孙家两房继续胡搅蛮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第2155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分,必须分,原本我是打算再攒上几年,给老二老三建完房屋再分家的,奈何他俩实在不争气,且越来越过分,如果再不分家,对老大两口子那就太不公平了。” 三个儿子中,就属老大两口子能干,她这个做母亲的绝不能让他们寒了心,不然,将来指望谁养老送终。 既然老二老三指望不上。那就趁早分家,让他们自立门户,不再继续拖累大儿子。 “不等宝满大哥了?”分家这么大的事,谢富贵觉得只有一个妇人在场,怕是不妥,担心她做不了男人的主。 孙婆子摆了摆手,“老头子去隔壁村吃喜宴了,怕是要下午才能回来,不用等他,村长您直接帮我分了就是。” 她心里笃定,若是老头子知晓此事,也会如此决定,毕竟,他之前就有同自己提过,如果再不分家,老二老三只会越来越懒,将来真的单立门户,恐怕连妻儿都养不活,不如早点分了,也算是帮他们。 奈何,那时自己心中顾忌太多,一是:担心让外人看了笑话,二:分出去住在哪?儿子儿媳她倒是不心疼,可几个孩子呢!他们还小。 “好,既然嫂子能做主,那咱就开始吧!您想怎么分,我帮忙写一张分家文书,他们各自按上手印即可。” 谢富贵只想快点回家陪孙子,多一会儿,也不想逗留。 “家中一共有十二亩田,若是按长子得六成的规矩来分,本应得七亩二,我做主只要六亩,余下六亩,老二老三平分,至于存银吗?不多,只有二十两,还是按照之前的办法来分……” 孙婆子将家中所有物件的分法一一说了一遍。 村长觉得身为母亲,已经做得很公平,毕竟,村中大部分人家,分家时,皆是偏向长子要多一些。 而孙婆子非但没有那么做,甚至还多给了两个儿子不少,怎奈他们根本就不领情,甚至还在院中大声嚷嚷起来。 “乡亲们快来看看,我娘是有多偏心,分家竟如此不公,即使我们再混,那也是她的儿子对吧!在没有房子的情况下,只想给五两银子,打发了我们,就连家中其它物件,也大部分给了我哥。” 孙家二郎想着既然已经撕破脸,索性大闹一场,或许还能多分一些东西,不然,这五两银子,三亩田地,够干啥。 原本孙家大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二郎这么一搞,半个村子都听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孙家要分家的事,犹如一阵清风,很快便吹遍了竹溪村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干脆饭也不做了,摘下围裙,放下铲子,就往这边赶,主要是村中已经许久没热闹看了,难得有免费看好戏的机会,怎会放过。 前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片刻功夫,就把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墙头上,也爬满了人。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发生了啥大事呢! “你这个逆子……简直是气死我了。”孙婆子指着二郎的鼻子,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这人最爱脸面,没想到,今日却让人看了笑话,心中那个气啊!手抖的不行。 “我说的有错吗?明明同是儿子,凭啥大哥多分,要我说,就应该所有东西都平分,否则,以后休想我和婆娘孝敬您二老。” 二郎厚着脸皮“据理力争”,丝毫不在意大家看他时那鄙夷的眼神。 “你还好意思说情分,你和老三扪心自问,这个家你们付出过多少,如今能给你们分这么多,那也是因为大郎夫妻俩心善,顾念兄弟之情,不同你们计较,知道不?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干脆就按长子得六成田产来分,把你们到手的那三亩地,各自再分六分出来,这才算真正的公平。 还有家里的鸡鸭等物,皆是你大嫂一人孵化,并养大,你们那婆娘,伸手帮忙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干脆都归她一人所有……” 话音刚落,就有村民跟着一起附和,“这孙家二郎也太不要脸了,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家能有今天,还多亏了有个能干的大哥,以及会孵化鸡鸭苗的大嫂。他竟然在此说分家不公,也不知哪来的脸。” “谁说不是呢!无非就是吃准他娘心软罢了,若是换了别家,怕是早就分家了。” “你们没发现,老大两口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吗?估计心里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你说得对,大郎两口子心中怕是正偷着乐呢!只要可以顺利把家分了,亏点也没关系,毕竟日后赚的钱都是自己的,再也不用白白养两个弟弟一大家子了。”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自然而然也传进了二郎的耳中,只见他突然转身对着人群吼道:“我们家的事,同你们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话一出,人群中瞬间炸了锅,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妇人,直接把孙家三郎扁得一文不值。 甚至满脸嘲讽地说他们兄弟二人离开老宅,怕是连妻儿都养不活。 这下不止二郎三郎怒了,两人的婆娘也加入了大战之中。 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呵斥道:“够了,你们有完没完?”随即看向二郎三郎两兄弟,“难道大家说的不对吗?这些年,你们安稳的日子都是谁换来的,还不是大郎两口子,我要是你们,就消消停停的,没事少捉妖,也不至于被迫分家,好了,抓紧时间,我可没功夫,在这里同你们一起耗着。” 孙婆子狠狠地瞪了眼两个儿子儿媳,陪着笑脸说道:“村长不必理会他们,就按我之前说的分,二郎三郎若是有何不满,大可去县衙告我。” 村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拿起笔墨纸砚,开始写分家文书。 “娘,我也是您亲生儿子啊!咋能如此狠心,真的要分家。” 二郎试图以此说服老娘放弃分家的念头,他后悔了,不该偷奸耍滑,因为自己真心没把握,能养得活妻儿。 孙婆子冷声说道:“早干什么去了?晚了,这个家你不想分也得分。” 任由两个儿媳坐在院中,大声嚷嚷着自己偏心,也熟视无睹。 “老爷,这也太精彩了吧!”黑娃满眼兴奋地说道。 陈家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八卦,甚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2156章回山上吃午饭 “老爷,要不咱回吧!我担心鸡苗……” 还未等乔叔将话说完,陈家旺便点了点头,“好,我也正有此意。” 主要是,家已经分完了,若是再继续看下去,也没啥意思,不如早点回山上,吃过午饭,好回镇上。 “老爷,咱不看了?”黑娃听闻此言,不禁有些诧异。 陈家旺摇了摇头,说道:“不看了,接下来,无非就是二郎三郎拖家带口,拿上分家所得的东西,离开老宅罢了,没啥意思。” 黑娃想了想,也有道理,接下来确实没啥意思,还不如回山上吃饭呢!他都饿了,点了点头,就朝驴车走去。 因为大家都跑去大门口看热闹,驴车这边十分冷清,只有两个调皮的孩子,围着小毛驴在转。 还好,小毛驴十分温顺,并未因被孩子们骚扰而发脾气,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吃着孩子们投喂的青草。 “你倒是会享受,在这边不但凉快,还有人喂青草。”黑娃摸了下小毛驴的耳朵,就去解缰绳。 主仆三人离开的时候,家已经彻底分完,村长正在让兄弟二人按手印。 “老爷,小的觉得,孙家老二老三也太不知足了,分了那么多东西,还不满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不禁让他想起白手起家的爹娘,分家时所得,可谓是少的可怜,几乎全部留给了大伯家,还不是照样把日子过起来了,黑娃觉得,只要不懒,就不担心养不活妻儿。 陈家旺看了眼车上的小鸡苗,见其都挺欢实,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如今都要分家了,谁还会在意脸面,自然是想多获取一些利益了。” 换成任何人在面对分家之时,都会有相同的想法,他们家之所以没有发生那种状况,是因为爹娘做到了绝对的公平公正。 哪怕自己最后成婚,也没有多给他一亩田,一两银子。 黑娃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还没等他吆喝,小毛驴就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而聚在孙家大门口的村民,依旧没有散去,可见大家平日里有多无聊,难得凑热闹看,岂能错过,估计不到最后一刻,怕是不会离开。 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般,直到孙家兄弟俩在分家文书上按了手印,开始收拾衣物,以及分到的所有物件,大家这才回家吃午饭。 “村长,今日谢谢你,改日请你吃饭。” 孙婆子心中十分矛盾,虽然她不想两个儿子继续拖累老大两口子,可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突然让他们搬出去,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村长轻轻摇头,“饭就不用了,毕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老嫂子你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恨不得立马飞回家,陪大孙子。饭菜都不重要。 “那好吧!你慢点走。让老大两口子送送你。” 孙婆子早就猜到村长不会在家吃饭,毕竟他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从不在村民家中吃饭。 当然,若是送点小礼物,或许还有可能收,但贵的从来不要,大都是些几个鸡蛋,一把青菜啥的,不值几个钱。 谢富贵归心似箭,还没等孙婆子把话说完,就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可见有多么迫不及待。 孙家大郎快走几步,追上谢富贵,“村长大叔,今日的事,麻烦您了。” 谢富贵摇了摇头,“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瞧你娘脸色不大好,回头你好好安慰一下,即使你两个弟弟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孩子,难免会心里不好受。” 孙家大郎微微点头,表示知晓了,他何尝不知老娘心里不是滋味,可若是再继续这般过下去,婆娘怕是就要同自己和离了。 毕竟,她已同自己念叨多次,想要分家单过,即使什么也不分,都没关系,相信凭借两人的努力,照样可以把日子过起来。只求能尽早摆脱二弟三弟两家。 但考虑到若是自己提分家,怕是会惹老娘心中不痛快,故而,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说起来,还要感谢两个弟媳,如果不是她们故意找不痛快,老娘还下不了决心分家。 虽然两人着实有些讨人厌,但也算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吧! 多年夙愿终于得以实现,以后,他便可以送儿子去私塾读书了,再也不用羡慕其它小伙伴了。 原本老娘也是打算送自家儿子去私塾,奈何老二老三两口子坚决反对,还说,若是把自家儿子送去,那么他们的孩子也得一起送,不能厚此薄彼。 可家中哪有那么多银两,供四个孩子读书,没办法,他和妻子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如今儿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读书识字了。虽然一年的花销不少,但只要自己勤快一点,还是能供得起的。 送走村长,孙家大郎就回了屋,此时,两个弟妹正在收拾东西,二郎三郎则一脸愤恨地看着老娘。 看到他进来,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阴阳怪气地说道:“恭喜你如愿了,现在这个家啥都是你的了。” “我都说了,分家之事,同你大哥大嫂没有任何关系,全是我一人的主意,而且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孙婆子一脸失望地看了眼两个儿子。她真心想不明白,为何同是一母所生,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怎奈老二老三认定就是大哥在背后挑唆,直言,“我们不管到底是不是他,总之,从今以后,全当没有这个大哥大嫂,您和爹也一样,别指望我们逢年过节尽孝。” “就是,哪有你这般狠心的母亲,竟然全然不顾儿孙的死活,非要分家。” 两个儿媳也纷纷指责,孙婆子不配为人母。 本打算让他们吃完午饭再走的孙婆子,彻底怒了,直接将两人收拾好的衣物,给扔了出去。 指着四人的鼻子怒骂,“你们现在就给我滚,老娘死了也不用回来,有你大哥一个扛灵幡足够了。” 二郎三郎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老娘发如此大的火,不禁有些害怕。 赶忙叫自家婆娘去找个驴车过来,分家太突然,根本来不及找落脚点,如今只能先去老丈人家借住几日,然后再找栖身之所。 几个孩子很喜欢祖父祖母,得知要搬去别处,再也忍不住,抱着孙婆子腿,哇哇大哭,嘴里念叨着不要离开老宅。 只有年龄稍大点的孙浩然,还有孙浩轩站在原地未动,毕竟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早已经懂事,明白分家的意思,心中同爹娘一样,恨上了祖母及大伯一家。 第2157章驴车给你留下 孙婆子揉了揉两个孙女的头,满脸怜爱的说道:“树大分杈,儿大分家,你们的父亲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自立门户了,到时,你们想买啥,便能买啥,再也不用找祖母商量,难道不好吗?我们虽然分家了,但你们若是想祖母了,随时可以过来,知道了吗?” 两个小丫头,一个四岁,一个五岁,除了喂奶,皆是孙婆子一手带大,有着很深的感情,不舍得也实属正常。 “你们还在磨蹭啥?赶紧给我走。”三郎媳妇上前一步,拽着小丫头的胳膊,就往外走。 二郎媳妇也一样,任由小女儿如何挣扎,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始终没有松手。 虽说,二郎三郎两夫妻人品不咋地,但耐不住人家会生,皆是一儿一女。 而大郎两口子却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始终未能如愿。 这也是孙婆子格外喜欢两个小孙女的主要原因。 看着两个儿媳不管不顾地拉扯着孙女,心疼的不行,呵斥道:“你们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那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哪有你这般当娘的。” “你要是心疼,大可将这个死丫头片子留下,自己来抚养,否则,就闭嘴,从今以后更是无权过问。” 此时此刻,三郎媳妇恨透了看似慈眉善目的婆婆,本就重男轻女的她,听到这番话,干脆连称呼也不叫了。 孙婆子虽然喜欢两个可怜的小孙女,但也清楚,如今已分家,自己同老头子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根本无力抚养,即使她有心,老大两口子也不会同意,毕竟他们还有三个儿子要养,又怎会给弟弟平白无故养孩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三媳妇,拽着小丫头出了院子,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替孙女有那样一对父母,而感到悲哀,还是为心有余而力不足,觉得自己无用。 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百般维护,两个小孙女,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毕竟老二老三两口子,皆是把儿子当成眼珠子一样来疼,却视女儿如草芥。半点关心也没有,喂完奶,就往自己屋一扔。 想到两个孙女离开老宅以后的命运,孙婆子不禁红了眼角。 “娘,您怎么还哭了?”大郎媳妇见此情景,连忙拿出帕子,帮忙擦眼泪,“可是舍不得二弟三弟分家,若是如此,那咱就不分了,我这就去把人给叫回来。” 虽然两个妯娌同自己关系不睦,但婆婆对她还是很不错的,看到老人家难过,大郎媳妇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用,那样对你和老大不公平,若没有他们两家拖累,娘相信你们可以把日子过得更好,老婆子我,只是有些心疼小满和小麦,你也知道,二郎三郎两口子皆重男轻女,离了我的庇护,两丫头怕是要吃苦了。” “终归是他们自己的孩子,虽然有些偏心,但也不至于往死里打骂,娘,您不用担心。” 大郎媳妇就想不明白了,闺女多好啊!多贴心,可两个妯娌却整日将“赔钱货”三个字,挂在嘴边,若是自己得了两个那般乖巧的女儿,疼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打骂。 孙婆子轻轻应了一声,“你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婆子我,护得了她们一时,也护不了一世,一切皆是命,你两个弟妹在不是东西,也不至于,往死里打小满和小麦,算了,咱们回屋吧!大郎在外忙了半日,肯定是饿坏了,因为这事,午饭都耽搁了。” 大郎媳妇听闻此言,便扶着婆婆回了屋。 而已行至半山腰的主仆三人,却对后续的事情,一无所知。 “老爷,那您还啥时候回村?”乔叔知道女儿喜欢黑娃,但也只有老爷回村,他才会随同,不由问了一嘴。 “如果没啥大事的情况下,我应该不会回村,就那几亩庄稼,也有二狗哥帮忙收。”陈家旺如实回道。 许久未见妻儿,他回镇上要好好陪陪小溪和孩子们,然后再去一趟码头,还有庄子。 也不知荷塘里的鱼苗如何,上次过去倒是不错,并没有遭损,若是全部存活下来,来年必能卖个好价钱。 “哦!”乔叔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暗自琢磨,如果老爷不回村,闺女哪有机会同黑娃那孩子相处。不禁有些犯愁。 自从昨日开始,闺女便时不时的叹气,他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黑娃和老爷要离开了,这才如此。 “乔叔,您是有啥事吗?无妨,尽管说便是。” 陈家旺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道路两旁的林子。 马上要回镇上了,若是能猎点野味就好了,不由让他想起了,当年抓到的那只狍子,听闻涮锅子特别好吃。 可狍子哪有那么好碰,山上最常见的猎物,也只有野鸡野兔,鹌鹑鹧鸪等小动物。 看来只能空手而归了,不过想到自己怀中那块马蹄金,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娘子是个小财迷,若是知晓他捡到了一块金子,还不定咋高兴呢! 乔叔连连摆手,“没事,就是随口问问。” 总不能说,不知黑娃啥时还能再来吧!毕竟自家是女方,那多难为情啊! 黑娃听到乔叔的话,不禁想起昨晚乔欣看他的眼神,满是不舍。 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对活泼开朗的乔欣动了情,可她才十四岁,还没有及笄。 这两日他想了很多,要不,等小姑娘及笄之后,再同老爷和夫人讲此事,可又担心,迟迟不表明心迹,对方会胡思乱想。总之很矛盾。 “我想了一下,驴车就留在山上,日后出行,也方便一些。宋叔,您觉得呢!” 这也是陈家旺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原本他没打算将驴车留下,但考虑到下一次山,至少要走半个多时辰,出行实在不便。 至于日后黑娃去后山砍柴,他已经想好了,宋叔那边不是有一头驴,还有一头牛吗?回头就把那头小毛驴牵来,待到农忙时节,再送回去翻地便是,啥也不耽搁。 再说乔叔,听到老爷要把驴车留下来,顿时喜不自禁,连连点头,“那敢情好啊!可若是您将驴车留下来,日后黑娃用啥?” 这几日他就在想这个问题,若是有事找老爷相商,下趟上,要用几个时辰,太耽误功夫了。 要是有辆驴车就好了,当真是想啥来啥,能不高兴吗? 第2158 章快成望夫石了 陈家旺轻声说道:“您不用担心,回头我去庄子上,再牵一头就是。宋叔那里还有一头驴和牛,平时他也用不上。” 听闻此言,乔叔不禁心生感慨,他们东家可真有钱,单是畜牲就有这么多。 驴车晃晃悠悠,终于停在了木屋门前。 “娘,我爹他们回来啦!”乔欣一脸兴奋之色,第一个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是吗?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不过,回来的正是时候,饭菜也做好了,洗洗就可以开饭啦!” 乔婶将最后几根树枝塞进灶膛,便起身往外走。 而她那个宝贝闺女,早像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不中留,”这不看到心仪之人回来,半刻也等不了。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安不知何时,来到老娘身后,悠悠说道:“娘,您瞧妹妹这跳脱的性格,还好没有生在大户人家,不然,怕是连婆家都寻不到,谁不想娶个大家闺秀。”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宠溺的笑容。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活的开心,大户人家的小姐,未必有普通百姓过得自由洒脱,大多夫妻都是相敬如宾一辈子,明明心里恨得要命,还要假装大度,为男人纳妾,共侍一夫,想想也挺可悲的。虽然享尽荣华富贵,却得不到一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乔婶感叹道。 此时,乔欣已经来到大门口,笑靥如花地问道:“爹,您回来啦!娘已经做好午饭,就等你们了,”嘴上这般说着,眼睛却落在了黑娃的身上,毕竟,这一走,不定何时才能再见。 黑娃自然也感受到了小姑娘打量的目光,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作为过来人的陈家旺,自然没有错过两人之间的暧昧的神色,心中感慨万千,他万万没想到,黑娃竟会同乔欣看对了眼。 在他看来,白芷可比乔欣那丫头优秀多了,不但性格柔和,女红也不错,对待孩子也有耐心,典型的贤妻良母。 不过,感情之事强求不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两人看对了眼,他自会选择成全,只可惜,无论是乔叔,还是黑娃,皆未曾找他将此事挑明,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两人还有其它打算吧!那就静观其变,看能憋到何时。 “哟!这鸡苗长得也太好了,每只都这般欢实。”乔婶抓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鸡苗,喜不自胜。 她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是小鸡,养大了,不但可以吃肉,还能下蛋,多好啊! “能不好吗?这可是一个多月的鸡苗呢!据说,已经蹬壳不少天了。” 乔叔同样抓起一只鸡苗,仔细打量,当真是越看越好玩。 “可放在哪呢!外面应该不行。”乔婶小声嘀咕着。 “娘,就将它们先放在我的房间吧!等再大点,养在鸡栏也不迟,否则,这么小,放到外面,怕是不安全,毕竟山里老鼠多,要是咬死就可惜了。”乔欣想了一下,说道。 反正也是她自己一个人住,这些小鸡苗,最多再养个十天半月,就可以搬去外面散养了。 为了它们的安全着想,自己就暂时忍受一下,那难闻的气味好了。 “可那味道,你受得了吗?”乔母有些担心,闺女可是很爱干净的,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迟疑。 “没事的娘,又不是一直放在我房间里,十天八天,我还是能忍的。” 乔欣摆了摆手,看向小鸡苗时,眼中满是喜欢。 就这样,所有小鸡苗都被放到了乔欣的房间,而后,才准备吃午饭。 知道,东家和黑娃今日要回去,乔婶午饭做的异常丰盛,有荤有素,足足六道菜。 兔肉是上次陷阱里抓到的,猪肉是李二狗送来的,毕竟他每天都要往返镇上一次,捎东西再合适不过。 其它几道菜,有菜园里自己种的蔬菜,也有乔家母女俩在山上挖回来的野菜。 “黑娃,你多吃点,瞧瘦的。男人还是要有点肉才好看。” 乔安夹起一块兔肉,放入黑娃碗中,没办法,他也不想这般,奈何妹妹一个劲地给自己使眼色,若不照做,怕是会生气。 黑娃有些难为情地说了句,“谢谢。”他知道,若不是看在乔欣姑娘的面子上,乔安绝对不会这般。 “安儿说的对,你太瘦了,得多吃点,不然哪有力气干活。”乔婶也跟着儿子一起附和。 听到这番话,黑娃瞬间红了脸颊。 陈家旺嘴角却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心中暗自嘀咕,这还没成为一家人呢!就如此关心,若是有朝一日,两人成了亲,那还了得,怕是比这会,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想想,黑娃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多几个人关心,没啥不好,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一顿饭在说说笑笑中便结束了,吃过午饭,主仆二人也没有多逗留,收拾了一下东西,坐上马车,就准备离开。 直到此时,乔欣才害羞地开了口,“黑娃哥,路上小心。”眼中满是恋恋不舍的神情。 “嗯!知道了。”黑娃给了小姑娘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即扬起手中的鞭子,吆喝一声,“驾……”红枣便动了,慢悠悠地向前驶去。 直到,马车走远,乔欣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发呆。 “走了,想啥呢!都快成望夫石了。”乔安看到妹妹这般,忍不住调侃道。 “哥,你在那胡说什么呢!不理你了。”乔欣瞬间面红耳赤,一跺脚,跑回了院子。 “本就如此吗?有啥不好意思的,再说,我也觉得黑娃大哥不错,最重要的是,还不用伺候公婆,过门就自己当家做主,这不是挺好吗?” 乔安见妹妹一脸害羞地跑了,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而黑娃却对此事一无所知,一心想着终于可以回镇上,回到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小窝,若说不舍,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毕竟小姑娘那么可爱,每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说没有触动那纯属是假话。 陈家旺却没有注意黑娃在想啥,一直紧紧地盯着道路两旁的林子,希望能突然窜出来个好东西,给妻儿带回去,只可惜,这一路,除了看到两只野兔跑过,再没有其它,不禁有些失望。 第2159章感谢你这个大恩人 “夫人,没想到,咱们家的喜饼竟然如此受欢迎。”夏竹送走客人后,满脸兴奋地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咱家喜饼用料足,味道好,不然,凭咱一个刚开没多久的铺子,生意咋会这般好,不过,你和春兰的功劳最大。” 话音刚落,春兰连连摆手,“这些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若没有夫人在旁指点,奴婢和夏竹妹妹也不会做的这般好。” 小溪微微一笑:“我说是,就是,咋还谦虚上了呢!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晚上让卢大娘给你们炖鸡吃。” 今天铺子里来了个大主顾,一次订了一百三十斤喜饼,说是家里亲戚多,可把主仆三人给高兴坏了。 听那个婶子,是在亲戚家吃到了喜饼,觉得味道不错,一打听,这才知晓,陈记花馍铺子,竟然还卖喜饼,便慕名而来了。 虽然赚的不多,但却是个好兆头,还是值得庆祝一下的。 “谢谢夫人。”听到有鸡肉吃,夏竹不禁咽了下口水。 她们下人的饭菜,虽不及东家和夫人那般好,却也有荤有素,每顿必有肉菜,但鸡却是许久没有吃了,通常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做。 此刻听到夫人要给她们加餐,能不高兴吗?简直要开心死了。 如果不是顾及自己的年龄摆在那里,夏竹真想跳起来。 小溪轻轻摇头,“谢啥谢,我们虽是主仆关系,但在我心里,却早已将你们当成了自家妹妹。” 自己虽有一弟一妹,可那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况且曾经吃过的那些苦,皆是拜他们所赐,在她的心里,田宝儿和田小蕊,就是一个姓的外人,还不及同几个丫鬟的关系。 所以,她这么说也没错,几个丫鬟都没自己大,可不就是妹妹吗?也不算是哄春兰夏竹。 两个丫鬟听到这番话,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夫人说的不错,她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享受的待遇,却比未被卖入牙行之时还要好。 在家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常饿肚子,每天一大堆的活计等着自己去做,但凡有一点不如爹娘意,便会招来一顿谩骂。 而自从来到主家后,一年四季的衣物,夫人早早就准备好,吃的也不差,还有月钱拿,不知比未被卖前的日子,好了多少倍。 自己比初来时,足足胖了十几斤呢!于她们这种家中兄弟姐妹多,不招爹娘待见的人而言,如今的日子,犹如天堂一般。 再也不用担心爹娘不高兴,罚自己不准吃饭,饿得肚子咕咕叫,只能喝水充饥。 家中做荤菜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弟弟大快朵颐,身为女孩的她,唯有坐在一旁,悄悄吞口水的份。 “夫人,您对奴婢们可真好。简直比爹娘还要好。” 春兰再也忍不住心酸,委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你这个傻丫头,咋还哭了呢!我对你们好,不是应该的吗?若是没有你俩,我一个人,如何能支撑起这间铺子。” 小溪知晓两人的身世,也都是苦命人,虽然比自己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毕竟是亲生父母,怎么也不会像后母那般心狠手辣。 随即便将帕子递给了春兰,轻声安慰道:“快不要哭了,这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当是我欺负了你们,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一切向前看,你们瞧,我就做到了,哪怕是将亲生父亲接来家中照料,也完全可以当成陌生人来对待,丝毫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本来还沉浸在过去种种不幸之中的两个丫头,听到自家夫人这番话,突然觉得,她们的遭遇同自家夫人比起来,还真的不算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说话声。 “我就发现,自打你开了这间铺子,去你家十次,八次都在这边。” 抬头望去,不是梅花嫂子还有谁。 “嫂子,你咋来了?快进屋。”小溪热情地将人请进铺子。 梅花嫂子笑眯眯地说道:“还不是想你了,今日就抽空过来看看,谁知,去了你家才知道,吃过午饭,你便来了这边。” 前段时日,一直在忙着赶宋掌柜订的货品,好在紧赶慢赶,终于在昨日全部做完,且已结算了工钱。不然,还真没有时间过来。 要不是小溪鼓励自己,她哪里敢接这桩买卖,并赚了好几两银子。 小溪微微一笑,“嫂子,你可是有段时日没来了,我猜你大概是在忙,便没去家中叨扰,没想到今日你便过来了。” 她非常喜欢同梅花嫂子聊天,尤其是镇上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简直是个万事通。 听闻这都要归功于她有个爱八卦的邻居,两人年龄相仿,时常坐在一起做针线活,久而久之,知晓的便越来越多。 奈何大家都得过日子不是,哪能天天那么闲,所以,多日不见,小溪也可以理解。 梅花嫂子眉开眼笑地说道:“唉!别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做绣品,这不,昨日才交工,就过来感谢你这个大恩人了。” 小溪满眼惊讶地看向梅花嫂子,“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只见梅花嫂子连连点头,“不得不说,你当真是料事如神,那日从你家回去没一会儿,在集市碰到的那个大叔,便找去了我家……” 小溪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心眼里替梅花嫂子高兴。 “嫂子,你不用感谢我,人家看中你的绣品,那还不是因为你手艺好,不然,咋没同旁人谈生意呢!你说对不?” 梅花嫂子却摇了摇头,“不,如果没有你的鼓励,给了我足够的信心,大字不识一个的我,哪里敢同人做生意啊!还赚了差不多五两银子。 若是绣品在县城卖的好,你吴大哥去京城赶考的盘缠,就能攒够了。 你都不知道,在拿到那五两订金时,我激动成什么样子,不怕你笑话,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知道,五两银子于小溪而言,真的不算多,毕竟人家饺子馆一天的收入,少说也有三四两。 但对于自己这个普通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小溪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嫂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好比我最初卖辣炒田螺时,第一次摆摊,就赚了上百文,当时,那个高兴啊!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做梦也没想到,能赚那么多。” 第2160 章到时,请你去酒楼 “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长这么大,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赚到这么多银子。高兴得我一夜未眠,你吴大哥还笑话我,多亏只是赚了五两,这若是赚五十两,那还了得,怕是的疯。” 想起那晚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事情,梅花嫂子嘴角的笑意不禁逐渐变大。 “放心吧!嫂子赚大钱的日子,在后面呢!我相信你的手艺。” 小溪觉得若是县城那边销量好,梅花嫂子发达,那是早晚的事。 “但愿借你吉言,如果真的发财了,请你去酒楼吃饭。”梅花嫂子喜笑颜开地说道。 她倒是希望自己日后能借此发达,那样也能减轻相公的负担,再也不用为他参加科举,以及做官以后上下打点,而犯愁。 梅花嫂子对自家相公十分有信心,她相信这次一定能考中,到时,自己就是举人夫人了,说出去不但有面子,将来两个儿子也能寻门好亲事。 小溪喜笑颜开地说:“好,我等嫂子发财那日,去酒楼吃饭,体验一次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梅花嫂子轻轻点头,“好的,绝对没问题,不说我了,你这边咋样?最近铺子生意好吗?家旺回来了吗?” “我这边还可以,比前段时日生意要好一些,毕竟新开没多久,生意差,也在情理之中,至于相公吗?估计,这一两日,应该就回来了。” “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们小两口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攒下这么大一片家业,不像我和你吴大哥,比你们还要年长几岁,如今除去一间书肆,啥也没有,就这,还是婆婆变卖了自己的陪嫁,才凑够的银两。”梅花嫂子叹息道。 “一辈子还很长,这才哪到哪啊!我相信,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吴大哥不是要参加来年的春闱吗?若是中了,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估计巴结你们的人,不会在少数,什么宅子,金银珠宝皆会有人主动送上门。不知羡慕死多少人呢!到时,你可不准不认我哦!”小溪笑着打趣道。 梅花嫂子连连摆手,“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嘛!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你啊!再者说,就是有人敢送,我和你吴大哥也不敢收啊!老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谁会平白无故送你东西,肯定都是有所求,可不能为了那点小便宜,而毁了大好前程。” 她早就听人讲过,一旦有人中举,当地乡绅或是商家之家,皆会上赶着与之交好,只为有朝一日,能帮到自己。 如果相公真的有幸中举,可不能那般行事,金钱固然是好,但同时也是一种掣肘,万万不能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有了拿捏自己的软肋。 小溪听闻此言,顿时就笑了,“没想到,嫂子你想的还挺通透。” 梅花嫂子笑道:“事关你吴大哥一辈子的前途,可不得谨慎点吗?” 这么多年,相公为了读书,可没少花银子,若是高中,肯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小溪满脸赞同地点点头,“你和吴大哥这么想是对的,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日后步入仕途,这种事情更多,小心谨慎点也好。” 今天铺子里生意出奇的好,梅花嫂子刚坐没一会儿,顾客那是一波接一波,春兰秋夏竹忙得热火朝天,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散去过。 小溪眉开眼笑地说道:“嫂子,你没事可得多来我店里坐一坐,你看,这才没一会儿,来的客人,比往日一天都多呢!” 此刻,梅花嫂子在她眼中,那可是堪比招财猫一般的存在,笑得见牙不见眼。 以往就听人说过,有的人天生自带好运气场,但并非旺自己,而是旺别人,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 梅花嫂子爽快地点头,“好啊!以后若无事,我便多过来几趟,帮你多招揽一些客人。” 她也是最近几年,才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只要自己去哪家铺子,用不了片刻,原本清冷的小店,便会热闹起来,偶尔也有掌柜请求她多逗留一会。 让梅花嫂子失望的是,她的好运气,只对别家铺子有用,自家却无济于事。 小溪笑了笑,“行,只怕以后你忙起来,会没时间过来。” 主要是梅花嫂子的绣品她见过,不但做工精致,图案也新颖不庸俗,瞧着,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颇受小姑娘们喜爱。 她估计那个宋掌柜要不了多久,肯定还会再找梅花嫂子订绣品。 梅花嫂子轻轻摇头,“我平时就在集市摆个摊,也没有那么忙,来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嫂子,我有预感,那个宋掌柜,肯定还会找你继续合作,只怕那时,你每日忙着赶工,哪里有时间来看我。”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很快就可以实现对你的承诺,到时,咱们两家人也去酒楼体会一次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听闻,那个醉仙楼里还可以点伶人表演呢!” 这也是梅花嫂子从她那个号称“万事通”的邻居口中得知。 “伶人”小溪知道,听闻女擅长歌舞,男则擅长各种乐器,大都是苦命出身,靠给有钱人取乐为生。 有些大户人家还会豢养伶人,以供来客时表演戏曲、陪酒,或是作为礼物,送给权贵,用来拉拢关系。总之很可怜。 小溪连连摆手,“吃饭可以,伶人还是算了吧!我们这种普通百姓可享受不了。” 起初,家中买下人,她都有种罪恶感,更不要说去看伶人表演了。 “说起来,那些伶人也挺可怜,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成为富贵人家消遣取乐的工具。” 想想自己,虽然爹娘没办法给她优越的物质生活,但也吃喝不愁,给了她足够的疼爱与关心,比那些,出生在重男轻女之家的姑娘们,不知幸福多少倍。 小溪也随之附和,“是啊!生而为人,投胎当真是门技术活。但凡他们出身在富贵人家,不是公子就是小姐,哪里会去做低贱的伶人,即使赚再多的银两,也会被族人嘲笑,家人嫌弃。” 梅花嫂子在铺子里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主要是,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着赶制绣品,许久未回过娘家了,她得去挑选一些礼物,趁着天色尚早,寻个驴车回去一趟。 第2161章你当我是老母猪啊! 陈家旺已许久未见过大林子,虽思家心切,但想到下次再过来,还不知要何时,便改道去了芦苇荡。 殊不知,此刻被他惦念的好友,这会儿,正满眼温柔地看着媳妇的肚子傻笑。 他没想到,幸福会来的这般突然,媳妇竟然又怀上了,儿子要有弟弟妹妹了。 李氏看了眼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男人,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调侃道:“多亏只是怀孕,若是捡到银子,还了得,怕是嘴都得咧到耳后根去。” 大林子连连点头,“多个娃娃喊我爹,能不高兴吗?将来两个孩子也能相互帮衬,总比一个人强,你看家旺他们家,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不然家兴、家瑞、怎么可能搬去镇上做买卖。” 他打心眼里羡慕陈家三兄弟,只可惜,自己除了一个妹妹,再无其他亲人。 那些家族里的叔伯,于他而言,甚至还不及外人,所以大林子从不承认,他们是自己的亲人。 “那倒也是,不过,像陈家三兄弟感情那么好的人家,可不多,一个村子也没几户,但咱们可以教导孩子们,弟友恭亲,相互帮助,你说对吧!” 自己的娘家人全部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如今男人和孩子以及婆婆和小姑,便是她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李氏下意识地摸了下依旧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是温柔。 “你说得对,相信在我们的教导下,孩子们的品性绝不会差,不过,要是这胎能生个女儿就好了,我也想体会一下,做人家岳父的感觉。”大林子眉开眼笑地说道。 “那也要看女儿找什么样的婆家,若是公婆为人和善,通情达理,你才能体会到做老丈人的快乐,如果摊上村里刘福来他家那样的女婿,只怕会气死,还是不要的好,我倒希望这胎依旧是儿子,到时,有两个儿子顶门立户,就再也不用担心,因为你没有其他兄弟,而被人欺负了。”李氏有感而发。 嫁来竹溪村这么久,她深刻体会到了,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的弊端。 就比如赶上干旱时节,明明已经轮到自家浇灌田地,却有村民,因相公是独自一人,没有兄弟帮忙,越过他们家,直接将水流引入自家田地,每年都会因此事而吵架。 大林子听闻也跟着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那咱就多生几个。” 从小到大,因为上无兄长,下无弟弟,他确实没少被人欺负,养孩子虽然费钱,但有利也有弊,还是利大于弊更多些。 “你当我是猪啊!还多生几个。”李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我说,三个刚刚好,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太辛苦。” 两儿一女,不多不少刚刚好,既有儿又有女,就是不知会不会如愿。 “好好好,一切都由你做主,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还不成吗?”大林子满眼温柔地看向李氏,“时辰不早了,估计儿子也睡醒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李氏想了想,自己确实出来有一会了,儿子也确实该醒了,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往回走。 “你路上慢点,有啥重活,先放着,回头我来干。” 大林子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主要是他这个媳妇太能干,不是那种娇气的性子,怀孕前三个月可得万般小心。 李氏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她这辈子,知足了,虽然男人家境不富裕,却是个有责任心的,婆婆待她也不错,嫁去别人家,未必会如此。 直到媳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大林子这才背上竹篓,准备去后山的林子上打猪草。 虽说现在已是九月初,但野菜还是有的,只是不如夏季那般鲜嫩,不过,用来喂鸡鸭鹅,还是没问题的。 谁知,刚出院子,就同驾着马车而来的主仆二人。撞了个正着。 “家旺?你这是从哪来?”大林子满眼欣喜地问道。 “我刚下山,想着过来看看你。” 陈家旺没说的是,顺便再瞧瞧鸡鸭鹅苗,长得如何。 他在山上开荒建房,种植药材的事,大林子自然也知晓,遂开口问道:“可是山上那边忙完了?” 陈家旺纵身一跃,从车辕上跳下来,“嗯!今天上午才全部弄完,想着许久没有看到你,也不知道是胖了,还是瘦了,就顺道过来看看。” “托你的福,如今谁看到我,都说比以前魁梧了。” 大林子如今生活安逸,俗话说得好,心宽体胖,自然而然就发福了。 若不是好友给了他这份稳定的活计,怎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虽说赚的不是特别多,但也绝对不少,对于他这种普通人而言,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毕竟,村里有很多人家,辛苦一大年的收成,还不一定有自己赚的多。 陈家旺将大林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我瞧着也胖了许多,如今的体重刚刚好,总比以前那瘦不拉几的强。” 自打他认识大林子起,就是一副瘦高的模样,毕竟一个寡母,能将他们兄妹俩拉扯大,以属不易,吃的自然也不会好,不过是勉强填饱肚子罢了,想胖也胖不起来。 但近两年,他却肉眼可见地长了肉,属这次最为明显。 这不禁让陈家旺想起了未娶妻前的自己,也是瘦瘦高高,对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每天只知下田干活,吃饭睡觉,无欲无求。 还是,娶妻生子后,不但性格发生了改变,身体也是越来越好,尤其是搬到镇上,开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间铺子,日子越来越顺心,便渐渐胖了起来。 “那倒是,你嫂子也这般讲,她还说,我们家能有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皆是托你的福。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又要当父亲了。” 想到明年便会多个娃娃喊自己爹爹,大林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听闻此言,陈家旺眼睛顿时一亮,“是吗?那恭喜你了,到时,我一定包个大红封。” 他也觉得一个孩子太孤独,两个或三个刚刚好。 当初,他就同小溪说过,如果第一胎是女孩,起码,还得再生一个。不论男女。 若是男孩再好不过。毕竟在普通百姓心中,哪怕你有女儿,也会被人说成是绝户,传宗接代的思想观念,早已在他们脑中根深蒂固。 第2162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大林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到时,你能抽空过来喝杯喜酒,我就已经很高兴。” 好友给他的已经够多,哪还好意思再收大红封。 原来从两个月前开始,陈家旺便给大林子涨了工钱,如今已达到八百文,这还没有算上逢年过节时,他送给自己的礼物,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是个懂得知足的人,现在的工钱,于他而言已经很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免得破坏了,这么多年的情义。 “那怎么行?如果没有你,在此帮我养这些家禽,那就只能去外面买食材,铺子还拿什么来赚钱,所以,给孩子包个红封,也是理所当然,你不要觉得,自己欠了我什么。无论身为你的东家,还是多年好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两人互相谦让的场景,黑娃不禁心生羡慕,要是他也能有个如此贴心的好友,该多好。 说起来,他曾经也拥有很多合得来的小伙伴,只可惜,后来爹娘相继去世,自己沉??在悲伤之中,迟迟走不出来。 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就是睡,便渐渐传出了他克亲的荒谬言论,谁沾他,谁倒霉,昔日的小伙伴也开始躲着他走,时间久了,便彻底断绝了往来。 不过,他们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此话一出,大林子顿时红了眼角,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拥有陈家旺这样的好朋友,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对方从未嫌弃过自己,且竭尽所能,对他帮助良多。 就连家族里的那些亲戚,也没有对他这般好过,给予自己最多的就是白眼和轻视。 “这咋还哭了呢!我可没欺负你哦!”见他突然红了眼,陈家旺笑着调侃道。 “我才没有哭呢!就是刚刚被风迷了眼睛,快进屋,我去给你沏杯茶,你嫂子刚刚给我送来一篮沙果,你正好尝尝,走时,给弟妹和孩子们,带一些回去。” 大林子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被感动哭的,胡乱扯了个谎子。 陈家旺又不傻,岂看不出缘何如此,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你不用忙乎了,说几句话,我就该回去了。至于沙果,还是你自己留着打牙祭吧!免得晚上一个人无聊。” 陈家旺一边说话,一边朝不远处的芦苇荡望去。 开春新抓的鸡鸭苗、已经有三四斤重,这还得益于大林子照顾的好,外加他一直有养蚯蚓,给家禽加餐,否则,也不会长得如此喜人。 陈家旺估摸这些鸡苗,冬底怕是就可以生蛋了。 今年养的大鹅比较少,只有三百多只,属鸭子和鸡最多。加在一起,有一千七八百只。 主要是卤鸡卤鸭,还有烤鸡烤鸭,比较受欢迎,这些,就差不多够满足卤肉铺一年的销量。 要不是芦苇荡面积太小,大林子顾不过来,他真想再多养一些。 不过,如今他拥有一整座大山,想养多少,便能养多少,来年,他计划先养上两千只鸡,一千只鸭,试试水,若是能全部卖完,再扩大养殖规模。 毕竟山上最不缺的东西,就是虫子和溪流,无论养鸡还是养鸭,只要没有野兽祸害,那便是稳赚不赔,最多花点买鸡鸭苗的本钱。 听到这话,大林子呵呵一笑,小声嘟囔着,“晚上确实有些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虽然媳妇偶尔也会在此过夜,可家中毕竟还有个老娘,将她老人家独自一人留在家中,自己也不放心。 若是搬过来共同生活,这边不仅房间小,冬季也不怎么暖和,他哪里舍得老娘和妻儿过来陪自己一起受罪。 虽然他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陈家旺给听到了,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头,“这点属实是我对不起你,不过,如今村中也只有你能担此重任,别人,我也不放心。” 大家都是年轻人,谁不想每天陪在妻儿身边,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更何况别人了。 如果不是要多给儿女攒家底,他恨不得每时每刻,守在小溪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都觉得无比幸福与安心。 大林子连忙摇头,“没有,你没有对不住我,相反,还帮了大忙,如果没有这份稳定的活计,我如今的日子也不会这般好过,养鸡养鸭这活又不需要技巧,是个人都能干,你之所以找我,也是为了帮我,这些,我都懂。” 村中只要不是懒婆娘,几乎都会养一些鸡鸭,主要是为了卖蛋换钱,贴补家用。 再者说,陈姓族人可不少,虽没有半个村子,但也占三分之一,其余都是些杂姓,只要开口,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接这份差事。 毕竟按时开工钱,逢年过节,还送礼物的东家可不多,估计大家挤破头都想干,只不过好友压根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而是选择了自己。 这些,大林子岂会不知,他虽然头脑不聪明,但也不傻,这份情义,他在心中默默记下了。 有朝一日,若对方需要自己帮忙,绝不推辞,定当全力以赴。 陈家旺轻轻摇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从小到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不喊我瘸子的人,如今我有能力了,帮你一把不也理所当然吗?更何况,你赚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辛苦换来的,我们这应该算是互惠互利吧!” 当初选择把养殖这块交给大林子来打理,就是看中其人品,以及多年来的私交。 如果换成陈氏族人,未必会有他这般精心,或许还会仗着亲戚关系,而各种不服从管教。 自己搞养殖,就是为了供应卤肉铺,节省一些成本,可不是为了自找麻烦。 选大林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你生来腿有残疾,已经够不公平了,我又怎能往你的伤口撒盐呢!如今咋样?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人,谁有你过得好,要我说,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应。” 想起好友儿时的遭遇,大林子如今还历历在目,每次听到有人喊他跛子,自己都恨不得上去抽对方一个大耳光。 只是最后都被家旺给拦住了,主要是自己儿时长得又瘦又小,每次都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他看了心疼,宁愿被人嘲笑,也不想自己再受伤。 第2163章我也想娘子了 听到大林子的话,陈家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很多儿时的记忆,开心的,不开心的,有欢乐,也有痛苦。 痛苦大多来自于村中的孩子,以及村民们的嘲笑。 而欢乐,皆是两个哥哥和大林子这个好友带给他的,也只有他们不嫌弃自己这个瘸子,还时常宽慰,让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努力的活着,将来长大,做个大财主,用银子砸死那些碎嘴子。 如今虽然没做上大财主,但也吃喝不愁,还有点小盈余,仔细想想,确实比曾经那些笑话过自己的人,过得要好许多,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果然不假。 随即看向大林子身后的背篓,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 “家里的野菜不多了,我打算去后山,顺便再割几捆菜籽回来晒上,储存起来,留作冬天喂鸡鸭鹅,也能省一些麦麸不是。” 麦麸虽不值几个大钱,但架不住积少成多啊!一年下来,也得花不少银两。 在大林子看来,好友这般信任他,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那他也要多为对方着想,能省一文是一文。毕竟他赚钱也不容易。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为我着想,虽然一年下来,买麦麸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陈家旺打心眼里感激大林子,处处为他着想。 大林子挠了挠头,一脸憨笑,“不辛苦,这点活于我而言,真的不算啥,我知你不差这点银子,但就是想为你做点事情。” 两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陈家旺这才同黑娃驾车离开,直奔镇上。 而此时的小溪却对此浑然不知,这会儿,正坐在房间里陪小儿子玩。 “儿子,你想不想爹爹,一走多日,也不知啥时回来,前几日你大伯还说快了呢!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他咋还没回来,怕是把我们娘几个忘去脑后了……” 小家伙虽然听不懂娘亲在说啥,却给足了情绪价值,一个劲的朝小溪咯咯直笑。 “阿嚏……阿嚏,”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陈家旺,接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才停下来。 “老爷,一定是夫人在念叨您,如果知晓您回来了,还不知如何高兴呢!”黑娃在旁说道。 想到许久未见的娘子,陈家旺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大概是吧!肯定是在怪我,说好三五日就回,结果一去半月未归。” 话毕,就上前一步,拉住门栓轻轻扣了两下,然后退去一旁等候。 须臾,院中便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吱嘎一声,大门从内被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门内门外的人,看到彼此,皆是一愣,还是宝根叔率先开口,“请问您找谁?” 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偷偷打量眼前这个容貌英俊的男子,主要是,如此好看的人,并不多见。 陈家旺却是满脸狐疑,还当是自己走错了门,可他无比确认眼前这个宅子,它就是自己的家,并没有走错,但这个大叔又是谁?为何出现在自己家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遂问道:“敢问这位大叔姓甚名谁?为何在我家中?” 此话一出,宝根叔眼睛顿时一亮,瞬间猜到了陈家旺的身份。 经过多日的相处,他同花婶和卢大娘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从她们口中得知,一直未曾露面的老爷,原来是回村种植药材去了。 今日一见,终于明白,为何少爷和小姐长相那般出众了,娘亲容貌清丽,父亲英俊潇洒,用脚趾头想,也知他们的孩子绝不会差。 连忙一改之前的警惕,满脸堆笑,“您就是老爷吧!我是夫人请来照顾老太爷的帮工,您快请进。”言罢,就将大门彻底打开,迎马车进院。 能被称之为老太爷的人,除了父亲,就是他那个不作为的岳父。 爹娘同大哥大嫂一起生活,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让他们夫妻照顾。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所谓的老太爷,应该就是那个不受娘子待见的老丈人。 再者,家中本就有下人,娘子为何要请个大叔,特意照顾,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所不知的缘由。 思及此处,陈家旺迈步就进了院子,直奔月亮门而去,他迫切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在笑啥?是不是笑话娘亲想你爹爹了?”小溪轻轻戳了下儿子滑嫩的小脸蛋。 明睿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笑得更加开心,小腿一蹬一蹬的可爱极了。 “娘,确实想你爹了,谁让他一走这么久。”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说话声,“我也想娘子了。” 小溪听闻此言,瞬间抬头望去,就见刚刚还在念叨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眼中满是柔情。 “相公,你咋回来了?村中的事情可都忙完了?”说着,就要穿鞋下地。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将鞋子穿好,自己已经被男人拥入怀中。 “娘子,让我多抱一会。”陈家旺贪婪地吸吮着独属于小溪身上的那股幽香。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儿不松手。 任由炕上的娃娃咿咿呀呀地喊个不停,也未曾给过一个眼神,可见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及小溪重要。 毕竟孩子们将来长大,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唯有妻子,才是那个相伴到老的人,两者间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小溪就那么任由男人紧紧地抱着自己,没有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陈家旺这才松开自己的手,一脸内疚之色,“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娘子辛苦了。” 小溪微微一笑,“同你在山上种药材比起来,一点也不辛苦,刚好今日梅花嫂子送来两条鲈鱼,听闻肉质特别鲜嫩,我这就让卢大娘把它给做了。” 她也是回来之后,才得知梅花嫂子并非空手而来。 鱼在芙蓉镇这边还是很稀缺的,也不知她从何得来这两条肥美的鲈鱼,目测加在一起,怎么也得四五斤重吧! “梅花嫂子给咱们送鱼?”陈家旺不禁心生诧异。眼中满是疑惑。 虽然两家关系不错,平时也会相互送一些吃食,但鱼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 一般人,还真不舍得送,更何况是少见的鲈鱼了。 “是啊!说是为了感激我……” 小溪见他一脸疑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不过,她倒也是厉害,做的绣品,竟能被县城里的掌柜看中,说不得日后能靠此门手艺发家呢!” 陈家旺从不小瞧任何一门技艺。老话说的好,无论世道如何动荡不安,永远饿不死手艺人。 第2164章打听家中近况 小溪也跟着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不过,梅花嫂子的绣技也确实好。能被宋掌柜看中,也在情理之中。” 她就很喜欢对方做的布包,小巧精致,还实用。 “这事暂且不提,家里新来的那个大叔是怎么回事?他口中的老太爷又是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家旺突然想起前来开门的宝根叔。便想找小溪问个明白。 “你说宝根叔啊!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同你说嘛!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房间除了小溪的说话声,再无其它动静,就连明睿也乖乖的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家旺差点没吓死,连忙将小溪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直到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才长舒一口气。 小溪见他这般模样,微微一笑,“瞧把你紧张的,我不都说了吗?没有受伤,只是被推出去时,掌心被擦破了一点皮,再说,事情已经过去多日,即使有伤,也早就养好了。” “是啊!瞧我这脑子,当真是关心则乱,照你所说,确实已过去多日,早该养好了,都怪我,如果没有回村,想必你也不会遭此横祸。”陈家旺满眼自责,心中充满了愧疚。 “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即使你未出门,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你不要任何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只能怪我那日倒霉,不过,我也没有便宜了那个车主,足足让他赔了五十两银子呢!” 小溪眉开眼笑地炫耀着自己的战斗成果。 听闻此言,陈家旺满眼宠溺地刮了下小溪的鼻尖,“我娘子可真厉害,竟能让对方大出血,吐出这么多银子。” “不是我厉害,而是那位公子瞧着就不是普通人,且是个通情达理的,深知此次事件他不占理,这才心甘情愿拿出五十两,不过,我也是费了一番口舌,起初,他只给了我二十两,另外那三十两,还是我自己争取而来。” 虽然事情已过去多日,但小溪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位公子的容貌与不凡的气质。 “孩子的外祖父,是为救你而受伤,接来家中照料是对的,毕竟他同王氏早已和离,宝儿两口子又在镇上生活,回村也无人照顾,那就先让他在此养伤吧! 不管曾经你们有多么不愉快,如今他却可以为了你豁出命去,也算是在弥补,要不,就借此机会,原谅他吧!免得愧疚一辈子。 当然,我也只是给个建议,具体怎么做,还是由娘子来决定。” 这个老丈人虽然以前有些糊涂,但如今已经彻底认识到了错误,隔三差五便会来家中看望孩子们,且每次皆不空手,没有选择一错到底,说内心毫无触动,肯定是假话。 小溪不由苦笑一声,“我当时也如你这般想,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三年来,他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只可惜……” 陈家旺一听,就知这其中还有其它的事情,否则小溪绝不会是这个表情。 “可是他说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便将自己亲耳听到的话,对他讲了。 陈家旺简直是无语至极,他严重怀疑,田大福脑袋里装的都是屎,这都啥时候了,竟然还在帮王氏说话,难怪小溪如此伤心难过。 连忙再次将小溪揽入怀中,“不要难过,既然不想原谅,那咱就不原谅,还同以前一样。待他伤势养得差不多了,便送回莲花村去。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 他真心没想到,田大福脑子如此不清楚,偏偏这番话,还被小溪听了个真切。 如果知晓女儿本已经打算原谅他,以前的所有恩怨,从今往后一笔勾销,结果,却因为这番话,彻底没了机会,不知会不会后悔。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起初,是很生气,现在已经想通了,不难过了。倒是你,不是说好三五日便回,咋去了这么久?” 她确实已经不难过了,每次路过前院,从不会朝厢房那边看,免得心软。 “如果没有长安哥帮忙,怕是还不能这么快回来呢!主要是,荒地太多,还要去村中运送粪便,来回耽搁了不少时间……” 陈家旺连忙将晚归的缘由细细道来。 小溪顿时恍然大悟,轻声呢喃,“难怪呢!真没想到,长安哥竟然一直坚持到最后,这份情义,咱可得记住,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决不能推脱。” “可不是嘛!我说给他工钱也不收,还说,借那二两本钱已是帮了大忙。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他已同老宅断绝了关系,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忍受他娘的胡搅蛮缠了。” 陈家旺觉得,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为何?他们不是早就分家单过了吗?怎么突然要断绝关系?”对此,小溪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大堂哥那是没办法,若是再不分家,同老宅断绝往来,妻儿怕是要被他娘欺负死。 这个本家堂哥,据她所知,可是早已分家多年。 陈家旺长叹一口气,“哎!说起来那就话长了,你也知道本家大伯夫妻俩一共有三个儿子,而长安哥偏偏是中间的那个,也是最不受宠的,虽然前些年就已分家,却一直看不起他们夫妻……” “也太过分了,简直不配为人,哪有将亲孙女往火炕里推的,这种人,早晚会遭报应,长安哥选择断绝关系,实乃明智之举。” 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小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还第一次听说,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且恶毒的公婆。 陈家旺也跟着点头,“长安哥这次彻底寒了心,他打算秋收过后,便来镇上找房子,远离那对狠心的爹娘。” 他见过重男轻女的爹娘,为了给儿子娶妻,把闺女卖给大户人家为奴,或是老头子为妾,却从未听闻哪家祖母,背着儿子儿媳打孙女的主意。当真是丢人现眼。 小溪听闻此言,眼睛顿时一亮,“是吗?那到时,我岂不是又多了个可以串门的地方。” 陈家旺随声应道:“对啊!长安哥还说,到时,请我帮忙给他寻一处,距离大堂哥较近的住处,如此一来,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小溪笑眯眯地说道:“太好了,到时,孩子们也能多个玩伴。” 两个孩子除了读书,便只能在前后院玩,偶尔也会去隔壁邻居家,找俩兄弟玩,但终究不是亲戚,还是有些拘谨。 若是大堂哥一家搬来就不同了,毕竟安安和明轩婉宁很熟,也很喜欢陪兄妹俩玩。 第2165章天啊!竟是马蹄金 “娘子,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一个礼物。” 陈家旺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对小溪讲,轻声哄道。 小溪满脸笑意,“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在山里捡到的果子吧!”说完,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这才缓缓睁开眼,当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禁目瞪口呆,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结结巴巴地说:“相公,我没看错吧!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马蹄金吧!” 她虽没见过金子是何模样,却也听人描绘过它的形状,这金灿灿还散发着刺眼光芒的东西,绝对就是马蹄金。 陈家旺轻轻点头,“应该是吧!毕竟,我也未曾见过真正的马蹄金,但从它的形状以及颜色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了。” 回头待他有时间了,便去镇上的钱庄问问,看看能换多少银子。 “听人说,一两黄金便可换十两银,我观这块马蹄金的份量可不轻,相公,我们发财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小溪激动得不行,“快告诉我,这金子是从何处得来?总不能是捡的吧!”言罢,便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家男人。 见自家小财迷,笑得如此开心,陈家旺便将马蹄金的由来告诉了小溪。 “啊!相公,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竟能捡到这难得一见的马蹄金。” 小溪轻轻抚摸着马蹄金,笑得合不拢嘴。 陈家旺的眼神终于舍得从小溪身上移开,抱起炕上的小儿子,轻轻亲了一口。 “当我把它从泥土里挖出来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好运气,但千真万确,这就是马蹄金,大概是上天眷顾吧!” “相公,你太厉害了。” 小溪站起身,“吧唧”就在男人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而后还不忘偷偷观察男人的神色变化。 素了许久的陈家旺,被这么一撩拨,瞬间浑身燥热难耐,若不是考虑到少儿不宜,他真想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就地正法,好好磋磨一番,让她后悔挑起自己的欲火。 只好一副咬牙切齿,且又无奈地说:“你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小溪自然明白他所谓的“收拾”是何含义,不禁红了脸庞,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多大的人了,连点正形都没有,儿子还在呢!” 陈家旺最喜欢看小溪害羞的模样,感觉可爱极了,哪怕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依旧像个少女一般,不禁露出一抹坏笑,“若不是顾及小儿子还在,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这会儿,怕是已经开始求饶了。” 此话一出,小溪眼前不禁浮现出,以往男人在床上时,“折磨”她的各种花样,瞬间脸色涨红。 她始终想不通,那个在外给人一本正经,且身型算不上魁梧的相公,体力为何那般好,每次都将自己折腾得半死,只剩一口气,他却仿佛吃了仙丹一般,精神抖擞,不见半点疲惫。 陈家旺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怎么?害羞了?娘子这毛病可得改改,你我都已是老夫老妻了,夫妻敦伦,乃人之常情,有啥不好意思的。” 小溪没想到,男人竟然如此直接,这种事情,也要拿出来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怼。 见她久久未语,陈家旺噗呲一声,就笑了,“好了,不逗你,说正事,我前段时日,在山里抓到一大一小,两只野山羊,想到二哥打算扩大养殖规模,已经在让往来的羊贩子,帮忙留意野山羊,便托大哥将羊送去了码头,你不会生气吧!” 虽然两只野山羊能卖几两银子,但既然相公已经送出去了,她自然不会上门讨要,毕竟那是男人的亲哥哥,两只羊而已,送就送了吧! 若是换成从前,想必她也不会如此大方,谁让那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如今却不同,几两银子,于她而言这么不算啥,更何况又没给外人。 更重要的是,二哥二嫂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想必也不会白白拿她们家两只野山羊,定会用其它方式还回来。 “不会啊!只是两只羊而已,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小溪摇了摇头,再次打量起手中的马蹄金,“相公,你可有在那附近仔细查看?万一其它地方也有呢!” 陈家旺无奈地笑了笑,“我的傻娘子,你当金子是那随处可见的土坷垃,遍地都是啊!” 他倒也想多捡几块,可天下哪有此等好事,能得到一块,已是万般幸运。 “你说的也对,这可是黄金啊!不过,这马蹄金当招人稀罕,做得也太像了吧!” 小溪一边把玩着马蹄金,一边感叹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忘了问,我在不在的这段时日,铺子里生意如何?你那花馍铺子咋样?” 饺子馆和卤肉铺的生意,陈家旺并不怎么担心,谁让自家做出的吃食,味美廉价,且干净卫生,如今在镇上已经小有名气。 哪怕同样的店,镇上不止他们一家,但生意却未受到太大影响,一直比别家要兴隆。 主要还是花馍铺那边,本就是为娘子打发无聊的时间所开,如果生意太差,他觉得还不如直接闭店歇业,免得两头跑辛苦。 “还不错,最近生意越来越好,来了好几份喜饼的订单呢!” 提起自己一心要开的小店,小溪嘴角微微上扬,满脸骄傲之色。 “是吗?那当真不错,看来,这个铺子算是开对了。” 最初,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只要娘子开心便好,赚不赚钱无所谓,只要不赔就成,全当打发无聊的时间了,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小溪喜笑颜开地笑道:“何止是开对了,简直是太棒了,你都不知,我一天当中,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数银子了。” 虽然店铺没开多久,但除去成本,也赚了五六两银子,听着是不多,可她却十分满足。 陈家旺眼中满是宠溺,“知道,知道,以后,我一定努力将铺子开去县城,府城,乃至是京城,到时,娘子就有数不完的银子了。” 小溪微微一笑,“好,这可是你说的哦!若是到时无法兑现诺言,我可是要生气的。” 虽说她心中确实有将买卖做到县城的盘算,可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脚下,一个浪花拍下去,便能溅起无数权贵。 她们这种普通百姓,还是,更适合在小地方生存,那等富贵迷人眼,寸土寸金的京城,就算了吧! 第2166章是个好苗子 “那是当然,对你,我啥时说过谎。” 上次去县城,陈家旺就发现,娘子喜欢那里的繁华与热闹。 既然如此,他定当努力赚钱,争取早日攒够去那边开铺子,置办宅子的银两,总不能让妻儿同自己租房子住吧! 小溪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可去县城怕是没那么容易,别看咱家现在有些许余银,但若想在县城买下间铺子,或是宅子,需得花不少银两呢!” “那怕啥,咱们还年轻,慢慢赚呗!在明轩入私塾前,怎么也能攒够了,买不起大的,那就买小一点的。” 陈家旺有信心,在五年内,攒够县城买房置地的银两。 小溪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相公有多努力她再清楚不过,五年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娘子,我是否应该去前院看看?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陈家旺一边问话,一边留意着小溪的脸色变化。 听闻此言,小溪不禁眉头微皱,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去吧!” “那我换一身衣裳便去,很快就回来。” 老丈人虽不受娘子待见,但这几年,他已经尽力在弥补曾经的过错,于情于理,作为女婿,他都应该过去瞧瞧。 而前院的田大福,已从宝根叔口中得知女婿回来的消息,这会儿,正倚靠在炕口,向外张望。 他明知女儿不待见自己,女婿也差不多,可心中仍旧生起一丝期待。 田大福轻声门道:“大兄弟,你说我女婿会来看我吗?” “应该会吧!毕竟你们之间又没有任何矛盾。” 宝根叔也不敢保证,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对方罢了。 “你说的对,女婿虽然对我有意见,但每次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田大福自我安慰道。 丝毫不记得,小溪成亲三年有余,夫妻二人逢年过节,从未回娘家探望过自己。 陈家旺换好衣裳,并在母子俩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迈步出了屋。 还没踏过月亮门,就听到,前院传来一双儿女欢快的笑声,以及毛毛关心的喊声。 “妹妹小心摔倒。 毛毛看到骑在大白鹅身上的妹妹,吓得不轻,唯恐其展开翅膀将妹妹甩下去。 如此漂亮可爱的妹妹,若是不小心被划伤了脸庞,可就麻烦了,小叔小婶还不得心疼死啊! “哥哥不用担心,大白很乖的。” 明轩给了堂哥一个放心的眼神,毕竟以前他和妹妹就常常这么玩。 站在台阶上的孙举人,望着院中三个孩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喃喃自语,“年纪小就是好,若是我儿还活着,孙子孙女怕是比他们还要大上几岁吧!” 毛毛在小叔家住了差不多一个月,但依旧不敢往那两只大白鹅近前凑,主要是,它们特别认生,自己稍稍靠近,立马伸长脖子做出攻击姿势。 他小时被邻居家的大鹅啄过,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实在是怕的慌,哪怕担心妹妹的安危,也不敢往近前凑。 “义父,您老最近身体如何?”陈家旺来到几个孩子面前,将宝贝女儿抱入怀中,而后看向台阶上的孙举人。 “家旺?你啥时回来的?”孙举人看到他的身影,别提多高兴了,连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陈家旺轻声应道:,“我也刚到家没一会儿,听说我岳父在家中养伤,就想过来瞧瞧。” 怀中的婉宁,一会儿伸手戳戳父亲的脸颊,一会儿摸摸他的头发,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明轩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有些落寞,虽然父亲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可他也想要抱抱。 毛毛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看出弟弟眼中的落寞,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你和婉宁妹妹长大了,小叔无法将你们一起抱入怀中,相信哥哥,他是爱你的。” 在他看来,世间只有不爱孩子的娘亲,没有不疼孩子的父亲,就像他一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父亲在照顾自己。 虽然母亲偶尔也会施舍给他一点点的温暖,但同她的娘家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宁愿让儿子和相公饿肚子,也要将为数不多的口粮,送回娘家去,根本不管自己和父亲的死活。 就连那少得可怜的关心,也是建立在父亲赚回银钱的基础上,平时除了指责父亲没本事,赚不来大钱,就是嫌自己吃的多浪费粮食。 故而,在得知她的死讯时,毛毛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他觉得,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为她伤心难过。 她离家以后,自己和父亲的日子反倒愈发好过,虽然多了个继母和弟弟,但对方却从未打骂过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孙举人将陈家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托你和小溪的富,老夫我,身体还算硬朗,倒是你,多日不见,似乎瘦了,也黑了,山上那边彻底忙完了啊!” 陈家旺在宝贝闺女脸上亲了两口,便将其放到地上,朝儿子招了招手,“明轩过来,让爹瞧瞧是不是又胖了。” 这时毛毛便牵着弟弟的手走了过来,“小叔。” “哎!最近有没有乖乖听夫子的话啊!” 陈家旺一把将儿子抱入怀中,随即满眼疼爱地揉了揉侄儿子那毛茸茸的头顶。 “这孩子聪明好学,是个好苗子,回头同你二哥讲,务必将其送去私塾读书。” 经过多日的相处,孙举人对毛毛愈发喜爱,尤其是想到他的身世,更是多了一丝怜悯。 他不知晓冬梅人品如何,但能将继子视如己出的继母,却是凤毛麟角,所以,才会有所担心,说出这番话来。 “是吗?您放心,我二哥二嫂也发现,毛毛在读书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正打算来年送他去私塾呢!” 能被义父如此夸奖,想必侄儿定是聪慧过人。陈家旺打心眼里替毛毛高兴。 他知道,即便二哥二嫂对毛毛不错,但肯定还是更疼小儿子一些,将来未必会同长子一起生活。 家业不用想,肯定大部分都会留给铁道,那么读书便是侄儿唯一的出路,完全可以靠自己娶妻生子,养活一家人。 而不是留在村中种田,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读书不但可以改变他的命运,还可以改变儿女未来。 所以,毛毛读书这事,陈家旺举双手赞成,甚至早已想好,若是二哥二嫂反对,那就由他出银子来供侄儿。 第 2167章想多陪陪你 听闻此言,孙举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老夫就放心了。”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孩子们便回房读书了,陈家旺则大步流星地去了厢房。 田大福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尽数听入耳中,毕竟前院就那么大,且书房同厢房距离很近,能听到也不意外,但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明明他们才是翁婿关系,可看到女婿和小溪同孙举人那般亲近,不禁有些吃味。 见女婿朝厢房走来,连忙让宝根叔扶他躺下,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仿佛一直躲在窗后偷听的人不是他。 陈家旺进来时,就见老丈人正躺在炕上,对着屋顶发呆。 “怎么样?您的身体可有好些?” 时至今日,那声岳父他仍叫不出口,只能用尊称。 “是家旺啊!你啥时回来的?山上那边可是忙完了。” 如今,田大福越看这个女婿越喜欢,主要是有本事,说出去有面子。 曾经那些讽刺他为了五两彩礼,狠心将大女儿嫁给瘸子的村民,看到女婿如今的成就,彻底闭了嘴,甚至开始夸他有眼光,挑了个如此优秀的女婿。 每当这时,他心里都是美滋滋的,虽然女婿也不待见自己,却无法改变他们的翁婿关系。 “我也刚到家没一会,山上那边忙完了,谢谢您在关键时刻推开小溪。” 陈家旺态度异常真诚。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救了自家娘子。 田大福连忙摆了摆手,“小溪是我女儿,救她乃天经地义,都是一家人,还说谢谢,就太见外了。” “不,毕竟您也一把年纪了。如果不是为了小溪,也不会受如此重伤,道谢也是应该的。”这是陈家旺的肺腑之言。 “好了,不提这些了,说说你买的那座山头吧!那么偏僻,会不会有危险?” 田大福试图转移话题,不想在同大女婿继续客气下去。 “您不用担心,那处虽然有点偏僻,但没啥危险,前些时日,我还在里面抓了两只野山羊……” 陈家旺坐在炕边,将山上的状况,详细地讲了一遍。 “那不错,照你这么讲当真是买对了,两年之后,单是药材一样的收入,怕是就得卖上千两,这还没有算上你养鸡所赚的银两。” 田大福嘴巴张得多老大,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大女儿一家,竟会靠药材发了家。 陈家旺并未反驳,嘴角微微上扬,“其实买下那座山头,就是为了茶树,至于中药材吗?不过是顺带。” “那山头上竟然还有茶树?” 这事田大福还真不知晓,茶叶可是好东西,市面上最便宜的茶末也要十几文到几十文不等呢! 最重要的是,他未曾想到,在这小小的芙蓉镇,竟然会有茶树,以往只听闻江南那边产茶。 “对啊!我和小溪成亲不久,便在那座山头,发现了几株茶树,只可惜那时没有能力,也没有银两将其买下来,只能每年春秋两季,偷偷进山采茶换钱。” 陈家旺倒也没有隐瞒,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丈人,相信对方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他人。 田大福瞬间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突然会买一座无人问津的山头,合着是早就盯上了啊!” 真羡慕大女婿的好运气啊!为何啥好事,都能让他遇上,当真是上天的宠儿。 陈家旺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也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那时,手中存银有限,根本无法将山头买下来,还好,县令大人并没有要太多。” 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没有小溪在机缘巧合下,救过县太爷家的公子,以及自己无偿将暖棚技术献给朝廷的缘故,三百两根本不可能买下那么大一座山头,少说也得千两。 “我过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闻,有人在官府买山头,荒地倒是多的很,毕竟可以种粮食,而山头于普通百姓而言,不过是个砍柴的地方,完全没有必要花银子买。”田大福有感而发。 陈家旺也跟着点了点头,“您说的是,就连爹娘得知我要买下那座山头时,也是很不理解,直到我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后,这才想通。” “还是你头脑聪明,竟然想到因地制宜,在山上扩大茶树的种植面积,以及种草药,这两样皆是赚钱的买卖,一年的收入,我几辈子也赚不来。” 田大福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银两,就是小溪帮他讨要到的那五十两赔偿,几百上千两简直想都不敢想,若是换成铜板,怕是得装几麻袋。 “您的年龄摆在这里,赚不到也实属正常,但宝儿年轻啊!我相信凭他的脑子,绝不会止步于此。”陈家旺对田宝儿还是蛮有信心的。 一旁的宝根叔,听到翁婿二人的谈话内容,满脸惊讶之色,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北地竟然也有茶树,而且陈掌柜还打算扩大种植面积,难怪人家有钱,这脑子就是聪明。 自己的几个儿子要是有陈掌柜一半的智慧,他和老婆子也不会如此辛苦,都土埋半截了,还要出来做事,赚钱给小儿子凑彩礼。 陈家旺在厢房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后院。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要等一会呢!” 小溪一边整理着小儿子的衣物,一边说。 “这不是想着许久没有陪娘子了,多同你待一会嘛!” 陈家旺满眼温柔,从后面环住小溪的腰肢,将其揽入怀中。 “相公,不如明日我们去码头吧!” “怎么突然想去码头了?不守着你的花馍铺了?” 自打花馍铺开张以来,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小溪都是在铺子里度过的。陈家旺这才有此一问。 “我想在铺子里增加几样糕点,婆婆不是擅长吗?所以,想去讨教一下。”小溪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 陈家旺听闻此言,轻声说道:“娘子,这你还真找对人了。我娘别的不行,但做的糕点当真不错。明日吃过早饭,咱就回去,正好顺道去庄子上瞧瞧。” 许久没有去庄子了,他得过去看看田里的药材长势如何。 而远在码头的陈家瑞,此时,也正在琢磨是否去镇上把大儿子接回来,毛毛一走这么久,他实在想念的紧。 自从同杨氏和离后,他就愈发觉得对不起毛毛,难得孩子出次门,若是早早接回来,还担心他会多想,为此,这些天,一直很纠结。 冬梅抬手在陈家瑞眼前晃了晃,“瑞哥,你在想啥?叫你都不应声。” 陈家瑞这才从烦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了?”说完,还不忘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玩木老虎的小儿子。确定小家伙并没有跑出铺子,瞬间长舒一口气。 第2168章你不会反对吧! 冬梅微微摇头,“没事,就是问你晚上想吃点啥?” 这两日生意大不如前,这才申时初,摊子上就已经没啥人了,张婶自己就顾得过来,她便想早点做晚饭。 “没啥特别想吃的。”陈家瑞轻轻摇头,“要不,蒸包子吧!许久没有吃了,都快忘记是何味道了。” “好,但能告诉我,你为何发呆吗?可是想毛毛了?” 冬梅来到小儿子面前,拿出帕子,将他嘴角的口水擦干净。 陈家瑞轻轻应了一声,“我们父子俩,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我有点想他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将毛毛接回来呢!” 毛毛在家,小儿子根本不用他和冬梅操心,甚至还能在哄弟弟的同时,帮忙看店,给冬梅打下手,他这一走,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瞬间冷清了许多。 就连铁蛋也天天嚷嚷着找哥哥,他和冬梅只能耐心地哄着。 “我也正有此意,要不,明日一早,你便去镇上把毛毛接回来吧!” 原本能吃满满一碗饭的小儿子,自打继子离开后,饭量明显减少,时不时地找哥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冬梅心疼啊!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刚好早晨铺子里也没啥生意,大不了关会门,你明日去菜市场多买些肉回来,给孩子包顿饺子,再炖点大骨头……” 陈家瑞将大儿子所有喜欢的菜名都报了一遍,可见他虽再娶,但对毛毛还是很上心的。 冬梅“噗呲”一声,就笑了,“好好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几道孩子喜欢吃的饭菜,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下子做这么多道,是否吃的完,要不,改成每天几道如何?” 她虽是继母,但也是把毛毛当成亲生孩子来待,即使男人不说,也知晓孩子的喜好。 陈家瑞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关心则乱,都没有考虑到这些,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辛苦娘子了。” 冬梅笑着摇了摇头,“毛毛虽非我亲生,却胜如亲生,当娘的给孩子做些可口的饭菜,那不是应该的吗?” 不管继子怎么想,就算是为了儿子,她也会好好善待毛毛。 “谢谢你。”陈家瑞满目柔情,一把将冬梅揽入怀中,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 “大白天的,也不怕让人看到笑话,你忙吧!我回屋去做饭了。” 冬梅满脸娇羞,挣脱男人的怀抱,就快步朝后门走去。仿佛身后有那吃人的狼一般。 “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般害羞。” 望着冬梅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陈家瑞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家旺忙完了没,这么久也没个信。”陈母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喃喃自语。 陈父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地说道:“那还用问,肯定没回来呗!不然,以家旺的性子,早就过来看咱了。” “你说的也对,可我总是控制不住惦念咋办?估摸着都得累瘦了。” 陈母最为疼爱的孩子,就是这个从小受尽他们嘲讽的小儿子。 虽然已经娶妻生子,过得幸福美满,可还是忍不住担忧。 陈父满脸无奈之色,“要我说,你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家旺他已是二十几岁,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不再是那个还未长大的娃娃,有啥好担心的,老大不是也说了吗?山上啥危险也没有,即使有,也不怕,毕竟那么多人呢!对付一只狼,或是野猪,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尽量宽慰着自家老婆子,以免她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陈母听闻此言,抬头看了眼远方,小声嘟囔道:“道理我自然都懂,可就是……” 她觉得,男人根本无法体会当娘的感受,毕竟孩子不是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最多算是个借种的人。 “你若实在惦记,后日不是镇上大集嘛!让老大去家旺那跑一趟便知道了。” 陈父一脸无奈,小儿子又不傻,怎会将自己置之险地。 “还有,你说那山里没有大型野兽出没,为何会有野山羊?这就说明一个问题,野兽是存在的,只是运气差不差的事,我能不惦记吗?”陈母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家兴在杂物间忙了许久,脖子有些僵硬,便打算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就看到爹娘正坐在大树下说着什么。 他隐隐约约听到野兽的字眼,便凑了过来,“爹娘,你们在聊啥?可是哪个猎户抓到大货了?” 听闻码头对岸的林子里有野猪和老虎,但却无人见过,之所以有这种传言,也是根据在岸边发现的动物粪便,以及脚印推断出来的。 也有胆大的猎户,试图冒险抓只野猪或是老虎来换钱,奈何连影子都没有看到,最多抓几只野鸡兔子,这些常见的猎物回来。 若有人抓到老虎,那就厉害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老虎呢!陈家兴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老大,正好你来了,后日收摊,记得去家旺那走一趟,看他回来没,你娘有些担心。”陈父见大儿子过来,说道。 “娘,您真的多虑了,小弟在山上挺好的,不用担心,等后日我过去走一趟便是。” 陈家兴心中暗自嘀咕,还好,小弟只是回村种植药材,这要是搬去县城,乃至府城,老娘还不得思念成疾啊! “你们都说没啥危险,可那毕竟是山上,我能不担心吗?” 陈母给盼妹擦完嘴角上的糕点渣子,不禁长叹一口气。 “娘,您不用担心,反正我明日也没啥事,大不了特意跑一趟就是。估计小弟肯定还没忙完,不然,早就带着孩子们过来看您和爹了。” 陈家兴心里清楚得很,老娘在分家上,确实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但心中还是惦记小弟更多一些,这点,从小他就知道,所以,并没啥感觉。 “那也成,刚好我给明轩和婉宁做了双新鞋,你一起带过去。” 听到老大明日去小儿子家,陈母脸上的担忧,瞬间消散了不少。 而镇上的小两口,却对此事一无所知,正在想明日去码头,给爹娘带点什么礼物好。 “相公,要不还是买肉吧!大家都能吃,也实惠,你觉得呢!” 小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买肉最合适。 陈家旺满脸笑意,微微点头,“行,一切都听娘子的,不过得买五花肉,爹娘牙口不好,喜欢吃软烂好消化的。” 小溪转头看向陈家旺,“那就这么定了,不过,你许久没回来,要不要去铺子转转?” “去,喝杯水便去,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同你讲,我将驴车留给了乔家父子,如此一来,他们下山办事,也方便一些,你不会反对吧!” 第2169章我倒是想早日成亲 小溪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我自然不会反对了,毕竟乔家人是在为我们做事,就像你所言,下山的路那么远,有辆车也方便些。” 她对男人的决定,向来是无条件支持。 “我就猜到你会同意,娘子,告诉你一件事,你绝对想不到。想不想听?” 陈家旺突然一脸神秘地凑到小溪面前。 “什么事情啊!能让你如此高兴。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黑娃和乔欣竟然看对了眼,而且乔家父母也十分赞同。” “啊!真的吗?”小溪满脸惊讶,“这也太有意思了吧!原本我还在想,要不撮合一下白芷和黑娃,刚好两人年岁相仿,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她万万没想到,黑娃竟会同乔欣那丫头产生火花。 陈家旺轻轻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仔细想想,其实两人还挺般配的,就是乔欣的年纪小了点,若想要成亲,怕是还得等上两年。” “可不是嘛!不过,既然两人看对了眼,咱也别过问,想必等到时机成熟,黑娃自会过来找我们。” 得知又一个下人,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小溪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陈家旺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同小溪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去了铺子。 来福抬手拍了拍三郎的肩头,“还是三郎厉害啊!这才多久,亲事就定下来了。你小子可真有福,找了个好媳妇。” 听闻此言,三郎别提多开心了,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毕竟他已不是第一个说这番话的人,大家皆夸他运气好,找了个温柔贤惠的未婚妻。 就连大壮也跟着连连点头,“来福大哥说的对,我三郎哥确实有福气,凌雪姐姐不但长的好看,性格也特别温柔。” 三郎听到大壮的话,心里更美了,凌雪确实比他长得好,如果不是父母双亡,要带着幼弟一起出嫁,怕是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毕竟自己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要啥没啥,就连现在的栖身之所也是租的,试问哪家爹娘,会同意女儿嫁给这样家境的男子。最重要的是,还带着一个老娘。 也不怪大家都这般说了,毕竟条件摆在那里,其实就算凌雪不嫁人,也照样能将弟弟扶养成人,无非是日子紧巴一些罢了。 但一对没爹没娘的姐弟,相依为命,哪有那般容易,即使不缺吃少穿,却总有一些不怀好意之人,打她们的主意。 每每出门办事,总会遇到镇上的小混混,被言语上调戏几句都是轻的,更有甚者,直接伸出爪子动手动脚,如果不是被凌雪随身携带的匕首划伤,还不肯罢休。 表叔担心她的安危,劝她放弃一辈子不嫁人,将弟弟独自抚养长大的想法。 经过多日的思想斗争,这才同意嫁人,为自己和弟弟找个依靠,不然,哪里有他的事。 这个时辰,铺子里的食客并不多,只有三五桌,否则,他们也没有时间坐在一角,扯闲话了。 “来福大哥也别说我了,你同小莲姐啥时成亲?”姚三郎给客人上完茶回来,轻声问道。 “我们啊!来年吧!今年是没希望了。”提起此事,来福不禁有些闷闷不乐。 他也想早日成亲,毕竟年纪不小了,老娘也想早点抱孙子,奈何丈母娘觉得,女子成亲太早,生孩子容易难产,说啥也不同意,硬生生推到了来年春天。 “你和小莲姐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要来年呢!如果早点成亲,来年这个时候,孩子怕是都生了。”对此,三郎百思不得其解。 “我倒是想早点成亲,奈何岳母不同意,说是小莲身体单薄,怕太早生孩子,有危险,非要在将养一年……”来福语气中满满的无奈。 “难怪呢!我还纳闷呢!你同小莲姐感情那么好,为何不成亲,原来症结在这里啊!不过,张婶说的不无道理,我们村,曾经就有两个小媳妇因为还未到及笄之年便嫁人生子,结果生孩子那日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如今回想起那凄厉的叫声,都觉得瘆得慌,虽然小莲姐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但身体确实单薄了一些。” 三郎能理解张婶的想法,毕竟男人已经没了,如今只剩一个女儿同她相依为命,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来福轻轻点了点头,“嗯!当娘的心疼女儿,我理解,所以,只能在等一年了。” 忽然想起他同小莲刚好上那阵,岳母甚至还怀疑过自己,是否因为在桃红那里爱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的宝贝女儿,对他不是很满意。 如今回想起来,不禁想笑,他承认自己对桃红确实动过心,可在知晓她被刘福所打动,两人好上之后,便将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深藏于心,把对方认做了妹妹。 直到桃红同主家一起搬去新宅伺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便将其一点点淡忘,再到后来,被小莲所吸引,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 他的心便被小莲填满,再未想起过桃红,奈何岳母心中始终过不去这个坎,担心生孩子太早有危险,不过是身为一个过来人,对自己的考验罢了。 毕竟小莲已经十六岁,身体也没有她老人家所说的那般单薄。但谁让自己喜欢呢!那就只能好好表现,期待早日过了岳母那关。 在官道上忙着招呼客人的桃红却不知因为自己的关系,来福同小莲的喜事,被张婶一拖再拖。 “桃红啊!要不,你去那边歇一会,娘自己招呼。” 刘母看了眼挺着个大肚子,忙着招呼客人的儿媳,满脸担忧。 “娘,没关系的,人家都说怀孕以后,多运动,到时生孩子也快。” 桃红一脸不以为然,没有什么事情比有钱赚,能让人更快乐了,累点又何妨,睡一觉,第二天便可满血复活。 “可你这月份已经不小了,娘担心……”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刘母越发觉得大儿子有眼光,桃红当真是勤快能干,每天起早贪黑,来官道摆摊,却从不喊苦喊累。眼中总是带着笑意。 老话说的好,外有搂钱的耙子,家有赚钱的匣子,这个儿媳不但勤俭节约,还总是想着如何赚到更多的钱财,来改善家中的生活条件。 若是将来小儿子也能寻个如此能干的媳妇,她就心满意足了。 第2170章恩爱的小夫妻 桃红笑吟吟地说:“娘,只要每天有钱赚,我一点都不累。” 她很喜欢现在忙忙碌碌的生活,虽然累了些,但看着瓦罐子中不断增多的铜板,做梦都会笑醒。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摆摊做买卖,赚的甚至一点也不比男人少。 进入九月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往来的商贩,大部分都会来摊子上喝碗粥,或是吃上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生意比开始摆摊那阵,好了不少,每天除去各种成本,怎么也能赚一二百文,多时,三百文也是有的,不然,桃红也不会干的如此起劲。 “当真是个财迷。”刘母无奈地摇了摇头,“行,那你自己注意点,如果哪里不舒服,同娘讲,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老大还不得恨死我啊!” 大儿子有多在意桃红,她早已领教过,那时还只是个婢女,都能为了她忤逆自己这个老娘,更何况如今身怀六甲了。 不过,仔细想想,桃红也确实值得儿子对她好,温柔贤惠不说,还孝顺能赚钱,换了谁不喜欢呢! 就连自己这个曾经对她多有偏见的人,不也一点点被其所感动。 还记得儿子刚成亲那会,无论娘家还是婆家,皆不看好这桩亲事,纷纷觉得福儿怕是疯了,竟为一个丫鬟赎身,并娶她为妻。 背地里可没少嘲笑她,教子无方,丢了刘家的脸,如今呢!那些人,早已换了一张面孔,在无人嘲笑儿子娶了个丫鬟为妻,反而心生羡慕,为何同样都是儿媳,差距却如此之大。 自家的,除了整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妯娌吵架,搅得家宅不宁,再无其它优点,别说是赚钱了,不偷偷贴补娘家,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好,儿媳知道了。” 桃红轻轻应了一声,便去给客人盛粥了。 她们的摊子,已经由最初的一张桌子,几条长凳,演变成如今可以遮风挡雨的爆棚。 摆上六张桌子非但不显得拥挤,后方还有一个三连灶台,再也不用为包子和粥会变凉而担忧了。 爆棚旁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间宽敞闲置的茅草棚,那是夫妻俩建议刘家老两口为小叔子建的。 虽然他现在同隔壁镇上一个老师傅学习做豆腐,但终归是要回来的,到时,这里便可派上用场,无论是摆摊卖豆腐,还是做其它小生意皆可。 “媳妇,我来了,累坏了吧!你去一旁歇着,我来做。” 刘福抓猪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过来帮忙了。 “相公,你回来了?我不累,倒是你,早晨跟着爹杀猪,下午又去抓猪,一定累坏了,我这就去给您倒杯热茶来。” 看到男人归来,桃红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刘福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累,就是抓猪的时候,费了一些力气罢了。没有你辛苦,从早晨忙到现在,媳妇,你快去歇着吧!” 桃红微微一笑,“我真的不累,还能坚持,已经这个时辰了,估计也没啥人了,一会咱就可以收摊回家了。” 以往这个时辰已经没啥人了,今日也不知咋回事,来往的路人,竟比往日多了不少。 一旁忙着擦桌子的刘母,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还好,当初她和男人没有硬生生拆散小两口,你瞧,感情多好。 若是自己选的儿媳,老大未必会如此喜欢。 二哥家的侄媳就是嫂子自己选的,如今却成了一对怨偶。 只因侄儿早已有了意中人,但嫂子却嫌对方父亲是个酒鬼,百般瞧不上,不惜以死相逼,让其娶了自己看中的姑娘。 本以为两人成亲以后,儿子便会渐渐忘了酒鬼的女儿,结果却事与愿违,侄儿非但没有忘记,甚至处处拿媳妇同对方相比,导致小两口争吵不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看着整日鸡飞狗跳的家,二嫂后悔不已,但木已成舟,孙子都有了,还能咋办,心里想着慢慢熬吧!或许年纪大点,就好了。 只可惜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在孩子三岁那年,两人实在过不下去,最后还是和离了,侄媳担心将儿子留下,它日会遭继母磋磨,干脆也一并带走了。 自此以后,侄儿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即便媳妇已经带着儿子离开,脸上也没有半点笑意,只因心仪的姑娘,早已嫁作他人妇,两人再无可能。 通过这件事,刘母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娶媳妇,还是嫁人,必须得找两情相悦之人,如此才能幸福美满。 “就算你不累,我们的孩子也累啊!你就听我的,去旁边歇一会,我来招呼客人。” 说实话,刘福一点也不想桃红挺着个大肚子出来赚钱,但又拗不过她,只能勉强答应了。 原本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孩子出生以后,交给母亲来照顾,那时再出来摆摊,只可惜,桃红闲不住,非要现在就干。 不过,也算是来对了,他从未想过,在官道两旁摆个摊子还能赚钱,仔细算算,一天的收入,并不比杀猪卖肉赚的少。 这边一家三口忙得不亦乐乎,不远处,另外一个摊子,却异常冷清。 任由妇人卖力地喊着热乎乎的大包子,便宜又好吃,停下脚步的人,依旧寥寥无几,唯有那不知内情的路人,见这边摊子上人多,比较拥挤,才会选择去另外一家。 “啊呸!这些瞎了眼睛的,明明一样的包子,偏生只去刘家的摊子买,真是气死我了……” 摊子上的妇人,一边烧水,一边骂骂咧咧。 刘母不经意间暼到妇人那骂骂咧咧的模样,不禁眉头微皱,心中将吴婆子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成。” 刘福见他娘脸色不大好,还以为她累到了。不禁有些担心。 “我无碍,就是那吴婆子,恐怕又在骂咱们了。” 刘母不愿同人争吵,尤其是这个吴婆子,简直就是个泼妇,撒泼打滚,于她而言,简直是手到擒来。 “无非就是嫉妒咱家生意好罢了,谁让她技不如人,还抠门的要命,做的包子不好吃就算了,肉馅也不新鲜,全都是边角下料,偶尔还会吃出一根猪毛……” 提起那个吴婆子,刘福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才摆摊不过五日,便有人眼红,纷纷来此摆摊。 大家日子不好过,想赚点零花钱,他可以理解,但这个吴婆子却成心同自家过不去,卖啥不好,偏偏也卖包子稀粥,这不摆明了,想抢自家生意吗? 第 2171章 桃红的烦恼 刘母听闻此言,也跟着一起附和,“是啊!可她从不在自身找原因,总觉得,是咱抢了她家的生意,也不用那蠢笨如猪的脑子,想一想,是谁先来此处摆摊的。” “掌柜的,再给我来一碗馄饨。” 刘母立马回道:“来了,来了,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话毕,就从木架上拿下一帘包好的馄饨,数出一碗的量,下入翻滚的锅中。 “婆婆你俩在说啥?” 桃红端着两副碗筷,来到刘福面前,想知道,他同婆婆在聊啥。 刘福摇头,“也没啥,就是隔壁那个摊子,怕是又在骂我们了,觉得是咱抢了她的生意。” 桃红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就想不明白了,各做各的生意,凭本事赚钱,为啥老是嫉妒她们家,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怎样做,才能挽回一些生意。 不过,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对方生意好不起来,毕竟往来的人流就这么大,多一家摊位,便多个同自己抢饭碗的人。 “你如今有孕在身,也不要多想,俗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吴婆子若是前来找茬,咱就狠狠收拾她,估计以后也会有所收敛。” 他们家建的这两个茅草棚,那可是在府衙备了案,并花了十两银子,将这处地方买了下来。 而吴家却是出了名的抠门,就连熬粥,都恨不得数着米粒下锅,肯定舍不得银两,买一处充满未知数的地皮,也想不到这些。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官兵驱逐,还有那几家同样眼热的摊子。 他倒是巴不得官兵早点过来,如此,整个官道便只剩他们一家买卖,生意想不好都难。 “嗯!我知道了。”桃红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趁着前来摆摊的人还不多,尽量多卖一些,多赚点,肥肉就这么大,来的人越多,被瓜分的便越厉害,到时,怕是也赚不了几个铜板。 可她却忘了,官道虽宽敞,但可以摆摊做生意的地方却面积有限,他们家的两个摊子,占了最好的位置。 其它地方,不是位置十分狭窄,就是大坑,后面便是庄稼地,可摆放桌子的地方,少之又少,估计以后,也就这么几个摊子了。 陈家旺这边也来到了饺子馆,他过来时,夏枫正在门口烤羊肉串,油脂流到下面的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那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可能是许久未吃的原因,他竟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夏大哥,一会麻烦你帮我烤五串羊肉,五串鸡心呗!再来两串番椒。” 只顾低头烤串的夏枫,并没有注意到许久未见的东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听到熟悉的说话声,这才抬起头来,应道:“东家,您回来了?” 陈家旺轻轻点头,“嗯!今日刚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生意如何?” “回东家的话,还不错,属羊肉串卖的最好。”夏枫如实回道。 羊肉脂肪分布均匀,烤制后外焦里嫩且油脂丰富,带有天然甘甜。 猪肉油脂含量高,长时间烤制易腻。 ?? 至于牛肉吗?压根就买不到,朝廷有规定,不能随意杀牛,除非是老死的那种才可以,否则,一经发现,便抓入大牢。 所以,羊肉串最受欢迎,虽然价格略高,但供不应求,毕竟能来铺子里吃饭的人,家境肯定不差,又岂会在意多花的那几个铜板。 陈家旺也喜欢吃羊肉串,主要是肉质细腻,咬上一口,外焦里嫩,滋滋冒油,谁能不爱。 “行,我知道了,那你忙吧!”言罢,就迈步进了铺子。 夏枫望着陈家旺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东家可真厉害,年纪不大,却开了三间铺子,听闻镇外还有一个占地八十几亩的庄子,不但种满了药材,还挖了个鱼塘,养了不少鱼。 明明年龄相仿,为何自己却混成这般模样,东家却凭借聪明的头脑,闯出了一番成绩,人和人的差距可真大啊!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虽然说出去不好听,起码吃喝不愁,还有工钱拿,比自由身时的日子可要好过多了。 那时,他虽是良籍,但一年忙到头,却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尤其是赶上干旱的年景,收成欠佳,吃饱饭都成了一种奢望。 为了不饿肚子,树皮草根他都吃过,凡是能充饥之物,就没有他没尝过的,包括田里的老鼠,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如此才能有希望。 “老爷,您回来了?山上那边可是忙完了?” 陈家旺进铺子时,三郎和来福正在忙着给客人上菜,还是大壮第一个发现了他。 “嗯!回来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铺子里生意如何?可有人来此捣乱?” 经历了方掌柜恶意搞破坏,赵掌柜找地痞来铺子里闹事,说饭菜有毒的事件后,陈家旺每次出门,最担心的就是这些。 “生意同之前没啥太大的区别,就是这两日,天气渐凉,来吃热锅子的人,比以往多了些,至于闹事,更是没有,如今整个芙蓉镇,谁不知您同县令大人有交情,哪里敢招惹,即便嫉妒咱铺子生意好,也只能干瞪眼。” 大壮一边说话,一边将账本拿给陈家旺看。 “不错啊!这才多久,字写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只可惜你没有读书,不然,肯定大有作为。” 陈家旺看着账本上比之前工整了许多的字体,忍不住夸赞道。 “有吗?小的还觉得写得不够好呢!”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满脸谦虚之色。 就连他爹前两日过来,也这般讲,为此还内疚了好一阵,说都怪他没本事,如果自己出生在富裕人家,必是锦衣玉食,又怎会为了填饱肚子,早早去铺子做跑趟,赚钱养家,更是没有银钱读书。 “已经很不错了,比我写得都要好。” 陈家旺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如今再捡起书本,不过是担心日后买卖越做越大,自己却看不懂账本,被下人骗。 他将近一个月的账目,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实没啥问题,就像大壮所言,进账同上个月并没有多大出入,只多赚了五两而已。 对于这个现状,他心中很是满意,虽然也想日进斗金,但更喜欢这种细水长流,起码稳定,不用为忽低忽高的进账而担忧。 “这不是陈掌柜吗?可是有些时日没有看到你了,这是去哪里发财了。” 镇上赵家棺材铺的掌柜,前来结账,一眼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家旺。立马过来打招呼。 陈家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是赵掌柜啊!发啥财,不过是回村办点事,要我说,啥买卖也没有你那独门生意赚钱。” 第2172章儿子啥时才能长大啊! 这个赵掌柜可不是一般人,不但继承了他父亲的好手艺,还做得一手好纸活。 毫不夸张的说,这可是祖传的手艺,毕竟从他曾祖父那辈起,家中就开始做棺材生意了。 只不过,他的手艺更胜一筹,头脑也比祖辈灵活,顺带还做起了纸扎生意,如此一来,生意越做越好,十里八村,谁家死人,皆来他这里订棺材,另外一家的生意,却是寥寥无几。 主要是他“心灵手巧”,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可以应买家所有要求,做出各种各样的纸活,且活灵活现。价格也不高。 用他的话说,赚的毕竟是死人钱,不能太狠了,有损阴德,而且从不偷工减料,做的寿材十分厚重。 赵掌柜摇了摇头,“陈掌柜,此言差矣,我那毕竟是棺材铺,哪有那么多生老病死,不像你做吃食生意,人只要活着,就离不开吃喝拉撒,每天都有需求,自是赚得盆满钵满……” “赵掌柜,你就不要打趣陈某人了,我这铺子,生意最好时,一天也不过二三两的进账,哪里能赚的盆满钵满,我你说的那是酒楼,人家一天赚的零头,怕是都抵得上我几个月的进账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陈家旺听一些常客们提过,镇上那几家酒楼,一天的收入就有几百两,若是遇到贵人,上千两也是有的。想想都羡慕。 也不知何时,他们家的铺子也能那般赚钱,若是有朝一日,得以实现,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知足常乐,你这铺子虽无法同几家酒楼相提并论,可在同行业中,那也算是佼佼者,这才开张多久啊!就已将那些老铺子给比了下去。” 这些年,赵掌柜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相当低调,他打心眼里佩服陈家旺这种白手起家之人。 至于为何如此了解,那还得益于,小夫妻俩在集市摆摊时,他就时常光顾,自然知晓两人是竹溪村之人。 毕竟芙蓉镇距离竹溪村并不算远,有不少人在此摆摊做买卖,想要打听一个人,还不简单。 陈家旺呵呵一笑,“赵掌柜谬赞了,不过,您说的对,确实应该知足,毕竟刚开始摆摊时,每个集也不过赚百八十文。” 听完这番话,他突然觉得人家说的不无道理,人啊!还真是永远不懂得知足。 想当初赚几百文时,不是还开心的不行吗?如今的欲望却是越来越大,恨不得日进斗金。 “买卖都是一点点起来的,我相信,凭借陈掌柜的头脑,绝不会止步于此,说不得将来还会把买卖做去县城,乃至府城呢!我这就不成了,年岁大了,只想守在这一亩三分地……”赵掌柜感叹道。 陈家旺微微一笑,“但愿借赵掌柜吉言。” “这人啊!吃饱喝足就犯困,我便先回去了,陈掌柜你忙着。” 赵掌柜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慢悠悠地出了铺子。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家旺突然有些羡慕,不禁在想,儿子啥时才能长大,到时,便可以像赵掌柜这般,做个甩手掌柜,想去哪去哪,多自在。 赵掌柜可不知,竟会有人羡慕他,嫌弃的倒是不少,大家都觉得他是开棺材铺,做纸活的,常年同死人的东西打交道,不免晦气。皆是敬而远之。 唯有陈记饺子馆,对他一如既往,从未表现出半点嫌弃,每次过去,伙计们都热情招待。 这也是他愿意来此吃饭的主要原因,再有就是陈记饺子馆的吃食,当真是美味,让人念念不忘,几日不吃,便馋的慌。 陈家旺在饺子馆里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见大壮游刃有余,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便起身离开了,打算去卤肉铺那边转一转。 “客官您慢走,吃好下次再来。” 李小川将一男子送至铺外,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东家。 连忙上前打招呼,“东家,您回来了?” 陈家旺微微点头,“嗯!铺子里生意如何?可有人捣乱?” 这条街好几家吃食铺子,属他们家生意最好,虽然各家卖的有所不同,但仍让很多人心生嫉妒。 陈家旺担心自己不在,会有人使坏,虽说有沈浩阳坐镇,但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拿工钱做事的掌柜。难免不被人放在眼里。 “生意还不错,并没有人上门捣乱,只有一些红眼耗子,每天紧盯着咱家铺子张望。”李小川如实说道。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家卖的是卤肉,而对方卖的不是包子,就是馄饨,面条等,也算不上是同行吧!为何总是用一种抢了他们生意的神色。死死盯着自家铺子。 “不用理会,只要不上门找事就成,记住一句话,咱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若是有人主动挑衅,你们也不用客气,打回去便是,估计,以后也就长记性了。” 听闻此言,陈家旺抬头看了眼左右两边的店铺,果然各家的掌柜,正看着自己。微微点了下头,便迈步进了铺子。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几人,但好歹同在一条街上做买卖,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弄得太僵也不好。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能不发生冲突,还是尽量和平共处,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 “东家,您啥时回来的?”正在拨弄算盘的沈浩阳,看到陈家旺的身影,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下午才回来,这些时日,辛苦你了。”说话间,陈家旺便来到沈浩阳近前。 沈浩阳连忙摆手,“不辛苦,东家您太客气了,我不过记记账而已,要说辛苦,也是两个婶子和王虎李小川他们。” 这是他的心里话,就连媳妇和岳父也说自己这个差事轻松,不像其它铺子掌柜,事事都要操心。 陈家旺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摇了摇头,“不不,你们缺一不可,铺子里之所以生意好,是你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后厨两个婶子老实本分,平日里除了做卤味,烤制鸡鸭兔子竹鼠,其它时间,皆是在菜园里忙活,总也不闲着。 王虎李小川也是如此,每天清晨杀家禽的活计,几乎全是他们在做。不嫌脏不嫌累。 至于沈浩阳嘛!他虽然只负责记账,但每天做多少卤味,皆由他在掌控,很少有卖不完,剩下的情况发生,为铺子里减少了许多损失。 尤其是在夏季,当日卖不完,放置一夜,再继续卖,不但口感奇差,还有可能变质变酸,客人买去,很有可能吃坏肚子,为铺子惹来麻烦。 第2173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陈家旺对几人的表现,特别满意,铺子里的事情,基本不用他操心,只需偶尔过来瞧瞧,定时收银子就好,简直不要太自在了。 今天铺子里的生意特别好,他过来时,卤味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两只烤竹鼠,二三斤五花肉,以及几个卤蛋,一根猪尾巴。 原本铺子里是不卖猪尾巴的,主要是这东西不值钱,还没啥肉,但偏偏就有人喜欢,时不时就会过来那么个人找。 陈家旺转念一想,既然有人喜欢,那便有市场,为此,他把镇上所有屠夫家的猪尾巴都给包了。 这东西本就不好卖,通常情况下,都是自己家留下来打牙祭,得知有钱赚,几个屠夫二话未说,就爽快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陈记卤肉铺收猪尾巴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芙蓉镇,就连附近村子的屠夫,也会把猪尾巴和其它卖不动的下水送过来。 沈浩阳见价格便宜,收拾的也干净,没有一点味道,也会根据铺子里每日的销量,而留下一部分。 他们家卤肉味道虽好,但需求量也大,单靠刘家提供食材,根本无法满足日常所需。 “没想到,这猪尾巴还挺受欢迎。” 陈家旺扫了眼展示柜中所剩不多的几种卤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将一个小小的卤肉摊,做大做强,做成镇上数一数二的吃食铺子。 在未遇到小溪之前,他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吃饭、睡觉、下田干活,便是他生活的全部。 而今,娶妻生子之后,他的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赚钱,成了他生活的唯一目标,一切都以金钱为导向。他渴望赚取更多的银子,因为小溪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唯独爱财,银子越多,她越开心。 沈浩阳轻声应道:“是啊!儿时家中杀猪,祖父祖母总是对我循循善诱,说小孩子不能吃猪尾巴,不仅味道不好,还容易受惊。那时的我,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以为那是为我好。直到长大成人,他们相继离世,我才有幸品尝到那带着一丝好奇的猪尾巴。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皆是谎言……” “你不会真的信以为真了吧!我告诉你,打小我就深知,这番说辞,不过是大人们为了吃独食,而编造的谎言罢了。之所以这般讲,无非是担心家中的孩子们与自己争抢吃食而已。” 陈家旺小时候,就曾好奇地问过老娘这个问题,为何不让小孩吃猪尾巴,难道真的会受惊吗? 结果老娘却毫不掩饰地告诉他,那都是家中老人为了自己吃独食,而编造出来哄骗孩子们的借口。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老娘还特意买了两根猪尾巴回来,让他尝。 事实正如母亲所言,吃完之后,他并未有任何异样,甚至觉得,这猪尾巴虽不及肉那般好吃,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沈浩阳微微点头,“那时的我,太天真,自然是信以为真。” 突然间,他对儿时的生活充满了无尽的怀念。 尽管祖父祖母对他并不怎么好,一味地偏袒二叔家的几个孩子,但至少那时,一家人都还健在,而非如今这般,形单影只,孤独地活在这人世间。 好在,后来他遇见了小月,她宛如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亮了自己那凄凉的人生,并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做父亲了,以后便是一家四口。 陈家旺笑了笑,“那时小,可以理解,小月姑娘是不是快生了?到时,给沈大哥半个月的假,回去照顾媳妇,女人坐月子可是很重要的,必须好好养,免得落下月子病,那可就麻烦了。” 沈浩阳微微点头,“嗯!快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 他原本还在琢磨如何开口,在家多陪媳妇几日,没想到,东家竟早早就考虑到了。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月子病他知道,母亲在世时,每逢赶上阴雨天气,双腿便会隐隐作痛,严重时,走路都费劲。 据说,就是因为当年坐月子时,被冷风吹到了,自此以后,便落下了病根。 她老人家临终前,曾握着自己的手说:“娘怕是没机会看到你娶妻生子了,但我会在下面,保佑你们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切记,一定要好好对待你媳妇,因为她才是那个陪你相伴一生的人。” 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母亲便离开了人世。 沈浩阳一直牢记母亲的话,将岳父当成亲生父亲来待,对妻子更是体贴入微。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沈大哥都要做父亲了。” 陈家旺一边说话,一边翻看着账本。 这边同饺子馆没啥区别,收入一如既往的稳定。 不过,自从铺子里增加了卤味品种后,收入明显增多,已由最初的每月四五十两,上升到八九十两。 于富人而言,这点银子,还不够人家逛次潇湘楼,去赌坊玩一把骰子。 但陈家旺却很满足。毕竟未搬来镇上前,他就是个普通百姓,在村里,谁家有个几十两存银,那就是富裕人家了。 更不用说,这八九十两,只是铺子一个月的进账了。 想当初,他在集市摆摊,凌晨便开始起床忙活,冷冷呵呵,吆喝一大天,也才赚一二百文辛苦钱。同那时相比较,简直没有可比性。 如今铺子里一个月的进账,摆两三年的摊子,都未必能赚来,也该知足了。 “闺女,你看爹带什么回来了……” 王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声音里满是兴奋。 “什么好东西啊!能让您高兴成这样。” 正坐在火炕上,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制肚兜的小月,听到父亲的喊声,头也未抬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好东西了,我刚去你刘伯家,恰好碰到你生子哥从县城带了几条鱼回来,我瞧着挺新鲜,就同他商量能否卖给咱一条,给你补身体,听闻你有孕,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是没有收银子,说这两条权当是他送给你的……” 县城距离芙蓉镇,有几十里的路程,鱼早就死了,王父直接将二斤左右的鲤鱼,放入盆中,准备开膛破肚,收拾出来,晚上给闺女做鲤鱼豆腐汤。 他听人说,孕妇要多喝鸡汤或是鱼汤,这样有利于腹中孩子的成长。 家中倒是有几只鸡,但还指望她生蛋,给闺女补身体,根本舍不得杀。 鱼呢!又是稀罕玩意,芙蓉镇压根就没有养鱼的,吃鱼全靠运气,若是有县城的鱼贩来此摆摊,才能吃到鱼。 不然,只能去杏花村外那条大河碰运气,好时,或许还能捕上来几条小鱼仔,差时满网皆是水草。 第2174章王父内心的担忧 “啊!爹,您怎么能不给钱呢!这条鱼少说也值十几文。” 小月不喜欢欠人情,哪怕是同父亲交好的刘伯伯。 王父摇了摇头,“不是爹不给,是生子不肯收,还说,你有孕在身,吃鱼对胎儿好,这鱼不是给你的,而是你腹中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他太了解闺女的性子了,这些年,父女俩相依为命,最穷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如此,闺女也没有求过任何人,而是一点点挺过来了。 更何况是一条价值十几文的鱼了,奈何,无论他如何拉扯,对方都不肯收,最后,还是刘大哥出面,说服了自己,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占人便宜。 “算了,以后想办法,将人情还回去便是。” 如果她没记错,生子哥他媳妇似乎快生三胎了,应该是年底的月子,大不了到时给包个红封,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小月在心中盘算着。 “闺女,听闻你生子哥他媳妇又怀上了,说是找大师算了,这胎保证是男孩,也不知这次是否能如愿。”王父一边刮鱼鳞,一边嘀咕着。 “是吗?那敢情好啊!不然,只怕生子哥他媳妇又要抹眼泪了,要女儿说,他们就是想不开,没儿子又能咋地,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照样顶门立户,您说对不?”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女孩有啥不好,无非就是力气没有男孩子大罢了。 王父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可以招上门女婿,但终究不是儿子,遇到好的,或许,可以指望他为自己养老送终,反之,还要时刻提防被吃绝户。” 不过,他却从未这样想过,不然,也不会得知媳妇日后都无法再生育时,还对她不离不弃,一如既往的好。 于他而言,管他是儿子还是女儿,是自己的不就成,也算是有后了。 “那爹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担心?”小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父亲。 “咱家要啥没啥,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个院子,我有啥好担心的,再者说,女婿也不是那样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当掉玉佩,去为他赎身了。” 王父从第一眼看到沈浩阳,就觉得,他是个负责任,重情义之人,将女儿托付给这样的男子,就算将来有一天,撒手人寰,也能放心了。 “您对他还蛮有信心嘛!难道就不怕他考中后,嫌弃我这个乡下妻子,给他丢人现眼,从而抛妻弃子吗?” 相公现在对她是不错,但谁能保证,见过外面的世界后,还能保持初心,不忘自己这个糟糠之妻呢! 但有些事情,担心也没用,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不能吧!我觉得女婿不是那种人。”一时半会,王父也有些拿不准,“你也不用忧虑,若他真的变心了,大不了一纸和离书,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就不相信了,两个大活人,还养不活一个孩子。” 年轻时,他一直在码头扛包,妻子病逝以后,自己承受不住中年丧妻的打击,便大病了一场,自那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后来,只能靠药汤续命。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还能如正常人一般,下地行走,能跑能跳,现在他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养活闺女和外孙,应该还不成问题。 是啊!以前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就像父亲所说,两个大活人,难道连个孩子还养不活吗? 思及此处,小月的脸色不再是灰暗,而是满眼笑意,有些事情与其害怕,倒不如顺其自然。 老话说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相公本就是她倒追而来,就算有一天,是为了权势与颜面,抛弃自己这个糟糠之妻,也理所当然。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过好当下每一天,走一步看一步。 “您说的对,等孩子出生以后,女儿也可以去找点事情做,孩子就交给您来待,哪怕有一天,相公真的不要我们母女俩,也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而不是离了男人,便活不下去。” 其实王父一直有所担心,主要是这个女婿太完美了,不但做得一手好饭,家务全包,对闺女也体贴入微,对他这个老头子,更是孝敬有加。 每次发工钱都会给自己买上一坛好酒,扯上一块布料做新衣,毫不夸张的说,比有些人家的儿子做的还要好。 街坊邻居羡慕不已,纷纷道喜,恭喜他们父女俩苦尽甘来,终于要跟着女婿享福了。 可他却始终有一丝担忧,那就是女儿目不识丁,而女婿却识文断字,打算参加科举,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听过太多,男人一旦发达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发妻,娶对自己仕途有益的女子为正妻。 但这些话,他从未对女儿透露半分,主要是不想让她在孕中徒增烦恼。 万一女婿不是那种人,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呢!如此一来,岂不是破坏了小两口的感情。 今日也是话赶话,提起此事,不然,他绝对把这些话烂到肚子里,只字不提。 “对了,你猜我刚刚在街上遇到谁了?” “谁啊!”小月随口问了一句。 “你三婶呗!她正同二毛驴子的媳妇,说咱们家的是非呢!让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这才灰溜溜地回了家。” 王父就想不通了,明明两家没有任何往来,弟媳为何还总是在外面说三道四,尤其是当他听到那句,闺女早晚会被女婿抛弃后,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听听这是人话吗?就算两家没有往来,但起码还有着一层血缘关系吧!至于这般诋毁吗? “她说了什么?”小月知道她那个婶子准没说好话,不然父亲也不会上前训斥。 “也没说啥,无非就是嫉妒你罢了,谁让你给我找了个好女婿呢!不像你堂妹,找的那是个什么玩意,不在家陪着怀孕的妻子,反而同村里的寡妇打的火热,甚至被人家小叔子堵在被窝里……” 王父虽然一直不喜弟弟一家人,但也从未想过,他们夫妻竟然那般狠心,为了凑银子送儿子去私塾,竟在明知对方是个游手好闲的混不吝的情况下,还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只为让她将来贴补娘家。 如今可好,夫妻二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男人还对她拳脚相加,公婆却视而不见,还说,侄女当初就是奔着他家钱去的,挨打也得受着。 弟媳虽然重男轻女,但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几次上门为闺女出头,但皆被对方羞辱一番,还说既然当初收了他家的二十两银子,那儿媳的生死,就同娘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第2175章您直言便是 提起此事,小月不禁嗤之以鼻,“那还不是她和三叔自己做的孽,为了儿子逼着女儿嫁给那样一个男人,老话说的好,天作孽有了为,自作孽不可活,又怪的了谁。” 如果她没记错,在路上遇到过堂妹两次,无不是在炫耀自己嫁了个有钱人,虽然男人花心,但起码有钱,还特意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银簪,说是价值五两银子呢! 还嘲笑自己是因为嫁不出去,这才招了上门女婿,找的男人好看,识文断字又有何用,曾经还不是与人为奴,这辈子怕是也无法考取功名,总之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当时把她气得啊!差点抽堂妹两个耳光,但冷静下来细想,她的每句话语中,无不在透露其嫉妒自己。 毕竟她婆家虽有点小钱,但男人却足足大了他九岁,且长相一般,即使有了家室,依旧阻止不了,他去外面沾花惹草。 而相公却识文断字,对自己温柔又体贴,还极其孝顺,将老丈人当成亲生父亲来待。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堂妹大抵是心里不平衡,这才故意说那番,来恶心自己。 起初,小月或多或少,还有点同情对方的遭遇,后来见她的穿戴,以及那傲慢的姿态,瞬间同情不起来。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或许当时她是被逼迫着嫁去婆家,但后来,应该是完全接受了婶娘为她挑选的男人。 如今看着女儿挨打受骂,婶娘却后悔不迭,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既要又要,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活该,自作自受。 王父也随声附和,“谁说不是呢!分明就是嫉妒你和女婿过得好,啥人呢!” 在街坊邻居眼中,他们家虽然依旧住着三间土坯房,但情况却同曾经大不一样。 不但多了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婿,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好转,不再依靠药汤吊命,女儿再也不用为了给他凑药钱,四处奔波找活干。 这些年,为了养家,女儿吃了太多的苦,受自己拖累,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始终没有媒人登门。 还好,后来遇到了女婿,让她的人生得以圆满,自己也不用每天活在愧疚之中。 “爹,以后她爱说啥说啥,同那种人生气犯不着,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 小月觉得对付婶娘这种人,你说再多都无用,只需用实际打脸便是。 她不是见不得自己过得好吗?那就让其好好瞧瞧,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气死对方。 远在铺子里的沈浩阳,对比一无所知,更不会知晓,有人断定他,早晚有一日,会抛妻弃子,去追求所谓的权势。 若是让他亲儿听到这些,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咋啥都知道,那你有没有猜到,我现在真想抽你俩个耳光,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没事不要瞎哔哔,免得祸从口出。” 他还想说,这辈子都不会抛妻弃子,当初岳父和媳妇,非但没有嫌弃他一无所有,还为了给自己赎身,不惜当掉了隐藏多年的玉佩。 这份恩情,自己一辈子也还不完,若是它日高中,定当让妻儿同岳父跟着一起享福,怎会忘恩负义呢! 他爹活着时就曾教导,男人要顶天立地,做个有责任心的人,切不可得陇望蜀,做出那等遭人唾弃之事。 “沈大哥,你忙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陈家旺在卤肉铺坐了一会儿,见也没啥事,就想回去陪伴妻儿。 “好,东家慢走。” 沈浩阳轻轻点头,心里想着,若是小月知晓,东家允了他半个月的假期,伺候月子,一定很高兴。 陈家旺离开卤肉铺,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办,直奔镇上最大的钱庄。 他要去打听一下,自己捡到的那块马蹄金,到底能换多少银子。 钱庄在镇南,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到。 此时,已经申时末,天色越来越暗,钱庄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个男子,两个年长一些,大概四十岁出头,另外三人要年轻许多,皆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不过,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衣着华丽,一看便知是有钱人。 其中有个年纪稍长些的男子,他认得,是镇上庆丰茶楼的白掌柜。 听闻他家的茶点堪称一绝,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皆喜欢去那里小坐。 喝茶、吃点心、听曲都可,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 是富贵人家的代表,毕竟那里消费一次,少说也得几十两,普通百姓压根就去不起,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陈家旺曾经也提议带小溪去茶楼品茶,顺便听听曲,奈何直接被拒绝了,原话是,“有那几十两银子,若是用来买糙米,差不多够下人吃一年了。 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打消了念头。 至于那几人就不认得了,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想必也是非富即贵。 但无论穷与富皆与自己没有关系,他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直至几人陆续离开,这才上前找掌柜的。 钱掌柜见是老熟人,满脸堆笑,“是陈掌柜啊!不知今日前来,是取银子,还是?” 由于之前陈家旺来存过几次银子,钱掌柜认得他也不意外。 陈家旺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摇了摇头,“我今日过来既不取银子,也不存,而是想向您打听个事。” 钱掌柜满脸诧异之色,“哦!什么事?陈掌柜尽管说,只要是鄙人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问一下,不知咱们钱庄是如何兑换马蹄金的,还是一两金十两银吗?” 陈家旺也没有隐瞒,直接将马蹄金从怀中取了出来。 “我还当是啥大事呢!拿来我瞧瞧。”钱掌柜拿起马蹄金仔细端详,片刻后,缓缓说道:“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马蹄金,但想必你也知晓,这并非当朝流通的货币,如今皆是金元宝、银锭子、还有铜板,不过,我可以回收,就是这价格嘛!不能再按一两黄金,十两银来算,你看……” 陈家旺听闻此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想到钱掌柜说的也没错,这马蹄金确实不是当朝货币,既然如此,那便听听能兑换多少银两。 若是给的太少,不兑便是,大不了先放着,等日后啥时去县城再问问,哪里给的多,就在哪里换。 思及此处,轻声说道:“您尽管直言,我扛得住。”心中自我安慰,不要上火,反正这东西也是捡来的,无论能换多少银两,皆是白得的。 第2176章得罪不起 “这个马蹄金的纯度,远不及当朝的金元宝,我只能给你按照一两金,五两银换算,不知你可愿意兑换?” 其实他说谎了,这马蹄金的纯度其实还是蛮好的,但老话说的好,无奸不商,自己总不能白忙活吧!咋地也得收点好处费。 虽说用金换银有抽成,但这个马蹄金最多半斤左右,就按一两银子抽二十文来算,也不过才得五百文而已。 可若自己拿去府城,乃至京城兑换,一两金少说也能换八两银,那就是四十两,里外里一算,足足赚了十五两差价。 十五两同五百文,那可是天地相隔,想想就兴奋,就是不知对方是否会同意。毕竟谁也不傻。 为此,钱掌柜脸上尽量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他这个人很诚实。 陈家旺一听,不禁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道,这未免也太少了点吧! 他虽没见过大世面,但也知晓这马蹄金可以回炉重铸,只需做成金元宝,一样流通,怎么到了钱掌柜这里,就变成纯度不够了,怕不是在诓骗自己吧! “那个……钱掌柜,我想好了,这金子我不换了,留着将来给我闺女做陪嫁。” 此话一出,钱掌柜心中咯噔一下,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压的太狠了?这人啊!果然不能太贪心,现在好了,就连五百文也没了。 但还是强装镇定,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陈掌柜自己做主便是,不过,像您这般疼爱女儿的父亲,属实不多,能做你陈家的孩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陈家旺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钱掌柜谬赞了,同那些富裕人家比起来,我这个父亲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但也想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即便去了婆家,也有足够的底气,不被人欺负。 毕竟她不需要依附男人而活,哪怕有朝一日,真的走到了和离的地步,依靠那些嫁妆,也可以活的很潇洒。 “陈掌柜实在是太谦虚了,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父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钱掌柜乃是京城人士,之所以会来芙蓉镇,这个于他而言小的不能再小的破镇子,皆是奉主家之命。 哪怕他百般不愿意,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可不得主家指哪,打哪。 在他的认知里,普通百姓大多重男轻女,视女孩如草芥,到了嫁人的年纪,随便找个男人,换一笔彩礼,给儿子娶媳妇,便完成了她出生的使命,至于在婆家过的好坏,根本不会过问,是死是活,幸福与否,仿佛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钱掌柜记得陈家的女儿似乎才满三岁,这么小就开始为其准备陪嫁的父亲,犹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这番话,并非是恭维,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就像他的女儿已经年满十二,还未曾准备陪嫁。 毕竟还有三个儿子要娶妻生子,处处都得用钱,若非东家许诺,只要来芙蓉镇当管事,工钱翻倍,他压根不会考虑来此地。没办法,一切皆是生活所迫。 陈家旺勾了勾唇,眼中满是慈爱的笑意,“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凡有条件,都想为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陪嫁,如此一来,到了婆家也有底气不是,相信钱掌柜也同我一样。 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了,我便先回去了,有时间去铺子里吃饭,我请您。” 听闻此言,钱掌柜瞬间有些惭愧,毕竟他真没想过为女儿准备嫁妆,但这些话,却不能说,只是笑了笑,“好,听闻你家做的烤肉,味道堪称一绝,得空一定过去尝尝。” 就这样,陈家旺将马蹄金重新放入怀中,便迈步出了钱庄。 他前脚刚走,钱庄里的伙计就凑了过来,“掌柜的,那马蹄金虽早已不是流通货币,但也能兑不少银两呢!就这样错过,似乎有些可惜。” “这个道理我自然也知晓,可人家不兑,总不能硬逼着吧!更何况,这个陈掌柜可不简单,听闻他无偿将暖棚技术献给了朝廷,为此,不但得了五百两赏银,还得了一块圣上御笔亲书的牌匾,而将此事上报给朝廷之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儿子,芙蓉镇的县太爷叶子辰,你说这样的人,我们能得罪吗?” 这些事情,原本他也知之甚少,具体事宜,还是从主家大公子口中得知。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不足为惧,听闻祭酒大人一次醉酒时吐露,孙子去年差点被婢女拐卖,还好被人救下。这才逃过一劫。 而那个救下小公子之人,恰好是陈掌柜的夫人。 那可是救命之恩啊!若自己当真做出逼迫之事,难保祭酒大人不会动怒,毕竟他老人家最是重情重义。 再说离开钱庄的陈家旺,刚走到街口,突然看到路旁蹲着个满身补丁,掩面而泣的男子。 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是两只黑毛乌骨鸡,正咯咯咯地叫着,想必是来此卖鸡的小贩。 可他为何要哭呢!不禁心生怜悯,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心里想着,刚好明日要去码头看望爹娘,还不知送什么好,不如就买只乌骨鸡吧! 另外一只,就留给老丈人补身体,不管咋说,他有此一劫,也是因为自家娘子,一只鸡而已也没多少钱。 若是自己将两只鸡全部买下,或许汉子心情还会好一点。 “请问这位大哥,乌骨鸡咋卖?” 此话一出,男子还当自己听错了,竟真有人要买他的鸡,瞬间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陈家旺。 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子,当真要买乌骨鸡?” 也不怪他这般想,为了卖掉这两只鸡,他已经跑了一个下午,去了好几家食肆以及酒楼,但无一例外,皆被拒绝了。 因为他们有固定的供货商,再者此时已是傍晚,吃饭的食客不及白日多,就算他们留下,也卖不出去,还得继续养着。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乌骨鸡通体皆是黑色,虽然有大补的功效,但吃的人却不多,他们做买卖,还是以普通鸡为原材料。 可家中妻子病的很厉害,若是凑不够看病抓药的银两,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两只乌骨鸡身上。 奈何走了大半日,仍然没有卖出去,心中实在难受的厉害,便将鸡笼放下,蹲在路旁哭了起来。 恰好这一幕,被急着归家的陈家旺所见。 男子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同自己年龄相仿,只不过眼下的青黑,提示他最近应该没有睡好。或是彻夜未眠。 第2177章这二两你也一并拿着 陈家旺微微点头,“自然是真的了,怎么?你不打算卖了?” 他猜想汉子一定是遇到了难处,否则,又岂会一个人蹲在路边掩脸而泣。 老话说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必说的就是对方。 能让堂堂七尺男儿独自落泪,必定是大事。 “卖……卖的,就是这个价格……”汉子十分激动,却又欲言又止。 陈家旺轻声说道:“价格没问题,只要不过分。” 自己手中是有一点余钱,却也不会当冤大头。 男子连连摆手,“不,不过分,以往也有卖乌骨鸡的,市场价通常在十五文到二十文之间,我也不多要您的,取个中,给十八文即可。” “可你这里也没杆秤,如何知道它有多少斤?又该给多少银两。” 陈家旺扫了眼四周,除了这个鸡笼再无其它,不禁犯起了愁。 “公子不用担心,这两只鸡,我在家时,便已称过重量,大的那只刚好三斤,小的二斤六两,加在一起,正好五斤六两,按照十八文一斤算……” 别看男子穿着补丁摞补丁,但头脑却十分聪明,须臾间便算的明明白白。 陈家旺从怀中取出一角银子,塞进男子手中,“我身上没有铜板,这块碎银给你,不用找了,鸡给我,天色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免得家人担心。” 这块碎银若是换成铜板,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文左右,这两只鸡才九十九文,也就是说,他足足多给了二十文。 男子也不傻,看了眼手中的碎银,连忙摇头,“那咋成,这我不能要,要不,您去前面的铺子换成铜板,数给我九十九文便可,多余的您自己收起来……” 他是急需银子为媳妇看病,但娘在世时,曾同他讲过,无功不受禄,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小心被人利用。 这些年,他始终将这句话牢记于心,今日自然也不会破例。 陈家旺见男子执意不肯收,这才不疾不徐地解释了缘由,“我刚刚见你在此掩面哭泣,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我曾经也遭遇过,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 “公子的意思是……原本您并没有买鸡的打算?” 男子再次红了眼眶,他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买鸡只是为了帮自己。 “原本确实如此,但看到你一个人蹲在路旁……忍不住走了过去。”陈家旺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地说道:“不过,你这两只鸡养的不错,我正打算明日去看望爹娘,所以你就买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男子再也忍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哽咽地说道:“谢谢公子愿意买下我的鸡,如果今日卖不出去,便无钱给我娘子抓药看病,她怕是熬不过去了……” 他再也说不下去,不敢想象媳妇离开后,自己一个大男人,同三个年幼的儿女如何生活。 在男子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陈家旺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男子的媳妇,在生小女儿时落下了月子病,受不得凉。 即使是在炎炎夏季,也要穿两层衣裳,不然总觉得有风,冷的受不了。 可偏偏怕啥来啥,月初时,去河边洗衣裳,稍不留神,一件衣裳便飘到了河中心。 因为家中田地少,人口多,一年的收成,也就勉强糊口,几年舍不得扯上一块布料,做件新衣。 可想而知,这件衣裳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为了捡回那件衣裳,妇人便挽起裤腿下了水。 九月初的水温,可不像夏季那般温热,凉的很,但那件外衣是孩子们为数不多,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衣裳,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 男子的媳妇还是咬着牙下了水,一步一步朝河中心走去,就在她即将够到那件衣裳之时,脚下一滑,瞬间栽入河中。 好在,岸边不远处还有另外两个妇人也在洗衣裳。 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大声呼救,惊动了附近庄稼地里拔草的村民。 有个水性较好的汉子,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将已经喝了一肚子水,意识不清的妇人,拖上了岸。这才捡回一条命。 怎奈那日之后,妇人便高热不退,始终没有醒过来,意识也越来薄弱。 因为家境贫寒,去不起医馆,只能找村子里的郎中给开了张土方子服下。 却依旧如此,半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郎中自知医术不行,只能看些简单的病症,便劝男子凑钱来镇上请大夫,或许还有救。 可他们村只有二十户,每家都不富裕,但还是你家二文,他家五文,给凑了一些,即便是这样,也才凑了三十几文。 主要是村里太穷了,单是填饱肚子,就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又怎会有存银。 望着那举全村之力凑来的一堆铜板,男子犹豫了,这些钱,付诊费倒是绰绰有余,可若是抓药,简直是杯水车薪。 思量再三,他选择将这笔“巨款”,退还给村民,自己想办法。 可他又能有啥好办法,愁的头都快秃了,还是一筹莫展,不经意间,看到鸡栏里的两只乌骨鸡,眼睛瞬间一亮,有了主意。 这两只鸡,还是他去年在镇上做零活,捡来的。 说起此事,也比较有意思,就是回村的路上,听到道路两旁的水沟里,传来小鸡仔的叫声,便带着一丝好奇,走了过去。 入眼便是一堆孵化小鸡的蛋壳,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便跳入坑中,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拨弄了几下。 没想到,竟真的有发现,就见一堆蛋壳中,露出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下半身还在蛋壳里。 还有啥不明白的,合着是主人见所有鸡蛋全部蹬壳,唯独这两颗迟迟没有动静,以为是闷死了,便将其一起扔了。 男子满脸欣喜地将两只小鸡苗放入怀中,抱回了家,在妻子的精心照料下,渐渐长大,而后才发现,它们似乎同普通的鸡苗有所不同。 经过一番打听后,才得知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骨鸡,特别适合给病人或是孕妇补身子。 自那以后,夫妻俩照顾的更加用心,只盼着将来养大,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用这两只鸡来换钱,给媳妇治病。 “照你所说,这点钱怕是根本不够给你媳妇治病,我这里还有二两银子,你也一并拿着吧!” 言罢,陈家旺便从怀中再次取出二两碎银,塞进了男子手中。 男子很感激陈家旺,却坚决不肯收那二两碎银,“这怎么行,万万使不得。” 第2178章皆是穷给闹的 “救人要紧,难道你忍心让孩子们失去娘亲,听我的,赶紧回家借个车,拉你媳妇去济世堂,找黄大夫,老人家的医术特别好,诊费也不高,每年还会免费给贫苦百姓诊脉,抓药也不收取任何银两。” 陈家旺了解了男子的境况后,十分同情,心中感慨万千,说来说去,皆是一个“穷”字给闹的。 据他所知,当朝每年都会有许多贫苦百姓,因为无钱医治,而生生病死,想想就可怜。 生在底层的老百姓,真的太不容易了,在那些权贵,挥金如土的时候,他们却在贫穷中苦苦挣扎,单是为了一口裹腹之物,就已拼尽全力。 更不用说是看病抓药了,试问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哪里有银两治病。 这二两银子于自己而言不算什么,但却可以救男子媳妇的命,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自己是积德行善了。 本欲继续推辞的男子,听了陈家旺的话后,不禁有些犹豫,就像对方所讲,媳妇病的那么重,卖鸡的那点银两,根本不够看病抓药,但却有了这二两,或许就够了。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只能将银子收下,弯腰就要给陈家旺下跪磕头。 还好他眼疾手快拉住了男子,“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官老爷,可受不了你这一拜,快快起来。” 男子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谢谢公子出手相帮,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请您告诉我住址,它日手头宽裕了,定当携礼上门归还。” “这二两银子,权当是我送给你的,就不用还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村把你媳妇送来镇上医馆,莫要再耽搁了。” 陈家旺虽然把银子看得很重,但这二两银子,他送得心甘情愿,相信小溪也会理解的。 话毕,拍了下男子的肩膀,便拎着两只鸡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男子喃喃自语,“好人啊!孩子他娘终于有救了。只可惜,不知恩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就算想要报恩,也找不到地方,这可咋办?” “你在说刚刚那人吗?”不知何时,男子身边多了个妇人,只听她道:“我知那人是谁。” 男子闻言,眼睛瞬间一亮,“敢问这位大嫂,刚刚那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娘从小就教导自己,做人要知恩图报,切不可忘恩负义,他迫切想要知道,帮助自己的人是谁。 “他是镇北陈记饺子铺的掌柜,我同你说,他家的饺子和烤肉特别美味,保你吃完这顿想下顿。” 妇人忍不住咂咂嘴,仿佛已经吃到了,那香嫩多汁的烤肉。 “谢谢这位大嫂,我记下了。”得知恩人姓甚名谁后,男子便转身往家赶。 他们村离镇上只有八里路,若是走小路,用不上半个时辰,便能到家,就是有点不好走。 想到马上就可以带妻子来镇上瞧病,忧愁多日的他,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待他赶回家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刚走进院中,就听到大女儿的说话声,“娘,您终于醒了,吓死我和弟弟妹妹了。” 男子听闻此言,喜出望外,抬腿就往里屋跑。 望着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墙上的妻子,轻声问道:“霜儿,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村长家借板车,带你去镇上医馆。” 妇人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当家的,不用浪费那个银钱了,我已经好了,估计养上个一两日,便能恢复,只是卧床时间太久了,看起来,有些虚弱罢了,不碍事的,你不必担心,答应陪你到八十岁呢!绝不会食言。” 其实男人和孩子们的呼喊,她都知道,可就是睁不开眼睛,还以为这次,真的要撒手人寰,没想到竟然挺了过来。 醒来后,发现相公不在,问了大女儿才知道,男人将家中那两只乌骨鸡抓走,打算去镇上碰碰运气,如果卖了,好带自己去医馆。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能食言。” 看到精神头还不错的媳妇,男子瞬间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去半日,媳妇就醒过来了,当真是老天开眼了。 “嗯!”妇人微微一笑,“兰儿说,你将那两只鸡给抓走了,可是真的?” 男子拿过桌上的水杯递给媳妇,而后点了点头,“你一直高热不退,郎中说他已经尽力了,建议我,最好将你送去镇上医馆试试,可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根本拿不出看诊的银两,村民便主动给凑了一些,却也只有三十几文,这都是大家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我如何能收,只能将主意打到那两只乌骨鸡身上。” “那你可是把鸡给卖了?”妇人将村民的善举,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将来有条件了,再用其它方式回报大家。 男子连连点头,“卖了,十八文一斤,总共是九十九文,买家却给了我一角银子,提起这事,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话落,就从怀中将所有银两全部拿了出来。 妇人望着一堆碎银,不禁心生诧异,忙问,“这些银子哪里来的?你不会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她还当这多出来的银两,是男人行窃而来。 不然,哪里来这么多银子,怕是整个村的家当,也凑不出这个数。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心中难受极了。 男子噗呲一声,就笑了,“你想哪去了,老话说的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即使我再缺银子,也不会去做那等让人唾弃之事,说出来,你怕是不会信,这些银子,是别人送给我的。” 对此,妇人显然不相信,看向男人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怀疑。 接下来,男子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自家相公的话,妇人吃惊不已,嘴里一直在念叨,“这个陈掌柜可真是个大好人,只是看到你哭,便给了二两银子,甚至都没有怀疑你是否在撒谎,你看我现在也没事了,要不,明日咱便把银子还回去吧!”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自家同陈掌柜还无亲无故了。 “你虽是醒过来了,却也真的受了凉,我打算明日带你去医馆好好瞧瞧,若是没啥大事,这银子肯定是要还的,可若是大夫建议吃药静养,那就只能暂时借用一下,等日后,赚了银子在给陈掌柜送回去,你觉得如何?” 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带媳妇去医馆好好瞧瞧。若无事岂不是更好。 第2179章你躲不掉的 为了让相公放心,妇人只好同意了男人的提议,而后就要下地去给其做饭。 “你高热刚退,还是我来做吧!”不等妇人反驳,男人就起身去了厨房。 媳妇醒过来,他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虽然赶路有点累,但同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且说陈家旺到家后,虽然天色还没有黑透,却也不早了。 “老爷,您回来了?”黑娃笑呵呵地说道,当视线触及他手中那个鸡笼时,不禁心生疑惑,明明家中有十几只鸡,老爷咋又买了两只回来。 大概是他的眼神在鸡笼上逗留的时间太久,陈家旺有所察觉,笑着解释道:“这两只可不是一般的鸡,是乌骨鸡,用来补身子最好了,你帮我扔去鸡栏,明日给爹娘送一只,余下那只,告诉卢大娘,给我老丈人炖汤。” 话毕,就将鸡笼塞进黑娃手中,回了后院。 留下黑娃在风中凌乱,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老爷竟说另一只要给夫人的父亲熬汤。 看来老爷心中还是有这个老丈人的,他就说嘛!又没啥深仇大恨,更何况还是因夫人才受的伤。 单是他在紧急关头,选择将夫人推开,就证明他已经知道错了,可以原谅。 想到这些,黑娃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相公,你怎么才回来?晚饭早就做好了,只等你了。”小溪满眼温柔地抱着小儿子走过来。 “路上遇到点事情,就给耽误了。”陈家旺一边脱外衣,一边说着。 “遇到啥事情了?”小溪心生诧异,眼中充满好奇。 “也没啥,就是回来时,看到路边有个大男人捂脸痛哭,忍不住走了过去……” 陈家旺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果然如他所料,小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长叹一口气,“底层老百姓真的太不容易了,还好,父亲年轻时为你们打下了江山,如果没有那些田产,估计咱们的日子也比旁人好不到哪去。” 她一直都很感谢公公,如果没有他年轻时的打拼,自己和相公也不可能独立门户,不但有房,还有田,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陈家旺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出手相帮,二两银子于现在的你我而言,不过是卤肉铺大半日的收入,但对普通百姓来说,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猜娘子你肯定会支持我。” 同村里其他年龄相仿之人比起来,自己确实很幸运,刚成亲就可以当家做主,不但有房,有田,还得了五两银钱。 不用为了养家糊口在外奔波劳碌,毕竟分家时,爹娘就给他分了六亩上等良田,若是打理得当,养活妻儿还是不成问题的,至少比别人少奋斗十几年。 一亩上等良田,少说也要五两银子,六亩就是三十两。 若是那等没有田产,只能靠佃地为生的百姓,除去租子还有自己所用,辛苦一大年,也赚不了二两银子,三十两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 所以,说比别人少奋斗十年,一点也不夸张。 “少给我戴高帽了,你明知道我最是爱财……” 还没等小溪把话说完,就被陈家旺给打断了,“世人都爱财,这并没有错,但有钱又如此心地善良的人可不多,你说是不是?娘子。” 此话一出,小溪噗呲一声,就笑了,“多日不见,你是在山上喝了蜂蜜嘛!嘴巴这么贫。” “蜂蜜倒是没有,凉水可没少喝,主要是,山上干活,又累又热,一会儿,衣衫就被汗水??湿了,你瞧,我是不是都瘦了,不信你摸摸。” 陈家旺嬉皮笑脸,拉过小溪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 小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娇嗔道:“你注意点,万一孩子们过来,看到咋办?”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妥妥的不怀好意,真是的,动情也不分分时候。 “孩子们都在自己的房间呢!不会过来。” 陈家旺到家时,刚好碰到梧桐紫薯带着明轩婉宁回房间。 小溪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多大的人了,一点正行也没有。” “这还不是许久未见,想娘子了吗?”陈家旺一脸委屈的神色,“难道你不想我?” 虽然自己也想相公,甚至偶尔失眠,但小溪绝对不会承认,“我才没有呢!你不在家,我不知过得有多轻松……”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个温柔又极尽缠绵的吻,便落了下来,呜呜呜……” 片刻后,陈家旺这才将小溪松开,意犹未尽地笑了笑,“真的不想?可我想娘子了咋办?你不知这些时日,我想你想的,简直都要疯了,如果不是还没有天黑,真想现在就让你体会一下,为夫的思念有多么强烈……” 小溪再也不想同这个流氓继续讲下去,把儿子塞进陈家旺怀中,就落荒而逃,离开了房间。 男人有多强,她太清楚了,哪怕折腾到大半夜,次日清晨醒来,依旧没有半点疲惫之色。 一别这么久,今晚怕是在劫难逃,虽然她也有一点点想,但身体真的吃不消。 “夫人,老奴见老爷回来了,是否可以上菜了?” 小溪刚出门,就同卢大娘撞了个正着。 “好,我正想去前院呢!如此,也不用去了。” “成,老奴这就回去。”卢大娘轻轻点头,转身便走。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跑了?”陈家旺满眼戏谑之色。 小溪脸色微红,摇头否定,“我不过是去让卢大娘上菜,哪里有跑。” 谁知听到这番话,陈家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凑近她的耳朵,“娘子,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你注定躲不掉。” 闻听此言,小溪瞬间面红耳赤,只觉整张脸犹如火烤一般,热得要命。 没办法,只能试图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去钱庄吗?可去了?” 陈家旺收起逗弄她的心思,点点头:“去了,只是给的价格不理想,没有兑换,我想好了,不换了,留着给闺女将来做陪嫁,她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打成其它金饰,娘子觉得如何?” “可民间不都传一两金十两银吗?为何钱庄却不一样?”小溪不禁在想,难道当真是传言不可尽信。 “钱掌柜给出的理由是,这块马蹄金不是当朝流通的货币,且纯度不够,所以,只能对半,也就是按照一两金,五两银来算。 我仔细一想,反正家中如今也不缺这点银子,便没有换,正所谓无奸不商,我怀疑他欺骗我没见识,大不了等日后有机会,去县城找个钱庄再问问,如果给的多就换,反之,便留给闺女。” 陈家旺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给小溪听。 第2180章不卖了,留做嫁妆 “啊!”小溪忍不住惊讶,“那也太黑心了吧!即便马蹄金不是当朝流通货币,不也是金子吗?我看,这摆明了是欺负我们不懂行。” 在她看来只要是金子,它就值钱,怎么到了钱掌柜这里,还贬值了呢! 陈家旺也跟着点点头,“我也如此怀疑,所以,才打算有机会去县城,好好探听一番,看看,钱掌柜是不是有意坑我。”说完,就将马蹄金从怀中取了出来,“娘子,你放好,千万别弄丢了。” 小溪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老话说的好,一个人藏的东西,十个人找不到,咱家除了你,估计没人能找到我藏匿银子之处。” 也不怪她这般有信心,小溪藏银子的地方,属实有些意想不到,竟然是衣柜后方的墙体中。 原本家中的银两皆是放在衣柜最深处,直到无意中发现,后方墙面,有一处与其它地方似乎略有不同,但却不十分明显。 不知道的,只当是砌墙时糯米浆放多了,所以比其它地方凸出那么一点点。 当时小溪也是带着一丝好奇,试探性地在墙上敲了两下,没想到,当真被她猜对了,那处内部果然是空的。 里面空间还挺大,足够放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型首饰盒。 若是她没猜错,这应该是原房主用来藏匿银子之处。 刚好家里的首饰盒同那个空洞大小差不多,自那以后,小溪便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品,全部放了进去。 外面只留一些零散的铜板,以及碎银,以供平时花销。 像银票和金簪,珍珠那些贵重物品,皆被她藏在了一个个不起眼的墙洞之中。 小夫妻俩万万没想到,原房主竟是个如此小心谨慎之人,更是知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中的道理。 分别在几间房之中,不起眼的角落里,伪装了五个大小不一的墙洞。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小溪还是选择将家中所有贵重物品,分别藏在两处地方。 一处是自己的房间,另一处便是堂屋,正好是挂小宝字画的地方。 至于为何不是几个孩子的房间,小溪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懂得越来越多,怕是不安全。 而堂屋则是用来招待客人,或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平时鲜少有人过去,俗话说得好,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放在这里,可比几个孩子那里要安全的多。 就算是招了贼人,怕是也不会怀疑堂屋,毕竟这里除了墙上那几幅再普通不过的字画,以及桌椅板凳,还有一张软塌,便再无其它。 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藏匿银两。 陈家旺呵呵一笑,“嗯!确实找不到,除非上手摸。估计小偷来了都未必会发现,毕竟,我们也是住了许久才注意到。” 他仔细研究过那些空洞,并非后天造成,应该是建房时特意弄得,不得不说,原房主想的可真周全。 “走吧!我们去吃饭,估计孩子们已经等着急了。” “来了,马上就好。”小溪将马蹄金放入装有银票的匣子里,而后重新塞回墙洞,再将衣柜轻轻推回去,这才拍了下手上的尘土,去了隔间。 原本是没有隔间的,进门就可以将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但陈家旺总觉得,这样没有隐私可言,便将房间一分为二,如此一来,既有隐私性,冬季又暖和。 待夫妻二人来到堂屋时,孩子们已经坐好,只等他们来,便可动筷。 “小叔,您回来了?我都想你了。”许久未见到小叔,小宝属实有些想念,满脸开心之色。 陈家旺在宝贝女儿身旁坐下,点了点头,“嗯!山上那边忙完就回来了,你最近怎么样?在私塾过得可开心?” “同窗对我都特别好,夫子也很和蔼。” 小宝喜欢去私塾,不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能交到好朋友。 如今他已经有三个关系较好,且谈得来的朋友,无事时,几人便在一起讨论书上不懂的问题,相互帮助,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不像在村中时,每天除了上山打鸟,下河摸虾,便无事可做,一点意思也没有。 来到镇上,进入私塾以后,他才发现,原来读书也没有那么无聊,甚至还因为它,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小宝已经爱上了读书。 陈家旺微微一笑,“那就好,千万不要辜负了对你寄予厚望的爹娘,以及祖父祖母,他们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只能靠种田为生,但希望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走出芙蓉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田里忙乎,却也只能填饱肚子,想发财,压根不可能。” 他知道,父亲对于自己同两个哥哥没能继续读书,一直感到遗憾,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侄儿身上。 希望小宝可以依靠读书,改变自家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吃的命运,为其他兄弟姐妹铺路,让大家有机会离开竹溪村,去外面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小叔,我都懂,您放心,我一定认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让老宅那些人,好好瞧瞧,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儿子,是如何享福的。” 小宝虽小,却也知晓祖父同老宅那些人的关系。 正所谓,“不争口馒头,争口气,”祖父当年未出的气,就交给他,气死那个偏心眼的曾祖父,曾祖母。 “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若是让你祖父听到,一定很高兴,小叔相信你。” 陈家旺拍了拍侄儿的肩头,满脸欣慰。 心中暗想,父亲当真是没白疼小宝这个大孙子,竟然还想着为他报当年之仇。 “好了,快让孩子们吃饭吧!一会菜都凉了。” 小溪给一双儿女夹完菜后,见叔侄二人还没有动筷,不禁催促道。 陈家旺猛地拍了下额头,一脸内疚之色,“瞧我这记性,你们都饿坏了吧!来,先吃饭,一会再聊。” 饭后,小溪看了眼要回房间的毛毛,柔声问道:“毛毛,小婶明日要去码头,看望你祖父祖母,你回去吗?若是不想,你想住啥时,就住啥时。” 她觉得有必要问一下毛毛,毕竟来了这么久,估计也想家了,别在以为,小叔不在家,无人送他,这才一直未提此事。 不得不说,小溪真相了,其实前几日,毛毛就有点想家了,主要,还是想那个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弟弟。 第2181章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毛毛突然停下脚步,“小婶此话当真?” 小溪点了点头,“自然,小婶何时骗过你,不过,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若不想回,可以一直住下去。” 她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免得孩子误会自己讨厌他,毛毛本就是个敏感的孩子,可不能让他胡思乱想。 只见毛毛摇了摇头,“小婶,我没有多想,是真的想家了,想铁蛋,前段时间小叔不在家,无人送我回去,这才没有同您讲。” 小叔小婶是除了父亲以外对他最好的人,哪怕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也无法相比,所以,毛毛不相信小婶是在赶他。 小溪满眼疼爱地揉了揉毛毛的头,“好,那明日你便同小叔小婶一起回去。时候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毛毛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回了小宝哥哥的房间。 得知弟弟要回去,小宝竟有些不舍,“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吗?那还什么时候过来?” 他很很喜欢毛毛这个堂弟,懂事又听话,最重要的是认学,即使还没有入学堂,却已经识得不少大字,可见不是一般的聪明。 毛毛点点头,“嗯!刚好明日小叔小婶要去码头看望祖父祖母,许久未归,我也有些想家了,等日后想小宝哥哥,和弟弟妹妹了,再过来就是。” 父亲即便有了弟弟,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疼爱却丝毫未减,继母也并未苛待于他,若想来小叔小婶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宝闻听此言,连连点头,“好,日后休沐我便回码头去看你。” 兄弟俩又闲谈了些许时辰,这才上床歇息。 陈家旺和小溪是最后离开堂屋的,此刻,明睿早已进入了梦乡。 “相公,你说毛毛当真不会多想吗?” 小溪将小儿子轻轻放下,满含忧虑地望向自家相公。 “放心吧!毛毛不是那样的孩子。想必是真的想家了。”陈家旺将外衣挂好,便去铺被褥。 无论小宝还是毛毛,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否则,也不会这般胸有成竹。 “真的吗?我还担心小家伙会胡思乱想呢!”小溪那颗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娘子,夜色已深,咱们也早些歇息吧!”陈家旺从身后紧紧搂住小溪的腰肢,其语气中无处不流露出他此时此刻愉悦的心情。 小溪知道,今晚注定躲不过这一劫,只好随了男人的心思,脱衣上了炕。 大概是分开的时间太久,陈家旺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这才放过小溪。 此时的小溪,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像团烂泥一般,瘫在被子上,如果不是胸口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只当已经挂了。 看到小溪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眼中仿佛有一团火,要喷射而出,陈家旺不禁有些心虚,今天属实是他不对,没办法,素了太久,好不容易吃到肉,可不得一次吃个够。 “那个娘子……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这不是太想你了,一时没控制住……”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溪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你闭嘴,以后再也不信你的话了,说好了就一次,结果却……”她实在说不出口。 本来男人的体力就特别好,结果他还哄着自己,要了一次又一次,翻来覆去,不知被折腾了多少次,这才放过早已经虚脱的她。 “娘子,你不要生气嘛!都是为夫不好,以后保证不会了。”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先把小溪哄好才是重中之重,以后得事情,谁说的好呢!大不了打死不承认就是。 小溪的身材越来越丰腴,让他欲罢不能,若不是见她吃不消,起码,还得再折腾一会。 小溪冷哼一声,便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再也不想理他。 陈家旺却嬉皮笑脸地凑上前,从后面将小溪揽入怀中,柔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早点睡吧!” 小溪想远离这个仿佛永远吃不饱的男人,奈何用尽全身的力气,依旧无济于事。 没办法,只好任由他那般搂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便传来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等小溪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洒进房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过,从阳光的强度就不难猜出,今日是个好天气。 院中“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更是证明了自己的猜测,若是天气不好时,这些鸟儿也会躲起来。 小溪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这才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还哪里有男人的身影,就连小儿子也不见了。 她估摸着时间应该不早了,毕竟小儿子每天醒来的时间是固定的,这会大概在卯时末左右。 小溪虽然有些怨男人昨晚折腾的太狠,可想到他为了不让儿子吵到自己,直接将明睿抱走,也就原谅了。 而陈家旺醒来后,发现小儿子也睁开了眼,且没有哭闹,便帮其穿好衣裳,抱去了厨房,明睿已经六个月大,可以吃些软烂的食物。 为了让小溪多睡一会,干脆找卢大娘给孩子蒸了碗鸡蛋羹,还熬了些米粥,小家伙吃得别提多开心了。 吃饱喝足后,就抱去了厢房,他知道老丈人很喜欢这三个孩子,平时见得最多的就是明轩和婉宁,毕竟两个孩子在前院读书。 每逢课间休息之时,便会去厢房看望外祖父,哄他高兴。 明睿却不同,平时皆是小溪亲力亲为地照顾着,怕是来家住这么久,也没见过明睿几次,便鬼使神差地,抱着小家伙去了厢房。 明睿也不眼生,刚被放到火炕上,就朝田大福咧嘴笑,把他给高兴的啊!抱起小家伙就亲了一口。 “家旺,谢谢你,愿意带明睿来我这边,再养些许时日,这腿便能好利索了,还得麻烦你把我送回莲花村。” 至今他也想不明白,大女儿为何突然就不理会自己了,明明当时在医馆里,还满眼担忧之色,咋不过一日就变了呢! “都是一家人,咋还同我客气上了。” 纵使曾经对这个岳父有诸多不满,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得知他为了救小溪,自己却摔断了腿,陈家旺内心还是有所触动的。 “一家人……”田大福仔细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和女婿真的是一家人吗?可自己为了大女儿,伤成这般模样,她为何却能做到无动于衷。 虽然每天的饭食很丰盛,但他真正所求,却从来不是这些,而是小溪能来看看自己。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第2182章那个……我真的不知道 陈家旺见他这副神色,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劝慰道:“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小溪就是倔脾气,要不是您曾经让她大失所望,你们父女俩的关系,又怎会如此紧张?” 以前,陈家旺觉得田大福落到如此田地,完全是他自作自受,可此刻看到他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同情。 田大福却无奈地苦笑一声,“可我已经尽力去弥补了啊!她为何还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觉得小溪就是铁石心肠,自己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为何她却依然无动于衷,就算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 “您是不是觉得自己满腹委屈?我承认,您确实做了很多,小溪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岂能没有丝毫触动,在您将她推开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的所有怨恨,都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但毕竟僵持了这么多年,想要重新恢复父慈女孝的温馨场景,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只可惜,就在她准备原谅您的时候,却听到了您和宝根叔说的那番话,这便是她突然对您不理不睬的主要缘由。” “我说什么了?”田大福眼中满是迷茫。 陈家旺嗤笑一声,“想不起来了?那就由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接下来的时间,他将田大福同宝根叔曾经说过的那段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得知小溪不理会自己的缘由,田大福瞬间懊恼不已,可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想办法挽回。 “那个……我真的不知道,小溪竟然会听到那番话,还有,我也不是说王氏有多么好,就是……” 他突然不知该如何编下去,毕竟心中就是那么想的。 村中有后娘的孩子,不止小溪一人,但不该打的,怕是也只有她。 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身为后娘,王氏做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没有动手打过小溪,最多是骂上几句,偶尔罚她不准吃饭,多让她做了些家务罢了。 此时此刻,田大福还不觉王氏做得过分,在他看来,只是不及亲娘那般疼爱小溪而已。 “您不用同我解释这些,毕竟你们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感情好可以理解,而小溪呢!不过是几个月大,便失去亲娘的可怜虫罢了,这世间除了我那早走的丈母娘,怕是也只有祖父祖母,才会心疼她的遭遇。” 陈家旺看了眼试图继续狡辩的田大福,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想,看来小溪说的对,只有搬离芙蓉镇,才能远离让自己不开心的人或是事。 “我……”田大福嘴唇蠕动了两下,试图解释,但看到女婿那副神色,索性闭了嘴。 “您自己慢慢想想吧!我就先回去了。” 陈家旺不想再同这个时至今日,还拎不清的老丈人,继续聊下去,抱起小儿子,就往外走。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宝根叔,望着主家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坐在炕上唉声叹气的田大福,不禁摇了摇头。 他也没想到,那日两人的对话,竟会被主家夫人听了去,难怪许久不来看望父亲,换成是他,估计也无法原谅。 毕竟所有不幸,皆是拜继母所赐,当然,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不是他一味地纵容妻子,主家夫人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所以,一切皆是他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想到这些,不禁默默退出房间,打算去将昨日换下来的衣物给洗了。 再说码头这边,吃过早饭,陈家瑞便回后院去套驴车,准备接大儿子回家。 他刚将驴车套好,就见冬梅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 “别告诉我,你打算空手去镇上。” “不然呢!也不必每次都带东西吧!小弟家又不缺。” 陈家瑞一脸不以为然,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小弟家不缺,也不能空手过去,不说毛毛在那边白吃白喝近一个月,单是那两只野山羊,就值不少银子呢!你还觉得应该空手过去吗?” 冬梅发现,男人的脑袋是越来越不聪明了,竟能把如此重要的人情往来给忘了。 家旺是亲弟弟不假,更不差卖那两只羊所赚的银两,但亲是亲,财是财,不能把人家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陈家瑞猛地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还是娘子想的周到,我把这事都给忘去脑后了,只心思着早点把毛毛接回来,如此,不但有人帮忙照看铁蛋,也解了小家伙思念哥哥的苦。” 冬梅看了眼一脸懊恼的男人,柔声道:“一猜就知,你把此事给忘了,还好,我提前准备好了。打开看看吧!” 话毕,就将手中的篮子,塞入陈家瑞的怀中。 “这是什么?”带着一丝疑惑将篮子上的花布掀开,一股淡淡的果香,瞬间扑鼻而来。 原来篮子里装的皆是水果,不但有黄澄澄的梨子,还有火红的石榴,以及十几个软糯香甜的冻柿子。 陈家瑞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啊!这是哪里来的?色泽也太诱人了吧!看着就好吃,还有这柿子,不是只有江南才有吗?” “这是我刚刚去码头那边摊子上买的,瞧着不错,就多买了些,毕竟小弟那里孩子多,一分也就没啥了。” 小叔子家已经今非昔比,既不缺银两,也不缺荤腥,思来想去,冬梅觉得,还是送水果最合适了。 “我能不能吃一个?这柿子软软的,肯定好吃。”陈家瑞并没有急着上手,而是看向一旁的冬梅。 “想吃就吃呗!我买的多,吃一个无所谓,好了,你快去快回,我去前面忙了。”言罢,冬梅也不管儿子是否能听得懂,对他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去了前院。 陈家瑞随手拿起一个软乎乎的冻柿子,擦拭干净,在上面咬了个小孔,便送去铁蛋手中。 小家伙一看到吃食,立马津津有味地吸溜起来,直到内里再也吸不出一丝果肉,这才肯罢休。 “儿子坐好了,咱要出发了,爹爹带你去找哥哥啦!” 陈家瑞揉了揉儿子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觉得十分好玩,尤其是额前那几根呆毛。 原本他是不打算带上铁蛋的,奈何冬梅的摊子,早上最忙,根本无暇顾及儿子,若是烫到就麻烦了,思来想去,只好将其带去镇上。 听到哥哥两个字,铁蛋开心的手舞足蹈。 为了儿子的安全着想,陈家瑞在小家伙的身上绑了一根绳子,另一端则系在自己腰间。 如此一来,便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第2183 章 困难选择症 且说镇上这边,待陈家旺抱着小儿子回到后院时,小溪早已穿戴整齐,正端坐在铜镜前,挑选发簪。 面对一盒子样式各异、银光闪闪的首饰,她的困难选择症犯了,主要是相公的眼光太好,他所买的每一支发簪,都格外漂亮。 陈家旺回屋时,一眼便望见她手持一只通体碧绿、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的玉簪,犹豫不决。 这还是小溪今年生辰时,他亲自挑选的礼物,娘子肤色白皙,佩戴玉簪更显温婉动人,恰似那出水芙蓉。 “娘子,这支簪子与你今日的穿着很搭,就选它吧!”言罢,便将明睿放进小溪怀中,拿起玉簪,轻轻地插入她那黝黑浓密的发髻之上。 小溪对着铜镜照了照,确实如相公所言,同今日的襦裙很搭,这才满意地起身,将其它饰品放回首饰盒中,并重新藏好。 “娘子,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端饭。” 陈家旺仔细端详着眼前美貌的娘子,一想到这是自己媳妇,便笑得合不拢嘴,心中暗叹,还是他有眼光,趁大家还没发现小溪的美貌前,早早将人给娶回了家。 不提还好,他刚说完,小溪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你等着啊!我很快就回来,吃完咱就去码头。”话毕,陈家旺就大步流星地推门而出。 小溪看了眼像一阵风般消失在院中的男人,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所以说,日子怎么可能同谁过都一样呢!嫁对人每天都是情人节,嫁错人每天都是清明节。 不得不说,小溪是个有福气的人,遇到了那个满心满眼,皆是她,且愿意把她当成孩子一样来宠的好男人。 陈家旺很快便拎着个食盒回来了,“娘子,过来吃饭,我让大娘一直温在锅中,还热着呢!” 说完,就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一碗白米粥,一碟小咸菜,外加一盘木耳炒鸡蛋。 木耳是自己种的,更确切点说,是黑娃在后山捡柴时,发现了一截长满木耳的枯木,一并拿回了家。 隔三差五,小溪就会往上面泼水,保持湿度,渐渐地便长满了鲜嫩的木耳。 自那以后,只要发现有长木耳的木头,黑娃便会喜滋滋地带回家。 因为自家夫人会变魔术,用不了多久,就能让枯木逢春,再次长出木耳来。 “本来卢大娘还要再给你煮两个鸡蛋,但被我拒绝了。” 小溪的饭量,他还是知晓的,这已经够多了。 “多亏你没上煮,这些已经够我吃了,再吃还不得胖成球啊!” 小溪很喜欢现在的身型,不胖不瘦,刚刚好。 她觉得,无论太瘦,还是太胖都不好。 想当初自己瘦成了竹竿,每逢大风天气,尽可能减少外出,不然,绝对会被吹出好远。 而太胖也不好,就像二妮那般模样,走一步,恨不得踩出一个坑来,谁看了都害怕,尤其是男人,皆是避而远之。 但凡她身型瘦弱一些,也不至于接二连三惹男人嫌弃,被休回娘家。最后却落得个痴傻的下场。 如今有爹娘在,还有人管她,若是哪天老两口离开人世,她那两个好吃懒做,脾气暴躁的哥哥,怕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陈家旺噗呲一声,就笑了,“即使娘子胖成球,肯定也是最好看的,我绝不嫌弃。” “就你嘴贫。”小溪嘴上嫌弃,心中却很是欢喜,他的男人当真是哪哪都好,不但长的好看,还贴心。最重要的是,从不抱怨,一心努力赚钱。 “那也只和娘子嘴贫,快趁热吃,不然凉了,肚子又不舒服了。” 大概是多年以来,冬日里一直用冷水洗衣的缘故,小溪落下了很严重病根,饭菜凉一点,肚子便会不舒服。 “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好多了。” 小溪确实没有说谎,她怕凉的毛病,已经改善了许多。 话毕,就端起稀粥,小口喝了起来。 卢大娘做的饭菜,很合她的胃口,一不小心竟然吃撑了,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相公,我吃好了,咱们走吧!不是还要去刘家称肉吗?” 公婆对自己不错,从未因为她不被娘家待见,而轻视,小溪也愿意在二老身上花银子。 “我昨日不是买回两只乌骨鸡吗?一只留着给婉宁她外祖父补身体,另一只带去码头便是。” 一只鸡五十文呢!陈家旺觉得这已经不少了,也就小溪脾气好,若是换成旁人家媳妇,怕是早已满腹怨气。 “是不是有点少啊!要不再买点其它东西吧!”小溪一边说话,一边琢磨着再买点啥东西。 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满眼笑意,“已经不少了,你看村中谁像你我这般大方,单是每年给的节礼,就有几两银子,这还没算平时送的礼品。” 这些皆是他的心里话,爹娘更是逢人就夸,他们命好,娶的儿媳各个孝顺有加。 “孝顺公婆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他们对我那么好,花点银子我也心甘情愿。” 言罢,给小儿子穿好衣裳,包上薄被,就往外走。 再有几日就月末了,早晚温差大,若是出远门,必须得穿厚点,不然很容易着凉。 “夫人,还是奴婢来吧!”白芷上前一步,就要去接小溪怀中的明睿。 小溪微微摇头,“你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帮我去前院,喊一声毛毛,就说该出发了。” 白芷领命,立马转身去了前院。 “娘子,还是我来抱儿子吧!明睿又胖了,久了,我担心你胳膊痛。”陈家旺直接把小儿子接了过去。 小溪微微一笑,望着相公的背影,心中暗想,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就是好,每天开开心心,和和睦睦,没有任何烦恼。 待一家三口来到前院时,黑娃已经将马车套好,而毛毛早已收拾好,拎着个包袱,等在一旁。 原来小家伙起床后,就将衣物装好,直接拎去了前院,因为他想在离开前,再多学一点知识。 毕竟下次过来,不知要何时,夫子还愿不愿意继续教他,皆是个未知数。 “毛毛上车了,等啥时想来了,让你大伯带你过来便是,他在集市摆摊,来去也方便。” 小溪看了眼恋恋不舍的毛毛,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就这样,主仆二人抱着孩子便上了马车,毛毛也紧随其后,爬了上去。 陈家旺像以往一般,坐在了另一侧的车辕上。 黑娃扬起手中的鞭子,在红枣的身上轻轻抽打了一下,马车便动了,快速向前驶去。 第2184章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老大,都啥时了,你咋还不走呢!”陈母看了眼刚从前院回来的大儿子。 “娘,刚才我出去碰到一个老主顾,他想请我帮忙雕一尊佛像,送去京城给人祝寿。小弟那里怕是去不上了。” 陈家兴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市场走走,竟然会遇到老熟人。 此人可没少在他摊子上买东西,什么簪子,发带,虎头鞋皆有。 得知对方想请自己帮忙雕佛像,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更重要的是,对方出手十分阔绰,直接给了五两定金,说是事成之后,再付十两。 当时听到这话,陈家兴差点高兴的蹦起来,那可是十五两,他得卖多少支簪子笔筒。才能赚到这么多。 “此话当真?出去走一圈,竟还来了一笔生意。” 陈母半信半疑,担心是老大不想去小儿子家,找的说辞。 “自然是真的了,您瞧定金都给我了。”说着,陈家兴就从怀中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人家说了,事成之后,再给十两,娘,您说我能拒绝吗?毕竟我最缺的东西,就是银子了。” 虽然家中种着几十亩田,自己摆摊也有进账,媳妇的客栈每日也能赚几百文。 但儿子读书却需要很多银子,他觉得这点银子,远远还不够。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大儿子拿出银锭子的时候,陈母就已经打消了之前的猜忌,连连点头,“赚钱要紧,你小弟那,改天再去也不迟。” 毕竟,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岂能错过。 “娘,那我就先回去忙了,只能晚些时日,再去镇上了,不过,我估计小弟应该回来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自己不及小弟聪明,没有做大买卖的头脑,只能牢牢地抓住每次赚钱的机会。 “好好,你去忙吧!”陈母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那可是十五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她能不高兴吗?以前还担心老大不及两个弟弟聪明,若是将来她和老头子走了,日子艰难。 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多了。毕竟老大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即使他们老两口撒手人寰,小夫妻俩照样可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行,那您先忙着。” 陈家兴去柴垛旁,抱了一捆干柴,放在灶堂前,便进了专门用来雕刻所用的屋子。 卤味已经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母拿起一根筷子,扎了下锅中的各种卤味。 猪耳朵,卤五花肉等小东西,倒是熟了,但猪头、猪蹄,相对来说用时较长,还没有烂透,估计得再等一会。 “掌柜娘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一个昨日傍晚住进来的客人,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刚打扫完隔壁大通铺,准备去倒垃圾的张氏,听到此话,笑着回答,“是卤肉,我婆婆每天上午都会做一锅,然后在路边摆摊,赚点零用钱。” 男子听了,顿时恍然大悟,“我说味道怎么是从后院飘来,原来如此,不过,这味道也太香了,不知都有什么卤味?是否有我喜欢吃的。” 张氏便将自家的卤味,以及价格,通通报了一遍。 得知这小小的客栈之中,竟还卖有下酒的卤味,男子自然是不会错过。 更重要的是,价格还不贵,立马点了两个猪蹄,以及一斤猪头肉。 有肉无酒,滋味减半,男子轻声问道:“不知你们客栈可有酒水?给我来一坛。” 张氏连连点头,“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卤肉怕是还要在等上一会……”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男子直接摇了摇头,“没关系,老话说的好,好饭不怕晚,刚好我还不怎么饿,等一会也无妨。” 他并非第一次来芙蓉镇,对这里多少还有些了解,听闻这边卖的卤味特别有名,而且味道绝佳。 但每次来去匆忙,一直也没得空坐下尝一尝,此刻得知客栈就卖卤味,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好,您稍等,我这就去后院同婆婆知会一声。” 张氏在心中快速算了一笔账,这单生意,少说也能赚十文,心中暗自高兴。但面上却不显,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自打做了买卖开始,哪怕是一文钱,对于她来说那也是好东西。 男子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不急,我再回房间睡一会,做好了,喊我便是。” 张氏闻言点了点头,就匆匆去了后院。 “秋菊,前院收拾完了,你咋回来了?要不要我去帮忙?” 看到突然出现的大儿媳,陈母不禁心生诧异。 主要是平时这个时候,儿媳正忙着打扫房间。 “不用,我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张氏直接道明来意,“娘,我过来是想问问,卤肉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出锅?前院有个客人闻到香味,想要买点来尝尝。” “是吗?没想到,我这卤肉还没出锅,就被别人给惦记上了,快了快了,最多一柱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得知有客人等着买卤肉,陈母瞬间喜笑颜开。 “行,那我就先回前院了,还有几个房间没收拾呢!”话毕,张氏转身就要离开。 “娘子,你等一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就在这时,陈家兴那熟悉的声音,从雕刻房里传了出来。 “哦!什么好事?你快说吧!我还得回去干活呢!”张氏只当男人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你看这是什么?”陈家兴也没有解释,直接把银锭子放在了媳妇的手心上。 “银子……”张氏满眼疑惑,“这是哪里来的?” 男人平时摆摊赚的每一文钱,回来之后都如数上交,根本不可能有私房钱,更何况是这么多了。 陈家兴一听,就知媳妇误会了,“你放心,这是我赚来的,并非不义之财。” 听闻此言,张氏眼中的疑惑更重了,毕竟前日摆摊回来时,男人就将所有银两,全部上交给了自己,还是在她的一再坚持下,这才留了十文零用钱。 陈家兴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犹如竹筒饭豆子般,倒了个一干二净。 “你是说……这五两银子是对方给的定金?” 张氏没想到,男人手中的银子,竟是这般得来的。 陈家兴连连点头,“对啊!不然呢!还能是偷来的不成,我可没那个胆子。” 打死他也不敢去偷,兄弟三人中,属自己的胆子最小。 “相公,你也太厉害了吧!出去走一趟,就赚了五两银子。” 张氏没忍住内心的激动,偷偷看了眼四周,见婆婆还在厨房里忙乎,朝男人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第2185 章 枯茗 陈家兴摸了下自己被亲过的脸颊,嘴角不禁微扬,这还是媳妇第一次如此主动,心中暗想,看来得更加努力赚钱。 “不是五两,而是十五两,待我做完,客人满意后,再付那十两,不过,佛像并不好雕,这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陈家兴虽喜欢雕刻,但佛像是最难雕刻,也是最考验师傅耐心,用时最长的一种,不过为了银子,他也一定会把余下的尾款赚到手。 “为了这个家辛苦相公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那你先忙吧!我把银子放好,就得回去了。” 张氏也知相公赚的都是辛苦钱,毕竟雕刻这东西费时又费力,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毁于一旦,还得重新再来。 陈家兴摇了摇头,憨憨一笑,“我不辛苦,赚钱养家,乃是男人的职责所在,真正辛苦的是你,不但要打理客栈,晚上还要照顾孩子,伺候我……” 张氏狠狠地剜了一眼陈家兴,“不要再说了。” 她发现,曾经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不知何时起,也学会了油嘴滑舌,甚至是开启了黄腔,莫不是在集市摆摊久了,同其它摊主学的。 前院还一大堆活,等着她去干呢!顾不得深思,回屋把银子藏好,就匆匆回了客栈。 镇上这边,黑娃架着马车慢悠悠地走着,路过一家杂货铺子,小溪撩起帘子,“在前面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思来想去,小溪还是觉得只带一只鸡去看望公婆,似乎有些不大好,她想去杂货铺买些糕点肉脯类的吃食。 “娘子,不是说好,带只乌骨鸡,咋还去买东西。” 陈家旺看了眼绑在车厢顶上的乌骨鸡,一路皆是安安静静,没有叫一声,大概也自知小命不保,必将终结在今日吧! “我总觉得只带一只鸡过去,似乎不大好。还是再买一点其它东西吧!”说话间,小溪就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那好吧!我抱你下去,免得摔倒。” 陈家旺听完小溪的解释,率先跳下马车,将人给抱了下来。 这一幕,恰好被几个路人看到,有个满脸忧郁的妇人,立马投来羡慕的神色。 她不禁在想,为何同是男人,差距却如此之大。 相公除了对她呼来喝去,何曾这般关心过自己,就连一句温柔的话语都没有过。 哪怕是生孩子时,痛得她几近晕厥,非但没有半点关心,反倒呵斥她娇气。还说哪个妇人不生孩子。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妇人的脸色更差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角有泪水溢出。 陈家旺和小溪这个当事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相公,你等我一会,很快就回来。” 小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就径直朝杂货铺而去。 陈家旺语气温柔地点了点头,“好,你慢点走,注意脚下。” 这边的路面坑洼不平,地上石子颇多,小溪走的又急,才有此一说。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小溪,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等我,很快就回来。” 白芷本想跟着一起下车,奈何小少爷刚上车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此时已经睡着了。只能抱着。 秋季的风有点凉,若是抱出去,怕是会受凉,这才没有下车。 陈家旺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小溪的身影,不禁有些担心,跳下马车,就往铺子里走。 “掌柜的,你说这是一种香料?” 小溪打量着布袋之中类似于小茴香种子一样的颗粒。眼中满是怀疑。 “对,将此物卖给我的那个胡商,就是这般讲的,说是烤肉时撒上一些,别有一番滋味。我半信半疑,便留了一些,奈何月余也没有卖出去一斤,夫人若是想要,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难得碰到个对此物感兴趣的人,掌柜立马将自己所知晓的,尽数告知。 原本小溪已经挑选好了糕点,以及一坛公公平时喜欢喝的米酒,正打算去结账,谁知一个没注意,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没有摔倒。 待她重新站好,定晴一瞧,这东西咋那么像茴香种子呢!不由多问了一嘴。 这才从掌柜口中得知,此物并非中原所产,而是胡商从塞外带过来的。 尤其是当她得知此物可以增香,瞬间双眼放光,来了兴趣。 自家的烤串,本就因为食材新鲜,味道好,吸引了一大波食客,若是再配上这个香料,岂不是如虎添翼。生意更上一筹。 “好,这些枯茗我全部要了,不知掌柜的想多少钱一斤卖?” 目测这些香料,少说也得二三十斤,估计够用上一阵子了,可用完了咋办?客人会不会因为少了独特的味道,不再光顾。 不得不说,小溪想事情还是比较长远的,做买卖,岂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若是因为这些香料,导致铺子生意萧条,她怕是会恨死自己。 掌柜的话,将她从烦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同夫人有缘,也不多收你的,就十五文一斤,每斤只赚你两文,您看咋样?” 这东西放了许久,也无人问津,难得有人看中,自然不能赔本赚吆喝,多少也得赚一点不是。 “掌柜的,十五文是不是有点贵啊?您也说了,这东西放了月余,也没人买,为何就不能便宜点卖给我呢!这样吧!我也不往死里压价,怎么也得让你赚几文,八文如何?若是可以,现在立马付银子。” 此话一出,掌柜的连连摇头,“夫人,这个价格肯定卖不了,比我进价都低,你总不能让我赔钱吧!老夫一家老小,全靠这间杂货铺过活……” 小溪见掌柜不是作假,她给的价格或许当真有点低,沉思片刻,不疾不徐地说:“你做生意也不容易,这样吧!再加两文,你若觉合的上就卖,反之,我也不为难,毕竟我也只是对这香料有点好奇罢了,买不买都成。” 好不容易盼来个买家,掌柜怎可能轻易放弃,连忙点头,“好好,我卖,这是有史以来,最亏的一桩买卖,非但没赚到银子,还搭了……” 实则心中却乐开了花,终于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卖了出去,非但没有赔钱,每斤还多赚了三文。 陈家旺进来时,小溪正在付账,看到他进来,笑吟吟地说:“相公,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正好帮我搬东西。” “搬东西?”陈家旺不禁有些发懵,心中暗想,媳妇这是买多少东西啊!莫不是把整个杂货铺都买下了。 第2186章这可是好东西 “对啊!这些都是。”小溪见他一副不解的模样,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东西。 糕点和肉干陈家旺自然认得,可那个布袋里的东西是什么?为何看着如此眼熟。 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此物,不禁张大了嘴巴! “娘子,你买这么多茴香籽干嘛!此时已是深秋,又种不了。” 小溪听到这话,噗呲一声,就笑了,“相公,你好好瞧瞧,那是茴香籽吗?只不过长的有些相似罢了,掌柜的说,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香料,用来烤肉再合适不过,我便买了下来。” “啊!真的吗?为何我瞧着同茴香籽没啥区别,掌柜的莫不是在框你吧!” 陈家旺半信半疑地抓起一把枯茗仔细打量。 “你仔细看,茴香籽是长椭圆形,且表面有明显纵棱,颜色偏黄或淡黄色,而这枯茗种子明显更细小,呈弯曲月牙形,表面的纵棱明显多于茴香,颜色多为深棕或黄棕色。起初,我也被它的外面所迷惑,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 这也是小溪仔细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听闻此言,陈家旺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茴香籽的形状,又拿起枯茗看了看,似乎真的不一样,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区分的开。 不过,娘子刚刚说什么,这竟然是一种香料,最适合用来烤肉,难怪买了这么多。 小溪十分爽快地付了银钱,陈家旺则拎起半袋枯茗,及肉脯和糕点就往外走。 “你倒是给我留一样啊!”那么多东西,全部由相公一人拿着,看起来格外滑稽。 走在前面的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无妨,这点东西,还累不到我。” 他宁愿自己累点,也不愿小溪受累,哪里舍得让她帮忙。 “真的不重吗?” 小溪有些半信半疑,加在一起,也四十几斤呢!便想要上前,将他手中的糕点及肉脯接过去。 “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拎个几十斤重物,完全不成问题。” 陈家旺知道小溪这是心疼自己,心里别提多美了,无论男子,还是女子,没有什么比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更重要了。 好在,铺子距离马车停靠的位置,只是隔了一条路,并不是很远,小溪这才没有继续坚持,如若不然,肯定不会让他一人受累。 两人很快就回到马车旁,黑娃立马跳下来帮忙,将所有东西全部放进了车厢之中。 小溪也在陈家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夫人,您这买的都是啥啊!”白芷看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不禁心生好奇。 小溪神秘兮兮地说道:“好东西,能让我们饺子馆生意更上一层楼的好东西。” 这时,陈家旺也撩起车厢上的帘子,“娘子,你确定那东西是香料?” 刚刚在铺子,他一直憋着没有问,这会实在忍不住了。 小溪微微点头,“我看掌柜的神色不似作假,既然他说此物是香料,那肯定不会假。完全没有必要骗我们,对他又没什么好处,其实想要知道他是否说谎,回去试一试,就知道了。我相信,他不会为了那三瓜两枣,而诓骗咱们。” 陈家旺仔细一想,小溪说的不无道理,“你说的也对,那个老掌柜,在此开铺子十几年,肯定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相公,我倒不担心掌柜的骗咱们,而是担忧这些香料用完,去哪里购买。”小溪不禁长叹一口气。 得知小溪的忧虑,陈家旺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香料咱虽从未听说过,却不代表其它地方没有。” 他就不相信,那胡商只卖了这一家杂货铺,其它铺子肯定也有,就算芙蓉镇没有,不是还有县城,那里客商云集,想必枯茗应该算不得稀罕之物。 “你的意思是?”小溪像一只好奇的猫儿一样,紧紧盯着陈家旺。 陈家旺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即使芙蓉镇买不到,也不怕,不是还有县城和府城吗?肯定买得到。” 听完这番话,小溪的心瞬间踏实了不少,相公说的对,大不了去县城瞧瞧,若是有,那就多买点回来。 “夫人,您说的香料不会就是这袋子里的东西吧!” 白芷瞬间猜到,夫人口中的好东西,大概就是两人所说的香料。 “真聪明,这都让你猜到了。袋子里所装确实是香料,来自遥远的西域,是当地特有,用来烤肉最为美味,我便全部买下了,如果真如掌柜所言,铺子里的生意肯定会更加红火。” 想到顾客盈门的场景,小溪心中就乐开了花。 “真的吗?那太好了。”得知此物可以让铺子里生意更佳,白芷也跟着高兴。 只要主家过得好,她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沾光。 比如上个月,两个铺子的进账皆不错,夫人大手一挥,每人赏了五十文。 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一年下来,也能多得不少呢! 对于她们这种签了死契的下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毕竟有些大户人家,最多是供些吃食,月钱想都不要想。 因为在有钱人眼中,既然签了死契,那便是奴才,即使把人打死,官府也不会过问。 同对方相比,主家对待她们这些下人,当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八九不离十,等从码头回来,咱便试一试,看看味道怎么样,是否如掌柜所说的那般。” 小溪也不是十分确定,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 主仆二人在车厢里小声交谈着,车辕上的两人也是如此。 “老爷,这马车虽好,却也只能坐人,运东西就不成了,突然好怀念我的毛驴啊!” 黑娃无比思念自己的小毛驴,只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陈家旺自然也知晓,马车拉东西十分不便,不及毛驴实用,可已经留给了乔叔一家,总不好再要回来吧! “没事,回头去宋叔那,把他那头毛驴牵来,等到农忙时节,再给其还回去就是。”这是陈家旺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黑娃闻听此言,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那小的就放心了,不然,只能往家背柴了。” 虽然镇外距离宅子不算太远,可老话说的好,“远道没轻载。” 有驴车谁还愿意往家背呢!又累又热,还重的要命,脱掉外衣,肩头上皆是绳子勒出的血印子。 “我何时骗过你,保证说到做到,再者,田里这会也没啥活,有一头牛车,就足够了,毛驴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忙干点活呢!” 对此,陈家旺有百分百的把握,宋叔向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若是知晓他的驴车留给了乔家人,必然会答应。 第2187章要不再生一个 得了自家老爷的准信,黑娃喜不自禁,拍打红枣的动作,都变得轻柔了许多。 在山上忙碌了许久,家中的干柴已经所剩无几,他明日就得去后山砍柴,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 至于那两间铺子,就无需他费心了,一直都是买柴烧,主要是大家都忙的很,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砍柴。 不像自己,只要老爷不外出,他就是个看家护院的小厮,每天闲的很。 其实仔细思量,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做着最少的事,工钱却和其他人一样,想想就开心。 陈家旺哪里知道黑娃此时正为那几百文工钱而暗自得意,他的目光始终如一地观察着道路两旁的庄稼。 再过些时日,就进入十月了,但有些庄稼却依然顽强地活着,叶子依旧翠绿。 他估摸这些是后种的,或是后补的晚苗,若是来一场寒霜,恐怕收成会减半,还好,自家的庄稼,出苗率极高,根本无需补苗,否则,必定会遭受损失。 马车慢悠悠地驶出了镇子,直奔码头而去。 “老爷,您瞧,赶车那人像不像二老爷?”黑娃突然指着迎面而来的驴车,惊讶地喊道。 这一路,陈家旺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地里的庄稼,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驴车。 听闻黑娃的话语,他立刻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果不其然,正如黑娃所言,那车上的不是二哥和铁蛋,还能是谁呢。 “二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还把铁蛋也带上了,这要是从车上摔下去可咋办?多危险啊!” 陈家旺满脸喜悦,纵身一跃,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直奔自家二哥。 “你二嫂那摊子早晨最忙,若是将铁蛋放在家里,我也不放心,索性就一起带来了,你这是打算去码头?” 陈家瑞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自家小弟,脸上满是惊讶。 “是啊!许久未去看望爹娘了,这不山上那边刚忙完,就过来了,二哥,你这是去镇上吗?” 陈家旺轻轻点头,瞬间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嗯!铁蛋许久没有看到哥哥,每天吵着要找毛毛,我正打算去你家接他呢!” “那也太凑巧了,毛毛此时就在车上,说是想你和弟弟了,要随我们一同回去,便带上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毛毛一去这么久,不单是铁蛋想他,我也一样,毕竟他从未离家这么久过。” 陈家瑞的话音刚落,车厢里就传来毛毛的声音,“爹,我也想您和弟弟了。”话毕,就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来小叔抱你下去,免得摔了。”陈家旺一把将侄儿抱入怀中,而后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正在驴车上玩草蚂蚱的铁蛋,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瞬间抬起头来,在看到心心念念的哥哥时,就朝毛毛扑了过去。 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想哥哥。” 好在系于小家伙腰间的绳子不是很长,即使他很努力的往前走,也未曾够到哥哥的衣角,可把铁蛋给急坏了,几次无果后,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铁蛋不哭,哥哥这就来。” 见此情景,可把毛毛心疼坏了,连忙快走几步爬上驴车,将小家伙抱入怀中。 上一秒还哭声震天的小家伙,在被哥哥抱入怀中的那一刻,瞬间止住哭声,并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哥哥。” “唉!哥哥在呢!”毛毛一边应声,一边帮弟弟擦眼泪。 看到这一幕,小溪不得不感叹血脉亲情的力量,即使两个孩子并非一母所生,但感情却丝毫不逊色于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二哥有没有考虑再生一个,你看两孩子多亲近。” 陈家旺看了眼为弟弟擦眼泪的毛毛,心中暗想,但愿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关系还能这般好。 陈家瑞轻轻摇头,“不生了,担心再生个儿子出来。” 连着得了两子,他迫切想要个娇娇软软,像婉宁那般可爱的小闺女,奈何天不遂人愿,自打生完铁蛋后,冬梅的肚子再也没有过动静。 不是他不爱惜冬梅的身体,而是想着一只羊也是牵,两只羊也是放,反正早晚都得生,不如这阵要,两个孩子一起拉扯,也就长大了。 若再过几年,无论是精力,还是年岁都大不如前,照顾起来,肯定也力不从心。 对此,冬梅也不反对,只不过迟迟没等来好消息,有些放弃了。 陈家旺轻声宽慰着,“那可未必,你看我,一胎两个,有儿又有女,你咋敢肯定,再生依然是儿子呢!万一是女儿呢!” 他知道找你宝贝闺女出生后,大哥二哥都喜欢的不得了,势必也要生个同样可爱的女儿,结果大嫂好不容易再次有孕,辛苦十月,却又生了个儿子。 如今大哥已经对娇软的小闺女不抱任何希望,毕竟大嫂不易有孕,这辈子是否会再次有孕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能生个女儿自然是好,不过自打生完铁蛋,你二嫂子就再未有过动静,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陈家瑞觉得凡事皆不可强求,有些东西,是早已注定好的,就比如孩子,世人皆想儿女双全,升官发财,但又有几人能如愿。 “二哥,既然你是来接毛毛的,那就随我们一起回码头吧!” 小溪还惦记着去庄子走一趟,到公婆那最多吃一顿午饭,就得离开,她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陈家瑞闻言连连点头,“弟妹说的对,我们这就往回走,对了,这是你二嫂给孩子们买的水果。” 话毕,就将车上装有水果的篮子,递给了一旁的弟弟。 既然儿子已经回来了,他也就不用再去镇上跑一趟,立马调转车头,准备往回走。 “二哥,家中啥也不缺,你和嫂子买它干嘛!” 小溪瞄了一眼篮子里的水果,暗自思忖,怕是花不少铜板。 陈家瑞不疾不徐地说:“我知你们家不缺这点吃食,但身为孩子们的二伯、二伯娘,略表心意,买点东西不也是理所应当嘛!”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没有说,那就是,以往弟弟弟妹没少帮衬他们家,如果没有小两口,他何来银子收山货,甚至是开铺子,过上比上不如,比下有余的舒心日子。 还有前些时日,大哥送来的那两只野山羊,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说给就给,换成是自己,未必会做到如此慷慨大方,给孩子们买点水果又算得了什么。 小溪深知无法推辞,毕竟是二哥二嫂的一份心意,只好收下了。 兄弟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陈家旺干脆直接上了二哥的驴车。 第2188章可不能大手大脚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往码头走去。 “小弟,你也太厉害了,竟然一次抓到两只野山羊。” 陈家瑞看向弟弟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二哥,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若是没有黑娃,哪有那么容易抓到,为了那两只羊,我们不知摔了多少跟头。” 陈家旺并未将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那你还送给我,如果拿去集市上卖,少说也值几两银子呢!” “银子固然重要,但怎能同你我之间的兄弟情相比,再者说,如今的我,日子越来越好,也不差那几两银子,不如送给二哥拿去搞养殖,说不得还能小赚一笔。” 听到这番话,陈家瑞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生活却相差这么多。 在自己还为几两银子,同顾客讨价还价之时,小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那点银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小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衬,二哥虽没本事,但有的是力气,若是日后家中有什么活计,尽管吱声,保证随叫随到。” 陈家旺面色一变,“二哥,你说啥呢!咱俩可是亲兄弟,我帮你那不是理所当然吗?再者说,我也只是借你银子,又没有白送,你这般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兄弟俩就这般,你一言,他一语地聊了一路。 “小弟,我就先回铺子里,待下午不忙时,在去爹娘那边。” 陈家瑞担心冬梅和张婶顾不过来,就想先一步回去。 “好,二哥你回去忙吧!我们也坐不了一会,还得去庄子上瞧瞧,也不知那边的药材,和鱼塘里的鱼苗如何?” 陈家旺理解二哥,若不是铁蛋闹着找哥哥,估计他也抽不开空来镇上接毛毛。 “那鱼苗可金贵,你过去看看是对的,不过,宋叔是个做事认真负责的人,估计那边应该很好,不然,早就给你送消息了。” 弟弟买庄子,种植药材,挖鱼塘可是没少花银子,若是真的出点啥意外,怕是承受不住。 陈家旺轻轻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像二哥所言,如果有事,早就给我送消息了。” …… 兄弟俩分道扬镳后,黑娃便驾车直奔码头而去。 如今气温尚可,河面还没有封冻,往来的船只不少,这一路,他们看到许多外地人,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更多的还是客商。 “夫人,还是码头热闹,如今天气转凉,也没有挡住他们逛街的热情。” 白芷撩开窗帘一角,看到外面的场景,感叹道。 小溪微微点头,“是挺热闹的,只可惜入冬以后,这里便会彻底归于宁静,也就这几个月赚钱的机会,镇上虽不及这边人流大,但胜在一年十二个月,皆有买卖可做。” 白芷听完这番话,也跟着点了点头,“夫人说得对,还是我们镇上更好一些。可既然如此,为何大老爷同二老爷,还要来此开铺子?”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刚好今日提起,就顺便问了一嘴。 “二哥开的是皮货铺,镇上有两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他若也来此做买卖,竞争力太大,弄不好会赔钱,但码头却不同,那边并没有皮货铺,生意肯定要好一些,且没有同行,不用担心恶性竞争。”小溪耐心地解释给白芷听。 白芷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再次询问道:“那大老爷呢!难道也是因为镇上开客栈的太多?” 小溪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主要是这边只有客栈,住上一宿少说也得几十文,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们宁愿在哪个犄角旮旯对付一夜,也不舍得花钱住店。 大哥便萌生了开客舍的想法,地方虽小,但胜在价格便宜啊!肯定会有生意。” 她觉得开客舍没啥不好,不像开杂货铺,还需要本钱,若生意好还行,成本很快便能回笼,反之,本钱只会越压越多。 白芷没想到,看似憨厚老实的大老爷,心思竟是这般细腻,考虑事情如此周到。 片刻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小溪一看,竟是到地方了,心中不禁在想,到底是马车,就是比毛驴跑的快。 正在大门外看摊子的陈父,看到小儿子从车上跳下来,顿时喜出望外,抱着盼妹就迎了上来。 “家旺……你这是忙完了?啥时回来的啊!” 他万万没想到,还没等老大去镇上,小儿子就过来了。 “我昨日下午就回来了,但一直没抽开身来看望您和娘,这不,吃过早饭收拾一下,就来了。” 陈家旺话音未落,小溪就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糕点同肉脯。 “呀!你这孩子咋又乱花钱,我和你娘啥也不缺。” 陈父看到小儿媳手中的东西,嘴上责备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心中暗想,自己和老婆子也不知几世修来的,摊上个如此孝顺的儿媳。 一旁的陈家旺立马将话茬接了过去,“我都说了,给您和娘带只乌骨鸡就成,小溪说啥也不干,特意去铺子买了这些东西。” “乌骨鸡?”陈父闻言满脸惊喜,“哪呢?那可是好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乌骨鸡虽然皮肉皆为黑色,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可最是滋补身子,市场上卖价也很高,要二十几文一斤呢! 陈家旺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您瞧瞧车顶。” 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陈父果然看到一只肥硕的乌骨鸡,被绑在车厢顶部。 “这么大一只,可得花不少银子,你这孩子也太不会过了,咋能如此大手大脚,我和你娘身体好着呢!不用补,下次可不许这般乱花银子了,知道不。” 小溪听到公公的话,笑吟吟地说:“爹,没有几个钱,您不必心疼,再说,我们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孝顺爹娘吗?” 该说不说,三个儿媳中,陈父最喜欢的便是小溪,不但孝顺嘴巴也甜,最重要的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儿子的一生。 让原本那个整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儿子,变得愈发鲜活乐观,再不似从前那般自卑。 另外两个儿媳虽然也不错,但终究不及小溪在他和老婆子心中的地位,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 毕竟因为小儿子生来有疾,他们夫妇给予的疼爱远远超过前面三个儿女。 “那也不行啊!你们不但有三个孩子要养,还有几十口下人,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陈父迟迟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问:“怎么没见明轩和婉宁?他们没有来吗?我都想宝贝孙女了。” 第2189章小心染了风寒 陈家旺在旁解释道:“两个孩子在家跟着义父读书呢!我们一会还要去趟庄子,逗留不了太久,就没把明轩婉宁给带来。” 得知宝贝孙女未跟来,陈父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小溪将公公眼中那一抹失落尽收眼底,轻声说道:“爹,待收完庄稼,得空了,我便让相公带明轩和婉宁过来看望您和娘。” 最多到月底就得收秋了,她虽不用下田,但相公必须得去,定是没有时间过来。 自己也不得清闲,家中几十口人,光是冬日需储存的蔬菜就得几百斤。乃至上千斤。 她还得抽空去打听一下,芙蓉镇周边哪个村有菜农,须买些易于储存的蔬菜,譬如:白菜、萝卜、土豆、冬瓜、南瓜等。 还有村中那暖棚也该搭建起来了,若是等到秋收过后再着手,地面恐怕已开始结冰,难以挖动,倒不如趁这会有时间,抓紧将其弄好。 至于山上那边……她心中也没底,毕竟那山上树木繁茂,遮天蔽日,夏日阳光都难以穿透,更遑论冬日了。 回头得问问相公,看他有何看法,再做决定。 不过,宋叔那边倒是可以搭建几个暖棚,主要是那菜园颇为宽敞,冬日里闲置也是浪费。 若是竹溪村和庄子两处皆搭建上暖棚,想必足够几十人熬过这个寒冬。 陈父连连点头,“好好,我晓得你们小两口忙,若实在抽不出空,就不必过来了,我和你娘身子骨还算硬朗,无需挂念,况且,还有你大哥大嫂在呢!” 幼子家中不仅开有两间铺子,村中还有一片药田,以及养殖场,新买的那座山头上也种满了药材,庄子那边亦是如此,处处都需要小儿子费心。 他着实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好在,儿媳那间花馍铺,一直是她亲力亲为,否则,恐怕只会更加忙碌。 “爹,等收完地里的庄稼,我就带孩子们过来看您,那几亩田好收。” 家中田地虽多,却也只有当初分家时,所得的那几亩田种了庄稼。 还有庄子那边的十几亩沙土地。加在一起,也才二十几亩,用不了多久也就收完了。 陈父轻轻应了一声,“行,你们啥时得空过来看看,我和你娘就心满意足了。” 孩子们忙,没时间过来他能理解,就像老二一样,虽然同在码头,但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毕竟他也要过日子,一家四口的所有开销,全靠那间皮货铺,还有冬梅的小摊。 偶尔能过来看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儿女的小家幸福,少来几次又何妨。 “老头子,你在同谁讲话?”陈母那和蔼的声从院内传来。 “是家旺和小溪来了。还给咱们带了只乌骨鸡,和一堆吃食”陈父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喜悦。 听闻小儿子夫妻过来了,陈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本还在琢磨既然老大没空去镇上,不如明日自己同老头子去瞧瞧。 没想到,小儿子竟然来了,大概是老天得知她想念儿子了吧! “明睿也没带来吗?”陈父一直没有看到小孙子,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来了,只是,这一路马车摇摇晃晃,已经睡着了。” 话落,小溪就将车帘掀起,白芷便抱着小家伙,从里面走了出来。 “快进屋,别在把孩子给冻着。”恰好此时,陈母也来到院外。 小孙子才几个月大,体质自是不及成年人,一场风寒都有可能要了孩子的命,更何况还睡着了呢! 附近村子每年都会有孩子因为染了风寒而丧命,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小溪见婆婆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娘,裹着被子呢!不碍事,哪有那么娇气。” 秋季的天气,早晚是有点凉,可这会儿,太阳早已高悬于空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应该不会着凉。 “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娘可是过来人,见过不少孩子因为染了风寒……” 虽然婆婆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小溪显然已经猜到了,脸色瞬间一变,跟着陈母就进了前院用来守夜的小屋。 “娘,谁来了?我咋好像听到弟妹的声音了。” 正在房间里做被子的张氏,听到院中的动静,不由问了一嘴。 也不知是她缝的不结实,还是住店的客人太用力,隔三差五就有被子开线,包棉花的里子都露出来了。 “是家旺和小溪抱着孩子过来了。”陈母转身对着屋外回了一句。 休息室分为内外两间,外屋同正常厨房一样,锅碗瓢盆啥都有,里屋是一铺火炕,虽然不大,但睡三个人绝对没问题,地下一张桌子,外加几个板凳。角落里还有一个简易的衣架。 “快把孩子放下,这样抱着孩子也不舒服。”说着,陈母就要去接白芷怀中的小孙子。 白芷微微一笑,“老夫人,还是奴婢来吧!” 闻听此言,陈母将已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去,“那也行,可千万别把孩子吵醒,不然该闹了。” 小两口难得过来一趟,她还想留人多坐一会呢!可不能被小孙子给搅和了。 张氏将最后一针缝完,便迫不及待地穿鞋往外走。 来码头开店有利也有弊,虽然比在家侍弄庄稼赚的多,却很孤独,不像村中,有相熟的邻居,谈得来的小姐妹,闲暇无事,凑到一起唠唠家常,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但自从来到这边,一切都变了,好似每个人都戴了面具一般,假的很,即使面对面碰到,也不会多说一句话,最多笑一笑,便过去了。 想找个谈得来的话搭子,也成了奢望。 每天面对的不是家人,就是来此住店的客人。 憋闷许久的她,得知妯娌来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主要是,小溪性格随和,这些年,两人相处融洽,从未红过脸,仿佛亲姐妹一般。 张氏满脸笑意地进了屋,“弟妹,你来了?不是说家旺也来了嘛!怎么不见人?” 小溪微微一笑,“相公在大门口同公公讲话呢!大嫂最近可好?生意如何?” “好,我好着呢!托你们小两口的福,生意还不错,每天都能住满,倒是你们来的可真巧,昨日咱娘还念叨家旺呢!想让你大哥过去看看,他从山上回来没,今日你们就过来了。” 张氏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明睿。 “是吗?那确实巧,相公也是昨日下午才回来的,昨晚就念叨,许久未看到爹娘了,想过来瞧瞧,我们一拍即合,便过来了。” 小溪还真不知,公婆竟打算让大哥特意跑一趟镇上,只为看看相公下山没。 第2190章去哪里拜师? “可不是嘛!你大哥也答应了,结果早晨出去溜达一圈,竟接了单生意,有个老主顾订了一尊佛像,此事只好作罢,这会儿正在后院忙着呢!” 想到雕刻一尊佛像,就能赚十五两银子,张氏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大哥可真厉害。”小溪语气中充满羡慕,“佛像可不是那么好雕的,工钱不能少给吧!”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奢望妯娌会同自己讲,没想到大嫂还真的说了。 只见她先是伸出一根手指,而后又举起左手。 起初小溪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这是何意,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刹那间恍然大悟,满眼惊讶地看向大嫂,“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十五两……” 张氏微微点头,“嗯!你猜对了,就是十五两,我也没想到对方会给这么多。” “天啊!大哥也太厉害了,日后嫂子就跟着享福吧!” 小溪没想到真如她猜想的那般,惊讶得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但愿能如弟妹所言。”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男人竟能够无师自通,靠雕刻这门手艺,赚了“大钱”。 十五两看似不多,可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知道,公婆辛苦了一辈子,也才攒了四十几两。 而她男人只需雕一尊佛像,就能获得十五两,若是放在以前,张氏简直想都不敢想。 “弟妹,难得来一趟,吃完午饭再回去吧!你不是喜欢吃蒸肉吗?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道拿手的蒸肉。” 小溪是喜欢吃蒸肉,尤其是那种肥瘦相间,怎么吃都不会觉得腻,大概是以前的日子太苦了,想吃一顿肉,简直是难如登天。 毕竟家中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田宝儿兄妹,自己只能吃些残羹剩饭,有时甚至还没有,只能以水充饥。 “午饭就不吃了吧!我们就是过来瞧瞧,一会儿,还得去庄子上瞧瞧。” 小溪知道,妯娌发自内心地欢迎他们一家三口的到来,但如今已入秋,天黑的较早。 她担心若是吃完午饭再去庄子,回到镇上时,怕是天色已晚,小儿子才几个月大,不适合走夜路。 “大嫂,你的心意我们领了,饭就算了吧!再说你也挺忙的,哪有时间给我做饭啊!等日后有空了再吃也不迟。” 话音未落,一旁的陈母就开了口,“你大嫂说的对,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吃完午饭再回去,娘最近又学会了几样糕点,这就去给你做两样尝尝。” 言罢,就要往外走,打算去后院做糕点。 此话一出,小溪瞬间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向婆婆讨教做糕点的经验。 镇上那几家有名的糕点铺,价格贵的离谱,普通人根本就消费不起,只能望而却步,这也让她发现了商机。 那就是做价格亲民的民间小吃,想必一定受欢迎。 “娘,糕点就不用做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儿媳想在铺子里上点新品,吸引更多的客人……” 小溪直接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真的吗?娘做的都是普通糕点,拿到铺子会有人买吗?” 得知小儿媳的来意,陈母高兴之余,不禁有些担忧。 “娘,相公对我说,您做的糕点特别好吃,我相信一定会有人买,花馍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小溪知道婆婆在担心什么,出言宽慰道。 张氏也在旁随声附和,“我也觉得娘做的糕点好吃,您咋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见两个儿媳都这般说了,陈母瞬间有了信心,“那就试试?若是不行,你干脆去拜个师傅,花点银子也无妨。学到手艺才是真。” 小溪叹息道:“娘,我倒是想拜师,重要的是,去哪里找师傅啊!毕竟镇上有名的糕点师,早已“名花有主,”若是收了我这个徒弟,岂不是同人家抢饭碗。” 张氏也跟着点头,“弟妹说的也对,如意斋和香满园,那可是百年老字号,但凡有名气的糕点师,皆被两家请去,若是小溪去拜师,想也不用想,肯定不会同意,人家又不傻,培养一个同行抢自己的生意。” “是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们说的对,拜师肯定不行,那就只能自己琢磨了,娘会做的糕点,村中不少大娘婶子都会,就是做出来的味道略有不同罢了。既然小溪想学,我教你便是。” 听完两个儿媳的分析,陈母也觉得不无道理。 “弟妹,那你同娘去后院做糕点吧!前院离不开人,我就不过去了。” 小溪轻轻点头,她知晓前院离不开人,便也没有强求,简单嘱咐了白芷几句,就同婆婆去了后院。 公公在院外看摊子卖卤肉,还要照看小儿子,男人也在后院忙着,偌大个前院眨眼间就只剩张氏一人。 嗯!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准确,更确切地讲,还有白芷和已经熟睡的明睿。 且说陈家旺这边,媳妇被老娘拉进院子后,他并没有急着跟去,而是留了下来。 因为他看出父亲似乎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讲。 也确实如他猜测的那般,陈父有一肚子的话要讲,但更多的还是对那座山头的好奇。 老大回来时,只说那座山头好大好大,且里面物资丰富,不仅有野鸡野兔在林间穿梭,还有草药和蜂巢这等珍贵之物,如今更是惊现了野山羊的身影。 更多的还是好奇,那五十几亩的药田到底有多大。 这些年,只听小儿子说,那个山头有难得一见的茶树,却不知具体位置,是何模样。 有机会,他一定要过去瞧瞧,只可惜现在家里忙,实在抽不开身。 陈家旺并没有错过,父亲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好奇之色,竹筒倒豆子般,将山上的所有事宜通通讲了一遍。 听完儿子的描述,陈父对山上更是心生向往,“家旺啊!等这边封冻,你带爹上山去瞧瞧可好?” “行啊!只要您不怕冷,儿子随时奉陪,不过,那边可不及山下暖和,毕竟林子里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阳光难以穿透进来,很是阴凉。” 只见陈父摆了摆手,“无妨,爹不怕冷,就是想去瞧瞧,多年来无村民敢涉足的地方,是否有传说中那般吓人。” 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山头很恐怖,不但有成群结队的狼出没,还有一口便能咬断人喉咙的大虫。 当然,这些也都是家中老人世世代代口口相传,具体是真是假,还真无人知晓,毕竟距离距绿萝山那般近,就算有野兽出没,也在情理之中。 尤其是前几年,小儿子还在那边抓了一只傻狍子,自那以后,村民更加确信,那座山头有危险。 第2191章陷阱里的野猪 “行,等一切都忙完,我便带您上山,顺便再抓两只野鸡兔子,给您烤着吃,别有一番滋味。” 陈父听了儿子的话,连连点头,“好,爹还未曾在山上烤过野鸡兔子呢!”话音未落,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你把乔家四口扔在山上,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据他所知,那乔家人一直在大户人家当差,怕是也没碰到过什么危险之事,毕竟一切有主家,即便有,也轮不到他们去解决。 但如今却不同,一家四口守着偌大一座山头,若真的遇到危险咋办? 他们虽是下人,即便真的出事,官府也不会追究,可终究是条人命啊?不禁有些担心。 “爹,您不用担心,暂时来看,并无危险,我们在山上多日,除了那群野山羊,再未见过其它动物,不过,当初建房时,我便让人在房屋周围挖了很多陷阱,哪怕是野猪来了,也有去无回。” 陈家旺觉得应该不会有吧!宋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嘛!他常年往返于山间采茶,却从未遇过任何危险,无非是草蛇多了些。 他曾听宋叔讲过,每次山上采茶,皆能抓到几条草蛇,无论干煸,还是做汤,皆格外美味,口感不同于其它,肉质细腻且富有弹性。让人吃过一次,还想再吃。 “是吗?真有那么厉害?”陈父嘴巴张得多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当然,那可是我们费了不少心思,才琢磨出来的陷阱,自然不会差。”陈家旺对那些陷阱胸有成竹。 “那就好,我便放心了。”得了儿子的准信,陈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此时,陈家旺还不知晓,他口中的陷阱,昨晚竟然真的拦住了一头野猪,只不过发现时,早已经断了气。 “当家的,这头野猪怎么办?是拿去集市换钱,还是给老爷送去?” 乔婶看了眼肚子上被扎了个对穿的野猪,不禁有些犯愁。 “咱下山一次不容易,这头猪,就自己留下吧!再给老爷割五十斤送去,相信主家也不会说什么。” 这头野猪个头不小,目测有二百斤左右,除去内脏,少说也能剩一百来斤。 即使给老爷送去五十斤,还能余下不少,足够他们一家吃好久了。 “可这么多猪肉,要如何保存,不会坏吗?” 乔婶虽然很满意这个决定,但想到这么多猪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瞬间愁容满面。 乔欣随口说道:“娘,咱家不是有盐巴吗?抹上一层盐巴不就成了。” 她万万没想到,刚吃过早饭,那些陷阱,就给了自己如此大的惊喜。 这会儿看着那头血糊糊的野猪,非但没有丝毫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 这可是传说中凶猛异常的野猪,没想到,就这么水灵灵地死在了院外的陷阱之中。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四口,谁也没有听到动静。 但根据那流了一地的血迹来看,应当是后半夜,掉落陷阱的,而且还是一击毙命的那种,不然,实在解释不通。 一人耳朵不好使,难不成所有人皆是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来不及发出嚎叫,便一命呜呼。 乔母看了眼单纯的女儿,摇了摇头,“傻丫头,那盐巴的价格多贵呢!用来卤肉,那也太奢侈了。肯定不行。” 也不怪她这般想,就是口感不佳的粗盐,市面上都要卖十几文一斤。 那些达官显贵用的细盐,更是高的离谱,价格足足赚了一倍有余。三十几文一斤。 盐同粮食一样,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每日都离不开,一年下来,单是这一项的开销,就得花费不少银两。 让自己拿昂贵的盐巴去储存卤肉,她万万做不到,直接摇头拒绝了。 一直没有言语的乔安,突然开口问道:“那咋办?虽然现在已进深秋,天气渐渐转凉,可若放久了,怕还是会坏掉,岂不是可惜,那还不如拿去镇上换钱呢!” 乔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儿子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多留一些,咱们自己吃也方便,要不,除去下水,少留一点肉,你看如何?”说完,便看向身旁的婆娘,想听听她咋说。 “我没意见,这山里野鸡野兔多的是,只要手脚勤快,绝对不缺荤腥,即便把整头猪全部拉走,也没关系,大不了再多做几个陷阱,不过,从今以后,外出得带刀,这头野猪的出没,足以证明此山已经不安全。” 肉少吃几口倒没啥,主要是安全问题,搬来山上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大型动物,谁曾想,一夜醒来,陷阱里竟然多了头野猪,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你说得对,从今日起,无论谁出门,身上必须带刀,若是遇到危险,起码还能一博,不至于等死。” 今天这事,乔叔也是始料不及,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还好,这头野猪是自己掉进陷阱,家人没有遇到,否则,怕是凶多吉少。 回头他得同主家说说,看能否给配把弓箭,如果遇到野猪老虎,也能拼一下。 毕竟,曾经做过护院的他,也是懂一些拳脚的,即使遇到凶猛的野猪,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但婆娘和一双儿女就不行了,为了家人的安全着想,必须得准备一些趁手的工具。 “我们知道了爹。”乔安乔欣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他们怕死吗?自然是怕的,相信每个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怕。 但在山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然大物,想必是无意间跑过来的,它们的老巢并不在这座山头。否则绝不可能只有一头。 他可是听闻野猪是群居动物,皆是成群结队出没。 “好了,孩子他娘,你赶紧去烧水,我们将这头野猪收拾出来,然后送去镇上,至于是卖是留,皆由东家自己做主。” 乔叔已经决定了,只留十斤肉,还有猪下货,其余全部运去镇上。 “我这就去。”乔婶连忙点头,对于男人的决定,她向来不反对,真正做到了夫唱妇随。 水开后,父子俩先是将猪毛褪干净,而后才开膛破肚,虽然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但乔叔还是在野猪的脖子上捅了一刀,想看看血液是否流尽,免得影响猪肉的口感与颜色。 好在还放出来一些,虽然不多,但足够蒸一盆猪血尝尝鲜。 第2192章这能吃吗? 一家四口忙得热火朝天,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将野猪收拾妥当。 “娘,这肠子能好吃吗?”乔欣瞥了眼盆中已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猪肠,不禁眉头紧蹙。 “当然能吃了,你难道忘了,咱们东家是靠何物发家致富的吗?不正是这被众人唾弃,穷苦人家都避之不及的猪下水吗?听闻生意好得很呢!” 原本乔婶对此也一无所知,还是从李二狗他媳妇那里道听来的。 “我只晓得东家在镇上开有两间铺子,至于具体卖些什么,却忘了。”乔欣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得知东家铺子里卖的,竟是这臭烘烘的猪下水,着实有些意外,她虽是下人,但从小到大,却从未吃过猪大肠,想必原主家也觉此物又腥又臭,不是人吃的东西。 “你这记性啊!年纪轻轻就如此糟糕,等老了可如何是好?怕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喽。”乔婶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她这个女儿性子跳脱,丢三落四,好在重要的事情都能铭记于心,否则,在原主家当差时,也不会深受厨房里那些婆子们的喜欢。 乔欣娇嗔地说道:“娘,又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忘记也在情理之中嘛!”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犹如两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如何将这些遭人嫌弃的猪下水,做成为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 而乔叔这边,已经开始分割野猪肉,他只留下一条后腿,余下的全部装进竹篓。为了防止灰尘,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布,从外面绝对看不出背篓中所装何物。 这虽然是一头还未成年的公野猪,但除去头蹄下水,也有一百三四十斤左右。足足装满了两背篓。 即使每斤仅售八文钱,也能卖一两左右。 “当家的,现在就走吗?”乔婶见他将两个背篓全部放上驴车,询问道。 “是啊!从这里到山脚下,起码得半个多时辰,更何况是去镇上了,一来一回,没有三个时辰怕是回不来,这还没有算上摆摊卖肉的时间,所以,得趁早走,也能早点回来,尽量不赶夜路。” 乔叔胆子虽大,但家里还有妻儿,将他们扔在山上太久,自己也不放心。 “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让安儿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看。” 乔婶不放心男人独自下山,就想让儿子陪同。 “安儿还是留在山上吧!不然,只留你们娘俩我不放心。” 夫妻二人彼此皆放心不下对方。 见此情景,乔欣在旁说道:“爹,家中还有我呢!您不用担心,缸里的水是满的,房子周围还有陷阱,只要我同娘不出院子,便不会有危险,还是让哥哥陪您一起去吧!” “闺女说的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就让安儿跟着吧!” 就像闺女说的那样,只要她们母女不出院子,绝对不会有危险,但男人就不一样呢!毕竟这么远的路程。 如果没有这头野猪,她或许还不会如此紧张,如今看来危险是无处不在。 谁能想到,一头野猪竟然好巧不巧地掉进了陷阱之中,若是提前没有防备,怕是会直接跳进院子里来,那就更危险了,也幸亏那两道防患于未然的安全防线,不然准出大事。 “你们母女俩能成吗?”乔叔知道婆娘在担心什么,犹豫再三,决定听取她的建议,带着儿子一起去镇上。 乔婶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娘俩不用你惦记,重要的是平安抵达镇上,并把这些肉送去主家。” 那么大一头野猪,死在陷阱之中,说不害怕是假话。 但男人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若是他遭遇不测,自己和孩子们咋办。 有儿子在,她多少能放心些。 就这样,父子二人各带了一把柴刀,还有火折子,赶着小毛驴便出了院子。 再说码头这边,婆媳二人在厨房里忙乎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端着成品来到前院。 只见托盘中不但有香甜软糯的桂花糕,色泽茶黄,软滑爽嫩的马蹄糕,还有口感绵软的枣泥糕,以及松软清香的绿豆糕。 虽然外观不及糕点铺里做的那般精致小巧,但口感当真没得挑,毕竟工具有限,婆婆也只是闲来无事时,做着打打牙祭而已,能做成这般模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白芷快来尝尝我婆婆的手艺,很好吃的哦!”小溪朝坐在窗前,对着院外发呆的白芷招了招手。 白芷听闻此言,立马转身来到小溪近前,望着托盘中的四种糕点赞不绝口,“夫人,这都是老夫人做的吗?也太漂亮了,同糕点铺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言罢,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马蹄糕送入口中,狠狠点了点头,“这也太好了吧!老夫人可真厉害。” 一旁的陈母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你这丫头,真会哄我这老婆子开心,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同人家大师傅做的糕点,根本没有可比性。在家吃还成,若是拿去卖,都未必会有人买。” 白芷连忙摇头,“老夫人,奴婢从不撒谎,真的很好吃。” 是否真的美味,从白芷那一脸满足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娘,连白芷都这般说了,你咋还不相信自己,毕竟您从未学过,能做成这般模样,已经算是很有天赋了。” 虽然只是几样再普通不过的点心,但于小溪而言,真的很不错。 “你们在说啥?”陈家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里面如此热闹,不禁问了一句。 “相公,你来的正是时候,这是娘刚做的几样糕点,我和白芷都觉得口感很好,丝毫不逊色于糕点铺的大师傅,可咱娘却不信。你快来尝尝,然后给个评价。” 看到男人的身影,小溪一把将人拉到托盘前,拿起一块绿豆糕,便塞入他口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陈家旺给噎够呛,还好桌子上有茶水,咕嘟咕嘟几口下肚,这才喘过气来。 “咱娘做的糕点,自然没得挑,不过,娘子下次能不能掰开,这块有点大,我的嗓子放不下,差点被噎死。” 小溪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是我冒失了,没考虑那么多,只想证明婆婆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并非是在骗她……” “娘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必自责,你看,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见小溪满脸愧疚之色,陈家旺连忙宽慰道。 第2193章被揭老底 小溪低着头,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见此情景,陈母抬手就拍了小儿子一巴掌,“一个大男人咋如此娇气,不过是一小块糕点,还能真的噎到你不成。” 儿子是亲生的不假,但懂事又孝顺的儿媳,可不多见,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小夫妻俩产生矛盾。 她的宗旨就是,儿子受点委屈没关系,有利于小家的和谐。 陈家旺揉了揉后脑勺,“娘,我也没说啥啊!您咋就打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那自然是……你了,不过,若是让我二选一,肯定还是选小溪,谁让她比你讨人喜欢了。” 陈母故意说出这番话,来气小儿子。 小溪也没想到,婆婆是真打啊!那一巴掌,看着就疼,不过,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这世间,除了祖父祖母,还有相公之外,也只有公婆对自己最好了。 虽然大伯一家对她也不错,但终究不及四位老人给她的爱。 若是娘亲泉下有知,那个她临死之前,依然放不下的女儿,不但平安长大,还有了幸福美满的小家。想必一定会为自己感到高兴吧! 虽然长大的过程历尽了艰辛,好在先苦后甜,如今自己也做了母亲,两儿一女,日子过得温馨又和睦。 中元节回村祭拜母亲,因为担心离家太久,小儿子会闹,来去匆匆,也没能在坟前多坐一会,等年前去上坟,这次定要多逗留一会。 听闻此言,陈家旺顿时一脸骄傲,“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媳妇,那可是你儿子我,一眼便看中的人。” “是是是,我儿子最有眼光了,不然,又怎会挑了个如此优秀的媳妇,配你绰绰有余。” 陈母这番说,可不是为了哄小溪开心,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儿子虽然长相俊俏,却腿脚不便,从小到大,受尽了白眼,就连村中长相一般的姑娘,都嫌弃他,担心他无法养活妻儿。 未分家时,或许可以,毕竟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帮忙分担了大部分重活累活。 可若自己过日子,怕是就不成了,即使有人不嫌弃,家中爹娘也不同意。 小溪的出现,却是个意外,她非但不嫌弃儿子,更是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甚至还打算带儿子去府城治腿,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火。 小溪一脸娇羞之色,“娘,我哪里有您说的那般好。” 她真的很幸运,遇到了如此好的婆婆。 “怎么不好,在我眼里弟妹就十分优秀,不但头脑聪明,还能赚钱,比我这个长嫂,不知强多少倍。” 张氏忙完,也来到厨房,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做妯娌最喜欢吃的蒸肉。 “能遇到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小溪心头不禁划过一股暖流,瞬间红了眼角。 多么可笑,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娘家,没给过她半点温情,但嫁进婆家的第一天,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偏爱。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三年已逝,婆家人依旧如此,她岂能不感动。 陈母呵呵一笑,“傻丫头,应该是我们家旺能遇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才对,娘还要感激你,没有嫌弃他。并为我们陈家生了三个聪明可爱的孙儿。” 张氏也在旁跟着附和,“咱娘说的对,你都不知道,以前的家旺是何模样,只要不下田,皆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半日,从不同外人接触,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大林子了。 但自从遇到了你,他的脸上便开始有了笑意,你们成亲以后,整个人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爱说爱笑,也不在抗拒同村民打交道,还想办法赚钱养家……” 她将小叔子成亲以后的所有变化,通通说了一遍。 这次,轮到陈家旺难为情了,只见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嫂子,咱能不能不说了,我这点糗事,全让你给抖落出来了。” 他没有怪罪大嫂的意思,但想到曾经性格内向,只喜欢独处的自己,瞬间红了脸颊。 “这有什么?又没外人。”张氏一脸不以为然。 嫁进婆家多年,她从未同任何人红过脸,那时小叔子还是个少年,虽然腿有残疾,却从不偷懒,经常帮忙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自己一直将他当成亲弟弟来待,叔嫂关系很好,不然,也不会如此讲了。 陈家旺瞥了眼一旁捂嘴偷笑的白芷,心中疯狂呐喊!大嫂,你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没看到那丫头在笑嘛!日后自己还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好了,你也别再说了,不然,家旺怕是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陈母看了眼脸红脖子粗的小儿子,忍不住调侃道。 “那个……娘,大嫂你们先聊着,我去后院看看大哥。” 陈家旺担心若是再待下去,大嫂不一定捅出点什么陈年旧事,连忙找个借口溜了。 望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婆媳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瑞哥,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冬梅一抬头,就看到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不禁心生诧异,按理说,这个时间点,最多也就刚到地方? 陈家瑞笑着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在半路遇到了小弟,他正打算来码头看望爹娘,顺便把毛毛给送回来。不然,哪里有这么快。”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冬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难怪呢!许久未见到毛毛,也不知胖了还是瘦了,今晚得早点收摊,给孩子做点好吃的。” 继子离开后,儿子整日嚷嚷着找哥哥,弄得她都快崩溃了,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自己不是毛毛的亲生母亲,若是将人给喊回来,瑞哥难免会多想,觉得是她这个做后娘的苛待继子,否则,为何难得出去一趟,早早便往回催,若是亲娘肯定不会这般做。 她同瑞哥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可不能因为继子,影响了夫妻间的感情。 只见陈家瑞轻轻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怎么样?我不在这阵,忙坏了吧!用不用我帮忙?” 冬梅连忙摇头,“不用,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把铺门打开吧!之前来了两个客人,说是想瞧瞧皮子,但谈价格时,没谈拢,觉得我给的价格高,就走了……”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你也不用自责,他们还是不诚心买,否则,绝不会离开,记住一句话,是我们的财,跑不掉,不是咱们的财,求不来,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对此,陈家瑞没有任何埋怨。 第 2194章多愁善感 冬梅微微点头,“听完你这番话,我心中好受多了。” 男人没回来之前,她一直怪罪自己嘴笨,没能留住客人,让即将到嘴的鸭子,就这般飞了。 此时,听到相公那温柔的话语,心中的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陈家瑞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冬梅的肩头,“好了,不要再想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说不得一会儿,就有可能来个大客户呢!到时,保证小赚一笔。” 他最见不得冬梅难过,或是皱眉,娶她过门那日起,自己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保证让她吃喝不愁,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冬梅,转过身子,“瑞哥,要不晌午让家旺和小溪来家吃饭吧!就当是为了感激他们送咱的那两只羊。” 陈家瑞却摇了摇头,“不用,家旺说他们在码头待不了多久,还要去趟庄子,如今天黑的早,得早点赶回镇上,不然,放心不下三个孩子。” “哦!那我们不过去瞧瞧好嘛!”冬梅有些犹豫。 “应该没事吧!家旺和小溪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再说,他们也知道,这边是真的离不开人,毕竟,摊子上中午最忙。” “那倒也是,咱去公婆那边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相信家旺和小溪,也不会调理。” ……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就各自去忙乎了。 而被他们念叨的小两口,临近晌午,不但吃到了大嫂承诺的蒸肉,还吃到了黑乎乎的乌骨鸡。 “家旺啊!你多吃几块鸡肉,瞧着都瘦了。” 陈母看了眼比上次过来时,明显瘦了一圈的小儿子,不禁有些心疼。 “娘,您和爹也吃,听闻这乌骨鸡最是补身体,至于我嘛!还年轻,用不了月余,这点肉便会胖回来。” 望着眼前被堆得好似小山的饭碗,陈家旺一脸生无可恋,却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是瘦了点,但如今却并不想吃肉,毕竟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肉食。 陈母满眼慈爱地说:“我和你爹身体硬朗,补不补无所谓,你吃。” 还是陈父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老婆子一脚,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偏心了,连忙夹了块鸡胸脯,放进陈家兴的碗中,“老大,你也吃,咱家属你最辛苦,不但要打理村中那几十亩庄稼地,还要去集市摆摊赚钱……” 说完这些,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毕竟大儿媳一天也不轻松,索性又给两个儿媳每人夹了一块肉,这才开始吃饭。 其实就算婆婆不给自己和男人夹菜,张氏也不会挑理,小叔子确实瘦了许多,老人家心疼乃人之常情。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以前大家只知道乌骨鸡黑了巴黢,应该不好吃。 没想到,真正吃到嘴里,味道还不错,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爹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等下次过来,一定多陪陪你们。” 小两口吃饱喝足,就要起身告辞。主要是时间不早了。 陈母接过小孙子,在他那滑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行,娘知道你们忙,也不用经常过来,偶尔来一趟就行了。我和你爹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 知道小夫妻俩忙,老两口也没有挽留。 趁着还年轻多赚点钱才是正事,免得老了日子紧巴巴的。想给孙子孙女买点吃食,都拿不出铜板来,那多尴尬啊! “我们知道了,爹娘你们保重身体。”小溪一边点头,一边往屋外走。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陈母不禁长吁短叹,“老头子,我突然有些怀念未搬离竹溪村时的日子,虽然那时的条件远不如现在这般好,却随时可以掌握孩子们的动态,不像现在,十天半月也难见上一面,老二离得那么近,今日不也没有过来。” 老太太并无责怪之意,二儿子那边确实忙,脱不开身,尤其是冬梅的摊子,晌午正是一天中最为繁忙的时候。 他们不像小儿子那般有本事,买几十个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但心中仍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总觉得如今的日子虽然愈发好了起来,但与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如以往那般亲厚了,或许是自己过于多愁善感,想得太多了吧! “看什么呢!孩子们都已经走远了。” 陈父轻轻地拍了拍老婆子的肩膀,觉得她今日有些神神叨叨的。 “老头子,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自从搬到码头之后,孩子们来探望我们的次数,明显不如以前多了。” “你呀!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孩子们都有各自的生计要忙活,哪能时时刻刻陪伴在我们身旁,毕竟他们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不然,你去帮忙抚养孙子孙女啊!” “道理我都明白,可就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失落,孩子们小的时候,盼着他们快快长大,如今真的长大了,却一个个离我们越来越远……” “好了,别再这么多愁善感了,虽然孩子们不能时刻陪伴在我们身边,但也没少给我们孝敬银两,你就知足吧!人啊,不能太贪心。” 陈父可没有老婆子那般多愁善感,孩子们如今已经长大,不仅要经营他们的小家,还要想办法赚钱,能抽出空来,看望他们两把老骨头,就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村中常年见不到儿子,也见不到半点礼物的爹娘,大有人在。 同他们相比,几个孩子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哪怕是远在青石镇的大女儿,也是如此,每逢年节,早早就把给他们老两口的礼物准备好,让人帮忙捎回竹溪村。 老婆子这脑回路,他还真的有些理解不了,不过,谁让是自己宁愿同爹娘断亲,也要娶进门的人,自己宠着呗! 且说陈家旺一行人,离开码头后,便直奔清水村而去。 “相公,你说庄子上的药材,会不会已经死了。”小溪撩起帘子,看向陈家旺。 “应该还不至于,毕竟,今年来冻较晚,不然,地里的庄稼早就死了。”陈家旺轻声回道:“你瞧,那片庄稼地里,还是绿油油的,估计是晚苗,但若来一场霜,肯定减产。” 小溪顺着陈家旺手指的方向望去,路西确实有一小片绿油油的庄稼地,在那些已经枯萎发黄的田里,显得格格不入。 “还好,咱家庄稼长得比较好,也没用补苗,不然,恐怕也是一样,到时,上不来的玉米,估计也只能用来喂猪,或是鸡鸭了,属实有些可惜,一年算是白干了。” 第2195章家中无人? 陈家旺微微点头,“那可不,种田也是一门学问,不然,为何同样的庄稼地,有人亩产三担,而个别农户却能达到五担有余。” 好在,宋叔和二狗哥皆是种田的好手,将田里的庄稼打理得井井有条,产量也比别家高出些许。 虽然高出的部分不是很多,也就一二百斤,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足以让他们眼红得眼眶发红。 去年秋收之后,就有人向宋叔请教经验,询问他是如何让庄稼高产的。 宋叔的回答是,种田恰似养花,必须精心呵护,花儿才会绽放得更加绚烂。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勤浇水,勤除草,多铺粪,肥力充足了,庄稼自然长势喜人,产量也就上去了。 “相公,我寻思了一番,若是有小点的庄子,倒不如再买一个,毕竟家中人口众多,单靠村中以及庄子上,那十几亩田的收成,根本无法满足一年的需求。还得额外花费银子买粮,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件事,小溪已经想了许久,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只不过相公一直在山上忙,她没有机会说而已。 民以食为天,粮食可是重中之重,若是遭遇灾年,那些黑心的奸商,会把粮食的价格抬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普通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 但若自己有庄子,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即使真的遇到灾年,也无需担忧,俗话说得好,家有存粮心不慌。 以他们现有的积蓄,再购置一个三四十亩的小庄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娘子所言极是,待我回头去找秦牙人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庄子,最好是离清水村近一些,或是在镇外最佳,如此,我们往来也会方便许多。” 陈家旺向来对小溪言听计从,此次也毫无例外。 他二话不说,便点头应允了,更何况,他心中也有此想法,二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小溪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是那种附近有山有水的庄子,一来不用为灌溉而发愁,闲暇时,还可以带着孩子们山上采菌子,简直一举两得。” 陈家旺对此十分赞同,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大个芙蓉镇,还寻不到一处合心意的庄子。 在前面驾车的黑娃以及车厢内的白芷,内心不禁感慨万千,他们的主家当真有钱,去年才买了个八十几亩的庄子,如今又要再添一个。 马儿就是比毛驴跑得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位于清水村外的庄子上。 黑娃将马车停好,便去开院门,结果却微丝未动,只听到“哗啦啦”铁链滚动的声音。 仔细一瞧,原来竟是从里面锁上了。 小溪柔声说道:“宋叔宋婶是不是出去了?” 夫妻二人,虽是家中买来的下人,但却从未限制过他们的自由,平时可以随意走动。 “不能,我猜应该是在庄子上忙着呢!” 宋叔宋婶是个极其勤劳的人,在竹溪村时,就鲜少出去串门,来到这边更不会。 毕竟对清水村不熟,从这里到村子,还有近三里的路程,所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溪问道:“那怎么办?” “老办法,黑娃跳进院中,找到钥匙将锁打开便是。” 来过这里多次,陈家旺清楚的知晓,家中藏有钥匙的地方。 给娃听闻此言,威胁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一条臭水沟中,寻到了半截木桩。 忍受着难闻的气味将其捞出,放到墙根处,而后便踩着它,一点点往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终于爬上了墙头。 果然站的高看的远,虽然他是坐着,但依旧看到不远处的庄子上,有两个人影晃动,即使看不清其面容,也知道,除了宋家夫妇不会有旁人。 毕竟距离大面积收秋,还有八九日时间,这个时候,绝不会有村民还在田里忙乎。 黑娃满眼兴奋地喊道:“老爷,夫人,我看到了,庄子上有两人正低头在药材田里忙乎着,肯定是宋叔宋婶,他们没有外出。” “好,我们知道了,你下去时,小心一些,别摔倒。”陈家旺轻声嘱咐着。 “嗯!知道了。”黑娃应了一声,便从墙头一点点,试探性地往下爬,只听扑通一声,终于平安落地。 心中不禁有些怪老地主,好嘛将院墙砌得如此之高,估计就连小偷来了,怕是都望而却步。 此时,正在庄子里挖野菜的宋家夫妇,还不知晓,老爷和夫人的到来。 “还好,之前你割了不少菜籽,不然,冬日里那几头猪怕是就没得吃了。” 宋婶看了眼又老又黄,所剩不多的野菜,小声嘀咕着。 “掺点麦麸,估计也够喂到开春了,到时,野菜多的是。” 说实话,宋叔也瞧不上这些野菜,但没办法,季节到了,还能挖到野菜,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菜园里的蔬菜,也都枯萎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白菜萝卜,还没有拔,回头得赶紧收拾出来,免得夜里突然来冻,那就算完了,虽然可以吃,但味道,却大不如前。 宋婶听闻此言,轻轻点头,“好在只养了三头,若是再多点,还真不一定够喂。” 不过,她特别喜欢几头猪抢着吃食的场景,那叫一个香,当然也对得起自己的付出,气吹似的长,这才几个月啊!就有一百多斤了,估计养到年底,二百斤绝对不成问题。 “养太多,咱也顾不过来,三头刚刚好。毕竟还有几十只鸡鸭,每天光是野菜和麦麸,就得吃不少呢!” 宋叔一边挖野菜,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两人对老爷和夫人的到来,浑然不知。 黑娃跳进院中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钥匙,将拴在门上的铁链打开。随后牵着马车便进了院子。 白芷却并没有急着下车,毕竟,小少爷才几个月大,担心他会受凉,便一直坐在车厢之中。 直到小溪撩开帘子,对她招了招手,“外面气温还不错,抱明睿下来透透气也无妨。没有那么娇气。” 白芷可是她的丫鬟,岂会不知其在担忧什么。 明睿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小溪却并不想娇养着长大,这对他没有好处。 明睿听到娘亲的声音,十分兴奋,一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看得白芷喜欢不已。 在外祖父家那些年,她对孩子是深恶痛绝,主要是几个表弟表妹,从未把自己当成家人,反而更像是伺候他们的丫鬟,同她说话,向来是呼来喝去,趾高气昂。 但漂亮可爱的小少爷,却改变了她的想法,原来小孩子也可以这般可爱,并非所有都惹人讨厌。 第2196章这萝卜好大 明睿一瞧见娘亲,立刻张开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迫不及待地往小溪怀里够。 “宝贝,娘亲抱。”小溪接过白芷怀中的小儿子,眼中满是宠溺,轻轻地在他那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柔声说道:“娘亲带你去看猪猪好不好?” 她听到不远处猪圈里传来的哼哼声,突然想去瞧瞧,那几头猪是否又长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小溪抱着孩子便朝猪圈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发现,这个院子和上次来时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菜园里的景象了。 记得上次来,菜园里还是一片生机勃勃,入眼皆是绿色。 可今日再见,却只剩下一些萝卜白菜,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菜园之中,宛如一个个守城的士兵,任凭秋风无情地抽打。 “这白菜萝卜长得可真好,竟连一片黄叶也没有,瞧那萝卜,个头肯定不小。” 不知何时,陈家旺悄然来到小溪身后,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空旷的菜园,感慨地说道。 小溪微微点头,赞同地说道:“这么多白菜,除去腌酸菜的,少说也还有二三百斤,他们夫妻怕是能吃一冬天。” 她心里不禁在想,自己要储存多少白菜,才能安然度过即将来临的寒冬。 “这看着是挺多,可实际剥去外面的老帮,也剩不了多少,主要是,这白菜的个头并不是很大。” 听完男人的分析,小溪也觉得言之有理,“相公,你说得对,等全部收拾完,确实剩不了多少,但也足够两人食用了。说起这个,我觉得,咱们也该开始筹备冬季需要储存的蔬菜了。免得等到时候没的吃,还得花银子去买。” 陈家旺听完小溪的话,微微一笑,“娘子说的对,也是时候准备过冬的蔬菜了,毕竟,再有七八日,就该收秋了,到时,怕是没功夫弄这些。” 瞧他这记性,一连在山上忙了多日,确实把这事给忘了。 “那回头,便让黑娃去打听一下,芙蓉镇周边,哪个村子有靠种菜为生的菜农,咱们直接去地里砍。” 小溪之所以要亲力亲为,是想再同菜农砍砍价,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她眼中钱可是好东西,能省则省,谁让家中用银子的地方多呢! 要知道,买个庄子少说百两,多则几百乃至上千两,虽然她只想买个拥有二三十亩的小庄子,但世间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若是超出预估,花的银子也就越多。 所以,从今往后,她要学会开源节流,凡事尽量精打细算,如此,才能攒下积蓄。 陈家旺满眼笑意,连连点头,“一切都听娘子的,待回到镇上,我便让黑娃去打听。” 话落,就转身去瞧猪栏里的几头猪。 小溪也将视线投入猪栏中,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这几头猪明显比上次来时,又胖了一圈。 真是应了老人说的那句话,抓猪看圈,养猪也是如此。 同一家抓的猪仔,有人养的膘肥体壮,有的却无论怎么喂都不长膘。 宋叔宋婶养的东西,似乎就没有不好的,无论是兔子,还是竹鼠,皆是如此,各个都是圆滚滚,肉墩墩。 李二狗夫妻俩,接手村中事宜后,虽然也有用心照料,却始终不及宋叔养的那般好。 “这猪养的可真好,等到年底,怕是得二百多斤,长得也太快了。”小溪对着几头猪,感慨万千。 小两口看完几头猪,又去看了栅栏里的鸡鸭,也不知是怎么喂的,瞧那个头,冬底估计就能开始生蛋了。 “相公,要不我们去池塘瞧瞧吧!” 难得有时间过来,小溪打算将药材和那十几亩庄稼,通通都看一遍。心中也好有个数。 就这样,黑娃将红枣拴在草棚里,便同自家老爷和夫人,一起进了菜园。 刚刚在外面瞧,萝卜的个头应该就不小,结果亲临现场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有些微微露出地面的萝卜,比她见过的所有萝卜个头都要大,小溪实在没忍住,让黑娃拔了一颗出来。 上面还挂着些许泥土的红皮萝卜,目测怎么也得二斤左右。比平时所见的萝卜,足足大了一倍还有余呢! 小溪赞叹道:“相公,这萝卜也太大了,为啥咱家菜园里的却那般小?简直没有可比性。” 陈家旺满眼宠溺地笑了笑,“傻娘子,咱家菜园里的萝卜,才是正常大小,而这里的萝卜却大于平日所见,只能说明庄子上的土质好,更适合萝卜的生长环境。” 小溪仔细瞧了瞧那萝卜,估计真的是庄子上的土质好。才长这么大。 “相公,这么大的萝卜,若是拿去集市卖,肯定受欢迎。” 萝卜个头越大越水灵,如果不是菜园里种的也不多,她真想拔回去几个。 然而,一想到宋叔宋婶也需要食用,小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是自然,连我这从不踏入厨房半步的大男人,都觉得这萝卜如此喜人,更遑论那整日围着锅台打转的妇人了,必定会买上两个带回去。”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白芷,突然开了口:“夫人,您说菜农家的萝卜,是否也会这般大呢?毕竟他们祖祖辈辈皆以卖菜为生,想必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侍弄这些蔬菜。” 白芷的分析头头是道。小溪听后微微点头,“倒也不无这种可能,回头让黑娃多去打听几家,哪家的好,就去哪家。咱们买得多,一次性买够,就不用再去别家了。” 前院有菜窖,内部空间很大,放上几百斤乃至上千斤过冬的蔬菜,绝对不成问题。 菜窖内冬暖夏凉,蔬菜不易腐烂,即使放上一个冬天,依旧很新鲜。 今年还得多腌几缸酸菜,以及各种小咸菜,毕竟家中人口众多,腌制的少了,根本不够用。 至于村中暖棚里面种植的蔬菜,那是要供应给饺子铺,做古董羹之用,唯有菜品齐全,方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念及此处,她不禁想起远在县城的叶子辰,也不知那暖棚的事宜是否已经顺利推广下去。反正她在镇上是从未听闻过此事。 而她所不知的是,此时此刻,县令大人正在距离芙蓉镇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不遗余力地推广着暖棚之事。 主要是,他所管辖的地界内,并非仅有一个芙蓉镇,还有许多偏远小镇,由于地势多为连绵起伏的大山,可供耕种粮食的土地极为有限,百姓们的生活苦不堪言。 更有甚者在寒冷的冬季,连一件能够抵御风寒的棉衣都没有。身为一方父母官,他既着急又心疼。 第2197章柳村长的怀疑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来到叶子辰近前,态度恭敬,“县令大人,您说的话可当真?那暖棚蔬菜真的比种庄稼赚的多?” 他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吃饱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当听到县令大人带来的好消息,差点喜极而泣。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可村里还有那么多年幼的孩子。 只因村中实在太穷,导致他们又矮又瘦,勉强活着。 若是能改变现状,让孩子们走出这座困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小山村,他自然比谁都高兴。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对此事,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毕竟,这些年断断续续来过不少父母官,皆是这般说辞,言之凿凿地保证,肯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吃饱穿暖,再不用为粮食而发愁,结果都一样,很快便没了下文。 听闻皆是受不了他们镇上的贫苦,与生活环境,想要吃点肉,还得跑到十几里外,条件相对好一些的村子去买。 谁让他们村太穷了,连人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养猪。 几个县令本以为来此上任,天高皇帝远,方便中饱私囊,结果却事与愿违,条件较好的镇屈指可数,见捞不到什么油水,便纷纷托关系,调到其它比较富庶的地方,去赴任了。 村长不知眼前之人,是否也会如前几任县太爷那般,一走了之,让百姓空欢喜一场。 叶子辰似乎看出了老村长眼中的顾虑,笑着点点头,“村长大叔您放心,我并没有骗你,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只会给你们画大饼,而是要实打实地让你们富裕起来,不在为吃喝拉撒而犯愁,不再为适龄青年娶不到媳妇而忧虑……” 老村长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英俊的县令,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从他眼中看不出半点轻视与敷衍。 莫不是老天爷开眼了,派个一心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来改变村中现状,助他们脱离苦难。 思及此处,连忙应道:“好,草民相信县令大人,我这就把村民叫去祠堂,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村长走后,于师爷忍不住说道:“老爷,他这是被前几任县太爷画大饼,弄怕了吗?” 嘴上这般说着,但心里却很敬佩这个一心为村里人着想的好村长。 他们这一路走来,去过不少村镇,大部分村长家过得都不错,唯有村民食不果腹,身着破衣烂衫。 但这个柳村长却不同,他的家不说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多,房间里除去一铺火炕,一张缺了角的桌子,几把椅子,外加一个破旧的衣柜,再无它物。 刚进村时,听一个大娘讲,老村长家原本有三个儿女,却因为一场风寒,无钱医治,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就那么硬生生给病死了。 今日家中只有他一人,那是因为妻儿全部进山去捡板栗了,毕竟那是除了粮食以外,唯一可以果脯之物,虽然辛苦一天,也捡不到多少,但聊胜于无。 小溪对此事却一无所知,这会儿,正抱着孩子往鱼塘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感叹,“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田里的药材已经开始慢慢变黄,不如上次过来时,那般颜色翠绿。瞧着就喜人。” 好在这些药材全部是多年生,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之后,深埋地下的根茎会再次发芽,长出绿油油的秧苗。 陈家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娘子,此时已是九月末,还能看到绿色,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过一个月,放眼望去,怕是只有金黄。” 四季当中,他最喜夏秋两季,前者可以吃到各种新鲜的瓜果梨桃,后者则迎来了大丰收,辛劳一年的百姓,终于得到了回报。他喜欢粮满仓的感觉,心里格外踏实。 小溪轻轻点头,“你说的也对,这马上都要收秋了,还能看到绿色植物,就已经很好了,回家我得抓紧把菜园里的大葱给拔了。免得冻完之后不好吃。” 白芷突然出声,“夫人,您不知道吗?卢大娘前两日就已经把大葱给拔了。” 小溪摇了摇头,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路过前院时也没太注意,主要是不想撞上那人复杂的神色。 不用猜也知道,她指的是谁,除了那个生而不爱的父亲,再无旁人。 白芷继续道:“大娘说今年大雁飞过的特别早,担心会来霜,早早就拔了。” 这不禁让小溪想起一句谚语,“雁儿脚上带霜来,”意味着不久就要下霜了,这是经过一代又一代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此深信不疑。 想必是卢大娘看到南飞的大雁了。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是我想多了,这个家自从有了你们,我当真是省了不少心。每天只需负责吃喝玩乐,偶尔去铺子里转转便好。”这是小溪的心里话。 宋婶直起身,敲了下有些发酸的双腿,突然惊呼出声,“当家的,你快看,那是不是老爷和夫人?” “不能吧!老爷不是在山上还没回来吗?” 宋叔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他前日刚去镇上,看过儿子回来。 但还是放下手中的镰刀,站起身,向前方望去,没想到,还真是老爷和夫人。 “孩子他娘,别忙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宋叔就将一把野菜放入篮中,准备往回走。 “好,待我将最后一棵野菜挖完,咱就回。” 那可是自己的主家,容不得一丝怠慢,即使还想在挖一会,也得放下去招待。 这会儿,小溪已经抱着明睿来到鱼塘边,说来也巧,恰在此时,一条鱼儿跃出水面,眨眼间又钻入水中。 怀中的小家伙,看到这一幕,顿时咯咯直笑。 “夫人,小少爷他笑了,肯定也是觉得这鱼儿好玩。” 白芷担心自家夫人抱久了,手臂痛,毕竟小少爷胖乎乎的,重量不轻,便把明睿接了过去。 陈家旺满脸喜色,“娘子,你瞧,这池塘里的鱼儿多活跃,来年定能大丰收。” 都说鱼儿难养,这才导致附近村庄无人养鱼,可他却不觉得,甚至还觉好养的很,莫不是老天爷也在帮自己。 小溪嫣然一笑,“肯定的,我们养的鱼儿这般好,必然不愁卖,到时,又能发笔小财。” 当初可是买了几百条鱼苗,若是全部长大,怎么也得一千多斤,就按八文钱算,少说也得十几二十两。 更何况还是好几个品种,价格也略有不同,几十两肯定是有的。 要是能再生几个河蚌出来,那就更好了,简直是赚大发了。 每每想起从这里得到的珍珠,小溪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第2198章好吃不贵的野猪肉 “老爷,夫人,你们怎么进来的?我记得大门是上了锁的。”宋叔挎着篮子就走了过来。 黑娃挺了挺胸脯,满脸骄傲,“自然是我开的了……不过,你这院墙太高了,费了好一番力气。” 宋叔满脸笑意,“我一猜就是你小子,老爷才不会爬墙头呢!” 他还是蛮喜欢黑娃这孩子的,同其说话时,也特别和蔼,仿佛自家孩子一般。 “宋叔,您这是打猪草去了?”陈家旺和小溪异口同声地说道。 宋叔应了一声,“嗯!家里那三头猪特别能吃,每天都得不少野菜。” “老爷夫人,我们回屋说吧!外面有点凉。” 宋婶看了眼白芷怀中的孩子,担心染上风寒,毕竟才几个月大,体质不如大人的好。 小溪哪里不明白宋婶的意思,但小儿子身上裹着一层薄被,应该是没问题的,既然老人家不放心,回屋就是。 陈家旺和宋叔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聊着田里的事。 小溪笑吟吟地说:“婶子,你那几头猪养的可真好。” “主要是不缺吃食,不然,哪里能长的这般快。” 提起自己养的那几头猪,宋婶瞬间眉开眼笑。 以前家里穷,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银子抓猪,如今也算间接实现了自己曾经的愿望。 别人或许会嫌脏,但她却不那么想,恰恰相反,看着几头小猪仔从二十几斤,长到如今一百多斤,满满的成就感。 小溪却摇了摇头,“不,这同您的精心照料离不开,若是饥一顿饱一顿,又怎会长得这般快。” 能在侍弄六十几亩田的同时,还抽空饲养这么多的牲畜,足见夫妻二人并非懒惰之人,无论搬去哪里都闲不住,但凡有一点空闲,也要利用上。 换作自己和相公,恐怕都难以做到这地步,不仅将庄子侍弄那般好,就连家中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着实厉害,让人佩服。 庄子这边的事暂且不提,且说乔家父子,一路上高度紧张,唯恐哪里突然冒出一头野兽拦路,好在有惊无险,终于在晌午前赶到了镇上,结果却得知东家去了码头,不禁大失所望。 “你找东家有啥事啊?听黑那孩子说,他们不仅要去码头,还得去趟庄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喽。” 前来开门的花婶,看到院外的父子二人,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乔安赶忙接过话头,“婶子,其实也没啥要紧事,就是昨晚我们设的陷阱里,猎到一头野猪,由于这野猪个头实在太大,我们一家根本吃不完,就想着送到镇上,给东家尝尝鲜,哪晓得他竟不在……” 听闻父子二人的来意,花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野猪?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呢!顿时来了兴致。 “野猪?在哪呢!我能瞅瞅吗?” 乔安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了,就在驴车上呢,可大了,足足有二百多斤重,收拾完,还有一百多斤呢!” 提起这头野猪,他的脸上就洋溢着满满的骄傲,从小到大,他没少听府里的下人们议论野猪和狼是何等凶猛,却始终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是圆了自己儿时的梦。 “那可真是不小啊,不过,既然有野猪出没,想必还会有其它凶兽,你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深山老林之中,有野猪出没,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花婶暗自庆幸,自己不用搬到山上去生活,不然,整日面对那高耸入云、遮天蔽日,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的林子,怕是迟早要被逼疯。 宋叔掀起竹篓上的花布,入目便是满满一篓颜色深红且鲜嫩的野猪肉。 “这野猪肉咋都是瘦肉啊!连点肥的都没有,若是用来包饺子还对付,炖着吃,可谓是又老又柴。定然不好吃。” 花婶对野猪肉的所有美好幻想,皆在这一瞬间破灭,甚至还有一点点嫌弃,别看野猪和家猪只有一字之差,但肉质却大为不同,这野猪肉竟有一股淡淡的腥臊味,估计吃起来口感未必会好。 乔安噗呲一声,就笑了,“婶子,这野猪肉虽然味道不及家猪,但终归是荤腥。怎么也比青菜豆腐要好吃。” 他也发现了,这野猪肉确实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你要这么说,婶子不同你犟,正如你所言,不管咋样?它都是肉,可就算老爷和夫人在家,也留不下这么多啊!那还不得放坏了啊! 不然,你们就少留点,剩下的,拉去酒楼门口叫卖,想必会有人买,毕竟,那里进出的皆是有钱人,肯定不会差咱这三瓜两枣。” 花婶看了眼两个竹篓中的野猪肉,不禁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为今之计,也只能卖了换钱,总比坏掉强。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乔叔本以为东家刚回来,会守在家中,压根没想到他会外出。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寻个地方将野猪肉卖了。 思及此处,他从篮中挑了两块较大的野猪肉,目测少说也得二三十斤。 “你这是何意?”由于两块野猪肉份量不轻,塞给花婶的那一瞬间,她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还好最后及时刹住了车。 “婶子,这是留给东家和夫人的,剩下的,我们打算拿去换钱,但是我们出来时,并没有带秤……” 还没等乔安把话说完,花婶就笑了,“无妨,我记得杂物间里似乎有一个,这就去给你取来。” “是吗?那太好了。不然,我还犯愁呢!那就麻烦婶子了。” 乔安对花婶印象特别好,虽然卢大娘待他们一家也不错,却总觉不及同花婶这般亲近。 “这孩子,客气啥!弄得老婆子我都不好意思了。”扔下这句话,花婶就急匆匆去了杂物间。 很快便拿来一个半新不旧的铁秤,“你们瞧瞧,看得懂不?若是不会,我教你们。很好认的。” 乔安将铁秤接过去之后,稍稍看了两眼便懂了。 两人离开后,便直奔镇上最大的酒楼,此时正值晌午,是一天当中,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爹,咱就在这卖吧!我担心离门口太近,会招到小儿驱赶。” 乔安将驴车停靠在距离醉仙楼大门口,五米远的位置,来来往往的人皆看得到。 “好,那就在这里吧!” 他们并非芙蓉镇本地人,对这里不了解,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免得给东家惹麻烦。 乔叔一边说话,一边从竹篓里拿出一块色泽诱人的野猪肉,摆在驴车之上,便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野猪肉哩!新鲜的野猪肉,好吃不贵,经济实惠……” 见此情景,乔安不禁愣住了,这还是他爹吗?竟然喊得如此顺口,仿佛做过无数次一般。 第2199章酒楼门口卖野猪肉 果不其然,一听野猪肉,路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须臾之间,便有妇人朝这边而来,询问价格:“不知你这野猪肉怎么卖?” 妇人曾有幸尝过一次野猪肉,虽不及猪肉那般香,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更为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不过几文一斤。 今日刚好碰上,就想买些给一家老小改善生活。 “这……”乔叔突然有些犯难,只因他未曾卖过野猪肉,不知其价格。 便看向一旁的儿子,用眼神询问该当如何。 乔安用只有父子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回答道:“爹,我也不知啊!要不咱随意定个价?只要不超猪肉价,保证会有人买。” 他只知野猪肉口感不及家猪,价亦略低。 “家猪肉十几文一斤,咱这是野猪,且皆为瘦肉,要不就九文一斤如何?”乔叔沉思须臾,心中有了主意。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这野猪肉到底还卖不卖?” 妇人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摊主报价,不禁有些心急。 乔叔连连点头,“卖,自然是卖的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大晌午来此摆摊,我也不多要,只卖九文钱一斤,不知你打算称几斤。 “啊?竟要九文钱,这也太贵了吧?你还不如去抢。” 妇人瞬间不干了,扯开嗓子大声叫嚷着,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乔安揉了揉被振得嗡嗡作响的耳朵,解释道:“大婶,这价格已经很便宜了,你也不想想,那家猪肉还多少钱一斤呢!我们这怎么说,那也是野味。” 那妇人却摇头,“这还便宜?我觉得贵,家猪肉虽价高,但咬上一口滋滋冒油,香极了,不像这…”言罢,便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块野猪肉上戳了几下。 “我这野猪肉怎么了?多新鲜啊!还是早晨现杀的呢!” 乔安顿时有些不乐意,他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尤其是这种讨价还价的。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妇人一脸得意,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说:“谁买肉,不买那大肥肉,吃着也香,多出来的油脂还能继续炒菜,你看这野猪肉,就这么一点点肥油,肯定不好吃,我能买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可好,竟然如此黑心,张口就要九文。” “大婶,若是野猪肉和家猪肉相同,您觉得,我们还会卖这个价格吗?只能说两者各有千秋,就看您买来做啥,若是做丸子,这野猪肉再适合不过……” 乔安心里虽然很气,但为了不影响生意,只能据理力争,试图同对方讲道理。 “小伙子说的对,这野猪肉最适合做丸子,或是炸肉脯了,九文真心不贵,你若不买,就靠边站,老婆子我买。” 有个穿着还不错的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几步,便将那妇人推去一旁。 “谁说我不买了,你干嘛推我。”大婶有些下不来台,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你倒是买啊!叽叽歪歪,莫不是吃不起?”大娘狠狠地瞪了那妇人一眼,满脸堆笑,“小伙子,给我称五斤。正好用来炸丸子。我大孙子最喜欢吃了。” “好嘞!您稍等,这就给您称。” 乔安没想到这就开张了,顿时喜笑颜开。 手起刀落,就切下一条颜色鲜嫩的野猪肉,上秤一称,不多不少,刚好五斤半。 “这位大嫂,实在抱歉,我们也是第一次摆摊,刀工有点不准,多给您切了半斤,您看?” 乔叔看了眼秤上的重量,连忙赔不是。 只见大娘听闻此言,摆了摆手,“无妨,就是那常年以杀猪为生的屠夫,不练上个三年五载,怕是也切不了这般准。” 听闻此言,乔家父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娘的理解,您给四十九文即可。” 乔安从竹篓下方抽出一根绳子,麻利地穿在野猪肉的一头,而后递给一旁的大娘。 “你们能猎到这头野猪,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力气,老婆子咋能占便宜呢!这是五十文,小伙子收好。” 大娘也是个爽快人,非但没有讨价还价,还多给了一点点。 “那就谢谢大娘了。”乔安将那五十枚铜板,直接塞入父亲手中,他还没有成家,并不愿管钱。 大娘摆了摆手,便拎着那条野猪肉,喜滋滋地离开了。 有一便有二,没一会儿,驴车前,就围了不少路人,以及来酒楼吃饭的食客。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斤,他二斤,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所有野猪肉,全部卖完了。 “爹,能来此吃饭的人,果然不差钱,你看刚刚那个刘老爷,出手多阔绰,十五斤野猪肉,说买就买,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乔安感叹道。 “你也说了,那是刘老爷,岂能是缺钱的主,本还以为,怎么也得卖到晚饭前,没想到,才这一会功夫,便全部卖光了,你也饿了吧!走,咱吃饭去,然后再去布庄,给你娘和妹妹扯块布料。” 乔叔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沉甸甸的钱袋,内心感叹不已,难怪都喜欢做买卖,尤其是无本买卖,这赚钱的滋味也太爽了。 他没想到能赚这么多,起初,还担心九文钱贵呢!结果却卖了个精光,实属意外。 “好,都听爹的,不过,我想吃肉包子。”乔安连忙点头,甚至还吸了下口水。 “成,今天你想吃啥都成,爹请客。” 他这钱袋里可是有足足一两多呢!说话也大方起来。 乔安顿时心花怒放,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小毛驴的后背拍了一下。 小毛驴吃痛,立刻哒哒哒地跑了起来,一会儿,就消失在街口。 “老爷,夫人,你们不再多坐一会吗?”宋家夫妇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溪看了眼已经偏西的太阳,摇了摇头,“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庄子上的事情,就得辛苦叔和婶子了。” 在她看来,夫妻二人打理这么大一个庄子,属实有些辛苦,并非是为了哄夫妻俩。而是心里话。 宋叔连忙摇头,“不辛苦,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老爷和夫人放心,我们一定把庄子打理好。” 小两口又同宋家夫妇寒暄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 与来时不同的是,这次改为陈家旺驾车,至于黑娃嘛!自然是赶牛车了。 庄子上有一牛一驴,黑娃原本更看重那头驴,奈何人家一点面子也不给,拽了好几次,硬是未挪动半分,没办法,只好选了较为温顺的老黄牛。 第2200章不如换个方向 黑娃还是第一次赶牛车,还有些不适应,主要是走的太慢了。 虽然力气大,能拉不少重物,但瞧它走那几步路,当真是急得不行。 却又无可奈何,有总比没有强吧!不然,还得自己山上背柴。 仔细想想,虽然这牛是走得慢,起码不用他受累,但也能接受,再次看它时,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相公,我咋感觉黑娃似乎不大高兴呢!”小溪趴在车窗前,看了眼已被马车拉出一段距离的黑娃,撩开车帘问陈家旺。 陈家旺轻笑一声,“你才看出来啊!这一路,他不都是那样吗?像那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 小溪还真不知发生了何事,毕竟她一直在里屋同宋婶聊天。 宋婶果真是个勤快人,竟还趁着大雨过后下不得田,去周围的林子里采了不少菌子,两人吃不完,全被她晒了起来,给自己拿了不少,少说也够吃三五次。 她不但晒了菌子,还有不少野菜干,例如灰灰菜、荠菜、马齿苋、苋菜等。 这几种野菜小溪也喜欢吃,尤其是冬季炸点肉酱或是土豆酱,蘸上一口,能把她给香迷糊了。 富贵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于她而言却相当美味,吃了上顿想下顿,只是今年没有机会上山,什么也没晒上,当宋婶把一大包晒好的野菜,以及干蘑菇递给自己时,小溪别提多高兴了。 “他怎么了?不会是想乔欣那丫头了吧!” 陈家旺轻轻摇头,“想啥呢!他们才认识多久,哪有那么深的感情,是因为宋叔家那头驴,黑娃嫌牛走的慢,结果那头驴却只认主人,说啥也不同他走,这不就郁闷了吗?” 小溪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我还当啥大不了的呢!原来就为这事啊!也太逗了,管它是驴还是牛呢!能拉车不就行了,再说,人家宋叔伺候的这么久,毛驴认主也不意外。” 她真没想到,黑娃这一路闷闷不乐,皆是因为一头驴。 就连车厢里哄孩子的白芷也觉得有趣,忍不住捂嘴偷笑。她也是头一次发现,平时看起来挺稳重的一个人,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陈家旺扭头看向小溪,“不然呢!你当是因为啥?难不成怀疑我训斥他,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黑娃虽然比我小不了几岁,但我却一直把他当成弟弟来看,不犯错的情况下,又怎会无故训斥呢!” 小溪抬眼看向陈家旺,“没有啊!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对他,比对我那个爹还要好,怎么可能怀疑你呢!” 她发誓,真没有怀疑自家相公,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相公对黑娃真的很好,每日嘘寒问暖,不是担心吃不饱,就是担心穿不好,比其他下人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此话一出,陈家旺不禁陷入沉思,他对黑娃比老丈人还要好嘛?没觉得啊! 只是觉得他很可怜,爹娘相继去世,留他一人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人世间,最后却被大伯娘所卖,只为霸占家中房屋以及田产。 他同白芷还不同,虽然每天要干很多活,忙得像个陀螺,起码还有个心疼她的外祖母,只不过老人家去世了,她的悲惨命运也开始了。 不过,这怎么还扯到老丈人身上去了。 “我对你爹不好吗?”陈家旺自觉对田大福还是不错的,虽然从未登过门,但每次来家也算客气。 小溪笑着摇了摇头,“感觉更像似在招待客人。很是生疏,并不亲近。” “那还不是因他纵容王氏母女欺负你,却不管不问,如今见你真的不想再认他这个爹,便巴巴地凑上来,不然,我又怎会这般对他。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陈家旺眼中满是宠溺,抬手戳了下小溪的额头。 小溪自然知晓男人缘何这般看不上田大福,不过是替她打抱不平罢了。心里甜滋滋的。 “对了,眼瞧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铺子里的热锅子也迎来了旺季,去年冬季,属香辣味的锅底卖的最好,但我们最缺的便是番椒,今年你打算咋办?” 若非小溪提及此事,陈家旺还真没想起来,毕竟最近两个月,他一直在山上忙碌,不是忙着建房,就是忙着开荒,吃完晚饭,便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炕上呼呼大睡,哪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啊! 而且那时还是盛夏,距离冬季还遥遥无期呢!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瞬便已进入了深秋。 “去年宋叔每天走街串巷收番椒,也没收到多少,最后没办法,只能搞物以稀为贵那一套,抬高香辣锅底的价格,但今年我不想再那么做了。” 小溪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相公心中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陈家旺清了清嗓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也没啥好主意,我就是在想,番椒既然是各大食肆、酒楼不可或缺的食材,那想必一定有进货渠道,芙蓉镇没有,可以换个方向,比如县城或是府城……” 听完男人的打算,小溪连连点头,甚至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相公,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时,她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再买一个庄子的念头,不仅要种上粮食,还要种上很多番椒,如此一来,也能节省不少成本。 陈家旺却笑着摇了摇头,谦虚地说道:“我哪有娘子聪明,若是没有你,哪来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小两口一路有说有笑,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了镇上。 前来开门的依旧是花婶,她满脸笑容,“老爷,您回来了?” 陈家旺跳下马车,微微点头,“婶子,晚饭做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花婶连连点头,“马上就好,只差一个菜,便可开饭了。” 已经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小溪,见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好奇地问道:“婶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花婶点了点头,“嗯!也没啥大事,就是晌午前,乔家父子来了一趟……”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陈家旺便把话头接了过去,“乔叔他们过来可是有事?” 花婶摇头,“没有,就是他们今晨,在陷阱里发现了一头已经死透的野猪,在家收拾好后,全部拉了过来,打算问问您该如何处理,得知您和夫人不在家,留下约摸二十左右的野猪肉,便离开了……” 陈家旺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突然就笑了,“没想到,我们挖的陷阱当真有用,不过,怎么会有野猪出没呢!” 他不禁陷入了疑惑之中。有野猪,也就证明有危险。 第2201章满面愁容的铁匠媳妇 “怎会有野猪?不是说那边安全无虞吗?”小溪的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 那可是野猪,凶狠无比的野兽,听闻其牙齿锋利无比,能轻易穿透人的身体,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光是想想,便令人毛骨悚然。 “我也不知啊!在这山上待了将近两个月,见过最大的野兽,无非就是野山羊,谁能料到竟有野猪出没。” 陈家旺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忧虑,“娘子,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后院吧!我得去一趟铁匠铺。晚饭就不必等我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小溪不禁心生疑惑,发现野猪,男人为何要去铁匠铺,不是应该好好琢磨一下,怎样才能避免与野猪相遇,这可关乎乔家四口的生死。 终究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你去铁匠铺干啥?” 见小溪误解了自己的意图,陈家旺赶忙解释,“既然有野猪出没,那就说明,这山头已不再安全,危险随时可能降临,我得趁这会有空,赶紧让铁匠定制几件防身的武器,总不能在野猪扑上来时,赤手空拳与之搏斗吧! 要知道那野猪可是终年在山间游荡,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厚的松油,普通的刀恐怕都难以砍入,我打算去订制一把弓箭,再订几个刀叉之类的防身之物……” 得知相公去铁匠铺的缘由后,小溪连连点头,“行,那你快去快回!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再吃。正事要紧。”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原本安全的山头,为何会变得危机四伏。 陈家旺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尽量速去速回。” 而后将马车交给后追上来的黑娃,便抬脚出了家门。 “当家的,你说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最忙的季节,今年这是怎么了?生意也太淡了吧!” 铁匠媳妇一边淘米,一边小声嘟囔着,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如今铁匠铺生意惨淡,不禁愁容满面。 “原来生意好,那是因为整个镇上就我们一家铁匠铺,正所谓蝎子屎——独一份,能不赚钱吗?如今你再瞧,足足有三家,生意能好吗?也只能对付做着,咋说也比种田赚的多,若是指望家中那几亩薄田,咱家怕是早就喝西北风了。” 铁匠放下手中的茶杯,叹息道。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生意能差到如此地步,辛苦忙碌一天,有时连二十文都赚不上,想想就郁闷得厉害。 可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去抢吧!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两家铺子打的铁器,虽然价格便宜,却远不及自家的厚实耐用,现在感觉挺便宜,到时,怕是要后悔喽!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图小便宜吃大亏。 还有老娘时常教导自己的一句话,“做人要讲良心,生意更是如此,要以诚信为本,方能走远,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你今日以次充好,是赚钱了,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谁也不是傻子,上一次两次当,或许没有察觉,久了呢!必然会发现,岂不是自砸招牌。” 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打了十几年铁,不说有口皆碑也差不多,他坚信,那些流失掉的客户,会一点点回来。 “可现在咋办?总不能就这么硬挺着吧!” 铁匠媳妇脸上的愁容,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明显了。 “不挺着,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不是,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免得伤神,你应该学我,心大点,不就没有烦恼了。” 铁匠试图安慰脸色黑如锅底的婆娘。 他知晓婆娘为何如此着急,皆因大儿子春季要参加县试,如果过了,还得继续参加府试、院试,然而,这些,皆离不开白花花的银子。 “我倒是想心大点,可事关孩子的未来,能不着急吗?”铁匠婆娘继续嘟囔道。 “既然你如此担心,不如趁此机会回趟娘家,把你两个哥哥欠咱的银子讨回来,如此一来,盘缠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两个大舅哥,可没少在他家借银子,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二十几两。 一欠就是这么多年,如今小孙子都已经三岁了,却只字不提此事,好似他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看在婆娘的面子上,他一直没有让其还钱,只是偶尔碰上,点两句,结果可好,两人仿佛没听到一般,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要还银子的意思。 “不是我不要,两个哥哥家什么状况,你也清楚,若是此时让他们还钱,还不得记恨我一辈子啊!” 她也知道,那些银子来的有多么不容易,皆是男人一锤锤,敲打无数次,才换来的辛苦钱。 可两个哥哥的性格,她太了解了,这银子怕是再也讨不回来了。 “那也不能不要吧!二十几两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咱家现在这个状况,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铁匠当初就不同意,借给两个大舅子那么多银子,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家中就那几亩田产,要猴年马月才能攒够银子还他。 奈何婆娘死要面子,非说那是她亲哥哥,若是不借显得小气,如今可好,不提不念,欠钱的反而成大爷了。 铁匠媳妇摇了摇头,说道:“要,肯定得要,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他们两家日子都不宽裕,不然当初娶媳妇,也就不会伸手朝咱借了。” 如果换作以前生意好,她或许会考虑就这么算了,如今,只能勉强糊口,又怎能不要。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屋檐下的陈家旺。 直到他推门进屋,这才察觉不知何时,家中竟然来了人,立马迎了上来,“陈掌柜,您今日咋这么有空,可是好久没有见您过来了?” 陈家旺微微一笑,“我也是昨日才回来,这不今日就来找贾师傅帮忙了。” 铁匠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来活了,连忙将人请进屋内,又给沏了一壶热茶,这位可是他的财神爷,得好好招待。 “不知陈掌柜想找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得知对方想找自己帮忙,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但转念一想,人家陈掌柜可没少照顾自家生意,帮个忙而已,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让贾师傅帮忙做两把弓,以及箭,再做几样可以防大型野兽的工具……” 陈家旺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明来意。 “啊!是我们镇外的那座山上有大型野兽出没吗?那可咋办?我家烧的柴皆是在那边砍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买柴烧,或是去别的地方砍。”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铁匠不禁愁容满面。 第2202章订弓箭短刀 “贾师傅放心,并非是镇外的大山,而是我在竹溪村买的一个山头。距离镇上这么远,不会跑过来的。” 陈家旺见对方如此紧张,连忙解释了一番。 “哦!原来如此,那就好,吓死我了。”铁匠轻轻拍了下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 片刻才反应过来,陈掌柜竟然买了个山头,不禁心生诧异,遂问道:“买山头那得花不少银子吧!如今还有野兽出没,岂不是白买了?”语气中满满的遗憾。 陈家旺听闻此言,先是皱了下眉头,片刻后又舒展开来,“平时那边是没有野兽的,只有一些野鸡、野兔,想必这次发现的野猪,大概也是从其它山头跑过去的。” 他觉得应该就是自己猜想的这般,肯定是从绿萝山那边跑过来的,如若不然,怎么可能在山上这么久,一次也未见过。 “那就好,不过,我可听说,野猪那东西厉害着呢!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也未必是它的对手,你可一定要小心。” 铁匠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陈家旺开口问道:“谢谢贾师傅关心,我会注意的,不知我刚才同你讲的那几样东西,大概要多久才能完工。还有,工钱怎么算?” 他估摸价格不能便宜了,毕竟做弓箭费时又费工,是个细致活,极其考验人的耐性,但凡师傅有一点不用心,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果然,下一刻,铁匠便开了口,“陈掌柜,箭看似简单,实则并不好做,所以,这个价格……有点略高,一支箭就要五十文钱,不知您打算做多少根。” 至于弓嘛!那东西制作起来比较简单,可以白送,毕竟,陈掌柜是自己的老主顾。 来此之前,陈家旺就已经想到了,箭的价格肯定不便宜,不然,猎户们也不会爱箭如命了。 故而,当他听到每支箭要五十文时,并没有任何惊讶,银子同命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为重要。 哪怕在当今这个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世道,他做不到旁人那般心狠手辣,小猫小狗养久了,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人了。 花点银子而已,没有了再赚呗!哪有人命重要,若是乔家人真的遭遇不测,谁来帮忙打理山上事宜,还得重新选人,多麻烦啊! 他这人啥都不怕,唯独嫌麻烦,所以,乔家几口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还不得累死啊!哪有时间陪伴妻儿。 就在铁匠以为陈家旺嫌价高,打算讨价还价,甚至不做时,终于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 “那就麻烦贾师傅先为我打造十支,若效果好,再多做一些,您觉得如何?” 有了弓箭,不但可以猎杀野猪,还能射些小动物,譬如兔子、野鸡等,若是瞄的准,再也不用追着那些野鸡跑了,累个半死,还未必能抓得到。 “您是买家,自然您说了算,陈掌柜想订多少支,我便做多少支。” 其实铁匠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十支箭就是五百文,除去成本,利润对半还有余,萦绕心头多日的阴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竭力克制自己,才没笑出声来。 “好,那就先做十支箭,再加上两把短刀,还有两把可供近身搏斗的长剑吧!” 陈家旺也想不出别的东西来,至于之前想要做的叉子,他觉得用处不大,而且拿着也不方便,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订制了两大两小四把剑,起码在遭遇危险时,能为自己争取些许时间,不至于陷入任人宰割的悲惨境地。 当得知陈家旺还要订制两把短刀,两把长剑时,铁匠顿时喜笑颜开,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躲在门口偷听的婆娘亦是如此,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回厨房,打算给男人再做一道下酒菜,好好庆祝一番。 铁匠憨憨一笑,“多谢陈掌柜如此关照我的生意……” 两人又随意地闲聊了几句,陈家旺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后,便离开了铁匠铺。 “当家的,这陈掌柜当真是有钱,五十文一支的箭,说做就做,眉头都没皱一下。” 望着陈家旺离开的背影,铁匠媳妇感叹道。 “生意人岂会差咱这点小钱,听闻他家那两间铺子,每日日赚斗金,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也是铁匠从邻居口中听来的,毕竟,他极少出门。而邻居却是个大喇叭,人送外号“万事通,”镇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连刘老爷在小妾房里,一夜叫了几次水都一清二楚。 “难怪呢!”铁匠媳妇顿时一脸恍然大悟,小声呢喃,“做买卖真有那么赚钱吗?既然如此,爹娘当初为何还送你去学铁匠,有那银子拿来给你做本钱多好。” 铁匠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买卖哪有那么好做,赔钱的比比皆是,但赚钱的却是凤毛麟角,以我这脑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还是打铁更适合我,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一身力气。” “你说的也对,就凭你这脑子,若是做买卖,怕是得喝西北风。” 打铁虽不及从前赚的多,倒也衣食无忧,做人不能太贪心。 思及此处,铁匠媳妇也想通了,老话说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是你的财,即使推走也会再次回到自己手中。 “相公,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咋这么快?”小溪满脸诧异之色。 “也没啥好说的,把自己想要定做的东西,以及样式,简单阐述一下,可不就回来了嘛!”陈家旺一边洗手一边说。 “那你都定了啥?花了不少银子吧!”小溪最关心的还是银子,她可是听闻一把弓箭得不少钱呢! “十支箭,四把刀,总共花了不到二两银子,也还好吧!不算太贵,毕竟不好弄。” 于陈家旺而言真心不算多,如果在县城,订做这些东西,怎么也得三两银子。 得知只用了二两不到,小溪不禁松了口气,这个价格她还是能接受的,只要不是高的离谱。 “对了,我刚去厨房看了,乔叔送来的那块野猪肉,目测起码二十斤左右,一时半会也吃不完,要不咱拿去铺子里卖了吧!” 小溪已经尝过野猪肉的味道,说实话,确实不及家猪好吃,即便用了不少调味料,但依旧有股淡淡的臊腥味,她不是很喜欢吃。 “行,既然不喜欢,拿去铺子里卖了便是。我只是没想到,乔家父子竟会给咱们送肉,若是他们不说,谁也不知道,可见都是实在人。” 陈家旺倒是没有小溪反应那么强烈,虽然野猪口感发柴,但好歹也是肉,还是比蔬菜要好吃的多。 第2203章不如买个大点的 小两口的想法不谋而合,小溪也觉得,既然是在山上发现的野猪,那就该归乔家所有。 一头野猪也值不了几个钱,只要他们把山上的事宜打理好,就心满意足了。 而此刻被他们议论的当事人,也回到了山上,这一路,父子二人高度紧张,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道路两旁的林子看,唯恐突然蹿出一头野猪来。 “当家的,你回来了,怎么样?老爷如何讲?” 正在屋檐下洗衣裳的乔婶,听到院外传来的动静,立马站起身,往外走。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父子二人近前。可见对方有多急。 “娘,我们不但回来了,还给您和妹妹买了布料呢!”乔安一把拿起车上的布料,就展示给老娘看。 “呀!这布料颜色可真好看,花了不少钱吧!” 乔婶满眼欣喜地抚摸着那匹水蓝色的布料,爱不释手。 这个颜色年轻有活力,可以用来给闺女做小袄。穿上肯定特别漂亮。 乔安却摇了摇头,不打算说实话,免得他娘心疼银子,便扯了个谎,“没花几个钱,只要您和妹妹喜欢就好。” 实则这匹布却花了差不多二百文,还是他爹同掌柜讨价还价好一会,才换来的结果,不然,比这还要贵。 乔婶嗔怪道:“你就别骗娘了,我虽然没怎么去过布庄,却也知晓此等布料,价格绝不会便宜了,好不好,一摸便知。” 心中暗想,看来是野猪卖了不少钱,不然,父子俩哪来的银子买布料。 “孩子他娘,你不用心疼,我们把那头野猪给卖了,买完布料,还剩了不少呢!你猜卖了多少?” 乔叔满脸笑意地看向跟了他二十余年的婆娘。 “不是说给老爷送去,让他定夺吗?莫不是你们私自做主,将野猪给卖了?”乔婶眼中充满疑惑。 “娘,我们到了宅子才知晓,老爷和夫人去了码头,还不定啥时才能回来,担心野猪肉放置太久,会变质,这才听从花婶的建议,拉去酒楼门口卖,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很快就卖完了……” 乔安一边卸车,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孩子他娘,这是我和儿子买完东西以后,剩的银子,全在这里了,你数数。” 乔叔更是个行动派,直接将钱袋递给了婆娘。 感受到钱袋的重量,乔婶双眸顿时一亮,“这得不少银子吧!” 她万万没想到,那头野猪竟然卖了这么多,早知如此,就把头蹄下水也拿去了,还能多换点钱。 一旁的乔安连连点头,“娘,你猜我们卖了多少,足足一两多呢!” 话音未落,乔婶已经快步回了屋,迫不及待地将钱袋里的铜板“哗啦啦”倒在火炕上,数了起来。 “天啊!竟然有这么多铜板,娘,都是卖野猪赚的吗?” 从茅房里出来的乔欣,瞬间被火炕上那一堆铜板所吸引。 要知道,她们曾经的主家,是没有月银的,毕竟,已经提供了吃喝穿戴,又怎会给他们银两,也只有每年过新年时,老夫人才会赏给每人五百文,也就是说,辛苦一年,全家四口也不过得二两银子。 也是来了新主家,才知晓,他们每人,每月皆有二百文月钱,加在一起就是八百文。 如今,他们一家四口,已经攒了不到二两银子,再加上这些,足足有三两多,比曾经一年赚的还要多,能不高兴吗? 乔婶也满脸笑容地点点头,“嗯!这些都是卖野猪赚的,对了,你爹还给咱们娘俩买了布料,回头娘就给你做件漂亮的小袄子。” “要是每天都能猎到一头野猪就好了,如此一来,我们便能攒很多银子。”乔欣拿过一根绳子,一边帮忙串铜板,一边嘀咕着。 恰在此时,乔家也进了屋,语气无奈地说道:“傻丫头,野猪可是凶兽,如果不是掉入陷阱之中,单凭我和你哥两个人,也未必能将其成功捕获,若是那般好抓,就都去做猎户了。” 他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单纯了,莫不是把野猪当绵羊了。 “你爹说得对,我宁愿不赚钱,也不想他和你哥去冒险,如今吃喝不愁,还有月银拿,守着这么大一座山头,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它不好吗?” 生活在山上,几乎没啥开销,最多买点油盐酱醋,花不了几个铜板,一家四口的月钱,足够他们把日子过得很好,甚至比山下那些村民还要舒心自在,有啥不满足的。 此话一出,乔欣顿时羞愧难当,是啊!银子固然重要,可父亲和哥哥却只有一个,再说,山上啥也不缺,她还有啥不满足的,无非是孤单了些,连个可以唠家常的邻居也没有。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在山上的生活虽然单调,可却轻松自在,无拘无束,就像娘说的,也挺好的。 乔婶再次开口说道:“好了,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饿坏了吧!快洗洗,准备吃晚饭吧!早点吃完,也好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准备过冬的干柴。” 在镇上吃完饭,又逛了一会儿,回到山上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太阳都偏西了,吃晚饭也不算太早,父子俩赶忙去洗手,准备吃母女俩口中的大餐,也就是红烧狮子头,还有番椒炒猪大肠。 “老爷,夫人,晚饭可以端上来了吗?” 后院,陈家旺和小溪正在讨论买庄子的事宜,屋外便传来卢大娘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溪笑着回道:“大娘,可以了,麻烦您把饭菜端去堂屋吧!我们这就来。” 卢大娘应了一声,便转身回了前院。 陈家旺一边提鞋,一边说:“娘子,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反正距离搬去县城,还要几年时间,咱也不急着用钱,不如直接买个大点的庄子,就是百八十亩地的那种,你觉得呢!” 他估计手中的银两,应该足够买个百十来亩地的庄子了。 小溪不禁面露狐疑,“哦!不是说好,只买个三四十亩的就够用吗?那可得不少银子呢!” 她的想法极其简单,就是买个小点的庄子,全部种上粮食和番椒,如此一来,既不用再去粮店,也不用在担心原材料问题。 “我琢磨银子放在手中也用不上,不如让它钱生钱,置办个大点的庄子,除了粮食和番椒之外,再去山里挖一些板栗树,还有野核桃树苗回来,如今干果的价格可不便宜,用不了几年,便可迎来一笔可观的收入,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家旺将自己心中的盘算,一五一十讲给小溪听。 第2204章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吗 “可有那么大的庄子吗?”得知男人的打算,小溪也有一点点心动。 她觉得无论到啥时,买庄子都赔不上,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搬去县城,无暇顾及庄子,也可以转手卖给他人。 听闻此言,陈家旺也有点吃不准,遂说道:“你不用担心,明日我便去找秦牙人打听一下,看是否有合适的庄子,如果有,就买下来,开春便能种上庄稼,啥也不耽搁。” 小溪微微点头,“好,一切都听相公的。走吧!咱们去堂屋吧!估计孩子们都等急了。” 午饭吃的有点早,这会儿,她也有点饿了。 而前院厢房里,望着满满一碗色泽诱人的红烧野猪肉,以及一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乌骨鸡汤,田大福却食不知味,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大哥,你咋不吃了?可是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我觉得挺好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野猪肉,虽然口感不及家猪,甚至有点粗糙,但也不错,比那青菜可好吃多了……” 宝根叔对着两道菜,叭叭就是一顿点评,虽不知那乌骨鸡汤,是何滋味,但只闻那味道,应该就差不了。不禁悄悄咽了下口水。 田大福摇了摇头,“没胃口,你若喜欢吃,就都吃了吧!免得浪费。” 如今拄着拐杖已经可以短时间下地行走,他就愈发思念自己那个算不上好,但也绝对不破的小院。 是的,他想家了,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在女儿家虽然每天有人贴身照料,但终归不及自己家待的舒心自在。 “此话当真?这乌骨鸡我也可以吃吗?” 宝根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乌骨鸡虽然有点黑,但听闻很补身子。 只见田大福轻轻点头,“喝吧!我这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喝不喝都无所谓。” 他知道这只鸡是女婿特意为自己买来煲汤的,但在炕上窝了这么多天,真心吃不下去,半点胃口也没有。 若是儿子明日过来,他便打算回村了,距离收秋没几日了,菜园里的白菜萝卜,还没有收拾,他实在放心不下。 “那我便不客气啦!”宝根叔伸手就夹了块鸡腿放入碗中,大快朵颐起来。 他听出田大福似乎并不想在此继续住下去,估计也就这几日,便要离开,往后怕是再也吃不到如此好的饭菜了,可不得多吃一点。 陈家旺和小溪却对此事一无所知,吃饱喝足后,便回屋准备睡觉。 即使知晓,也不会说啥,毕竟谁也没赶他,是去是留,全由田大福自己做主。 “娘子,时辰不早了,睡吧!明日不是还要去铺子吗?” 深秋早晚温差还是蛮大的,若是不盖被子,似乎有点凉。 陈家旺将薄被盖在小溪身上,也跟着躺下了。 “是啊!这俩丫头晚上没回来,怕是铺子里忙,或是有人订货,且要的量还不少,否则,她们绝不会住在铺子里。” 虽然铺子里有房间,住人完全不成问题,但毕竟是两个姑娘,小溪难免会有所担心。 陈家旺也跟着附和道:“我估摸着也是,不然,又怎么会选择住在铺子里,那边虽然可以住人,但终归不及厢房的环境好。”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春兰夏竹真的很能干,把花馍铺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边也不是不能住,只是连床被子都没有,也不知她俩今晚是咋睡的。”小溪闭着眼睛小声嘀咕道。 春兰夏竹之前倒是也说过,若是铺子太忙,日后就住在那边,也省得两头跑,尤其是入冬以后,那北风吹得人脸生疼,如此一来也方便,还能少挨点冻。 小溪当时并没有同意,总觉得,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住在铺子里不安全。 “看来得抽空在铺子里沏个炉子,免得冬日里冻手又冻脚。” 不提此事,陈家旺差点给忘了,花馍铺那边,唯有房间里有个火炉,外间是没有的。 眼瞅着天气渐凉,看来沏火炉之事,也该提上日程。 小溪微微点头,“那就趁还没收秋,早点安排上,免得过些时日天冷了不爱出屋。” “行,我知晓了,睡吧!”说着,陈家旺的大手便搭上小溪的身子,不安分地游走起来。 小溪娇嗔道:“莫要胡闹,不是说早点睡嘛!” 陈家旺在小溪敏感的耳垂上,轻轻啄了一下,“可我还不困咋办?只能辛苦娘子了……” 不等小溪反抗,便已被男人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起来。 直到她筋疲力尽,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犹如烂泥一般瘫倒在被子之上,男人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如果不是担心娘子的小身板承受不住,说啥也得再折腾一会儿。 此时的小溪,真是恨透了男人的好体力,明明昨夜折腾了大半宿,今日又这般,犹如吃不饱的狼,换成任何人也承受不住。 陈家旺深知自己有些过分,连忙去打水帮小溪清理,争取将功补过,免得一气之下,让自己继续吃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好,小溪此时早已没了骂人的力气,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这才逃过一劫。 只见上一秒还咬牙切齿的娘子,下一秒已经去会周公了,陈家旺脸上满是无奈之色,眼中的宠溺好似要溢出来一般。 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属实不多见。 时间过得很快,小溪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清晨。 “娘子,你醒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端饭,卢大娘做了你最爱吃的小馄饨。” 正在给小儿子喂米油的陈家旺,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身看向被窝里那个慵懒如猫咪一样的娘子。 小溪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并没有理会献殷勤的男人,而是看向一旁等待投喂的小儿子,不禁心生内疚,如果不是她睡得太久,小家伙饿了何至于喝米油。 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如果不是他,自己何至于睡过头,“你咋不叫醒我?儿子还那么小,老喝米油怎么行?” 陈家旺一脸讨好的模样,“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吗?再者说,我早就问过,小孩子是可以喝米油的,以前村中有不少孩子生下来,没有母乳喝,便是用米油代替,还不是照样养大了,我儿子肯定也没有那么娇气。” 儿子固然重要,但娘子才是陪自己到老的人,受一点小委屈也没啥,不就是少喝几口奶吗?又不会影响啥。 第2205章小姐妹闲聊 陈家旺慌忙举起手来,信誓旦旦地发誓:“昨夜都是我的错,娘子千万不要生气,我保证今晚肯定规规矩矩,绝不打扰娘子。” 然而,他心中却在暗暗思忖,自己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搂着那娇柔可爱的娘子,若无半点反应,岂不是枉为男人?只可惜娘子无法理解他的“苦”。 “罢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暂且饶过你这一回。但你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然,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溪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迅速穿上鞋子,下了地。 男人的嘴,骗人的嘴,谁会相信呢!不过,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哪有闲情在这里与他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娘子最是通情达理了,我这就去给你端馄饨。”陈家旺满脸谄媚地说道,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小溪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洗漱完,便将小儿子抱入怀中,开始喂奶。 或许是小家伙已经吃饱了,没喝几口母乳,小嘴就躲开了,朝着小溪露出一个无比纯真无邪的笑容。 “我的宝贝怎会如此惹人怜爱呢!你放心,娘肯定趁着还年轻,多为你和哥哥们积攒一些家业。” 正所谓,自家的孩子,无论相貌美丑,在母亲眼中永远都是最可爱的。 陈家旺很快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馄饨走了进来。 “娘子,快趁热吃,凉了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了。” 小溪嗅了嗅空气中那浓郁的香气,喜笑颜开地说道:“竟然是马蹄鲜肉馅的,大娘怎知晓我近来正馋这一口呢!” 话毕,将小儿子轻轻放在火炕上,接过馄饨,大快朵颐起来。 主要是这味道太绝了,那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她实在忍不住了。 陈家旺满脸笑容地解释道:“大娘说,这马蹄是她昨日在菜市场买来的,见你尚未起床,就寻思着给你换换口味,做一碗别样的馄饨,让你尝尝鲜。没想到味道如此鲜美。” 明明早晨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在闻到那诱人的香气时,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地叫了两声。 “怎么?早晨没吃饱啊!刚好这一碗我也吃不完,不然就给你吧!”说着,小溪就将装有馄饨的大碗,往男人面前推了推。 “真的吗?没有骗我?”陈家旺一边咽口水,一边偷偷瞄了眼碗中的馄饨。 “我的饭量你还不清楚吗?是真的吃不完,只能请你帮忙处理掉了。” 小溪半真半假,若是以往,这一碗,怕是还不够她吃,但今日却不同,肚子胀胀的,大概是昨晚吃多了,还没有消化吧! 陈家旺半信半疑地接过碗筷,三两下就将剩下的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两人穿戴整齐,便各奔东西。 小溪和白芷抱着明睿去花馍铺,陈家旺去牙行找秦掌柜。 “春兰姐姐,住在铺子里属实是方便,就是有点凉,以后,咱可不可以,提前准备两床被褥,免得半夜被冻醒。” 夏竹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嘟囔着。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行了吧!”春兰满眼笑意,轻轻点头。 昨晚事发突然,否则,她也不会直接住下,主要是为了节省时间。 事情的缘由,竟是昨晚铺子即将打烊时,来了个老婆婆,她一脸悲伤地说,自家二儿子鬼迷心窍,非要娶隔壁村那个不安分,且同好几个男人传出过绯闻的寡妇,为妻。 还说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便娶对方过门,让她张罗一桌差不多的席面。 少说也得八个菜,至于主食,更是直接点了陈记的花馍,说是他媳妇最喜欢吃了,如此一来,大家也能高看她这个寡妇一眼,不然,就不嫁。 老婆婆一把屎,一把尿,将一双儿女拉扯大,从没要求儿子多么孝敬她,却也没想到,竟如此忤逆不孝,娶了个别人不要的破鞋回来。 在房间里哭了许久,最后想到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终身不娶,有朝一日,自己去了阴曹地府,如何对那死去多年的老头子交代,只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捏着鼻子同意了儿子这个荒唐的决定。 好在老头子在世时,是个有名的木匠,因为手艺好,攒了不少家底,即使人早早病死,但他留下来的田产却不少,每年单是租子一项,就足够她和儿子生活得很好。 不然,哪有银子买花馍,毕竟价格不便宜,她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竟生了个如此败家的儿子。 这些年,若不是她管的严,那点家底怕是早就被败光了。 村中办喜宴主食皆是糙米饭,也唯有他们家这个显眼包,会准备花馍。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老婆婆就肉疼的厉害。 却又拿这唯一的儿子,无可奈何,只因他以一辈子不成家相要挟,自己不能做那个千古罪人。 只好趁着天色还未黑,来铺子里订花馍。 得知老人家要订二百个花馍,明天急用,春兰夏竹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保证明早第一时间将花馍做好,不耽搁办喜宴。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等待着老婆婆的到来,还好对方没有食言,铺子刚开门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婆婆,您订的花馍都在这里了,吃好再来啊!”春兰眼中满是笑意。 “好好,老婆子早就听闻你家做的花馍不但形态各异,还特别好吃,下次肯定再来。” 老婆婆付完银子,就心满意足地同一个中年男子挑着扁担离开了。 小溪过来时,两人还在厨房里继续忙着,她们早起一个时辰,只是把老婆婆订的量做了出来,其它还没来得及做,可不得趁这会没啥人,抓紧赶工。 “夫人,您来了?”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溪微微一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们俩,昨日为何没有回宅子休息吗?可是客人多,顾不过来,所以才……” 白芷却没有跟进来,而是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少爷站在门外看着过往的人流。 不是她不想进去,实在是身不由己,主要是小少爷不喜欢在铺子里待,反而更喜欢外面的场景,时不时还会笑上两声。 尤其是看到路边两条野狗,为了一块已经发臭的骨头,撕咬在一起,满嘴毛的样子,不禁手舞足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没一会儿,主仆二人近前,就围了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无不是觉得小家伙长得可爱,想要抱上一抱,或是亲上两口。 结果无一例外,皆被白芷那丫头以小少爷认生为由,给一口回绝了, 第2206章偶遇秦牙人 得知两个丫鬟未回宅子的缘由,小溪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轻声说道:“辛苦你们了,今天我闲来无事,可以全天守在铺子里,你们也能轻松些许。” 春兰夏竹闻听此言,喜不自禁,有夫人在,她们便可以安心地在后厨干活了。 相较于在前面招待形形色色的客人,她们更喜欢在后厨忙碌,虽然累些,但能省去不少口舌,否则,遇到那些难缠的客人,真会说得口干舌燥。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得知夫人全天都要留在铺子里,夏竹顿时喜上眉梢,笑逐颜开。 小溪微微点头,“自然是真的啦!不仅如此,昨日,我还特意去婆婆那边,学了几样民间糕点的制作方法。” 铺子里卖的点心过于单一,只有区区三两样,两个小姑娘一直寻思着研究几种,既简单又美味,还好做的糕点,只是苦于不得其法。 此刻听闻夫人所言,瞬间两眼放光,欢呼雀跃道:“那真是太好了,日后铺子里的生意,必定会愈发红火。” 主仆三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一边探讨着新糕点的制作配比。 再说陈家旺这边,离家之后,径直去了镇上的官牙。 只因家中那两间铺子,还有清水村的庄子,皆是通过秦牙人所买,别人他也信不过。 此次添置庄子自然也不例外,肯定还是要找他帮忙,至于私牙那是万万去不得的,哪怕价格再低廉也不敢买,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难保其中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说起来,他已许久未见过秦牙人了,虽说同住一个镇,但自从买完庄子后一别,就再未碰过面,也不知他儿子的亲事是否定下来了。 一边想着,一边往牙行走,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刚走到牙行所在的那条街,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前方可是陈掌柜?” 听闻此言,陈家旺脚步一顿,回头望去,来人不正是许久未见的秦牙人吗?当真是有缘,竟在此处碰到了。 “秦牙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他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同上次见面时几乎没啥变化。 若非要说,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就是脸上挂满笑意,不似之前那般,眼中满是疲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托陈掌柜您的福,还不错,你这是打算去哪?” 秦牙人也没想到,会在街角遇到老熟人,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陈家旺呵呵一笑,“我正打算去牙行找您呢!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咱们当真是有缘啊!” 此话一出,秦牙人瞬间就笑了,“找我?您不会是又想买铺子吧?” 他能想到的,也仅限于对方找自己买田产和宅子,别的似乎也没有,毕竟自己就是个小小的牙人,靠那少得可怜的牙佣过活。 只见陈家旺轻轻应了一声,“我今日确实为此事而来,不过,并非是铺子,而是庄子,一个有上百亩良田,且有山有水的那种庄子,不知,秦牙人手头可有?” 自己刚刚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给猜中了。 此时此刻,秦牙人的心情复杂极了,心中不禁在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庄子和铺子,就像菜市场里买大白菜一样,随意得很。 人和人的差距可真大,自己穷其一生,也买不来一间铺子,而陈掌柜却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庄子倒是有几个,从十几亩到百亩的都有,其中有两处恰好符合陈掌柜的要求,距离镇上也不远,就在五里外的杨家村附近。 有山有水,不仅方便灌溉,闲来无事时,还可以带上家人过去小住几日。山上采菌子,下河摸鱼皆可,好玩的紧。 最大的那个庄子,有良田一百二十亩,还连着两座矮山,另外一处,九十五亩,但沙地却占了三十三亩,只能种些红薯、花生之类的农作物。 这两个庄子皆为镇上一个老员外所有,如今他家公子高中举人,年后要参加春闱,便打算举家搬去京城,这才有了出售的念头。 只不过由于庄子占地比较大,一直无人问津,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打听,在得知价格后,也不了了之。 主要是价格太高,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辛苦攒了一辈子,也只够买个三五十亩的小庄子。 昨日东家还来牙行里询问此事,得知迟迟没有结果,急得不行,唉声叹气地走了。临走之时撂下话,只整卖,但价格好商量。” 陈家旺低头琢磨着家中的银两,是否足够买下那个占地一百二十亩的庄子。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毕竟,四月中旬算上朝廷赏赐的五百两,家中便有一千三百多两积蓄。 虽然买庄子,给大姐买铺子,以及买马车,杂七杂八加在一起,花了五百多两,但卖珍珠还得了二百多两,外加那个老鳖的五十两,积蓄再次恢复到千两之多。 这还没有算上两间铺子几个月的进账,故而,买个上百亩的庄子,绰绰有余。 那个小一点的庄子,虽然价格也能便宜不少,但有沙地,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不过,娘子才是一家之主,自己还是先去打听一下价格。然后再由她定夺。 “不知价格多少?” 秦牙人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陈掌柜,真是不好意思,由于庄子太多,我这脑子一时有点记不清,要不,您同我去牙行翻看一下登记的册子……” 干他们这行,记忆力尤为重要,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差,如果不是牙行里的老人,且每个月都能谈成至少一桩生意,恐怕早就被管事扫地出门了。 这便是残酷的现实,若不能为牙行带来利益,管你是谁,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不好使。 陈家旺倒是能够理解秦牙人,毕竟,牙行里不仅倒卖田产,还有宅子。 而身为牙人最基本的任务,就是要将所有田产房屋的情况烂熟于心,以免客人问起时,一问三不知,场面尴尬。 陈家旺微微点头,“好,没问题。那咱们走吧!” 虽然手中有不少积蓄,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是能省则省,正好去牙行瞧瞧,其余几个铺子的位置,以及亩数,哪个合适买哪个。 “只顾着打听庄子之事,都忘了问您,家中儿子的亲事可定下来了?” 听闻此言,秦牙人不禁嘴角微扬,脸上挂满笑意,“托陈掌柜的福,家中长子不但已娶妻,如今更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用不了多久,我便要做祖父了。” 陈家旺连忙抱拳道喜,“是吗?那恭喜秦牙人了。终于了去一桩心事。” 第2207章嫉妒得红了眼眶 想起大儿子的亲事,秦牙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被儿媳继母刁难的一幕,好在最后都解决了。 代价自然不会小,十五两银子的彩礼,换来一张断亲书,倒也值了,再也不用担心那泼妇日后以孝道压人,上门打秋风。 儿媳也是个通情达理,且懂得感恩的好姑娘,对他和老婆子极其孝顺,家务活更是抢着干,还说感激他们夫妻,不嫌弃自己有那样一个娘家,助她脱离苦海,日后一定努力干活,争取把那彩礼钱赚回来。 他和婆娘对儿媳没啥要求,只要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便好,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如此优秀的儿媳可不多见,仔细想想,还是他们家那个臭小子得了便宜。 毕竟,只花了十五两银子,却要同他过一辈子,可不就是赚了吗? 虽然为了给给大儿子娶妻,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但秦牙人坚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要不了多久,钱罐子便会再次装满,累点又何妨。 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牙行外。 恰在此时,从内走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到秦牙人,开口问道:“秦叔回来了?你家婶子没事吧!” 只见秦牙人笑着摇了摇头,“并无大碍,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踝红肿的厉害,大夫说静养上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原来他刚到牙行上值没一会儿,老大媳妇便找了过来,说婆娘在爬墙头收干菜时,一脚踏空,从上面摔了下来,家中只有婆媳二人,她背不动,便来找自己送婆娘去医馆。 好在距离地面不是很高,伤的不是很严重,除了手掌擦破一点皮,就是把脚给崴了。 如今家里多了一张嘴,用钱的地方多,若是无事,秦牙人恨不得全天守在铺子里,唯恐错过赚钱的机会。 这不,给婆娘请完大夫,得知并无大碍,赶忙回来了,片刻也不想耽搁。 谁知半路就遇到了老熟人,听闻陈掌柜欲再买个庄子,他心中不禁乐开了花,这桩买卖若是成了,足够还上一份外债。 男子笑着点点头,“无事便好,刚刚我们几个还念叨呢!若是婶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怕是只会更累。” “谢谢大家挂念了,你这是准备去哪?” 秦牙人听闻此言,并未生气,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有几人嫉妒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巴不得自己倒霉,等着看笑话,时间久了,也就不在意了。 他唯一的反击,就是争取谈成更多单子,气死那些得红眼病的人。 “镇上的刘老爷有一处宅子打算放在咱们牙行出售,我过去了解一下状况。”言罢,男子就大步流星地朝街上走去。 “这人是你们牙行新人?瞧着说话还可以,不似其他人那般……” 即便他没有将后半句说完,秦牙人也猜到他想说什么,冷哼一声,“让您看笑话了,牙行里就是如此,没有人希望你过得好,巴不得你永远没有单子,被扫地出门,他们也能多一次机会。” 陈家旺不禁感慨万千,心中暗道,难怪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果真是如此,一个小小的牙行,便是一个小社会。 陈家旺抬手拍了拍秦牙人的肩头,以示安慰,“你们这行,好比我开铺子做生意,有赔有赚,同样都是做吃食生意,我家红红火火,而有的,却是门可罗雀,不招人嫉妒才怪呢!” 秦牙人听到这番话,心头犹如划过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舒服至极。 “放心吧!无论他们说啥,我全当放屁了,干嘛拿别人的无能,来折磨自己,他若有本事,大可去谈生意,何必在我这里找不痛快。”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进了牙行。 由于陈家旺已经来过几次,记忆力比较好的牙人,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也不知他秦川走了啥狗屎运,竟会遇到陈掌柜那样的大客户,不仅好说话,事也少,几乎全是当天成交,不像咱们,命咋这般苦,来回奔波好几趟,最后还未必能谈妥。” 另外一个灰衣牙人,对他这种行为很不耻,忍不住怼了几句,“你呀!也别在此阴阳怪气了,有这功夫,不如把客户的大致情况记牢,到时,遇到买家,也能对答如流,不至于一问三不知,每次还要兄弟几个帮你解答。” 之前阴阳怪气的那个男人,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他没想到,对方说话竟如此直白,半点颜面不给自己留,脸色更加难看。 秦牙人将陈家旺带到一张八仙桌前坐下,并沏了一壶好茶,就去找登记所有房源与田产的册子。 陈家旺轻轻应了一声,便悠闲自得地喝起茶来。 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牙行里的情况,别说,今日生意还不错,七七八八来了好几伙人。 有人买宅子,也有人买田产,还有为即将出嫁的女儿,置办田产庄子,作为嫁妆。只为让婆家高看她一眼。不受妯娌的刁难,以及婆婆的磋磨。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父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陈掌柜等急了吧!这册子被管事拿去了,害我找了许久。耽搁了一些功夫。”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秦牙人额头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见他内心有多焦急。 见此情景,陈家旺摆了摆手,“无妨,反正今日我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 他今日最大的任务,就是买到心仪庄子,而后再抽空去吴大哥那坐一会。 以前总听人说,读书人思想迂腐,但他却不这么觉得,例如义父和吴大哥,他们皆不是那种人,自己很喜欢同两人在一起聊天,总能让人身心愉悦。 秦牙人将册子翻开,找到自己想要的那页,指给陈家旺看,“在这里,杨家村那个庄子,一百二十亩皆是上等良田,标价是六百两,也就是五两银子一亩。 不过,如果陈掌柜真心想买,我可以去李员外家跑一趟,看看,能否再给您让一些,您觉得如何?” 不知何时悄悄凑过来,竖起耳朵偷听的两个牙人,听到杨家村那个庄子,不禁目瞪口呆,心中疯狂呐喊!“天啊!这陈掌柜也太有钱了,那可是一百二十亩的庄子,这若是谈妥,单是牙佣,就有十几两银子呢! 他们咋就遇不到出手如此阔绰的买家,心中那个嫉妒啊!没一会儿,便红了眼眶。 第2208章那两货没一个好东西 当朝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最差的被称为劣田,上等良田的价格每亩五两不假,但能一次性买这么多的人,却不多,正所谓能便宜点是点,谁不知道银子是好东西。 思及此处,陈家旺清了清嗓子,说道:“价格倒是不急,主要还是庄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毕竟,是几百两银子,总得先让我瞧下庄子,再做决定吧!” 秦牙人猛地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只顾着高兴,竟把此事给忘了,陈掌柜说的对,捡来的东西,还要瞧瞧呢!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庄子了,我这就去后院套车,带您去杨家村。” 话音未落,就急冲冲去了后院,这可是入行十几年,接过最大的一桩买卖,必须得有求必应,服务到位。 那俩个偷听的牙人见此事十有八九能成,心中别嫉妒啊!干脆趁着秦牙人离开,上前来套近乎。 “陈掌柜,您好,他叫王五,我叫赵六,下次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们,保证让您买到心仪的庄子,或是田产……” 不等陈家旺开口,两人劈哩叭啦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无不在暗指秦牙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远不及他们头脑清醒,腿脚麻利等等。 只可惜,他们的计划,注定要落空,陈家旺压根就没理会两人,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他今日可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见过厚颜无耻之徒,却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竟然趁秦牙人不在,背地里使阴招,撬客户。 “陈掌柜,我们说的话,您都听清了?” 赵六见陈家旺迟迟没有动静,不禁心生恼怒,语气十分不友善。 “你们再同我讲话吗?”陈家旺微微抬头,“不好意思啊!能麻烦你们再说一遍吗?刚刚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乌鸦,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吵得人脑仁疼,原来是你们啊!” 纵使两人确实不聪明,也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故意在耍他们,顿时变了脸色。 “你说谁呢!谁是乌鸦?”赵六顿时火冒三丈。 “谁接话,我便说谁呢!”陈家旺不疾不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背地里使坏,挑拨离间,还有小人得志,你们属于前者,也恰恰是我最讨厌的那种,所以,请你们同我保持距离,因为你们的嘴巴实在太臭,我担心被熏到,把早饭给吐出来,浪费了粮食。” 这次不只赵六被气够呛,王五也是如此,只见他抬手指着陈家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可以……如此讲话……也太过分了。” 陈家旺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一声,“过分吗?我咋感觉自己还挺善良,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将此事,捅给你们管事了,我就不相信,他会继续用你们这些人品有问题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牙行,竟也如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现在他终于知晓,为何每次过来,都有生面孔了,在这种环境与氛围中,能干长久的人,估计犹如凤毛麟角。 “你少吓唬我们了,干这行,只要成果,谁会在意过程啊!管事才不会管呢!别管我们用何种办法,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便是王道。”赵六显然不吃这套,嘴里嘟囔着。 秦牙人进屋时,就见三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奇地问了一嘴,“我不在这一会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家旺嘴角勾了勾,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没事,就是两位牙人大哥,想同我说一下自己的心得,可是套好车了?” “嗯!已经套好了,这就可以走了。” 秦牙人猜测,定是他不在时,那两人说了什么,管它呢!赚钱要紧。 前些时日,媒婆给小儿子介绍了个姑娘,两人各方面都很般配,下月初六定亲,若是这桩买卖成了,给女方的聘礼就有着落了。 好在小儿媳爹娘皆是通情达理之人,知晓自家的状况,也未多要彩礼,只道他们看着给,亲家那头如此体贴,他们自然也不能让人失望,便许诺八两彩礼。杂七杂八加在一起,也得十几两。 家中存银已经所剩无几,本打算向亲戚借一些,等日后赚了钱再还,如今好了,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聘礼钱这不就来了嘛! 陈家旺微微点头,便起身跟随秦牙人往外走。 当看到门口停放的马车时,不禁有点惊讶,“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牙行以前是没有车的吧!” 之前他还纳闷,为何官牙里连个车都不备,若想去看庄子,还得自带,莫不是抠门的管事,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您没记错,以前确实没有,也是上个月才置办的,可把管事心疼够呛,还念叨着要促成多少单生意,才能把买马车的银两赚回来。平时宝贝的紧,若不是杨家村离得有点远,还不借给我呢!镇上都是走着去。” 想起抠门的管事,秦牙人就是一阵头疼。 “那你们这管事当真抠门至极,又不用他花银子,心疼个啥,早知如此,就让车夫赶我家红枣过来了,保证比你这匹老掉牙的马跑得快。” 陈家旺虽不懂牲畜,但也看得出这匹马已经上了年纪,不但牙齿掉了几颗,就连毛色也不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足以见得管事买这匹马,绝对是为了省银子,也可能是虚报后中饱私囊。 听闻此言,秦牙人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反驳,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了,这匹老掉牙的马不但走的极慢,就连吃草也是如此,慢悠悠的,同没牙老太太几乎没啥区别。 “秦叔,你平时离那个王五赵六远点,那两货没一个好人,也不知你们管事,咋会让那样的人,来铺子里做事。” 陈家旺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秦牙人提个醒。 听到这番话,秦牙人并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两人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们似乎同管事沾亲带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时他们阴阳怪气几句,我尽可能装没听见,免得给自己麻烦。” 好在管事是个拎得清的,不曾找过自己麻烦,毕竟,还指望他为牙行赚更多的钱。 而王五赵六除了背地里说人,其它方面皆不行,要不是沾亲带故,怕是早就被管事给赶走了。所以,并不是很待见两人。 “您知道就好,我也只是提个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两人没一个好鸟,竟趁着您不在,来我这里挑拨。” 陈家旺对两人的行为很不耻。 秦牙人早就猜到,那两货一定没进好言,毕竟他们经常干这种事,好在陈掌柜为人正派,没有听信王五赵六的挑唆。